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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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5 09:53: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563064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1 14:46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1章 空空空

    接下來的幾天裡,劉冕和上官婉兒、李昭德等人,一直就在右衛大營中忙碌。三萬餘吐蕃將士的軍籍戶檔,基本都建立完備了。上官婉兒用武則天特赦的旨意,打開軍械甲庫取出三萬餘套衣甲刀劍,給所有的吐蕃人都更換了衣裝。

    從現在起,他們就成了真正的大唐軍人了。

    這群吐蕃將士,是與論弓仁一起前來投奔大唐的。當初劉冕與論弓仁結議為異姓兄弟,他們也都十分清楚,於是對劉冕很有認同感。劉冕也很有信心能夠駕馭他們。

    論弓仁從神都回來了,帶著左衛大軍的一些將軍們前來接領人馬。劉冕開心的接到他,將他迎進了右衛大營。

    「大哥,太謝謝你了!」論弓仁興奮異常,「要不是你進諫太后,這三萬餘兄弟就要流散到全國各地了。現在,他們又能跟隨我們兄弟二人麾下馳騁沙場,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哈哈,沒什麼可謝的。這麼好的將士,怎麼能就此浪費了呢?」劉冕拍著論弓仁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派頭,「到了左衛,好好幹。大唐的左右兩衛是最重要的軍隊,是朝廷的嫡系親勳。左右衛大將軍的身份,也要高於其他各衛率的大將軍,是當朝最重要的兩個武將官職。你剛剛歸唐就得蒙這樣的重用,要好好把握機會。」

    論弓仁謙虛地道:「小弟生性愚頑又兼初來乍到。對大唐地一切都不熟悉。今後還要大哥多多點撥。我在洛陽沒住幾天。就感覺朝中的局勢比較複雜。武三思一派人與李昭德一派人,似乎關係挺緊張的。上次的大案,將武承嗣與武攸暨等人陷在了獄中。如今快要開審了,朝廷上一片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沒事,習慣了就好。」劉冕呵呵的笑著寬慰他。「武承嗣等人朋黨眾多。他們被下獄受審,自然會有許多人擔心受到牽連了。但你就只管安心當自己地左衛大將軍好了。不該惹的人不要去惹,不該過問的事情不要去過問。別人,是不會來惹你的,頂多只會來巴結。」

    「小弟謹記大哥教誨!」論弓仁認真的拱手來拜。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大哥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簡直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先前還只以為他只是個武功高強、兵法出眾地好將軍;現在卻感覺他是個很高明的政客,彷彿對朝堂上的一切都瞭如指掌智珠在握。

    「二弟,在朝上當官,說難也難,也容易也容易。」劉冕搭著論弓仁的肩膀說道,「難就難在要處理好和朝臣之間的關係,儘量多交朋友少得罪人。但是偏偏會有一些人,你不惹他他也要來惹你。容易就容易在……凡事不要突破朝廷的底線,不要犯下大錯,不要落下把柄在人家手裡。然後最重要的是,不要惹了最不該惹的人。」

    「誰是最不該惹的人?」論弓仁問道。

    「太后。」劉冕很簡短的說道。「跟著她走,就不會有錯。」

    「哦,小弟明白了。」論弓仁作恍然大悟狀,「聽大哥一席話,如醍醐灌頂,小弟受益匪淺!」

    兄弟二人聊了許久,又一起在軍營裡吃了頓飯,便來大營中清點將士。要撥給左衛地一萬五千人馬劉冕早就清點出來了,只等論弓仁來了整裝帶走。看著一萬餘名衣甲光鮮整齊劃一的將士。論弓仁感慨道:「大唐真是富有、強盛!在吐蕃高原上。只有有地位地將士才能穿得起這樣昂貴的衣甲,誰要是得了一套精工明光甲。那便能夠引以為豪。一般的將士,都只穿獸皮棉布縫製的皮甲。」

    劉冕哈哈的大笑:「二弟這你可真是說對了。你大哥這右衛大營裡的每一名將士,身上所穿的裝備都不是尋常貨色。大唐共有十三種甲,除了馬甲之外十二種是軍隊將士的裝備。分別是明光甲、光要甲、細鱗甲、山文甲、鳥甲、白布甲、阜絹甲、布背甲、步兵甲、皮甲、木甲、鎖子甲。其中明光、光要、細鱗。山文、烏、鎖子是鐵甲,一般只有御林軍或是有銜級的將軍們裝備。而你我身上穿地這種明光甲,便是十三甲之首。但是在右衛大營裡,明光甲地裝備率達到了三成以上。一萬多件,這幾乎佔到了大唐明光甲總數的一半!除此之外每個將士基本上都有一副鐵甲,就算是訓練時穿地皮甲也是上好的犀牛皮做成的。」

    論弓仁不禁抽了一口涼氣:「那得花多少錢?」

    劉冕淡然一笑:「具體我不太清楚。反正當初組建右衛時所花的錢,足以修建三座明堂國庫都要被掏空了。嗯,你去神都看到明堂了吧?」

    「看到了,華麗異常,如天宮殿堂!」論弓仁說道,「好像就快要建成了。」

    「進度蠻快的嘛!」劉冕暗自嘀咕:薛懷義那個花和尚把進度搞得這麼快,還不知道要累死多少民夫,同時又收刮多少錢財裝進私囊。

    論弓仁帶著手下的將軍們,正式辦理了相關手續接過了人馬。吐蕃將士們看到來接他們的是論弓仁,大聲歡呼興高采烈。留在右衛的吐蕃人多少有點沮喪,但論弓仁親自出面來勸他們,讓他們好好跟著大哥劉冕,就像跟著自己一樣沒什麼區別。這一招還是很起作用,餘下萬餘吐蕃人的軍心整體還是穩固了下來。

    萬事開頭難。只要開頭穩固了,劉冕完全有信心在今後的時間裡將這些人調教成自己的人。

    右衛的事情料理清楚了。上官婉兒也準備動身去神都覆命。便來邀劉冕。正好論弓仁也要帶著大軍回神都,於是眾人約了一路出行。

    萬餘兵馬浩浩蕩蕩地上路了,上官婉兒地車子走在其中分外醒目。劉冕終於騎上了自己久違的火猊寶馬,就跟在上官婉兒的車邊一起趕路。

    這幾天相處下來,劉冕與上官婉兒之間相敬如賓。感情卻是一日千里。那夜去陪過太平公主後,劉冕也就沒再去過了。太平公主這一次也表現得挺善解人意,沒有胡攪蠻纏的來扯劉冕過來陪她,而是讓他多一些時間來與上官婉兒相處。

    從這一點上看,太平公主倒是個非常開明的人。她毫不在乎劉冕還有別地女人,甚至還以此為豪用她的話說。越出色的男人才會有越多的女人喜歡。像武攸暨那樣的烏龜只會讓人看了生厭!

    萬餘大軍多全是騎兵配置也沒帶什麼輜重,因此走得挺快。幾天後已靠近神都,大軍紮下營來明天便可到達了。劉冕照例與上官婉兒一起用膳,談笑風生。可劉冕卻感覺,上官婉兒今天似乎有點心事,聊天時也心不在蔫的。劉冕沒去追問,還以為她是因為又要進宮了感覺到苦惱,免得說起了又惹起她地愁腸來。

    過了片刻,上官婉兒自己扯起了話題:「天官,有件事情你別怪我。」

    「何事?」劉冕有點驚訝。上官婉兒還能做出什麼對不起我來的事情麼?

    「你……先聽我說。」上官婉兒有點為難的皺了皺眉頭。「是關於慈安郡主。」

    「黎歌,她怎麼了?」劉冕甚感詫異。

    「其實。是太后吩咐的,暫時不要將事情告訴你。實際上,這件事情也沒有公開,知道的人並不多。」上官婉兒有點猶豫,但還是說了,「上次朝廷決定將她賜婚給吐蕃後,黎歌就尋過短見。」

    「什麼?!」劉冕大吃了一驚,「為何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上官婉兒嘆了一口氣:「皇家的家醜,怎麼可能外揚?太后嚴密封鎖了消息。一來是讓吐蕃人安心。二來也是想穩住你。黎歌懸樑自盡所幸及時被人發現。並沒有釀成大錯。再後來又接連的出事,你也被突厥人綁架失蹤了。黎歌知道消息後悲痛欲絕幾乎患了失心瘋……就在一個月前。她出家了。」

    劉冕嚯然一下站起身來:「出家?為什麼沒有任何人告訴我這樣的消息?!」

    「天官,你別激動!」上官婉兒又憂又急的將他扯住,「太后不告訴你,就是怕影響到你的情緒。黎歌這姑娘外柔內剛,她公然地表示除了你誰也不要嫁。既然太后要將她許婚給吐蕃,她就要以死明志!後來太后連騙帶哄好不容易將她勸了回來,偏偏這時你又出了事……她萬唸成灰,於是就出家當了道姑。太后始終沒有將此事宣揚出去,而是暗底里在神都以北的邙山山腳下替她修了一座道觀,將她暫時安置在那裡。」

    「黎歌……我對她關心太少了。」劉冕有點自責,長嘆一聲道,「雖然我對她只有一些兄妹之情,更多地也只是憐憫。但她對我卻是情根深重。現在她變成這樣子,我真的很內疚,很自責!」

    「天官,你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上官婉兒也嘆息道,「此前我對黎歌並不瞭解。經過此事後,我也認為她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子。她純真無邪就如白玉一般的潔淨,她比我們都能堅持自己的理念與想法,不為這個世俗所侵蝕。從外表上看她弱不經心,可是心意卻是堅如鐵石不容更改。說實話,我非常敬佩這樣的人。因為,我做不到像她那樣。」說著,上官婉兒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憂傷。言下之意無非是她無法邁出宮門,大膽的與劉冕轟轟烈烈地愛一場,走到一起。她地身上有著太多的桎梏與枷鎖,一切都由不得她來作主。

    劉冕地心神開始有點恍惚。眼前開始浮現那個飄然如仙不帶人間煙火氣息的小女孩子,帶著乳白色的面紗,輕輕喚著天官哥哥手捧一罐濃香溢溢地湯向自己走來。單眼皮。很大地眼睛。眼中始終帶著笑。說話總是很幼稚和單純,卻總是很堅決很執拗立場鮮明。

    劉冕感覺心裡有點酸。說不上悲憤,談不上傷心,只是感覺很心酸。

    黎歌,從她在娘胎裡的時候。就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跟著她的父母一起流亡在外。後來跟著芙玉長大成人,便哪出落在污泥中的蓮花,一塵不染。她善良、純真、無邪,似乎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這樣地人要想在俗世上單獨的生存下來,都很難。就更不說是在最為凶限和污穢的皇宮裡了。

    武則天當初收她當義女。目的再簡單不過了:就是要用她來要挾芙玉封住她的嘴。現在這個要挾已經沒有必要了,黎歌也就對她失去了價值。或許武則天自己也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喜歡這個女孩子,要不然依著她的性格,早就將黎歌扔到吐蕃了事,或者乾脆一刀殺了。

    「婉兒,你能找到那處道觀嗎?」劉冕問道。

    「能。」上官婉兒輕聲道,「要我帶你去嗎?」

    「謝謝你,婉兒。」

    「沒事……那我們現在動身,和論弓仁地大軍分道走吧。」上官婉兒說道,「那處道觀知道的人不多。觀名叫做……三空觀。」

    「三空觀。空空空……」劉冕暗念數聲,心中嘆息。

    二人辭別了論弓仁輕裝出行。往洛陽城以北繞道而去。

    邙山位於洛陽北面,是洛陽的一道天然屏障。相傳老子曾在這山上煉丹,李唐奉道教為尊這裡建了許多道觀,香火不絕。

    劉冕和上官婉兒走了大半日,於黃昏時來到了一處比較僻靜的山坳裡,看到了一間並不太起眼的小道觀。

    蒼鬆勁翠,古道落葉。黃昏的陽光灑在道觀的小屋上,顯得冷清又蕭瑟。

    「黎歌就在這裡?」劉冕落下馬來拍了一下火猊的屁股,任它自己去歇息吃草了。

    上官婉兒下了車走到劉冕身邊。輕聲道:「是的。黎歌出家可不是像太平公主當年做個樣子。她是自己要求的,是真出家。太后本來也曾想給她修座華麗地道觀多派些道姑來陪她。可她自己不願意。只是拜了一個師父,帶了兩個小道童。青燈古案,就此清心度日。」

    劉冕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該不該來。」

    「既然來了,就去看一眼吧。」上官婉兒說道,「或許,能了卻彼此地心結呢?」

    劉冕側目看向上官婉兒,她的眼神很真誠,流溢出睿智與達觀。

    「好吧……」劉冕抬腳往前走,眉頭漸漸皺起來。

    道觀的大門虛掩的,門前栽了幾珠茶花,新漆的大門並不高大。上面一塊匾:三空觀。

    劉冕站在門口愣了半晌,抬手,卻頓在了半空。上官婉兒上前一步,輕輕推開了門。

    大門吱丫丫的響,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何要造訪?」

    上官婉兒清朗的道:「俗客前來拜覲道尊。」

    「稍等片刻。」話音落後不久,一個身裁枯瘦年紀大約有了六十歲的老道姑走了出來。她將劉冕和上官婉兒打量了幾眼,稽首施禮道:「二位道友龍鳳之姿,想來並非俗人。不知造訪敝館有何貴幹?」

    上官婉兒回了一禮道:「實不相瞞,我們是來拜會慈安郡主地。請大師行個方便,為我二人引見一下如何?」

    老道姑地神色頓時變得警惕起來,認真的打量上官婉兒與劉冕:「請問二位,高姓大名如何?」

    二人遲疑了一下,劉冕上前一步解下了戴在左手無名指地戒子遞給老道姑:「大師,麻煩你將這枚戒指給郡主一觀。她看後,自然明了。」

    老道姑小心的接過戒指看了一眼,點一點頭:「好吧。就請二位在此稍候。老身失禮先告辭了。」說罷就朝裡面走去。

    上官婉兒疑惑的問道:「天官,你給她的是一枚什麼戒指?」

    「黎歌送給我的。」劉冕淡然微笑道,「百濟皇族流傳下來的一枚戒指。」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1 14:47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2章 祝福

    殘陽如血,四週一片靜謐。偶有幾隻麻雀在樹梢上跳躍,嘰嘰喳喳的叫嚷幾聲。

    劉冕和上官婉兒靜靜的在道觀門口等了許久,那老道姑才回來。

    「二位道友,你們請回吧。」老道姑將戒指拿回給劉冕,「慈安不會見你們的。」

    「什麼?」劉冕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

    「報歉,老身不知道。」老道姑將她瘦弱的身體擋在了二人面前,作勢就要上前來關門,「請回吧,得罪了!」

    「你等等!」劉冕一手將門撐住,「黎歌她說了什麼話沒有?」

    老道姑哪裡見過劉冕這樣威猛又殺氣十足的男子,一時有點被嚇住了有些驚惶起來。上官婉兒急忙將劉冕勸開,柔聲道:「大師請見諒。我們是慈安最要好的朋友,請你務必讓我們見她一面。」

    「抱歉,真的是慈安不想見你們。老身絕無半句虛言,請見諒!」老道姑稽首施禮道,「她只說了一句:心空緣盡自此滅,長天萬里君且翱。多餘的話,就沒有了。請二位不要難為老身。誠然你們要闖,老身是擋不住的。但世間之事,還請一切隨緣,不必強求。」

    上官婉兒輕吟此句,轉而對劉冕道:「天官……我想我明白黎歌的意思了。你且過來吧,不要為難她了。」

    劉冕也隱約想通了黎歌的用意,有點失落的讓開了身子,任由老道姑將門緩緩合上了。

    「我看得出來,黎歌是一個性格倔強,但又要求完美的女子。」上官婉兒說道,「她一心只要嫁給你,卻被許婚給吐蕃的贊普。而且又因為與你的這一層關係給你帶來了災厄和困擾。我想。她現在是非常的自責,覺得自己沒臉來見你。她怕自己再這樣與你糾纏下去,會給你帶來更多地麻煩。於是只好遁入空門,與俗世一切了斷往來。」

    「我也想到了,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劉冕長嘆一聲,「她是無辜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些別有用心的歹毒之人攛掇出來的混賬事情。吐蕃使團的人被殺,武承嗣那幫混蛋就借題發揮說我不想黎歌嫁入吐蕃,因此下了毒手。後來我就被勒令帶到洛陽接受審查,也就是這樣被擄到了突厥。黎歌知道了這些事情,也難怪她會相歪但現在,我不是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嗎?她為何仍不肯見我?」

    上官婉兒拉住劉冕的手,輕聲道:「天官,你是血性的大男人,不懂得一些小女兒的心思。」

    「那你說說?」劉冕詫異的問道。

    「我能理解黎歌,為什麼這樣做。」上官婉兒說道。「換作我是黎歌,興許也會這樣。她深愛著你,希望你能快樂、平安、幸福。但事實上。她卻給你帶來了麻煩與困擾。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這一次你遭受這麼大的災難,都是武承嗣拿她來當餌所導致的。現在她身上又背負著與吐蕃的婚約……這就是一個潛伏的危機。除非她與所有人都斷絕關係,否則這個危機就不會消除。因此。我覺得黎歌除了通情達理,還很聰明、很偉大。」

    劉冕眉頭皺起:「怎麼連你也感覺,我照顧不了黎歌嗎?」

    「這只是你地想法,天官。」上官婉兒說道,「沒有人懷疑你的能力。但是,女人也會有女人的想法。她想讓你過得灑脫、讓你平安和快樂。不想給你帶來壓力和麻煩,更不想你因此而陷入危機遭受災難。我敢肯定,黎歌很愛你,甚至勝過愛她自己。她愛你地方式。就是毫無保留地希望你好。哪怕是犧牲她自己!」

    一席話,說得劉冕心中隱約的抽搐起來。

    很不好受。心一陣陣的痠痛。

    「天官,你無須自責,也不用心急。」上官婉兒輕輕拍撫著劉冕地胸膛,「黎歌這樣做,是對的。很明智。吐蕃與大唐之間剛剛大鬧了一場重歸於好,他們暫時是不敢再來尋釁了。黎歌遁入空門,我們就可以想辦法解除她與吐蕃的婚約。這樣一來,她才會有回來的可能。否則,只要她身上一天還背負著吐蕃的婚約,就必須在青燈古案的道尊相下守望一天。」

    劉冕心頭一亮宛如醍醐灌頂:「說得對!婉兒,還是你聰明!我這一著急,怎麼就什麼都忽略了?」

    「亂人心者,情也。」上官婉兒抿嘴微笑,「你此刻神思憂急心亂如麻,當然一下想不到這些了。」

    劉冕長長的籲一口氣,緊緊拉住上官婉兒的手:「謝謝你,婉兒。 你真是我的智囊和福星!要是少了你,我還不知道要碰多少壁犯多少錯。」

    上官婉兒低頭淺笑,臉上微然泛紅:「你怎麼說這種話了?我還能聰明得過你嗎?」

    「那當然!再說了,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從多智慧廣嘛!」聽由上官婉兒這番勸說,劉冕地心結解去不少,輕吁了一口氣道,「看來黎歌現在,心神不是很穩定。就讓她在這裡靜上一靜吧,我們也不要去打擾她了。其實一開始,我就並不太希望黎歌住到皇宮裡。皇宮是什麼地方,你比我清楚。她那樣單純地人在那裡要麼被人欺負算計,要麼被染得變色。像她這樣的女子,世間已是稀少了。我不希望她淪落到不堪地境地,或是變成另外一個人。」

    「誠然如此。」上官婉兒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沒有人想在皇宮長大,我也是。從小,我就看盡了爾虞我詐與陰謀算計,人心最醜惡的一面時常在我面前展露無疑。記得小時候,我常常半夜裡被嚇醒來,生怕自己天亮後就要被人抓出去打棍打死。這種事情,在掖庭太常見了。要是哪個宮女敢得罪了上頭的執事宦官或是後宮嬪妃,輕則毒打重則沒命。我的童年,就是在這樣的日子中度過的。心驚膽顫如履薄冰。」

    劉冕緊緊握住了上官婉兒的手。心生憐惜。

    上官婉兒釋然地微笑:「好在我還算幸運一切都過來了。現在你能明白,韋團兒為什麼那麼死心榻地的跟著你了吧?後宮掖庭那地方,不見天日,人命不如狗。她能夠離開那裡追隨在你身邊,過上自由與受人尊重的生活,就如同從阿鼻地獄到了極樂天堂。會很滿足很幸福。住在皇宮裡的公主皇子郡王郡主們,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彼此之間勾心鬥角來回算計,爭權奪利雞飛狗跳。黎歌離開了那裡,並未見得就是件壞事。只是這三空觀頗有點清苦,要讓她受些苦了「婉兒……你是否也極度厭膩了住在宮中?」劉冕將上官婉兒的一雙手捂在自己手中,關切的問。

    上官婉兒微然笑了一笑:「還好吧……習慣了。現在後宮掖庭裡,已經沒人敢欺負我了。只是深宮孤寂,身邊圍繞地人雖然很多,卻沒有一個真正很說得上話的。以前還有韋團兒,現在就一個也沒有了。所以。會感覺很冷清很寂寞。」

    「那我娶你,你就可以離開皇宮住到我府上來了?」劉冕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好不好?」

    上官婉兒的身子輕輕顫了一顫。搖頭:「不好……」

    「為什麼?」

    「至少現在……不好。」

    劉冕一時無語。看上官婉兒的表情眼神。她恐怕是知道了自己與突厥公主洛雲有婚約的事情。

    「那……好吧。」劉冕無奈的點一點頭,「過陣子,再說了。」

    上官婉兒將手輕輕的抽了回來往下山的路走:「我們走吧。」

    「嗯……」劉冕跟了上來。走在她身後。隱約感覺,上官婉兒其實也心事蠻重的。

    「婉兒!」

    「什麼?」

    「我……」劉冕吞吐了一下,「我這次去草原,和那個……」

    上官婉兒微然一笑:「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了。太后馬上就告訴了我。」

    「那你……」劉冕不知道該說什麼,感覺很尷尬。

    上官婉兒地眉頭微然皺起,仰頭看著一片蒼茫的冬日邙山:「你是晉國公,大唐的大將軍,當一切以國事為重。和婚之事。事關兩國邦交。在這種時候。你應該先公後私,專心把這件事情料理了。」

    「婉兒。說句實話。我最想娶地人是你。我希望你能做我地正妻!」劉冕終於將這句在心裡壓抑了許久的話說出來了,「我心裡很悶,不知道該怎麼辦。」

    上官婉兒咬了一下嘴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明白你的心意,這就行了。什麼正妻不正妻地,我不在乎。其實……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呢!我是太后身邊最受重用的中樞女官,那意思也就是說,我知道她太多的秘密,掌握了太多的信息;你是當前最紅的大將軍,手握兵權莫敢誰和。要是我們結合……太后能放心嗎?所以我說了,我真的很羨慕也很佩服黎歌。她能為了自己的想法與理念一往無前的堅決,我卻不能。」

    劉冕惱火的嘆了一聲:「他娘地我要討個老婆怎麼就這麼難?!」

    上官婉兒本是落漠而嚴肅,此時卻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你呀,難得說了三句正經的,卻又破口大罵了。婚娶之事,你還是多問太后地意見吧!我們之間的事情…… 就先擱置吧。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我也不著急了。現在比起以前不同的是,我相信你有能力來娶我了。太后會願意為了拉攏你的忠心而把我許配給你。」

    「真的?」劉冕驚喜的一笑,「她跟你說過?」

    「木頭疙瘩,看得出來嘛!」上官婉兒有點羞澀的避開劉冕的眼神,「你以為太后派我在西京料理右衛的那些事情,是好玩嗎?還不是特意讓我和你接近接近,多有時間相處?其實太后這個老太太在男女之事上還是很開明的,最會懂得成人之美。是不是呀,劉天官?」

    「啊?……啊?」劉冕愕然一愣,裝傻的連連眨著眼睛,「啥意思呢?」

    「又在裝傻,可恨!」上官婉兒恨恨的拂了一下袖,抬腳朝山下走去。

    劉冕哪裡不知道上官婉兒這是在暗指,武則天替他與太平公主暗中開了綠燈放行。這種時候當然打死也不能承認,於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開始哄她了。

    夕陽將兩個人的身影拉得許長,灑落在了遍佈枯黃草根的山坡上。

    三空觀裡的一座小寶塔中,黎歌倚欄而望,看著劉冕與上官婉兒的身影。淚流滿面在她耳邊勸道,「剛才為何就不肯見他一面?斬不斷的萬千情絲,都系在他一人身上呵!」

    黎歌搖了一搖頭,任由淚珠兒順著臉龐流下來,無聲的抽泣。

    「乖,莫要哭了,傷身子的。」老道姑想拉她回去歇著,黎歌卻執拗的不肯動。

    「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快樂和幸福。」黎歌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我是個不祥之人,留在他身邊會給他帶來災厄。看到他和上官婉兒在一起這樣默契和開心,我也為他開心呀!不管怎麼樣,他能開心就好了。我會祝福他們的。永遠、永遠的祝福他們!」

    「哎……」老道姑一聲嘆息,黎歌閉上雙眼,兩串長長的淚珠滾落而下。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3 19:19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3章 西京王歸來

    劉冕和上官婉兒下了邙山,不露形跡很低調的回了神都。上官婉兒進宮覆命,劉冕一個人晃蕩到了北市,找了家客棧住下。至從自己到右衛上任移居長安後,神都景興坊的豪宅就一度閒置了,只有三兩個僕人守院。劉冕這時候就想圖個清淨,免得許多人知道他回京之後相繼來拜訪,應接不暇。

    劉冕不用想也知道,這一次成功脫困並立下大功回來後,自己定然會成為朝堂之上炙手可熱的人物。再加上現在奉命監審武承嗣等人一案,指不定就有許多人會來巴結討好走些後門,害怕殃及池魚。

    這一次的事情過後,劉冕覺得混在朝堂上,低調總不是壞事。越囂張,越多麻煩而且越短命,這幾乎是朝堂之上的潛規則。

    第二天一清早,劉冕翻身而起。換上了紫色的官袍走出小客棧,騎上馬往寶城而去。此時天剛微明路上行人稀少。寶城的大門打開也沒多久,進出的官員們都是趕著去上朝的,還有許多人睡眼惺忪神識昏沉。

    大唐至高宗起,明文規定五品以上著紅袍,正三品以上官員可穿紫袍上朝。劉冕幾乎是唯一一個騎馬進寶城的官員,因此顯得頗為醒目。其他三品以上大員,多半都是乘轎,有的排場還不小。劉冕進寶城的時候也沒遇到一兩個熟人,將馬匹交給了城門吏交管,步行往太初宮而去。隔得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座圓形的宮殿,金碧輝煌高聳挺拔。華麗之極。

    「那便是快要建成的萬象神宮了吧?」劉冕仰頭看了一眼。暗自嘖嘆。萬象神宮,也是就是口頭常說地明堂,是武則天意圖登基地野心見證。按照傳統,明堂在西周秦漢時都是建於都城幾里外,專門用來讓君主詢問民間疾苦、進行祭祀的。武則天則是拆除了李唐遺留下來的洛陽宮,在原址上修建明堂。這個用心太明顯不過了:她要取李唐而代之。

    劉冕一邊尋思一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了則天門前。兩個軍士很不客氣的上前攔住了他:「請止步出示告身牒文!」

    「嗯?」劉冕頗感意外。自己在這皇城裡也出入了不知多少次了。還真是頭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仰頭一看,怪不得,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則天門前!

    太初宮南牙大門則天門。是專供宰相、皇親進覲時專用的通報,任何人不報亂闖。以前就發生過這樣地事情:當初剛剛跟著武則天混地薛懷義因為不懂這些規矩,很是招搖和囂張的在南牙則天門隨意出入。結果被當時的老宰相蘇良嗣給拎住狠狠教訓了一頓。為此。連武則天都敢多說什麼,反倒只能責怪薛懷義太過放肆。可見,宮中地規矩是很嚴格的。

    今天這兩個小卒已經算是客氣的了。一般來說走則天門進宮上朝地,都是一些固定的人,他們都認識。今天突然來了這麼一個新面孔,要不是看到劉冕穿了一身紫袍,恐怕早就惡言相向甚至是逮起來了。

    劉冕打量了那兩個守門軍士一眼,也是生面孔,自己以前在這裡執掌千牛衛時也沒見過他們。要不然也不至於上前擋攔。頂多是客氣的提醒。

    劉冕也沒想跟這些軍士們爭論什麼,也沒搭理他們就準備朝一旁走。另外尋門入宮。那兩個軍士被無視了多少有點惱火,但見人家一身紫袍穿在身上也不敢造次,只得忍氣吞聲退了回去。

    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傳來一聲喚:「天官!」

    劉冕回頭一看,一個身裁極高的大漢正朝自己招手,不是黑齒常之是誰。

    「見過黑齒相公。」劉冕上前施禮。那些軍士們也急忙行禮,個個站得筆直。

    「今天回來了?怎麼也沒見你通知一聲。」黑齒常之爽朗的哈哈大笑,拍著劉冕的肩膀,「走,進宮!」

    「我還是走旁門吧。」劉冕呵呵的笑「怕什麼!」黑齒常之瞥了那些守門的軍士一眼,大聲說道,「這扇門還不遲早為你開?再說了,你現在可是堂堂的國公,走得走得。」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劉冕哈哈地笑,和黑齒常之一起走進了則天門。那些軍士們個個站得筆直不敢斜視。等二人走後交頭結耳道:

    「那是何方神聖?為何從來沒見過?朝上穿紫袍地人可不多,為何他如此面生?」

    「我也不認識啊!」

    「難道,他就是……」

    「大名鼎鼎的右衛大將軍、人稱西京之王地……劉冕?」

    「呀……肯定是!剛沒聽黑齒常之說嘛,他剛回神都!」

    「咦,這下朝堂上熱鬧了……」

    黑齒常之的身裁本就高大異常引人注目,劉冕和他結伴前行來到了西朝堂暫歇,許多人都注意到了他。那些人投射過來的眼神,可就複雜萬千了。

    黑齒常之暗笑道:「天官,每次你一回來,朝堂上就要變得熱鬧幾分。看到那些人了吧?有許多曾經都是武承嗣一黨的人。他們現在見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戰戰兢兢,生怕你借題發揮把他們打成武承嗣等人的同夥案犯。前陣子狄仁傑家裡的門檻都被踏破了,被弄得煩不盛煩只好閉門謝客。現在你回來了,這些人還不都投奔你的門庭去討條生路?」

    劉冕笑道:「我住客棧。」

    「客棧就不用了。住我家來吧!」黑齒常之爽朗的大笑,「反正我府上時常是門可羅雀沒人造訪。我整日裡閒得發慌,你來了也好有個伴下下棋說說話。」

    「行哪!」劉冕很爽快的答應了。

    二人才聊了沒幾句,一聲宏亮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大哥!」

    劉冕回頭一看。是論弓仁。

    論弓仁喜笑顏開的對二人見了禮。對劉冕道:「大哥進了神都,也不去小弟府上坐坐,豈不是太過見外?下朝之後小弟為你接風洗塵呀!」

    「別!」劉冕急忙擺手,「低調,咱們低調著點。我已經答應了黑齒相公住他家裡去了。你若有興趣就來一起喝一杯,不用擺宴洗塵搞這些。」

    「那行!」論弓仁哈哈地笑。「那就要叨擾黑齒相公了!」

    「歡迎還來不及呢。老夫別地愛好沒有,就好個熱鬧。」黑齒常之爽朗的大笑。

    正聊著,張仁願和另外一些將軍們也都來了。劉冕曾在千牛衛當大將軍。雖然混的日子不長和這些將軍們也都混了個臉熟。這些人對劉冕可算是客氣了,個個施禮打拱殷情倍至。這一次回神都,劉冕感覺格外的不同。隱約有點衣錦還鄉的味道。雖然自己遠在西京,可是對朝堂之上的影響力還是蠻足地。

    時辰已到,鐘鼓樓上地大鼓敲響,群臣上朝了。西朝堂裡是武將班列,黑齒常之居首,劉冕排第二,論弓仁第三,接下來是諸衛的將軍。眾人排成一列魚貫而出,往龍尾道上走去。

    東朝堂邊是文官班列。武三思領頭。接下來是岑長債、狄仁傑等人。兩列人在龍尾道邊相遇,武三思等人都一起轉過頭來朝這邊看。注意到了劉冕。

    劉冕目不斜視滿不在乎,跟在黑齒常之身後走進了含元殿金鑾殿中。

    以往每日這時候,群臣進了殿中太后還沒來,大家都習慣彼此交頭結耳討論一下稍後可能商議的事情。可是今天氣氛卻有點奇怪,安靜得很。大部份人都將注意力轉到了那個站在黑齒常之身後地傢伙身上。

    他回來了,朝堂上又有得折騰了……

    少頃,武則天駕到。如同往常一樣,他坐在了龍椅珠簾後。上官婉兒在她身旁伺候,御前千牛衛中郎將也換了人,劉冕都不認識。

    群臣一起拜見聖母神皇,走了一些禮儀。武則天也一眼就注意到了劉冕,開腔便喚狄仁傑。狄仁傑出列站定,聽武則天道:「武承嗣等人通敵賣國一案,羈押日久。如今劉冕與論弓仁這兩個重要證人都到齊了,你可以開審了。劉冕。」

    「臣在!」劉冕一站出來,眾臣的眼光齊刷刷的抽到了他身上。

    「就命你協同狄仁傑一起審理此案。務必公正合理,以孚眾望。」

    「微臣領旨!」

    劉冕身為案中地重要證人,卻被派予參加審理,這在程序上本來是不太合理的。武則天這樣一個特別的舉止,也讓劉冕印證了當初上官婉兒對他說的話:武則天並不真的想殺死武承嗣與武攸暨。要不然何必等到現在才開審?那意思分明就是要深知她心意的劉冕能夠饒得武承嗣等人一命。

    劉冕心中也暗忖,反正武承嗣等人都已經徹底完蛋了,現在做個順水人情也挺划算!

    劉冕剛剛站回班列,武則天又說道:「劉冕被突厥人劫持一事,想必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但詳知其中細節的並不多。他忍辱負重獨戰乾坤,最終力挽狂瀾阻止了兩場巨大的兵災,並為大唐平添了論弓仁這樣地將帥之才與三萬雄兵,立下赫赫大功。劉冕,上前聽封吧!」

    劉冕又站了出來,拱手聽封。上官婉兒手捧一封聖旨站到珠簾外,朗朗開誦了。其實這只是走個過場,當眾宣告一下而已。當初已經有使者在軍隊裡傳遞過這個信息了。封賞國公、賜食邑、加品銜,並大加讚賞了一回。上官婉兒文才瀟灑華辭優美,聽得劉冕都有些飄飄然了。

    領過了聖旨賞賜,劉冕再度站回來。

    可停了沒片刻,武則天又說話了:「大約在一個月前,突厥大汗阿史那骨咄祿與右衛大將軍劉冕,在陰山之巔進行了一次以盟,遞交了請和國書。這一次,突厥人不僅僅是主動來請和了,還始無前例地主動要嫁女兒到我大唐來。」

    這個消息是未嘗公開的,眾臣都一起驚咦起來。

    武則天頗為輕鬆地道:「可是這個突厥大汗很奇怪。他的女兒不嫁皇親不嫁王公,偏偏瞅準了要嫁給我們的右衛大將軍劉冕!」

    眾人再度驚呼怎麼又是這傢伙?

    今天這朝會,專為他一個人整了?

    「劉冕!」武則天又來喚了。劉冕苦笑一聲,只得又站了出來。

    「兩國和婚,非同小可。」武則天說道,「突厥要嫁公主過來,我們大唐也不會寒磣了她。予即刻就派出鴻臚寺的官員出使突厥,正式下聘提親。待雙方磋商定下良辰吉日後,你就準備北上草原,迎娶突厥公主!這一場婚禮,就由朝廷來張羅打點。規格禮制嘛……就按我大唐皇子娶親的來辦。畢竟人家是突厥汗國的長公主呀!」

    「謝太后!」劉冕拱手謝恩。身後再傳出一陣低低的驚呼按皇子的規格禮制啊!

    劉冕第三次站回來,暗自吁了一口氣:這下應該沒我的事兒了吧?

    論弓仁在劉冕身後暗暗發笑,低聲道:「大哥,你今天可算是出盡風頭了。」

    這種風頭,不出也罷……劉冕心中自嘲的笑道:我這可是真正的為國捐軀啊!也不知道上官婉兒現在作何感想?

    仰頭看向珠簾後,上官婉兒靜靜的站在武則天身邊,朦朧的一片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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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4章 出口惡氣

    下了朝堂,劉冕就帶論弓仁與狄仁傑碰在了一起:該辦正事了!

    三人拿了朝廷御旨,來到了那個令人談虎色變的地方:麗景門,御史台監獄!

    周興被下獄後,御史台便是來俊臣當老大。得聞劉冕等人要來御史台審案了,來俊臣急忙帶著大小的官吏獄卒,擺足了陣勢在麗景門大門邊迎接。

    劉冕雖然也學過大唐的律法,但對審案的流程與套路一無所知,因此狄仁傑便是主審。

    狄仁傑在朝中一直是個剛正、廉潔又充滿智慧的形象,而且官威很足。對待來俊臣等人,他一貫便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臉孔非常嚴肅,讓來俊臣大氣兒都不敢出。

    來俊臣之前與劉冕也算略有交情,不敢沾惹狄仁傑只好私下湊到劉冕身邊,低聲的道:「卑職還沒來得及恭賀晉國公榮升之喜,恕罪恕罪!」

    「免啦,來大人。」劉冕笑呵呵的道,「你公務繁忙,我哪怕叨擾你呢?」

    「晉國公言重了,這莫非就是在怪罪卑職?卑職可就真的是……惶恐不安了。」來俊臣挨在劉冕身邊點頭哈腰,十足的諂媚。

    劉冕何嘗不知道他的心思。若說私交,來俊臣與周興等人可謂是鐵竿兄弟。如今周興陷在大獄裡眼看就要完蛋,來俊臣哪能不為自己的處境和前程著想?

    「來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呢?」劉冕主動給他拉開了話題,不想跟他繞圈子。

    「晉國公……卑職是在想,周興犯下此等滔天之罪,已是當誅當滅。」來俊臣低聲的說道,「只是,他此前還犯有多棕罪事未被揭發的。卑職應該可以……指證指證。」

    「喲?來大人的意思是說,想當證人指證周興?」劉冕哈哈的笑,「想來是不必了吧?周興一刀是死,一千刀也是死。用不著這麼折騰。」

    「那……」周興有點急了,死魚一般的灰白眼珠子一陣亂轉,「那卑職可以協助晉國公和狄公一起審理周興等人。晉國公可曾知道,我御史台的刑具那可是……」

    「嗯?」劉冕眉頭一凜瞪了他一眼,周興立馬收聲急忙拱手賠不是:「卑職失言。死罪、死罪!」

    劉冕漠然的笑了一笑:「何罪之有呢?我不過是想起了以前兩番下獄時的情景……哎,真是滄海桑田、禍福難期呀!」

    來俊臣賠著笑:「晉國公福運高照今時不同往日,真是令卑職感慨萬千、萬分敬仰!」

    「開審吧!」劉冕打斷他地話,對狄仁傑道,「狄公,先提審誰比較好呢?」

    狄仁傑回道:「晉國公,下官有個提議。不如我們先分審武承嗣與武攸暨這兩名主犯。這樣有利於案情的進展與核實。」

    「那行,我審武攸暨!」劉冕自高奮勇。

    「如此便好。我與論將軍一起去審武承嗣。我們分頭行事。晉國公,請!」狄仁傑對劉冕施了一禮,讓御史台的小吏帶著往另一側牢房走去。

    劉冕對來俊臣勾了下手指,來俊臣急忙附耳到劉冕身邊來。劉冕道:「把武攸暨帶到重罪牢房來。」

    「是!」來俊臣二話不說,親自帶著人就走了。

    劉冕可是在這裡蹲過兩回監獄了,對這地方略有瞭解。重罪牢房的刑訊室裡,簡直就跟地獄沒什麼兩樣。武攸暨那孫子如此可恨……今天不狠狠治一治他,如何消得心頭之恨?

    劉冕大搖大擺的在重罪刑房裡坐定,放眼看一下四周。頗有點驚心動魄。房間裡很陰暗而且比較潮濕,大石塊拼湊地牆壁上點了兩個火把,旁邊便是鉤釵撓棍這些刑具。空氣裡瀰漫一股屍肉腐敗的氣息。當中一個大火盆子,裡面放了幾塊鉻鐵已經燒得通紅。地面上,四處可見黑色的血斑。也不知道曾有多少人曾在這裡被折騰得生不如死,甚至命喪黃泉。

    劉冕撂著二郎腿坐在上位的案桌上,不急不忙的瓣著自己的指頭。身邊有四個強壯如牛的獄卒,個個滿面凶光地昂首站立,身上一陣陣死氣噴發。只要一聲令下,他們隨時就可以將犯人整合成任何可能的形狀和狀態。

    不久後。聽到一陣腳鐐手響。武攸暨被帶來了。他已被換上白色的囚服,身上還算工整,可見之前並沒有遭受過什麼虐待。

    來俊臣走到劉冕身邊拱手彎腰:「晉國公,人犯帶來了。請你發落。」

    「囚徒見了審官,為可不跪?」劉冕都沒有正眼去瞧武攸暨,鼻子裡冷哼出聲來。囚人上堂受審,不管其他先要下跪。這可是律法中明文規定了的。

    武攸暨嚷了起來:「我乃堂堂郡王……」一嗓子沒嚷完。站在他身後的一名獄卒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他膝蓋後側的腿彎裡就是一狠腳,踢得他鬼叫一聲。雙膝重重的磕到了地上跪了下來。

    「舒坦了吧?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武攸暨,你現在已經是囚徒,就別惦記著自己是什麼狗屁郡王了。你的春秋大夢,該醒啦!」劉冕說著,站起了身來。

    武攸暨正跪在地上疼得直咧牙,這時看到劉冕起了身本能的仰頭來看,頓時身上就打起了寒顫:「你、怎麼是你?」

    劉冕先是一怔,隨即就樂了:「這麼說,你被關在這監獄裡知道的事兒還並不多呀?」

    武攸暨瞪大了眼睛看著劉冕:「你……你想幹什麼?」

    劉冕一臉笑意居高臨下地看著武攸暨,對旁人擺了擺手:「出去、都出去。哦,先給他解開手銬腳鐐。 」

    武攸暨很是愕然:「你想幹什麼?」

    劉冕撇了撇嘴,沒理他。來俊臣上前來解開了武攸暨的手銬腳鐐,帶著人乖乖的退了出去,把房門都牢牢實實地關上了。

    劉冕慢慢的踱著步子,將手指關節摁得一陣劈叭作響,還抬了抬腳活動了幾下身體。

    武攸暨從地上爬起來,渾身直抖的指著劉冕:「你、你想幹什麼?」

    「你就不能問兩句新鮮的嗎?」劉冕轉過頭來,一臉冷笑的看著武攸暨。「你猜一猜,以你的身板兒能挨得了我幾拳?」

    「你敢打我?」武攸暨又驚又怕,本能地朝牆角縮去,一臉嚇得慘白的瞪著劉冕,「我是會稽郡王、太后地親侄兒、當朝駙馬。你你、你敢!」

    「他媽的!」劉冕把牙一咬,「還在這裡給老子擺橫!」

    嚯然而動,人如疾虹!

    武攸暨只感覺眼前一花,腮幫子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都還來不及慘叫,整個人就朝後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了牆上,幾乎貼在了上面。然後才軟軟的滑落到地上。

    劉冕大踏步上前一腳踏上他的胸口:「接著嚷啊?」

    武攸暨只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腦子裡嗡嗡的響。胸口被踏住已是喘不過氣來,雙手搬住劉冕地腳拚命地往旁邊挪。

    劉冕也怕一下就把他折騰得沒了氣兒就沒得玩了,於是鬆開了腳,伸出一手將他從地上提起來,臉對著臉瞪著他:「爽不爽?」

    武攸暨身板瘦弱,劉冕雖然只用了三成不到的力道,已經快把他揍得半死了。這時輪了好大一陣白眼珠子才回過神來,嘴巴已經有點被打歪了,含糊不清地嚷道:「你、你真敢打我!我要向太后告你。你濫用私刑,毆打皇親!」

    劉冕恨得牙癢癢,抬起一膝就朝他襠部頂來。武攸暨如同殺豬一般慘叫一聲。翻起了白眼珠子。劉冕一把將他扔到地上,武攸暨就蜷成了一團不停的抽搐。

    劉冕拍了拍手:「反正你要那玩藝也沒多大用,我索性幫你廢了它。武攸暨,你要是個有膽的人,就再來跟我叫囂幾句。試一試老子今天究竟有沒有膽量弄死你!」

    武攸暨躺在地上一陣陣抽搐,心裡也算是明白了。這劉冕今天可真是來者不善有恃無恐。看來太后也是準備放棄他了,要不然誰又敢如此大膽的毆打一個武家的郡王呢?

    武攸暨的心頓時落到了冰點,感覺渾身一陣陣寒意湧上來。同時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這個時候,他也有點歇斯底里了:「劉冕,你欺人太甚!你勾引太平污辱於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你的娘的鳥屁!」劉冕不禁大怒,一腳踏到他身上怒喝道,「我與太平兩情相悅,白讓你撿了個便宜撿個掛名駙馬當。你該知足便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這烏龜太監模樣,太平能看上你?老子是與她有關係了。你又怎的?那是我有本事!你有本事,便和老子來競爭啊!太后都沒說什麼,你還在這裡嘰嘰歪歪。這還不算,你居然敢通聯外敵賣國求榮搆陷大臣……武攸暨啊武攸暨,就你智商還學人幹壞事?能活到今天真算你幸運地了!」

    武攸暨被踩著動彈不動,一邊疼得嗚嗚直叫一邊喊道:「你放開、放開!我要見太后!」

    「你省省吧!」劉冕抬起一腳怒踢下來,武攸暨又飛了。面朝牆壁撞了上去然後強烈的反彈回來,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半天沒得動彈。

    劉冕冷哼一聲:「敢賣國通敵,誰也饒你不得。就算你是太后的親兒子,也是死路一條!她現在恨不能親手斃了你!」

    「我、我錯了。我認罪……」武攸暨知道大勢已去無可挽回,只得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別再用刑了。御史台有規矩的,認了罪就不許再用刑?」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啊!」劉冕心裡正火著呢。回想起當初自己被塞在馬車裡折磨、在草原淪為階下囚的日子,心裡一股子怨氣騰騰的冒上來。反正四下無人,他又走上前來將武攸暨提起,右手巴掌如同風扇一樣在武攸暨的臉上左右開弓一陣亂扇。打得他滿嘴的牙齒鮮血如同天雨散花零零落落灑了滿地。

    解恨!

    劉冕長吐了一口氣,同時把打得半死的武攸暨扔到了地上。然後擦乾淨了手走上前去拉開門:「來俊臣,武攸暨已經認罪。拿訴狀過來讓他簽供!」

    來俊臣屁顛顛的跑進來,看到昏厥於地地武攸暨一點也沒有驚訝,上前來扯住他的手指沾上他嘴上的血,就摁了個手印上去。

    「晉國公果然有辦法!卑職佩服、佩服!」來俊臣將訴狀遞到劉冕面前讓他過目。劉冕瞟了一眼讓他收起來,說道:「這廝身子板太瘦。不經打。今天時辰還早,把周興也給我帶來,就不麻煩狄仁傑了!」

    「是!」來俊臣已快步跑了,沒多久就把周興拎了進來。

    周興長得挺壯實,一臉黑肉眼神還挺凶悍。劉冕指了一圈屋裡:「周興。這裡你可是比我熟。有什麼,趕緊先招了。免得我用刑。」

    周興倒也沉得住氣:「我招無可招,招什麼?」

    來俊臣急忙湊到劉冕身邊拱手拜道:「晉國公,周興在獄中謀殺了金吾衛大將軍丘神,與武攸暨等人亦是同謀。這個卑職完全可以作證!」

    「來俊臣,你這卑鄙小人!」周興勃然大怒大罵起來。不等劉冕下令,旁邊地兩名獄卒掄起手中的竹木片就朝他嘴上狠抽了下來。一連十幾二十下。打得他滿嘴吐血一片模糊。

    來俊臣嘿嘿的笑:「周興哪周興,你千不該萬不該,幹嘛和武攸暨他們串謀賣國呢?卑職雖然與你同僚一場私交也還不錯,但在這種大事面前也只得大義滅親了!」

    劉冕抬了一下手示意來俊臣等人走開,自己走到了周興面前。他的個頭比周興高了不少,這時彎下腰下湊到他面前低聲道:「周興,老子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先是串謀柳氏那賤人搆陷於我,將我老父與侍婢捉進獄中來折磨。後又與武攸暨等人串謀要置我於死地……你可曾想過,夜路走多了可是要遇鬼地。今天你淪為階下之囚。就要有必死地覺悟!」

    「我未嘗犯事,有何可招?」周興抵死不從,大聲喊道。「來俊臣,你受了劉冕的賄賂無故栽贓於我,我是不會承認地!」

    「嘴硬,還硬得挺有水平!」劉冕冷笑一聲,走回來俊臣身邊道:「來大人,我剛才打累了。現在看你的招式了用盡一切可用的辦法,讓他招!我聽說周興可是個大大的人才,為御史台創製了定百脈、喘不得、突地吼、失魂魄、宿囚、驢駒拔橛、玉女登梯、鳳凰曬翅、獼猴鑽火等等數十種酷刑。要不今天就一一讓他試個遍!」

    「是。卑職領命!」來俊臣喜出望外,對劉冕進言道,「晉國公,前不久周興創造了一套酷刑,就是將犯人塞進大瓦甕裡,甕中裝水下面升火一直烤,烤到招了為止!當初。他就是這樣將丘神給活活煮死的!」

    周興渾身一寒嚇得跳了起來:「你、你們別亂來!」

    劉冕煞有介事地抬了下眉毛:「請君入甕啊?那敢情好玩就用這個了!」

    「我、我跟你們拼了!」周興這下真的快要被嚇瘋了。亡命的朝前衝來。他自己創的刑自己清楚,折磨起人來當真是生不如死!

    幾個獄卒手起拳落結結實實的將他揍了一頓。打得奄奄一息。劉冕在一旁看著他們狗咬狗,心裡一陣暢快。

    沒多久,大瓦甕被抬了來架在了火堆上,裝滿了水。周興被剝了個精光扔進了甕中。周興剛被扔進去就大叫起來:「我認罪!我招拱!快拉我起來!」

    劉冕對接下來的事情已然沒了什麼興趣,自己的心頭大恨也消除了。於是他讓來俊臣取來供狀讓周興給簽押了,便準備離開這個鬼地方。

    臨走時劉冕對來俊臣道:「可別煮熟了,他還得上刑場的。嗯,煮個半死也就行了!」

    「晉國公放心,卑職一定辦得妥妥噹噹不敢有半點差池。」來俊臣點頭哈腰笑眯眯的應諾。

    劉冕拿著兩份貢狀揚長而去找狄仁傑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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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5章 信號

    相對於劉冕的非常規審案辦法,狄仁傑則顯得專業多了。任何法定的程序都依次走完,也沒有動用任何刑具。武承嗣完全沒把狄仁傑放在眼裡,左右就是擺出一張橫臉,不招認。

    劉冕搞清楚狀況後,將武攸暨和周興的供狀拿給了狄仁傑看。狄仁傑略感吃驚:「晉國公辦事如此之迅速?」

    劉冕笑道:「對付這種角色,得用一些非常手段那才行。」一邊說,一邊晃了晃拳頭。

    狄仁傑會意的呵呵直笑:「晉國公所言極是放著有武攸暨與周興的供狀在此,也不容他武承嗣不招供了。再作抵賴,本官便可對其用刑了。」

    「狄公,你太過宅心仁厚了。」劉冕笑道,「實話告訴你吧,我都沒有去審。上來就是一頓好打,他們自己就乖乖的把該說的都給說了。」

    「這……」狄仁傑有點哭笑不得,「也罷也罷,便是招供了就好。」

    二人再一起回到牢房裡,面對武承嗣。

    武承嗣坐在地上腦袋別在一旁,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劉冕看了就有點來氣,走上前去提著武承嗣的頭髮就將他拎了起來。

    劉冕力大無窮,武承嗣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要騰空了,又疼又驚哇哇的大叫起來。定睛一看,頓時身上發軟:「你……怎麼是你!」

    「怕了?」劉冕冷哼一聲。將武承嗣扔到了地上,揚著手中地兩份供狀,「別怪我沒警告你。武攸暨和周興已經對你們一起合謀之後供認不諱了。你再敢抵賴,狄公就可對你動刑。御史台的刑罰,可不是尋常貨色。你可要想清楚。」

    武承嗣嚇得一彈,但馬上鎮定了下來。冷笑道:「想唬我?」

    狄仁傑沉聲喝道:「大膽武承嗣,如今一切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來人!……」

    話未落音,劉冕飛起一腳就沖武承嗣臉上過去了。快如閃電,武承嗣哪裡來得及反應,悶哼一聲就朝旁倒去,腦袋重重的磕到了地上,半晌沒動彈。

    狄仁傑倒抽了一口氣涼氣:這劉冕下手好狠!

    劉冕卻是鎮定自若一臉帶笑。雙手叉在胸前言道:「就不用麻煩了,我親自用刑。怎麼樣,武承嗣,肯招了嗎?你恐嚇誰都行,就是別恐嚇我。老子別的本事沒有,打架殺人的技術絕對一流。而且脾氣非常之不好。」

    「算……你狠!」武承嗣半晌才回過神來,吐出一口血沫咬牙恨道,「你會後悔的!我絕對饒不了你!」

    啪地一聲,劉冕又飛出了一腳。這次連狄仁傑都有些皺起了眉頭,因為他聽到了很清晰的一聲嚓卡。武承嗣身上的骨頭恐怕要折斷幾根了。他整個人也被一腳踢得飛了起來,重重的撞上了牢門,震得一陣悶響灰土四濺。

    武承嗣這下真的暈了。

    「把他弄醒。」劉冕下了招呼。幾個獄卒馬上動手,潑水、扎手指,又將武承嗣弄醒了。

    劉冕上前來拎起武承嗣的頭髮,湊到他面前低聲怒道:「有本事,就儘管放馬過來。小爺專程候著你現在你要麼乖乖認罪,要讓就讓小爺將你活活打死。武攸暨和周興都招了,你犟著不肯出聲,那就可以無限量的用刑。你若是欺我不敢,就儘管來試!」

    武承嗣眼瞼低垂渾身有力無力。模糊不清地嘟嚷了一句:「我認罪。我招……」

    劉冕在武承嗣的臉上拍了幾巴掌,回頭對狄仁傑笑道:「狄公。快派人來給他錄下口供,他要招了。」

    狄仁傑一臉苦笑:「好,好。」

    沒多久,口供錄完了,人犯被帶了下去。狄仁傑將手中的三份供狀都詳細的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方才放下心來。

    劉冕和狄仁傑結伴而行,一起離開御史台。劉冕對狄仁傑道:「狄公,如今案情明了罪證確鑿,不知你打算如何下判?」

    狄仁傑眉頭微皺尋思了片刻,說道:「按永徽大律,他們都犯了通敵賣國十惡不赦之罪,當誅不可赦。不知晉國公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劉冕說道,「剛剛審案的經過你也看到了,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明擺著地,他們不招認也可定案了,沒什麼好審的。重點就在於……如何來判?」

    「晉國公所言極是。」狄仁傑也是聰明人,這時耐心的問道,「下官是在想,本來按照太后的一貫作風,是早就能夠對他們定案並判刑的。她卻故意將案子拖到今天,恐怕……」

    劉冕對他會心地一笑:「狄公睿智。咱們把話說白了吧,太后恐怕並不希望武承嗣與武攸暨被判死。」

    「高見!」狄仁傑認同的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是否可以循薛紹的先例,以皇親之由對武承嗣等人網開一面,免其一死?改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朝?」

    「具體怎麼判,就由狄公來作主吧。」劉冕微笑道,「只不過,周興那傢伙是一定要死地。御史台的人現在已是天怒人怨。這時候殺個周興,有利於平息眾怒,對太后、對朝廷,都有莫大的好處。」

    「多謝晉國公點撥,下官知曉該怎麼辦了。」狄仁傑毫不含糊,對劉冕回身施禮。

    「狄公言重了請吧!」劉冕哈哈的笑,昂首闊步走出了御史台監獄,心情非常的舒暢。

    有時候,當惡人就是比當好人來得痛快。劉冕非常堅信自己地這個判斷是正確的。剛剛在收拾武承嗣這群混賬玩藝的時候。內心湧出來的快感浸潤全身上下每個細胞,蔓延到了鬚髮毛孔。

    也許每個人地心裡都有個惡魔。惡人把他展現在外在,用來折磨他人;好人把它悶在心裡,折磨自己。

    劉冕現在真實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心中地那個惡魔,並且能夠收放自如地管制它了。何時該放何時該收,在乎一心。對付武承嗣這種人的時候。就該把它放出來狠狠的肆虐一下。

    案子辦完了,劉冕感覺自己又沒了目的地。狄仁傑去了文昌台與閣部交押訟狀,留得他一個人在皇宮裡閒逛,成了孤魂野鬼一般。只不過像他這樣的孤魂野鬼,沒有人敢來招惹。頂著這身紫色的皮囊在皇宮中暢行無阻,很是愜意。

    現在太初宮裡最顯眼地建築,莫過於萬象神宮。劉冕對它也挺好奇的。不自覺就晃到了這裡。

    乾元殿本是前隋留下的宮殿,在大唐時也曾作為重要殿址。武則天將它拆了後,就地建起明堂來。現在明堂已經差不多快要峻工了,正在進行最後的裝裱和美化。劉冕走到近前正要詳細參觀,卻被幾名軍士攔住了:「大人恕罪!此地不可閒逛,大人是否有公文出示。是否前來公幹?」

    「呃……」劉冕有點始料不及,腦筋一轉道,「我來找薛懷義!」

    幾名小卒馬上客氣的拱手施禮:「梁國公剛剛入內,小人馬上進去通報,請大人在此稍候!」說罷那小卒施了一禮就跑了進去。看來劉冕的這一身紫袍沒白穿。要不然誰會這麼熱情。

    沒過一會兒,劉冕遠遠就聽到薛懷義那熟悉地宏亮的嗓門:「哎呀呀晉國公!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萬請恕罪!」

    「梁國公言重了!」劉冕笑呵呵的上前與之見禮。幾月不見。薛懷義又被加封了國公爵位。大概是將他從右衛調到了左羽林衛,補償他的一個爵位。

    薛懷義很是熱情的執著劉冕地手:「天官兄弟,我聽聞你回了神都,幾次去你府上找你,都不見人。你說你躲到哪裡去了呢?也不到我這裡來坐坐看,你快看這萬象神宮建得如何?」

    「華麗無雙,令人瞠目結舌!」劉冕仰頭看了一眼,實話實說。

    薛懷義得意的哈哈大笑,拉著劉冕的手就走近到施工現場站在了明堂殿旁。指著巨大地宮殿對他道:「這萬象神宮可真是煞費了我的心血啊!此宮宮基方三百尺(約 90米)、高二百九十四尺。一共有三層這可是都神太初宮裡最高的宮殿哪!每一層的建築格局都不相同。下層正方,中層十二邊。頂層二十四邊,各代表一年四季十二天宮與二十四節氣看到頂層那隻金鳳沒有高一丈、重達千斤!哈哈!」薛懷義很是興奮和激動的拍著手,「半年的時間就修好了,夠快吧?!」

    劉冕暗自搖頭咋舌:鬼知道你整死了多少民夫?不過,這萬象神宮的確建得有夠恢弘大氣華麗莊嚴。現在可沒有鋼筋混凝土,這三層的大殿全是木製結構。光看那屋簷就有夠漂亮氣派的了,不知道里面如何?

    薛懷義彷彿看穿了劉冕地心思,笑呵呵地道:「來,天官兄弟。我領你進去觀瞻觀瞻!」

    「行!」劉冕也樂得進去開開眼界。

    二人走進第一層大殿,這裡已經裝修完畢了。比起太初宮含元正殿來,這裡更顯得華麗寬敞。地上鋪就著細絨地毯,頭頂懸掛七彩琉璃燈,樑柱上也貼滿一層閃亮的珠玉,豪華瑰麗舉世無雙。

    劉冕也算是開了眼界了,一路嘖嘖地讚歎給足了薛懷義的面子。

    二人逛到了二樓,薛懷義說道:「一樓是金鑾正殿,二樓是御書房與議事間以及休息的房間。三樓是專用來祭祀,迎接天緣神佛的。」

    二人狂到了頂層,薛懷義推開一面窗戶,清新的風吹湧進來,整個洛陽盡收如眼底。整個城市如同棋盤分佈。當中洛水橫貫如玉帶飄揚。宮闕城樓宛如積木,行人車馬就像螞蟻一般。

    高達九十米地木製高樓,說出去有點聳人聽聞。但唐時的確就有如此高超的建築技術。劉冕心中暗自讚嘆。

    「天官……武承嗣的案子審完了嗎?」薛懷義突然問道。

    「審完了,也差不多要下判辭了。」劉冕答道。

    「嗯……如何來判的?」薛懷義小心的問道。

    劉冕微然笑了一笑:「應該會稱了太后地心意吧?我想這才是最重要的。」

    薛懷義頓時就呵呵的笑了起來:「天官就是聰明,聰明人哪!怪不得太后越來越倚重你了,嘖嘖!這一次你平安脫困立下大功回來。真是滿朝皆驚。許多人都不敢相信你的事蹟,市井街坊間更是越傳越神了。說你一人倒提方天畫戟,殺人吐蕃營中逼降論弓仁;然後又在陰山之巔以一人之力力抗突厥十萬大軍,人家絲毫沒敢動彈乖乖的遞上了請和國書。「哈哈哈!」劉冕禁不住放聲大笑,「這也太誇張了吧?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我劉冕又不是神仙!」

    薛懷義也笑道:「百姓們就是這樣的,天下間稍有點事情就能越傳越邪乎。要不然……我的《大雲經》哪能有作用呢。你說是吧?」

    劉冕想起了這回事來。薛懷義和一些高僧一同編撰了《大雲經》,說武則天是彌勒佛轉世。又說是什麼天賜女皇來管繕人間……他這時候提起這話來,莫非是太后馬上就要登基了?

    劉冕沒有追問,靜觀其變。

    薛懷義很小心,試探地道:「這一年來,神都這邊屢屢有人遊行,請命讓太后登基改唐為周。鬧得不可開交。也不知道西京那地方……是怎麼個情況?」

    劉冕算是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了!

    薛懷義這傢伙,夠狡猾。他這是暗中詢間西京的一些人,對太后登基的態度。

    西京有哪些人?太平公主是標誌,劉冕居首、狄仁傑次之。再就是一些李唐的故老門閥仕族、豪門國戚。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暗示!

    劉冕地腦瓜子飛快的運轉,對薛懷義說道:「西京那邊嘛……相對會平靜一些。太平公主當然是絕對完全擁護她母后的。我所統轄的右衛所有將士。那也是絕對擁護太后的。再者,狄仁傑也是太后一手提拔起來地,從他以下所有留守西京、乃至西京治下州縣的所有同僚。都對太后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至於那些門閥貴族的人,我暫且難以下得定論。在下畢竟在西京呆地時間不長,跟那些仕閥的人缺乏往來不過有個人跟他們的交情可是非常深厚。何不派他去問上一問?」

    「誰?」薛懷義機警的問。

    「潞王武賢哪!」劉冕說道。李賢曾在平定徐敬業回來後,被改賜婚武。因此劉冕此時只能口頭稱呼他武賢。

    「哦,對對。」薛懷義哈哈的大笑,「還是天官兄弟聰明過人哪!」

    劉冕淡然的笑了一笑,沒有接話了。

    薛懷義的用意很明顯了。他就在為武則天的登基四處活動造勢,進行最後的部署。明堂快要建成了,洛陽這裡地勢頭經過好幾次折騰也造足了……現在所缺地。就是舊有的李唐派系地擁護與力挺。

    這個時候。就該是用得著李賢的時候了。隱伏多時的潞王,也該重新登場了。

    劉冕相信。今日和薛懷義這一番言語之後,李賢很有可能被武則天密派到長安一帶活動,聯合李唐在關隴的仕族門閥,一起擁護武則天來登基。

    這差不多,就是臨門一腳了到那時候,武則天就該取而代之,改唐為周了!

    劉冕迎著風,舉目遠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武則天,終於是要登基為帝了。歷史的車輪滾滾而前無人可擋,自己這幾年來順應著歷史的潮流,雖然命運多舛但總算是成功的活了下來。

    但是現在,歷史又發生了某些奇妙的偏差。比如李賢未死,比如武則天應該是比歷史上的她更早登基,比如現在大唐的右衛大將軍是我劉某人……將來,還會發生什麼樣的變異呢?

    拭目以待吧!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3 19:21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6章 羽翼

    逛完了萬象神宮,薛懷義苦苦相留要和劉冕去喝兩杯,劉冕婉言謝絕了。和薛懷義這樣的人吧,不鬧僵、略有點交情即可,劉冕可不想與之走得太近。

    離開萬象神宮施工地時,迎頭就碰到了來俊臣,他彷彿在那裡已經等了許多時。見到劉冕出來就熱情的迎了上來,點頭哈腰道:「晉國公今日可有暇閒?」

    「何事?」劉冕知道他的來意,還不是為了自己能夠不被周興殃及池魚。

    來俊臣笑眯眯的道:「卑職在家中備下薄酒小宴,想請晉國公賞臉來小酌一杯……日前,卑職無意中尋獲兩名新羅的絕色藝伎,堪稱色藝雙絕而且是處子之身……不知晉國公可否賞臉

    劉冕摸了摸鼻子哈哈一笑:「來大人,多謝你的好意了。不過我今日約了黑齒常之下棋敘舊,不好爽約呀!」

    「哦、哦……那明日如何?」

    「明日,我要去我義弟論弓仁的軍中作客呀!」

    「那……後天呢?」

    「哎,後天太后召我赴宴商議與突厥公主的婚事,這……」

    來俊臣一臉苦笑:「那不知晉國公何時能得暇閒呢?卑職也不敢佔用你多少時間……半個時辰,足矣!」

    半個時辰,想行賄吧?劉冕心中暗笑,對他道:「這樣吧,我若得閒,自會通知你。來大人一片心意,我先心領了。」

    「那……只好如此了。」來俊臣無奈,只得施禮告辭。臨別之時沒忘了低聲道一句:「卑職無德無能,晉國公若不嫌棄,卑職今後就全聽晉國公號令行事了。事無大小,只要晉國公一聲令下。卑職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哦?來大人言重了!既是同殿為臣,就當相互照顧嘛!」劉冕呵呵的笑,「好走,好走。」

    來俊臣小心翼翼的施了禮告辭走了。

    劉冕一陣暗笑,這來俊臣還真是牆頭草順風倒。以前是跟著武承嗣與周興混。現在看到他們倒了,馬上就掉轉陣營投奔過來了。也罷,我也不會罩著你;用得著你的時候就使喚一下。像來俊臣這種禍害遲早是要試刀子的,我可不能跟著你一起下水。

    劉冕走了幾步,心中想道我再這樣在皇宮裡晃蕩,興許又遇到別的人像來俊臣這樣前來相邀。委實煩人。本來還想去仙居殿找上官婉兒聊聊天的,也只好作罷了。

    於是,劉冕出了皇城徑奔黑齒常之家中而去。

    黑齒常之的家院很簡樸,三兩老僕將家中打掃得一塵不染。劉冕進去拜訪時黑齒常之仍在皇宮沒有回來,坐在廳上喝了幾杯茶才見他來。黑齒常之見到劉冕哈哈地大笑:「天官,想不到你早來了。我還四處尋找了你一陣,以為你今天要爽約呢!」

    「怎麼會呢?世伯見召,晚輩安敢不來?」劉冕客客氣氣的對黑齒常之施了一禮。黑齒常之急忙擺手道:「咦。你現在已是堂堂的國公、一品驃騎大將軍,怎麼能給卑職行禮?」

    「世伯說這話可就見外哪!」劉冕哈哈的笑道,「晚輩這官做得再大,在世伯面前仍是晚輩,禮數疏忽不得。」

    「嗯,天官仍是這麼實誠實在,難得、難得。」黑齒常之滿意的點頭微笑,邀了劉冕坐下來一起飲茶下棋,吩咐家人準備家宴去了。

    劉冕也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淨的安坐片刻了,感覺特別舒坦。一邊品茗一邊下棋。悠哉游哉。

    「天官,此次武承嗣一案,審得如何了?」黑齒常之不經意的問道。

    「審得差不多,只差下判了。」劉冕回道,「據我估計。武承嗣與武攸暨應該會被流放。周興,則是死定了。」

    黑齒常之拿著棋子略作停頓,說道:「可曾株連到他人?」

    「暫時還沒有。狄仁傑仍在調查吧。我只參預了審問主犯。」劉冕說道,「怎麼了世伯,有何問題?」黑齒常之放下棋子,鄭重說道:「你恐怕還不知道吧?現在朝上颳起了一股怪風。說你劉冕正要借這一次的機會,大力扳倒武家的勢力成員,培植李黨親信。以鳳閣侍郎檢校內史宗秦客、文昌右相岑長倩等人為首的一批武黨追隨者,現在是人人自危。包括武家地十餘名新封郡王,現在都聞你劉冕之名而變色。」

    劉冕無所謂的一笑:「這種事情早在我預料之中,見怪不怪了。他們自己心中有鬼才會如此懼怕。莫非我還是周興那種酷吏喜歡搞什麼株連搆陷麼?」

    黑齒常之正色道:「誠然你不會這樣幹。但他們卻以為你就會這樣。你可曾知道。就算是武承嗣與武攸暨倒了,朝中武黨一派仍然佔據絕對優勢。武攸寧、武攸歸、武仁范等等十幾個郡王。天天聚在武三思府裡商議對策。想必都在尋思脫身求保之法。」

    劉冕心中略作尋思:「世伯,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已經被整個武黨敵視了?」

    「應該是。」黑齒常之說道,「武承嗣此前可是武黨一派的領袖。他主動發難攻擊你,基本上就代表了整個武黨對你的態度。現在他敗在了你的手上,武三思那些人可謂是惶惶不可終日,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就算現在他們拿你沒奈何,遲早也是要找你報負的。所以,你務必小心一點。」

    劉冕冷笑一聲,玩笑道:「那他們不是逼我搞誅連嗎?」

    黑齒常之卻是搖頭:「現在太后對武三思等人庇愛有佳,恐怕不好幹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我說說而已。」劉冕在棋盤上投下一子,鎮定自若地道,「世伯,晚輩算是想清楚了。人在朝堂上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要想靜立於風浪之中是難以辦到的。你不動,波浪卻要來拍打你。這一次使團案後。我已經被豎為武黨第一政敵,與武家的子侄們結下了很深的私怨。但我不怕就讓他們出招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逃是逃不掉的,索性大開門庭從容應敵!」

    「天官果然有豪氣,是干大事的人!」黑齒常之連聲贊吧,又道,「可是你一個人勢單力薄,是無法與武三思一黨抗衡地。現在你鎮守西京手握重兵,也是時候經營一下自己手下的人脈了。我看這次論弓仁的事情你辦得很不錯。不出意料的話從此以後這個吐蕃大將,將是你地鐵竿親信。這樣的人。你該多提拔幾個起來成為你的臂膀。武家在軍隊裡的勢力並不強大,你大有施展拳腳的空間。」

    「多謝世伯點撥。」劉冕拱手施禮,「依世伯之見,我該如何培養自己地親信?」

    「辦法無外乎兩條。」黑齒常之道,「其一,提拔手下信得過地大將人才獨擋一面。據我所知,薛仁貴之子薛訥就在右衛擋任你的副手。據我觀察此人是個難得地人才。若有戰事不妨提拔他來出征,獨擋一面。」

    劉冕點頭道:「世伯果然眼光獨到。其實算起來。薛訥還是我的師父,曾教我薛家戟法。單論武藝,他已是與我不相上下。再說兵法,他也有獨到之處。而且此人性格沉穩冷靜睿智,是個幹大事的人。的確值得提拔。」

    黑齒常之點頭再道:「另外,如張柬之、姚崇等人都有王佐之才,當培養他們進入朝堂佔得一席之地。」

    「世伯所言極是,在下也正有此念。」劉冕說道,「當初將張柬之、姚崇收入右衛的時候,我就有想過讓他們借這條路子進入朝堂中樞。他們很能幹。留在右衛那樣的地方有點屈才了。應該讓他們發揮最大地作用。朝廷現在也正在四處召賢納仕,有機會我要向朝廷舉薦他們。」

    「其二,就是破格提拔一些人才到身邊來,像張柬之等人那樣的開始培養。」黑齒常之說道,「天下之大。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天官何不取其道而行之?現今之天下,人才何其多,都在尋找機遇一飛衝天。天官若能在這時候提拔他人一下。人家還不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對你死心塌地?」

    「世伯手下可有這樣的人選?」劉冕問道。

    「有。」黑齒常之重重應了一聲,「我,黑齒常之!便是其中之一!」

    「呃……這!」劉冕一時愣住了。

    黑齒常之哈哈地大笑:「怎麼,嚇住了?」

    「不,沒有。」劉冕尷尬地笑道,「只是感覺有點意外。世伯名揚天下功蓋寰宇已是人人敬仰,又何須晚輩提攜?」

    「哎!」黑齒常之將一把棋子捏在手中,重重的嘆息。「老夫戎馬一身從未停歇。如今也是花甲之人了,還能有幾年馳騁沙場?如今卻被閒置於朝上當個泥偶擺設。可不惱煞人也!太后信不過我,但卻是信得過你。若有機會你就帶上我一同出征吧!」

    「那……怎麼行?」劉冕苦笑道,「世伯是一代名師,晚輩末進後生。論能力論資力晚輩都不敢居於世件之上那豈不是一切顛倒了?」

    黑齒常之搖頭嘆息:「這也正是老夫苦惱地地方。要我單獨帶兵出征,太后是肯定信不過不會應允的;要我跟隨他人出征,又無人敢居於老夫之先。哎!難道老夫這僅有的一點年歲,就要空老於此嗎?」

    「這……看時機吧。」劉冕認真的說道,「若有好機會,我就想辦法讓世伯重返軍旅為國效力。畢竟我大唐現在像世伯這樣地名帥不多啊!就這樣窩在朝上混日子,的確是莫大的損失。」

    「那就真的有勞天官了!」黑齒常之感激涕零的對劉冕拱手,又道,「其實像老夫這樣地人不是沒有,只是朝廷不願用、太后不敢用。譬如王方翼、程務挺,於今不都是在老家耕田麼?他們和老夫差不多年紀,多可惜啊!」

    「嗯,我知道了。」劉冕眼神灼灼的點頭,心中將此事暗記下來。黑齒常之、程務挺、王方翼。都是六十歲的人了。這個年紀地人,帶兵打仗絕對是老而持重的一把好手,比起自己來還要出色有經驗。就這樣荒廢在家實在可惜!

    「這些事情,天官掛懷於心不必心急。」黑齒常之又道,「除了老夫這樣的老朽可以發揮餘熱,還有許多青年才俊隱伏在不顯眼地地方,天官大可以將他們提拔起來先放在身邊考察試驗。」

    「世伯可有人選?」劉冕頗有點驚喜的開問。黑齒常之帶兵一生,結識的這類人物遠比自己要多得多了!

    黑齒常之撫摸著鬍鬚,侃侃道:「有,還不少。眼看我大唐如今缺乏將才。老夫心中著實著急。其實不是天下無人,而是無人去發掘。我給你舉幾個最出色的:王,滄州景城人,祖父王有方,官至岷州刺史;父親王行果曾為長安尉頗有名氣。王少年好學天賦過人,為人豪曠尤其喜好研究兵事,曾師從於我,是個人才。如今他年方三十出頭暫充任渭南縣尉。可謂屈才。天官若能想辦法將他提拔到軍隊裡,定能大放異彩!」

    「好極了!」劉冕暗自欣喜,現在自己手邊就是缺這樣的人才!

    「郭虔,齊州歷城人,年僅二十五六,現在朔州充任司馬曾是我鷹揚衛部下。」黑齒常之道,「此人乃將帥之才,思慮周詳敏而好學,極擅治兵謀略。性格剛果冷靜沉著,是一個天生為打仗而生的異才!讓他跟著要多祚在邊疆種田。實在是太浪費了。天官可將此人調到身邊著重培養,將來必有大用!若要我說,王、郭虔這二人地軍事才能,絲毫不輸老夫!」

    「如此神奇?那我必要得到這兩人!」劉冕有點驚喜了。

    「還有兩名猛將,你也可以拿來大用。」黑齒常之說道。「張嵩,如今就在神都守城門。此人身長七尺與老夫差不多高大,相貌堂堂不怒而威。擅騎射、練得一身好功夫。剛膽無雙悍不畏死,曾在我鷹揚衛麾下效力一場,征戰江南徐敬業時他僅充一隊正,但一仗下來連斬三十七人奪敵旗六竿,威震三軍!若非他出身寒微,現在想必已是鼎鼎大名地將軍了。天官,這樣的人才你可別放過!還有一人,姓郭,名知運。字逢時。瓜州晉昌人。自幼就以勇武聞名於鄉里,曾力搏兩條水牛而致其雙雙死命!如今他年方二十五六正在河南縣充果毅都尉。鬱鬱不得其志。天官若能這時候提攜他一把,他必對你感恩戴德!」

    「真是太感謝世伯了!」劉冕大喜過望,對黑齒常之連連施禮,便道:「煩請世伯借筆墨一用?在下要將這些人地來歷出身詳細寫下來,日後定要將他們網羅到身邊,加以重用!」

    「行!我親自為你寫來!」黑齒常之說罷便動,取來文房四寶為劉冕將這些人地資料一一寫下,交給了他。

    「呵!想不到我劉冕也有當伯樂的一天!」劉冕不禁開心的大笑起來。

    黑齒常之也欣慰的笑道:「任人為賢,一為私亦為公,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這些人的確都是出色的人才。日後,天官還需多加留意身邊的人物。賢能之輩也許就在不經意之間,在天官的面前晃過了。失之交臂,可惜呀!老夫雖然已是廢黜無能之人,但無時無刻不在惦唸著讓大唐更加強盛強大。老夫無力辦這些事情,就只好寄望於天官來完成了!」

    「世伯你放心。」劉冕看著手中地資料,凝眉鄭重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在下會將興旺大唐這件事情,始終掛懷於心的奉為第一要務的。朝堂之上再如何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也不會去壞了社稷之根本。」

    「那便好……」黑齒常之擄著長鬚,看著劉冕欣慰的微笑點頭。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3 19:21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7章 借花獻佛

    當日,劉冕就在黑齒常之家住了下來。二人喝了點酒,海闊天空聊到了半夜。一覺睡下來舒坦又安寧。

    第二天黑齒常之大清早的去了皇宮上朝。劉冕因與狄仁傑奉命審案有特別公職在身,不必參加早朝。於是他晚了一些出門,騎著馬晃悠悠的來到寶城門

    今天再來寶城,與昨天的遭遇就不相同了。

    守城的小卒可算是記住了劉冕的這張臉,老遠就有人小跑上前來接過他的馬匹。從旁路過的兩名小吏急忙停在一旁,對劉冕打拱施禮彎腰下拜:「晉國公。」

    「免禮。」劉冕有點不習慣這樣的待遇,也沒有與他們多作寒暄自顧走進了寶城。

    狄仁傑就在御史台衙門辦公,劉冕徑直來到了麗景門。見到這裡可算是熱鬧了,一大群人圍在衙門外竊竊私語,看似非常焦急。這群人看到劉冕出現後,一窩蜂的湧了過來忙不迭的對劉冕拱手行禮打招呼。

    劉冕有點摸不著頭腦:「諸位同僚……有何事情?」

    其中一人劉冕見過幾回有點面熟,名叫周思茂,鼎鼎大名的北門學仕之一,太后比較信任之人,曾經也是武承嗣的鐵竿親信。他湊上來道:「我等特意在此恭候晉國公大駕!」

    「等我?有何要事?」劉冕心中明白了大半,故作疑惑的問道。

    「晉國公,可否借一步說話?」周思茂面露難色滿副期待的道。

    劉冕點了一點頭,和他走到一邊:「周大人有何指教?」

    「不敢當、不敢當!」周思茂有點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的道,「卑職昨日去晉國公府上拜訪,卻緣慳一面未能與尊駕相見,今日只好冒昧唐突在此恭候了……」

    「說正題吧。」劉冕略有點不耐煩。這些什麼學仕啊大儒啊,總喜歡把虛假客套做得足了才開始說事。煩。

    「其實是這樣的……」周思茂面露尷尬神色,「昨日狄公下令,傳喚若干朝臣今日到御史台來接受詢問,調查武承嗣一案……我等、我等曾經與武承嗣略有私交。如今被喚到了御史台,難免心生慌亂。晉國公是知道的,御史台刑具林立法則嚴酷,我等都害怕能進不能出啊!」

    「嗯,你們要真的沒犯什麼事情,又何故害怕呢?」劉冕不禁笑了起來。「再說了,這跟我有何關係?」

    「這……」周思茂面露苦色,湊到劉冕身邊低聲道,「這許多的事情,其實都是模棱兩可。武承嗣犯案。我等的確是不知情。但萬一狄仁傑借題發揮拿我等治罪,那也只能徒呼奈何啊!」那你放心,狄仁傑不會這麼做地。他一向明察秋毫鐵面無私,一定會將事情處理得公道。」劉冕打起了官腔。他何嘗不明白,周思茂這根本就是在暗指自己會借題發揮整治他們這群武承嗣的黨徒。

    周思茂一時語塞,額頭上冷汗涔涔心中直叫苦:這人怎麼聽不出我弦外之音哪?莫非是……故意裝傻,逼我討要好處?

    想到此層周思茂也算是開了竅,不動聲色的將一個紙片塞到了劉冕的手裡:「晉國公,卑職閒來無事作了幾首小詩,煩請晉國公賞臉品評。」

    劉冕手在心裡握了幾下。一時猜不出什麼是玩藝也不好當眾展開來看。於是對周思茂點了點頭:「嗯,我會看的那麼。告辭了。我得進去和狄仁傑合審案件了。」

    「晉國公請好走!」周思茂恭恭敬敬的給劉冕彎腰行大禮,一直送他走進了御史台大門。

    劉冕的身影剛剛消失,其他一群臣子全都圍到了周思茂身邊:「周兄,如何?」

    「不知道……收是收下了,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周思茂慨然的嘆氣,搖頭,「真是潮起潮落孰難預料啊……誰曾想,現在他居然鹹魚翻身一飛衝天了。當初我們附庸武承嗣一起排擠打壓他,還不知道他會不會記仇呢!」「哎。是啊是啊!」一群人跟著搖頭嘆息叫悔不迭。

    周思茂再嘆一口氣:「事到如今。只好聽天由命了。盼只盼,他不是武承嗣那種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小人。不過我看也不像。他是個幹大事地人,應該會有點胸襟膽魄。如果他這時候放過我們,我們還不對他感恩戴德鞠躬盡瘁?」

    「哎,是啊是啊!」一群人又嘆息起來。

    周思茂對身邊這群同僚有點無語,提步走了。臉色一片黑沉始終愁眉不展。

    劉冕走到了御史台的辦公室裡,看到狄仁傑帶著幾個小吏正在整理一些卷宗。

    「晉國公來了!」狄仁傑正欲拱手來迎,劉冕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自己走到他身邊將一枚小紙片扔到了狄仁傑的案桌上。

    狄仁傑瞟了一眼,示意其他閒雜人等都出去。然後才拿起了那個紙片。

    「一百萬貫,好大的手筆!」狄仁傑拿著那紙片呵呵的笑了起來,「天寶錢莊晉國公,他們還直接把錢存進了你地私囊。真是做得漂亮利索啊!」

    「可不是嘛,還真是難為他們了。」劉冕坐下來拿起一盞茶慢條斯禮的喝起來,說道,「心中有鬼,則時時驚懼。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借此機會打壓誰、收拾誰。結果那群驚弓之鳥自己嚇得四處撲騰。真是滑稽有趣啊!」

    狄仁傑呵呵的長笑:「晉國公,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這麼睿智冷靜,能洞悉一切的。按照常理來分析考慮,你現在的確是有個非常好的機會,向你以前的仇家和政敵打擊報復。但他們哪裡知道你胸懷如海根本就沒跟他們計較過什麼呢?」

    「胸懷如海談不上,我只是沒精神跟他們斤斤計較。」劉冕說道,「彼時他們投靠在武承嗣麾下,在下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他們仗勢欺負我、各為其主有點磨擦也是正常的。做人哪,不能那麼小心眼,饒得了別人。也就是饒得了自己。狄公,是這樣的麼?」

    「晉國公所言極是。」狄仁傑說道,「爾虞我詐彼傾我軋,何時得休?風水輪流轉,今日欺人明日就要被人欺,所以凡事不可做絕。」

    劉冕略皺眉頭:「那狄公地意思是說,我在對待武承嗣等人地時候,做得太絕了一點?」

    「不,下官並非此意。」狄仁傑地表情波瀾不驚。淡然道,「以你們勢同水火地態勢來看,你就是將其一刀殺了,也未必有何過分。下官的意思是在說,這時候非但沒必要收拾武承嗣的黨徒。反而應該趁虛而入將他們掌握在手中。」

    「狄公高論,正與在下不謀而合!」劉冕哈哈的笑了起來,「周思茂等人心中有鬼害怕我會挾私報復。我偏偏以德報怨,非但不打壓他們,還要給他們一點好處。我想了個辦法我要讓周思茂那些人,不由自主的和我站在一條船上。武承嗣已經是落水之狗了,我自己不動手,我要他們幫著我打武承嗣、周興等人幹了多少作姦犯科的事情,我們難以查出來,他們還不知道嗎?因此。我想讓周思茂等人來主動檢舉揭發武、周等人的劣跡。狄公。你看如何?」

    「妙手一著!」狄仁傑一擊掌,哈哈的大笑道。「這樣一來,武承嗣等人就再沒有任何回頭地機會了。縱然是太后有心袒護、將來再生出心思想召他回來,那也不行。因為他地所有劣跡已然暴光,他地黨徒也全都叛他而去與之翻臉。這種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做法,實在高明!」

    「那就這麼辦吧!」劉冕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茶盞,一臉高深莫測地微笑。

    朝廷,就是這樣的一個大染缸。想要活下來,就要褪變自己的顏色。你不使計。人家就要坑你;你不害人。人家偏偏找上門來。武承嗣的那些黨魁,現在個個人人自危心驚膽顫。生怕被收拾。要是在這時候給他們一點點的恩惠,讓他們提起棒子來打一打武承嗣這條落水狗,建立一點莫須有的功勞,還不對我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沒有永遠的敵人,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劉冕的嘴角輕輕牽起弧度,露出意味深長地微笑。玩政治就像打太極推手,既不能輸得太多,也不能贏得太徹底,不然就沒得玩了。給對方留得方寸餘地,就是給自己多條退路後手。

    很微妙,很有趣。

    狄仁傑拿出一份手寫地名冊遞給劉冕看,說道:「神都和西京所有的衙門中,凡七品以上官員有四百餘名,其中有近三百人是武黨黨徒。這其中不乏宰相、尚書、侍郎等官居高位者。武承嗣被扳倒後,很大一部份人都依附到了武三思地身上。但是也有一些人害怕武三思也難逃池魚之殃,正在四下活動想求自保。下官這幾天住在公驛裡,被往來的訪客擾得不厭其煩,無非都是些來辯解、說情、行賄的。下官為了公正起見,一律閉門謝客。否則,這案子可就沒法判了。」

    「狄公鐵面無私,在下敬仰之極。」劉冕意味深長的笑道,「但是這種時候,我們的辦事方法不妨靈活一點,有彈性一點。正如你所說,不能將他們斬盡殺絕。網開一面給人機會,也是個不錯的做法。畢竟現在,他們撐起了朝廷的一大片天。要是將他們全都給斬除了,朝廷也會運轉不順暢。」

    「下官也正是此意。」狄仁傑也會意的點頭微笑,「所以……鐵面無私得罪人的差事,就讓下官來辦;晉國公不妨做一回好人,賣一點顏面給一些人。日後,定會受益無窮。」

    「妙哉!」劉冕擊節讚歎,哈哈地大笑。

    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案子能判下來,彼此也都能下得來台。狄仁傑鐵面無私斷案如神地美名繼續遠颺,好處歸我劉某人,那些心驚膽顫的驚弓之鳥們也能討個安生只不過從此以後,他們恐怕要對我劉某人唯馬首是瞻了!

    一想到這些,劉冕心中有股莫名地興奮當壞人的興奮麼?

    劉冕起了身拿起案台上的那張錢票左右翻看。笑道:「天寶錢莊裡印發的錢票,還蠻精緻蠻特別的,想要偽造恐怕是極難哪!喲,上面還畫有方天畫戟,也虧得那些人想得出狄公,你說這一百萬貫巨款,該當如何呢?」

    狄仁傑也不著急,微笑地侃侃道:「所以現在這種錢票,又被稱為方天票。至少在神都和西京是名頭極響了。若非是大商隊和有錢的富戶,是不會持有這樣的方天票的。這一百萬貫嘛……晉國公從來就不缺錢花,何不將其捐給朝廷?當然,是以私人的名義來捐。國庫現在已經空虛了,萬象神宮的花費就如無底洞一般將其完全吞噬。晉國公若在這時捐上這筆錢。太后必然鳳顏大悅。至於這錢如何來捐,以晉國公的智慧定然沒有任何問題。」

    劉冕面帶微笑的道:「好點子。狄公,為什麼每件事情你總能和我想到一起?」

    狄仁傑撫著長鬚呵呵的長笑:「因為,最合理最好地辦法往往只有一種!」

    二人一起哈哈的大笑,心情大爽。

    原來,搞陰謀算計人家,真的是這麼開心的劉冕心中暗笑,辭別的狄仁傑徑往宮中見武則天去了。

    這種錢,在手上可不能捂得太久。多捂一秒,就多一絲危險。

    武則天正在仙居殿批閱一些奏摺。上官婉兒從旁協助。二人正忙碌得起勁。聽聞劉冕來求見,武則天放下手頭地工作。宣他進來。

    「微臣叩……」

    「好啦,免禮。別無外人。」不等劉冕說完下拜,武則天笑呵呵打斷了他,「說吧,有什麼事情?」

    劉冕拿出那枚方天錢票雙手奉上:「微臣今日,是特意前來捐款的!」

    「捐款?」武則天甚感異外,揚了下手示意上官婉兒上前,將那枚錢票拿了過來。

    「一百萬貫?天寶錢莊?」武則天驚咦一聲,「你的錢莊如此迅速就賺到了這麼多錢?」

    「嗯……」劉冕故意吞吐遲疑了一下。「回太后話。算是吧!」

    「算是?」武則天眉頭輕皺,將那枚錢票在手中翻來覆去反覆的看。然後會心微然一笑,點頭道:「那予就收下了。如今國庫空虛財政吃緊,難得你如此有心,朝廷是不會忘記你的。」

    「為朝廷效力、為太后分憂,是微臣本份之事。」劉冕一絲不苟的抱拳而道,慷慨凜然。

    上官婉兒在一旁差點就撲哧笑出聲來,掩住了嘴滿眼都是鄙夷神色。

    「還有別的事兒麼?」武則天明顯是下了逐客令。

    「啟奏太后,微臣沒事了。微臣告退!」

    「嗯,去吧!」武則天舒展了一下手臂,「忙碌多時,予也有點累了,想歇會兒。婉兒,你送晉國公出去吧,回來我們再整理這些卷宗。現在,予要小片刻,不要讓人來打擾。」

    「是。」上官婉兒矮身拜禮,和劉冕一起走出了御書房。

    二人前後相距半步,走下了龍尾道。上官婉兒繞到劉冕身前將他擋住,指著他道:「老實交待,誰出手這麼大方,送你這麼多錢?」

    「哪裡,我自己辛辛苦苦賺的!」劉冕嬉皮笑臉的臉,「怎麼,你還不信我能賺到這麼多錢?」

    「信,我當然信。」上官婉兒一臉鄙夷的神色,「但你這傢伙會這麼好心,將自己辛苦賺來地錢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捐出來?你還是說吧,誰向你行賄了?」

    劉冕哈哈的笑:「看來,我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婉兒呀!」

    既然上官婉兒都一眼看穿了,武則天還能看不明白?大家都是聰明人,她正缺錢呢,才不會問這錢哪兒來地。誰都不戳穿,大家都有面子都能得好處。

    那就行,借花獻佛捐獻成功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4 17:31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8章 門庭若市

    上官婉兒陪劉冕走了一陣,在集賢書院邊頓住腳:「好啦,就送你到這兒吧,晉國公。卑職該回去了!」

    劉冕笑道:「連你也來挖苦我?不多聊一會兒嗎?」

    「我還是回去的好。今天還有許多的事情要辦呢!」上官婉兒有點酸酸的道,「你可知道,太后和我今天忙的一些什麼事情?」

    「什麼事?」

    上官婉兒面帶譏諷的笑道:「為你晉國公操辦婚嫁之事哪!明天出使草原的鴻臚寺卿就要出發了,剛剛把禮品單以及行程安排計劃呈上了,報予太后批示。林林總總好大一堆的摺子,看得人頭昏腦脹。」

    「有這麼麻煩?」劉冕沒想過這事,感到有點意外。

    「兩國通婚,最重大的外交措施,你以為能多簡單?」上官婉兒撇了撇嘴,「你不錯啦,出名啦!許婚之前還只是個將軍,候爵,現在也才不過是個國公。我還從沒聽過這種事情,一國公主主動許婚給國公的。」

    劉冕上前捉住上官婉兒的手,嘿嘿笑道:「婉兒,你又吃醋了吧?」

    「我才沒有呢!國事為先,我只能擁護。」上官婉兒將劉冕的手狠狠握了幾下,「要是哪天有個國邦來向大唐求婚,我還想太后把我給嫁出去呢大不了也封個異姓郡主啊什麼的。你說好不好的?」

    「好個屁!」劉冕把臉一板,「你要做我的老婆的。誰敢把你許配出去,我就是反上天庭也要跟他拼了!」

    「呀,你這瘋漢,還不住口!」上官婉兒急忙伸手來掩劉冕的嘴,在他嘴上連連拍了幾數下。雖作嗔怒,臉上卻漾起一絲幸福滿足的微笑,「好啦,不逗你玩了。我回去做事了哦。你回去歇息吧。對了,今天我見到李賢了。」

    「嗯。怎麼個情況?」劉冕被調起了興趣。

    上官婉兒謹慎的說道:「太后和他說事的時候,把所有人都支開了,包括我。我也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只是感覺……李賢這次出現得很突兀。或許太后有重要地事情會交給他去辦。」

    「嗯。我知道了……」劉冕若有所思的點頭。看來薛懷義已經把信息傳達給武則天了。  武則天便馬上將藏在身邊地這張神秘底牌啟用,大概是準備派李賢前往西京遊說鼓動了。

    如此說來,武則天的登基時間。已是越來越近。

    「好,我走了。」上官婉兒鬆開劉冕的手,對他叮囑道,「你呀,以後切忌不要在張狂傲慢了。吃過虧了地人,就該吃一塹長一智。這一次你僥倖贏了武承嗣他們。誰能擔保你下一次還能勝出呢?而且你現在在朝堂上已經變得非常醒目了。樹大招風,要時時克己省身別讓人家捉到把柄知道嗎?」

    「知道了,上官先生。」劉冕笑。

    「不跟你說了。就知道嘴貧。」上官婉兒笑罵了一句,轉身飄然而去,留給劉冕一個窈窕的倩影。

    劉冕獨自笑了一陣,準備離開皇宮回家了。

    來到神都兩天,終於想回家了。從此便要大開家門,歡迎四方來客。

    回到家裡,幾名留守家院的僕役就如同是見到了救星:「將軍你可算是回來了這兩天來,家裡至少來了幾十撥客人求見你。看這名貼都起一大堆了!」

    劉冕來到正廳坐榻邊一看,果然。各形各色地名貼。在自己案頭擺了一大堆。他信手拿起幾張來看,還都不是泛泛之輩。至少都是在中樞衙門執掌實際權力的要員們。

    這些官兒,隨便拎一個放到地方、在百姓眼中,都是神砥一般的存在。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洛陽府法曹,也可算是高門大戶名家望族。可是這樣官品的人,都沒敢到劉冕府上來遞名貼拜會。

    劉冕心中暗自嘀咕,這些人是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的。狄仁傑和我約好了,這案子後期得慢慢來審,好給更多地人一個前來投誠的機會。武黨之中,實在是臭名昭著劣跡班班的,一定要想辦法趁機放倒殺雞儆猴。到那時候,就更熱鬧了。

    家裡沒有好廚子了,劉冕叫僕人隨便弄了點吃地來,便開始如同賭博坐莊一般,等著賭徒們上門了。

    剛過未時不久,果然來客了。來的人譜還挺大,也是個熟臉剛剛給劉冕送過錢的周思茂!

    此人現任鳳閣侍郎,不小的官了,算是武則天的親密智囊。

    劉冕就將他請了進來,奉上茶,看他想說什麼。

    周思茂表現得很是親近,彷彿跟劉冕已是莫逆之交。顧左右而他就是不提正事,彷彿只是來竄竄門交流一下感情。劉冕也就跟他推著太極,當然不會主動去問他的來意。

    到後來周思茂自己終於憋不住了,小心的問道:「晉國公,卑職想問一問……狄仁傑是否準備提審卑職?」

    「這個……具體我也不是太清楚。」劉冕為難的搖頭,「不過我今天跟狄仁傑商量了一陣子,理出了一個辦法來。你與一些同僚,應該都與武承嗣很熟、對他比較瞭解吧?」

    「呃,這個……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而已。」周思茂有點緊張,不知道劉冕提起這話是何用意。嗯。我們是想,讓你們出面揭發武承嗣、武攸暨、周興等人以往的劣跡。好將他們所犯地事兒公之於眾,還司法一個公道。」劉冕正色說道,「不知周大人是否願意出面呢?」

    「啊?願意、願意!當然願意了!」周思茂大喜過望,急忙抱拳拜道,「武承嗣通敵賣國罪不容誅。除此之外,他以前也好弄權勢欺壓良善;周興就更不用說了,天怒人怨劣跡斑斑這些事情卑職都清清楚楚!」

    「那就行。」劉冕微笑道,「你回去後整理一下頭緒,寫成書面地呈辭交給狄仁傑吧!」

    「是是是,卑職馬上就去辦理這件事情晉國公事務繁忙,卑職不敢打擾。就請告辭了!」周思茂欣喜若狂的拜過了禮,急急退下。臨出門時興奮地一拍手。又轉過身來對劉冕施了一大禮:「卑職多謝晉國公指點迷津今後但有驅使,卑職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周大人言重了。舉手之勞何須言謝?請吧!」劉冕笑容可掬。周思茂歡喜的告辭走了。

    劉冕暗自冷笑一聲,這種牆頭草的話。是當不得真的。只不過如果這樣的牆頭草多了,那也能弄出點陣勢來。各式各樣的人,有各種各樣地用處。朝堂就是個最複雜的大染缸。沒有誰能真正做到純粹。

    周思茂剛走,馬上家裡又來客人了。這次是兩個結伴而來,還都是挺大地腕兒。其中一個劉冕認識,鸞台侍郎苗神客。另一個比較眼生,看他神情與苗神客也該是差不多級別的腕。二人通報名諱後劉冕才知道,另一個就是鼎鼎有名的翰林院大學士胡楚賓。這兩人。也同是武則天一手從北門學士中提拔起來地心腹之臣。他們的立場倒不是特別鮮明算不得是武承嗣的親密黨羽。

    劉冕分析他們地來意,大概是為了增進同僚感情。怎麼說,大家現在也算是同一陣營的人了。都是太后的心腹。彼此之間來點交情是理所當然的嘛!

    所以這苗神客與胡楚賓的表現,就比周思茂從容得多了。二人都是鼎鼎大名的文人豪客,多少有幾儒雅風度。扯著劉冕海天胡地地東拉西扯,就是不聊朝堂政事,一副超然於物外的神色。

    只不過,他們帶來的見面禮可就算是豐厚了。二人合力送給劉冕一個玲瓏玉獅子,大約有一隻貓那麼大小。顏色深綠晶瑩剔透,想來價值不菲。

    劉冕很大方地收下了,來而不往非禮也。約定有時間會去回訪。

    打發走這兩人。劉冕更感覺有趣。這可真是牆倒眾人推,井水眾人提。武承嗣倒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落井下石;我劉某人一時春風得意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要來套近乎拉點關係。

    這就是官場。

    劉冕想起了上官婉兒叮囑的話:克己省身,切不可再張狂傲慢。武承嗣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人在朝堂上,有時候看著春風得意勢大無窮,倒卻是說倒就能倒了的。等你一倒下,以前幫襯你的那些人馬上就會翻臉不認人反過來咬你。周思茂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周思茂是小人,但想在朝堂上混,不小人不行。那種一身凜然正氣傻不拉嘰的角色,只有倒霉的份。黑齒常之算是一時名帥、資深老宿了吧?為人太過剛直不懂得迴旋進了朝堂就是混不開,誠然這與他不被太后信任重用有很大關係,但為人處世也是有很大影響地。

    劉冕剛拿起一杯茶來沒喝幾口,馬上又有人到訪了。這次來地,就是剛才上午和周思茂一起圍在御史台那裡的人。足有六七個。

    劉冕感覺自己家裡,已經快要成菜市場了。沒辦法,請人進來吧!

    一一奉茶,坐下閒聊。其中有許多人都是生面孔,但都像是跟劉冕有八輩交情一樣,親熱得不行。一口一個晉國公地叫,跟見了奶媽似的。

    劉冕和他們周旋客套了一陣,對他們說讓他們回去寫些材料,檢舉揭發武承嗣與周興等人的劣跡。這些人可算是討了一個准信,頓時都吁了一口氣,歡天喜地的告辭走了。

    劉冕有點煩了。和這些虛偽的傢伙們打交道,真不是件愉快的事情。搞得這麼聲勢浩大門庭若市,傳到武則天那裡還不知道自己如何結黨營私了。

    正準備讓門子去關上大門好休息,結果硬是有三五個人一起闖了進來。這次來的是皇城御林軍的幾個將軍,以前和馬敬臣交情不錯的,也算跟劉冕有過一面之緣。

    既然來了,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好再度開門營業了。

    相比之下,和這些將軍們相處會稍稍舒服一些,他們顯得大氣直爽一點。開門見山就向劉冕表示,今後願意追隨劉冕左右麾下,惟命是從。若有出征的機會,請命和劉冕一同前去馳騁疆場。

    當然,他們也沒忘了禮多人不怪這個道理。送給了劉冕一柄嵌了十餘顆稀世寶石的寶刀寶刀贈英雄嘛!他們是這麼解釋的。

    劉冕大大方方的接收了。兵器嘛,將軍都喜歡。彼此餽贈太正常不過了。只不過劉冕清楚,這柄寶刀恐怕比那個玉獅子更值錢。「關門、關門!」這些人剛走,劉冕馬上吩咐門子上前關門。不料大門口又撞來了人。劉冕叫苦不迭:誰啊!

    「天官,你在家啊?」是一個挺稚嫩的聲音,「小王好不容易出宮來逛逛,特意來看你啦!」

    小王?劉冕頗感驚訝,出門一看呵,居然是樂安郡王李光順!

    這可真是個稀客了!

    劉冕歡喜的迎上去:「殿下駕到有失遠迎,恕罪!」

    「哎呀,我們之間還用得著這樣嗎?」李光順長大了,個挺高有點胖,神態卻依舊如少年時一般大咧咧的。他對劉冕哈哈的笑道:「好久不見,我真想你啊!」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6 17:49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19章 回長安

    「殿下,太后准你出宮來了?」劉冕好奇的問。李賢回朝之後,都被軟禁在宮裡很少公然露面。李光順這些人自然也就沒敢四處遊走。

    「是啊!父王說過幾天我們還要一起去西京走走呢!」李光順心情大好的笑道,「天官,我是想問一問你,你這西京之王準備什麼時候回長安啊,我們可以結伴而行哦!」

    「真的?」劉冕心中暗喜。照此說來,武則天的確已經再度啟用李賢,讓他為登基做最後的鼓動與造勢了。

    一個女人,想要在封建男權社會裡隆登九鼎,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這種時候,就算是武則天也恐怕也會難免心生惶恐。她要打破的可是千年的桎梏。這不僅僅是憑實力就能辦到的,還需要莫大的勇氣。眾品爍金,積毀銷骨,越是上位者越會在意名聲。武則天以皇家媳婦的身份想要登基,簡直就是一件逆天的事情。

    可是這件逆天之路,竟被這個年過六旬的老太太一步步量了過來。

    回頭展望,的確是個奇蹟。

    劉冕讓僕人關上了大門,請李光順來屋裡坐。李光順卻是個坐不住的主兒,非要劉冕帶著他在院中四下參觀。

    時已入冬,院中落木紛紛一片蕭瑟景象。昔日的綠草根只剩下枯黃的草根,頑強的攀附在凍得硬冷的土地上。

    李光順逛了一陣嘖嘖的道:「劉冕,你好厲害啊!短短的幾年時間,就從一介囚徒搖身一變成了國公。住這麼大的豪宅、睡那麼好的女人。我可真是羨慕你呀!」

    劉冕不禁啞然失笑,心中想到一件事情:這個紈袴大少,已經長大成人了!

    「你笑什麼啊,我說認真的!」李光順哈哈的笑道,「當年你跟著我在東宮讀書地時候,還只是個不起眼的小書僮伴讀郎。誰能想到你能混到今天這麼好呢?不過話說回來。你的確是很有本事。一起在巴州流放的那幾年裡,我就見識過了。那時候要不是有你,我和父王肯定早就活不下去了……哎往事不堪回首,還是不要提了。現在大家都翻了身都過得好,那就行了唄!」

    劉冕不禁笑了起來。李光順就是那種天塌下來也不慌不亂的主兒。不是膽子大,而是不懂得害怕。哪怕再危險的環境。他也渾渾噩噩無所謂。

    劉冕對他道:「殿下,潞王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啟程?」

    「具體沒說。」李光順說道,「父王才告訴我消息,說讓我來問一問你,想約你一同前往西京。父王還說了,不許我四處閒逛玩,有時間多跟著你學東西。天官,學什麼啊?」

    劉冕一時無語。哈哈地笑了幾聲道:「我也不知道潞王要你來學什麼的。你有時間就到我府裡來坐吧。我們隨便聊天也行。」

    「也好也好。」李光順連連點頭,「神都這裡我也不是太熟也沒什麼認識的人,只能找你玩了。」話說一半,李光順突然來了精神,鬼鬼祟祟的湊到劉冕耳邊問道:「天官,我聽說你和我那太平姑姑……嘿嘿那個那個,是不是真的?」

    劉冕尷尬得真咧嘴:「誰說的?別聽人家胡說!」

    「哈哈,你還狡辯?我看你這表情就知道是真的了!」李光順沒心沒肺的大笑,「好呀你,居然這種膽大包天地事情也幹得出來!老實交待。是不是當初在東宮第一次見到我姑姑地時候,你就起了歹意了?」

    「胡扯!」劉冕哭笑不得。「你別人云亦云跟著瞎瓣!」

    「嘿嘿!」李光順壞壞的笑道,「你算了吧,就別掩飾了。你和太平公主之間的關係幾乎已經是天下皆知的秘密了。武攸暨那傢伙聚了太平公主才幾天,就被扔進大獄不得超生了。這其中還有太平公主幫著出力要不是因為你,她會把自己的夫婿扔進大牢?我看哪,我那姑姑對你還真是情深意重呢!」

    「好了好了,不扯這個了。」劉冕連連擺手。

    李光順不懷好意的一陣大笑,隨即又苦惱起來:「有遭一日你要是與我姑姑……成了親,那豈不是成了我姑丈?哎。鬱悶!那你就要大我一輩了!」

    「哈哈!」這下輪到劉冕大笑了。

    當晚。劉冕就留李光順在家吃了晚飯。這幾年來,李光順還是磨去了不少的嬌氣和傻氣。變得低調平穩了一些。以前在東宮的時候,他對飲食這些可是挑剔得緊。現在人變得隨和多了,只要能吃的東西就都行。

    李光順是那種沒什麼心機又特別憨直的人,和他在一起相處有時候會覺得哭笑不得,但也會覺得很隨意很舒服,沒有什麼壓力。

    入夜後,李光順回去了,也沒有說什麼特別地話,就是尋常竄門來噠了一下。

    劉冕卻從這件小事,捕捉到一絲奇妙的氣息。那是李賢傳遞過來地。

    現在看來,這父子倆已經恢復自由了。這相對於以前,是個質的飛躍。李賢派李光順來竄個門,實際就是為了傳遞一個他們即將歸來的信息。

    從多年前在東宮被執直到現在,曾經的一國儲君李賢,可以說是完全退出了大唐的政治舞台,已經被大多數人所遺忘了。現在他的歸來,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化呢?

    劉冕暗自思索,我現在這樣風頭正勁,李賢也肯定是知道的了。他想要重回舞台,就不得不借助我的力量。

    昔日地承諾、誓言、理想,一一浮現在眼前。

    劉冕現在地心情,就如同在黑夜之中奔跑了許久許久,終於看到了遠在天際的一絲光亮。那也許是曙光也許是某戶人家地燈燭。總之不管怎麼樣,有了光就有了希望,就有了前進的方向與動力。

    繼續努力吧劉冕自己揮舞了幾下拳頭,給自己鼓勁。

    第二天清晨劉冕再度來到御史台的時候,發現這裡比昨天更加熱鬧了。絕對可以用門庭若市來形容。形形色色的官員們魚貫出入,表情或喜或憂不一而足。劉冕不用猜也知道,這些人定是前來遞材料檢舉揭發武承嗣與周興地劣跡的。

    牆倒眾人推,武承嗣這堵牆現在正被推得熱鬧。

    劉冕進了御史台,看到狄仁傑正埋頭紮在一堆文稿中忙得焦頭爛額。他見了劉冕來就一陣苦笑:「晉國公,這下可就真是熱鬧了。誰曾料到會有那麼多人來檢舉武承嗣和周興呀。你看這案宗都要堆積如山了!」

    劉冕瞟了一眼桌上,看到了一群小人赤裸裸的劣根性。

    他笑了一笑道:「隨便整理一下,報上去吧。罪行太多,太后見了會更加惱怒生氣的。反正判罰的結果已經定下來了,沒必要給武承嗣等人再添那麼多過錯。左右是個流放幾千里,多條罪少條罪無所謂。讓這些人做了秀表了姿態,就行了。」

    「說得也是。」狄仁傑長吁一口氣,「不查不知道。查了真是心驚肉跳。武承嗣等人結黨營私謀權亂政。賣國求榮欺男霸女,犯下的事還真是不少。下官會酌情上報給太后地。但為了不讓她太失顏面不被氣得頭暈,我就挑撿一些報上去好了。但是刑部的卷宗時,是一定要記錄清楚的。」

    「行。這種事情,狄公自行區處吧。」劉冕說道,「我只是想問問,大概還要幾天才能整理完?另外別忘了整理一份檢舉人的名單出來。大有用處。」

    「下官知道。」狄仁傑會意的一笑,對劉冕道,「下官全力以赴,可在三天之內完成。」

    「那好。那我們就約定三天之後將案情上報。然後回京。」劉冕說道,「昨天潞王殿下來邀我一起回西京辦事了。」

    「潞王?」狄仁傑先是一驚。然後一喜,「好事、這是好事。下官馬上加快進度辦事!」

    劉冕對著狄仁傑會意的微笑:「嗯,狄公忙吧,在下不打擾了。」

    狄仁傑,可是一向主張李唐正統的,是堅強的擁李派代表人物之一。雖然現在他蒙受武則天知遇之恩,但如劉冕一樣對大唐地情感仍是揮之不去。這不能用一個簡單地忠誠與背叛來形容。

    也許狄仁傑這些擁李老臣的復唐會稍顯狹隘,就是要光復李唐;但在劉冕的意識裡,復唐本來也就不僅僅是恢復李唐江山敗滅武氏朝廷。

    劉冕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影響狄仁傑等人。讓他們和自己達成共識。這需要時間。更要付出莫大的努力。他的思想意識,並不見得是現在的人所能接受的。

    接下來的幾天裡。劉冕基本上都在重複著同樣的事情:來御史台報下到、閒逛、回家等候一些人到府拜會。偶爾也會去找上官婉兒閒聊一番總地來說,就是游手好閒在瞎混。

    三天後,狄仁傑將所有關於武承嗣一案的事情都處理清楚了,整理成了一個奏摺給劉冕過目。奏摺中除了道明案明原委,最重要地當然是如何下判。

    結果是,武承嗣與武攸暨犯下通敵賣國、搆陷大臣等多棕罪名,被查沒其家沒去戶籍,流放三千里嶺南極苦之地,永世不得還朝;周興殺人滅口謀害重要證人丘神,又被人檢舉犯下多棕罪過,被判絞刑查沒其家。另外還有幾個武承嗣、周興的鐵竿心腹、同樣劣跡斑斑的傢伙,被判了流放或絞刑。

    狄仁傑在朝堂之上,當眾宣佈了這個處理結果。武則天一臉陰沉,旁聽的眾臣也沒人敢出個大氣兒,連武三思都只敢低耷著頭目不斜視。

    判辭宣讀完畢時,可以很清楚的聽到有一群人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劉冕站在班列裡,暗自好笑。

    輪到武則天發話了。她甚是憤慨的道:「武承嗣、武攸暨,身為親王與郡王,不思報國反倒謀害社稷,正是甚失人望!狄仁傑,你的判罰很公正對於這等人。不可有絲毫姑息!」

    話音一落,折騰了大半近半年的這棕大案,也就宣告結束了。

    劉冕也可算是因禍得福,非但沒有被武承嗣等人整死,反倒將他們反過來給扳倒了,並踩在他們身上向上爬了幾步。得了不少地好處。

    案子判完,劉冕來西京地目地也就達到了,也是該回去處理右衛地事情了。李光順仍然每天有時間都來劉冕這裡坐一坐聊聊天,劉冕便與之約定好明日一起離開神都去西京。

    臨走之時,劉冕找到上官婉兒向她辭行。二人之間很是不捨,卻也沒奈何只得暫時分開了。

    第二天,劉冕與狄仁傑、李賢、李光順一同結伴上路前往長安。案子辦完了,狄仁傑恢復西京留守的職位。代理留守李昭德便依舊回神都來當他的宰相。

    李賢依舊沒有什麼大的改變。沉穩內斂。雖然他沒有和劉冕說太多的話,可是劉冕感覺到了他心中地興奮與渴望。

    飛鳥脫籠,游龍入海,大概就是這種心情了。

    五六年了,李賢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的自由。

    「再次回到長安,我不知道該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李賢甚是感慨的對劉冕道,「時間過得真快,眨眼就五六年過去了。自從上次被流放出長安,就再沒有認真的看上這座城池一眼。不知道往日的景像是否依舊?」

    劉冕微笑道:「差不太多,沒有太多改變。只不過物是人非今昔有異。往日最莊嚴最華麗的太極宮與大明宮。現在都顯得有點冷清了。東宮裡更是多年沒有人進去半步。」

    李賢略帶蒼滄的笑道:「地確是物是人非啊!當初離開長安時,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會以這樣地一個面目再回來。勸說李唐的舊部門閥來擁護太后登基。改唐為周……不知道列祖列宗們知道了,會作何感想。」「殿下無須自責,你已經很不容易了。」劉冕說道,「要不是因為你,現在死的人肯定更多。關隴貴族雖然失了大勢,但好在人丁尚存損失不大。也就是說,李唐的根基並沒有遭受到本質的侵害。太后改唐為周,也不過是給江山社稷換了一件衣妝、自己要過一守當皇帝的癮而已。大唐的魂魄仍在筋骨無傷,這才是最重要的。」

    「嗯……這也就是我們這幾年來。努力的唯一結果。」李賢自嘲的笑了一笑。「在時局態勢面前,人地力量真是太微不足道了。事實證明。當初你的設想對地現在這時候,必須先要順應時勢,才有能力去讀懂他、掌握他、乃至改變他。在我所有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這樣把時局品讀得如此清楚。你是真個異才,天官。」

    劉冕謙虛的笑了一笑:「殿下太過獎了。」心中卻在暗道,我若非是來自一千多年後、知道一些歷史的大體走向,又何德何能未卜先知?說來當初我要是讀書再認真一點、對這段歷史瞭解得再多一點,恐怕會更加如魚得水。

    「這次去長安,我心裡有點沒底。」李賢略帶憂慮,對劉冕道,「事隔多年,我不知道那些關隴仕族的人還會不會買我這個廢太子的帳。我的勸說,是否還有用。母后的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她要登基。凡敢不順從的,都是一個死字。那些仕族中有許多死腦筋不聽勸地。所以我怕到時候,又會有一場血雨腥風……」

    「盡人事,聽天命吧。」劉冕也只得如此來勸李賢了,「時局如此,也是無可奈何。相信能夠活到現在地人,也都是識時務者。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能夠保存實力……無畏地犧牲,儘量避免才好。」

    「但願如此吧……」李賢悠然長嘆,心事重重。

    數日之後,長安即在眼前。

    巍然屹立的城池映在李賢深遂的瞳仁裡,盡顯蒼茫。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5-16 17:50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20章 奪嫡之序篇

    回到長安,劉冕沒有急於去軍營,而是與狄仁傑一起陪同李賢先進了皇宮。狄仁傑著手將李賢父子的飲食起居安排了一下,就讓他們住在太極宮紫雲閣,去昔日東宮只一牆之隔。

    一切料理妥當後,劉冕方才告辭。李賢略作挽留對他道:「天官,我是否需要去探望一下我那妹子?」

    「太平?」劉冕想了一想,「沒必要吧。你是長她居幼,理當她來拜見你才是。」

    「話不能這麼說。」李賢淡然笑道,「長幼雖是如此,但現在我們的地位處境已是天壤之別。我還是放下架子,先去拜訪她吧?」

    「不用。」劉冕回答的很肯定,對李賢微笑道,「相信我,她會來主動拜見你的。」

    「嗯?……那好吧。」李賢略有所思的看著劉冕,點了一點頭,不再堅持了。

    劉冕走了,李賢看著他的背影暗自點頭,讚歎。他將李光順喚了過來對他道:「順兒,我叫你每日去與劉冕交談學習,可有何收穫?」

    李光順有點茫然的搖頭:「只是談天說地,也未嘗談起何等重要的事情。孩兒感覺還是跟以往一樣啊,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李賢先是一愣,隨即苦笑,不再追問自己這個寶貝兒子了。李光順似乎感覺出了李賢地不滿。急忙道:「不過父王,孩兒倒是覺得,這個劉冕比以前更加高深莫測讓人揣摩不透了。他心裡的想法、他在進行的事情,別人好像永遠也猜不透似的。但是表面上,他卻對我很坦承很熱情。孩兒也不知道他是虛假還是真誠的。」

    「相信他吧,他是真誠的。」李賢長吁一口氣,說道。「他,是我們現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一個經歷過那麼多生死波折與考驗地人,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簡單和純粹了。但是我們必須相信他!」

    李光順眨巴著眼睛:「是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別的人可以指望了嗎?」

    李賢怔了一怔:「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就如一場豪賭,劉冕已是我們最後的底牌。相信他就是我們唯一的勝機。而且他從來就是和我們乘在同一條船上的。同舟共濟榮辱與共。你明白嗎?」

    「哦,孩兒知道了……」李光順似懂非懂的點頭。

    李賢卻是擰著眉頭暗自嘆息:劉冕,好本事。太平那麼聰明又剛烈的女子,你也能治得服服帖帖……太令人刮目相看了!

    劉冕離開太極宮。打算先去一趟太平公主府上。

    李賢來西京辦事了,於公於私都要先知會太平公主才是。而且劉冕很有用心的想讓他們兄妹二人團結一致,一同對抗勢力強大地武黨集團。

    至從太平公主與劉冕開始混在一起後。立場就開始變得鮮明了。尤其是生閹武承嗣、扳翻武攸暨之後,太平公主與武黨的對立也已經非常的清楚。從現實上講,太平公主與劉冕乃至李賢包括李黨地其他所有人,都是同一陣營裡的。

    但是太平公主的身份最是奇特,她是太后最倚賴也最心愛的女兒。很大程度上,她會偏向於太后。同時,她的這個身份和立場,也將是一把雙刃劍。把握得好了。益處無窮;稍有不慎,傷人傷己。

    除開私情。劉冕在處理太平公主的政治立場問題的時候,特別小心謹慎。

    來到太平公主府,她果然在。見到劉冕的時候臉上燦爛如花喜出望外,頭一件事情就是揚起手臂來對身旁眾人喝斥:「那退下!」

    劉冕禁不住笑了一陣才走到她身邊來坐下。太平公主興奮地跪坐於旁替劉冕捏起了肩膀,嗲聲道:「晉國公終於回來啦?一路辛苦了吧?晚上想享用一些什麼膳食美酒呢?」

    「好意心領啦,我是來辦正事的。」劉冕拍了她地手一下,說道。

    「什麼正事比我們之間的事還重要呀?」太平公主嫣然一笑就拋起了媚眼,笑咯咯的來拎劉冕的耳垂。

    「別鬧了,真有正事。」劉冕將她的手捉住。整個人都提過來放到自己腿上。撫著她的臉說道,「你六皇兄來長安了。」

    「哦?」太平公主甚感驚訝。「什麼時候?和你一起來的?」

    「嗯。」

    「他來做什麼的呢?母后放他自由了嗎?」太平公主坐直了身子,顯得甚是關切。

    劉冕點了一點頭,不急不忙的說道:「你母后要登基了。」

    太平公主地臉色微變:「說得如此肯定?」

    「地確可以肯定了。」劉冕說道,「太后派潞王來長安,就是來勸說關隴仕族與長安的門閥們,一起擁戴她登基。為她登基造勢鼓勁。」

    「看來母后地確是要登基了……」太平公主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許多,緩緩點一點頭,「六皇兄曾經監國多年,在關隴仕族與長安門閥當中頗有人望。早兩年裴炎案發時,六皇兄還曾出面帶領他們宣誓向太后效忠。算起來,六皇兄便對這些仕族門閥之人有著救命之恩。可是……」

    「可是什麼?」劉冕追問。

    太平公主面露難色的搖頭:「可是人家未必會領情。甚至有可能會把我六皇兄當作是軟骨頭的叛徒,從而鄙夷唾棄他。」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世間總有這樣的人,明明得了好處撿了便宜,回頭便忘了施恩之人,轉過頭來還要恨他罵他。」劉冕無所謂地笑了一笑。「但凡幹大事的人,總會招致許多的罵名和非議。我想潞王是不會在乎的,會一往如前毫不退縮。」

    「在不在乎是一回事,事情辦得順不順利是另外一回事。」太平公主彷彿有點不太樂觀,「你可能不太知道。關隴仕族和長安的諸多門閥中,有不少的老頑固如同裴炎那樣的人。那些人在朝堂上沒有官職和權力,但是在仕人和百姓中間有著很強大地影響力。他們最能推動輿論的風氣。我是在擔心啊……母后要登基。那可是開創千古之先河的事情。這些人,能同意能接受嗎?」

    「不同意不接受,就得死。」劉冕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很肯定。

    太平公主輕嘆一聲:「我也知道,會是這樣……但是,儘量還是少死人吧。天官,我們一起幫六皇兄好不好?目的只有一個:儘量少死人。」

    「我能幫上什麼忙?」劉冕笑道,「我和這些人一點交情也沒有。」

    「但是在長安。就數你最有實權了。」太平公主說道,「許多仕族門閥的人,不怕朝廷不怕當官的。但是害怕軍隊和將軍。他們擅長辯論時常把祖宗家法先帝規矩放在嘴邊,如同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開竅。光憑三寸不爛之舌來遊說恐怕很難。但是如果有你出面……」

    劉冕大呼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讓我扮惡人嚇唬這些人?」

    「是呀是呀!」太平公主咯咯真笑。

    「是你個頭!」劉冕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這種時候我才不要得罪這些人。沒來由的出面當什麼惡人?到時候李唐的舊臣們還都恨上我了說我如同賣國賊一般,當日逼迫他們投降太后。」

    「呃……」太平公主一時無語,只得點頭,「說得也是,這個顧慮也不無道理。那些仕人們哪,最是在乎氣節精神這類東西。嗯……為難。反正。我們儘量良言相勸吧!母后要登基已是無可阻擋地事情,希望這時候能少死幾個人才好。」

    劉冕撇了一撇嘴沒的搭話。心中卻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太平公主如此主動的和李賢站在同一陣營了?幾乎都沒用得著我來遊說嘛!

    「天官。六皇兄到了哪裡?我們應該去拜會他的嘛!」太平公主主動發問了。

    劉冕愕然:「我們?」

    「是啊!」太平公主咯咯的笑,「我們不是應該一起去嗎?誰不知道你劉天官已經是我的男人了,我們就是一體的!」說罷還抱住了劉冕的胳膊肘兒,擺出一副花痴狀。

    劉冕哭笑不得地將手臂抽出來:「別胡鬧。公是公,私是私,別混為一談。從禮數上講,他居長你為幼,的確就該你去拜會他。難不成還要他這個當哥哥地主動來你府上遞貼子求見?」

    「知道啦,我的晉國公!我馬上就去拜會六皇兄。這行了吧?」太平公主撲到劉冕懷裡撒起嬌來。「但你得先疼我一下。」

    「行」劉冕拉長了聲音,在她臉上波了一口。

    「不夠嘛。還要!」太平公主又將另一邊臉湊了過來。劉冕如法炮製再親一口,太平公主索性將劉冕的脖子吊住,一臉春意蕩漾的笑道:「要不要疼得更徹底一點?」

    「好啊!」劉冕很爽快的一口答應,順手在她屁股上擰了一下。太平公主疼得一下彈了起來,惱羞成怒。

    「哈哈,是不是疼得很徹底啊?」劉冕壞笑的躲閃,太平公主像隻貓兒似的張牙舞爪要來撕咬。

    二人鬧騰了半天終於累了,於是偎在了一起歇息。

    太平公主喘了一陣氣兒,突然說道:「天官,你說……要是母后登了基,會立誰當國儲呢?」

    劉冕的心頭震了一震,一時愣住了。

    立誰為儲?!

    這真是個重大的問題。

    多年前在世地劉仁軌就曾預料,太后有心培養太平公主成為接班人。可是太后身為女兒身要登基已是逆天,真地會有勇氣立太平公主為儲嗎?武則天是以李家地媳婦地身份來登基。想讓自己的女兒也來個如法炮製以武家媳婦的身份來立儲。原本她讓太平公主改嫁給武攸暨,已是進行了一個成功的部署。可是現在武攸暨已經被流放了,太平公主這個武家媳婦的身份已經有些站不住腳。

    如此說來,太平公主已經不太適合被立儲。

    那麼誰的可能性更大呢?

    太平公主看著劉冕一副出了神地模樣,拍了一下他的臉龐:「喂,老公,你說話呀!」

    「哦!」劉冕回過神來。笑了一笑,「太后她老人家的家事,我哪裡知道?」

    太平公主拎著劉冕的耳朵左右的晃:「裝,你就給我裝你想不到,還有誰能想到?你是不是很想讓我六皇兄被立為國儲啊?」

    劉冕笑道:「這世間的事情如果都是我想就能辦成,那還操什麼心?實話告訴你,我現在根本沒想過這樣的事情。太后都還沒登基呢,就想著誰來奪嫡立儲。不是瞎操心嗎?」

    「防範於未燃,才能水到渠成!」太平公主有點洋洋得意,一字一頓的道。「老公,我要當皇、太、女!」

    「什麼?」劉冕眉頭一揚,掐住她地臉蛋,「你胡扯些什麼?!」

    「哎呀呀,疼!」太平公主掙脫劉冕的手,甚是調皮的道,「什麼胡扯呀,我是說認真地我娘能當皇帝。我為什麼不能當皇太女?等我當了皇太女,就是將來的皇帝!到那時候。我就可以擁有最大的權力,不用害怕別人再來算計欺負我也不用害怕別人再來算計、欺負你了!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直敢。我若當皇太女,就要立你為太子駙馬;我若登基,就要立你為皇后!」

    「我暈!」劉冕徹底無語,抓住太平公主的雙手都不知道說什麼了。還太子駙馬、皇后呢……聽著都彆扭!

    但是劉冕知道……太平這小妞,這回說的可能是認真的!

    「老公,你不支持我呀?」太平公主有點不開心了,躺在劉冕懷裡左右的翻來翻去撒嬌,「我當皇太女有什麼不好嘛?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呀。我懂地事情可多了!若說監國理事。我也不見得會比我的幾個皇兄和母后差。再說了,更重要地是我還有你從旁相助嘛!」

    劉冕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保持沉默。他一向都忽略了,太平公主原來也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來。

    「你……怎麼了?不開心了?」太平公主見劉冕神色有異,擔憂的問道。

    「太平……權力是把雙刃劍。你不要去玩弄。」劉冕說道,「我勸你,儘早放棄奪嫡的念頭。」

    「為什麼?」太平公主也有點不快的坐了起來,認真的說道,「權力就算是雙刃劍,至少也能拿來防身!想當初我離權力遠遠的不想沾碰它任何。結果呢?薛紹就那樣被殘忍的從我身邊帶走了。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在我身上重演地我需要權力來保護我自己、保護你!保護我們兩個!」

    「你,你不需要。」劉冕很淡然但是很認真地說道,「你有我就夠了。從現在起,我能保護你,也能保護自己,更能保護我們兩個。」

    太平公主怔了一怔,半晌無語,漸漸低下頭來。

    劉冕沒有去催逼勸說她,這種時候,她需要冷靜和思考。

    「天官……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始終會有些心中沒底。我覺得,只有拿在自己手中地東西才是可靠的。」太平公主說道,「自從薛紹一事後,我變得越來越膽小,越來越感覺到沒有安全感。後來和你到了一起,我日夜都害怕你會像薛紹一樣離我而去!你知不知道你被綁架到草原的那段日子,我是如何渡過的?我幾乎都要瘋了!我天天像尾巴一樣跟著狄仁傑一起查案,和他一起餐風宿露查看臭氣熏天的屍體!」

    「我知道。難為你了。」劉冕過來將她擁在懷中,「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走上偏激的路子。聽我的話,好嗎?平常心,淡定一點。不要刻意的去苛求什麼。政治這東西,你還是少參與一點的好。否則一陷進來,就會不可自拔。」

    「那我該如何?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特別踏實和安心。但只要一和你分開,我就會好憂鬱、好害怕。我怕我們不能再見面了,我怕別人又會要來害你將你從我身邊帶走……天官,你說我該怎麼辦?」太平公主偎依在劉冕懷裡,輕輕摸著他的臉龐痴痴的問。

    劉冕眉頭緊鎖,心裡的思緒開始翻騰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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