[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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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5 09:53: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563069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30 18:00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92章 虎穴游龍

    伊闕驛館裡。

    狄仁傑背著一隻手站在窗邊,遠眺前方。太平公主在他身後來回的踱著步子,情緒有點焦躁的問道:「狄公,案情究竟如何,你為何就不肯告訴我?」

    狄仁傑輕嘆一聲,轉過身來拱手道:「公主殿下,老臣對這兩件案子,或者說整件案子都有了一個瞭解和推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老臣的推測與實情應該相差無幾。但是,現在我所缺的就是證據。你和上官婉兒都做錯了一件事情現在最危險的不是老臣,也不是劉冕。而是……丘神!」

    太平公主面露驚咦:「你是說,有人會要殺人滅口?」

    「難道不是嗎?」狄仁傑說道,「整件案子當中,只有三個可能的活口。一是吐蕃人論弓仁,二是劉冕,三是丘神。前兩者如今都生死未卜。唯有丘神是唯一的線索和活口。老臣急忙快馬從西京趕來,一是要勘察伊闕館驛的場場,二就是要突審丘神。」

    「那我們快去神都吧!丘神因為辦事不利,被我母后投進了御史台大牢裡。」太平公主急切的道,「我左右是無事,就陪你一起查案。我倒要看看誰敢對你不利!。

    「多謝公主關照!」狄仁傑沉重的吸了一口氣,「但願……還來得及!」

    劉冕盤坐在榻上,閉目養神。眼觀鼻,鼻觀心。不動如鐘。

    他很少像這樣保持絕對的安靜。現在遭遇的危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棘手。不由得他不保持冷靜地同時絞盡腦汁來想辦法。

    兩名女奴小心的走了進來,放了一些食物和酒水在桌上,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洛雲進來看了一眼,也沒有說話悄悄的退了出去。

    許久以後,劉冕聽到幾個沉重的腳步聲響在帳蓬外,這才睜開了眼睛。

    來了!

    默啜、敦欲谷和阿史那信。

    三人走進來,在劉面前一字排開。

    「聽說你想見大汗?」默啜的聲音很洪亮,但顯得挺友好。面帶笑容的道,「你想通了嗎?」

    劉冕說道:「有些話,我必須要見到大汗才說。」

    「為什麼?」默啜追問。

    劉冕輕揚嘴角微然一笑:「因為他才是大汗。只有他給的承諾,我才會相信。」

    默啜臉色微變眼中也閃過一絲不易查覺的怒意,但馬上恢復了平靜:「你應該相信我。我給地承諾,就是大汗給的承諾。」

    「抱歉,我辦不到。」劉冕說道,「除非你就是大汗。」

    默啜鬱悶的長吸了一口氣走到一邊,示意敦欲谷上前來跟他說話。

    敦欲谷不急不忙在劉冕對面坐了下來。看著劉冕微笑道;「你很聰明。」

    「過獎。」劉冕微然一笑,「但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挑破?」敦欲谷說道,「你沒必要見到大汗。你只要相信,我們給你的承諾都可以兌現,這就行了。」

    「憑什麼?」劉冕冷笑一聲,「你們給了承諾。萬一大汗不准怎麼辦?比喻說,他不想嫁女兒給我,比喻說,他不封我做左廂察不給我兵馬。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平白無故的當了一回賣國賊?你也要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一想才是。否則,你們就一刀殺了我好了。一了百了。」

    敦欲谷擰了一下眉頭,雙目如刀的盯著劉冕看了幾眼,緩緩的點頭:「你的擔憂,不無道理。好吧,我們會考慮。」說罷,他站起身來。三個人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劉冕看著他們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微笑來。

    雖然還無法完全確定,但有些事情劉冕已經能估計個八九不離十了。突厥地可汗阿史那骨咄祿,在征討室韋受傷之後,一直無力料理軍政大事。他的兒子又年幼,洛雲又心快耿直。這樣一來,他的權力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默啜與敦欲谷這夥人的手中。現在,也許骨咄祿地傷已經差不多好了。但是,他想回收權力。已經是來不及了。

    像默啜這樣的野心人物。是不可能將已經握在手中的權力再拱手送回的。現在對他來說,是一個天賜的良機。再過幾年等骨咄祿的兒子們長大成人。他再想這樣坐擁大權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於是,骨咄祿很有可能被架空、甚至是軟禁了。

    突厥人自己陣營裡有這樣的矛盾,那我劉冕就有機可循!怕只怕他們連頭一片同氣連枝,那就不好辦了。很顯然,默啜這回親身歷險突入中原,絕不僅僅是為了捉我劉冕那麼簡單。挑起大唐與吐蕃的戰事,然後他們再從旁漁利才是最大的目的!要是默啜地這條大計能夠成功,能夠讓突厥汗國在這一場混戰之中贏得極大的好處,那他的人望威信無疑將大大提升。

    等到那時候,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取代骨咄祿的時候了。

    雖然這一切還停留在猜測的階段,但劉冕非常自信,自己的推測很有可能就是事實。

    假如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骨咄祿地女兒阿史那洛雲,就極富利用價值!

    可惜,接下來地兩天裡,劉冕沒有再見到洛雲。也許是默啜等人有所警惕,沒讓洛雲再到劉冕這裡來。

    第三天,劉冕獲悉得到了骨咄祿的接見。默啜和敦欲谷等人陪著他,來到了數十里外地一處草場,走進了一頂大氈帳裡。

    氈中僅有數人。上位的榻上,坐著一個鬍鬚濃密圓頭圓腦虎虎生威的漢子。

    默啜等人一起上去行禮:「大汗!」

    劉冕地雙眼凝視注意著那個大漢,只見他眼中飛閃過一絲慌亂。然後又威嚴而大氣的道:「免禮吧!你就是劉冕?」

    「是。」劉冕揚起嘴角微然一笑,「但是,你不是大汗。」

    此言一出,所有人齊齊面露驚咦。骨咄祿更是顯露出一絲怒意:「我就是突厥的大汗!」

    「不。你絕對不是。」劉冕冷笑,看向默啜等人,「默啜可汗,你們就這麼一點誠意?」說罷,轉身朝外走去。帳外的士卒一起拔出刀來,聽聞帳中敦欲谷長聲道:「不得無禮!」

    劉冕心中暗喜。猜對了!

    其實他自己沒有完全的把握來判定,今天見到的這個人是不是突厥可汗阿史那骨咄祿。但是,憑著自己對他的氣度、眼神、舉止的觀察,他有了這樣的疑惑地猜測。稍加試探,果然如此。

    敦欲谷走了出來,站在劉冕面前微笑:「你為什麼一定要見到大汗?」

    「我已經說過了。不想再重複。」劉冕說道,「你們如果真有誠意接納我,就不該這樣的欺騙我。」

    敦欲谷不置可否的點了一點頭:「跟我來。」

    二人走到一個僻靜處,敦欲谷停住腳步轉過來道:「其實。默啜可汗的承諾,已經可以算數了。你完全沒有必要再見大汗。」

    劉冕冷笑:「你是不是在說。骨咄祿已經是傀儡了?」

    敦欲谷的臉皮微然抽動了一下,略轉半身撫著山羊鬍須:「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

    「這麼說,你們內部也鬥得非常厲害了?」劉冕搖頭,笑道:「那我究竟該聽誰的?」

    「聽我。我們的。」敦欲谷側目凝視著劉冕。「在我們突厥,沒有你們大唐朝廷上那麼多的爭權奪利和勾心鬥角。大汗老了,心變得慈善了,無心進取了。所以,他已經沒有能力再領導戰無不勝的突厥鐵騎,橫掃天下。默啜可汗正當壯年,智勇雙全文韜武略雄心萬丈,他完全可以取代骨咄祿,成為新地突厥大汗。儘管如何,我們不會你們大唐的那種流血兵變和宮廷政變。草原有著草原地規矩:弱肉強食。哪怕是昔日最強壯最有威信的狼王。在他老邁無力之後,也必須接受殘酷的現實,將王者之位讓有能者居之。這是我們與你們中原最不相同的地方。」

    「草原法則,叢林法則。」劉冕嘆息一笑,「那就是說,現在突厥的汗表現上還是骨咄祿,實際上已是默啜了,對嗎?骨咄祿不是還有女兒和兒子嗎?據我說知。草原也是實興世襲地。默啜只是骨咄祿的弟弟。是否有篡位僭越之嫌?」

    「沒有。完全沒有。」敦欲谷非常肯定的說道,「骨咄祿和默啜。同是忠於突厥汗國,同是為了突厥萬民的利益。他們兄弟二人,就如同一體。」

    劉冕訕笑了一聲,不說話了。心中卻道你把我當傻子嗎?自古以來無論中外,政治鬥爭都是你死我活,哪裡有可能二君同在的事情?一君廢而一君立,這是亙古不變的鐵的法則。要不然默啜為何要軟禁架空骨咄祿。他要是登上汗位,第一個要除掉的必是骨咄祿。親兄弟又怎麼樣?在紅了眼的政客面前,親情這些玩藝兒都沒什麼意義。默啜之所以還隱忍不發,就是在等待時機。這次布下這樣的大局計策,顯然就是在為自己謀奪最後地政治資本。只要他一成功,草原各個部族就必然對他心悅誠服奉若神明。

    到那時候,就是骨咄祿末日與默啜的上位之日。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暫時不見骨咄祿了。」劉冕退而求其次,「但是,你要讓洛雲來陪我。她畢竟是骨咄祿的女兒。萬一我答應了投誠你們,而她又不肯嫁我了,我豈不是損失慘重?」

    敦欲谷瞟著劉冕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可以。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呵呵!」

    草原突厥人沒有漢人那麼多的禮義條款來約束,在私生活上更是隨便得緊。也只有洛雲這樣受了點漢學影響又頗為尊貴的公主才稍稍忌諱一些男女之嫌。

    不過今天日落之後,洛雲卻跑到了劉冕地帳蓬裡。有點氣乎乎的樣子。

    「喲,小母狼今天心情不佳呀。」劉冕沒心沒肺地取笑。

    「你住口,死豬!」洛雲惱火地瞪了他一眼,抱著膝蓋在一旁坐了下來,鬱悶的說道,「我又沒見到父汗!」

    「哦,我說你這幾天怎麼不見人。原來是跑去見你老爹了。」劉冕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去了於都今山?」

    「是的。」洛雲愁雲滿面把頭擱在膝蓋上,皺著眉頭說道:「牙帳的衛兵好無禮。居然擋著我不讓我進去。說什麼是大巫交待的,父汗正在趨邪什麼人都不能見,否則就會給我自己和父汗都惹來災厄。」

    「那你見到你母親和弟弟了嗎?」劉冕繼續試探地問。

    「也沒有。他們帶著一支族人,去了別的草場放牧。」洛雲說道,「我母親雖然是汗國的可賀敦(相當於皇后),但卻是很勤勞的。經常和平民一樣放牧牛羊。我的兩個弟弟才幾歲,也跟著母親在學習騎馬了。」

    「可憐的娃。」劉冕笑道,「不要緊,你還有我嘛!來。讓我抱抱。」

    洛雲正在氣頭上,惱火的喝道:「我才不要你抱!」

    「你都要成為我的妻子了。怎麼還不讓我抱?這在你們突厥人的法典裡可算是不道德地。」劉冕信口胡謅,他都不知道突厥現在有沒有法典。

    洛雲愣了一愣,差點就要上當,最後仍是搖頭:「我還沒嫁給你呢!」

    劉冕呵呵的笑了一陣,正色對她勾了一下手指:「過來。有正事跟你說。非常重要。」

    「我才不相信你呢!」洛雲撇嘴,臉上卻有些泛紅。

    「信不信由你。」劉冕欲擒故縱,雙手抱胸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了。

    洛雲猶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挪過來一點點:「我過來了。你說啊?」

    劉冕睜開眼睛,詭異的一笑:「陪我睡!」

    洛雲臉色急變怒目圓瞪,甩起一巴掌就抽了過來。劉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洛雲驚叫一聲就翻倒在地。劉冕順勢一個翻身壓了上去,邪惡的嘿嘿直笑。

    「你、你敢!」洛雲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咬牙切齒奮力掙扎,手腳並用一陣亂踢亂抓。

    劉冕用力壓住她雙臂,將嘴湊到了她耳邊。

    洛雲哪裡經歷過這種場景,正要大叫,卻突然聽到劉冕在耳邊急道:「聽清楚了你父親,危險!」

    帳蓬地門簾被掀起一角,阿史那信死人一般的眼睛朝裡面瞟了一眼,冷笑一聲又放下了門簾。走到一邊。

    「你說什麼?」洛雲驚羞參半。惶然不知所措。

    「帳外有耳目,我們說什麼他們都能聽到。所以只能這樣了。對不住。」劉冕急快的說道,「你繼續掙扎繼續嚷,不要停。聽我在你耳邊說你相信我!」

    「我、我憑什麼要相信你?」洛雲奮力的掙扎,雙腳亂踢想把劉冕掀下來。

    劉冕一咬牙,轉過頭來狠狠吻上洛雲的嘴,給了她一個極度的深吻,吻得她雙眼圓瞪目瞪口呆。

    「相信我了吧?」劉冕非常認真的問。

    「啊、啊,你說什麼?」洛雲慌亂不堪,初吻就這樣給人奪了,一陣心慌意亂。

    劉冕又再吻了下來,洛雲驚怕的扭頭緊緊閉上眼睛。劉冕才不管那麼多,用下巴把她的臉別正了狠狠的吻了上去。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請聽我把話說完!」劉冕更加認真了,「聽完我地話,你就明白了!」

    「好,你說。」洛雲喘著粗氣,緊張得一臉通紅,「但、但你別再亂親了!」

    劉冕欠了下身了吹熄燈然後湊到洛雲耳邊,把自己推測的骨咄祿的境況,加油添醋的說了一大通。

    洛雲聽得心驚肉跳,最後惱火的罵道:「你胡說!挑撥離間!我要殺了你!」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30 20:43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93章 絕處生機

    「你嚷什麼!」劉冕惱火的全身壓了上來,低聲喝道,「你自己仔細想一想,就能明白我沒有騙你。你告訴我,你有多久沒見過你父汗了?」

    劉冕的臉近在咫尺,洛雲又變成了鬥雞眼,遲疑的道:「兩三個月了。」

    「以前有過這樣的事情嗎?」

    「沒有……」

    「那不就是了!」劉冕說道,「身為父親,自己養傷或是生病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兒女的關懷。你父親怎麼會這麼長時間不見你呢?很明顯,他就是被軟禁了!」

    「那……那為什麼不把我也一起軟禁?」洛雲倒是聰明,追問。

    「這還不簡單!」劉冕早有所略,飛快說道,「因為你對你那個叔父很信任,對他沒有懷疑。他把你帶在身邊,別人就不會懷疑他是軟禁了你的父親,不會懷疑他有異心。你這傻孩子,一直都被默啜在利用,還渾然不覺!」

    「我、我才不相信你!」洛雲又開始用力的掙紮了,「叔父一直都對我很好,對我父親和母親、弟弟們都很好!」

    「他當然要對你們好了。要不然你父親怎麼會相信他?他怎麼可能得到軍權?」劉冕說道,「洛雲,你別傻了。你不相信我,就自己去調查一下。最近,是不是有許多你父親的心腹老臣莫名其妙的消失?默啜的權力是不是越來越大?他頻繁出入中原,以出使為由聯絡我們大唐朝廷上的一些不法之徒,合計起來算計吐蕃和大唐。這對你們突厥或許有利,但是。只要他地計策全部成功,他在突厥的威信是否會空前爆漲?到那時候,他就要取代你的父親,成為新的突厥大汗!你們一家那得不到好結果!」

    洛雲的臉嚇得一片刷白,驚乍而憤怒的搖頭:「不會、不會地!一定不會的!你說謊!」

    劉冕鬆開了他,一臉寒霜的輕聲道:「話我說完了。信不信由你。你如果聰明的話。自己留意就能發現所有的端倪,就能證明我沒有騙你。」

    洛雲遲緩的從地上爬起來,略自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來,非常猶豫地來回踱著步子。

    劉冕也不管她了,自顧歇了下來,頭枕著雙臂看著漆黑的帳蓬頂發呆。

    洛雲獨自踱了一陣步子彷彿也累了。到後來走到帳蓬的另一角抱著膝蓋睡了下來。

    草原的夜晚很冷。帳蓬裡的火早就熄了。劉冕拿著羊毛毯過來給她蓋上,自己靠做俯臥撐發熱取暖。

    就這樣,居然熬到了天亮。

    劉冕一夜無眠。他伸手扯了一根繩索,帳蓬頂端地一塊步被拉開,任由陽光投射進來。

    洛雲仍然在酣睡。縮著身子,眉頭皺著,像是受了驚的小鳥。

    劉冕坐在一旁打量著她,覺得她其實也挺可憐的。身為女兒身,卻比男兒還好勝要強。跟敦欲谷學文、跟阿史那信學武。小小年紀就經歷過了戰場。

    劉冕知道,這個情竇初開的野蠻小妞,的確是有那麼一點喜歡自己。只不過是因為她要強地性格,自己堅決不肯承認。其實突厥在婚戀上是最直接的,這一點跟講究委婉和追求風雅的漢人有著天壤之別。在突厥,年青的男女只要彼此稍有好感,就可以很順理成章的結合。全沒有什麼人指指戳戳說誰私生活放蕩。

    草原上,還多少保留著一點狂野的作風。於男女之事,不僅是開放那麼簡單只要不亂倫,大家都很隨便。

    所以。昨天晚上洛雲在劉冕的帳蓬裡留宿了一夜,也不會有半個突厥人感到驚奇或是發表非議。只要你情我願,那就太正常不過了。

    洛雲睡醒了,睜開了眼睛。入眼就看到劉冕。

    「你醒了?」劉冕微笑。

    洛雲身子一彈就坐了起來,發現身上蓋著的羊皮毯,衣衫無整別無異狀。

    「你給我蓋的?」洛雲眨巴著眼睛上下打量劉冕,「你沒有睡覺,你不冷嗎?」

    「我沒事。」劉冕依舊微笑。

    劉冕站起身來。默不做聲的把毛毯折好放在一邊。朝門邊走去。

    走到半路,她停了下腳步:「我仍然不會相信你地。但是。謝謝你昨晚的照顧。」說罷,掀開鬧簾走了出去。

    劉冕無所謂的撇了撇嘴微笑,心中暗道:嘴硬的丫頭。你明明已經動搖了,還說什麼信不信呢?這種事情,點破窗戶紙就已經達到效果了。

    洛陽皇宮,凌波閣。

    太平公主最近似乎養成了來回踱步的習慣,而且總是越走越快一臉焦急。弄得房中所有人的眼睛都隨著她轉,每人一副木訥的樣子。

    上官婉兒垂手立於一旁,臉色有點蒼白,眉頭緊鎖素面朝天,也沒了往日的風姿看似都沒怎麼梳妝打扮了。

    狄仁傑端坐於榻上,面色沉寂輕撫著長鬚。魏元忠、黑齒常之、李昭德等人,則是一齊悶不做聲。

    太平公主拍著手:「晦氣、真個晦氣!婉兒,我們兩個怎麼就這麼笨呢?沒有想到會有人對丘神下黑手?哎!!現在一切死無對證了!說給母后聽她也不會信!」

    李昭德揚了一下手:「公主稍安勿躁!進了御史台地人,本來就沒幾個能出得來地。就算狄大人及時趕到,也是無法將人提出來審的。周興那些人,現在無法無天了。造了個假相說丘神在牢中畏罪自盡,任誰說也沒用。唯今之際,只能另想辦法。」

    上官婉兒輕聲道:「就如狄公所說,想破獲此案。最重要地就是三個人。一是丘神,但此人已死;二是論弓仁,如今音信全無生死不知。三是……劉冕。除非找到劉冕,否則一切無法翻盤。」

    所有人一齊看向狄仁傑,他略抬了一下眼瞪,對眾人拱了拱手:「諸位。狄某無能,慚愧!」

    「哎」眾人一起嘆氣。看來狄仁傑也是無法找到劉冕了。

    再商議下去也是別無結果,眾人只得依次散去。

    狄仁傑最後一個出門,太平公主突然一把將他扯住,湊過來咬著耳根:「你已經知道劉冕在哪裡了,對嗎?」

    狄仁傑微自一驚。馬上淡定道:「此事萬不可聲張!」

    太平公主面露驚喜:「那你可有做下安排?」

    狄仁傑警惕的四下看了一眼,低聲道:「公主稍安勿躁,我們還沒有輸!」說罷,他對太平公主拱了一拱手,信步走了。

    太平公主心頭暗自狂喜。緊緊握住了自己手自語道:「老狐狸!狄仁傑這隻老狐狸!把所有人都算計了!」

    「考慮得怎麼樣了?」默啜笑眯眯的打量著劉冕,一副惇厚長者地模樣。看那樣子,更像是父親在打量女婿。據報,昨天這傢伙已經把洛雲公主給摁倒了。這麼說來,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嘛!默啜是想。劉冕在大唐雖然有錢有權有勢有女人,但畢竟還沒有正式成家。要是在突厥給他安個家、生個娃,他還能不安心住下來?

    「還有點猶豫,你別逼我。」劉冕不想多話,說了這一句就不肯開口了。

    默啜耐心的點了一點頭:「好,我不會逼你的。這幾天你就和洛雲好好的散散心。你們可以在附近走走看看。草原的風景是很美的,你會喜歡上這個地方。」

    劉冕似是而非地點了一點頭。

    「哦,有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了。」默啜說道,「據說,你們的朝廷已經把你例為了凶手和賣國賊。其實這並非我的本意。我只想把你帶到草原來。是武承嗣、武攸暨那些人對你恨之入骨,無所不用其極。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右衛大將軍很快會由武攸暨來接任。」

    劉冕冷哼了一聲,仍不說話。這些不過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默啜自言自語還自得其樂,呵呵的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們把論弓仁弄到哪裡去了?」

    「故意放走了唄!」劉冕不屑地笑了一聲,「這等把戲,很低級的。你們像對待我一樣捉住了論弓仁。讓他以為你們是唐軍。然後故意在邊疆一帶將他放走。只要他一回到吐蕃。大唐與吐蕃必然開戰。你們突厥就可以從中漁利了。」

    「哎呀,你果然聰明。」默啜哈哈的大笑。「我想用不了多久,吐蕃最精銳的崑崙鐵騎就會開赴隴右,對大唐的西疆發動攻擊。然後,長安右衛沒了你這塊柱石,肯定會一片混亂。我很擔憂啊,大唐派誰來統兵抵禦論弓仁地鐵騎?武攸暨?薛懷義?還是被遺棄了的黑齒常之?哈哈哈!」

    劉冕瞟了默啜一眼,不做聲。

    默啜轉而又道:「不過我相信,中原地大物博人材也是不少的。總會有人鋌身而出對抗論弓仁。但是這樣一來,事情就鬧大了。事情鬧得越大,你們的太后、朝廷、軍隊和百姓們就越恨人你。到那時候,你就真的一點退路都沒有了。絕對沒有。」

    劉冕對著默啜微微一笑:「地確很歹毒、很徹底、很高明。」

    「對付你這樣的人,不得不如此。抱歉了,劉冕。」默啜站起身來,一臉濃濃笑意的看著劉冕,「你仔細考慮吧。事情,我都告訴你了。」說罷,轉身走出了帳蓬。

    劉冕握在手中的一枚酒杯,叭的一聲碎了。雙眼如刀,怒氣騰騰。

    如果真如默啜所說,自己真的完了。因為使團案的真相在戰爭爆發後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只要釀成了戰爭,那就再無挽回的機會。就算再查明了真相,吐蕃與大唐的關係已是無法挽回,戰爭帶來的災難已是無法挽回。

    這一招,地確夠狠夠毒。大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和平來發展實力,武則天也最需要安寧來為自己營造登基的氛圍。要是這時候來一場戰爭……那劉冕就當真沒有任何退路了。不管使團案的真相如何,他將成為這一場戰爭的始作誦者,成為眾矢之的。

    「武承嗣、武攸暨、默啜,我全饒不了你們!」劉冕的拳頭捏得骨骨作響,目如噴火。

    正在這時,洛雲進來了。看到劉冕這副樣子不禁有點驚駭。

    劉冕馬上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對她微然一笑:「你來了。」

    「你……在發怒?」洛雲好奇地問。

    「是。」劉冕並不否認,站起身來道,「階下之囚,難免如何。洛雲,有興趣陪我到帳外走走嗎?來了這麼多天,我還沒怎麼出去過。」

    洛雲略感驚訝,狐疑地打量著劉冕點了一點頭:「好吧。」

    二人走出帳外,阿史那信帶著十幾個身強體壯的佩刀大漢就在帳外。他們也不阻攔,只是不聲不響地跟在了二人身後。

    突厥人的氈帳連成一片,百姓和軍隊的混雜在一起。實際上,突厥的軍人都是閒是為牧戰時為兵,幾乎全民皆兵。這裡是默啜的行營軍陣,大約有近三四萬人居住。一眼看去,大小的氈帳望不到邊際,圍成了一個城寨的模樣。城寨之外,就是放牧的牛羊和大批的鐵騎往來巡視。

    想要單騎突圍逃跑,幾乎是不可能。

    劉冕漫無目的的四下一陣瞎走,想要摸清楚四周的狀況。走到一堆氈帳叢中時,劉冕意外的發現了一群唐人的車隊,在那裡向突厥人兜售鹽巴、茶磚絲綢等中原特產。

    現在突厥已與大唐盟好通好,像這樣的漢人商隊草原上很多的。

    劉冕那雙如同刀鋒一般的眼睛,卻在那人堆之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 23:24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94章 風雲動

    元殿。

    整個金鑾殿上,一片死氣。空氣幾乎凝固,壓抑得令人窒息。文武百官全部垂手而立不敢擅動半分。龍椅上空空如也,珠簾後卻投射出強烈的怒意與殺氣。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彈。此刻的金鑾殿就像是一口活棺材。

    上官婉兒站在武則天的身後,雙眼呆滯臉色蒼白,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絕望。

    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最壞的結果,眼看著就要呈現。

    吐蕃大論噶爾*欽陵以使團被戮為由,突起十萬大軍東出大非川殺奔大唐,一路摧枯拉朽勢如破竹連下三城,兵鋒直指大唐西域的咽喉之城蘭州!

    消息傳來,中原震驚,兩京駭然,朝廷之上如同天翻地覆!

    蘭州若失,大唐在隴右最強的一道防線將被撕破。屆時,西疆河套一帶的千里沃野、大唐最大最寶貴的隴右牧草將被吐蕃人一掃而光鯨吞而下。接下來,就是長安受敵西京告急。

    吐蕃的國力和兵力,近年來爆漲。但他們的膽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大過。他們國內本身也有主戰主和兩派勢力一直在糾纏攻訐。但使團一案的爆發,讓吐蕃國內的激戰情緒空前爆漲。與此同時,大唐關內最重要的駐軍、西京屏障右衛大軍,則發生了重大變化,軍心不穩人心浮動。

    吐蕃主戰派趁勢發揮。揮軍東進直搗中原!

    十萬崑崙鐵騎,吐蕃最精銳的軍隊傾巢而出。

    而他們的統軍大將,就是論欽陵地長子、崑崙鐵騎的直隸統帥、號稱吐蕃第一猛將的論弓仁!

    據說,此人十二歲從軍。以勇戰之名聞名吐蕃,冠絕三軍。至從任將掛帥之後,從未一敗。

    據說。論欽陵之所以如此權勢淘天撐控吐蕃,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有這麼一個驍勇無敵地兒子在戰場上為他打拚。與此同時。論弓仁本身也是吐蕃最有前途的將軍,很有可能在將來繼承他父親的位置成為新一代地吐蕃主戰派權相,繼續執行大唐對吐蕃的敵戰政策。

    上官婉兒深深地呼吸,竭盡平靜著自己的情緒。她明白一切的因果利害,但並不擔心成敗得失。據實而論,吐蕃還不具備一舉吞沒大唐的實力。他們此來的目的無非是像劫匪一樣打劫一場然後揚長而去。使團一案不過是個導火索,主戰派的論欽陵借此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壯大自己地手段。

    但是……戰事已經暴發。劉冕……也就完了!

    這讓她有一點接近崩塌的感覺。

    一切的努力,都要付之東流了;一切。都要無法挽回了……

    正當上官婉兒神思混亂心神惶惶的時候,武則天突然厲聲一喝:「誰可掛帥?!」

    滿殿悚然,一齊驚彈。所有人都如醍醐灌頂一般回過神來。

    一錘定音戰之!

    此前,還有人提出說派出和談使者,與吐蕃人就使團一案的事情爭辯講和。朝堂之上還就此爭論了許久。武則天一直坐在那裡沒有出聲。等得眾人爭得累了都不說話了,她突然這樣大聲一喝,主戰的態度相當的堅決。

    吐蕃悍然發動戰爭的意圖相當明確就是借題發揮。這個時候去與他們講和,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自取其辱。

    武則天是女人,但她從來不懼怕戰爭不迴避挑戰!

    殿下的某些男臣,相形見絀。

    「誰可掛帥?」回聲震震。在殿中迴蕩。

    黑齒常之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腳步輕輕挪動了半分……但是,他又退了回來。鋼牙緊咬眉頭深鎖,暗自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身形太高。他感覺,此刻自己站在這金鑾殿上是如此地突兀。一個最該掛帥的人,卻最不可能被任用為帥。原因很簡單,他已經失去了信任。

    遍觀朝堂百官,除了黑齒常之居然沒有一個真正的能征慣戰之將。戰將缺乏。已經成了當今大唐的痼疾所在。

    「太后。微臣願往!」一個低沉有力有聲音朗朗響起。眾人側目一看,魏元忠!

    除了能征慣戰的黑齒常之。也就只有魏元忠敢在這時候擔綱起來了。畢竟他此前有過平定徐敬業叛亂的戰績。

    魏元忠一站出來,眾人心中就已然明了。人選非他莫屬了。倒不是他有多麼德高望重,而是現今朝堂之上已經沒有其他人選可用。如果只是小規模的用兵尚且勉強有將可用。但抵禦吐蕃入侵卻是非同小可。稍有閃失則有可能導致大唐隴右盡失、關內受敵。而且,此行出征統領的大軍,將是兩京地駐軍、朝廷地核心軍隊。這也是黑齒常之不敢請命掛帥的原因所在。太后是不會放心把這樣地軍隊,交給一個並不太信任之人的。

    武則天端坐在珠簾後看著魏元忠,甚感欣慰的同時也略顯得無奈。

    「壯哉,魏元忠!」武則天中氣十足朗聲而道,「予就任你為河隴道行軍大總管,統領西京右衛、左玉鈐衛十萬大軍,即刻出兵馳援蘭州,力抗暴敵!」

    「微臣領旨!」魏元忠鄭重一拜。

    「右衛」這樣一個敏感的字眼,讓所有人的心神為之一悸。

    李昭德站了出來,拱手道:「啟奏太后。右衛大將軍缺失,此當出征之際,當釐定新的人選才是。否則大軍無首。魏相公恐怕難以調動自如。右衛這支精銳大軍的戰力將會大打折扣。」

    「啟奏太后!」武三思幾乎是在李昭德話音剛落地時候跳了出來,「微臣竭力舉薦駙馬都尉會稽王武攸暨,出任右衛大將

    此言一出,滿殿譁然。意圖太明顯不過了。武三思要趁亂取利。在這個非常時刻讓武家的人搶下右衛這一塊垂涎已久的肥肉。

    李昭德急忙道:「太后,微臣以為右衛人選非常人可任!眾所周知右衛大軍是我大唐現今最精銳的一支軍隊。會稽王不黯軍事,如何統領大軍出征禦敵?」

    武三思當仁不讓幾乎是與李昭德臉對著臉大吵起來:「此時此刻。朝廷最需要地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忠誠的右衛大將軍!誠然武攸暨不黯軍事,但他對朝廷、對太后是絕無保留地完全忠誠!再者。右衛之中強將如林可當幫手,再加上有魏元忠統帥調撥。武攸暨只須聽命於魏元忠、下達於右衛諸將便可做到盡職盡責!」

    這話說得很荒謬、很蠻橫。言下之意就是說,我就是要讓武攸暨當個添頭、名不其實的大將軍又怎麼了?真正衝鋒陷陣地是魏元忠和右衛的那些將軍們。武攸暨跟著混就行了!

    李昭德簡直氣結,臉都漲得紅了:「軍國大事,豈同兒戲!!」

    「住口!」武則天怒了,大聲喝道,「未嘗臨戰自亂陣腳,成何體統?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右衛自組建之日起,便由大將軍劉冕統領。值此上陣臨戰之日,不可即時換將就令馬敬臣暫代右衛大將軍之職,隨魏元忠帳前聽用!」

    魏元忠心中大喜,急忙大喝一聲:「太后英明!」

    武三思愕然的仰頭看向武則天,卻是看不到她的表情,自己杵在那裡有點不知所措。

    本以為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為何就突然被她拒絕?事情都演變到這個地步了,她為何還不明確劉冕這個凶手與賣國賊的罪名?!

    武三思心中忽然一亮看來她是不想動搖右衛的軍心!原來如此!

    看來我是太心急了……想通此節,武三思不動聲色的退了下來。

    「就令。魏元忠掛帥出征,即刻揮師西進。代右衛大將軍馬敬臣與左玉鈐衛大將軍張虔勖,各領五萬大軍為其副務必阻敵於國門之外、戰而勝之!值此危人之際,眾位臣工務必戮力同心,共抗頑敵!」

    「臣等遵旨!」來覆去睡意全無。內心始終充斥著一股焦躁地興奮與衝動。

    逃、我要逃!我要回家!

    從來沒有一件事情,讓劉冕如此急切盼望、焦慮至斯。

    家,大唐。我的家!

    至從意外的看到那個人的身影之後。這股衝動就在劉冕的心中來回的衝撞,家這個字眼。也頭一次讓他感覺到如此的渴望。]

    胡伯樂!劉冕居然在一群漢商的人群中,最先發現了胡伯樂的身影!

    然後,他又依次看到了幾個鬼龍營的將士!全都夾雜在那群漢人商隊之中!

    而薛訥等人,也都看到了劉冕。他們彼此都裝作不認識地若無其事。劉冕也只是匆匆瞟了一眼,一副全無所謂漠不關心的樣子。

    一定要想辦法和胡伯樂他們接觸一下!整整一夜,劉冕都在思索這件事情。

    天亮了,一夜無眠的劉冕翻身而起,精神抖擻。喚來女僕吩咐道:「去請洛雲公主來!」

    其他的事情辦不成,唯有這件事情不會被拒絕。沒過一會兒,洛雲果然來了。

    「找我何事?」至從那夜劉冕和她說事以後,洛雲在劉冕面前就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了。既不會像以前那樣輕易發怒,也不會對他有何親近。很有防備但又不會不理睬。

    「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劉冕很直接的發出了邀請。

    「去哪裡?」洛雲冷冰冰的。

    劉冕輕鬆的一笑吁了一口氣:「悶了快一個月了,我想活動活動。我想騎騎馬。」

    洛雲側轉過身來:「我不會帶你去地。我知道,你想逃跑。」

    劉冕也沒表現得有多急切:「那隨便你。沒事了。」

    洛雲轉身朝外走。卻又停住了:「你真地只是想騎馬?」

    「你可以當我沒說過。」劉冕欲擒故縱。

    「好吧,我去問問亞汗……」洛雲走了。半刻後又回來:「走吧,騎馬去!」

    劉冕少有的對她善意地一笑:「走。」

    二人結伴走出了氈帳,阿史那信帶著七八個大漢依舊如同影子一樣地緊緊跟隨。眾人一起騎上馬。走出了氈帳群。劉冕可沒幻想過能這樣騎著馬開溜。就在這處行營外圍,有兩萬大軍在駐防,圍得似鐵桶一樣。

    洛雲悶不做聲的騎著馬。不緊不忙的跟在劉冕身邊。劉冕則是策馬慢跑四下,想要找到胡伯樂等人地商隊駐營所在。

    空闊的草原上。四周多是成群地牛羊。劉冕一副閒逛的神態,漫無目的騎著馬。逛了有大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一堆氈帳。便是漢人商隊的駐地所在。雖然大唐和突厥兩國盟好了,但商人為防萬一也是結伴而行,經常七八支商隊一起出行,人多有個照應。

    這次來的商隊有數百馬匹一兩百人,白天獲准向突厥人兜售商品,晚上則要一起集中住在這裡。

    每支商隊都有自己的隊旗。方便自己人往來呼應。劉冕在眾多商旗當中,看到了一面讓人心神悸蕩的旗幟虎頭旗!

    那隻虎頭,正與劉冕執掌的右衛虎頭兵符一模一樣!

    劉冕正想策馬走過去看看,阿史那信等人提馬擋了過來:「不要去那邊!」

    劉冕有點惱火,但裝作若無其事地調轉馬頭往另一邊走。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意圖表現得太過明顯。

    正在此時,身後傳來一串聲音:「漂亮的姑娘,要不要看一看大唐的珍珠耳環與銀絲花鈿?威武的壯士,這裡有大唐最精緻的馬鞍!」

    眾人不約而同的轉頭一看,幾名漢商正朝這邊招手。阿史那信很凶的喝了一句:「不看!」

    洛雲則是滿不在乎的嚷了一句:「看看。不要緊。」珠寶首飾,對於女人有著天生的吸引力。說罷。她就騎馬朝那邊走去。阿史那信自然不敢阻攔他們地公主,只得一騎走了過去。劉冕跟在他們身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群漢商之中,還有一人用突厥熱情的和洛雲他們打起了招呼,慇勤倍至。他們拿出了大量的物品來向洛雲等人兜售。劉冕看到他眼睛就眯起了胡伯樂!

    胡伯樂本來就是鐵勒人,對草原的語言風俗等等瞭如指掌。

    洛雲雖然心情不佳,但此刻也難得的露出了一點笑顏。大唐的首飾的確精美之極,讓她愛不釋手。阿史那信雖然有所忌憚和防備。但他們對這些漢人商隊其實早就習慣了。稍許地戒備之後也被漂亮華麗地馬鞍吸引了眼球。

    劉冕不動聲色的和他們站到了一起。假裝挑選著一些茶磚和布匹。胡伯樂一邊熱情地招呼洛雲等人,一邊有意識的朝劉冕這邊靠近。

    終於。二人碰頭到了一起。

    「來了三十個兄弟。」胡伯樂熱情的兜售之後突然低語道,「陰山之後,有靈武軍千人埋伏接應。」

    劉冕點頭:「嗯,這茶磚不錯。我要了唉,洛雲你帶錢沒有?」

    「拿吧!等下一起算就是了。」洛雲滿不在乎的回了他一句,繼續挑選著自己的首飾。

    胡伯樂瞟了洛雲一眼不禁竊笑起來。那表情的意思太明顯不過:被綁架了還能有這麼漂亮的妞陪著,你狠!

    劉冕有點哭笑不得,假意和胡伯樂討價還價高聲爭論,然後突然低聲道:「想辦法放火製造混亂。我會拿住洛雲當人質和你們混雜在一起出逃。」

    「好吧,成交了!」胡伯樂故作無奈的搖頭嘆息,「沒錢賺哪!你太會壓價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3 00:49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95章 逃!

    劉冕揣著幾塊茶磚過來和洛雲湊到一起。她挑了幾個花鈿頭飾愛不釋手。阿史那信等人也買了兩副馬鞍,付過錢後平安無事的離開了。

    眾人再度騎上馬,洛雲仍然拿著花鈿首飾在把玩。劉冕對她道:「洛雲,你知道這些花鈿首飾該怎麼佩戴嗎?」

    「你知道嗎?」洛雲略感興趣的看向他。

    「你說呢?」劉冕笑了一笑隨意的說道,「等下回去了你來找我,我教你。」

    洛雲臉上微泛酡紅:「再說吧。」

    劉冕很耐心的繼續對她微笑:「要來哦!」

    洛雲轉頭低下,沒再做聲。

    第二天早晨,洛雲畢竟還是來了。手裡正拿著一盒昨天買的花鈿。

    花鈿,在大唐最是盛行。相傳三國時期,就有了女子面頰貼花鈿的化妝術,稱為面靨或笑靨。吳國太子孫和於酒後在月下舞水晶如意,失手打傷了寵姬鄧夫人的臉頰,太醫用白獺髓調和琥珀給鄧夫人治傷,傷癒之後臉上留下斑斑紅點,孫和反而覺得鄧夫人這樣更為嬌媚,很快宮廷、民間就興起了丹脂點頰,而且流傳到後世。到了唐代,女子們就習慣在額間丹畫花紋或是貼上各種質地的裝飾物,平添嬌媚。這種妝顏流傳到異邦,被引為時尚倍受追捧洛雲站到劉冕身前顯得有點尷尬:「我來了。」

    劉冕則是很輕鬆的道:「坐呀!」

    洛雲坐了下,把化妝盒子放到矮幾上,微低著頭不做聲。

    劉冕移到她身邊坐下。揭開了盒子看了一眼,然後伸手去摸洛雲的眉心。洛雲略顯驚慌地躲閃了一下。劉冕輕道:「別動。我要先看一下你的眉毛。」

    洛雲性如男兒,很少梳妝打扮。眉毛長得比較粗厚還有一點雜亂。這配上她特有的臉龐顯得英氣蓬蓬。但要貼上花鈿就會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劉冕說道:「你眉心的眉毛有點雜亂,要撥掉或者是刮除。」

    「那我不貼了。」洛雲簡短地說道。「我只是買來玩玩。」

    「沒關係,我幫你弄。」劉冕很耐心的拿起一面買花鈿時附贈的小刮刀,「不要動哦!很快地。一下就刮好了。」

    劉冕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只是偶爾看到太平公主和韋團兒這樣做。也算是看熟了。洛雲有點抗拒但畢竟沒有躲閃,閉上眼睛一副任由劉冕擺弄地神態。

    劉冕小心翼翼的將她眉心幾根雜生的眉毛刮了去,然後取出一個小盒子來。這裡面就裝的是專門用來貼花鈿的呵膠。據說這種膠是用魚膘製成,粘性很強。只要對它呵一呵氣就能融化變軟化作粘劑。待要取下時用熱水敷一下就行了。

    劉冕取了一點呵膠先塗在洛雲買的銀絲花鈿上,然後幫她貼在了眉心。自己一看,真是很獨特的氣質。

    一張輪廓曲線分明透著狂野氣息的面龐,貼上這樣一片勾勒柔美情趣地花鈿,真是相得益彰。洛雲的整張臉將狂野與柔美融合得完美無暇。

    「你自己看看。」劉冕拿一面小銅鏡遞給洛雲。洛雲接過來看一下面露欣喜。嘴上卻是不肯軟下來:「不好看。不倫不類。」

    「不。非常漂亮。」劉冕很誠懇的說道,「真的。」

    洛雲咬了一下嘴唇,少有的溫柔的道了聲:「真的嗎?」

    「是真的。其實這種銀絲花鈿還只是最普通的貨色。」劉冕侃侃而道,「除此之外,還有金色的金箔鈿、潤潔如玉地魚骨鈿、黑色閃亮的黑光紙鈿,以及繪成許多不同顏色的制樣。最神奇最珍貴的一種花鈿,是翠鈿。據說是用各種顏色的翠鳥的羽毛製成,青綠色,晶光點點。這種花鈿,珍貴、稀有。華麗雅緻難得一見。大唐的太后就最鍾愛這種花鈿。太平公主也是。洛雲雖然聽得入神,但情緒始終有點低落,聽完後淡淡道:「看來你很瞭解。你在大唐有許多女人,經常給她們貼花鈿嗎?」

    「不。頭一次。」劉冕說得很認真。

    「哦……」洛雲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心不在蔫的動手去收拾首飾盒了。

    劉冕看她這副樣子不禁問道:「你怎麼了?」

    洛雲地動作停頓了一下,抬頭認真地看著劉冕:「你之前對我說的話,都是真地嗎?」

    「是的。」劉冕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當然是猜測默啜用心不軌的那些話。

    洛雲的神色越加黯然。她低下頭來沉默了片刻:「那我該怎麼辦?……」

    劉冕心中暗喜。看來洛雲是相信自己了!再或許,這幾天來她自己明察暗訪加以注意和瞭解。也的確意識到了自己的父親被架空、大權已然旁落這個問題。

    這種時候。一定要冷靜,不能心急劉冕在心中鄭重的告誡自己。

    詳加尋思之後。劉冕這樣對洛雲說道:「你有幾個選擇。一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依舊像以前那樣的生活。你可以寄希望於默啜或許會保留一絲善良,到最後留下你的家人。二是主動尋求改變,阻止默啜營救你的父親。」「如何營救?」洛雲愁雲滿面,「昨天我和恩師談過了,他是這世上我最信任之人。他告訴我,我父汗已經老了,已經不再適合統領突厥汗國。叔叔的確比他更加適合。他叫我不要想多了,他說叔叔不會把我父親怎麼樣的。」

    劉冕略感意外:「敦欲谷,跟你說這些?」

    「是的。」洛雲輕輕點頭,「恩師是草原上地智者。草原上所有的人、包括我父汗和叔叔都聽他的話。既然連他都這樣說。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你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不要驚動默啜了,把你們一家人的命運交給默啜來處理吧。或許你們運氣好,會有好結果也說不定呢?」劉冕故作輕鬆地說道,「就當我什麼也沒有對你說過吧。我可不想當挑撥離間的小人。」

    「不。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你沒有騙我。」洛雲還當真是很直耿,「我不想與我的叔叔為敵,但是我更不希望我地父汗這樣被他擺弄。不希望我們一家人的性命被叔叔所左右。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嗎?我一無所有。拿什麼來與權傾草原地叔叔爭呢?」

    終於切入正題了劉冕心中暗喜。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件事情嗎?」劉冕說道,「默啜處心積慮定下一條挑撥大唐與吐蕃的毒計,借此來達到讓自己取代你父親的目的。只要大唐與吐蕃開戰,你們突厥汗國就會在默啜的代理下坐收漁翁之利。」

    「什麼叫漁翁之利?」洛雲很好奇的問。

    劉冕拍了一下腦殼:「就是……大唐和吐蕃打得最凶兩敗俱傷的時候,突厥突然發起起攻擊從中謀利,明白了嗎?這樣一來,默啜地聲望必然達到高峰。到那時候,就是他取代你父親的時候了。」

    「怪不得……叔叔近幾天一直在緊急的調度各個部族的兵馬。一起向陰山靠隴集結。已經有八萬餘鐵騎了。」洛雲有點驚訝的說道,「這麼說,大唐和吐蕃已經開戰了呀!」

    「啊?」劉冕著實的驚了一驚,心中暗叫不好,更加焦急了。

    「洛雲,你必須阻止這場戰事!不然,你父親的汗位必然不保,你們一家的性命也就堪憂了!」劉冕湊近了洛雲,非常急切的道。

    「可是!……」洛雲驚怨的看著劉冕,「我、我拿什麼阻止我叔叔?而且。我不能背叛我地汗國!」

    「不!你不是背叛!」劉冕急切的說道,「大唐與突厥剛剛和盟修好。和平,是我們都頗切需要的東西。你也看到了,戰爭給草原帶來多少死亡與流血?多少孤兒寡母整天以淚洗面?默啜為了一己之私利,不惜撕毀盟約挑起戰事,他才是汗國的罪人與叛徒!再者,只要他成功的發起了戰爭,就會威脅到你父親的汗們、威脅到你們一家人的性命於公於私。你都不能與他妥協啊!」

    「我、我!……」洛雲有點顫抖了。哆嗦的道,「可是我該怎麼辦?我一無所有。拿什麼來阻止他?」

    「有辦法!」劉冕深吸一口氣,「你想辦法幫我逃走,回到大唐。只要我回到大唐,事情地一切真相就可以明了。我可以去面見吐蕃地將軍,將整件事情澄清然後,大唐與吐蕃的戰爭就能避免!當然最重要地是,只要我回到大唐,長安右衛的軍心就能穩定,吐蕃就不敢妄動!只要吐蕃那邊穩住,突厥這邊就沒有機會,就不敢貿然的撕毀和盟約定發動戰爭。這樣,默啜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他暫時也就無法取代你的父親,威脅不到你們家人的性命!」

    「我不、我不能這樣!」洛雲驚彈的站起來,「原來,你始終都是想著自己要逃走!」

    「不!」劉冕也站了起來,「我不逃!我帶你一起走!我需要你來給我做證,我更要保護你!等穩住了吐蕃,我會向大唐的朝廷請命,揮師北上鎮劾陰山!到那時候,默啜的一切陰謀就要敗露我甚至可以幫你迎回你的父親重回汗位!讓突厥和大唐重歸盟好。讓吐蕃、突厥、大唐三國免於一場浩劫戰爭!」

    洛雲驚得呆了:「你……要帶我一起走?」

    「是的。一起走!」劉冕說得非常堅決,「你放了我,默啜不會放過你。但我保證,他還不敢輕易對父汗下手。只要我們能夠成功,就有把握鎮住默啜,迎回你的父汗!這可是一舉多得的好事洛雲。你仔細考慮!」

    「我!……」洛雲再度呆住了。臉變得一片刷白,眼中透出許多地懷疑與恐懼。

    劉冕很認真很真誠的看著洛雲的眼睛:「要麼,你就相信我;要麼,你就現在殺了我。實話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投降突厥的!哪怕是碎屍萬段,我也不會。」

    「那你也……不會娶我了?」洛雲很直白地說道。面露一絲遺憾和憂傷。

    「如果留在突厥,那就絕對不會。你很漂亮。很吸引人。我不敢說我現在很喜歡你,但至少不討厭你。」劉冕說道。「但是,要我劉冕為了一個女人背叛我的國家,那是萬萬做不到的事情。這件事情,你要麼答應我。要麼,就現在殺了我。」說罷,劉冕抬了一下手指向洛雲腰間佩戴地那把破浪刀當初,她在武則天那裡要來的、屬於劉冕地那把寶刀!

    「就用它,殺了我現在!」

    洛雲渾身一彈。手不由自主的握到了刀柄上。

    劉冕微眯著眼睛盯著洛云:「拔刀出鞘!」

    洛雲的呼吸變得急促,手有點顫抖的握著刀柄,遲遲沒有拔出來。

    「拔刀!」劉冕沉喝一聲,雙眉倒豎眼睛怒瞪。

    咣的一聲,長刀出鞘指向了劉冕。洛雲臉上的神色複雜之極,渾身不停的發抖:「你不要逼我!」

    「我沒有逼你。是時候做個選擇了。」劉冕沉聲說道,「殺了我。或者跟我走。你自己選!」

    刀尖指著劉冕的額頭,不停地在顫抖。

    二人僵持不動。

    時間一秒一秒的劃過。帳中的空氣幾近凝固。

    洛雲在急劇的喘息,眼睛瞪得許大。內心的情感掙扎不休。

    許久,許久……

    「噹」的一聲。洛雲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整個人也萎頓下來,癱坐於地。

    劉冕走上前撿起刀,坐下來環住洛雲的肩膀:「跟我走!我劉冕以祖先的名義發誓,必然會帶著你光明正大的回來,不會讓你做出有違良心和倫常之事!」

    「我我不知道!」洛雲痛苦地摀住了臉,抽泣了起來。

    劉冕將她輕輕抱攏靠到肩上,拍著她的肩膀:「一切都會過去的。只要這段危機過後,一切都都會變好的。只要突厥與大唐不再度開戰。你父汗就能回來。不會有人流血死亡,我們也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相處。這難道不好嗎?」

    洛雲稍稍掙紮了一下。終於是靠到了劉冕的肩膀上盡情的哭泣起來。

    劉冕就這樣摟著她安慰了許久,終於讓她止住了哭泣。

    「我答應你我和你一起逃走!但是你如果敢騙我,我阿史那洛雲以草原之神與父母的名義起誓,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地!」

    「相信我!」

    劉冕和洛雲守著一盞燈,心情都有點緊張。這幾天內,他們又和胡伯樂接觸了一下,約定了今晚製造混亂,趁機逃走。洛雲也安排了僅有地幾名心腹,在營中接應。此外洛雲也刻意探聽到了消息。默啜將駐守此處的大軍調走了大半,去了陰山北麓駐防。他們和胡伯樂一起商定了出逃地路線,從行營西南側兵力最弱的地方出逃,繞過默啜以陰山的大軍駐地,可直達大唐豐州境內!

    劉冕盤腿坐著,心中幻想著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那些鬼龍兵王們,正一個個像幽靈似的摸進突厥的行營之中,伺機四處放火。雖然他們的火候還沒有達到劉冕的要求,但是劉冕已經對他們充滿了信心!

    時間更得非常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是煎熬。洛雲的臉色更是難看。她緊張的抱著刀,雙眼時時發呆。

    黎明,正是人最嗜睡最容易懈怠的時候。劉冕卻如同一隻深夜出行的豹子精神奕奕。

    突然聽到面傳來一陣混亂的大叫,洛雲驚叫一聲:「起火了!」

    劉冕頓時彈身而起:「走!」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3 00:50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96章 脫出牢籠

    突厥住的氈帳,多用干制的動物皮織成,極易燃燒。每家每戶都在為冬天的來臨準備乾草料,四處堆放。西風陣陣的深夜之中,延綿數十里的營地至少有二三十處地方著了火。風助火勢火借風威,火災很快就蔓延開來。

    所有的突厥人全被嚇瞢了。草原上最大的災害莫過於雪災、火災與乾旱。其中火災最為猛烈和無情,而且草原上取水困難又難以撲滅。它除了直接奪走人的性命,還會燒散驚跑牛羊、焚去所有的草料,斷了生存的根本。

    因此,在突厥最強烈的咒詛就是:讓邪魔降臨,賜予你火災!

    人喊、馬嘶、牛羊亂奔、煙火飛騰一片混亂。

    劉冕抽身而動的時候吹滅了帳中的油燈,正準備揮刀砍破氈帳脫身於外,洛雲如同靈狐一般的閃現在了他的身前,毫不畏懼的迎著他的刀鋒執拗的道:「劉冕,我再最後問你一句:你是否在欺騙我?」

    「沒有!絕對!」劉冕心急如火,鄭重又焦急的說道,「快走,來不及了!」

    洛雲卻突然一把將劉冕緊緊抱住:「那從現在起,我的命運就交給你了」說罷,她驀然轉身揮動大刀,哧啦一聲砍破了厚實的氈帳

    「從這邊走,我的人在這裡接應!」

    「嗯!劉冕跟著洛雲,從氈帳的破洞裡鑽出。他們每人披了一頂厚實的披風,一來抵禦夜晚的嚴寒,二來也方便隱蔽自己。當初被軟禁在這裡的時候,默啜等人為了表示對劉冕的誠意與信任,特意將剿獲去的鬼龍刀、兵符、印信等物都交還給了劉冕。劉冕將這些重要的東西全都帶到了身上。

    突厥營中一片混亂,火勢越來越大。營地裡可沒有太多地儲水更沒有水井這種東西,要滅火談何容易?絕大部分的人都去附近的湖泊取水來滅火了。忙得一團糟。許多牛羊從畜圈裡跑了出來,驚慌的四下奔逃。放眼看去,四方一片混亂!

    劉冕和洛雲混在雜亂的人群之中,也學著別人地樣子提了個水桶作勢要去取水滅火。洛雲的幾名心腹卒子已經接應到了他們,輕車熟路的帶著他們往營地外走。

    這是第一道檻。營地四周設有層層卡哨和巡邏隊。好在火災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大部份人都尖叫著忙著救火去了。

    非常順利,離開了營地!

    洛雲的幾名心腹就在這裡停了下來。洛雲滿懷感激和憂傷的與他們辭別,依依不捨。

    劉冕握住她地手:「跟我走!」

    洛雲轉頭看了劉冕一眼,狠一咬牙,也將劉冕的手握緊了。點頭。

    二人轉身快奔,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默啜大聲呼喊。指揮著人滅火。敦欲谷則是雙眉深鎖背剪著手,異常冷靜的看著眼前燃燒的火苗和瀰散地黑煙,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利芒。

    「阿史那信!」

    「在!」

    敦欲谷沉聲一喝:「速去看住劉冕!」

    「是!」

    阿史那信正欲帶人前去,突然兩名小卒踉蹌的跑來急道:「謀主、將軍!劉、劉冕和公主一起……失、失蹤了!」

    「什麼?!」阿史那信大怒。飛起一腳就把那名小卒踢飛了。小卒歇斯底里的慘叫數聲,跌落在地瘋狂的抽搐幾欲不活。

    敦欲谷眉頭一揚:「果然,這火起得不尋常阿史那信,追!」

    阿史那信一怔:「火災混亂,往哪處追?」

    敦欲谷摸著山羊鬚眯起了眼睛:「估計劉冕早就不在營地了。向西南方向追擊,不可放過任何可疑之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他捉回來!」

    阿史那信二話不說:「是!」

    劉冕拖著洛雲的手,逆著強勁的西風一路狂奔,終於到了和胡伯樂約定的地點。也幸好洛雲的身體強健體力充沛經得起這樣折騰。若是個弱質小女人,恐怕就要拖後腿了。劉冕喘了一陣粗氣。將手指放在嘴裡吹了個聲音奇特的呼哨。這是劉冕在訓練鬼龍營將士的時候,經常吹響地一個號令。

    黑夜之中,數十條黑影如同幽靈一般向劉冕靠攏。沒有人說話,幾乎連腳步聲都沒怎麼聽得清楚。洛雲驚駭的看著這群渾身漆黑的怪人,有點害怕的靠在了劉冕身上。

    劉冕的臉上卻泛起了笑容,拍了拍洛雲的手:「不怕這是我的人!」

    三十人,一人不少。全部刷直的站在了劉冕身前。胡伯樂上前來做了一個非常標準的立正姿勢,揚起右手,對劉冕行了一個21世紀的軍禮。

    後面二十九人,一齊揚手。整齊如一人。

    劉冕地眼神一一在他們臉上掃過,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

    再次見到這些兄弟,他心的激動和興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劉冕抬起手,很鄭重的給他們回了一個軍禮。然後右臂向前伸直手掌凌空畫成V字。三十名兄弟很快的變換隊形,在劉冕身前排成了一個V字隊型。劉冕再度將手掌向前一揮。所有人一齊悄無聲息的向前方快速奔去。

    洛雲驚異不已,一般被劉冕拉著手快步向前跑一邊問道:「這些是什麼人?你們怎麼都不說話的?」「以後再解釋!」

    一路狂奔,大約跑了四五里。洛雲有點跑不動了。劉冕二話不說將她扛到了背上,繼續前行。終於到了一處地勢較低的小土坡後。一群馬匹早已在此備好。胡伯樂帶著幾個人落在後面。將一路地腳印痕跡都做了一番處理,然後還製造了許多假相。

    追蹤與反追蹤。是劉冕教得最多地一項技術。看來他們學得還不錯。

    所有人到齊了,上馬!

    跨上馬的一瞬間,劉冕感覺自己地心就要飛起來了!

    回家!

    終於可以回家了!

    夜幕之中。他們這群人就如同幽靈一樣快速的奔行起來,直指陰山南麓的僻靜小道。這是胡伯樂等人花了極大地時間與精力,才好不容易選定的一條逃跑路線。

    風聲鼓鼓如雷,快馬如電。劉冕策馬狂奔,恨不得一秒鐘就到達大唐。洛雲騎術精湛緊跟著劉冕。雙唇緊咬面帶憂傷。

    天亮之時,所有的馬匹幾乎都要口吐白沫了,劉冕方才勒馬停住以作歇馬。放眼看去,已經可以看到蒼茫的陰山。

    眾將士緊張有序的安頓好馬匹,取出了乾糧飲水。胡伯樂拿著一些干肉和水走到劉冕面前,激動地道:「大將軍!」

    劉冕雙手重重拍到了他的肩膀上:「難為你了幹得漂亮!」

    所有將士一起圍過來。喜笑顏開,七嘴八舌的和劉冕打著招呼。

    「兄弟們!大恩不言謝。」劉冕有力的高高揚起手臂,「回家再說!」

    「好」眾人歡欣鼓舞,每個人臉上都揚溢著揮之不去的興奮與激動。

    劉冕叫眾兄弟散去各自休息。把胡伯樂叫到了一邊問道:「你們是怎麼在這裡找到我的?」

    胡伯樂說道:「這就說來有點話長了。大將軍失蹤後,右衛地所有兄弟都急壞了。馬敬臣還差點帶著兄弟鬧出兵變,說要去找丘神要人。幸好薛訥冷靜把他阻止了。後來狄仁傑秘密的會見了馬敬臣與薛訥,交給我們一項秘密任務那就是北上草原,尋找你的蹤跡。與此同時,唐胡虜與魯有成聯合長安的幾家走商突厥地商隊來調查你的蹤跡。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得知了你的所在。再後來的事情大將軍就都知道了。我帶著這些兄弟們化妝成商隊,潛到了這處突厥營地。」

    「這麼說,多虧了狄仁傑?」劉冕吁了一口氣點頭讚道,「他可真是個神人。」

    「狄公還說了。在你回到中原以前。他不會公開案情調查的結果。以免給你帶來別的災厄。但他會將事情秘密的告之太后,等你回到中原再一將一切謎底揭曉。」胡伯樂說道,「所以,除了狄公沒有人知道我們已經北上草原來營救你了。吐蕃已經對大唐宣戰,統兵大將就是論弓仁。他率領十萬大軍西出大非川直指蘭州。我帶著兄弟們出發的時候,他們已經連下三城勢如破竹。不知道現在戰況如何,也不知道朝廷是否點派了軍隊前往禦敵。」

    劉冕雙眉深鎖的尋思了一陣,說道:「論弓仁很有可能被騙了,誤會是我殺了他的使團族人。朝廷是肯定會派兵前往禦敵地,太后對於外敵入侵的態度一向強硬和堅決。不會姑息退讓。只是不知道會是何人掛帥?右衛是關內最重要的一支軍隊,那是肯定要投入到戰爭的。不知道朝廷會不會另外任命大將軍取代我?」

    胡伯樂茫然的搖頭。

    劉冕吁了一口氣:「先不想這麼多了。我們還沒有過陰山,還不能說就成功的逃離了突厥。休息一下,馬上動身!」

    洛雲抱著小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獨自坐在一邊發呆。劉冕拿著一些干肉和水走到她身邊:「吃一點。」

    洛雲搖頭:「你吃吧。我不餓。」

    劉冕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自己撕了一點肉放到嘴裡嚼然後就著水吞下,說道:「事已至此,別想那麼多了。」

    「我感覺我是個叛徒。我做了虧心事。」洛雲雙顰輕皺低聲的說道。「我怎麼能跟著你這個漢人逃跑,燒掉了他們的氈帳和草料為害我的族人呢?」

    「你沒有害他們。」劉冕說道。「氈帳燒了可以再製,草料沒了可以再收集。但如果爆發了戰爭,死了的人就不能再復活了。洛雲,你不必自責。相信我,只要我成功地回到了大唐,能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

    洛雲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眼神仍然很憂鬱。

    劉冕撕了一小塊肉遞到洛雲嘴邊:「吃一點。」

    洛雲輕輕把頭移開。

    劉冕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執拗的把肉塊往她嘴裡塞:「乖,吃一點才有力氣趕路。不然會累壞的。要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洛雲四下看一眼,有些人正朝這邊看著。她臉上一紅從劉冕地懷裡移開,但還是張嘴將那塊肉吃了下去。

    「這才乖嘛!喝點水。」劉冕笑呵呵的說道。

    洛雲接過水袋喝了一點水,看著劉冕說道:「你很會哄女孩子。」

    「哄嗎?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劉冕笑了一笑。「其實我是習慣了尊重人和關心人。尤其是對那些,值得我尊重和關心地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罷,都是如此。」

    「如果是你地奴隸呢?」洛雲好奇的追問。

    劉冕笑了一笑:「我沒有奴隸。就算是我府裡地僕人,我也一樣尊重和善待他們。」

    「我不信。」洛雲肯定的搖頭,「世上不會有這樣的好人。尤其是你。你在戰場之上殺人如麻就像惡魔。在突厥草原上,你就是死神的象徵。」

    劉冕拿著水袋喝下一口水,抹了一下嘴微笑道:「時間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休息了大約半個時辰。人馬都緩過了氣來,眾人再度上馬準備南行。

    走出不到三五十里剛剛進入陰山地界,北面突然揚起大批的煙塵。

    「將軍,突厥人追來了!」

    胡伯樂驚訝道:「想不到他們仍能追來。是我料理得不夠好。」

    「不怪你。」劉冕凝神看著後方的兵馬,「他們人多,分兵趕來總有一支人馬能追到我們。」

    洛雲道:「別小看了我恩師,他一向料事如神。」

    由於是化妝成商人來到突厥,為免被識破胡伯樂等人都沒有帶顯眼地兵器。每人身上只帶了兩組鬼龍營的特製飛刀,一共二十四把。但想要憑這些暗器與善長騎射的突厥騎兵抗衡,未免太吃虧了。

    「別說廢話了。快跑!」劉冕大聲道,「過了陰山,就有靈武軍接應!不可與之糾纏!」

    「是!」所有馬匹加快速度,朝前飛奔。

    後面追來的那一撮突厥人,人數大約有三四百。看來他們每人都至少帶了兩匹馬,一路全力追擊而來。此時人馬體力充沛,速度極快。劉冕等人地馬匹多少有些力乏了,進入陰山之後爬起坡來腳力更是不繼,眼看著要被人追上。

    「大將軍,我帶兄弟們墊後!」胡伯樂勒馬停住。

    劉冕停住馬。眼神炯炯的看著胡伯樂,沉沉的點了一下頭:「不可戀戰,全都要活著回來!」

    胡伯樂一咬牙,嚯然揚手敬了個軍禮:「得令!」

    三十名鬼龍營將士一起停住馬,聽胡伯樂口令四下分散開來,埋伏以待後面趕來的突厥人。

    「洛雲,我們走!」劉冕把心一橫,一巴掌拍到了洛雲騎的馬臀上。二騎朝前奔去。

    「劉冕。他們只有三十人,怎麼擋得住三四百人。那不是送死嗎?」洛雲驚聲問道。

    劉冕揚起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難說!」

    突厥人迎頭趕上來了。三四百餘騎,踏得一陣震響。由於是坡地他們也跑得並不是很快,但是勢頭很猛。

    草叢樹林之中,胡伯樂一雙眼睛就如獵豹一樣,緊密注意著這群突厥人。

    一步步靠近。近了,更近了!

    一聲口哨響,三十名鬼龍將士如同幽靈一般閃身出現,將手中的飛刀擲出。

    一陣慘叫四起,跑在最前的突厥人撲倒一片。

    突厥人甚至還沒有看清對方是從哪裡發出的攻擊,第二輪飛刀又飛射而來。

    勾魂、奪命,只在一瞬間!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3 00:51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97章 我回來了!

    鬼龍將士們訓練有素彼此配合熟練,每人一刀瞄準不同的目標,射得極準。兩輪飛刀下來,最前面的一群突厥人幾乎無人存活,死傷數十人。

    突厥人哇哇的大叫起來,忙亂的拉弓上箭朝胡伯樂等人埋伏的地方一頓亂射。但胡伯樂他事先本就埋伏在容易藏身的地方,這時輕鬆的就躲過了箭雨。

    眼看騎射無用,突厥人凶悍的撲了過來。胡伯樂微然一笑:「樹林中與我近戰?正好。我們的強項!」

    他掐了個手勢傳遞下去,意思是準備肉搏!

    此處正是陰山山腳,山勢坡度不大,樹木也並不是特別濃密。突厥人沖得很兇猛,棄了弓箭都掄起了彎刀,對著胡伯樂等人迎頭衝殺過來。

    一聲呼哨齊齊揚手,一陣刀光暴閃,先撂倒了排頭數人。突厥人已經近在眼前,三十名鬼龍將士一齊衝了出來,全部步行沒有騎馬。突厥人強橫的策馬沖砍,鬼龍將士們不退反進,機巧的閃過他們的劈砍的同時飛身躍起,手中的飛刀閃現一道道厲芒整齊的在突厥人的脖間掠過。

    血霧噴散!慘叫四起!

    後面的突厥人全都嚇傻了眼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步兵!

    他們只有三寸長的飛刀匕首,遭遇騎兵不退反進。身形詭異快捷如魂,出招快、准、狠,絕對不會對第二個打擊對象再出第二招!

    這簡直就是一群鬼魅!

    胡伯樂放翻了一名突厥騎兵,眼疾手快的撿起他跌落的弓箭。搭弓上弦飛快地射出。無一落空,悉數中的!

    另有一些將士們撿起了刀槍就地開始搏殺,有的還騎上了馬,化作了騎兵。

    以一對三、對五哪怕是對十,也毫無懼怯!

    一片片慘叫四起。悴不及防的突厥人一時被打瞢了。個個從心底裡泛起一陣寒意這些人太可怕了!

    短短的一瞬間,突厥人已經有一百人斃當場。每一名鬼龍將士,都化身成了殺人機器,以最快最有效率地手段,迅速地解決著敵人。

    突厥人幾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已經損失過半。後面的一群人還想衝上來,迎頭就是一陣飛刀箭雨,快如閃電。突厥人不得不止步來格擋。同時拔箭回射。胡伯樂等人輕鬆自如的躲避著箭矢又閃進了樹林之中。

    見好就收!胡伯樂吹了個呼哨,所有人全部上馬,向南撤退。

    突厥人愣了半晌,不知道還該不該追擊。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一兩百具自己人的屍首,他們都感覺有點腿肚子抽筋嗓子發乾。一向彪悍好戰的他們,沒一個人敢吱聲。個個都是一副見到了鬼怪的神情眼睛瞪大嘴巴張起,臉色刷白四肢發涼。

    胡伯樂清點了一下人數,三十人一人不少!

    很快,他們消失在了茫茫大山之中。就如同他們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整整一天一夜,劉冕和洛雲幾乎沒有停止過前進。連人帶馬。幾乎都要接近了崩潰的邊緣。他們已經進入了到了陰山的最深處,樹木高大雜草叢生,幾乎難以見到陽光。偶爾還會遇到一些毒蛇猛獸,所幸都有驚無險。

    「我們會迷路地!陰山太大了,這條路從來沒有人走過。」洛雲癱坐在地上,雙手撐著地喘著粗氣。

    「不會迷路的,相信我。」劉冕同樣也累壞了,但非常的自信,「不管在什麼環境下,我都不會迷路!而且我相信我的人。這條路是他們事先選定的。正因為偏僻難走。我們才能避開追擊的敵人。」

    洛雲已是一身髒亂,臉上也髒兮兮的了。她抹了一把臉有點氣憤的對劉冕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迷路?這地方連天都看不到,更不用說什麼日月星辰了!」

    劉冕微然一笑,拔出鬼龍刀斬斷了一顆小樹,指著年輪道:「看。樹木年輪稀的是南面,密的是北面。」然後,他又斬斷地其他幾顆樹,果然指示的方向都是一樣。

    洛雲愕然看了劉冕半晌。有點不可置信:「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食物了。」

    「要辨別方向的辦法太多了。」劉冕吁了一口氣。「其實,就算我們真的迷路了也沒關係。一路上過來。我發現了至少有十種可以吃的樹葉、果子等物。餓不死,也渴不死。」說罷劉冕就在一旁陰濕的灌木叢中瓣了幾枚蘑菇遞到洛雲面前:「將就一點吃吧。絕對沒有毒的,味道還挺鮮美。如果不是急著趕路,我甚至還想捉兩隻野兔來解饞。」

    洛雲猶豫的吃了一個蘑菇:「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東西?」

    「很多嗎?」劉冕笑了一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己也隨意的吃了幾個蘑菇。

    「你很神秘。我一直都覺得,你非常地神秘。」洛雲說道,「就連我恩師那樣的智者都說過,你身上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永遠也無法將你看透。你就像是天外的來客,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

    劉冕不禁啞然失笑:「敦欲谷這老頭兒,有點意思。」

    洛雲吃了一點東西,又抱著小腿不動了,半晌後低聲道:「我想家……」

    劉冕拍了一拍她的肩膀:「來,我們走。你騎馬,我牽著走。很快就可以離開陰山了。」

    「嗯……」

    又過了一個日夜,劉冕和洛雲幾乎就要累得虛脫了。不光是體力上的透支,精神也有點透支了。

    終於,他們翻過了最後一個山頭。看到了舒緩的小山坡,和大片地綠草地。

    劉冕登高遠望,看著眼前一望無際地朗朗乾坤,心中油然而升一股激動與豪情。

    大唐!這是大唐的土地!

    他幾乎喜極而泣!

    洛雲趴在馬上,昏昏欲睡渾身都軟綿綿地。

    「洛雲。到了。大唐!」劉冕也不知怎麼就突然有了力氣。「終於到了!」

    二人走下了山坡,在一條小溪邊略作休息飽飽了喝了一餐水,吃了一些野果。快要累翻的馬匹也終於可以歇歇腳了。

    洛雲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慢吞吞地洗著臉梳理了一下頭髮,始終有點無精打采和憂鬱。

    劉冕則是精神十足,站在一塊大石上迎風張開雙臂,貪婪地呼吸著大唐的空氣。

    「我回來啦!!」

    大聲的吶喊,長長的回音。

    休息了一陣後。二人再度騎上馬,拍馬南行。走過了一片荒漠,就在這裡看到了黃河。

    中華母親河!大唐的疆土劉冕正欲想辦法渡河,遠處跑來一大隊騎兵。劉冕遠遠就看到了鮮明的旗號,心中不禁一陣狂喜是唐軍!閥薛舉的老巢。武德二年平李世民平西擊薛舉得以平復,在此置蘭州,設都督府。蘭州都督府管轄涼、鄯數州,扼首河套通往西域的要沖。通連絲綢之咱,是大唐河隴地第一重鎮、兵家必爭咽喉之地。

    數年前薛仁貴兵敗大非川後,大唐在蘭州布下重兵設防以備吐蕃東進襲擾。從那時候起,這裡就一直是個軍事要塞。

    論弓仁提十萬精銳之師西出大非川連下三城,被蘭州駐軍阻攔暫時在此止步。連日血戰攻城,蘭州笈笈可危。所幸河隴道行軍大總管魏元忠提十萬大軍及時馳援而至,才使得蘭州的情形暫時趨於好轉。

    此刻,涼州都督府裡。

    魏元忠一身戎裝,看著巨大的軍事地圖發呆。在他下首,是左鈐衛大將軍張虔勖與右衛將軍馬敬臣、薛訥等人。每個人的神色都有點凝重。並不輕鬆。

    「大帥,我們就這樣一直守著嗎?」張虔勖有點沉不住氣了,「吐蕃連連挑釁,我軍一直固守不出。長此以往,士氣將一跌再跌。再加上我軍長驅而來補給困難,糧草難以為繼。日久,則易生變哪!」

    魏元忠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張虔勖不必多言。

    張虔勖嘆了一聲。有點懊惱的退了下去。

    過了半晌。魏元忠方才開口說道:「吐蕃這次來的是最精銳的崑崙鐵騎,戰力非比尋常。那論弓仁又驍勇異常能征慣戰。再兼此時士氣旺盛鋒芒畢露,我軍此時與之對敵太不划算。蘭州城池堅固,不是那麼容易攻陷的。我有十萬大軍,守城綽綽有餘。」

    「那被攻陷的鄯州等城怎麼辦?」張虔勖說道,「我大唐王師到此,當速戰速決驅敵於國門之外!」

    馬敬臣冷哼了一聲道:「說得輕巧。十萬崑崙鐵騎,是說趕就能趕走地?我軍與敵軍人數相近,但戰鬥力卻差了一個檔次不止。」

    張虔勖立馬就有點火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看不起左玉鈐衛?」

    「我可沒說!」馬敬臣一臉無辜的攤開手來,間或流露出一點壞笑。

    「哼!比以為你們右衛就真是的精銳之師生!」張虔勖反唇相譏的冷笑,「你們的裝備是好,將士也精悍。可是你們連大將軍都不見了,軍心不振人心惶惶,已經不是昔日的右衛了!簡直就是浪費了朝廷在你們身上投入的無數錢糧!」

    「你說什麼!」馬敬臣大怒,雙眼圓瞪怒喝道,「張虔勖你敢落井下石?有本來咱們各自出城和論弓仁幹一場,誰輸誰是孫子!」

    「幹就幹!」

    魏元忠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他們的爭吵,只是冷眼在一邊旁觀。這樣的局面。早在他地預料之中。馬敬臣等人雖然也曾在他麾下聽用,對他魏元忠也算客氣,但右衛地人骨子裡都有一股子傲氣,沒真的把誰放在眼裡。如果劉冕在,這樣的問題絕對不會存在。

    左玉鈐衛的張虔勖。則是早就對右衛垂涎已久。不料被劉冕捷足先登,心中怨氣正甚。明裡暗裡,他都是滿肚子妒意地針對右衛。要是劉冕在,張虔勖這樣地角色絕不敢有半點的囂張氣焰。

    正讓魏元忠惱火的是,公認地精銳之師右衛大軍,至從開拔之日起就始終有些士氣不振軍心不穩。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和論弓仁正面交戰地重要原因。論戰鬥力,越騎佔了七成的右衛或許不輸崑崙鐵騎。可是現在論弓仁連下數城士氣正盛,右衛人心不齊士氣低靡。魏元忠絕不敢冒險與論弓仁開戰。

    至於左玉鈐衛,那還是算了。他們不是崑崙鐵騎地對手,張虔勖打仗的本事也是稀疏平常手下更沒有什麼拿得出手地猛將來衝陣,派出去只是送死。

    魏元忠心中暗嘆:唯今看來,只能死守城池,伺機智取了。

    馬敬臣和張虔勖吼了幾嗓子被薛訥拖了回來。眾人這才注意到魏元忠,見他臉上不是很好看,於是都紛紛按捺了下來,算是給他這個主帥幾分面子。

    很顯然,曾經也是一名出色儒帥的魏元忠。對眼下這支軍隊缺乏足夠的掌控力。這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魏元忠遠遠沒有想到,右衛大軍會如此的桀驁不馴。他當然也不知道,劉冕自組建軍隊的第一天起,就有意給這支部隊貫輸著一種理念:狂野!如同野狼一般的狂野!

    因為右衛生來就是為了抵禦外敵、要與異邦的鐵騎在陣中搏殺的。對付野獸智慧固然重要,但最終也免不得要用肉搏來解決戰鬥。因此,右衛的每一名將士,骨子裡都充滿地叢林的野性。只要一上到戰場,就會化身成最兇猛的野獸、殺人凶器。

    用劉冕的話來說,軍人何須溫文,我們生來就是殺人的!彬彬有禮溫文謙和的綿羊。只是廚子的俎上之貨!

    右衛具備了這樣氣質,與魏元忠的儒帥風格截然不合。他也知道自己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右衛,因為他首先就無法深入這些將士們內心去。馬敬臣等人尊重他聽命於他,但並不代表他們會信服他。雖然沒有人說起,但魏元忠分明感覺到,右衛的每一名將士都在思念劉冕!

    如果說軍隊是一個人,那將領就是這個人的魂魄。右衛是強大地軍隊這毋庸置疑,但它現在就如同一個強壯如牛的大漢失去了精氣神。怎麼也抖不起威風來。

    自從出征之日起。魏元忠就始終在為這個問題困擾。這次他帶的軍隊,不比上次出征平剿徐敬業時臨時徵調拼湊的人馬。右衛與左玉鈐衛都具有自己的特點和氣質。二者又彷彿有點不相合拍。這對於元帥來說是很棘手,非常難以駕馭。

    馬敬臣等人沒有爭吵了,魏元忠才出聲說話:「不必爭執了。傳我將令,死守城池。誰敢再言出戰軍法嚴懲!」

    此刻,蘭州北門城頭。

    守城的將士們站得筆直,目眺遠方。西風颳得正猛,一望無垠的黃土地半空中灰塵滾滾。這樣的景象每個將士都看得膩了,感覺枯躁無比。不少人都有些走了神,發起呆來。

    突然,有個聲音高聲叫起:「看,那邊跑來一隊騎兵!」

    眾人恍然醒神,一齊朝那人指地地方看去。果然,茫茫一片黃沙之中,約有三十餘騎快馬奔騰而來,速度飛快。

    「會是什麼人?莫非是吐蕃地探馬?」

    「嚴陣以待!」

    城頭之上,弓弩拉得骨骨作響,劍拔弩張。

    那三十餘騎奔到城門之下齊齊停住。樓頭小校厲聲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兵家重地不容亂闖!」

    劉冕仰頭看著高大巍峨的城頭,伸出雙手,摘掉了蓋在頭上遮攔風沙地斗蓬頭罩。

    深吸一口氣,長吟而道:「右衛大將軍,劉冕!」

    「什麼?」

    「什麼?!」

    城頭之上,頓時一陣騷動。

    「你空間是何人?!」小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度追問。

    劉冕一把扯到罩在身上的斗蓬,扯下腰間的虎頭兵符大聲喝道:「我乃右衛大將軍劉冕!」

    「劉冕?!」守城小校顯然是不認識劉冕。其他的守城將士中有一些是右衛的人,一齊湧到城頭來觀看。頓時有許多人驚聲大叫:「劉將軍!是劉將

    「劉大將軍回來了!」一陣歡呼衝天而起!

    劉冕放下手來露出一抹微笑:「人走茶未涼。看來,還是有人記得我的。」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3 21:54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98章 戰!

    大風起,黃沙逆舞。座下的馬匹打著響鼻踢著腳,鬃毛根根飛揚。

    劉冕平靜如水的坐在馬上,看著那扇緊閉的蘭州大門。內心的情感卻已在波濤洶湧。洛雲騎馬跟在他身邊,始終用斗蓬遮著臉,看不清她的表情。胡伯樂等三十名鬼龍將士,在劉冕身後一字排開,靜如石塑。

    他們在等,這扇大門打開。

    剛剛城頭上很是騷動了一陣,有人驚喜的喊出了劉冕的名字。但是沒有人敢貿然開門。看來是去請示了。

    許久,許久。

    城頭之上,突然有了動靜。

    一排將士突然露頭,將一排長角架到了女牆上。七色大旗同時豎起,迎風招展獵獵飛舞。

    劉冕仰頭一看,露出了微笑:這是右衛七軍的大旗!兩丈多高的厚實大門,發出了一聲咯吱的響動,然後沉重遲緩的露出了一條隙。然後在一陣沉悶的嘎嘎聲中,門縫越來越大,終於完全打開。

    劉冕勒馬上前數步,入眼看到一排旗幟。右衛青龍旗,先鋒薛訥;右衛白虎旗後軍馬敬臣……中軍大將軍劉冕火紅將旗,一個劉字!

    祝騰將劉字將旗高高揚起,策馬奔出。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兩排鐵甲騎士從城中分道排出,走成了一個八字環佈陣於門外。祝騰奔到劉冕身後,把將旗高高舉起迎風招展,用力的揮舞。

    左薛訥,右馬敬臣,二人拍馬而出在劉冕面前停住。每人手上捧著一堆東西。

    馬敬臣的臉皮抽搐了一下。大聲道:「請大將軍更衣!」

    眾將士揚起手中刀槍,雷聲大喝:「請大將軍更衣!」

    劉冕凝視著馬敬臣,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伸手解開身上的蒙頭斗蓬抓到肩頭用邊一揮,那件滿是灰土和黑色斗蓬凌空飛揚飄落於旁。

    馬敬臣拍馬過來,用力揮臂抖開一領血紅地麒麟紋戰袍,披到了劉冕的肩頭。薛訥手提一竿方天畫戟遞到劉冕面前:「請大將軍執兵!」

    劉冕對薛訥一點頭,伸出一手抓起了方天畫戟。

    冰冷的金屬質感,沉重的兵器,讓劉冕的心發出了一陣顫抖。

    情不自禁。他將手中的方天畫戟高高舉起「兄弟們,我回來了!」

    馬敬臣壓抑許久的情感也瞬時爆發。嘶聲大吼:「大將軍回來了!」

    所有將士興奮的揚起刀槍大聲的狂呼。城頭之上,用來歡慶勝利的巨大號角當空嗚嗚吹響,震盪虛空。數面大旗高高地揚起,歡聲四起。

    馬鳴風蕭蕭,黃沙當空舞。

    魏元忠帶著張虔勖等將也到了門口。劉冕看到後急忙策馬上前施了一記軍禮:「末將劉冕,特來陣前報導!」

    魏元忠的眼中閃過一道驚喜地光芒,表情卻是淡定如水:「回來就好進城吧!」

    張虔勖也擠出一臉笑容來抱拳而道:「歡迎劉大將軍歸來!」

    魏元忠的一雙眼睛極為犀利。  早已留意到了劉冕身後一直用斗蓬遮著臉的那個人。劉冕也注意到了魏元忠的神色,說道:「大帥。末將有許多事情要向你匯請。」

    「進城再說請!」

    一大隊人簇擁著劉冕走進了蘭州城。右衛的將士們歡欣鼓舞。就跟過節一樣。馬敬臣等人似乎有一籮筐的話要同劉冕說,此刻都只得先縮回肚子裡。

    一行人直接來到了蘭州都督府衙門,軍士們都各自散了去回到軍營。劉冕突然回來的消息已經以極快地速度傳遍全城,驚喜歡呼聲一片。

    劉冕剛剛跳下馬,馬敬臣一個虎步上前就給了劉冕一個熊抱,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劉冕哈哈地大笑用力捶了幾下他地背甲,然後和他分開緊緊握住手。

    「你可算是回來了!」馬敬臣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眼圈好似也有點紅了,「你要是回不來。兄弟怕是也難得活下去了!」

    薛訥則是沉穩淡定多了。在一旁微笑道:「天官,無論如何你回來就好!」

    祝騰、胡伯樂等人一齊湧了過來。高聲歡呼嚷作一團。魏元忠站在一旁笑臉觀望,自己也輕輕吁了一口氣。他心想,劉冕回來了,右衛有了主心骨,整個蘭州就如同多了一枚定海神針。或許他一個人不具備定鼎乾坤扭轉勝負的神力,但整場戰爭都是因他而起。他的歸來,或許會帶來許多意外的驚喜。

    眾人歡慶了片刻,劉冕撥開這群兄弟們走到靜立於一旁的洛雲身邊,牽起她的手:「跟我來!」

    洛雲顫抖了一下,被劉冕拉著手走到了魏元忠的面前。

    「大帥。所有的秘密和曲折,今天就能揭曉。」劉冕示意洛雲,「她,能解釋一切!」

    「她是女子?何人?」魏元忠問道。

    「你應該認識的。」劉冕轉頭對著洛雲微笑了一下,對魏元忠道:「大帥,我們進去說吧!」

    「好!」

    眾位將軍跟著魏元忠走進了議事廳,劉冕始終牽著洛雲地手沒有鬆開。馬敬臣在他身後就竊笑了,低語對薛訥道:「看到沒有,咱們這兄弟可是真有本事唉!被人擄到了草原非但全身而退,還帶回個妞來!」

    薛訥忍俊不禁地低笑了一聲:「休得胡言!」

    魏元忠背剪雙手站定,凝神看著洛云:「天官,就請她……露出真面目吧!」

    洛雲猶豫了一下,抬手,揭去了蓋在頭上的罩衣。

    馬敬臣最先驚呼出聲來:「呀呀呀,是她!」

    魏元忠也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阿史那洛雲公主!」

    「是的。是我。」洛雲很平靜。淡然道:「阿史那洛

    眾人一起瞠目結舌,半晌無語。

    劉冕深吸一口氣:「下面,我就將使團案的真相與我失蹤前後地始末,說給大家聽。洛雲對一切瞭如指掌,她可以為我做證。」

    「等一下。」魏元忠很敬惕的打斷了一下,走到劉冕身前來道,「事關重大。還是私下跟我說吧!」

    「不,大帥!」劉冕堅持的道,「這件事情,必須公之於眾。否則。我劉冕去得不清楚來得不明白,會引起無數的猜忌。事情的真相一但公佈。就能真正的穩固軍心!」劉冕一邊說,一邊凝神注視著魏元忠給他遞了幾個眼神,示意他自己知道輕重,該說的會說,不該說的不會當眾提及。

    魏元忠會意的點了一點頭:「那好吧,請講!」

    劉冕就當眾開說了。從突厥人謀害吐蕃使團嫁禍於劉冕說起,一直說到自己得蒙洛雲相助和胡伯樂等人的營救。順利逃離草原回到大唐趕赴蘭州前線。只不過,他將武承嗣、武攸暨、丘神等人涉嫌此案地一節給抹了去。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團結一致抗擊外敵。武承嗣等人地事情。暫時不可當眾宣佈。否則一來有可能讓右衛的將士們寒心惱怒,不利於軍心的穩固;二來也有可能非但有可能治不下武承嗣他們,還有可能把他們逼急了在後方鬧事,給整支軍隊帶來禍患。要想治拿武承嗣等人,還得聯合狄仁傑一起來發難才行。畢竟劉冕所說的只是一面之辭,他必須要等戰爭打完後,帶著洛雲這個重要證人回去和狄仁傑碰頭,才可能一舉將武承嗣等人扳倒治罪。

    所以,劉冕覺得必須在自己回歸的消息傳到京城、武承嗣等人做出反應之前。盡快的解決戰爭的事情。

    劉冕和洛雲一齊將事情地經過說了個清楚。聽得魏元忠等人目瞪口呆。一來驚嘆於突厥的計策實在惡毒狠辣而且天衣無縫,二來也驚訝於劉冕地諸般奇遇、虎口逃生。

    「說來。我能夠成功脫困,一是有洛雲公主地鼎力相助。二是有狄仁傑神機妙算。再就是右衛的兄弟們捨生忘死的相助了。」劉冕說道,「劉某這次死裡逃生,全是得蒙這些貴人所賜!」

    馬敬臣滿是後怕的嘖嘖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

    「是啊,現在最重點的是,如何退敵?」薛訥一語說到了正題上。

    劉冕轉而對魏元忠道:「大帥,如今戰況如何?」

    魏元忠也正色道:「我軍從京城出發,奔襲千里前來馳援蘭州,糧草難以轉運,但守城絕對沒有問題。吐蕃人連下三城勢頭正勁,但他們也拿蘭州沒有辦法,一時難以攻取。他們每日前來挑戰,想要我引誘我軍出城野戰。我已下令死守不出。雙方就此僵持,已經耗了有兩個月的時間。」

    「如此消耗下去,不是辦法。」劉冕說道,「守城固然是沒有問題。但我軍奔襲至此,西京以西河隴一帶到靈武豐州那邊就空虛了。吐蕃人已經在陰山北麓積集數萬鐵騎。萬一他們乘虛而至,關內危矣!」

    眾人都感到沉重的危機感。魏元忠的眉頭深深皺起:「天官,你意下如何?」

    劉冕深吸一口氣,抱拳而道:「大帥,讓末將率領右衛出城,會一會論弓仁吧!」

    「你要野戰?」魏元忠地眉頭皺得更深了,緩緩搖頭,「縱然我相信你不懼那論弓仁,但想要一舉將其擊退恐怕不太現實。你是否別有用意?」

    「是地。」劉冕說道,「我此行出城,若非到了萬不得已不會與之力戰。我要陣前與之對話向他陳敘利害。論弓仁與我有一面之緣,我看他這人並不傻而且有幾分豪爽義氣。我沒有完全的把握能說服他退兵講和。但既然有機會,就值得試一試。如果真地沒有別的選擇,那我們也只好與論弓仁決一死戰速戰速決,再去揮師前去抵擋突厥人的南下,鎮定關京!」

    魏元忠地表情越發嚴肅:「也就是說。我們是非勝不可?」

    「是的。非勝不可。守城固然可保此戰不輸,但要是讓突厥人南下襲殺到關內,那就是輸了大局!」劉冕重重一抱拳,「大帥,就請下令,准末將帶兵出城吧!」

    魏元忠的身子震動了一下,背剪在後的雙手伸了出來,伸向兵符簡。

    「大帥,請下令吧!」馬敬臣、薛訥等人一齊大聲請命。

    魏元忠猛然揮手取下一枚兵符,震震道:「劉冕。就命你即刻點兵,率兩萬鐵騎出城迎敵!」

    「得令!」劉冕沉聲一吼。大步上前接過了兵符。

    魏元忠凝神盯著劉冕:「天官,力挽狂瀾的重責,交給你了!」

    「大帥放心!」劉冕深吸一口氣,轉而對薛訥、馬敬臣道:「去右衛大營,擂鼓聚將佈陣點兵!」

    「是,大將軍!」馬敬臣與薛訥欣喜異常的拱手應過,大步走出議事廳往軍營而去。

    洛雲站在一旁。靜靜說道:「還需要我陪你出陣嗎?」

    「不用了。縱然是去了,論弓仁也不認識你。陣前刀箭無眼。你就留在城中好生歇息。」劉冕說道。

    魏元忠也道:「公主殿下既是貴客。也是劉冕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們最尊貴的朋友。就請你在城中好生歇息。在下會做下安排好生招待的。」

    「嗯……」洛雲輕點了一下頭,有點擔憂的看了劉冕幾眼,又移開了眼神。

    「放心,我不會有事。」劉冕微笑。

    洛雲點了一點頭,沒有說話。

    從逃離囚禁劉冕地那頂氈帳起,二人同呼吸共命運,一路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得已脫困。他們之間。已然多了一層患難之交的情誼。彼此也多了一些瞭解。

    洛雲,就是典型地外剛內柔的女子。外表狂野霸道。內心耿直善良。一直以來,她都為自己背叛了突厥汗國而頗為自責,同時又陷入了頗為複雜的情感糾葛之中。劉冕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她笑臉了。

    魏元忠小心客氣的讓人請洛雲公主下去歇息了。劉冕到這時才真正的吁了一口長氣。一路上來,他深信憑著自己此前練就的野外求生的本事,想要脫困得生並不困難。但洛雲畢竟是女子,一路上來吃盡了苦頭人都瘦了一圈。這讓劉冕很是擔憂而且略感內疚。

    不管怎麼說,自己地確是利用了她!

    現在,只好兌現當初對她的承諾,阻止這場戰爭地爆發、幫助她解救她地父親骨咄祿可汗了。

    劉冕感覺,自己剛剛逃出升天,馬上肩頭又被壓上了千斤巨擔。最近的地方,有論弓仁十萬精兵的威脅;稍遠一點有突厥人數萬鐵騎帶來的隱藏危機;再遠一點的關內,有武承嗣等人心懷不軌欲除他而後快。

    有多久,沒有面對這樣的壓力與危機了!

    劉冕的心中憶經沒有膽怯、沒有害怕,反而充斥著興奮與激動。血管裡流淌的,是奔騰的熱血與激情。

    生於安樂,死於憂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一次地災難與折磨,將劉冕地意志打磨得更加堅強和堅定!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縱然逆天,我必迎頭而戰之!」劉冕在心中對著自己吶喊、咆哮。

    「凡是算計打壓我的人,都要付出慘重地代價!我劉冕,對天發誓!」

    血紅袍,黃金甲;虎頭盔,卷雲靴。腰佩長刀,手提畫戟。

    劉冕再度站在了右衛將士的面前。

    全場寂靜,沒有人說話。五萬多道視線凝聚在劉冕的身上,這些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渴盼與興奮。

    「兄弟們,我回來了。」劉冕說的聲音並不大。沒有揚聲器,他說再大聽到的人也不會太多。

    「那麼,我們再度並肩一戰吧!」劉冕將手中的方天畫戟揚起來當空一舞:「右衛戰!」

    「戰」

    數萬兵器當空舞起。吼如奔雷,士氣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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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99章 天意!天意!

    論弓仁手提一根馬鞭來回的踱步,臉色難看目含怒意。

    「從大非川到這裡,一馬平川糧道通暢,為何糧草遲遲不見運來?」論弓仁惱火的大喝,「出征之時贊普一再重申,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證我東征大軍的供給。現在為何又出現這樣的紕漏?」

    一名副將小心的上前來道:「將軍息怒。糧草要從格爾木轉運到大非川,再送到這裡來。我軍已經突進六百餘里,縱然道路通暢糧食運來也是需要時間的。」

    論弓仁惱火的揮了一下馬鞭:「可恨那魏元忠,像只縮頭烏龜一樣死守不戰。蘭州城池堅固極難攻取,硬是將我十萬大軍阻攔在這彈丸之地!」

    話音剛落,帳外傳來一聲長喚:「報唐軍出城,主動前來搦戰!」

    「什麼?」論弓仁與眾將一起驚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一起衝出帳外來對他報信的小卒問道:「當真?」

    「確實屬實!」小卒急道,「蘭州城門大開,大約有兩萬餘鐵騎出了城,正朝我軍大營逼近!」

    「兩萬人?如此膽大!」論弓仁既惱怒又興奮的一擊拳,「來得甚好!今日就讓他魏元忠知道我崑崙鐵騎的厲害!」

    「點將發兵!」

    吐蕃大營裡,犛牛骨號角嗚嗚的吹響,三軍齊動。很快聚集了兩三萬人馬,布成陣勢向唐軍迎面而來。

    劉冕提著方天畫戟慢慢的策馬前行,心靜如芷水。看到前方煙塵翻動聽到馬蹄震震,劉冕揚起了方天畫戟示意大軍止住。排成了陣勢靜待來敵。

    馬敬臣擔憂的道:「大將軍,我們這樣按著不動,失去了第一輪衝擊的優勢與先機。」

    「無妨。論弓仁不是魯莽之輩擅長用兵。看到我們用騎兵擺下陣勢,定然不會貿然出擊前來與我混戰。」劉冕平靜地說道,「我主要也不是來與他拚命的。不然哪敢只帶兩萬人出來。他可是十萬大軍。」

    論弓仁一身漆黑的精鐵蠻甲,頭戴一頂光亮的鋼盔,手提一柄丈二鐵槊衝在最前。他驚訝的發現。前方寬敞的黃沙土地上。黑茫茫的一片唐軍騎兵排成了守勢地圓翼弧形陣,像是守株待兔一般。

    很奇怪這不是唐軍習慣地打法與陣勢!

    論弓仁心中生疑,號令麾下大軍放慢速度。在離唐軍大陣一里開外的地方停住落陣,小心謹慎的排下了陣勢。

    「少將軍,這是怎麼回事?」副將驚訝的問道,「唐軍一般是以陌刀為主戰兵,今日卻悉數派出了騎兵為陣,看來就是有心與我軍硬碰硬。可他們又放棄了衝擊力排成一個守勢的陣形……是何用意?」

    論弓仁眯著眼睛看著前方黃沙之中唐軍的軍陣。半晌後沉聲說了句:「這是右衛的兵馬,全是精銳的越騎。估計應該是馬敬臣或是薛仁貴之子薛訥領兵出陣了。看來。大唐地朝廷給魏元忠施加了壓力。讓他們坐不住了。」

    正說著,唐軍陣營中閃出四騎,朝前走來。

    「如此大膽?」論弓仁眉頭一皺,甚感好奇的注視著那走近地四人。

    劉冕提著方天畫戟,慢慢地拍馬前行。左邊鐵槍馬敬臣,右邊方天畫戟薛訥,身後祝騰張打著一面血紅的劉字將旗。四個人三前一後,不急不徐朝吐蕃大陣走近。

    論弓仁身邊的副將揚了一下手,一排騎射手抬起弓箭拉得骨骨作響。

    「放下。」論弓仁沉聲說道。「我不會以這樣的方式算計我的對手。他們既然敢支身上前來。必然有所意圖。待我上前會一會他們!」

    說罷,論弓仁狂傲的清嘯一聲。掄起手中鐵槍拍了一下馬臀。那匹馬受了驚,咴咴的嘶鳴一氣撒蹄奔出。副將們都嚇了一跳,馬上有幾個人一起跟了上來。他們清楚這少將軍勇猛無畏可是出了名的。每戰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這等事情可沒少幹。別說對方只上前來四個人,就是要他這樣衝殺進唐軍大陣中也不見得就不敢。

    看到對面一騎飛奔而來。劉冕勒住了馬,平靜的注視前方。

    論弓仁一騎如電飛奔到三丈開外停住,一勒馬橫槍指著劉冕等人:「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劉冕單手架起方天畫戟斜指半空,笑道:「怎麼,這才沒幾天不見,居然就不認識老朋友了?」

    論弓仁愕然一驚,瞪大了眼睛看著劉冕不可置信道:「你劉冕?」

    「可不是我嘛!」劉冕揚起嘴角微然一笑,「幸會啊,論將軍。想不到我們一語成,當真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了。」

    「什麼一語成什麼,我不懂兵戎相見了便甚好,我們可以好好地算一下賬了!」論弓仁怒氣上來了,跨下地馬也焦躁的來回盤旋,一柄長鐵槊卻始終指著劉冕。他怒聲喝道:「你這卑鄙無恥地小人!居然用那等低濫的計策來算計我,殺我族人!今日我就要報仇血恨!」

    馬敬臣和薛訥一起揚起兵器,嚴陣以待。論弓仁身後的副將們也氣勢洶洶的圍了上來,作勢就要拚命。

    劉冕反而將揚起的方天畫戟放了下來,輕鬆的哼了一聲:「論將軍。本來我對你印象很好,認為你是一個智勇雙全明白是非的人,才特意在百劫餘生之後,最先到陣上來見一見你,想跟你說清事實的真相。沒想到你卻如此莽撞衝動不分青紅皂白徒逞匹夫之勇,真是令我失望!」

    論弓仁表現狂怒,心中其實如同明鏡。 雖然他對劉冕還談不上什麼信任與好感,但是一個殺害使團、又神秘失蹤了數月之久的賣國賊,又重新回到了右衛以大將軍的身份領軍而出。這讓他感到事情有幾分不尋常。至少在弄清事實之前,沒必要輕舉妄動。

    於是,論弓仁很快的冷靜了下來,將指對著劉冕的長鐵槊放了下來,凝神瞪著他道:「你想說什麼?」

    「三句話。」劉冕簡短地說道,「其一,吐蕃使團的人不是我殺的。是突厥人;其二。我也是被害者,被他們擄到了草原剛剛才逃亡出來;其三,這是一個陰謀。目的就是挑起吐蕃與大唐的戰爭,突厥人從中漁利。」

    論弓仁沉默了片刻:「有什麼理由和證據讓我相信你?」

    「理由很多,證據暫時無法拿給你看。」劉冕說道,「你是個聰明人。你自己用心的想一想,就能明白這其中的蹊蹺。突厥人假扮成右衛地唐軍將士,用下迷藥然後設伏突襲地方式。滅了你們的使團。所有的人都被殺了,唯獨你被半途故意放掉。這很明顯。就是要讓你回去報信然後挑起戰爭。然後。我成了殺人嫌疑者。他們又將我伏擊擄到草原,所有的罪名就都落到了我的身上。現在,只要我們在蘭州一開戰,突厥的數萬鐵騎就會翻過陰山殺奔河隴、直指大唐關內。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這全是你地一面之辭。你沒有證據,我是不會相信你的。」論弓仁凝視著劉冕地眼睛,想通過他地眼神來判斷他是否在說謊。

    劉冕的神色很凝重,但眼神很淡定:「突厥的公主阿史那洛雲,和我一起來到了蘭州。她可以給你解釋一切。不過,我沒有帶她到陣前來。這裡太危險。」

    「什麼?」論弓仁明顯不相信。「她可是……突厥的公主!怎麼會跟你來到蘭州?你撒謊也不該這樣來撒。沒有人會相信的你要是隨便找個女人告訴我,她就是突厥的公主。又如何?」

    「信不信,隨你。」劉冕沒有一味的解釋與辯白,而是淡然的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沒有任何向你妥脅服軟地意思。我只是認為,我們不能糊裡糊塗被突厥人利用,進行這樣一場無謂地戰爭。別到時候死也死得不明不白當個糊塗鬼。聽到這裡,論弓仁突然狡黠的一笑:「劉冕,你是個明白人,為何要在這裡裝傻?使團一案真相如何,你是不是真正地凶手,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是,我知道這只是你們吐蕃主戰派的一個藉口。你們沒興趣關心案情的真相,也沒興趣尋找真正的凶手。」劉冕臉色一沉雙眉豎立,「先前你們還有這樣的一個幌子,可以稱得上是師出有名;但是現在,我已經將事情的真相對你和盤托出。如果你再執意要戰,那就是無禮侵略。此前算得是我們理虧,但是現在,抗擊侵略者那是義不容辭!論弓仁,你的崑崙鐵騎或許是很厲害,但我劉冕麾下的右衛可不見得就怕了你!」

    「你在挑釁?!」論弓仁提高了聲音,又將鐵槍揚起。

    「你要戰,那便戰!」劉冕單臂揚起方天畫戟,雙目如炬看著論弓仁,「但別怪我沒警告你只要你敢真當上前來廝殺,後果不堪設想!且不論你不一定就打得過我的右衛,就算打勝了我,也踏不過蘭州城半步!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你的傷亡會非常巨大,甚至是被我擊敗!」

    論弓仁惱火的冷哼了一聲,怒目瞪著劉冕用鐵槍指著他。

    劉冕卻是顯得異常淡定從容,一副躊躇滿志信心百倍的樣子。二人就這樣僵持,誰都沒有說話。

    「你沒有勝算。」半晌後,劉冕如此說道,「回去好好想想,吐蕃是否真的有必要這樣跟大唐全面開戰。你們自己內亂不休,當真有實力與我大唐抗衡嗎?你麾下的十萬鐵騎,可以說是你們父子倆手中寶貴的、唯一的王牌之師。要是在這樣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之中損失慘重,是否真的划算?再者,你盡提大軍大外,你父親已是孤身無靠。萬一吐蕃國內發生什麼變故,你們就會成為無根之萍。你別忘了。我大唐在西域還有數城經略,副都督唐休麾下還有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隨時可能前來襲你身後。」

    說到這裡劉冕稍事停頓了一下:「你本就沒有任何把握擊敗右衛、拿下蘭州,再面臨前後夾擊,你將如何?師出大非川連克三城,你的確打得很不錯。但那時候你沒有遇到任何真正地對手,也沒有經受任何真正的考驗。現在你面臨的是大唐最精銳的軍隊、最堅厚的城池、可能被前後夾擊的局面。你論弓仁縱然有通天的本事。還有把握逆天而行取得勝利嗎?」

    論弓仁心中暗自驚悸。表面上卻是滿不在乎地冷笑:「你少在這裡虛張聲勢。」

    劉冕無所謂地淡然笑了一笑:「隨便你愛信不信。我們這些將士到前線來本就是拚命的,本不用這麼婆婆媽媽。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戰,那便戰。隨時都可以,哪怕是現在。」

    嚯的一聲,劉冕將手中方天畫戟橫指起來對向論弓仁,沉聲道:「我也想讓你看看,我大唐軍隊的真正實力!」

    「你以為我怕你?戰便戰。求之不得!」論弓仁當仁不讓將鐵槊揮出,和劉冕的方天畫戟架到了一起。

    二人沒有再繼續出招。但各自用著暗自單臂比拚。

    旗鼓相當!

    薛訥、馬敬臣和論弓仁的副將等人。一起祭起了兵器怒氣騰騰。兩方人馬身後的將士們也摩拳擦掌,做好了戰鬥準備。

    局面劍拔弩張!

    劉冕的臉上卻仍然有笑容。他主動先收回了方天畫戟:「回去想清楚。我知道你不是那麼莽撞與衝動。你們無非是想憑此藉口出兵侵唐,撈點好處。可是只要你動手我們就會打得兩敗俱傷,突厥人揮兵南下,什麼便宜都要被他們佔盡。你也不過是被人利用、為人作嫁衣而已。」

    論弓仁緩緩長吐一口氣,緩慢地收回了長鐵槊。

    「回去考慮考慮吧。三天之後,我們再在此處相見。」劉冕長聲說道,「到那時候,要戰要和我等你一句話。」論弓仁沒有答覆劉冕。而是揮起長鐵槊長嘯一聲「撤兵。回營!」然後策馬回頭帶著一群副將先奔回了本陣。

    馬敬臣和薛訥齊籲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都放了回去。劉冕也是暗嘆一聲:還好論弓仁是個明白人。要真是個莽夫。今日這場血戰再所難免!

    「撤兵回營!」劉冕也下令了。

    兩方人馬,未開一弓未動一刀,全部按著來時地路線回去了。

    魏元忠一直站在蘭州城頭觀望,心中始終繃著一根弦。看到兩方人馬未及交戰就各自退回,他長吁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

    論弓仁回到軍營,將鐵槊往兵器架上一扔,就坐到榻上發呆去了。

    一名副將小心翼翼地上前來道:「少將軍,我們這樣不戰而退,要是讓大論和贊普知道了,恐怕……」

    「滾!少廢話!」論弓仁怒罵一聲,將那名副將罵了出去。

    方才安靜了半晌,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驚呼聲。論弓仁著實惱火,大聲吼道:「誰敢喧嘩?!」

    帳門卻在此時被撞開了,一名副將驚慌的叫道:「少將軍,是小論贊婆來了!」

    「我叔叔?」論弓仁驚訝的站起身來,「他怎麼來了?」

    話音未落,有個人衝進帳中撞開了那名副將,大聲哀號道:「侄兒、我的好侄兒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論弓仁大驚失色,沖上前來扶住論贊婆瞪大眼睛喝問道:「叔叔,發生了什麼事情?」

    「完了,全完了!」論贊婆居然痛哭失聲,「就在二十天前,器弩悉弄那個小兒(吐蕃贊普)以外出狩獵為名,邀你父親陪同而行。就在半路上,論岩這群小人突施殺手將你父親謀害了!我們一家上下老小和所有的親信大臣將軍們,也被剿殺殆盡了!」

    「什麼?!」論弓仁宛如頭頂響起一道晴天霹靂,頓時就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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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00章 狂瀾

    深夜,繁星點點密如棋盤。天氣微涼,一片靜謐。

    劉冕很自然的睜開了眼睛,睡不著了。倒不是因為失眠,而是確實睡飽睡足了。撤兵回來後,他飽吃了一頓喝了些酒就一覺睡下了。

    很久沒有像這樣安穩舒坦的睡了過一覺了。

    劉冕慵懶的爬起身來洗了一把臉,推開窗戶深呼吸一口,神清氣爽。

    門外有祝騰帶著一些兄弟們在值哨,看到劉冕推開窗戶都一起向他行禮。劉冕笑了一笑推開門走了出來。

    「大將軍餓了嗎?末將去給你弄點酒菜來。」祝騰熱情的道。

    「也好。我們一起弄點吃喝,兄弟們值夜哨都辛苦了。」劉冕還真感覺到有點餓,祝騰馬上就動身去了。

    劉冕走到院子裡,活動了一下睡得酸麻的四肢,感覺挺舒坦。大軍駐紮在蘭州城內,比駐紮在野外的生活條件要好一些。像劉冕這樣級別的將軍,都分配有庭院來歇息。

    閒逛了片刻,劉冕隱約聽到夜空中傳來一陣低微的音樂聲。仔細辨別,應該是笛聲。

    「隔壁住的誰?」劉冕問值哨的將士。

    一名將士曖昧的笑了起來:「回大將軍,住的那個突厥公主。」

    「洛雲?想不到她還會吹笛。」劉冕自言自語了一句,索性閒來無事,就走到了隔壁廂院敲響了門。

    來開門的是一個年紀挺大的老媽子,看來是魏元忠請來伺候洛雲公主了。他上下打量了劉冕一眼,謙恭的道:「將軍所來何事?」

    「麻煩進去通報一聲。劉冕求見。」

    「哦?劉將軍!」老媽子不認識劉冕,卻是聽過他的大名,急忙就閃到一邊。「將軍先請進,老身馬上進去向公主殿下通報。」

    沒過一會兒,洛雲就自己走出來了。雙手剪背,仍是那一副突厥裝扮,精神頭比前幾天要好了許多。

    「洛雲。」劉冕微然一笑走上前去,「在這裡還住得慣嗎?」

    「還可以。」洛雲從身後拿出長笛來在劉冕面前晃了一晃。「你會吹嗎?」

    「不會。我在這方面是個純粹的白痴。」劉冕呵呵的笑,「不過,我喜歡聽。」

    「來。我吹給你聽!」洛雲今天地心情不錯,伸手拉著劉冕帶他一起走到庭院的石桌凳邊坐下,對他道,「這是敦欲谷恩師教我吹的。中原的樂器,很好聽哦!其實我還會彈琴,突厥的琴。」

    劉冕面帶微笑看著她,洛雲有點不滿的道:「怎麼。瞧不起我呀?」「地確是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門手藝。」劉冕笑道,「我以為你只會舞槍弄棒!」

    「少瞧不起人!」洛雲低嗔了一句。就拿起笛兒吹奏起來。

    一首節奏很悠閒、很舒緩的曲子。洋洋響起。曲中透出濃郁的草原風情,粗獷不失浪漫。

    「好聽。」劉冕讚道,「很少見到女孩子把笛子吹得這麼好聽。」

    這時候,門口冒冒失失地閃現一個人影,祝騰低聲道:「將軍,要不要把酒食送來?」

    「搬來吧,鬼鬼祟祟的作什麼?」劉冕揚了一下手,祝騰擔著一大盤東西過來放到了石桌上,嘿嘿一笑就閃了。

    有酒有肉。還有兩盤小點

    「來。吃點。」劉冕遞給洛雲一雙筷子。

    洛雲一笑:「這東西,我還真是用不慣。」

    劉冕一愣。然後醒神過來哈哈的笑:「我倒是忘了,你習慣用手和用刀子。」

    「不過我可以試一試。」洛雲伸手拿起筷子,卻是一把將它拽在了手心,如同掄刀子。

    劉冕哈哈的笑:「來,我教你。」說罷,伸手過來一一瓣開洛雲的手指,細心的教她如何用筷。

    洛雲的表情始終很平靜,臉上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些酡紅。「就是這樣了,試一試。」劉冕做了個示範,夾起一粒花生米。洛雲好奇的學著劉冕的樣子來夾,那兩根筷子卻怎麼也不聽話,要麼粘在一起死活分不開,要麼叉開老遠如同張開了血盆大口,就不用說夾起花生米了。

    「算了,一時難以學會,我夾給你吃。」劉冕夾起一顆花生米遞到洛雲嘴邊。洛雲怔了一怔,張嘴含下,點頭輕道:「好吃呢!」

    劉冕很少看到洛雲像現在這樣安靜和溫柔。星光之下,狂野又溫柔地洛雲,美侖美奐。

    「劉冕,我不知道我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我也不知道為何就這樣相信了你。」洛雲低下頭來,低聲說道:「其實我好害怕……」

    「害怕什麼?」劉冕放下筷子,認真地問。

    洛雲抬起頭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憂鬱的看著劉冕:「我害怕到最後,我會變得一無所有。我怕我非但搭救不了我父親和家人,也會被我的叔叔和族人們拋棄,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洛雲是一個很直耿的人,沒有中原女子習慣的那種過多的羞澀與隱晦。但是,她也從來沒有向劉冕直接表露過愛意。

    現在,頭一次說得如此明白。

    劉冕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想。從代州第一次見到洛雲開始,他談不上喜歡上了她,但至少被她獨特的氣質和性格所吸引。然後是洛陽再會時的那場鬧劇,再到自己被俘到草原,最終和她一起患難與共逃亡千里回到中原。

    所有地故事,都充滿了戲劇性,讓人懷疑它地真實性。他們甚至從來沒有時間坐下來談論過感情這一回事。是現實,把兩個人綁在了一起。相處下來,彼此都在對方心目中佔據了得要的一席。

    劉冕也無法把洛雲和上官婉兒、太平公主她們擺在一起。和後二者,劉冕與她們之間地男女情感很明確。和洛雲在一起的時候,既像敵人又像朋友。劉冕對她充滿了好奇、感激和愧疚。他也明白。洛雲的內心不像她地外表那樣狂野,其實是一個很溫情的人。

    「你怎麼不說話?」洛雲低聲的追問。

    劉冕吁了一口氣,認真的點了一下頭:「我明白你現在是什麼心情,我會竭盡全力來達成我對你的承諾。我們患難與共攜行千里,這份情誼我會永遠銘記在心。今後,就請讓我來照顧你。你的任何事情。我都義不容辭!」

    「嗯!……」洛雲咬著嘴唇鄭重地點頭,雙手緊緊握著笛子,眼圈有點泛紅。

    劉冕頭一次伸手過來將洛雲的手握在掌心。輕輕的拍了一拍:「放輕鬆一點,事情會向好地方面發展的。只要有希望,我們就不要放棄。雖然局勢很困難,但我們要相信奇蹟!」

    「奇蹟嗎?」洛雲輕輕的點頭。

    「來,我再喂你吃點。」劉冕輕鬆的笑,夾起一塊雞肉來喂。洛雲的心情也舒展了一些,張嘴吃下劉冕送來的雞肉。馬上又伸手將整個盤子擔了起來:「還是用手抓比較爽快一點!」

    「哈哈,也好!那就一起用手抓!」

    二人玩樂得很開心,祝騰又冒冒失失的闖來了。看那情形是有事情。

    劉冕起身走過來道:「你這呆子。怎麼又來了?」

    「大帥派人來請,說有緊急軍情。」祝騰道。

    劉冕眉頭一擰,大半夜地專程來叫,那應該是重要事情了。

    「我馬上來。」劉冕轉到洛雲身邊對她道:「抱歉了,軍隊裡有事情,我得現在過去一趟。」

    「嗯,去吧。」洛雲也起身來送他。劉冕正欲要走,洛雲將他喚住。停頓了片刻,她好似還有點不好意思。笑了一笑低聲道:「若是上陣。小心一些。」

    「嗯……我會的。」劉冕對她一笑,轉身大步走了。

    都督府議事廳裡。已經有了好些人,右衛和左玉鈐衛的一些將士謀士們,甚至都到齊了。劉冕剛進去,魏元忠就道:「好,劉冕來了,人到齊了我有重要地事情要講。」

    魏元忠站起身來,凝重地環視了眾人一眼,鄭重說道:「剛剛我收到前方探子傳來密報,吐蕃發生了大事!」

    眾人一齊驚咦,靜待魏元忠下文。

    「吐蕃的國內發生了政變。」魏元忠說道,「他們的贊普器弩悉弄在一些心腹之人的幫助之下,設計謀殺了大論藹爾欽陵。欽陵一黨近二千餘人,全部被捕或是被殺。如今,吐蕃一切軍政大權已經全部回到贊普器弩悉弄之手。他為了防範論弓仁回擊報仇,已在天山格爾木一帶集結大軍,準備開赴大非川來掐死論弓仁的後路。據探子報訊,這一次器弩悉弄是下了狠心,幾乎起了傾國之兵開挺大非川人數,有近三十萬人!」

    眾將士一起驚呼。

    這個消息,未免太過震憾!

    劉冕雙眉深鎖一直沒有吭聲,心中不停的在思量考慮。

    魏元忠繼續道:「吐蕃人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我大唐在西域、北庭一帶的駐軍,也應該會收到消息,不會坐視不理定會率軍前來馳援。據我估計,安西副都護唐休,應該會在近幾日內率軍趕到。人數不會太多,頂多就三五萬。」

    「那便好啊!」已經有些性急的將軍嚷開了,「夾擊論弓仁,很把那小子給生吞了。吐蕃人自己內耗,實力大大折損。器弩悉弄搞來三十萬人,人心不齊不過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慮!」

    另外一些人大聲附合。劉冕始終一言不發。

    眾人吵了一陣,也吵不出什麼結果。見魏元忠未出來表態,片刻後也就安靜了下來。

    一個不經常冒現地身影,閃出來道:「大帥,諸位將軍。卑職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冕一看,是右衛長史姚崇。

    魏元忠眼前一亮:「說。」

    「是。」姚崇不卑不亢。侃侃道,「器弩悉弄率大軍而來,並非是為了與我大唐交戰。他們剛剛經歷了內亂,元氣大傷國內局勢大亂,是不敢輕易言戰地。器弩悉弄提兵而來鎮守大非川,不過是為了阻止論弓仁殺回本土為父報仇。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前去攻擊論弓仁。他已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若遭受攻擊必然竭盡死戰。到時候必定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我們只須坐壁上觀,等論弓仁與器弩悉弄打得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

    「說得好。此論正合我意。」魏元忠大聲讚道,「等唐休地大軍一到,我們就可以對論弓仁形成合圍之勢。他想要活命,就只有殺回高原為父報仇重奪大權。論弓仁與器弩悉弄之間,勢必有一場血戰!到時候,我們就來個坐山觀虎鬥!」

    眾將士一起大聲讚歎哈哈的大笑:「妙計、妙計!真是天助我也!」

    「不!」一直沒有做聲的劉冕,突然大喝一聲。閃將出來。

    眾人一起吃了一驚。魏元忠擰眉道:「劉冕,你有何想法?」

    「大帥,諸位。」劉冕抱拳環拜了一揖。道。「大帥與姚長史地計策,固然精妙絕倫。照此安排,我軍可立於不敗之地,佔盡便宜。但是,這樣的計策未免太過保守我們完全可以採取另外一個可行之策,將勝果無限擴大!」

    「天官有何妙策?!」魏元忠驚喜的問。

    劉冕雙眉一擰,沉聲道:「說降論弓仁!」

    「啊?!」

    「什麼?!」

    眾人大驚,不可置信。

    「這可能嗎?」魏元忠顯然也不相信,「論弓仁性烈如火一向自視甚高。如今他手執十萬大軍咄咄逼人。何其狂傲?天官。你這想法是可以。但是執行起來未免太過困難。他們畢竟是吐蕃人,和我們有著完全不同的想法。」

    「試了不一定成功。不試就一定沒有機會!」劉冕重重一抱拳,「大帥,就將此事交給末將去辦吧!縱然失敗,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論弓仁是個重誠信守承諾之人,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他定然會遵守。如果勸降失敗,再執行坐壁上觀之計,也不遲!」

    「這?……」魏元忠有點猶豫。劉冕所提出的這個點子,未免太過大膽。

    「大帥,不必考慮了!末將強力請纓!」劉冕沉聲喝道,「且不論那十萬大軍,論弓仁也是個難得地將帥之才。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請大帥下令吧!」

    馬敬臣有點急了:「兄弟,你可是想清楚沒有?吐蕃人野蠻得緊。如今論弓仁又被逼急了。俗言道耗子急了還咬人呢。你這樣送上門去,豈不是送死?」

    「不入虎穴蔫得虎子?」劉冕異常堅決的道,「大帥,相信我!末將也不敢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此行縱然無法成功,也能全身則退。」

    「好。我准了。」魏元忠狠一咬牙,重重點頭道,「天官,此計若能成功,那可是完成了曠世奇勳!但是,你不可勉強若無法成功,當首先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大帥放心!」劉冕信心百倍地一抱拳,欣喜應過。

    眾人則是如同看怪物一樣的盯著他,或驚駭,或擔憂,不一而足。

    劉冕的內心則已經激情澎湃:安靜了兩年,人變懶變蠢了。最近搞的事情,卻是一件比一件刺激!

    馬敬臣最是放心不下,走到劉冕身前拍著胸脯:「要死一起死,老馬陪你去!」

    「不用了。」劉冕笑,「我不是去送死,是去立功的。你想搶我的功勞嗎?」

    「我!……」馬敬臣一時愣住了哭笑不得,學著劉冕的口頭禪恨罵了一句:「靠!」

    「放心,成功與否暫時難說,但我一定會安然回來地。」劉冕對眾人抱拳施了一禮,大步朝廳外走去。步伐輕鬆自如,不像是去敵營反倒就像是去逛窯子。

    劉冕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強烈自信,讓在場所有人感覺有點匪夷所思。這種渾身是膽力挽狂瀾的氣概,讓他們很是無語。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5 18:42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01章 大唐歡迎你

    初冬的陽光曬在身上,很溫暖很愜意。深遠的湛藍天空,一對蒼鷹在比翼翱翔。

    黃土地上薄沙如幕,一望無垠。遠遠的走來了一隊人。

    素衣白稿,魂幡棺材,看來是一隊出葬的人。

    可是很奇怪,他們雖然一路灑著紙錢也偶爾吹響一下鎖吶,卻沒有半點的憂傷氣氛,反而還時常發出了一些很壞的笑聲。

    劉冕騎在馬上扛著一根招魂旛,洋洋得意的一直笑。身旁一隊將士們驅趕著馱運了棺材的馬車,也時時禁不住一陣好笑。

    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哪有見過裝扮成這樣去敵營裡當說客的?

    哎,這劉冕想的事情要是人人都能想得到,那他就不是劉冕了眾將士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走到了吐蕃大營前,遠遠就跑來了一群騎兵,將出殯的隊伍圍了起來。領頭一名小校用半生不熟的漢話惱火的喝罵道:「這裡是軍營,出殯滾遠一點!否則把你們全部殺掉!」

    「嚷什麼。」劉冕拍著馬兒不急不忙的走到小校前,「我乃大唐右衛大將軍劉天官。進去通報論弓仁,說本將特意前來拜訪他。」

    「啊?」小校傻了眼,上下打量劉冕一眼,「你是……劉天官?」

    劉冕滿不在乎的一笑:「劉天官很了不起嗎,我為什麼要冒充他?少說廢話,進去通報!」

    小校再將四周打量一陣,徹底傻了眼:「你等著!」說罷單騎飛速奔走,留下其他人在這裡團團將劉冕等人包圍著。

    劉冕安之若素,騎在馬上悠閒的等著。反倒是那些吐蕃人如臨大敵一般,個個盯著劉冕目不轉睛,彷彿生怕他突然人間蒸發了。

    吐蕃帥帳裡,論弓仁已經有一天一夜沒闔眼了,雙眼佈滿血絲人也憔悴了許多。可是臉上的殺氣卻是十足。雙眼時時迸出凜冽的寒光。他與叔叔論贊婆已經商議多時,始終拿不定個主意。

    「賢侄,議了如此多時。仍沒個主意。這這這……如何是好?」論贊婆拍著巴掌焦急不堪。「器弩悉弄調了十幾路兵馬、共計三十萬人向大非川進發,我們的糧道後路也被斷了。蘭州本來就難打現在又多了個劉冕,更是不可能打進去;向西域開挺也不現實,我們的糧草已經不多。西域時常百里無人煙,就是劫掠也無法保證不餓肚子呀!再說了大唐還派了個唐休這個扎眼的角色在那裡鎮守……哎,這下真如漢人時常所說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論弓仁年輕俊朗的臉龐線條也有些扭曲了,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喃喃自語道:「莫非……這十萬大軍就都跟著我一起死於非命?!」

    論贊婆顯然比論弓仁更加悲觀。低聲急道:「若是能有這麼多始終相伴,但也沒有壞到頭。怕就怕……器弩悉弄的兵馬開來以後,用上什麼離間之計攪得我軍軍心嘩變。到時候,我們叔侄二人很有可能就要被嘩變地士卒所殺!」

    「這不可能!」論弓仁大喝一聲揚起手臂,「我帶出來的軍隊,我心裡清楚。這些兄弟們與我出身入死多年,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背叛於我!」

    「哎,你小聲點!」論贊婆急忙將論弓仁拉住,「此一時。彼一時!人心隔肚皮。哪裡說得清楚?」

    論弓仁慨然長嘆一聲:「叔叔,那依你之見。當如何是好?」

    「不如……」論贊婆甚是有點膽怯和擔憂的看向論弓仁,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投靠……唐

    「什麼?」論弓仁怒吼一聲,「不行!這種事情我萬萬辦不到!我寧可血戰而死,也絕不屈膝向唐人投降!」

    「哎……」論贊婆長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作罷,自己也不再提及此事。

    論弓仁餘怒未消在帳中來回踱步,帳外突然傳來一聲喚:「報大將軍!唐軍使者劉冕在營外求見!」

    「什麼?使者劉冕?」論弓仁叔侄二人一齊驚呆,面面相覷。

    「他怎麼來了?!」

    「不如……」論贊婆眨巴著眼睛,「請進來看看,聽他說什麼?」

    論弓仁輪了幾下眼珠子,大喝一聲:「讓他進來!」說罷,他坐到了帥椅上,拔出腰間寶劍放到矮幾之上,眼中殺氣迸射。

    軍營之外,劉冕坐在馬上閉目養神,一副悠然自得地模樣。其實,說不緊張不害怕那是假話,劉冕只是想讓自己儘可能地冷靜和淡定。這種活兒,衝動不得也害怕不得。不然就容易辦砸。

    過了許久,剛剛跑進去的那個吐蕃小校回來了,對劉冕道大將軍請他入帳說話。

    「走!」劉冕揚了一下手,示意出殯隊伍動身。小校上前一攔:「站住!你們幹什麼裝扮成這樣、把這樣的東西也帶進去?」

    「那不用你管,這是我和你們大將軍之間的事情。」劉冕漠然地一笑,「你還是閃開吧。事關重大,你別亂插手。不然吃罪不起的。」

    小校忍氣吞聲閃到了一邊,臉漲得通紅。

    劉冕哈哈的大笑,騎著馬先走了進去。

    有使者來訪,吐蕃軍營裡吹響了號角。從帥帳到轅門排成了兩道兵戎隊伍。劉冕等人下了馬,就這樣排著棺材步行進來,偶爾還會灑下幾張紙錢。

    論弓仁聽說了這樣的異狀,惱火的衝出了帳外。遠遠看到劉冕等人這副樣子,驚愕之餘也很是惱怒。

    「劉冕,你這是什麼意思?」論弓仁遠遠地就指著劉冕,大聲質問。

    劉冕沒有答話,在兩隊吐蕃刀斧手中間走過,把肩上扛地那柄招魂旛插到了地上:「你難道一點都不懂中原的習俗嗎?我們這時在送殯。」

    「我當然懂!」論弓仁低聲喝道,「我就是在問你,身為使者卻用這樣的方式污辱詛咒我軍,是何用意?莫非爾等就如此藐視於我?」

    「不、不不。我們沒有絲毫藐視你的意思。」劉冕輕鬆的笑道,「大將軍何不請在下進去。跟你詳細說來聽聽?」

    論弓仁雙眉一皺,惱火的低喝一聲:「那就請吧!」說罷自己先掀開帳闈走了進去。

    劉冕不急不忙的跟進去,看到帳外站的吐蕃將士們各自一臉驚愕和怒意。心中暗自發笑。

    「說吧。你是何來意?」論弓仁大馬金刀地坐到帥椅上,將那柄寶劍拿在手中擺玩,時是用手指刮著劍鋒。

    「特來弔唁論弓仁大將軍。」劉冕在論弓仁面前地一張馬札上坐下來,很平靜地說道。

    論弓仁眼瞼一抬:「你夠膽量。如此羞辱我、羞辱我地將士們。就不怕我將你斬作肉泥?」

    「怕。當然怕。」劉冕說道,「我擔心我死無全屍客克異鄉,所以特意帶了一口棺材來。稍後你若是想殺我,麻煩就請將我地屍首裝進那口棺才裡,讓我的兄弟們把我扛回去埋了。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我會成全你的。」論弓仁冷言說道。眼中殺氣溢溢。

    「能有論大將軍這樣的人物與我陪葬。也地確不枉此生了。」劉冕呵呵的笑,彷彿在說著笑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論弓仁壓抑著怒氣。

    「這其實是很明顯的事實。」劉冕說道,「不管我劉冕什麼時候死,你論弓仁的死期總是不遠了。人生如棋,得一旗鼓相當的博弈手談何容易。我一直把你當作我最好地對手。可惜呀,我們可能沒什麼機會交手,也沒什麼機會分個高下了。失去親人和朋友固然是一件傷心地事情。但對我劉冕來說,失去一個好的對手,同樣也值得傷感。所以。我今天才來弔唁你一回。以表達我的傷感。」

    「少鬼扯!」論弓仁有點火了,「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劉冕站起了身來。有點居高臨下的味道看著論弓仁:「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說!」論弓仁倒也乾脆。

    「二十幾天前,你們國內發生政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

    劉冕點了一點頭:「我很遺憾,論將軍。但現在不是傷感和憤怒的時候。器弩悉弄三十萬大軍已近大非川,突厥人十萬鐵騎也在陰山虎視眈眈。論將軍,我們同在風口浪尖處於巨大的危機之中,真可謂同病相憐。」

    「直接說你的來意。」論弓仁眼神如刀,直直地盯著劉冕。

    「我希望我們能夠合作,一起渡過眼前地危機。」劉冕挺起胸來,正色說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其實用不著拐彎抹角。你與十萬大軍,已是走投無路。我蘭州十萬大軍,也是進退不由顧此失彼。若是坐等在這裡讓器弩悉弄與默啜揮軍殺來,我們就背腹受敵粉身碎骨。除非我們聯合在一起,才有可能一致對抗他們。」

    論弓仁嚯然站起身來:「這麼說,你是來勸降的了?」

    「如果說得難聽一點,地確就是。」劉冕絲毫不迴避他凌厲的眼神,正色回應道,「其實我大唐與你向來無冤無仇,你我不過是各事其主又受人挑撥,才鬧得如此仇視。現在,你真正的仇人是器弩悉弄。他不顧同宗之誼殺你父親滅你全家,將你一門老小門第黨朋誅之殆盡。你已經不能回頭了。不是你要拋棄吐蕃,是吐蕃捨棄了你,背叛了你。」

    論弓仁的牙齒咬得骨骨作響,雙眼如同就要迸裂出來,拳頭也緊緊捏起。一旁的論贊婆小心的走到他身邊:「賢侄,劉冕肯親身前來,足見他的誠意。聽他說下去。」

    儘管很不情願,論弓仁還是點了一下頭。

    劉冕將打了許久的腹稿,侃侃唸誦出來:「其實,我並非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我之所以支身來到這裡跟你說這番話,無外乎三個原因。其一,我劉冕私下很敬重你這樣的人物。我欣賞你的性格、武藝與才能。如果就這樣被一場政治風暴所吞沒,未免太可惜了;其二,剛剛我也說了。我們與你其實是同病相憐。這種危機的時刻,我們必須盡棄前嫌團結一致,才能有條活路可走;其三。大唐是開放的、包容的。朝廷正當用人之際。對你這樣地將帥之才更是求賢若渴。相信我,我劉冕以祖先與人格擔保。只要你願意歸順大唐,定能獲得重用,前途無量。你要報仇血恨。也才會有機會。」

    論贊婆聽完劉冕這番話,已經有些激動起來。他滿懷期待的看著論弓仁:「賢侄,考慮考慮?」

    「叔叔!」論弓仁情難以堪的大喝一聲,「你怎麼能這樣?我們……我們身為噶爾家地族男,怎麼能如此向敵人屈躬卑膝?」

    「不是屈躬卑膝。是握手言和精誠合作。」劉冕當仁不讓地搶過話來說道。「誠然我也會永遠忠誠於我的國家與人民。但前提是,他們是值得我愛戴、尊重和效忠的。現在,吐蕃已經完全拋棄了你,要將你斬盡殺絕……你的親父族人也被殘忍地殺光了。你在吐蕃已經沒有家和親人了。那裡,只有你的仇恨和遺憾。」

    論弓仁的臉皮抽搐起來,雙手顫抖。

    「來大唐吧。大唐歡迎你。這裡將是你的新家。」劉冕很誠懇的說道,「你可以愚忠下去,將這一腔熱血灑在器弩悉弄地刀頭,然後背負著一身地仇恨去地下與你父親團聚。但是。你好歹也該為你的叔叔考慮考慮。也為這十萬跟著你出身入死的兄弟們考慮考慮。你為了一己的愚忠而要這麼多人跟著你白白送去性命。值得嗎?別說你不在乎。那未免太自私了一點。為將之人,以士卒之命為己命。愛兵如子方是好將帥。你能這麼出色,定然懂得這樣的道理。」

    論弓仁滿身的怒火的殺氣慢慢淡去,有點萎頓的坐了下來,垂著頭,面如死灰。

    「不……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論弓仁喃喃自語。

    「做不到地。這並不恥辱。」劉冕說道,「你會贏得尊重與信任。大唐地開放與包容以及誠信,不是吐蕃可以比擬的。你去過中原,那裡地繁榮與安定不是憑空就能架設起來的。我們有著恢弘的文明和達觀的精神。看看,有多少胡將在大唐的歷史上綻放異彩?阿史那思摩、黑齒常之等人當初的情形比你還要嚴峻。他們與大唐血戰幾番結下生死仇恨。結果還不是完美的融合進了大唐,成了一時之名將?論弓仁,以你的才華與能力,絕不輸於他們。相信我,你在大唐能過得很好,會很快忘記以前的不快與痛苦。更重要的是,我們能夠攜手渡過這一趟危機。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留得有力之身方能謀福天下圖效後事。」

    「假如我……」論弓仁抬起頭來,喉頭吞吐哽塞了一下,又道,「真的投效大唐,會要轉過來與吐蕃為敵嗎?」

    「不一定。」劉冕說道,「器弩悉弄不過是為了防備你殺回高原重奪他的政權。如果你歸順了大唐,那就是大唐的人。他暫時還沒有必要也沒有膽量與大唐全面開戰。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因此,我們完全可以用外交的方式,說退器弩悉弄。但前提是,你前來歸順。否則,我們幾方勢力在此糾纏對峙,將來就是個魚死網破。死多少人,誰會死,真的說不清楚。」

    「我、我考慮一下……」論弓仁有些侷促起來。

    「賢侄,不用考慮了。天賜良機啊!」論贊婆焦急的叫道,「劉大將軍親自來勸說,足以見得誠意。如此良機如果錯過,你我叔侄定然沒命,十萬大軍也要跟著遭殃啊!」

    「叔叔……」論弓仁雙眉緊鎖面露憂戚之色,「我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沒有……」論贊婆長嘆一聲,「叔叔何嘗想要背叛自己的國家?但……我們也是走投無路,被逼的呀!」

    「好吧!」論弓仁長吸一口氣,拍案而起,「劉冕,時局如此,我論弓仁就甘當一回叛國賊子我跟你去!」

    「好極了。」劉冕揚起嘴角,對著論弓仁微然一笑,「我代表大唐歡迎你,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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