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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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24 07:12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1章 心之歸宿

    當天夜裡,氣溫急轉直下。劉冕裹著棉被仍然在睡夢中凍醒。於是披了衣服起身來推開窗戶,一股刺骨的冷風就灌了進來,外面一陣嗚嗚作響。還有冰冷的碎屑落到臉上。劉冕詫異的伸手在外接了片刻,發現居然是下雪了。

    一場春雪,居然在這時候意外降臨。

    劉冕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寒意聳然。這股冷風的侵襲彷彿進入心底,如同一把冰刀將他內心深處的孤寂雕刻得如此具體。

    他如同有點自虐的站在窗邊,一時出了神,腦海裡浮現聯篇。

    來到大唐,已經六年了。從降生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從來沒有斷絕過一股陌生與孤獨的感覺。這不是屬於我的世界,所謂的親人也難以尋到那種真正的感覺。孛孛孓立,形影相弔。這種感覺一直在心中慢慢的積壓,從來就沒有真正釋放過。

    哪怕是在與千萬將士相處,哪怕是在與太平公主或者韋團兒溫柔纏綿時,仍然有這樣的孤寂感。

    站在人群中,反而更寂寞。孤獨是殺手,而且殺人於無形。

    劉冕想起了前世的親人、朋友。六年來,他頭一次如此具體的去想念他們。或許這樣一個寒冷而孤寂的夜挑起了思緒,他心中泛起一股渴望我需要歸宿。

    心靈的歸宿。

    從六年前遭難被流放開始,自己就一直身處各種各樣的政治湍流之中,身不由己浮沉浪蕩。把勾心鬥角當作家常便飯,爾虞我詐隨身攜帶。那顆孤獨的心的外表,已經蒙上厚厚的灰塵。

    劉冕感覺,就快要迷失自己。

    沒有知己,沒有傾敘。

    這樣的感覺,能向誰敘說?

    太平公主嗎?她會相信我這樣的一個男人,也有軟弱的時候?在她眼裡。我近乎完美。睿智、強悍、能夠征服一切。她自己也是一個比較追求完美的女人,也許她會有溫柔體貼關心人地時候,但絕對不是一個男人休憩的港灣。和她在一起。會有無窮的刺激與驚險。但刺激與驚險過後,又平添許多地空虛與落漠。

    韋團兒嗎?她也許能讓男人有一個舒適的環境,享受愜意的生活。但她絕對不是一個好地傾聽者。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做不到。許多的事情,她都無法理解無法思考。

    上官婉兒,或許她是那麼合適的一個人。她不僅懂我。而且充滿智慧……但是,現在她是離我那麼遙遠。我與她地相守。似乎永遠遙遙無期。而且,她從小浸淫在充滿了陰謀與角鬥的皇宮之中。她地心思,太過複雜。她可以將所有的問題看得入木三分、分析得有條有理乃至有能力想出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但是,在她洗去鉛華歸於寧靜之前,她更像個政客。

    還有誰?還有誰?……

    劉冕不禁仰頭。嘆息。

    原來,我一直都是孤獨的。

    嗚嗚的一陣風響,窗外光禿地樹枝發出驚顫的響聲。劉冕感覺,自己就像是這樣一根被剝去了所有樹葉的樹葉。醒目的挺立在寒風朔雪之中,顯得那樣的突兀和刺眼。貌似很堅強,貌似很拉風,但堅硬的樹皮之下,那顆心已經有些近乎透支和衰竭。

    劉冕知道,自己沒退路。永遠也不能停止向上攀登的腳步。就像是在攀爬一面孤峰萬刃垂直挺立的冰山。如今已到半途。要麼向前攀上巔峰,要麼力衰而墜落入無底深淵。而現在。自己的確感覺到有點累了。有點奢望突然冒出一個可以踩腳地突起,讓自己地身心可以贏得哪怕是片刻的喘息。

    但是,沒有,沒有……

    劉冕深呼吸,有點近乎殘忍地將寒冷的空氣吸進肺裡,感覺通體冰涼。咽喉禁不住這樣強烈的刺激,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直到咳得流出了一些眼淚。「這個世界,不相信男人的眼淚。」劉冕伸手抹了一把眼角,彈指揮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麼感性的時候。原本以為這幾年來的經歷,已經將自己那顆心鑄得如同鐵石般堅硬冰冷。沒有想到,它也有軟弱和悸動的時候。

    原來,畢竟仍是血肉之軀。我真的,需要休息了……

    遠航萬里乘風破浪的巨艦,也終有停港靠岸的地方。可是,我的岸在哪裡?

    劉冕拉上窗戶,點起了燈。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因為咳嗽而變是有點紅,眼神中流露出的憂鬱讓自己都感覺到驚詫。

    幸虧,幸虧。幸虧沒有人看到我這個樣子。七軍將士,那些同僚政客,太平公主、上官婉兒,要是看到這副樣子該做何感想?他們會相信,眼前這個一臉憂傷和落漠如同落榜書生的男人,是那個叱咤疆場人稱鬼龍神將、笑傲風雲創造無數奇蹟的晉國公、右衛大將軍劉冕?

    劉冕自嘲的笑,再度深呼吸,臉色恢復自然。那一扇很少打開的心門,也如同放下了萬斤巨石的門閘,緩緩合攏。

    塵囂落定,劉冕回到了現實之中。

    今夜突然下這麼大的雪,連我都被凍醒,軍中將士也不知道是否做好禦寒準備人馬無恙?還有那個冷清單薄的三空觀,黎歌在那裡會不會凍壞?

    想到此處,劉冕愕然一怔:為什麼,為什麼我頭一個想到黎歌?而不是上官婉兒、太平公主、韋團兒?

    也許這樣的時刻,只適合用來思念黎歌那樣的女子。

    她純潔如水,擁有無人能及的善良。和她在一起,就如同漫步在開滿鮮花的草原上,無拘無束心中一片空靈。沒有壓力,沒有算計,沒有煩惱和顧忌。月下漫步,且聽風吟。那是一種行雲流水般的浪漫與輕鬆。

    這樣如同仙靈一般女子,命運已是如此多舛。偏偏她又被迫與吐蕃人結下婚約、被迫出家遁入空門棲身……劉冕的心中油然而升一股強烈的心酸、憤懣與自責。

    想起所有和黎歌相處的點點滴滴,這股慚愧與自責變得越發的厚重。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六年來,幹過地壞不也不算少了。殺的人更不在少數。可是劉冕的心中,始終有這麼一處聖潔地地方。擺放著黎歌。每逢想到她,劉冕就會感覺到自己的骯髒、虛偽、無能、懦弱和卑劣。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珍惜這樣的女子?

    為什麼我不給她一個好歸宿?

    為什麼我就不能勇敢地面對她賜予的感情。要一味的逃避?逃避!啪地一聲,劉冕身前的桌幾碎了。

    與此同時,自己也愕然當場。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就在剛才地一瞬間,他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奮然而起。一掌擊碎了身前這一架價值萬金的南海沉香木製成的茶几。

    那是上官婉兒煞費苦心好不容易花重金才買來的。她說,要讓劉冕喝地每一盞茶裡,都有南海沉香木的清香,都有自己的一絲心意融入其中。

    劉冕抬起手來,愕然的看著手掌邊緣扎進去的木屑。已有鮮血滲出。

    手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縱萬夫所指,吾往矣!」劉冕歇斯底里般大喝一聲:「黎歌,等我!!!」

    做出這個決定時,劉冕的心中居然一陣輕鬆和豪邁。

    此刻的劉冕,是如此的理解當初呂布的心態。為什麼他能為了一個女人與天下為敵。原來,這世間有太多地虛假與欺騙,值得珍惜地東西本就不多。爭取了,擁有了,也就無憾了!

    是非對錯功名利祿。讓它見鬼去吧!能滾多遠。就滾多遠!

    劉冕終於感覺自己是個年輕人了。如此的衝動,有激情。對一件事情充滿了希望與渴望。

    扔到睡袍,他從夜櫥裡扯出了一件只在非常正式地場合才穿的紫金官袍,取出了三層金蟬束髮金冠。

    更衣,換妝,很認真的洗了臉梳了頭。

    絲質官袍,一垂到底。窄領袖口處綴有保暖而且頗顯華貴的白色絨邊。胸口上,一隻兇猛的虎頭威風凜凜。頭髮高高束起來,顯得整個臉龐棱角分明英氣勃發。再披一件玄色毛皮披風在肩上,劉冕頭一次覺得自己其實挺帥。主要是……氣質好。

    推開窗戶來看,天色仍然陰霾,天邊現出一點點稀有的光亮。

    快天亮了。

    劉冕深吸一口氣,將鬼龍寶刀佩在腰間,拿起一根馬鞭走出了房間。

    樓下,兩名僕人瑟縮著身子在輕輕的掃雪,生怕弄得聲音大了將劉冕驚醒。不料卻看到劉冕大步走了出來,於是都有點驚惶的上前賠罪:「驚了將軍好夢,小人死罪!」

    「不干你事。牽馬來!」劉冕將手一揮,兩個僕人就愣住了,紛紛道:「將軍,就是上朝也還沒到時候。天寒地凍的將軍欲去何方?」

    「上邙山!」

    「啊?」僕人驚訝道,「邙山山路崎嶇,下了一夜的雪更是難走。自家庭院裡的積雪都有半尺來厚了,山路恐怕都要被封了啊!」

    「少廢話,牽馬去!」劉冕有點不耐煩了。雖然他知道這兩個僕人很貼心也是一番好意。

    「將軍……要不還是帶些人在前方掃雪開路吧?」僕人很害怕,但仍然很盡心盡職的嗦道,「此時上雪山,多少還有點危險呢!」

    「牽馬!再廢物本將軍可就怒了!」劉冕把眼睛一瞪,兩個僕人驚慌的就跑了。片刻就將馬牽了來。

    劉冕翻身騎上馬,長吁一口氣對他們道:「多謝你們的好意,但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關上家門,不管是誰來訪,都說我奉旨外出公幹了駕!」

    白色一片的雪景中,火猊奮蹄而動,人馬如龍飛射而出,轉瞬消失在庭院裡。兩個僕役傻了眼的看著對方,同時道:「將軍今日這是怎麼了?」

    空寂無人白得刺眼的神都大道上。劉冕單身一騎如電如掣很快到了城門邊。幾名把守城門的小卒凍得縮成一團正昏昏欲睡,遠遠看到一騎快奔而來恍然醒神,一起挺槍大聲喝道:「何人如此大膽敢來擅闖城門?」

    「開門!」劉冕勒住馬。火猊人立而起長聲嘶嘯。

    幾名小卒同聲愣住了。他們不認識劉冕,但認得這一身紫金官袍,認得劉冕胸前那顆張揚的虎頭。同時。馬上那人的神色宛如天神般堅定而神聖,絕對不容褻瀆與冒犯。於是,他們幾乎來不及思考更沒有發出任何盤問。急忙一起上前拔掉門閂打開了神都洛陽地大門。

    劉冕策動火猊,如同風一般在這些人眼前消失了。留下身後一片飛花碎瓊讓他們傻了眼。

    「這人是誰啊?」

    「你也不認識?」

    「我以為你認識!」

    「那你們……怎麼就把他放出城了?沒到時辰濫開城門,可是要……」

    「噤聲!不想活了!!」

    邙山,延綿百里一片蒼茫。昔日的黃土綠樹,如今已是一片銀妝束裹。

    雪仍在下,飛飛揚揚。雪片如鵝毛般大。風也吹得正起勁。按時辰來算,現在早該是天亮了。可天色仍是昏昏沉沉的,如同若大地一間房子時只點了一盞豆大的油燈。

    邙山上有多家道觀,平日裡也少不了香客進出。可是現在,上山的路徑都有些模糊了,幾看到層層地積雪。

    劉冕有點惱火。上次是在上官婉兒的帶領之下乘車來的,對路並不是太熟。現在大雪封山,居然一時找不到路了。

    他只得牽著馬在山角下轉悠,找了許久終於尋到了當日上山時地路口。心中一陣暗喜。看那山勢雪況。騎馬上山恐怕是不太現實了。於是只好牽著馬踩著沒腳深的積雪,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風聲嗚嗚。吹在樹林間如同哭鬼般難聽。山上地氣溫比城市中更低,劉冕感覺自己的腳就快要凍得失去了知覺,走了近半個時辰已有些氣喘。劉冕回想當初晴日上山乘坐馬車猶然走了近半個時辰,心忖這路恐怕還只走了一小段。於是緊咬牙關,繼續邁步上前。

    大雪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山上的積雪更厚,劉冕每更進一步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而且山勢逐漸顯得陡峭了許多,有時候還會腳下打滑。幸得火猊身強體健站得極穩,要不然劉冕還真要狼狽地打幾次滾了。

    走了快一兩個時辰了,途中也曾見到多家道觀,但都不是三空觀。劉冕也曾想找個道觀歇息一下吃點東西喝點酒暖身,但拍了幾家的門都是觀門緊閉無人應聲。劉冕惱火的咒罵,那些賊道士們怕是都凍死了!

    又走了近半個時辰,劉冕身上已是汗流浹背,風一吹起來很不舒服。好在自己的身體有夠強壯,否則被凍死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裡了都沒人來收屍。

    再走了一會兒,劉冕有些猶豫起來。因為他對路記得不是太熟了,懷疑自己是否走到了岔路。四下觀望,又沒有可以歇腳問路的地方。他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急惱,把心一橫想道:老子就這樣一直走,哪怕走到頂峰!到時候再一寸寸找下來,就算找不到三空觀也總該能碰到個問路的活人!

    於是,他打足了精神再度邁步向前。平日裡看來邙山並不太大,今天爬起來卻如同行軍千里那樣辛苦。連火猊那感覺有些累了,鼻子裡時時噴出粗粗的喘息。

    終於碰到了一個人,看似是個出門砍柴的道童!

    劉冕大喜呼喊,那小道童還驚疑了一陣方才背著柴禾迎到劉冕面前:「施主有何指教?」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24 07:12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2章 嫁給我!

    「小道長、小道長!」劉冕氣喘如牛,有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覺,揮了一把汗急切問道,「你知道三空觀在哪兒嗎?」

    「三空觀?」年輕的小道士愕然的打量了一陣劉冕,不可思議的道,「三空觀在東山十五里坡;你現在可是走到了西山三十七里坡呀,你是不是迷路了?」

    「我日!」劉冕怒氣衝天的揮鞭抽到身邊的積雪堆上,把那個小道童嚇得哇嗚一叫就要逃跑。

    劉冕大步上前如同拎小雞一般將他抓住,好言道:「小道長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給你錢,很多的錢你帶我去三空觀好不好?」

    「啊啊啊?」小道士仍有點害怕,但他明顯是接觸過許多香客的那種勢利小道,眼睛滴溜溜一轉道:「那麼遠,至少要五貫錢!少一文我也不干!」

    劉冕哈哈一笑:「五貫?小子你真是看不起我!」於是從腰間解下錢袋,抖出幾枚金疙瘩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帶老子過去,到了三空觀這些全是你的!」

    小道士盯著那幾枚金疙瘩眼睛都直了,飛快的甩掉了身上的柴禾大聲道:「快走!馬上去!」然後如同打了興奮劑一樣在雪地裡一陣逛奔起來。

    劉冕樂了,牽著馬快步跟了上來。

    小道士基本可算是個稱職的導遊,他帶著劉冕在山林中如同躲貓貓似的來回穿梭,走了快有個把時辰。期間劉冕曾懷疑這小子想耍花樣,但當他看到眼前那個一半掩藏在積雪中的三空觀時,又毫不猶豫的將一把金疙瘩砸到了他身上。小道士如同鬼上身了一樣撲到雪地裡撿起遺失在地上的金疙瘩,好像生怕劉冕反悔似的拔腿就往山下跑,如同兔子一樣輕盈快速。遠遠還聽到他在嗚嚷:「發財了發財了!我還當個屁的道士,回家買田買地討媳婦哇!!」

    劉冕心中舒暢哈哈的大笑起來,方才地勞累和鬱悶已然一掃而空。走到那扇略顯窄小的觀門前。劉冕還特意整理了一下有些零亂的衣冠。這時方才發現自己地皮裘披風的下襬尾沿處,居然還結上了一層冰榴子。

    嘭嘭嘭劉冕敲響了門。鑑於之前拍門無人應聲的經驗,他拍得很用力。幾乎就快要將那扇門給震碎了。

    敲了半晌,居然無人來應。

    劉冕大喊了幾聲:「有人嗎?!!」

    仍是無人來應。

    他不禁有點惱火。於是扯了個避雪地地方將火猊給拴住,把心一橫。上前一腳就將那扇門給揣飛了。

    昂首踏進院內,但見院中整潔顯然已經有人掃過了雪。進了院子,只見到一庭比較簡單的瓦房。想必就是道場了。瓦房後院有一棟三層高的寶塔,門窗全部緊閉壓了厚實地一層積雪。

    劉冕再度走到瓦房前拍門。知道里面有人不過是害怕的躲起來了,於是大喝道:「再不開門我可又要硬闖了!」

    過了半晌,方才聽到裡面傳來一個顫巍巍地老女人聲音,透著無窮的恐懼:「誰、誰呀?」

    「我!」劉冕吼完方才覺得好笑,又道。「來上香的!」

    「小觀……觀主今日病恙,不對香客開放了,施主就請回吧。」

    劉冕惱火的道:「我歷經千辛萬苦爬了半天的路才到這裡,你讓我回?不開門我就一把火燒了這裡快開門!」

    「啊」老女人再度驚叫,「施、施主,我們觀裡窮酸得緊,沒有任何值錢地東西,你還是快走吧、走吧!」

    劉冕哭笑不得,掏出兩枚金疙瘩從窗戶洞裡塞了進去:「看清楚。老子不是來打劫的!金子歸你。進去讓我喝杯熱水就好!」

    「這、這……」老女人更加害怕了,反而將金子又給塞了回來。「出家人清心寡慾無功不受祿,施主取回金貨速速下山吧!」

    劉冕當真怒了,正要抬腳去踢門,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聲輕盈的呼喚:「天官哥哥」

    這一聲喚,如同天外仙音讓劉冕整個人為之一顫。他四下張望不見人,於是大聲呼喊起來:「黎歌!黎歌!!你在哪裡快出來見我!」

    「天官哥哥」又是一聲喚,如同就在天空傳來。

    劉冕將身子轉了幾個圈到處張望,仍是不見人。

    一瞬間,劉冕居然有股想哭的衝動。

    「黎歌你在哪裡!!!」

    「我在這裡寶塔上!」

    劉冕退後數步仰頭現看,見到麻麻點點的半空之中,寶塔第二層的窗戶打開了。

    黎歌半個身子露在外面,輕紗掩面青絲飄飄。如同魅影一般那些虛幻和不真實。

    「等我!」劉冕幾乎未經任何思考,繞過瓦房跑到後院來到了寶塔的大門邊。幾名道姑驚慌的從後門衝了出來一起擋到劉冕面前:「施主,你萬不可如此!」

    「讓開!」劉冕才不管那麼多了,居然將腰間大刀都拔了出來,「今日我誓要見她!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眾道姑哪裡見過如此凶悍霸道的人,嚇得哇嗚一叫如鳥獸般散去張皇逃命了。

    劉冕收刀回鞘走到寶塔門口站定,深吸一口氣道:「黎歌,開門!」

    「天官哥哥……」黎歌地聲音悠遠深遂地從頭頂傳來,她仍然站在二樓沒有動身,幽幽的道:「你為何還要來找我呢?我是個不祥之人,只會給你帶來災厄和困苦!」

    「胡說!」劉冕後退幾步仰頭看著黎歌,零亂地雪花落到他臉上,刺骨般冰冷,「跟我回去!你先下來開門,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也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告訴你!」

    「算了。我都不想聽了。」黎歌固執的搖頭,消沉的說道,「從今以後我就在這裡安渡餘生了。哪裡也不去。縱然是太后再來宣我入宮,我也不會去了,哪怕她以抗旨為由要殺我的頭。只要我回去。就意味著麻煩的降臨。我永遠也不想你再陷入困境之中,更不用說是因為我。天官哥哥,你就遂了我的心願回去吧!」

    「不!」劉冕如同雄獅一樣揚起雙臂瘋狂的大吼。「我要你跟我回去嫁給我,當我的女人!!!」

    黎歌頓時僵住了,如同石化一般地僵住了。

    那些被嚇跑的道姑又怯怯的拉開了一道門縫。緊張地張望著外面那個如同著了魔一樣在發瘋的男人。

    黎歌臉上的輕紗,在寒風中輕輕地飛舞。貼到了臉上,將面部輪廓勾勒得圓潤無缺。她大大的單眼皮眼睛開始變紅,豆大的淚珠開始湧落下來。

    「天官哥哥……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我真地,知足了。」黎歌掩著嘴。用盡了力氣卻仍然說得很小聲的道,「你回去吧!回去!」

    「你說什麼?!」劉冕沒有聽到。但他感覺到了黎歌地傷痛和悲愴。

    一瞬間,劉冕心如刀割!

    「開門!!」劉冕哪裡還顧得上禮儀風度,沉聲怒吼一腳就踢到了寶塔的大門上。不料,這寶塔的大門可比那院子的門結實多了,一腳下去居然毫無反應。劉冕胸中的情緒再也難以釋懷,歇斯底里地一聲雷霆大吼整個人就撞到了門了。

    慘!

    這門居然如此厚實,將劉冕反彈回來,整個人像一聲石板似的重重跌在了雪堆裡。

    「啊」眾道姑嚇得驚呼起來。也顧不得害怕都衝出了房間來地上扶劉冕。

    黎歌站在二樓看得真切。當真肝腸寸斷頓時就放聲大哭踉踉蹌蹌的就跑下樓來。

    眾道姑將劉冕坐雪地裡扶起來,為長的一名道姑長嘆一聲對劉冕稽首道:「施主。你這是何苦來哉?放過他人,即是放過自己。貪念、嗔念、痴念皆是害人。」

    「是啊,施主!」其他一些道姑也跟著相勸,「慈安心意已決,你就成她之美又有何妨?念嗔痴,皆害人之物啊!」

    劉冕正疼得呲牙咧嘴,又聽這群道姑在耳邊嘰嘰歪歪好不惱火。任著自己的性子真想將她們踢得打滾才爽,念在她們剛才也曾以德報怨來救護自己,劉冕生生的按捺下來,只是對她們道:「我亦心意已決,望道長們不要阻攔!今日,我縱是移平這邙山也要將黎歌給帶回去!」心中卻在暗自罵咧道,當年若不是你們的老爹老媽貪念這人間的貪嗔痴,恐怕你們不過是早就揮發了的液體!

    那群道姑見劉冕不像是窮凶極惡地歹人,一時也沒有那麼害怕了。而是一起稽手將劉冕圍在中間,左一句右一句地來勸,個個苦口婆心如同觀世音下凡。

    劉冕越來越惱正待又發作,卻聽寶塔的門在一陣吱吖聲中打開了。

    白衣如雪伊人俏立。風雪之中,黎歌如同衣不沾塵地仙子緩步走了出來。

    「天官哥哥……」

    眾道姑也知道難以阻擋了,於是一起嘆氣閃到了一邊。

    劉冕站在風雪之中,有點痴呆的看著黎歌,一時感覺自己的腦海裡居然一片空白。

    所有的愛恨,全都拋到了腦後。痴念也好,怨怒也好,都化煙消雲散。

    只有這一刻,方是永恆。

    「黎歌……」劉冕提步,向前。

    黎歌的眼中貯滿淚水,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劉冕,緩步朝前走來。

    劉冕就像是背負了萬層巨山,緩緩的移著步子向她靠近。

    一寸寸的靠近。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虛幻的。

    風如雷,雪在舞。四下皆是一片蒼茫純白,整個世界,彷彿都只剩下兩個人。

    劉冕走到了黎歌的面前,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擁她入懷。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點伸不出手來。

    黎歌微仰起頭看著劉冕,眼眶上的眼淚終於再也關不住流淌下來,惹濕了面紗梨花帶雨。

    劉冕抬起手。要去撫摸黎歌的臉替她擦去淚痕。黎歌眼尖,一眼瞟到劉冕右手被木屑扎出的傷痕,凍了一回後已經紅腫起來。她頓時心如針扎般疼。雙手拉住劉冕地手緊緊握住,猶豫了一下,撕去了臉上的面紗。

    乳白色的薄絲面紗飛揚到風中。飄落在雪堆裡。呈現在劉冕面前地,是一張精緻到極致、美得令人室息的臉。

    潤潔如玉,毫無瑕疵。便如九天臨凡的仙女。不帶一絲塵世地煙火氣息。

    黎歌之美,是那種讓男人都無法生出邪念的純淨之美。純真。不是沒有經歷才是純真。而是明明經歷了許多事情後仍然能夠保持最初的善良和率真。便如生長於泥中地清荷,清豔亮麗一塵不染黎歌皺下眉頭,神情中滿是憂傷與心疼,小嘴兒就朝劉冕手上的傷口吻了過去。

    劉冕萬沒料到她解下面紗就是為了做這些,輕輕彈了一彈。又沒好意思將手縮回來。

    黎歌低下頭來,專注地替劉冕吸吮手上的傷口。大大的眼睛半合起來,睫毛輕輕的顫動。在場的道姑們有點不好意思了,紛紛輕手輕腳地退進了屋子裡。

    黎歌旁若無人的替劉冕吸了幾口傷口上鬱結的血水,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一片清香宜人的手帕替劉冕仔細的包紮了起來。

    至始至終,二人都沒有說話。並立在凜冽的風雪之中忘乎所有。彷彿這天地之間都只剩下了彼此,其他的一概都不重要了。

    劉冕活動了一下手掌,這才感覺到原來手上的傷口真的有點疼。黎歌輕皺著眉頭傷心地撫著劉冕受傷地手掌,輕語道:「天官哥哥。我的手笨。只能這樣了。你都負了傷,怎麼就自己不注意一下呢?」

    「黎歌……」

    「嗯?」

    四目相對。二人心中同時悸蕩。

    「跟我回去。」劉冕很堅定地注視著黎歌的眼睛,「我要娶你!」

    黎歌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慌亂,急忙的搖了下頭:「不、不行的!這不可以!「有什麼不可以?」劉冕平志靜氣,卻說得異常堅決肯定,「我說行,那就行!」

    「可是……」黎歌仰起頭來看了劉冕一眼,咬了一下嘴唇臉泛微紅,又低下頭去絮絮道:「我已經被太后許婚給吐蕃了……一女豈能背負兩個婚約?而且,朝廷上有許多壞人都拿我當誘餌來栽害你。我不能回去,更不能嫁給你。不然就會讓你受一世的罪!」

    「胡說!」劉冕很想生氣的嚷兩句,但他發現自己在黎歌面前總是無法生氣,於是又溫柔道:「別人要如何害我,總有千百種方法。難不成怕有人在飯裡下毒,我這輩子就不吃飯了嗎?怕有人出門殺我,我就一輩子縮在家裡不出門了嗎?黎歌,男人的命運是要自己掌握和爭取的。只有懦夫才會將自己的不幸和挫折歸罪於女人身上。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男人?」

    「不、不是!你是鼎天立地的大英雄!」黎歌反倒有點激動起來,大聲嚷道,「可是……可是我無法原諒自己給你帶來的災厄!我怕我以後依舊是你的累贅和負擔!」

    「別說了!」劉冕終於是大喝一聲,雙手抱住黎歌的雙臂,毫不猶豫霸道無比的朝她的香唇吻了上去!

    黎歌呆住了。雙眼瞪得好大,眼神也是直的,呆呆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太近了,反而模糊。

    可是……卻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他強有力的臂彎!他堅定無比的信念!

    黎歌終於慢慢閉上了眼睛,如同雪花一般融化在了劉冕的懷裡。

    劉冕將她緊緊抱住,一刻也不願鬆開。

    黎歌渾身發軟腦袋裡一片空白,自己的一雙手卻鬼使神差一般也撫到了劉冕的腰間,環到他身後將他抱住了。

    深吻,深吻。

    天地間寒冰如荼,兩人相擁在一起,卻暖如揚春。

    那幾名道姑又無聲無息的走了出來,居然每人撐起一把傘來替二人遮攔風雪。

    也許這樣的畫面,在她們這些出家人看來也沒有玷污和猥褻道家清地的意圖。她們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釋然和虔誠的微笑,彷彿是在心底為這一對人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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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3章 天機

    一盆火,一張幾。三碟素菜,二人分坐。

    天色昏暗,寶塔裡面又相對比較封閉,大白天的房間裡也要點燈。

    火盆上架了一個小鐵架,上面放了一個精緻的砂壺,正在朝外面咕咕的噴著熱氣。黎歌專心致志的煮著茶,神情專注一絲不苟。劉冕坐在她對面烤著衣服,身上一陣陣熱汽冒出,身體一陣陣打顫。

    劉冕還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認真的打量黎歌。此刻的她已經沒有再戴面紗。除了美,還很靜。舉止輕柔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做作,一切渾然天成。欣賞她煮茶,就似在進行一場美侖美奐的藝術表演。

    「天官哥哥,喝茶呀!」黎歌倒出一杯茶來遞到劉冕面前。劉冕將它捧在手心裡,感覺一陣暖意洋洋。鼻間盈繞一陣茶葉的清香,泌人心脾。

    劉冕吹了一口茶面,細小的茶葉碎屑翻滾到一旁。淺啜一口,唇齒留香。清雅的香味和暖意浸潤全身。

    「好茶!」劉冕脫口而出讚道。

    黎歌卻撲哧一下笑了:「便是師父們在往來商隊那裡買的一般茶磚,販往胡邦去的那種。很便宜很普通的。」

    劉冕略顯窘態笑道:「但我當真覺得……很好喝。不是我吹牛,天下名茶該喝的我都喝了。哪一次不是牛飲下肚,從來就沒有心思認真品嚐過。可是今天,我卻覺得這茶水分外香咧泌心入肺。受之不盡。」

    「晉國公,這便是心境使然了!」身後傳來一個蒼老而帶笑意的嗓音,有一人走了進來。這裡畢竟是道觀,二人為了避嫌沒有關上大門的。因此誰都能徑直走進來。

    「師父!」黎歌急忙起身來稽首施禮。劉冕也轉過身來施了一禮。

    三空觀的觀主也就是黎歌的師父。笑吟吟地走過來對劉冕稽首施禮:「晉國公切勿如此,老身受之不起請安座吧。慈安,你也坐。」

    「謝師父!」慈安很有禮貌,而且跟這個老道姑十分的親近和親熱,就挨著她坐了下來。一副小女兒撒嬌的神態。

    老道姑也不知道多少年紀了,看上去至少有七八十,眉毛都白了。可是臉色卻比較紅潤精神很好。她對劉冕道:「晉國公就請稱呼老身魚清吧!」

    「魚清道長!」劉冕也很知禮的對她施禮。心中想道看來還是個隱居世外的得道高人。

    魚清呵呵的笑:「這個稱呼老身已經有三十年沒有聽過了。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啊!當年太宗皇帝還是秦王時,老身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後來得蒙他聖恩垂憐。讓老身在這邙山之上建起了三空觀得享天年。快五十年啦!晉國公是我見過地除了太宗皇帝以後,最率性最真誠的男子。」

    劉冕不禁心中駭然:那這個魚清有多少歲數了?太宗李世民都已經過世快有四十年了。那她豈不是有近百歲?!

    黎歌抱著魚清地胳膊肘兒滿有點自豪的咯咯直笑:「天官哥哥,師父已經有一百零八歲了哦!」

    哦,天!劉冕甚感驚愕,急忙給魚清拱手施禮:「失敬、失敬!晚輩唐突冒犯,還請道長千萬恕罪!」

    「呵呵!」魚清爽朗地笑。露出潔白完整的牙齒,「無妨無妨。晉國公年少有為熱血澎湃,實在令人感佩。慈安能得佳夫如此,老身也替她高興呀!這孩子,心性兒軟。太過慈善。在塵世上翻滾恐怕會受盡磨難。若無一個得力之人佑護於她,老身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她下山的。」

    「晚輩失禮了,罪過、罪過!」劉冕想起當初的所作所為,實在有點汗顏,忙不迭的認錯。

    魚清一雙老眼卻是清澈如許,智光流溢地打量著劉冕緩緩點頭:「紅塵萬丈,世人皆俗。天威難測,命運多舛。就算是王侯將相,也不過是米粒之光。要想一生平安灑脫。就要得寵辱而知進退。能捨千萬金。便得方寸安。世間之榮華富貴,到頭來不過浮雲一片。是非成敗。轉頭皆空。興衰沉浮,冥冥自有天數非人力所能挽贖。晉國公,老身空活百餘載,也不過參透這麼一點事情。如今將就這片言贈與你,希望能對你有所益,更希望你能和慈安結好百年幸福一生。」

    「多謝師父!」劉冕恭恭敬敬的給她施了一禮,心中暗自驚道這個老道姑當真是心如明鏡。她這是在頻頻暗示於我,不要太過眷戀榮華富貴和迷戀於權勢。

    「晉國公不必多禮。」魚清面帶笑容,又拉著慈安的手拍了一拍微笑道,「慈安,你終究斬不斷塵世情緣,這一生注定已經和他牽絆到了一起。師父只告誡你一句,凡事平常心,勿與人爭,勿與事爭。不爭,方能得到一切。你可曾記住了?」

    「多謝恩師,徒兒記住了。」慈安彎腰下拜以頭貼地,十分虔誠。

    「好孩子,起來吧!」魚清讓慈安起了身,從袖中拿出一個玉鐲子遞到她手裡,「這枚鐲子還是當年師父在俗世當女兒的時候的物什,帶在身邊已有近百年。想必你與晉國公遲早便要大婚,師父方外之人就不便前去賀喜了。這枚玉鐲子就送給你當作是大婚地賀禮吧!」

    「師父……這,我不能要!」慈安急忙擺手。

    「來,收下。師父出家六十多年了,本不該帶著此等物什。如今遇到了你也算是有緣人,就送給你吧!」魚清笑容可掬,硬將玉鐲子塞到了慈安的手裡。慈安小心翼翼的將它捧在手中,再次行大禮拜謝。

    魚清起了身對劉冕道:「晉國公,請移貴步隨老身前來。」

    劉冕起身跟去,二人走出房間來到寶塔旋梯轉角處。

    魚清的個頭最多只有一米五高,站在一起足比劉冕矮了一兩個頭。可她在劉冕面前卻沒顯得矮小瑟縮,反而有點令人仰視的味道。她面帶微笑地看著劉冕,說道:「晉國公,老身也曾聽慈安說起一切關於你的事情。雖是初次見面,卻也算得對你有所瞭解。今日老身想問你一個問題,不知你可曾願意回答?」

    「師父請講。」劉冕對這個百歲老道姑充滿了好奇。上次來和剛才闖觀的時候,都不見她的人。也不知道這小小觀道她藏身在哪裡,鬧成了這樣居然也還坐定得住。

    魚清微然笑了一笑道:「老身知你文武雙全胸懷大志。如今正春風得意萬事無憂但你可曾想過你自己將來地歸宿與結局?」

    「這……」這個問題還真是把劉冕給問住了。

    歸宿?結局?!

    劉冕一臉憂疑之色,答不上來。

    魚清只是微然地笑著:「你身陷紅塵。目前是看不透的。人生如局,唯旁觀者清。當有一日你能超脫於自己之外,就能想透這樣地問題了。」

    「超脫於……自己之外?」劉冕愕然的問道。

    「是地,超脫於自己。」魚清點頭微笑,「人在塵世。最大的束縛不是旁人,也不是這萬丈紅塵,而是自己。其實修道地目的,不是出家成仙那麼簡單,而是領悟一些人生的真諦。佛也好道也罷。無不是導人向善。唯善,方是正道。人行正道,方得善果。」

    劉冕有點茫然,又像有所感悟,似是而非的點頭。

    「老身言盡如此,晉國公,請多多保重。」魚清稽首號了聲道謁,不急不忙的走了。

    劉冕看著魚清下樓地背影,自顧尋思。終於尋得一絲頭緒看來。這個老道姑是見我亦正亦邪,有意導我向善!善有善果。惡有惡報……這樣的一個世道,當真還是如此嗎?

    劉冕回到了房間裡又坐了下來,腦海裡仍是想著魚清的那些話,有些走神。黎歌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魚清給的那個玉鐲子,突然好奇地道:「天官哥哥你看!這玉鐲子上面有字呢!」

    「哦?」劉冕接過來一看,果然玉鐲子上有一個極其細小的如同血絲一般的痕跡。

    一個李字!

    劉冕不禁錯愕,這是什麼意思?

    「是個李字哦!」黎歌好奇的說道,「剛剛聽師父說,當年曾與年輕時的太宗皇帝有過一面之緣,這不會是太宗皇帝賞賜的吧?」

    「不知道。」劉冕說道,「你師父算起來比太宗皇帝還要大十幾歲。她那一輩的人,現在恐怕沒幾個活著的了。只不過我隱約感覺,你師父跟李唐皇室有某些關係。太后安心放你來跟著她,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從年齡輩份上看,你師父至少是高祖那一輩地人。」

    黎歌有點驚訝地道:「那算起來連太后都要叫她一聲祖母了?」

    「這些都不重要了。她既然已經出家數十年,就不再與塵世的人有何瓜葛,我們也不必再去探究。」劉冕微笑道,「人活到這個年紀,當真是一切都看穿了。我感覺你師父就像是長有天眼,一切事情洞悉如心查達天機。她地每一句話裡都充滿了智慧,值得我們仔細推敲和虛心學習。若有時間我們要多來看看她老人家,聽她說經論道會大有收穫。」

    「嗯!」黎歌開心的點頭,「至從我娘走後,師父就是我最親的人了……」說到這裡,黎歌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黯淡,幽幽道:「天官哥哥,你如實告訴我。我娘……是不是回不來了?」

    劉冕心頭微然怔了一怔,輕嘆一聲,點點頭:「你娘去了倭國,恐怕短時間內是難以回來了。」

    「我就知道……」黎歌眉頭輕皺面露憂傷,「其實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想去問,不想知道實情。但這幾個月來我跟著師父每日聽經論道,心境已經坦然了許多。這要是以前我聽到這樣的消息,肯定會接受不了的。」

    「黎歌……」劉冕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寬慰的微笑道:「從今以後,就有我來陪你和照顧你。我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傷害!」

    「嗯……」黎歌有點激動的點頭,臉上有點紅了,低下頭來。

    油燈之下,這樣一個冰清玉潔又羞澀安靜地女子真是美得令人窒息,卻又無法生出任何的邪念。

    劉冕就這樣靜靜的欣賞黎歌,心中一片安靜和靜謐。所有的煩惱事情全都拋到了腦後。煙消雲散。

    二人靠著火盆就著熱茶,吃了一點道觀裡燒製的清淡齋菜。溫馨而又安寧。時間已經快到傍晚,道觀裡異常的安靜。只聽到耳邊一陣呼呼風聲。

    正當此時,道觀門口傳來一片人馬喧嘩之聲,來的人彷彿還不少。劉冕推開窗戶對外一看,居然有兩三百名鐵甲騎士來到了觀外。領頭地一名將軍穿著劉冕眼熟的金甲紅袍,不是論弓仁是誰!

    「好傢伙。這也能找得到,估計是來接我地吧!」劉冕不禁心中一笑,對黎歌道明了原委就下了寶塔朝前院走去。

    論弓仁彬彬有禮正在與幾名道姑說話,劉冕走過來遠遠喚了一聲:「二弟!」

    「大哥!」論弓仁頗為驚喜的上前抱拳施禮,「愚弟總算是找著你了!」

    「原來是晉國公故人。那我等告退了。」幾名道姑很識趣地退了下去。

    劉冕對論弓仁笑道:「你怎麼找過來了?」

    論弓仁揚手示意兵丁們走開,私下對劉冕笑道:「是太平公主差人叫我上邙山來找你的。」

    「太平公主?」

    論弓仁繼續發笑:「她大清早的就去你府上找你,得聞你上了邙山,頓時又急又惱大發雷霆把你府上的僕役們個個痛罵了一頓。然後又差身邊心腹宦官到左衛大營裡找我,說你冒著大風雪上邙山到三空觀找慈安郡主了。她擔心你路上有岔,特意命我前來接你回去。小弟帶了三百鐵甲一路開山破雪的分路找來,終於在這裡找到你了!所幸大哥安然無恙小弟也就放心了。」

    「真是難為你了。」劉冕拍著論弓仁地肩膀仰頭看了一眼道,「天色不早雪也停了,現在下山也正合適。你讓兄弟們辛苦一下繼續在前開山破雪。慈安郡主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那行。小弟在前開道,大哥跟來就是!」論弓仁爽朗的一抱拳施了一禮。帶著身邊的將士們就先出去了。

    劉冕回了寶塔對黎歌道:「黎歌,跟我回去了。我二弟論弓仁帶了軍隊來接我們。」

    「現在嗎?」黎歌還有點依依不捨了。

    「是的。現在。」劉冕說道,「先回皇宮見一見太后,她說想見你。其他的事情你都不必擔憂,一切有我。」

    「好吧……」黎歌站起身來,滿懷眷戀地四下打量著自己的房間,幽幽道:「天官哥哥,這幾個月是我過得最寧靜的日子了,我以後肯定會十分想念這裡,想念師父的……」

    「去跟師父道個別吧!」

    「嗯……」

    三空觀外,劉冕牽著火猊,看著黎歌一身白衣戴著面紗緩步走了出來。身後有幾名道姑相送,走到了門口都停了下來。黎歌回身給她們施禮道別,眼圈兒一陣陣發紅。

    劉冕上前牽住黎歌的手走到馬邊,將她一下抱起放到了馬背上。黎歌仍在對那些道姑們揮手道別,眼睛裡一湧出一串串的淚珠來。

    劉冕翻身上了馬,對眾道姑拱手施了一禮:「告辭,保重!」策馬向前消失在茫茫的雪山之中。

    寶塔的頂端,一間窄小陋室裡。一名老道姑站在魚清身後幽然道:「師尊,弟子想問慈安此去是福是禍?」

    魚清看著遠方快要消失的那一騎身影,微然笑道:「劉冕聰穎過人生具慧識,定能參透天機。自來福禍相倚,紅塵濁世萬相生靈,概莫如此。又何必問,何必執念?一切但求無愧於心,便此生無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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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4章 天賜衛霍

    洛陽城北十里開外,論弓仁勒住馬喝停手下將士,落馬站定等著後面的劉冕。劉冕策馬前來,論弓仁和眾將士一起抱拳施禮。論弓仁道:「郡主,大哥,在下就能送你們到這裡了。此時神都的城門尚未關閉,大哥可盡速入城!」

    「有勞二弟、有勞眾將士了。」劉冕對眾人回了一禮也不廢話,拍馬向前。黎歌坐在馬上緊緊抱著他,藏身在他厚實的披風後面。這時她探出頭來道:「天官哥哥,你何時有了一個胡人二弟?」

    「他是吐蕃人,以前吐蕃一等一的統兵大將軍。」劉冕說道,「這就有點說來話長了。上次來吐蕃求親的使團之中就有他,而且他是唯一的生還者。後來率兵攻打大唐被我說降,從此與我成了結義兄弟。對了黎歌,有件事情我還沒得及對你說。你與吐蕃的婚約應該可以解除了!」

    「真的?!」黎歌異常驚喜,將劉冕緊緊的抱住了。

    「應該錯不了我們現在就進皇宮面見太后吧!相信,事情就能有個分曉了!」劉冕大喝一聲:「駕」火猊飛馳如電,朝洛陽古都城飛奔而去。

    大雪籠罩著整座城池,街道上的雪雖然已經被清掃過了,但行人依舊寥寥無幾。劉冕一騎暢行無阻的進了皇宮寶城,在太初宮前方才下馬。

    黎歌落下地來長吁一口氣,摸了摸有些凍僵的臉蛋兒,又來摸劉冕的臉,頓時就皺起眉頭:「天官哥哥,你不冷嗎?將馬騎得如此之快。摸你的臉就像是摸冰塊一樣。」

    「不怕。我內心火熱!」劉冕呵呵一笑,也不顧皇宮裡耳目眾多,當眾牽著黎歌的手就朝仙居殿走去。

    時近傍晚,武則天已經用過了晚膳在仙居殿裡歇息了。今日難得雅興,還喚來了幾名宮庭樂伎奏了些曲子來聽。劉冕前去求見地時候正聽得殿內絲竹聲響傳出。

    武則天聽聞劉冕帶著慈安郡主回來了,既感驚訝又有些歡喜,急忙喚他二人入見。

    二人入內參禮方畢。武則天就歡喜的沖黎歌招手:「來來,黎歌。過來,讓予好好看看你。好孩子。好些日子沒見,你過得可好?」

    黎歌百無禁忌歡喜而笑的湊到武則天膝前拜下,雙手搭在她膝上笑道:「太后,其實孩兒也想你呢!」

    「喲,好孩子!」武則天呵呵的笑了起來。十足一個慈藹可親的老太太。她摸著黎歌的臉蛋兒就如同欣賞漂亮的珠寶一般,憐惜地道:「都把面紗摘啦?多漂亮的可人兒啊!看來你是準備嫁人了嘍?」

    「太后一見面就笑話我!」黎歌害羞地將頭靠在武則天的膝上,自己也忍不住一陣陣臉紅。

    武則天哈哈地大笑:「好啦好啦,你能回來予甚是開心。你就放心吧,予不會再為難你。讓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了。」

    「謝謝太后!」黎歌歡喜的連連作揖。

    「好、好!」武則天呵呵的笑,拉著她的手臂讓她站起來,對身邊宮娥道,「郡主剛剛風雪趕路,肯定又凍又餓了。你們速速取來熱湯讓她洗浴,呈上善食來。嗯,給晉國公也準備一份黎歌,你就暫且先去歇息一下吧。予與劉冕還有些事情要商議。」

    「是!」黎歌很乖巧地起了身來,和宮娥走了出去。

    武則天坐定了看著劉冕。面帶微笑:「劉冕。這麼大風雪,你怎麼就急於上山尋她了?」

    「太后均令。微臣不敢不從。縱然刀山火海亦面不改色。」劉冕豪氣凜然的道。

    「胡扯!」武則天居然一笑,打趣道,「是你自己思念人家了吧?在予面前還要如此掩飾做戲。予可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你這等小兒女心性還看不出來?」

    劉冕不置可否只能嘿嘿的乾笑。

    「予今日接見了一下吐蕃的使者,議及了兩國聯姻之事。」武則天說道,「予地態度相當之明確,就如那日與你商議好的一般。兩個意思:其一,先前的許的婚因為有使團血案的發生,太不吉利不宜故事重提。而且慈安已經出家為道不宜嫁人,因此要聯姻的話就得重新議談。其二,既然是吐蕃來求親,就該拿出點誠意來。此前論弓仁帶兵攻打侵佔的我大唐蘭州以西三州之地必須馬上歸還。由此方顯出議和之誠意。」

    「三州之地?」劉冕表示疑問。

    「你勿心急,聽予道來。」武則天不急不忙的道,「關於與吐蕃外交之事,予曾與宰相大臣們多次商議。博采眾人之意見,予以為要處理好與吐蕃之間的關係,不宜過急過激。我們要放眼全局,著手小處。蘭州以西三州之地,扼守河隴把握絲綢之路,是大唐本土與西域之間地銜接。我們要想展宏圖於西域,就必須先把這個關節打通。而且予估計,吐蕃人是樂意將這三州送回來地。」

    「言之有理……是微臣思慮不周了。」劉冕方才醒悟點頭讚許。當初論弓仁親率十萬崑崙鐵騎,數日之內連下三城一直打到了蘭州。後來論弓仁投誠吐蕃與大唐修好,那被打回去的三個州城地歸屬一直都在交涉之中。為此魏元忠在蘭州多停留了數月之久也沒有好的效果,也不好貿然以武力去爭奪,因此只得半途而廢。從那時起,蘭州以西的三州之地就成了一個癥結痼疾。

    「蘭州是我大唐在河隴的軍事重鎮,以西三州便是前哨與要塞。」武則天說道,「吐蕃人一直胡攪蠻纏的捏在手裡不肯歸還,可見其心必異。劉冕,予認為大周與吐蕃之間遲早便有一戰。你要時刻做好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是!」

    武則天又道:「器弩悉弄年少衝動急於掌權。以非常手段除了論欽陵,無異於自斷一臂大傷元氣。他雖然成功的奪回了吐蕃的大權,但論欽陵之前可是執掌吐蕃實權數十年,黨羽何其廣眾。因此吐蕃國內的情形是不穩固地,短時間內他們不敢輕易對外發動戰爭。但吐蕃與我中原不同。戰爭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方式。如果沒有從中原和其他國家掠奪而去的人畜物資,光憑貧瘠的高原他們幾乎無法生存。因此,吐蕃這樣的狼子之國。是永遠不會與我中原保持絕對和平的。實話實說,予當初許下婚約。也是迫於各方面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人在朝堂身不由已……劉冕,但願你能理解予地苦衷。」

    「微臣明白。太后以社稷為重一切從大局出發。微臣絕無怨言堅決擁護!」劉冕抱拳,大聲道。心中想道,她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自己其實不想和親的,當時地情況是國庫空虛時局不穩,實乃下下之策。如今時局有變。她可能會想用武力來解決與吐蕃之間的爭端了!

    在個時候,武則天所表現出來地強勢正對劉冕的胃口。

    武則天點了一點頭道:「予知道會有許多人對予出爾反爾的做法提出詬病。但予知道你劉天官是肯定能理解予的一片苦心的。經國濟世不是兒戲玩笑,任何一個細小地決定都要深思熟慮,否則就會給社稷和百姓帶來無法相見的災厄。在對待吐蕃的問題上,憑心而論。予雖女流但一貫主張強勢對待。當初予輔佐高宗皇帝時,就曾力主多次用兵征討。可惜多次戰事的失利已經讓滿朝文武談蕃色變。因此當時吐蕃前來主動和親,予面對的壓力是相當之大地。但現在不同了。當日蘭州你孤身入敵營說得論弓仁率眾來降,此舉極大的鼓舞了軍民士氣。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理直氣壯的與吐蕃爭個長短了。若論文鬥,予從來就沒怕過吐蕃那等荒野蠻族;若論武鬥,我大唐有了你和論弓仁這樣的將帥,予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謝太后器重!」劉冕重重一抱拳,心中有些激情澎湃。

    拋開理念、立場與恩怨不提。武則天這時候對劉冕所表現出來的信任與器重,讓他頗感知遇之恩。實際上。劉冕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把武則天看作是仇人與敵人。對劉冕而言。武則天沒有性別,只是一個上位者、政治家。他深知與武則天之間注定會有一場精彩的合作與博弈。他早已把她看作了是自己此生最強大也最想戰勝的對手。同時,對她也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昔日你在蘭州、陰山的所作所為,意義十分重大。」武則天不無讚許地微笑道,「這不僅免去了兩場兵災浩劫,也讓我中原地實力大大增強,同時讓大周在面對吐蕃與突厥的外交問題上佔得了不少地先機,取得了主動。現在的局勢就是,吐蕃仍然心懷怨恨,前來求親請和不過是緩兵之計。他們想要幾個年頭的喘息時間來修養生息,遲早還是會向大唐發難的。突厥人則是從來就沒有心服口服過。默啜狼子野心,只要骨咄祿一走,他必然不會安分遲早再對大唐宣戰。」

    「太后英明睿智!」劉冕說道,「自我大唐建國伊始,吐蕃與突厥就是心腹大患。吐蕃遠居高原無法征服其本土,他們佔有天然的地理優勢。但他們也有著本質的劣短,就是本土無法養活人要憑藉軍事侵略來生存。因此只要我們在軍事上能夠戰勝他們,就可以給他們最徹底最致命的打擊。突厥人生活在草原,他們都沒有城廓與都城以遊牧為生。同樣也需要侵略來補給自己。微臣以為,在對待吐蕃和突厥的問題上,光憑外交真的不足以解決問題必須要依靠強勢的軍事措施方能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武則天眉頭一皺,搖了一搖頭,「這恐怕還是很難。這些年來我中原在面對突厥與吐蕃的時候,多半都是採取守勢,以守代攻。我們的軍隊還無法殺到他們的本土,對他們構成實質的打擊與傷害。」

    劉冕深吸一口氣:「太后,只要國力日隆、軍隊操練得法,這一天也遲早會到來的。當年太宗皇帝還不是一舉平定突厥生擒頡利?事在人為,太后何必妄自菲薄?」

    武則天的表情微然悸動,雙眼神采奕奕的看著劉冕:「你的意思是說……予也可以像太宗皇帝一樣,開疆拓土?」

    「當然可以!」劉冕沉聲道,「微臣以為,只要太后專心執政養民富國,任人為賢唯才是舉,以太后之膽魄才能,不難做出一番比肩太宗皇帝的功跡!」

    「好,好。劉冕,你這番話予很是受用。」武則天並未表現得非常在意,隨意的呵呵笑道:「太宗皇帝一世偉業豈是等賢可比?……唔,言歸正傳。黎歌已經退婚於吐蕃了。現在,予要你明確表態是否願娶之?」

    劉冕不假思索大聲道:「微臣願意!」

    武則天甚感意外不無驚訝的道:「這次怎麼回答得如此乾脆?」

    劉冕微笑道:「因為微臣已經想清楚了。再無顧慮。」

    「好極、好極……」武則天呵呵的長笑,「予要的就是你這個態度。劉冕,你要善待黎歌。她雖我生女,卻如生女一般看得親。」

    「微臣謹記太后教誨!」劉冕彎腰拜下,行了個大禮。

    「好。今日天色已晚,不宜久述。你也累了,暫且退下。」武則天對劉冕滿意的笑道,「劉冕,予希望你就是天賜大周之衛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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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5章 太平的憂傷

    劉冕回到家,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大天光,彷彿從來沒有睡得這樣安穩踏實過。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劉冕下得樓來時僕人早已準備好了飯食。也不知道是早餐還是中飯,反正飢腸轆轆的就吃了個大飽。正琢磨著該進宮去看一看黎歌了,太平公主的車駕就擋在了大門前。

    太平公主跳下車來,有點氣鼓鼓的快步跑到劉冕面前,鳳眼斜挑恨恨嚷道:「來來,上樓來!」

    「什麼事呀,這麼緊張兮兮的?」劉冕懶散的跟她一起走到了二樓,太平公主氣勢洶洶又很是急惱的扯著他,將他拉進了房間。一把就將他推倒在了床上,整個人壓了上去。

    「幹嘛呀?」劉冕拿出了慣用的裝傻招術,一副無辜被人欺凌的可憐面孔。

    「你你你!」太平公主作勢在他臉上左右的搧耳光,卻只是輕輕摸過,惱火的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命了!昨天那麼大風雪,你居然一個人上邙山找你的小情人!要是被大雪活埋了怎麼辦?」

    「哦,為這事呀!」劉冕呵呵的笑了起來,拍了拍太平公主結實的香臀道,「我這不是安然不恙的回來了嗎?用得著如此大驚小怪麼,區區雪山算得了什麼,刀山火海我都……」

    「閉嘴啦!」太平公主惱火地打斷劉冕的話。將自己的身體全盤壓在了他身上還將雙手掐住劉冕的兩個手腕將他死死按住,一對豐滿地酥胸就在劉冕的嘴邊眼前晃蕩了。

    劉冕壞笑一聲,將頭抬起來伸出舌頭在她半露的酥胸乳溝間舔了幾口。太平公主身上一癢渾身發軟,咦喲一聲嬌喘就壓了下來。直接將劉冕的整張臉埋在了自己的酥胸之下。劉冕急忙奮力掙扎。太平公主嘻嘻哈哈的壞笑就用胸部壓著他。劉冕當真感覺快有點窒息了,急忙奮起力量掙脫開來,連連喘著粗氣罵道:「謀殺親夫啊!」

    「就是要殺了你這個賊男人!」太平公主咯咯的笑,「你不是不怕死嗎?喜新厭舊的傢伙。為了人家小姑娘就忍心以身涉險孤身去闖大雪山。與其是客死異地無葬身之地,還不如就死在老娘的身體下!」

    「咦,你這惡毒的娘們!」劉冕有點氣惱地一個翻身將太平公主壓在了身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抓住她的雙腕,嘿嘿的笑道:「求饒呀,求饒老爺就放過你了!」

    「不要嘛……」太平公主擺出一副處女般嬌滴滴惹人犯罪的羞赧表情,媚眼如絲的低聲道:「老公。你的兵器頂到得人家好疼好疼的!」

    劉冕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鬆開了太平公主翻身躺到一邊,慵懶地枕著自己的雙臂望著屋頂,自言自語般道:「我可能快要成親了!」

    「我知道。」太平公主沒有絲毫驚訝,而是很坦然的說道,「你要娶我皇妹了嘛!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這下換作是劉冕頗感驚訝了。

    「很奇怪嗎?」太平公主狡黠的笑。她翻了個身湊到劉冕身邊雙手托著下巴,一隻腳來回的晃蕩悠閒的說道,「我跟你說過母后許多事情都會告訴我、跟我商量的。你還不信。在我剛回神都的時候母后就跟我提過此事了。她有意將黎歌下嫁於你!」

    「還有這種事情,那你為何沒有早告訴我?」劉冕驚訝地問道。

    「母后叮囑啦,她要我不要告訴你這件事情。」太平公主嘻嘻的笑,「她老人家一切謀定而後動,有意觀察觀察你的態度與打算。她說,這件婚事的成敗與否完全取決於你的主觀態度。如果你是不情願地勉強自己接受賜婚,那這場婚姻就會沒有意義。老公,你知道母后的用意何在嗎?」

    「讓我想想……」劉冕的腦海裡飛快的盤算開了。

    「有何可想的。這不是明擺著嗎?」太平公主爬近了幾分,像只小貓一般有點調皮的拿臉蹭了一蹭劉冕的鼻子,說道:「母后是想讓你與皇家沾親帶故,說得更具體一點,是想你與武家沾親帶故。但是呢。鑑於你與武承嗣、武攸暨等人的舊仇新恨,讓你娶武家的女兒那肯定是不現實地。讓你娶李家地女兒,那母后更不放心你的政治立場了。母后自己呢,則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怎麼說我剛剛已經改嫁過一次了,更重要地是我現在必須保持武家媳婦這樣的一個身份,因此也不能嫁給你。所以選來選去,只有這個黎歌妹兒適合你了。」

    劉冕恍然大悟:「為此,太后不惜毀婚吐蕃?」

    「這有什麼!」太平公主滿不在乎的說道,「說算母后不將黎歌嫁你。這吐蕃的婚也是毀定了。此一時彼一時。吐蕃現在不行了,沒資格來要挾我們嫁女兒過去了。其實母后的對外立場還是令人欽佩的。她很強勢。一向不太喜歡和親這種事情。只有手上有著足夠的實力,她很樂意跟人家來個硬碰硬。在這件事情上,古往今來許多皇帝也未必能比得上她老人家。」

    「這我知道。」劉冕點頭,吁了一口氣:「拋開一切不說,我自己也樂意娶黎歌。小芽兒,這個我不想欺騙你。或許我跟她之間沒有太多的感情和經歷,但是……我覺得她就是我想娶的人。」

    太平公主低垂了一下眼瞼,神色略顯黯然,但馬上露出一個笑臉裝作無所謂的道:「好嘛!難得也你終於想成家有個歸宿了。你娶黎歌我也開心呀!這個收養來地妹子我雖然沒與她相處太多。但總的感覺她至少不是一個令人討厭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安靜不喜歡爭吵地女子。嘻嘻,她和你成了親,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的來往嘛!」

    劉冕心裡輕輕的悸動了一下,轉頭看著太平公主:「我要是成了親……你還跟我這樣?」

    「你什麼意思?」太平公主有點不樂意的變了臉色。「你要始難終棄拋棄我了?」

    「不是……」劉冕擺了一下頭,認真的說道,「我怎麼就感覺怪怪的?難不成太后有意給我安排一個與事無爭的老婆,然後方便你和我偷情?」

    「嘿嘿!」太平公主笑得可賊了,「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反正!反正我們以後還是要在一起。黎歌嘛,她最好是能夠接受這個現狀,不然我這個當姐姐的可不會善罷甘休,哼!」

    「還善罷干休,還哼?」劉冕有點惱火,一個翻身將太平公主壓在身底下掐起了她的屁股蛋子。「黎歌那麼善良純真的人你也好意思欺負?你就真當本老爺是軟蛋愛怎麼捏怎麼捏是吧?你要敢窩裡鬥,老爺我就要怒振夫綱!」「呀呀!疼!碎了炸了!我地胸胸要被壓爆了!」太平公主口不擇言的求起饒來。

    劉冕這才放過了她挪到一邊,故作凶煞的道:「小芽兒,你要欺負誰我都不管。黎歌,那是誰也不許動她的!」

    「喲,幹嘛這麼緊張嘛!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太平公主有點酸酸的撇了撇嘴,「我知道,她是名正言順的正妻。我只是外面的野女人。這行了吧?」

    劉冕愕然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話說得有點過份了,又翻過身來將她抱住柔聲哄道:「怎麼這麼說話的?等時機到了,我也娶你嘛!」

    「我才不嫁你呢!」太平公主神色有點黯然,「我堂堂大唐第一公主,嫁給你當小妾……你自己好意思?」

    「呃,這個嘛……以後再說。」劉冕只好使起了緩兵之計,輕輕拍著太平公主柔軟豐腴地肩膀道。「不是還有平妻麼?嗯嗯,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太平公主低下了頭來,自己瓣著自己的指頭,有點失落和低聲道:「什麼大唐第一公主。我感覺我還不如一個普通的民間小姑娘……我都不能追求我要的愛情,也不能和我喜歡的男人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劉冕一看勢頭不對,馬上調轉話題了道:「小芽兒,我們還是趕緊回長安吧?太后登基還要好幾個月,我的右衛最近正忙活得緊,訓練一天也不能放鬆了。神都這裡我們能忙的都忙活完了,還是回長安吧?」

    「好吧……」太平公主仍是有點提不起興致來,哎聲嘆氣道,「我最愛地男人要成親了。新娘卻不是我。哎……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呢?老天爺。你幹嘛就這麼喜歡折騰我啊!」

    「行了行了,少說這種洩氣話。」劉冕溫柔的撫摸她光滑的肩膀。「你我之間不就是缺一個正式的婚禮和所謂的名份嗎?等有了合適地機遇,還不是遲早的事情?你看我劉冕是那種喜新厭舊始亂終棄的人嗎?」

    「像,像極了!」太平公主怨恨的張嘴朝劉冕的胳膊咬過來。劉冕沒有躲,太平公主也沒當真咬下來。反而是將頭埋在了他的臂彎裡,然後整個身體都像隻貓兒似的蜷縮起來貼著劉冕,不願意起身了。

    「好啦好啦……」劉冕像哄小孩子一樣將她抱在懷裡,輕拍她的背細心安撫。

    「有件事情母后讓我轉告你。別人說出來你都會聽了不樂意,只有我說啦!」太平公主有點懶洋洋的道,「母后地意思是,現在慈安回神都了,但不太適合在住在皇宮裡 這個你也不會樂意吧?你在神都地晉國公府,就暫時挪用過來給黎歌住吧,做為郡主府。等你們大婚的時候再一樣地物歸原主。現在國庫吃緊要全力以赴以備母后登基,你也就體晾一下吧!」

    「這沒問題,合情合量啊!」劉冕大度的笑道,「本來我現在就住在長安。大部份地時候這宅子都是空著的。拿來給黎歌住再合適不過了。也虧得太后聰明想到將我的宅子改作郡主府,這也才住得名正言順。皇宮那地方的確不太適合黎歌,太后如此安排我非常高興!」

    「看,看吧。我們娘倆兒多照顧你。多體晾你呀!」太平公主地撅著嘴兒嘟嚷道,「你呢?有心沒肺何時為我想過?」

    「那你要我怎麼樣嘛?」

    「你至少該給個承諾給我吧!」太平公主揚起臉來,眼神灼灼的看著劉冕,「總不能讓我一輩子就這樣守在你身邊,名不正言不順的當個野女人吧?」

    「小芽兒……」劉冕無奈的苦笑,「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該瞭解我。若不是因為局勢太過尷尬,我早就娶你了。這個承諾,我無法給得具體。我能這麼說:只待時機成熟時,我就與你成親。」

    「不是這種承諾。你休要把我看作是一般的庸俗女人。哭哭啼啼鬧來鬧去就想著要男人來娶。」太平公主認真的說道。

    「那是什麼?」劉冕多少有點錯諤。今天的太平公主,讓她有點看不懂。

    「算啦,沒什麼!」太平公主勉強的展顏一笑,「現在好似不太適合討論這樣的話題好啦,整點行裝,準備去長安了!」

    「小芽兒,你究竟在想什麼?」劉冕將她抱住不讓她起身,追問。

    「也沒什麼啦!」太平公主故作釋然的笑。彷彿還在安慰劉冕,「我只是見你要成親了,多少總會有點失落吧?心情就變成這樣了。不過,我會很快沒事地。你和黎歌妹子好生相處好生過日子吧!若論相夫教子,我肯定比不上任何一個女人。能有黎歌這樣的女子陪你,我也放心,我也開心呀!」

    劉冕愕然愣住了。他分明從太平公主的話中,聽出了許多的傷感與落寞。

    愛情都是自私的。沒有誰會真正的希望自己所愛的人在別人的懷裡快樂。太平公主在這方面一向比較地寬懷大度。但也難免會有一些正常人該有的思緒。

    對此,劉冕無能為力。也不知道該如何來安撫她。這個時候哄得太多,反而成了花言巧語那麼令人難以信服。

    最後,倒是太平公主自己說了這麼一句:「我從來都知道。要當你劉冕的女人,就得忍受這些感情上的波折。其實我對你沒有任何的要求。我所說的承諾只是……希望你永遠對我不離不棄莫失莫望。不管我們最終能否估成夫妻,我都希望我的身邊永遠有你。這就足夠了。」

    「我知道了。」劉冕輕輕嘆握,握著太平公主的一雙柔荑玉手誠懇地道,「我始終得我們當日在你家中拜堂成親的情景,也始終會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小芽兒,時間會證明一切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太平公主動情的轉過身來撲進劉冕懷裡,將他緊緊抱住。彷彿就擔心這個男人會在自己懷中溜走一般,越抱越緊。

    劉冕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太平公主這樣地感性和憂傷了。尤其是,這一次是因為自己所勾起的。他心裡也多少有那麼一點點愧疚。於是也緊緊抱住了太平公主。和她對吻在一起。

    以往每逢這時候,太平公主總是表現出狂野與熾熱的一面。可是今天她很低柔很溫存。細心的品味著二人之間緩緩流溢的情愫,慢慢釋放著自己內心的情感和慾望。

    二人相擁臥倒在床,久久的深吻,如痴如醉。劉冕一隻手輕撫她的雲鬢和髮絲,另一隻手輕輕的撫到了她豐腴飽滿地雪白酥胸上,柔和地撫摸,充滿憐愛與疼惜。太平公主雙手輕輕吊著劉冕的脖子,忘情地與劉冕對吻。換作是以往,此時的她早該銷魂的呻吟起來。可是此刻,她只是迷醉在這柔情蜜意之中不能自拔,少了許多情慾的流露,多了一絲感傷和不捨。

    劉冕親眼看到,太平公主緊閉的雙眼之間,居然有一絲淺淺的淚水溢出來。

    炫麗的眼影清晰的眼線,一絲格格不入的眼痕……在劉冕看來,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小芽兒……」劉冕的心中湧起一絲心酸與自責,也說不出別的什麼來了。只能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緊緊的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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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6章 約定

    劉冕與黎歌分立於御陛之前,武則天緩緩點頭看著他們微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人兒。慈安,你以後再不許提起出家入道之事,兩個月後,予就給你們完婚。」

    黎歌臉上一紅,低下頭來輕聲道:「一切全憑太后區處了。」

    「你這孩子,怎的就一直不肯改口,仍是稱呼我作太后?」武則天作勢假慍。

    黎歌急忙道:「多謝母后成全,女兒一切全憑母后區處。」

    武則天呵呵的笑,這才滿意的點頭。

    此時的劉冕,卻有一點心猿意馬。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武則天身後束手站立的上官婉兒,左右感覺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雖然上官婉兒的表情很淡然一直只是職業的微笑著,但劉冕分明感覺她有些心神不寧眼神空洞。

    這種時候,連太平公主都那麼感傷和憂鬱,相對而言更加敏感和脆弱還有點喜歡吃醋的上官婉兒,心裡會作何感想?

    劉冕沒仔細去想。這時他總感覺自己像個負心人,辜負了身邊的這些女人。說到頭來,怪也只怪這些女人太不簡單。一個是風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公主,一個是無冕宰相當今第一女官。就連那個婚期被無限押後的小母狼洛雲,也是突厥汗國的公主。

    哎,我怎麼就招惹上這麼多麻煩女人呢?劉冕心中暗自嘆息。

    「劉冕!」武則天一聲喚,劉冕還怔了一怔,急忙拱手道:「微臣在。」

    「兩個月後。你就來神都完婚吧。在此期間,予會讓相干衙門料理好你們的婚事的,這些全不用你來操心。還有,將你父親從汴州接來吧。你都要成婚了,一些事情還得由他出面來張羅打點。」武則天說道,「你在神都地府第。就暫時改作郡主府讓黎歌住進去。她都要嫁人了,也不能再住在皇宮躲在閨中。你也別怪予吝嗇啊,朝廷的國庫現在實在是有點入不溥出了。要不然予也不置於幹出這種借花獻佛的事情來假裝大方。」

    劉冕連忙拱手道:「微臣的一切全拜太后所賜,再無所求。其實微臣頗有家資,婚禮一切花銷用度可以全盤自己支付的。」

    「這不必。」武則天呵呵的笑道,「你有錢那是你地,按我皇室規矩郡主出嫁就該一切由朝廷來負擔。另外。按習俗郡主出嫁是該有陪嫁的。早年予曾派韋團兒給你當戶婢,如今就讓她給慈安當陪嫁,一起入你劉家大門吧!」

    「謝太后。」劉冕沒有多話。武則天處理這些事情,當真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韋團兒隱姓埋名當了幾年的地下老婆。也是時候給她一個合理的名份了。陪嫁過來,那便是通房丫頭或是小妾。這也基本符合韋團兒的理想了。

    武則天略作停頓,又道:「予聽說這個冬天你訓兵訓得很猛,很苦。右衛已經煥然一新改頭換面,成了一支赳赳鐵軍。這很不錯,繼續保持和發揚下去。今後,右衛是我大周最精銳的王牌之師。不管是拱衛京師還是對外御敵,都要發揮最重要的作用地。你切不可怠慢輕

    「微臣謹記。」

    「神都這裡的事情,你就不必牽掛什麼了。兩個月以後。也就是六月初一就是你與慈安大婚的日子。」武則天笑吟吟的道,「你可提前一些時日過來準備成婚。此外,在你大婚之後予地登基之日也不遠了。雙喜臨門,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現在神都這裡也無甚大事了,你就且回長安料理你的右衛大軍去吧!」

    「是。微臣告退!」劉冕施了一禮就準備退出。武則天卻道:「按照禮制慈安暫時只好住在郡主府,不能隨你一起去長安了。你們要分開兩月不得相見。慈安,去送送他。」

    「是……」慈安輕輕施了一禮,和劉冕一起走了出來。

    二人離開了仙居殿走下龍尾道,一直都沒怎麼吭聲說話。兩個人的心中,不約而同的有點恍然如夢的錯覺。

    「天官哥哥……」還是黎歌先說話了,「我們就要成婚了……那婉兒姐姐怎麼辦?」

    劉冕心裡輕輕的抽動了一下,揚起嘴角淡然微笑:「能怎麼辦?像以前一樣,老樣子吧。」

    「雖然我與婉兒姐姐沒有說過什麼話也未嘗相處過。但我感覺她是一個好人呢!」黎歌說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發現她真的非常非常地喜歡你。女人的直覺是最敏銳的。我能從她的任何一個小的神態和眼神就看出來,她現在可傷心了!」

    劉冕無語以對,只得勉強笑了一笑岔開話題道:「想不到你還挺細心也蠻聰明地。」

    「天官哥哥,你去跟太后說,讓她把婉兒姐姐也一併許配給你,不好嗎?」黎歌很認真的說道,「我知道大唐的妻妾規矩,正妻只能有一個。我可以只當平妻或是小妾呀,我不在乎的。就讓婉兒姐姐來當你的正妻吧!她先我過門嫁給你,也是可以的。」

    劉冕不禁有點愕然:「你……怎麼會這麼想?」

    「有什麼不對嗎?」黎歌笑了,大大的單眼皮眼睛眯成了一道彎月般,「我是說的真心的,我真地一點也不在乎這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地我都不在乎。還有,我喜歡你,就希望你能過得開心,能夠幸福和快樂。我知道你和婉兒姐姐之間彼此愛慕感情真摯。要是你和她不能在一起,一定會很傷心很落寞的。這是我最不喜歡看到地事情。所以,天官哥哥,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開心、要快樂、要幸福。知道嗎?你不必在意我的,我對什麼都無所求。只要身邊有你,就夠了,我就知足了。」

    「哎,黎歌……」劉冕嘆了一口氣,「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感覺有點慚愧和自責。你說老實話,是不是覺得我很花心很濫情?」

    黎歌走到劉冕地面前拉起他的手,認真的看著劉冕的眼睛面帶微笑說道:「你若當真是花心濫情,現在就不會如此憂傷和徬徨了。你是一個多情但又很重情的人。正因如此,你才會為情所困。你這樣一個優秀出色又懂得珍惜感情的好男兒,如果沒有女子愛慕那才真是稀奇事呢!天官哥哥,這些日子以來我跟著魚清師父學經參道。我笨。學了許久只領悟了一件事情:生命苦短,該珍惜地就去珍惜,該爭取的就去爭取。凡事只要做到無愧於心,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也就無怨無悔了。師父常說,人在紅塵,背負的束縛和壓力都是來自於自己。只要心境坦然了,也就一切無憂了。那樣,人就容易快樂,不會後悔,能天心過好每一天。」

    劉冕釋然的笑了,他稍稍用力握了握黎歌的手道:「你說得對。你一點也不笨,反而非常的聰明。像我這種自詡聰明的人。其實往往看不透生命中最簡單地道理。永遠活在掙扎與痛苦之中,無法得到真正的快樂。凡事只要做到無愧於心,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也就無怨無悔了這句話,我會永遠記得的。謝謝你。黎歌。」

    「謝什麼呀!」黎歌笑得更開心了,嘴唇兩角各向上微然翹起勾勒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最親最愛地人。我生命中的一切都會與你分享。我從小就笨,娘那時候老罵我,說我不懂一點人情世故將來肯定要吃大虧。可我這麼多年來愣是沒有一點改變,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的笨。天官哥哥,以後要是我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太生氣啊!」

    劉冕呵呵的笑了:「打是親罵是愛。你娘是疼你才那麼罵的。你是大智若愚。比許多所謂的聰明人聰明了百倍之止。你的純真和率直讓你領悟了生命的真諦。這個真諦,塵世間無數人恐怕花一輩子到臨死之時也未必能夠領悟。這樣一比較。你豈不是智慧出眾?」

    「咯咯,天官哥哥真會哄人開心!」黎歌笑了起來,臉上泛起了紅。

    「不是哄你,我是說真的。」劉冕吁了一口氣,坦然地笑道,「我的心,太過複雜。所有簡單的事情經過我的心思一加工,都會變得複雜無比。這種複雜,讓我無法去體味到真正的快光與幸福。黎歌,你就是我一直在找地女子。和你相伴一生,我會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快樂與幸福。」

    「嗯……」黎歌點頭,臉上掛著欣慰和愉快的笑意,「只要你快樂和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對了,天官哥哥。你是不是該去向婉兒姐姐道個別?」

    劉冕微微的怔了一怔,無奈的笑道:「她現在正忙呢,陪著太后處理許多的奏摺。」

    「不如,你就在這外面等等吧?你該要拿出一點誠意來。這個時候她應該很需要你的安慰的。」黎歌認真地說道,「婉兒姐姐真是能幹哪,都勝過了男兒。有時候我真地很羨慕她,那麼聰明又有才華。我若有她一半也就知足了。」

    劉冕笑了,伸出手來摸了摸黎歌的腦袋:「你就做你自己,不要羨慕任何人。你,黎歌,就是這世間最完美地獨一無二的女子。旁人羨慕你還來不及呢!」「不是吧……」黎歌有點難為情,掩著嘴吃吃的偷笑臉上一陣陣紅。

    二人又聊了一些時辰,黎歌就藉故推脫先回仙居殿去了。劉冕知道,她是見快到中午歇息用膳的時間了,上官婉兒興許會出了御書房來用膳,特意給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劉冕心中暗自嘆息,黎歌真是少有的坦率又真誠的人。世間能幾個女子有她這樣的心胸?自己也算是修了八輩子福了,遇上這樣一個好女子來與自己相伴一生。

    皇宮裡敲響了一陣鐘鳴,到了午時用膳時間了。劉冕就在仙居殿外來回的踱著步子,把那裡幾個守衛的眼睛都要晃花了。

    等了許久。仍是不見上官婉兒出來。劉冕心忖興許她今日和武則天一起用膳了,以前政務太忙時她們君臣二人就經常一起在御書房中草草用膳。劉冕又不好再去御書房叨擾,因此心中多少有點鬱悶。

    正發愁時,黎歌又從裡面出來了。四下看一眼只見劉冕單身一人,於是上前來低聲道:「你等一會兒,我進去幫你叫。太后每天午時都要小睡一會兒地。婉兒姐姐肯定是單獨在御書房裡處理奏摺你等著呵!」說罷,黎歌就拎起裙襬來快步朝裡面走了。

    劉冕既感欣慰,又有點哭笑不得:這算什麼?老婆幫我撮合女朋友?這種事情在21世紀恐怕可就有點讓人難以接受和理解了。

    等了片刻,上官婉兒隻身出來了。步履輕盈,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

    「不知晉國公喚下官前來何貴幹?」旁邊有多名衛士,上官婉兒便沒忘了禮數。

    「請借一步說話吧!」劉冕示意下龍尾道。上官婉兒點了一點頭跟著走了下來。

    二人像以前一樣走到了御花園中。明明都有滿腹的話要說,卻不知道如何起頭。

    「婉兒。我……」劉冕感覺自己以往最善長的詭辯口才全沒了,嘴變得笨起來。

    「你想說什麼?」上官婉兒微然一笑,低著頭漫不經心的踢著腳邊的小石子,淡淡道:「難道還說不出口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劉冕有點鬱悶地撓了一下頭。衝著上官婉兒傻傻的歉意的笑。

    「那就不必說了。」上官婉兒低著頭面帶微笑,笑得很落寞。

    「我……」劉冕深吸一口氣,「我對你的承諾,永遠不會忘記。」

    「那就行了啊……」上官婉兒點了一點頭,仍然沒有去看劉冕,只是背剪著手胡亂的踢著腳邊的青草,淡淡微笑道:「其實你什麼也不必說,也不必解釋。你又未嘗虧欠我什麼,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你娶突厥公主也是娶。取大唐地郡主也是娶……這種事情,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你不必擔心我的,我沒事。真的。」

    「那……就好。」劉冕有點木訥的點了點頭。這時候,他很想像往常一樣將上官婉兒抱入懷中,卻左右感覺有點尷尬。伸不出手來。

    「沒事了吧?」上官婉兒終於抬頭看了一眼劉冕,始終面帶微笑,「那我該回去了哦。今天好忙呀!太后要登基了,大小地事情多如牛毛。」

    「那……好吧。」劉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得點了點頭。

    上官婉兒轉身,依舊是那樣微低著頭背剪著手,彷彿是漫不經心的朝前走。

    劉冕感覺很不是滋味,很想留住她多說幾句話。但卻有點叫不出口。

    上官婉兒緩步走著,雙眼刺痛。眨了一下眼睛,落下若大的兩顆淚來。

    劉冕站在那裡。頭一次感覺自己真的很沒用很窩囊。居然都沒膽量追上去抱住她。

    上官婉兒不急不忙的朝前走,很想回頭來撲進劉冕的懷裡痛哭一場。也生生的忍住了。

    二人之間,漸行漸遠。

    待上官婉兒走到花園的拐角時,劉冕終於扯著喉嚨大喝一聲:「婉兒,等我啊!!」

    上官婉兒定住腳,卻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呢喃了一句:「好啊……」

    「你聽到沒有?等我來娶你啊!」

    「嗯……」上官婉兒淚如雨下已然說不出話來,於是重重點了一點頭,大步朝前走去。

    劉冕一個人在花園裡愣了許久,方才怏怏的離開皇宮,來到和太平公主約定地洛河橋邊。太平公主已經擺好了車駕等了多時了,劉冕騎著馬剛到,就一起動身出了洛陽城。

    出城之後,太平公主掀開車簾來對騎馬走在她車旁的劉冕道:「怎麼了你,進了一趟皇宮就變成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沒事!」劉冕深吸一口氣,用力揮動了一下馬鞭,「走吧,去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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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7章 鏡中人

    回到長安的劉冕,一頭就扎進了軍營裡。離開這麼的時間,右衛在馬敬臣、郭虔等人的打理下有條不紊,劉冕很是滿意。

    戰爭向來是政治的延伸,軍隊也從來都是服務於政界的。由於大唐尚武重視軍功,因此將軍們的政治地位一向都比較高。但是像劉冕這樣年輕的大將軍又在朝堂上混得風聲水起的,還當真不多見。

    對右衛的七萬將士們而言,劉冕是一個充滿了傳奇色彩又戴著神秘面紗的高高在上的存在。就連和劉冕最為親近的馬敬臣,也經常對身邊的人感慨,永遠也摸不透猜不著這位大將軍的下一步舉措,永遠也無法理解他是如何辦到那些堪稱奇蹟的事情。

    因此,每逢劉冕回到右衛大營,就可以感覺到一股很奇怪的氛圍周圍的人簡直就把自己當作了神砥一般在敬畏、膜拜和尊敬。儘管他自己在很多時候都表現得平易近人沒有絲毫架子,這一點也難以改變。

    劉冕心想,這未嘗不是好事。這至少說明了自己在將士們心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和威信。現在是封建社會神權思想很嚴重,讓將士們在心中把自己當作神一般的來崇拜,至少可以成為他們在精神上的領袖。

    劉冕很享受在右衛生活的日子。每天辛苦的訓練過後,喝些小酒倒頭睡下,第二天精神飽滿體力充沛的再投入另一場訓練。日子過得緊張而又充實。右衛也就在劉冕的悉心調教之下,一天天的發生改變。潛移默化之中,這支花費了巨大本錢的軍隊日趨成熟和穩健,每一個角落裡都留下了劉冕的印跡。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到了端午節。司馬王很人性化的做出了休假安排,凡家室在關內的將軍們都可以回家休息三天。其餘的將軍都留在右衛,與將士們一起過節。制度是劉冕定製地,王的權力也是劉冕給的。因此軍令下達下來,劉冕自己也就要遵守。

    他略微收拾了一下,起程離開右衛大營進了長安城。

    這一個多月裡,太平公主悄無聲息也沒有來打擾。她越是表現得這樣低調和老實,劉冕越感覺心裡不是滋味,總覺得虧欠了她什麼似的。再過一個月自己就要與黎歌大婚了。到時候,太平公主還能像以前一樣和我私通往來嗎?劉冕心裡清楚。這時候的太平公主不知道有多想和自己多些時間來廝守,可她卻沒有來打擾劉冕正常的生活。這反而讓劉冕感覺有點不安了。

    進了長安城,劉冕先回到家裡。一個多月不見,韋團兒彷彿養胖了一點點。白白淨淨肉嘟嘟的,都有點嬰兒肥地味道了。難怪以前常聽人說,女人是要疼的。只要能讓她感覺到幸福和安寧。就能像花兒逢春一樣煥發出異樣的光彩。自從劉冕從草原歷劫回來後,韋團兒就一天比一天活得滋潤和幸福,雖然她和劉冕相處的日子並不太多。

    連著苦訓了一個月,劉冕也著實感覺有些累了。現在回到家裡甚感溫馨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韋團兒依舊那樣的勤快和體貼。給劉冕安排了他最喜歡吃的幾道小菜。親自在旁為他斟酒。然後又顛前跑後地給他安排沐浴打理房間,至從劉冕進屋後就沒有一刻停歇過。

    劉冕感覺,自己一回到這家裡就像個殘廢了。只要癱在那裡什麼都不要做,一切自有人照料得無微不至。

    泡了個澡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劉冕四仰八叉的躺在院子的睡椅上休息。五月初地天氣冷熱相宜,劉冕躺在那裡就有點昏昏欲睡了。韋團兒靜悄悄地給他取來一領披風蓋在身上。然後又靜悄悄的走了不來打擾。

    劉冕其實沒有睡,只是閉目養神。他的腦海裡突然迸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一切重來,我還會選擇這樣的生活嗎?從東宮蒙難的那一刻開始直到今天,六年了,期間發生了太多太多地事情。所有的危機與磨難都相繼過去的,留下了一堆的利益鏈接與感情糾葛。這些東西布成了一張網,將自己網在其中左右難以動彈。一個愛我比水還深,一個愛我比火還熱。可是交織在一起,可就是水深火熱了啊!

    劉冕暗自苦笑。悔不該惹上這麼多的女人。但回頭一想。自己好像沒刻意四處拈花惹草啊……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百思不得其解。

    劉冕很想睡一會讓自己安寧下來,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心裡總感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辦放不下心來。到後來他只得暗嘆一聲:罷罷罷。還是去見她吧!

    於是起身更衣,給屋裡的韋團兒扔了一句團兒我出去走走,你若困了就先睡,然後就徒步一人走出了門。韋團兒早就習以為常了,默默的給劉冕收拾好了換下來的衣服,一聲不吭地獨自進了房間。

    太平公主府,依舊燈火通明排場赫赫。站在門口放哨地衛兵,個個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往來路人都不敢從她府前經過生怕被喝罵。

    劉冕背剪個手悶頭悶腦的走到了太平公主府前,既不停留也不說話,大門已經自動打開了。他提步走進去放眼四下一看,今日地公主府裡裝點得好漂亮,四處都懸掛著大紅燈籠,看來是準備過節了。往來有許多的丫環僕人們在忙碌,手裡大多捧著精美的裝飾品或是食物。

    劉冕也懶得去問是怎麼回事,一個人慢悠悠如同在自己家裡一樣,往太平居逛去。途中碰到不少太平公主府上的下人宦官宮女們,這些人都很知禮的跟他打招呼,就像是遇到了自家的男主人一樣。

    假山流水碧玉池塘,玉雕的荷花荷葉四季不衰,金銅的仙鶴栩栩如生。樓台亭宇精雕玉琢宛如仙境,這是太平公主最喜歡遊玩的一處院中小景。離它不遠的地方就有一條過廊通往湖心亭。

    劉冕挺有閒心的在這裡逛玩了一圈,隱約聽到人工湖那邊傳來一陣悠揚地琴音。

    好熟悉的曲調。

    青花瓷?

    劉冕心中微然一動,提步走上通往湖心亭的迴廊。琴音越來越清晰,的確是青花瓷。

    看來她在裡面。劉冕微然一笑準備推門。卻透過細小的窗棱看到裡面有個人背對著自己坐著,正在專心的彈琴。

    那人,穿著一身紫色的絲袍,頭髮用一頂金冠高高束起。

    若不是對這個背影太過熟悉,劉冕差點就要把她認作是一個男人。

    奇怪,太平公主今日為何作這番裝扮?劉冕心中不解,沒有貿然推門進去。而是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地確是太平公主的聲音。

    劉冕輕輕推開門走進去,太平公主仍然背對著劉冕專注的彈著琴。一曲青花瓷宛如行雲流水,悠揚中透出淡淡的憂傷。

    劉冕也沒有說話輕輕走到她身旁坐下來,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做這一副奇異裝扮的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手一揚,琴音嘎然而止,對劉冕笑:「好聽嗎?」

    「好聽。」

    她又揚起雙臂向他展示自己地衣袍:「好看嗎?」

    劉冕有點無語。太平公主身上的這件紫色長袍。胸口居然有一頭威風凜凜的虎頭……搞笑,她居然穿著我的官袍!

    太平公主自己咯咯地笑了:「快說,好不好看?」

    「好看!」劉冕也禁不住笑了,「你很少穿男裝地。今天怎麼突然有興致了?」

    大唐的女子喜歡穿胡服或是男裝。這不是什麼稀奇事情。只是太平公主一向習慣女人味十足的襦裙或是宮裝,很少穿成這樣子。

    「今天嗎?」太平公主微然一笑,笑得有點落寞,「我這一個月來,都是穿的你以前穿過的衣服。紫色的官袍,金白地胡服。綴有白狐毛邊的錦衣,甚至還有金色的鎧甲和玄色的戰袍。」劉冕愕然,有點無語。

    「抱歉,小芽兒。最近……我一直都在軍營裡,有點忙。」

    「我要你解釋和道歉了嗎?」太平公主繼續微笑,「你是男人,總有許多是你該干的事情,不能總是泡在女人身邊。你不在的時候,我就自己找點樂子來打發時間啊!我會經常穿起你穿過的衣服。照鏡子。那樣。就像是看到了你一樣。」

    劉冕心裡感覺挺不是滋味,於是挪動了一下坐到太平公主身邊將他攬入懷中。太平公主朝旁邊來輕輕的靠了一靠。將頭靠在劉冕厚實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靜靜地享受這難得地相處時光。

    天色漸晚,湖心亭中沒有掌燈漸漸變得黑了起來。劉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屋裡歇著吧?」

    「不。就在這裡休息吧……好安靜,好舒服。」太平公主像只小貓兒一樣往劉冕懷裡鑽了鑽,「你不要亂動哦,讓我歇息一會兒。」

    劉冕只得隨了她,換了個姿勢好好地抱著讓她睡得舒服一些。

    沒過一會兒,太平公主居然真的睡著了。黑暗中,劉冕細細的打量著懷中太平公主的臉。真是一張完美的臉龐呵!這恐怕是我兩輩子以來見過的最漂亮的一個女人了。很難從她的臉上尋找到一絲瑕疵。

    劉冕伸出手,輕輕的撫摩到她臉上。潤滑,光潔,溫暖。

    太平公主醒了,睜開眼睛露出一絲微笑仰望著劉冕:「老公……你愛我嗎?」

    「你說呢?」劉冕笑,在她額頭親了一口。

    「笨蛋,我問你,當然就是想聽你親口說!」太平公主依舊微笑,笑得很甜蜜。

    搞得這麼正式,劉冕居然有點難為情了。吞吐了一下,居然呵呵一笑:「你……幹嘛突然問這個?」

    「除非你不愛我,否則不會覺得難為情。」太平公主盯著劉冕的眼睛,直勾勾的。

    劉冕回看著她的眼睛:「我愛你。」

    太平公主笑著看著劉冕,張開雙臂前上抱住他的脖子,和他緊緊抱在了一起:「我也愛你,老公。很愛很愛……」

    劉冕拍著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你就要成婚了啊……你會不會離開我?」太平公主將劉冕抱得很緊,幾乎都要讓他窒息。

    「不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劉冕感覺到了。太平公主心裡壓抑了太多的情感而沒有釋放出來。現在的她,跟當初和薛紹分開時的情景有幾分相似。

    唯一不同地是,當是她與薛紹是被迫分開遠隔千里;現在,自己仍然躺在那個男人的懷裡,而他卻已經是別人的老公。

    「我…… 我好怕!」太平公主終於忍不住。嗚咽的哭了起來,她將手捏成了小拳頭在劉冕堅厚的背上鼓搗了幾下,「我好怕你會離開我!我好怕被你扔下來一個人孤苦伶仃!我受夠了那種為愛痴狂為愛發瘋的日子……老公,你能不能把我娶回家,讓我每時每刻都陪著你?我可以不當這個公主,不要這萬貫家財。也不要什麼權力富貴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一個人……」

    「小芽兒……」劉冕也只得將她抱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在軍營的這一個多月裡,我只能每天穿著你穿過地衣服。打扮成你以前的樣子。照著鏡子。」太平公主哽咽的說著,淚流滿面,「然後看著鏡中人,想像那就是你。你對我笑,對我說話,走過來抱我。親我,很疼很疼我……老公,我是不是快瘋了?」

    「沒有……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劉冕將她緊緊抱住,恨不能將她嵌入到自己的肉裡。

    太平公主,既是自己所見最漂亮最驚豔的女人,也是所見的人當中最感性、最為愛痴狂地女人。

    她敢愛敢恨,一但接受一個男人就為之負出一切……狂熱,狂熱到將自己都燃燒起來。「那我該怎麼辦?我感覺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太平公主止住了哭。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不停的滾落落在劉冕的肩上。「母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放了我,讓我獲得真正地自由。讓我嫁給我愛地男人……老公,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啊?」

    劉冕思索了半晌,說道:「一切,等太后登基後再說吧。我總感覺,太后將黎歌嫁我總有一些潛在的目的,或許就是在為你將來的歸宿做鋪墊。她是那樣一個智深如海高深莫測的人,做什麼事情都不會沒有目的。此前她把黎歌當作犧牲品要嫁給吐蕃人來穩定局勢,現在她不惜用毀婚地手段來成全我們的婚事。你就沒想過,她為什麼這樣做?」

    太平公主微然愣了一愣,從劉冕懷裡挪出來看著他:「我還……真是沒仔細想過這一層。」

    劉冕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微笑道:「雖然我沒有把握,但是我猜想……太后興許是為了抬高我的身份,先給我一個皇戚的光環。然後我的門第就夠高了,就與你門當戶對了。這樣,似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娶你了。在她老人家的心中,你始終是最值得她疼愛的小女兒,她怎麼可能不為你著想?」

    「這……這可能嗎?黎歌要是先嫁了你,那她就是正室。我的母后會甘心讓我當平妻或是小妾?」太平公主滿懷疑慮地道,「母后以前是怎麼對待武攸暨地元配妻子的,你也是知道地啊,莫非她想?……」

    「不會。」劉冕回答得很肯定,「太后如果將你嫁我,就會想辦法解決你的身份的問題,但絕對不會因此而傷害黎歌。因為我不是武攸暨。」

    「說得也是……武攸暨那樣的廢物,如何任人宰割也不值得人同情。但你是最有前途最得力的將軍,母后肯定不會那樣對你的。」太平公主終於釋然的笑了,「這麼說來,我們還是有希望在一起的?」

    「有。」劉冕笑了。

    太平公主再撲進劉冕懷裡將他抱住:「那我就等只要有個盼頭,我就永遠等下去!」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24 07:15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8章 硝煙的氣息

    第二天中午時分,劉冕回到家。府裡正一派忙碌的景象,韋團兒這個大總管在指揮僕役丫環準備過節的物品。府裡十幾二十號人,過個節要準備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從吃的用的到打賞下人的,足足採辦了一整車兒東西回來。

    韋團兒的臉頰上有些汗漬,但心情卻是頗佳,臉上泛著紅暈喜笑顏開,逢人便是一張笑臉。僕役們私下都說,每逢主人回來韋姑娘就分外的高興,下人們也會多些甜頭可嘗。這不,她剛剛從市上辦來幾匹好布料子,準備給府裡的下人們人手添置一套夏裝呢!

    所有的事情劉冕一概沒有過問和操心,而是像個多餘的局外人似的獨自坐在廳裡犯閒。韋團兒忙碌了一陣方才進到屋裡,笑嘻嘻的把劉冕的一碗茶水給喝了,然後掄起袖來擦汗。

    劉冕將她拉到身邊,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擦了下汗:「辛苦你了,團兒。每逢過年過節你就忙碌不休。」

    「忙點才好呢!平常無所事事的反而閒得慌。」韋團兒挺開心的,跪坐到劉冕身邊幫他捏肩輕聲道:「將軍,你連日在軍隊裡操練兵馬,可不是比這辛苦一萬倍?回來以後就安心歇息什麼也不要管了。團兒會把一切都打理得清清楚楚的。將軍,過節家裡會不會有客人來呢?如果有的話就要提前準備哦!」

    劉冕想了一想:「應該沒有吧!就我們自家幾個人,安心過個節。」

    「那好!」韋團兒有點驚喜。劉冕一愣,這才回神原來她剛才可能是在探問太平公主要不要和劉冕一起過節。劉冕心中暗自一笑也就沒說什麼了,心忖也是該花點時間陪一陪韋團兒了。

    可惜,分身乏術……

    韋團兒很用心的替劉冕捏肩,一副喜滋滋的模樣。劉冕拍了拍她的手道:「團兒。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呀?莫不是將軍又陞官了或是加了食邑?」韋團兒很隨意的答道。

    「不是。是跟你有關的。」

    「跟我有關?」韋團兒停了一下手,甚是詫異地問道,「我能有什麼好事兒呢?」

    劉冕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揉捏:「我要和慈安郡主成婚了。太后說,準備把你當作陪嫁,一同嫁過來。也就是說,用不了多久。你就名正言順的是我劉冕的人了。」

    「真、真的?」韋團兒愣住了,飛快地挪到劉冕面前搖著劉冕的手,「是真的?」

    「是真地。」劉冕點頭。微笑。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韋團兒捧起自己的臉,驚喜得有點失態,「我、我可以不回宮裡了?我可以永遠和將軍在一起了?」

    「是的。不要再懷疑了。我何時拿這種事情開過玩笑?」

    「哇!!」韋團兒突然一下跳起來,反倒把劉冕嚇了一大跳。然後,這丫頭就像是瘋了一樣在房間裡跳來跳去大聲的嚷道:「我不用回宮裡啦!我要嫁給將軍啦!!」

    所有的僕役丫環們都聽到了,詫異的在大門口晃來晃去朝裡面探望。韋團兒興奮之下都有些忘乎所以了。她衝到門口對那些人叫道:「你們聽著!將軍就要和慈安郡主大婚了!我也要一起陪嫁給將軍了!高興。我今天太高興了!晚上我私下掏錢再給大家加菜加酒、每人多置一套衣裳!」

    「喔」滿院子地僕役丫環們都歡呼起來,「恭喜韋姑娘、賀喜韋姑娘!」

    劉冕坐在廳裡,呵呵地笑。

    快樂,對於韋團兒來說竟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劉冕很羨慕。

    韋團兒和外面那些人湧作一團嘻嘻哈哈的樂了一陣後,一臉通紅的又跑進了廳裡跪坐在劉冕身邊,痴痴的看了他幾眼。然後突然一下埋進他懷裡。

    「怎麼了?」劉冕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背。

    韋團兒地身子很不自然的發顫,語無倫次的道:「我、我高興!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我高興!我高興得快死了!」

    「笨蛋!過節呢,你又要嫁人了,怎麼還提那種字眼?」劉冕笑呵呵的拍了她的屁股一巴掌。韋團兒嘻嘻一笑,縮在劉冕懷裡不肯起來。

    「將軍……等郡主給你生了兒子。我也要給你生個大胖小子。」韋團兒滿副陶醉自言自語一般的道。「然後,團兒就教他識字。教他孝訓爹爹。長大了,跟他爹爹一樣的聰明又討人喜歡。」

    劉冕又笑了:「行。這要是生個女兒,可得長得像你才好看點。要是長得像我,那怕是難得嫁出去了。」

    「才不會呢!」韋團兒從劉冕懷裡抬起頭來,在他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將軍不知道有多帥氣多英俊。將軍的女兒,定然是傾城傾國地大美人兒!」

    「好啦,少扯淡。」劉冕拍了她一下示意外面,「看看,那些傢伙們都閒著了。就坐在院子裡瞅著咱們。」

    韋團兒一驚就彈了起來,然後氣鼓鼓地衝出門外指手劃腳罵道:「你們怎麼偷懶了?事情都辦完了嗎?」

    「辦完了,韋姑娘。」

    「那就……把院子再打掃一面,後面的馬場上地草再修剪一次。缸裡的水是昨天的不新鮮了,全換倒掉、倒掉,換新鮮的!還有哇!西跨院的廂房漏雨了,敢緊去揀瓦修補啊!這麼多事情都沒做還好意思坐在這裡曬太陽……」

    一群僕役丫環們驚叫一聲,作鳥獸散了。韋團兒得意洋洋的拍著巴掌:「本姑娘不發威,當我是擺設呢!」

    劉冕哈哈的笑了起來。這小家裡,還真是別有一番生活情趣。韋團兒這個草根小妞也越來越有味道了。想當初她剛離開皇宮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滿腦子就想著如何鑽營如何混個出身。現在她都已經安於現狀享受自己的生活了吧!

    韋團兒笑嘻嘻的走到劉冕身邊來給他倒上了一杯茶,說道:「將軍。晚上想吃點什麼特色菜嗎?要不要請點歌舞來助助興呢?」

    「難得你今天這麼高興,就全聽你安排吧!」劉冕捏了一下她地臉蛋兒輕鬆的笑道。這樣也算是給足了她面子了。

    「那好,謝謝將軍,嘻嘻!」韋團兒咬著嘴唇笑,臉上的紅暈始終散不出。彷彿就要現出幸福二字來。

    劉冕和她閒扯了一陣,閒屋裡悶。便到院子裡來散步。韋團兒驕傲的挽著劉冕的胳膊肘兒跟在身邊,始終臉上紅暈還時不時的偷笑幾聲。那模樣花痴極了。

    晚晏正在準備中,都能聞到飯菜地香味了。劉冕也放鬆了心情將煩惱的事情暫且扔到一邊。準備過個安逸的端午節。

    正在此時,家裡來客人了。來地還不是一般人,長安留守宰相狄仁傑。

    劉冕的頭一個感覺就是,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否則以狄仁傑的性格,是不會在這樣的日子裡來打擾別人的。

    劉冕將他請進了書房,二人分坐下來奉茶已畢。便單刀直入地問道:「狄公前來。莫非有要事?」

    「地確是有件事情,下官才不得不在這時候前來打擾晉國公。」狄仁傑說得很鄭重,都不是用的平常隨意的稱呼,「剛剛下官收到朝廷兵部送來的碟文,傳示西京戒備。晉國公請看!」說罷遞給劉冕一個摺子。

    劉冕甚感詫異的拆開一看,眉頭漸漸鎖起。

    原來。突厥大汗骨咄祿在數日前已經駕崩了。由於骨咄祿的兒子年紀尚幼,他地弟弟阿史那默啜在謀主敦欲谷的支持之下,受草原諸部族的統一推舉繼位為大汗。突厥人向天下發喪,也向大唐的朝廷派來了使者。一來是通報骨咄祿的死訊,二來是想大唐派使者前去弔唁,並請求大唐正式承認突厥汗國以及默啜這個大汗。

    「很狂妄。」劉冕平靜的道,「但這的確是默啜的辦事風格。狄仁傑的表情也比較嚴峻:「地確如此。突厥人雖然措辭尾婉,但這種有恃無恐近似要挾地行為的確令人惱怒。」

    劉冕說道:「其實太后曾經有意主動安撫突厥人,承認他們地汗國和大汗。但是默啜居然主動提出。就有點要挾的味道了。以太后的性格恐怕反而不願意這樣幹了。否則就會有點示弱和就範的味道。」

    「的確如此。所以太后已經秘密發出了警戒令。讓諸衛率做好應敵準備。但是,不許將消息擴散以免引起恐慌影響太后的順利登基。」狄仁傑說道。「下官如此揣測一下默啜與太后的心思。估計默啜是這樣的一個心理。骨咄祿死了,他若想做穩做好這個大汗,就必須站在一個比骨咄祿還要高的高度那便是得到大唐的認可。這雖然是個表面功夫,但是當年骨咄祿是沒有得到過的。畢竟突厥曾經是大唐的屬國,如果他能夠辦到這一點,無疑是撈足了一項政治資本,能讓自己在草原的威信力空前高漲。」

    「言之有理,入木三分。」劉冕點頭讚歎。

    狄仁傑繼續道:「反過來太后的心思可能就更複雜了。她一方面想要在一派和氣之中順利的登基,一邊又受不了默啜這樣的要挾與挑釁。當年太宗皇帝生擒頡利統一草原各部,現在要承認突厥汗國對大唐來說就算是個恥辱,無疑是葬送了祖宗打下了江山和疆土。雖然這疆土不是在太后的手上淪喪的,但對她來說也是個很沉重的打擊和心裡負擔。因此我猜想,太后的心裡是很不情願承認突厥汗國與默啜的……她甚至,想斥諸戰爭來解決問題。」

    劉冕緩緩的點頭:「其實大唐與突厥之間,戰爭是遲早的事情。太后對這一點相當的清楚,她只是不想在自己登基的這段時間內鬧出岔子。」

    「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更加無理……」狄仁傑看了劉冕一眼,顯得有點猶豫。

    劉冕一醒神:「莫非還跟我有關了?」

    「正是如此……」狄仁傑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真正讓太后感到憤慨的,是這件事情。默啜……的確是太過狂妄與無禮了!」

    「說來聽聽?」劉冕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是這樣的。」狄仁傑說道,「默啜以私人的名義給太后寫了一封信,說是討論兒女親事,提及了你與突厥公主洛雲的婚事。他說,骨咄祿逝世了,他的女兒可不方便這時候嫁出遠門來。按突厥的規矩,父親逝世了女兒三年內不可以嫁人。念在是兩國通婚這可以略作通變但是,他要求你到草原與洛雲完婚,然後在草原呆足三年的時間才能將洛雲迎娶回來!」

    「呵,這匹夫!」劉冕也未發怒,滿是不屑的冷笑,「他這是擺明了要找茬子要跟我們幹架了!」

    「太后當然不會應允這樣的事情!」狄仁傑嘆息一聲,「於是……大唐與突厥之間,看來又有危機了。」

    劉冕起了身,背剪著手在房間裡踱著步子。

    看來,我這安逸的小日子又得告一段落有得忙了。劉冕微然一笑暗自道:戰爭?戰場?……嗯,不錯!我彷彿嗅到了硝煙的氣息!
ian55768 發表於 2009-5-29 22:48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39章 大婚與戰備
    還只有五月的天氣,竟惹出驕陽來。我端午節剛過,天氣突然變得十分炎熱。劉冕回到軍營,帶領剛剛休息了幾天的將士們又開始了永不休止的艱苦訓練。同時,他下達了四級戰備指令。

    戰備指令,是劉冕接手右衛以後創制的獨門軍令,基本仿制以前在21世紀軍隊里的標準來制定的。四級戰備,還只是最低層的戰備指令。但這也意味著部隊要隨時做好出征戰斗的準備,一切休假、省親、休養的假期都不再批示,所有外出將士全部都要回營,而且營中不再輕易放出人來。全營加強警戒,整理輜重調養馬匹檢視軍械衣甲,做好一切出征的準備。

    沒有人來問劉冕為何下達這樣的指令,連馬敬臣也沒有問。右衛里已經養成了一個極佳的習慣或者說是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軍令如山,只用來執行不是用來置疑的。從來沒有人會來問劉冕所下達的軍令是為什麼。

    大家在猜想,或許劉冕只是想進行一次戰備實地演習,又或者是故意讓部隊熟練這樣的戰備狀態,以備將來遇事不驚。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又是半月。劉冕所下達的四級戰備指令始終沒有撤銷,整個右衛軍營里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凝重。剛開始還猜想劉冕不過是拿來實驗的一些人,也紛紛開始心里打鼓︰莫非真有戰事要發生?

    訓練一如既往的進行,劉冕每天都身先士卒的在校場上揮汗如雨,將一身皮膚曬得油光閃亮黝黑黝黑。這幾個月的訓練下來,劉冕感覺自己十足粗壯了一圈,以前的一些衣服都不能穿了,估計體重至少增加了七八公斤。前些日子悠閑的生活養起來的贅肉已經消失無綜,取而代之的是充滿了爆炸性力量的結實肌肉。一雙手因為每天辛苦握著方天畫戟玩命似的訓練,已經生出老繭來。連太平公主都說劉冕摸她地時候手完全沒有以前細膩了,皮膚粗糙得緊感覺少了許多地溫柔。

    方天畫戟十三式,劉冕已經練熟了十二式。薛訥已經全不是劉冕的對手。而且差距還有拉大的優勢。對此薛訥只能感慨。練武一途除了勤奮,天份真地很重要。他自己從小就開始跟著薛仁貴練武,卻被劉冕用短短幾年的時間就超越了。若是薛仁貴在世。恐怕也會呼之為奇跡。

    軍中時常進行各種技能和武藝比拼,劉冕從為認為自己是大將軍而擺架子。而是經常與眾將士一起同台競技。無論是赤手搏擊、馬上拼斗還是騎馬射箭,整個右衛七萬余人愣是沒有一人是劉冕地對手。也正因如此,劉冕在右衛中的威信與日俱增,無人可以替代。

    其實劉冕也感覺到壓力的巨大。古代的冷兵器軍隊里,你要麼是勇冠三軍無人可敵的猛將。要麼就是以往戰績赫赫地名帥,只有這兩種人才能得到將士們最真實的擁戴與尊敬。說到戰績,劉冕現在還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例來。以前雖然闖出了一些名聲,但都不是自己掛帥做為主將贏得的勝利。所以,劉冕只好用十倍的努力先來打造作為一名猛將地形象。整個右衛中。練得最苦的其實就是劉冕。連鬼龍兵王們都對這位主將的拼命式訓練有點膽寒。

    練歸練,劉冕心中的思路卻是清楚得很。真要打起仗來,自己需要做得更多的是應變與指揮,不到萬不得已自己不必前去沖鋒陷陣,這樣的事情還得有人來替自己代勞。張嵩與郭知運這兩名中郎將,成了劉冕重點培養的對象。他們兩個人作戰的風格特點都十分的鮮明。張嵩如張飛,郭知運如趙雲。同樣地英勇無匹悍不畏死,卻可以發揮不同地作用。劉冕經常拉著他們二人P,用近乎凌辱的方式擊敗他們。刺激他們地斗志與殺氣。同時。又悉心的對他們進行指導。所以,這兩個人雖然加入右衛的時間尚短。卻在極短的時間內提升了很多的實力。從個人武藝到沖鋒陷陣的技巧、統率部隊的心術都學了不少實在的東西進去。

    劉冕仍不滿足。實際上,右衛是一支年輕的軍隊,成色本領如何還需要實戰的檢驗。劉冕可不想那一場用來檢驗的實戰就是右衛的落幕之戰。因此在訓練的時候劉冕極盡嚴苛與殘酷,把這七萬將士們從身到心都進行了輪番多次的淬煉。經驗豐富的馬敬臣不止一次的跟他說,現在的右衛這樣子,已經可以稱之為天下第一軍、是他從軍二十年所見過的最厲害的軍隊。但劉冕不為所動。他心里所想的是,就像是學生考試一樣。考試的時候只要考三年級的水平,平常練習的時候就得拔高一點,不妨學習四年級、五年級的知識。這樣臨考之時才會游刃有余。而且劉冕發現了,右衛的將士們可以說是潛力無窮,現在這個層面還遠遠沒有達到最佳狀態。

    或許在劉冕的心目中,根本就沒有最佳狀態這個標準。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經歷劉冕這樣的折騰,右衛越來越變態了……

    這個五月終于快要過完,轉眼已是月底。馬敬臣有些坐不住了,私顯劉冕道︰“解除戰備指令吧?再過六七天你就要大婚了——怎麼說你自己要去神都舉成婚禮吧?”

    “公私不可混淆。”劉冕回答道,“我會提前三天去神都,辦完婚禮馬上回來。戰備指令不可撤消。誰敢壞我規矩,軍法嚴懲不怠!”

    馬敬臣嚇得哆嗦了一下︰“我听你這話怎麼像是在針對我呀?”

    “我有嗎?”劉冕不懷好意的笑,仿佛就是在嘲笑馬敬臣是否又是酒蟲在鬧、色癮犯了?

    馬敬臣無可奈何的嘆氣︰“早知道當日我就跟論弓仁那小子換了……在羽林衛當差多舒坦哪,每天都可以有閑時到市上去晃蕩。跟在你手邊哪,就跟做苦力似的。哎,一年到頭難得嗅到一點肉香味兒哦!”

    “現在後悔來得及呀!”劉冕有恃無恐的道,“你要調回金吾衛、千牛衛那些地方都不是難事,還可以官升一階當上大將軍。要不要我去給你向朝廷請示一下?”

    “算了吧!行百里而半九十!”馬敬臣忿忿道,“這半年最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還在乎多熬幾天?你甭想攆我走,我還非得就賴在這里了!”

    “哈哈。那你就少廢話!”劉冕得意洋洋的大笑。

    兩天以後。劉冕終于打算啟程前往神都舉行自己的婚禮了。這時候離六月初一的大日子只剩了四天。他還得回一趟長安帶上陪嫁的韋團兒、邀狄仁杰等人一同前往神都,當初可都是約好了地。

    進了長安城,劉冕先去了一趟太平公主府。

    來得正巧。太平公主正在家里和長安天寶錢莊地掌櫃魯有成盤賬結算。長安是天寶錢莊的大本營和總站,魯有成親自在這里掌櫃。開設在全國各地的分號每隔段固定地時間就要到長安來報賬。然後庫底存根交由太平公主與魯有成各執一份進行保管。

    看到劉冕前來太平公主和魯有成都很是高興。二人將這些日子以來的經營成果報知劉冕,情況非常之喜人。

    目前,天寶錢莊在關內、劍川、江南、河南一帶商貿最活躍地地方,開設了二十余家分號。經營半年多的時間以來,錢莊里存入的錢款已經多達三千余萬貫。每日進出流通的錢貨有近百分之十五。收取的保管費有近萬貫錢。此外還有提供地馬匹、借貸商訊服務的收入,除開所有開銷一月下來至少可掙純利潤四十萬貫。

    相當于一個月就快能掙來一棟劉冕在神都的豪宅!

    這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了。連太平公主都有些難以相信。

    魯有成很識趣,報完了賬就走了。太平公主痴痴笑的看著那帳薄問劉冕︰“老公,這錢該怎麼花才好?照這麼賺下去……我們富甲天下指日可待呀!”

    “別高興得太早,有虧的時候。”劉冕潑了她一飄冷水。“只要天下局勢不穩比如說有戰爭或是內亂,商旅就會滯怠經濟就會衰退……這還真地一下跟你說不清楚了。反正,掙了的錢別亂花,留著以備不時之需。還以,別像以前傻不兮兮的囤起好多絲綢這類東西。要囤也囤黃金白銀,知道嗎?”

    “哦、哦!”太平公主似懂非懂,轉念一想又驚訝的問道,“你怎麼還在長安?過兩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啦!”

    “我這不是準備去麼。”劉冕微笑道,“一起去神都吧?我特意來邀你的。”

    太平公主愣了一愣。表情變得有點古怪了。不作聲。

    “怎麼了?”

    “我……我不去了。”太平公主避開劉冕的眼神,慵懶的躺到了榻上軟綿綿的道。“你們去吧!”

    劉冕不想勉強她,也明白她此刻心里地感受,只是道︰“按理來說,你地皇妹出嫁,你還應該去一下的,免得外人說閑話誤會你不懂禮數。不過你要執意不肯也沒關系,就怕太後會有些不高興認為你耍性子。”

    “隨她怎麼想吧。”太平公主一手支頤很認真地看著劉冕,“我真的不去。”

    “那好吧……”劉冕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點頭。

    太平公主合上了眼瞼,若無其事散漫的道︰“你去吧,狄仁杰和薛訥他們肯定都在等你了,還有韋團兒肯定也是心急如焚。我有點兒困了想睡一會兒,今天就不拖著耽誤你了。”說罷她還翻了個身面朝里面,擺出一副要入睡的樣子。

    劉冕也不好說什麼了,只得靜悄悄的朝外走去。

    “老公!”剛走到門後,身後傳來一聲疾喚。劉冕急忙轉身快步走到太平公主身邊來。她已經坐了起來,滿是憂郁的看著劉冕。

    “怎麼了?”

    “還是……抱我一下再走吧……”

    劉冕彎下腰來蹲著,將太平公主抱在了懷里。太平公主將頭擱在他肩膀上,閉著眼楮靜靜的不出聲,半晌後松了開來︰“好了,你去吧……這下我真的睡了。”

    “小芽兒,我……”

    “不必說什麼的。去吧……”

    劉冕嘆了一口氣,凝視了太平公主一陣,轉身走了。這一次。腳步沒有停留。

    太平公主躺到了榻上。閉上眼楮將柔絲軟緞扯了過來蒙頭蒙腦的蓋在身上,一動不動了。

    劉冕在太平居外站了許久,回頭看了幾眼。終于還是抬腳走了。

    劉冕回到的家里,狄仁杰和薛訥等一些官將們已經按照約定在這里等候多時了。韋團兒也早就打點好了行裝只等劉冕回來就起程。韋團兒今天穿上了漂亮的新衣裳,精神頭不是一般的好。興奮之中還透著幾分羞澀,看向劉冕的眼神中更多了脈脈情意。

    劉冕地腦海里卻始終浮現著剛才和太平公主分別時地情景,有點心不在蔫。和眾人寒暄幾句後就各自踏上備好的車兒起程趕路了。

    出了長安城不遠,韋團兒方才想起一件事來。她掠起車窗對外面看了幾眼。疑惑的道︰“咦,將軍。怎麼沒有太平公主地車駕?”

    “她不去神都。”

    “她……不參加你的大婚典禮?”

    “不參加。”

    “那……那、那我不問了。”韋團兒自己捂起了嘴,有點怕怕地看著劉冕。

    劉冕對她笑了一笑︰“沒什麼。她是公主,不去參加臣下的婚禮太正常不過了。”

    “哦……”韋團兒點了點頭,不再提起此事。

    由于時間比較緊。因此趕路趕得挺急。沿途除了在驛站換馬都很少休息,二天半的時間已到神都。後天,即是劉冕舉行大婚的日子。按照朝廷事先做好的安排,韋團兒住進了郡主府陪同慈安一起做出嫁準備,劉冕則是以駙馬地形式臨時下榻鴻臚寺。只待婚禮進行完畢,原來的郡主府會改為晉國公府,物歸原主。

    劉冕的父親劉俊也早就來到了洛陽,接到劉冕的時候歡喜得不成樣子了,幾乎就要喜極而泣︰“兒子。你終于要成家立業了——我老劉家有後了啊!”劉冕詢問了他的近況一切都好打听他納地那房妾室是否懷上了身孕。劉俊閃爍其辭顧左右而言他。看來汴州那里的幾個肚子都還是空空如也,怪不得劉俊看到劉冕成婚如此大喜過望。傳宗接代可是重中之重。

    劉冕和劉俊一起住進了鴻臚寺,父子二人听幾名官員介紹婚禮流程、講解諸項注意事宜足足听了大半天,簡直有點頭大。皇家的婚事實在太過繁瑣,禮節套路可不是一般的復雜。幸得這些事情都有朝廷的官員們早就安排好了,若是自己來操持還不知道會忙成什麼樣子。到了晚上,听了大半天講座頭昏腦脹的劉冕正準備歇息,卻被一名皇宮使者叫醒——太後傳喚!

    劉冕頗感驚訝︰這麼晚了喚我入宮,會有什麼事情?

    劉冕只得即刻動身,與那名宦官一起入宮見駕。會見的地點居然還是含元正殿。進去一看,不得了。武三思、李昭德、魏元忠、黑齒常之、岑長倩幾名宰相和黑齒常之與一些兵部要員、將軍們都在。上官婉兒也站在武則天的身後,表情嚴肅眼神中有幾分憂郁和焦慮。

    劉冕一看這陣勢心里就突了一下︰這事不簡單!

    “微臣劉冕前來見駕——!不知太後深夜召微臣入宮所為何事?”劉冕上前見禮。

    “自己看吧!”武則天揚了一下手,示意上官婉兒將一份折子拿過來遞給劉冕看。

    劉冕滿是疑惑的展開來看了一眼,心頭凜然震動。他用力將折子合起來,雙眼凝神看向武則天︰“太後,微臣馬上回長安!!”
ian55768 發表於 2009-5-29 22:49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40章 御前會議
    武三思和李昭德等人,齊刷刷的將眼神投向劉冕,如看怪物。一個即將大婚的新郎官張口就說出這樣的話,足以令人驚奇。

    上官婉兒的臉顫抖了一下,眼楮眯起了一眼嘴角輕輕**,差點就忍不住出聲說話。爾後她咬了一下嘴唇,忍住了。

    武則天的眉頭皺起了一些雙目凝神看著劉冕,悠然說道︰“劉冕,你拳拳報國之熱忱,人盡皆知。但此事還須從長計議,你切勿沖動行事。”

    “是。微臣一切听候太後鈞命與朝廷調譴行事!”劉冕雙手一抱拳,沉聲說道,“微臣只想說,國為大,家是小。公為先,私乃後。成婚固然是人生之大事,但比起國之大事來已是不值一提。望太後與諸位不要念及在下大婚之事,一切稟公而論從事實出發來商議才好。”

    “這是自然。”武則天隨口說了一句,環眼看向眾人,“好,該參預商議此事的人都來了。今日我們就在含元正殿召開一次緊急的御前會議。商量商量該如何處理此事。”

    眾人的心里都緊了一緊。御前會議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只有皇帝,在面臨巨大的政治或是軍國大事的時候,才召集親腹宰相與相關官員舉行的重大會議,堪稱國家最高會議。這種會議所商議的事情,無不是決定社稷命運與天下格局,所做出的決定往往能影響今後若干年里帝國的走勢或是天下萬民的生死禍福。

    武則天掌權多年,還從來沒有召開過御前會議。這一次可能是見自己馬上就要登基了,先來預先過一過皇帝的癮開個御前會議試下滋味。

    只不過,今天商議的事情也的確是挺重大的。

    突厥人開始調皮了。

    武則天拿回了奏折,展開來看了幾眼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來得真是時候。默啜此人當真狼子野心,投之以肉也無法安撫。他在原單于都督府所在地召集了突厥轄下十余部族近二十萬大軍,並私下聯絡契丹、奚族的兵馬意謀不軌。看那樣子是乎是準備對我河北朔州、雲州、代州、幽州一帶發動合力攻擊,又或者是想南下陰山直搗豐州踏過黃河沿岸來襲我隴右,進行財產人力地掠奪和搶奪隴右牧馬監地馬匹。我們的探子一路跑死了三匹馬。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遞到了神都。這還是熱焐地呢——大家說說。有何意見?黑齒常之,你先說吧!”

    黑齒常之高大的身軀輕輕震動了一下,大步一閃晃出來道︰“回太後。微臣以為。至從上次代州一戰後,突厥人始終懷恨在心對我中原虎視眈眈。他們急需中原地鐵器、棉布、茶磚乃至女人、匠人奴隸這些為己所用。所以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要對中原發動一次侵略。否則他們自己的生活就無法得到保障。上一次,默啜與敦欲谷聯系武承嗣等人構置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不料最終卻是失敗了。這樣一來,突厥國內的物資更加貧乏,已經無法再等下去了。各種各樣的危機,促使默啜不得不在這時候發動戰爭對中原展開侵略與收刮。哪怕他明白當前局勢不適合主動挑釁也不得不為之。因為突厥汗國地內部。因為各項物資的貧乏肯定已經是矛盾重重了。就算他默啜心有顧忌不敢發動戰爭,他手下的部族首領們也不會答應。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女人享用、沒有茶喝、沒有鐵器來武裝自己的軍隊了。這是非常致命的。所以微臣以為,這場戰爭避無可避。必然爆發!”

    武則天頗為贊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愧是百戰元勛,所見所識一針見血。”

    “太後,微臣卻以為——不然!”岑長倩閃將出來。將手一拱說道,“微臣以為,突厥人也非常之投鼠忌器。因為前不久他們剛與我們締結了陰山之盟,現在馬上又翻悔定然會失信于天下,成為眾矢之的。默啜的權威將大打折扣,從而無法號令草原各部族,更不用說讓奚、契丹這些部族臣服听命了。所以微臣以為,默啜集結兵馬不過是為了示威,並不敢于這時候發動戰爭。他的目的。無外乎就是想向大唐索取好處。這包括可汗的名份、太後登基後有可能賞賜的爵位、錢財、牛羊與美女。等等。戰爭就是一場災難,不到萬不得己不可輕易言戰哪!這非但會讓國庫空虛也會讓百姓苦不堪言。近年來大唐屢生兵亂。國庫日益空虛百姓負擔日重。此時若再生戰事,必然讓我大唐百姓心生怒怨,從而……從而蒙亂不可期的禍亂哪!”

    “太後,微臣有話要講!”魏元忠聲音宏亮的大聲而道。

    “講。”武則天仍是不動聲色。

    魏元忠侃侃道︰“微臣以為,此時若爆發戰爭地確是對我大唐不利。但若是一味回避,突厥人也不會見好就收平息這場戰爭。默啜費盡心力調集二十萬大軍,豈是僅僅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他對大唐懷有很深地仇恨與敵意,如果不大肆報負一場、撈足好處是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我們不能天真地以為默啜害怕發動戰爭——正如黑齒相公所言,突厥人自己已經坐不住了。再不發動戰爭、進行一番劫掠,自己就要餓死、困死。自己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誰還會在乎名節與風度?而且,突厥人本來就是反復無常之輩,背信棄義之事也不止干過一回了。既然戰爭對他們部族的人都有好處,他們自己又何必反對默啜來發動這場戰爭?因此微臣以為,默啜怯戰的論調純屬迂腐無稽之談,不可听信!若坐視默啜如此蠢蠢欲動,他日若他當真揮兵殺下來,遭秧的必是大唐州縣的百姓們!到那時候,一切悔之晚矣!”

    “魏元忠,你……”岑長倩頓時就怒了,“你為何口出如此不遜之言?”

    魏元忠反唇相譏︰“在下就事論事。國事當前若有得罪,還忘海涵。”

    岑長倩踫了個軟釘子,只得恨恨退下,不好再作言語。

    武則天很冷靜的看著眾人,不動聲色道︰“那麼現在。有人主戰。有人主和。黑齒常之你說說,如果主站,站局該如何分派;岑長倩你也說說。如果主和,該如何安撫默啜?”

    黑齒常之當仁不讓率先道︰“太後。微臣以為,默啜南下的道路無外乎三條。一是仿效前次從代州一帶滲入進來,襲殺河北;二是聯合奚、契丹等部族合攻幽州殺開血路;三是南下陰山直搗豐州踏馬過黃河,襲殺隴右。我們要御敵,須派分派三支人馬分別駐守。然而幽州與代州一代是為一體。可劃為一談。因此,至少需要兩路兵馬分調前往,人數不少于十萬人。”

    岑長倩也道︰“太後,如果前去安撫,大抵不必花費哪些多的錢糧。只須賜他默啜突厥大汗與郡王的爵位。再賞賜牛羊金銀茶葉以及美女鐵器若干,便可宣告平息。”

    劉冕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不痛不癢的插了一句︰“要是默啜收了這些東西,仍然背信棄義發兵攻來,如何?”

    “這不可能!”岑長倩大聲道︰“只要他收汐西,就表示誠心盟好,怎麼可能再來挑起戰事?現在太後就要登基了,凡事當以此為重中之重。若能安撫默啜數月也算是劃算哪!”

    “迂腐!迂腐之極!”黑齒常之怒了,大聲道。“空談誤國。莫過如此——難道要我們相信默啜的誠信,而調以輕信逃避這場戰爭嗎?他若是守信守義之人。怎麼可能在這時候挑起戰事來?正如太後所說,默啜狼子野心投之以肉仍不能安撫。他吃了肉沒過幾天就又餓了,遲早還是要來吃人——到時候還是要與之一戰。與其如此,還不如省下一塊肉來喂給自己的將士們吃!吃飽了喝足了,才更有力氣殺強寇!”

    “肅靜!”武則天喝了一聲,眾人止聲。她也沒有去斥責誰,而是朗朗說道︰“听了這麼多意見,予思之再三,覺得此戰避無可避——那便迎頭而戰之吧!不管默啜會不會真地打過來,我們也要做好充分地準備,不能等他破關殺人之後再作應對。到那時候一切就都遲了。予馬上就要登基了,默啜這時候發難分明就是有意讓我在天下子民面前難堪。他既然如此絕情寡義,也就怨不得予強勢反擊了——此事議決︰戰之!”

    “太後英明!”

    劉冕心中熱血一涌,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降臨到頭上了。

    武則天看似早已成竹在胸,眼楮非常堅決的看向了劉冕︰“劉冕!”

    “微臣在!”

    “予命你為朔方道行軍大總管,提右衛七萬精銳之師奔赴豐州。予受你便宜行事之權!或戰、或和,卿自度之。”

    “微臣——領旨!”劉冕重重一抱拳,大聲喝道。

    “張仁願、論弓仁!”

    “微臣在!”二將一起閃身出來。

    武則天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黑齒常之,說道︰“朔、代、雲、幽一帶有駐兵十萬。你們再率左衛五萬精銳之師北上,嚴密布防不得有絲毫松懈!張仁願,予加你為左鷹揚衛大將軍、幽雲道行軍大總管;論弓仁為幽雲道行軍副總管。你仁人須得協同盡力,不容有失!”

    “微臣領旨謝恩!”

    黑齒常之有點急了,就想站出來請戰。劉冕急忙以眼神示意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他皺了下眉頭,生生地忍了下來。

    “早做準備,盡早出征。此次以防以守為主,若默啜來攻當奮力退敵。”武則天吁了一口氣,“暫且就議這些。其余事宜明日早朝之時再詳細商議。爾等都先退下——嗯,劉冕你且留下來。”

    眾人默默無言依次退出,劉冕獨自留了下來。

    武則天凝神看著劉冕,臉上仿佛還有點愧色︰“劉冕,難為你了。大婚之日,卻要率軍出征。”

    劉冕微然笑了一笑;“大不了將婚期延後。國事為重,其他的都好解決。”

    “也難得你如此坦然並注重大局。”武則天伸手摸著額頭,仿佛甚是有些為難。片刻後她眼楮一亮,轉頭認真的看著劉冕︰“予有辦法了——予現在就帶著黎歌和你一起返回長安,在你出征之時的壯行宴上,為你們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

    “啊?這不合適吧?”劉冕頗感驚愕。

    “有何不妥?”武則天爽朗地哈哈大笑,“男兒為國慷慨壯志,也該有鐵血柔情兒女情長。予沒有那麼不近人情,哪能將你的婚期就這樣押後呢?就這樣決定了吧——你現在就去做準備,打點行裝喚上你的父親,準備明日一早起程趕赴長安。予馬上將黎歌接過宮來,明日擺起車駕一同前往長安。這場婚禮,予要親自替你們主婚;右衛大軍的祭祀和餞行,予也要親自參加主持!

    武則天都說得如此堅決果斷了,劉冕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拜謝下來︰“謝太後!”

    武則天雙眉皺起眼神炯炯的看著劉冕,悠長地說道︰“劉冕……你和你的右衛,千萬不要讓予失望!”

    “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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