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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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m0216 2009-4-15 13:1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208856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7:47
第一集 第七十一章 白斯文的祕密


  高暢端坐在大堂之上,冷眼瞧著堂下的白斯文。

  “高將軍,請務必收下小的,救小的一命!”

  白斯文屈膝跪了下來,額頭輕觸青磚鋪就的地面,整個身子伏在地上,向高暢行了一個大禮。

  “救你一命?此話怎講?”

  高暢冷笑一聲,輕拂垂在眼角的發絲。

  那天,白斯文違背了阮君明和尚智的意志,當場對高暢妥協了,接下來,到他所設的軍法司去領受了十記軍棍,然后,回到竇建德的親兵營,自此,他的日子難過起來。

  所有的人都在排擠他,以前,他仗著尚智在背后撐腰,做人比較囂張,那些人看在尚智的份上,對他有所忍讓,如今,尚智不但不在護著他,甚至還拿小鞋給他穿,這一下,原本對他懷恨在心的那些家伙還不乘勢向他發難。

  睡覺的時候,被窩里被人倒了一盆水;吃飯的時候,在碗里發現死蟑螂;訓練的時候,經常被誤傷!

  才過一天,他就無法熬下去了!

  他懷疑自己能不能活過這個月,在軍營之中,不是時常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蹤嗎?

  于是,趁著今日午休,他抽了個空子,溜到高暢府上,求見高暢,希望高暢能夠收留他。那天下午,他沒有按照阮君明和尚智的希望行事之時,就已經打下了這個主意,昨晚上就想來的,只是因為值班,沒空抽身。

  “對你現在的處境,我深表遺憾,不過,我愛莫能助啊!你是大帥的親兵,我不好隨隨便便就收下啊!”

  雖然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來幫助自己,也希望有人能夠登門投靠,不過,對白斯文這樣的反復小人,高暢并不感冒,他這里,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收的。

  “大人啊!請相信我的忠心,日后,大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叫我摸狗,我絕不偷雞!還請大人發發慈悲,救小的一命啊!”

  白斯文聲淚俱下,看上去,比死了親爹親娘還痛苦,額頭不斷碰著地上的青磚,梆梆直響。

  高暢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他表演。

  白斯文看這套并不奏效,很快收住了淚水,就像夏天的暴雨一樣,說收就收,一點也不拖拉。

  “大人!”

  他跪著向前挪了几步,距離高暢稍微近了一些,臉上的神情顯得頗為詭異,他小聲說道。

  “大人,我有一個祕密想要告訴大人!”

  “哦!”

  高暢拉長了聲音,并沒有做出特別感興趣的樣子,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么祕密?說吧!”

  “這個祕密對大人非常重要,關系到大人的安危,希望大人......”

  他瞧見高暢愛理不理的樣子,忙收住了話題,干咳兩聲,隨后說到正題。

  “姓阮的在大人這里埋了一個釘子,他不僅把大人的一舉一動都向姓阮的報告,出賣大人,并且,還准備在合適的時候,在背后給大人插上一刀。”

  “是嗎?”

  高暢仍然不為所動,神色如常。

  “此事千真萬確,在饒陽的時候,那個人來見過阮君明,在阮君明屋里待了半個時辰才離開,他雖然偷偷摸摸地進來的,不過,我還是看清楚了他是誰?”

  白斯文以為高暢不相信,神色激動地說道,就差沒有賭咒發誓了。

  “這事情你這么清楚,難道那兩人交談,還讓你待在一旁嗎?”

  白斯文笑了笑,說道。

  “他們談話的時候,我當然沒有在一旁,那個時候,我守在角門那里,雖然距離他們交談的屋子比較遠,不過,我這人沒有什么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耳朵很靈,只要我凝聚心神,就算很遠,很細微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楚,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或許是天賦本能吧?”

  高暢變換了坐姿,臉上的神情也有了變化,白斯文有這樣的本事,還真看不出來。

  “你聽聽外面的護衛在說什么?”

  大堂的外面,在正對大門的院子一角,有兩個高暢的親兵正在一棵大槐樹下小聲地交談,他們距離這邊非常地遠,只能看見他們的嘴唇在動,卻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么。

  白斯文瞧了瞧那邊,臉上稍稍露出難色,距離實在是遠了一點,不過,為了取信高暢,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閉上了眼睛,將一側的耳朵對准了那兩個人,不一會,他對著那兩人的那只耳朵奇跡般的抖動起來。

  于此同時,他眉頭緊皺。

  終于,他放松了下來,先是耳朵停止抖動,隨即,眉頭舒展開來,嘴角,挂起了笑容。

  “說吧,他們在說什么?”

  高暢收回望向大堂外的目光,對白斯文說道。

  白斯文咳了兩聲,然后說道。

  “其中一個人是這樣說的,大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把全城的孤兒都收攏起來,供他們吃喝,而且住在軍營里,我們是軍隊啊,要打仗,把那些小鬼帶上算什么?另一個人回答道:少發點牢騷,大人這樣做肯定有大人的道理,我們只要相信大人,跟著大人走就是了!”

  白斯文抬頭瞄了高暢一眼,剛想繼續說下去,高暢舉起手,制止了他。

  “我知道,我當然相信大人,只是,覺得很奇怪而已!原來我們大人還是一個好心腸的人!”

  高暢這番話一說出來,白斯文目瞪口呆,吶吶說道。

  “我原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有這樣厲害的聽力,沒想到大人也有啊?”

  高暢的聽力沒有白斯文這樣變態,他只是會讀唇語而已,不過,他沒有告訴白斯文的打算,他笑了笑,然后說道。

  “我相信你!你沒有撒謊!”

  白斯文露出了感激涕零的神色,就差沒有扑過來抱著高暢的大腿嚎啕大哭了,他神情激動地說道。

  “那人,那個內奸的名字是......”

  高暢舉起了手,制止了他,說:

  “諸葛德威!”

  白斯文大張著嘴,半天也合不攏來,他呆呆地盯著高暢,心想這還是人嗎?那一刻,他徹底被震撼了,自己以為的祕密,原來高暢已經了如指掌了,這樣的一個人,阮君明他們怎么斗得過啊!

  “既然大人知道是諸葛德威,怎么不除掉他,聽說還升了他的官,讓他做了統帥五百人的校尉。”

  白斯文臉上充滿了疑問。

  “這件事你就不需要多管了,不過,還是要多謝你的祕密!”

  “大人,我還聽到了一件事情,我想,那對大人應該也很重要。”

  白斯文神情激動地說,這一刻,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攤開來讓高暢看。

  “有一天,阮君明跟尚智談話,想娶阿嵐,他希望尚智這個長兄能同意,尚智已經答應了,他們准備這次回到饒陽之后,就告訴阿嵐,并且,曹鳳夫人也已經同意出面為阮君明向阿嵐提親了。”

  高暢瞇起眼睛,眸子微微收縮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說道。

  “好啦,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會把你從大帥的親兵營里救出來,一會,我會把行動計划告訴你,在這之前,你還要忍耐一陣。”

  “是!”

  白斯文朝高暢行了個大禮,退了下去。

  高暢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半天沒有動彈,他微蹙著眉頭,想著心事,也只有在沒有旁人在身邊的時候,他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他看上去好像有點憂心,但是,不知道在擔憂什么?

  他倒底在擔心什么呢?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7:49
第一集 第七十二章 管平的背景


  胡來的日子過得頗為滋潤,雖然,不能隨意出入這個小院,不過,好酒好肉還是不會缺少的,當然,他還是有一點遺憾,要是這個時候有兩三個歌妓作陪就好了,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他知道,自己只是個階下之囚。

  在固鎮被高暢俘獲之時,他的心情頗為惶恐,深怕高暢手中高舉的屠刀蠻不講理地落下,接著,在高暢的脅迫之下,幫助他攻占了平原城,他又擔心高暢過河拆橋,來一個卸磨殺驢,還好,對方沒有這樣做,這條命終究是保了下來。

  后來,作為俘虜,和投降的楊元弘一起去面見了竇建德,在酒席上,他拿出自己溜須拍馬的全部本事,不要一點臉面,使出了渾身解數來奉承竇建德,那個時候,他什么都顧不得了,一心只想保住小命。

  應該有人會來救自己,他深信這一點。

  也因為有這樣的念想,最近這段時間,他這才吃得下,睡得安穩。

  又是一天了,他坐在院子里安放的石凳上,仰頭望著西面的天空,已經是申時三刻了吧?天色已然慢慢暗淡下來。

  院子的角門開了,他尋聲望去。

  胡來忙從石凳上站起來,高暢從角門走了進來,還有一個人隨他一起進來,不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高暢身上,沒有留意他身邊的人。

  “高將軍!”

  他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向高暢低頭行禮,在心里,他對這個人暗暗畏懼著,一看到這個人,就免不了讓他想起那個令他心驚膽顫的夜晚。

  暗紅的血光,沖天的火焰,殘肢,斷臂,死尸!

  “胡兄。”

  他抬起頭,站在高暢身邊那人在笑著向他打招呼,他認識他,在平原的時候,他和那人也在酒席上見過几次面,那人叫管平,是平原的大商家。

  在曹燦的勸說下,竇建德同意了宇文全用金錢贖人的條件,在此之前,由管平出面,向竇建德奉獻了百兩黃金,十匹蜀錦,然后,領取了竇建德的手令,前來高暢處領人,一直以來,胡來都由高暢的長河營監管。

  宇文全沒有出面,他還是不敢和高暢直接接觸,他曾經在暗處見過高暢,但是,他不能擔保高暢絕對不知道他的身份。

  為了保險起見,最后,仍然由管平出面來領人。

  管平之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如此熱心,不但幫宇文全穿針引線,介紹他與曹燦認識,讓他們達成交易,甚至親自出馬,不避嫌疑地介入到這件事情里來,有他說不出的苦衷。

  管平身處的管家不過是個二流世家而已,走出平原,根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在他祖父輩,還有人在北齊做官,到了他這一代,在官場的根基已然蕩然無存,管家又不像同樣是平原世家的趙家一樣,守著千畝良田以讀書取樂,按照世家風范要求自身,管家的精力主要放在了做生意上面。

  在這個時代,做生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起那些詩禮傳家的高門世家來說,做生意的名聲一向都很糟糕,并且,要把生意做大,就免不了要結交權貴,偶爾,還要幫那些權貴世家做一些他們不方便做的事情。

  管平的生意做得很大,不僅僅是在平原一帶,就是遠至江都都有他的產業,而宇文家就是他的靠山,若非宇文世家在后面支持,他的生意也不可能鋪得如此之大。

  在這樣的情況下,管平為宇文全這件事情鞍前馬后地奔波也就說得過去了。

  路上,高暢也曾詢問過管平,胡來與他有什么關系,對此,他早就准備了說詞。作為生意人,總會有一些朋友,胡來是他一個生意上的伙伴的親戚,朋友不方便來平原,把這件事情拜托到他身上來了,沒有辦法,他推不開情面,只好出面了。

  當時,高暢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

  他不清楚高暢是否相信自己的話,可能不相信的居多吧?不過,他堅信一點,自己只要謹小慎微,就不會出什么差錯,這件事情辦好后,他會立刻離開平原,到城外的庄園去暫避,他相信,竇建德也好,高暢也好,在平原都待不長久。

  “管老板?”

  胡來有些疑惑地望著管平,這個胖子為什么出現在這里呢?

  “胡兄,我受貴妹夫的拜托,特地來接你回家。”

  管平滿臉帶笑地說道。

  胡來的視線轉移到高暢身上,管平的話讓他大為欣喜,然而,真正決定一切的還是他所注目的這個人。

  “嗯,你可以離開了!”

  高暢的聲音很平淡,沒有什么起伏,不過,對胡來來說,這是他聽過的最動聽的聲音。

  “真的?”

  他忍不住想確認一次,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生怕得到否認的回答。

  “要是你覺得我們招待還可以,還想待在這里,我也不會趕你走。”

  高暢瞇起了眼睛,出乎意料地開了個玩笑。

  “嘿嘿!”

  胡來只知道笑,不曉得該說什么,管平在一旁說道。

  “胡兄,馬車就在外面等著,你要收拾東西嗎?”

  “不需要,我馬上就可以走!”

  說罷,胡來望著高暢,在這一刻,他仍然擔心高暢會出爾反爾。

  “跟我來吧!”

  高暢搶先一步走出院門,在他的帶領下,門口的衛兵沒有攔阻胡來。

  在小院的門口,胡來上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馬車,管平則站在馬車下和高暢拱手話別,這個時候,薛仁貴從街那邊跑了過來。

  高暢從孤兒群中挑了十几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出來,作為自己隨身的童仆,薛仁貴就是其中的一個。

  薛仁貴瞧見高暢在和別人說話,于是,在距離高暢十來步遠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目光在和高暢交談的管平臉上一掃而過,不一會,馬上移了回來,定定地落在管平的臉上。

  “什么事情?”

  送走坐上馬車的管平和胡來后,高暢向薛仁貴問道。

  薛仁貴黝黑的臉上帶著一絲恍惚,半晌,才回過神來,他走到高暢跟前,對高暢說道。

  “大人,那個和你說話的人,我見過。”

  高暢瞧了他一眼,示意他說下去。

  “我們被那群人綁架的時候,那個人曾經來過我們所在的那個宅院,他和領頭的人說了一會話,兩個人好像很熟悉,看上去,領頭的那個人對他很尊敬。”

  “是嗎?”

  高暢問了一聲,沒待薛仁貴回答,他低下頭,沉思了一會,然后,回過身,把身后的親兵叫了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几句,那個親兵飛快跑開了。

  “對了,你來這里有什么事情?”

  薛仁貴忙說道。

  “大帥派人來了,叫你馬上去郡守府議事!”

  “嗯!”

  高暢點點頭,高聲叫道。

  “備馬!”

  隨后,一群人騎著馬,直奔郡守府而去。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7:52
第一集 第七十三章 出城風波



  “快!快點!”

  管平從車廂內探出頭來,神情焦急地催促著前座的馬車夫,顧不得馬車的速度此時早就超過平常很多了。

  “駕!”

  車夫大喝一聲,甩了個響鞭,拉車的兩匹健馬的速度明顯有所增加了。

  胡來臉上的神情和管平一樣,顯得很焦灼,他擔心夜長夢多,高暢反悔,派人來把他追回去,故而,對管平盡快出城的建議一百個同意。

  隋朝時,北方的城市規划得非常整齊,四四方方,如同棋盤一般,南北和東西相向的兩條大道呈十字將整座城市分成四個部分,平原也是按照這樣的原則建的城。

  馬車在城中心的十字路口拐了個彎,向著南門而行。

  一路上,人們紛紛閃避,幸好,這條大街頗為寬廣,可以容得下三四輛馬車并駕齊驅,馬車雖然奔行急速,倒還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然而,在快到城門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

  一架裝滿草料的手推車從旁邊的一條巷子鑽了出來,不知怎地,手推車失去了控制,翻在了大街中央,正好擋去了馬車的行進之路。

  “吁!”

  車夫大叫一聲,勒住了馬缰,隨著兩聲馬嘶,馬車停下了下來。

  “怎么回事?”

  車廂內的管平和胡來險些跌倒,管平探出頭來,沒待車夫回答,瞧見面前的這一幕,他暗暗叫了一聲,壞了!

  “前面那個賊厮鳥,快快收拾,莫擋了大爺們的路。”

  車夫聲色俱厲地指著對方罵道。

  “是!是!”

  推車那人不停點頭道歉,還專門跑到馬車前來,朝管平行禮陪罪。

  “快點把車子挪開!”

  管平皺著眉頭說道,順便叫自己的車夫也下車去幫忙。

  然而,車子翻轉容易,把它翻回去卻不簡單,何況,還有一地的干草,兩個人忙活了一陣,似乎沒有什么效果。

  管平恨不得自己親自下車去幫忙,然而,他自持身份,怕別人笑話,故而沒有采取行動。

  “管老板,怎么辦?”

  城門酉時三刻就要關閉,現在,離那個時間已經不遠了,今天要是不能出城去,胡來懸著的那顆心就始終放不下來。

  管平有許多種身份,其中有一些身份他不想讓外人知曉,關于胡來這件事情,他牽涉得比較深,有些身份有暴露的危險,為了避風頭,他也想很快出城去,內心的焦灼不在胡來之下。

  他的眼睛眨了眨,瞧了瞧四周看熱鬧的老百姓,突然心生一計。

  “各位街坊,各位朋友!”

  他站在車頭上大聲喝道,手里拿著一串銅錢。

  “誰要是能幫忙將這輛車挪開,我手里的錢就全部給他。”

  他的喊叫有了效果,當然,准確地說,是他手里的那串銅錢產生了效果,在旁觀的人中間,有人心動了,走了上來幫忙,有人采取行動之后,就有人跟風而上了。

  果然,人多力量大,不一會,那輛翻轉的干草車就被挪到了一旁,讓開了道路。

  “多謝各位!”

  管平向幫忙的那些人拱手作揖,把手里的銅錢向人群中拋去,隨后,不理那群哄搶銅錢的人,命令車夫快驅車離開。

  “管兄,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一個字,高!”

  胡來向管平豎立起了大拇指,稱呼也由管老板變成了管兄,管平不置可否地笑笑,對這個草包將軍,他和宇文全一樣,打心眼里瞧不起。

  “哪里?哪里?胡將軍,謬贊了!”

  不過,和宇文全一樣,他也只能把這種感覺放在心中,表面上,該有的姿態還是要做的。

  在車夫的快馬加鞭下,很快,南城門就出現在眼前了。

  然而,在他們的視線中,城門正在緩緩關閉,當馬車趕到城門口時,城門剛剛閉上,他們終究是晚了一步。

  “軍爺,行行好,我有急事需要出城去,幫忙開開城門!”

  管平跳下馬車,滿臉帶笑,朝城門口的小軍官徑自走去,他拉住那個軍官的手,一串銅錢就遞了過去,那東西是過五關,斬六將的必勝法寶,他不相信對方不中招。

  那個軍官低下頭,不動聲色地瞧了瞧手中的銅錢,將它遞回給管平。

  “時辰一到,城門關閉,除非有大帥的令箭,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開門。”

  管平以為是法寶的分量不足,忙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個小金餅遞給那個軍官,這個時候,舍得了孩子才能套住狼啊!

  “軍爺,你就開開方便之門吧,我家老父病重,特地前往侍奉啊!”

  “啪!”

  那個軍官揮手打飛了管平手中的金餅,手摸在了刀柄上,厲聲喝道。

  “你想要讓我違抗軍令不成!”

  管平忙向后退了一步,一時之間,笑容僵在了臉上,這樣油鹽不進的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走南闖北了這么久,什么樣的軍隊,什么樣的將士他沒有見過啊,沒想到,無往不利的法寶在這里吃了鱉。

  “軍爺,有話好說,莫激動!”

  這時,胡來在一旁搭腔了,他抬頭瞧了瞧天色,說道。

  “酉時三刻關閉城門,現在還沒有到酉時三刻啊?”

  “是嗎?”

  那軍官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現在沒有到酉時三刻,莫非你是天上的司晨星,快快走開,少在這里啰嗦,城防重地,閑人免入。”

  “嘿嘿!”

  管平笑了笑,還是不死心,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在下姓管,在平原一地還頗有點聲名,軍爺是哪一營的兄弟啊?說不定,你家統領與我還有一番交情。”

  “長河營,我家統領姓高,你有膽就把他請來!”

  那個軍官梗著脖子,硬梆梆地從嘴里蹦了一句話出來。

  管平和胡來面面相覷,借他們一個膽子,也不敢去找高暢,看這個守城的軍官的架勢,除了竇建德和高暢的命令外,不管是誰來都不會開門。

  “怎么辦?”

  “先到醉仙居去住一晚吧,明天一早出城!”

  兩人嘀咕了一兩句,隨后,上了馬車離開了。

  那輛馬車漸漸遠去之時,一個人從城門口的哨所里走了出來,正是崔安瀾,高懷義受傷之后,高暢把很多事情都交付給了他來做。

  前面街口翻轉的那輛干草車,以及城門的提前關閉,這些都是他的杰作,高暢命令他,務必把管平兩人留在城里,并且,不能做得露骨,他總算不負所托,做到了。

  “大牛!”

  大牛從他身后站了出來,他對大牛說道。

  “有沒有派人跟下去?”

  “有好几個兄弟在分批盯著他們,放心吧,他們跑不了!”

  崔安瀾點點頭,不說話了,現在,高暢正在郡守府里議事,一時間,抽不出身子來,由他負責整件事情,他自然要格外小心。

  大人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雖然,他不會直接去問高暢,但是,這不能制止他不去思索,他想,要是某一天自己能猜透高暢的想法,那時候,也許就能真正脫胎換骨了?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7:54
第一集 第七十四章 計劃


  天色暗了下來,屋外,相隔十來步遠,就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楚了,大堂內,火把點了起來,將夜色驅趕了出去。

  竇建德坐在高堂上,神色若有所思,手放在下頜,在胡須上輕輕來回。

  堂前,軍師祭酒凌敬拿著一把羽扇,正在指點江山,慷慨陳詞。

  “據探子來報,楊義臣的大軍在豆子炕擊敗了格謙率領的阿舅賊,格謙被楊義臣生擒,斬首示眾,余部大多潰散。現在,我們的問題出現了,一旦,楊義臣將豆子炕安定下來,他的注意力必定會落在平原這里,必將大舉進攻我軍,我軍雖然經過一段修身養息,奪得平原的糧草輜重后,兵力大增,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和風頭正盛的楊義臣軍硬拼,山人認為不智。”

  王伏寶,劉雅,曹燦,高暢坐在席子上,目視著堂中口若懸河的凌敬,他們四人目前各自領有一軍,在決定大軍的動向時,竇建德需要征求他們的意見。

  “按照山人推斷,在戰后,楊義臣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整軍,不過,因為平原是他的輜重所在,他不會任由我們掠奪,所以,一定會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整合好全軍,向平原扑來,不出意外的話,兩天后,他的大軍將會出現在平原城下。”

  “兩天?請為凌大人,是怎樣推算出來的呢?”

  劉雅出言問道。

  “根據探子回報的楊義臣擊敗格謙的時間,再加上豆子炕到平原的距離,以及官兵的行軍速度,兩天時間,是比較准確的,當然,我稍微提前了一點,避免出現什么意外!”

  高暢沒有說話,在這樣的場合,他一向秉承少說多聽的原則,畢竟,自己在軍中根基太淺了,最近,又出了不少風頭,像火箭一樣往上升,樹大招風,是該韜光隱晦的時候了。

  “既然,不能和楊義臣的大軍硬拼,我們只能放棄平原了!”

  “放棄平原?”

  曹燦不干了,平原是他的老家,好不容易率軍打了回來,還沒有風光夠,就這樣窩囊地撤離平原,他有點想不開。

  “凌大人,你是不是弄錯了啊!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城市,弟兄們還沒有好好享福呢,居然拱手讓人!”

  凌敬微微一笑,羽扇輕搖。

  “情勢逼人啊!雖然,我軍需要一塊地盤來發展,但是,平原郡這個地點對現在的我軍來說,并不適合,平原郡地勢平坦,無險可守,黃河從中間把全郡分成南北兩塊,城池位于黃河西北側,几乎是緊貼郡東側邊界,楊義臣大軍從豆子炕前來,一旦入境,馬上就到了城下了,沒有任何屏障可言。”

  凌敬深吸了一口氣,隨后說道。

  “如今,皇上無道,流連于江都,不理朝政,朝政長期被一些小人把持,以致弄得民不聊生,關東一地,義軍四起,不要說河北一帶如何,就拿東都洛陽來說,有翟讓和李密的瓦崗軍對它虎視眈眈,連御駕所在的江都,也有杜伏威,李子通等人在一旁窺視,天下已然大變,隋已失其鹿,群豪將起而逐之!”

  “打住!打住!你說這么多做什么?我又聽不懂,我在問你,為什么要放棄平原,你還沒有說那個原因。”

  曹燦不耐煩地打斷了凌敬的慷慨陳辭,也只有他,仗著自己妹妹是竇建德的夫人,才可以如此放肆。

  “曹燦,對凌先生放尊重點,讓凌先生說下去!”

  竇建德見曹燦有些過分,說了他一句,曹燦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我們現在處于發展的階段,最好,少和強敵打一些硬仗,一旦開戰,就算打勝了,也必定損失慘重,得不償失,當前,還是要以積蓄力量為主,等時機成熟之后,再伺機而起。平原這個四戰之地不適合我們的策略,如果,為了守衛它,和楊義臣的大軍硬拼,就更加不划算了。”

  凌敬笑了笑,繼續說道。

  “再說,楊義臣也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平原,并且,我們也不可能一直這般弱小,總有一天,我們會回來的。”

  竇建德咳了兩聲,表示有話要說,凌敬向他行了個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大軍聽清楚軍師大人的話沒有?”

  不待眾人回答,他繼續說道。

  “軍師大人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我們必須放棄平原,并且,要盡快,現在,官兵留在平原的糧食和輜重我們要盡量搬走,運回饒陽,明天一天大家都要忙活這件事,后天一早,一定要離開,如果,糧草和輜重不能全部搬走,也不要留給官兵,把搬不走的東西全部分給平原的百姓,要他們念我們的好,下次再來,也不至于拼死抵抗了!”

  “是!”

  竇建德如此一說,事情也就定了下來,沒有改變的余地,于是,眾人齊聲應道。

  “現在,還有一件事情沒有決定下來,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大家一起望向了竇建德,他瞧了一眼凌敬,凌敬站了出來。

  “要是我們帶著大量的物資行軍,我軍的行軍速度一定不會很快,路上,會花不少的時間,但是,楊義臣的軍隊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他占據我們丟棄的平原之后,肯定會尾隨而來,最終,會在某個地方趕上我們,所以......”

  凌敬頓了頓,視線在高暢他們臉上緩緩掃過,然后說道。

  “我們必須留一營的軍隊駐守在平原,牽制住楊義臣的大軍。”

  聽了凌敬如此一說,劉雅和曹燦的臉色明顯變了,唯有王伏寶和高暢神色不變,兩人雖然都顯得很沉穩,原因卻各不相同。王伏寶相信這個留守的人不會是自己,不講他和竇建德的交情,只是他率領的虎威營是竇建德麾下最有戰斗力的隊伍這一點,竇建德就不會把自己留在平原送死,高暢之所以顯得沉穩,只是因為他的神色一向如此,很有點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意思。

  “三天時間,我們需要他在平原堅守三天。”

  相比起另外三位,劉雅的臉色難看得多,怎么看,他也覺得留守的人會是自己,高暢才立有大功,并且掌握了軍法司,竇建德不會再叫他冒險;王伏寶是竇建德的嫡系,他不會丟下他不管;曹燦不用說了,是竇建德親戚,他更不會輕易犧牲。

  這樣看來,只有自己這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家伙會被留下來斷后了。

  劉雅在心里暗自冷笑,立刻,有了決斷,如果竇建德真把他留下來,那么就不要怪他無情了,堅守三天,我呸!

  如果能夠投誠官兵,他就投誠,不能投誠,他就拉起隊伍回山里重新當盜賊。

  “你們誰愿意接受這個艱巨的任務?”

  竇建德的視線在他們四個人臉上慢慢划過,半晌,沒有人說話。

  竇建德的目光在劉雅臉上停頓了片刻,劉雅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不過,很快竇建德就移開了目光,最后,停在高暢那里。

  高暢明白竇建德的意思,他站起身,走了出來,單膝跪地。

  “卑職不才,愿意領命!”

  既然,無法推脫,倒不如光棍一點,自家主動接受命令好一點。

  之所以選高暢,竇建德有諸多考慮,曹燦是第一個被剔除的對象,讓他在平原,不要說守三天,恐怕三個時辰都守不住,王伏寶雖然有能力,但是,把虎威營在這里消耗未免太划不來了,至于劉雅,他率領的部隊,能夠堅守三天嗎?他深表懷疑。

  最后,只能是高暢了,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

  高暢的能力雖然沒有問題,不過,他的忠心呢?竇建德也不敢把所有的東西都寄托在高暢的忠心上,如果平原有變,他事先准備好了一條退路。

  不過,他相信高暢能夠在平原堅守三天,那條退路也許有些多余。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7:57
第一集 第七十五章 漸露端倪


  高暢回到自家宅院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三刻(北京時間晚上八點)。

  他臉上的神色非常正常,和平時沒有什么不同,一點也不像才接下一個足以讓他喪命的任務的樣子,在平原堅守三天,抵擋楊義臣的大軍,雖然,不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那一仗打下來,他積攢的這點家底恐怕會被打個精光吧?

  在外人看來,他應該憤怒,應該抱怨,怎么也不應該像現在,當沒事發生一樣。

  這世界上,不乏聰明人,但是,真正能成功,能走到最后的人卻不多,他們和那些失敗者比起來,或許條件不占優,然而,做為成功者,他們有一點和那些失敗者不同,那就是他們從不拘泥于一個角度去看問題,他們往往能跳出他們所在的那個***,有著更加開闊的視野,能看到常人無法看到的地方,同時,他們也會擁有更為新奇的想法,想到常人無法想到的地方。

  經歷過無數次轉生的高暢,在他身上,絕不缺少這些成功者的氣質。

  所以,對劉雅等人來說的這個送死的任務,在高暢眼中,并不能算什么,几乎在站出去接受任務的同時,他就有了大致的方略來解決這個問題。

  高暢走進后院,以楊黑仔,薛仁貴為首的童仆們正在院子中練習劍朮,几個親兵在手把手地教他們,這些童仆,日后會有大用,高暢把他們留在身邊,一方面是培養他們的忠誠之心,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手把手的教導他們,在高暢收養的那些孤兒當中,他們的資質最為上乘。

  除了這十來個人,其他的孤兒都被安置在了軍營中,高暢安排了專門的人去統領他們,他們還有一個非常威風的名字,稚虎營。

  現階段,不可能把這些孩子派到戰場上去,除了浪費米飯外,似乎沒有什么作用,真正打仗的時候,還會拖住部隊的后腿。因此,收養他們的高暢在其他的將領看來,是一個十足的傻瓜,一個善心的傻瓜。

  然而,高暢看到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這些孩子代表了未來。

  也許有人看出了高暢的想法,甚至對他的這種深謀遠慮感到畏懼,但是,當他們看到高暢連那些女孩子都收養起來后,就真的猜不透他了。

  在這個亂世中,女人是最沒有用的東西,除了是累贅外,還能是什么?成熟的女人當然還是有用的,至少能解決生理問題,然而,女孩子拿來有什么用呢?莫非,我們這位長河營的統領大人真是一個面冷心善的好人,那些聰明人免不了會這樣想。

  女孩子和稚虎營的男孩子被分了開來,自成一營,她們做的事情不多,只是幫長河營的將領們洗洗衣服,或者縫縫補補什么的,在高暢關于未來的計划中,她們也占有了一部份的比重。

  這不是這個時代的那些聰明人能夠想象到的,高暢確信,當未來的某一天,那些人瞧見這些女孩子的能量后,一定會大吃一驚。

  瞧見高暢走了進來,那些童仆停止了動作,紛紛向高暢下跪行禮,高暢擺擺手,示意他們站起來。

  “以后,你們不用行這個大禮,和親兵們一樣,行軍禮就是了!”

  “是!”

  童仆們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之后,站了起來排成了一個橫隊。

  高暢需要這些孩子無條件的忠誠,需要他們把自己視為高高在上的神明,但是,他又不希望他們日后變成沒有自己思想,只知道聽命行事的奴仆,他希望他們能成長為有用的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才,同時,又保留著對自己的忠心。

  要想做到這一點,他必須掌握好一個度。

  “可以去休息了,散了吧!”

  高暢向童仆們揮揮手,走進內室。

  “大人!”

  內室中的崔安瀾站起身,向高暢行了個禮。

  “說吧,有什么發現沒有?”

  “管平和胡來沒能夠出城之后,回到了醉仙居,然后,閉門不出,沒有一點動靜,不過,其間,有一個東都來的大商人宇文全在醉仙居舉行了酒宴,招待當地的世家子弟,管平有出席。”

  “大人!”

  一個親兵走了進來,打斷了崔安瀾的話。

  “大人,高懷義隊長想見大人。”

  “高懷義?他醒了?”

  高暢朝崔安瀾招招手,說道。

  “我去見他,你跟我來,邊走邊說。”

  高懷義療傷的那間屋子離高暢的內室不遠,很快,高暢和崔安瀾就到了,一路上,崔安瀾把散在平原城內的眼線收集起來的他認為比較重要的情報向高暢一一匯報。

  “公子!”

  瞧見高暢走了進來,高懷義神情激動,掙扎著想從榻上下來,給高暢行禮,高暢制止了他,讓親兵去攙扶著他。

  “就這樣,你能醒過來,很好。”

  高暢的聲音顯得很冰冷,不熟悉的人,在他的語調里一點都聽不出高興的味道,然而,高懷義明白,自家公子的確對他的蘇醒感到欣慰。

  “公子,小的無能,讓公子受傷了,請治罪!”

  “治罪?治什么罪?你好好養傷,傷好了,我還要你來幫我做大事呢!”

  “是!”

  高懷義感激涕零地應道。

  “對了,你剛才說,有人在醉仙居舉辦酒宴,管平也有出席,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高暢轉過身,向身邊的崔安瀾問道。

  “宇文全,我已經派人去盯著他了,眼看平原就要打仗,作為商人,他應該趨吉避凶,早早離開為妙,這個宇文全卻一直在平原逗留,其中,一定有什么問題?”

  崔安瀾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高暢點點頭,深以為然。

  “宇文全?”

  榻上的高懷義皺著眉頭,小聲地說道。

  “怎么?你知道這個人?”

  高懷義想了想,然后說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我也認識一個東都人叫宇文全,他是宇文世家的人,以前,曾經有過一面之交。”

  “宇文世家?”

  高暢吶吶說道。

  “是啊!宇文世家,公子和宇文家的宇文成都是朋友啊!在公子和蘇家小姐訂親的那一天,他代表宇文世家來慶賀,后來,和公子交上了朋友,在大興城,有一段時間,你們經常在一起。”

  “宇文成都!”

  高暢皺起了眉頭,在原來那個高暢殘存的依稀記憶里,沒有這個人的印象。

  “那個時候,蘇家的老爺還在家中,沒有到朝廷任職,宇文成都,以及李家的李世民經常到城外的別院來找公子和小姐出去游玩,你們三人喜歡騎馬射箭,舞刀弄槍,蘇家小姐則和李家小姐和宇文家的小姐在一起,彈彈琴,做做畫什么的。”

  高懷義瞧了高暢一眼,說道。

  “公子爺,今年就是你和蘇家小姐的大婚之年,你也忘了吧?”

  高暢打斷了高懷義的話,說道。

  “你身體剛好,最好少說點話,多休息,明天,說不定我要你做一件事情,今天晚上,你把精神養好。”

  說罷,高暢轉身走出了高懷義的房間,崔安瀾忙跟了上來。

  月亮缺了一個大角,高挂在夜空中,高暢來到院子中間,站在一片清輝之中,崔安瀾已經下去休息了,院子里只有他一個人。

  他了無睡意。

  蘇雪宜,這是那個蘇家小姐的名字吧?

  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翩然若仙,出現在月光之中,他瞧不清她的臉,唯一看的清楚的只是那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正悲傷地望著他。

  高暢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后,那個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在閉眼的那一刻,他斬斷了身體原有的靈魂殘留的思念和哀傷。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8:00
第一集 第七十六章 一部份的真相


  該離開了,說起來,昨天就應該離開了!只是,有些事情并沒有安排妥當,故而,延遲了一天。

  希望一切順利,自從昨天管平和胡來沒能出城之后,宇文全的心中就免不了有些疑神疑鬼。

  他心事憧憧地走出房門。

  北方的冬天清晨,空氣總是這么冷冽,晨間的細風如同小刀子一般,割得人的臉生疼,宇文全雙手搓了一陣,將發燙的手掌心捂在干冷的臉上。

  閉上眼睛,心事襲上了心頭。

  公子年齡越長,武藝越高,名聲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大了,做事喜歡任意妄為,這次,回到東都,不知道等著自己的會是什么?

  在宇文家的年輕一輩之中,公子雖然聲名最為顯赫,然而,要想擔任下一任家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還需要做更多,也需要學會克制自己的脾氣。

  最初,公子就不應該安排自己設計暗殺高暢,說起來,他也算是公子的朋友,對公子以及宇文家不但沒有威脅,并且,甚至有所助益,為了一個女子就痛下殺手,也只有公子這樣信奉武力壓倒一切,不屑于動腦的人才做得出來。

  公子喜歡蘇家小姐,然而,蘇家小姐卻是高暢的未婚妻,就是因為這一點,公子不允許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男子漢大丈夫,何苦為了一個女子如此啊?

  雖然,對公子爺的決定不滿,不過,他從小看著公子長大,一直侍奉在他身邊,直到公子成年后,他才被外放出來負責家族的產業,他的一切都是公子給的,早就被家族內其他的勢力當作了公子一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他較勁腦汁,花費了大量的金錢,收買威脅恐嚇,各種手段無所不用極其,終于收買了負責和高暢一起從軍的蘇家家將,最后,在戰場上暗殺了他。

  原以為事情解決了,公子爺也該滿意了,不料,風云突變,高暢竟然還活著。

  接下來,自己馬上策划了一次暗殺。

  還是心急了一點,時間有些緊迫,很多東西并沒有考慮到,就算動用了家族的暗殺力量慶余堂,最后,還是一次不成功的暗殺。

  那次暗殺就像是一次拙劣的打草驚蛇表演。

  如今,這條蛇恐怕已經被驚動了,只是看最近客棧多出的那些陌生面孔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准備好了,大人,可以出發了!”

  唐小三走進院子,打斷了宇文全的沉思。

  “胡來和管平他們呢?”

  宇文全整了整衣襟,然后問道。

  “在我們出發半個時辰后,他們才會出發,現在,我們出發的時間已經到了!”

  “嗯!那好,走吧!”

  宇文全點了點頭,當先走了出去。

  富源客棧外,几輛馬車已經裝載完畢,等候在門前,整裝待發了,待宇文全出了門,上了馬車后,領頭的車夫甩了個響鞭,車隊緩緩向前行去。

  過了一會,從客棧對面的一個小店鋪里走出一些人來,領頭之人正是文士裝扮的高暢。

  “是他嗎?”

  望著最后一輛馬車消失在街的轉角,高暢回過頭,向由兩個親兵攙扶著的高懷義問道。

  “是他!雖然面貌有一些改變,不過,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他!”

  “你這么肯定,你不是和他只有一面之交嗎?還是在大興城的時候,印象還能這么深刻?”

  高懷義笑了笑,斬釘截鐵地說道。

  “肯定是他,雖然在大興的時候,我們只是見過兩面,但是,在攻打平原前,大軍渡黃河的時候,我曾經見過他,他負責大軍的一部份后勤軍需,他還請高懷忠他們飲過酒,那天,我一直陪在公子身邊,所以沒有去。”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們几個把馬車趕過來,先送懷義回去。”

  說罷,他把在一旁負責警戒的崔安瀾叫過來,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几句,崔安瀾點點頭,帶著几個人騎上戰馬,絕塵而去。

  高暢沿著大街慢慢向前走著,几個平民裝扮的親兵走在前面開路,書童打扮的薛仁貴和楊黑仔跟在他身后,另外几個喬裝的親兵則跟在最后面。

  他一言不發,默默地朝前方走著,在他腦子里,一些關于宇文世家的資料在不停地掠過。

  宇文家先祖是鮮卑人,在北魏的時候漢化了,其中一支滅魏后建立了北周王朝,占據了關隴一帶,那個時候,宇文全所侍奉的這支宇文家族乃是北周貴族,當時的家主名為宇文述,在北周被拜為上柱國,封褒國公。

  隋一統天下后,開皇初年,宇文述被文帝拜為右衛大將軍,平陳之役,任行軍總管,率兵三萬從六合渡江,立下了大功。

  后來,宇文述被楊廣拉攏,與當時的宰相楊素一起密謀,共同擁立楊廣為帝。

  煬帝即位,宇文述參預朝政,與蘇威并重,任職為左衛大將軍,封許國公,總領軍事。

  年前,宇文述因病過世,家主之位傳給了他的兒子,現在擔任右屯衛將軍一職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深得楊廣的信任,權傾朝野,他的兒子宇文成都和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是朋友,并且,按照高懷義的說法,這個宇文全也認識自己,那么,他為什么不來和自己打個照面呢?起碼也可以拜托自己為宇文家在平原的生意保駕護航啊!

  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成為了反賊嗎?

  這一點說不過去啊!難道宇文家就對大隋王朝忠心耿耿嗎?既然如此,他為什么又要和反賊做生意呢?

  他沒有這樣做,顯得很反常,事出反常必為妖,或許,這里面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祕密,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有關?他也要把這個祕密揪出來,高暢不允許任何無法掌控的東西在自己身邊存在。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8:02
第一集 第七十七章 雷霆 (上)


  從空中俯覽下去,原野如同一張黃綠相間的地毯,從平原城出發,一直向南延伸,直到黃河岸邊,風景畫中,綠色多為樹林,黃色多為荒廢的田野。

  一只蒼鷹在空中翱翔,它張開翅膀,隨著風來的方向滑翔,大地向它迎面而來,待要相撞時,它稍微扇動翅膀,氣流振動,它平行于地面向前飛行。

  飛過一個土黃色的小坡,一只車隊出現在它的眼帘,在那只車隊前面的一個小樹林旁,停著一輛馬車。

  管平站在馬車下,他抬起頭,在天空中盤旋的蒼鷹在他的目光中扎進了旁邊的樹林,隨即,目光緩緩移動,停留在沿著官道朝自己這邊奔來的車隊上面。

  一絲笑容浮現在他臉上。

  他敲了敲車廂壁,不一會,胡來從車廂內探出頭來,他的神情有些不耐,對管平把他從睡夢中叫醒很不耐煩。

  “宇文兄他們來了!”

  “不過是一個家將,難道還要我去迎接他!”

  胡來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脫離牢獄之災后,他恢復了原有的作派,對宇文全把他從竇建德軍中贖回來,他還是感激的,只是,要他對一個下人表現得多么熱情,這不是一個士人應該擁有的態度。

  管平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在胡來眼中,和宇文全的形象也不過大概相當,就像自己看不起他,認為他是個窩囊廢一樣,那家伙也看不起自己,認為自己有損管家的門風,好好一個士族子弟不做,非要去做下賤的商賈。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啊!

  對管平來說,銅錢相撞的聲音是世界上最為動聽的聲音,很小的時候,他就愛到家中的賬房去,和賬房先生一起數銀錢是小管平最愛的事情。

  為了金錢,他可以出賣任何東西,他對黃白之物有一種非常狂熱的偏執感,不過,他并非是那種把銀錢存在家中,只進不出,一毛不拔,只是每天看著就歡喜的吝嗇之輩,他更喜歡聽銀錢流動的聲音,當錢財在他手心中轉進轉出時,他有一種掌控一切的感覺,那是一種遠比美女還要令他心動的感覺。

  很快,那只車隊就來到了他們面前,車隊停下后,宇文全從第一輛馬車上跳了下來。

  “管兄,辛苦你了!”

  “哪里?舉手之勞!”

  胡來對宇文全沒有第一時間向他招呼表示不滿,他神色不愈地哼了一聲,宇文全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胡將軍,你受苦了!”

  宇文全的臉上堆滿了世故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苦是苦了一點,不過我不怕,如果不是你來救我的話,這個時候,我可能也跑了出來,看守我的那些人都是膿包,我一個可以打他們好几個,雖然你有點多事,不過,還是算了,畢竟忠心可嘉嘛!只是,可惜了那些銀錢!”

  人不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啊!

  這是管平和宇文全聽了胡來的大言不慚后,同時在心底說的話。

  “胡將軍,請上車,我們要快點趕路,只有過了黃河之后才會安全!”

  聽說有危險,胡來停止了大吹大擂,慌忙上了馬車,情急之下,險些跌倒在地,看著胡來上車之后,宇文全對管平抱拳說道。

  “這次多虧管兄幫忙,宇文家一定銘記在心,關于從東海郡運送海鹽往涿郡那件事,我會對上面匯報,沒有意外的話,管兄等我的好消息吧!”

  “宇文兄,客氣了!”

  如果真是這樣,這次冒險也算物有所值了!

  管平壓抑住內心的喜色,朝宇文全拱手作揖,神態謙和。

  “快點,還磨蹭什么?走吧!”

  胡來從馬車上探出頭,連聲催促,對宇文全分外不滿,明知道這個地方還沒有脫離危險,還要多做停留,有毛病。

  “那管兄,我就告辭了,下次再見!”

  “宇文兄,一路珍重!”

  兩人道別之后,分別上了各自的馬車,隨后,分道揚鑣,背向而馳,宇文全他們的車隊繼續沿著官道向南而行,管平那輛馬車則順著樹林邊的一個小道向東而去。

  比起平原趙家來,管家的田地并不多,但是,几百畝地還是有的,楊廣三征高麗,在河北一地大肆征召徭役,修建大運河,也在這里拉了不少民夫,不過,這些政策對他們這些大地主來說,影響并不大,倒霉的只是那些自耕農,像趙家,管家這樣的家族有的是辦法來躲避徭役,有的是辦法把這些賦稅,徭役轉嫁在那些平民百姓身上。

  管家在平原城東雖然只有几百畝地,但是,仍然修筑了一個大塢堡,那塢堡的堅固程度遠遠超過平原的最大地主趙家,甚至比一些小城池還要來的堅固。

  在這亂世之中,要想保護自己,沒有一定的武裝是不可能的,不過,管家也好,趙家也好,還是平原,甚至河北大地所有的這些小家族,他們修建的塢堡其實只是為了防備小股的盜賊,對大隊的人馬基本上沒有什么抵抗力,面對擁有投石車,攻城車等大量輜重的大部隊,不管是割據一方的官兵,還是勢力龐大的流民,他們選擇的還是妥協,在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妥協,只要不是危急到家族的存亡,他們不會輕易反抗。

  就像高暢進駐平原后,管平他們所做的那樣。

  他們不害怕高暢這樣的部隊,他們害怕的是張金稱這樣的匪兵,當張金稱攻破平原的時候,那個慘狀真是人間地獄,因而,張金稱被俘獲后,他的下場是被平原的人活活撕咬,爭相而食。

  不過,通過几次和高暢打交道的經驗,管平對這個人大為忌憚,對方是一個聰明人,不拘泥蠅頭小利,眼光開闊,他雖然率領的是所謂的仁義之師,與張金稱之流大不一樣,但是,管平相信,如果,有必要的話,那人只要手一揮,隨時能讓某一個地方血流成河,將它變成人間地獄。這樣的人最難對付,他能夠為了自己的利益,選擇不同的面具來示人,讓人捉摸不透。

  雖然,為了打通從東海到涿郡的鹽路,他選擇了幫助宇文全,甚至違背自己安全第一的准則,參合到這件事情中的程度稍微深了一點。然而,事情一了結,他馬上選擇了出城暫避,拋下了他一向最喜歡的生意,原因就在于他對高暢的忌憚。

  他總覺得這個人似乎看出了什么。

  馬車離開樹林邊的小道,轉入了一條黃泥土路,那條路直通管家的塢堡,就在馬車剛剛轉入土路的時候,從旁邊的樹林旁,几個人站了出來,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瞧見為首那人時,管平的心一涼,頓時,四肢無力,癱倒在車廂里。

  高暢站在最前面,雙手抱在胸前,目無表情地望著他。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8:04
第一集 第七十八章 雷霆 (中)


  一只烏鴉駐足在一棵老樹干枯的樹梢上,樹梢上僅有的几片黃葉在風中輕輕飄動,突然,那几片黃葉劇烈地擺動起來,其中,有一兩枚翩然離開樹梢,朝大地飄去。

  烏鴉偏過頭,目光落在一側,驀地,振翅飛起,離開了樹梢,朝天空深處飛去。

  一隊騎兵從一個土坡的坡頂冒出頭來,蹄聲陣陣,大地在顫抖,他們三五成排,列成一個長長的縱隊從土坡由上往下如同鋼鐵的洪流奔涌而來。

  戰馬打著響鼻,劇烈的奔跑中,嘴里升騰起了白色的霧氣,馬上的騎士們高舉馬槊,風霜滿面的臉上如磐石一般沒有任何表情,冰冷無情的眼眸中隱含著無邊的殺氣。

  一個身形巨大的壯漢雙手揮舞著巨斧,沖在騎兵隊的前面,他從土坡往下奔跑而來,速度竟然比全力沖刺的戰馬還要快,他的眼中滿是血絲,充滿了狂熱的戰斗激情,或許,在為即將來臨的血光而感到興奮。

  “敵襲!”

  土坡下,第一時間瞧見這只隊伍的人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由于恐懼,他的聲音有些變形,顯得極其怪異和刺耳。

  被襲擊的隊伍正是宇文全的馬車隊,他們剛和管平分離不到半個時辰,就在這里遇見了襲擊。

  “圍起來!圍起來!快點!”

  宇文全高聲喊道,在這危急的一刻,他所率領的這二十來個宇文家的護衛體現出他們的訓練精良的素質來了,很快,五輛馬車被車夫驅使著頭尾相連,圍成了一個圓圈,把人員圍在圈內,形成了一個簡易的防御工事。

  這些護衛經常隨著宇文家的車隊走南闖北,一路上,和那些占山為王的蟊賊,以及四處流竄的流民沒有少打交道,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賣宇文家的面子的,因此,對現在的這種處境并不陌生,該如何應對,早就形成了一個固定的模式,說是條件反射也不為過。

  不待宇文全吩咐,他們早就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弩弓,從容不迫地把弩箭裝在弓弦上,對付沖鋒的騎兵,弩弓是最重要的武器。

  像他們這樣經過嚴格訓練,裝備良好的護衛,就算只有二十來人,對付一兩百個蟊賊也不在話下,所以,除了最開始有些慌亂之外,按部就班地就位之后,他們就調整好了心緒,嚴陣以待。

  然而,宇文全的心情卻不像他們那般輕松,當他看見那個快如奔馬,神情猙獰向這邊沖來的大漢時,心不由咯噔了一下,他暗地觀察過那個人,這個叫雄闊海的壯漢乃是高暢手里的頭號大將,因此,這群向自己沖鋒的几十來個騎兵并非一般的蟊賊,他們攻擊車隊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搶劫財物,這一關,不是那么好過的。

  土坡離大道還是稍微遠了一點,所以,當騎兵還沒有沖到車隊里的時候,車隊的那些人已經擺好了車陣,迎接他們的攻擊。

  下了土坡,雄闊海依舊沖在了最前面,他張開了血盆大口,發出了一聲咆哮,那聲音,宛若山林中的虎吼。

  這時,他距離車隊也就五十步不到。

  “發射!”

  宇文全高喊一聲,聲音微微顫抖,不管是什么人,瞧見這么一個人形凶獸朝自己猛扑過來,都會心驚膽顫吧?

  “嗖!嗖!”

  二十來只弩箭并排射去,箭矢划空的聲音宛若夜風穿過山林時的尖叫。

  “啊!”

  面對迎面射來的箭矢,雄闊海又一次大聲咆哮,不僅沒有閃躲的意思,甚至,就連奔跑的腳步也沒有放慢,他輕輕一揮手,巨斧划過一道弧線,將射到面前的箭矢磕得四處亂飛,不曉得飛到哪里去了?

  由于沖鋒的騎兵們采取的是縱隊隊形,形成箭頭的騎兵只有三五人,而且,這三五個人也散得很開,再加上弩箭的數目并不是很多,所以,這一輪齊射,對沖鋒的騎兵們并沒有造成什么傷害。

  五十步的距離,在騎兵的沖鋒下,轉瞬即到。

  “舉刀!”

  宇文全高聲喊道,下了第二個命令。

  車陣內傳來了女子們的哭泣聲,她們是宇文全隨身帶著的歌姬,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刀光劍影的場面,自然感到驚恐無比。比起這些傷心哭泣的歌姬,曾經當過將軍的胡來更為不堪,他躲在歌姬中間,躺在草地之上,雙手緊抓著地上的青草,低著頭,卷縮著身子,全身像打擺子一樣顫抖著。

  一般說來,以五六十個騎兵組成的騎兵小隊,要想沖擊由二十來個武藝精良的護衛守護的車陣,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那些護衛躲在車陣中,不時用冷箭襲擊車陣外的馬隊,一旦騎兵接近,就用長槍對付,由于車陣的阻礙,騎兵無法沖進來,要想沖開車陣,難免有些騎兵要下馬來進行步戰,以便推開馬車形成的車陣,這樣一來,損失自然在所難免。

  宇文全他們的戰略無疑是對頭的,但是,他們這套戰法對眼前這只騎兵小隊不起作用,很簡單,因為這只騎兵小隊中多了一個人,一個不騎馬的雄闊海。

  以雄闊海的武勇,就算是在千軍萬馬中沖鋒也當作等閑,這樣一個簡易的車陣,對他來說,完全不是什么問題。

  “啊!”

  一邊咆哮一邊戰斗是雄闊海的習慣,隨著這一身咆哮,擋在他身前的拉車的戰馬四蹄癱軟,身子一軟,匍伏在地。

  “鐺!”

  一只刺向他的長槍被他的斧頭一碰,沖天而起,那個持槍的人手上的虎口都被震裂了,一手都是血,那人忘記了疼痛,神情驚恐地望著雄闊海,這樣一個力大無窮的壯漢,或許只有同樣天生神力的公子才能應付吧?

  左手的巨斧磕飛了對手的長槍后,右手的巨斧一揮,斧頭重重地砸在車廂上。

  “蓬!”

  那個馬車的車廂應聲飛起,向內翻側,壓在那個被驚呆的護衛身上,那人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筋骨斷裂,口吐鮮血,眼看不活了。

  雄闊海颶風一般闖了進去,車陣的缺口被他打開了,騎兵們跟在他身后,驅馬沖了進來,揮舞著手中的馬槊,或者橫刀,像收割稻草一樣收割著生命。

  戰局完全是一邊倒!

  雖然,還有人在負隅頑抗,騎兵們也有人被弩箭射中,或者被長槍刺中,翻下馬來,有所死傷,不過,這些對最后的結果并沒有影響。

  終于,有人丟下了武器,開始乞命求饒。

  宇文全苦笑一聲,心中滿是絕望,到這個時候,他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他扔下了手里的武器,放棄了抵抗,在他面前,雄闊海將一個抵抗的護衛攔腰砍成兩截,他可不想死得這么慘。

  在放下武器的同時,他把一個東西塞進了自己的嘴里,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

  “饒命!饒命!我投降!投降!”

  胡來雙膝跪地,全身伏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面。

  在他身旁,是几個放下武器投降的護衛,他們的臉上的神情無以名狀,眼神茫然,頹然,無助,以及一種求生的渴望在眼眸中跳躍。

  几個歌姬穿著漂亮的裙衫端坐在地上,她們的命運從來就沒有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今,轉由這群陌生人支配了。

  有的在低聲哭泣,有的神情漠然。

  “把他帶走!”

  雖然,雄闊海是負責這次進攻的主力,然而,善后的事情,高暢交付給了崔安瀾,他端坐在馬上,指著宇文全說道。

  “那這些人呢?”

  大牛指著投降的那些人說。

  “砍了!”

  崔安瀾掃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全砍了,這些女子也要?”

  崔安瀾瞧著那些女子,想了想,然后說道。

  “把女子留下,一起帶走,也許統領大人對她們會有別的安排!”

  “是!”

  大牛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士兵使了使眼色,朝投降的人走去。

  “啊!”

  把那些歌姬從投降的人群中拉開后,士兵開始動手了,已經失去了抵抗意志,現在又手無寸鐵的護衛們紛紛垂首待死,慘叫聲不斷響起。

  “不要殺我!我的妹妹是宇文化及的夫人,我有很多錢,你們放了我吧,我全給你們,把我的家產,我的女人,不夠的話,我叫我妹妹拿錢給你們!”

  胡來不停地磕著頭,大牛他們不為所動,一路殺了過去,朝他走去,鮮血從死去的人身上流了過來,流到了胡來身下。

  “啊!”

  他大叫一聲,猛地站了起來,推開了一個反應慢了一拍的士兵,朝外面跑去。

  “嗖!”

  他還沒有跑出***,一只羽箭破空而來,從他的背后鑽了進去,透胸而出,把他釘在一輛馬車的車廂上,他的身體不自然地抖了兩下,頭往一邊垂下,死了。

  “走吧!”

  崔安瀾放下弓箭,淡淡地說道,他雖然不擅長戰斗,不過,也不完全是無能之輩,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煉,和以往的那個文弱書生完全是兩個人了!

  崔安瀾,雄闊海和一些人帶著宇文全和那些歌姬很快離開了,留下了大牛和一些士兵打掃戰場,他們把尸體聚集起來,放在馬車上,然后,一點一點收拾滿地的武器,連那些箭矢都沒有放過,他們要把這個地方布置得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場戰斗一般。

  那只烏鴉又飛了回來,它在空中盤旋一陣后,重新落在那棵老樹干枯的樹梢上,那雙烏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遠處那些忙碌的人們。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8:07
第一集 第七十九章 雷霆 (下)


  這是一片長滿落葉松的小樹林,地面上長滿了青苔,針狀的落葉鋪了厚厚一層,人走在上面,難免發出簌簌的聲響。

  管平神色恭謹地站在林間的一塊空地上,冬日的陽光穿過林梢照射下來,將他的面色照得慘淡一片。

  他身子稍稍向前傾著,從某一個角度看過去,就像一個守候在主人身邊的忠誠的仆人。

  在他身前,高暢來回地踱著步子,他的几個親兵遠遠地站在林外,有的在警惕地注視著林子內,有的小心地觀察著四周。

  高暢低著頭,來回走著,半天沒有說話,仿佛在想著什么心事。

  看上去,他沒有什么防備,那些親兵又隔得很遠,趁他不注意,完全可以朝林子中一跑,也許,能夠擺脫這些人。

  這樣的念頭只在管平的腦里稍微打了個轉兒,就被他強行按了下去。

  他不敢輕舉妄動,沒有到最后關頭,他不會這樣做。

  他的馬車夫并不是一個普通的馬車夫,那人是他的貼身護衛,武藝高強,是個河南人,據說曾經在嵩山少林寺里學過藝,等閑几十個壯漢應付起來都不在那人的話下,在好几次針對他的刺殺行動中,他都見識過那人的武勇,絕非浪得虛名之輩,可以說,至今管平仍然活著,那個護衛立下了汗馬功勞。

  當高暢突然擋在管平馬車前時,那個人第一時間感到了高暢的敵意,所以,沒等管平的命令,他從車夫座的下面扯出了一把長劍,就向高暢直扑而去。

  他的身形在空中如大鷹一般飛騰,姿勢煞是好看。

  然后,那個人的身影與高暢的身影瞬間交錯了几次,管平還沒有看清楚究竟時,那人就飛了出去,身形跌跌撞撞地飛了出去,陷入了親兵們的包圍之中,很快,就被一個親兵砍了腦袋。

  鮮紅的血液如同噴泉一樣從無頭的頸腔噴射出來,在目睹那個場景的同時,有某種意志從管平的身體內徹底消失了。

  然后,他就失魂落魄地被高暢帶到林子中來了。

  按照商人的習性,這個時候,他首先應該擺出一副無辜的姿態來,堆疊出大量的詞藻來,向高暢巧言發問,先把理字站住再說,然而,他無話可說。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語言有時候顯得過于無力了!

  既然,高暢不怕他看見自己的臉,悍然將他的護衛殺死,他的命運也注定了,多半凶多吉少,在沒有旁人的地方,殺個人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不需要什么理由。

  “就在不久前,我的人襲擊了宇文全的車隊。”

  高暢的聲音在林間悠然回蕩。

  “過一會,他們就會把宇文全帶過來,宇文全,你應該很熟悉吧,就是那個宇文世家的宇文全。”

  高暢緊盯著管平,在那冷冷的目光的壓迫下,管平不由點點頭。

  “對你那位忠心的手下的死,我很抱歉,只是,我絕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充滿敵意地揮舞武器,你知道,有時候,就算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螞蟻,它也有可能在你的腳上咬出一個大包來,為了不被咬這個包,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它還沒有爬到你的腳上之前,先一步把它碾死!”

  “是!”

  管平低頭說道。

  “大人,他完全是咎由自取,他太自不量力了,這是他該有的下場!”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找你嗎?”

  昨天一大早,管平通過他的眼線知道前天晚上高暢曾經被一幫人行刺之后,他就有了出城的打算,就是怕高暢找到他的頭上來,作為平原地頭蛇的他,是打探那些刺客下落和來路最好的人選。

  他之所以選擇了暫時避開,就是不想牽扯到這件事情中去,并非因為他不知道那群刺客的來路,因此選擇暫避,恰恰是因為他知道那群刺客是什么人,所以才想要離開。

  他非常清楚,在現在的平原,能運用如此專業的刺客干這種事情的除了自己外,只能是宇文家。

  然而,他離開的計划并沒有實現,因為,宇文全需要他幫忙把胡來贖出來,以此回報的是東海郡到涿郡的鹽路,巨大利益驅使之下,他失去了平衡心,參合進了這件事情,最終,拖到了今天早上才離開平原。

  這段時間,高暢并沒有派人來找他打探那群刺客的底細,管平還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高暢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和他見面。

  他提到了宇文全,多半已經知道自己和宇文家的關系了吧?絕不是單純地來打聽刺客的底細,不然,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

  只是,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管平沉思了許久,腦子轉了無數個念頭,然后,慢慢說道。

  “或許,大人和宇文家有什么誤會和矛盾吧?大人找小的,是想要了解一些事情吧?請大人發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管平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他不想做那只向高暢挑釁的螞蟻,他不想被碾得粉碎,在那些強力人物眼中,螻蟻一般的他們,仍然想要努力地活下去。

  “你和宇文家是什么關系?”

  管平咳了兩聲,慢慢地,語調非常清楚地說道。

  “小的是一個生意人,在這個世道,要想做好生意,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需要打通許多關節,宇文家在這方面幫了我一些忙,當然,我也做出了一定的回報,非要說是什么關系,是生意上的一種從屬關系吧,宇文家是主,小的是從屬。”

  “就這些?”

  管平的身子彎得更低了,向高暢低著頭說道。

  “當然,偶爾,我也會幫他們做一些他們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比如,這一次,就幫他們從竇大帥那里贖出了胡來將軍,胡來將軍是宇文家的親戚。”

  “你的生意主要是放在那些方面?”

  沒想到高暢會突然轉移話題,管平有些准備不足,過了一會,才慌忙說道。

  “我喜歡做生意,基本上,只要是賺錢的生意都做,只是,現在這個世道,到處都是戰亂,生意并不是怎么好做,當然,做成一票的話,利潤就會非常丰厚,像兵器,騾馬,糧食,鹽鐵,綢緞這些東西都可以販賣,總的說來,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低買高賣,互通與無!”

  談到生意經,管平就興奮起來,忘記了自己的處境,開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要不是突然醒悟過來,險些沒有收住話題。

  管平并不知道他的這番話,讓自己的命運發生了轉變。

  最初高暢只是想從他的嘴里知道宇文家在平原的圖謀,等會在審問宇文全的時候有用,一旦得到那些訊息后,就順手把他處理掉,然而,他的這番話,以及談到生意經時的亢奮的表情,讓高暢對他有了興趣,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多少人真正認識到商業的重要性,對那些士族來說,生意人是鄙俗和貪婪的同義詞。

  所以,管平在這些士人之中,完全算得上是一個另類,就這樣殺了,高暢覺得頗為可惜,他想,或者,自己需要這個人。

  “什么生意都做?只要有錢賺?”

  高暢神情淡漠地向管平問道,只是,心中的想法和面上的表情并不一致。

  “也不是什么生意都要做,如果面臨的利益和所受的危險比起來更為巨大的話,我會選擇冒險,要是得到的利益比不上危險的程度,我會放棄!”

  “是嗎?”

  高暢拍了拍手掌,薛仁貴從外面跑了進來。

  “你認識他嗎?”

  管平仔細看了看薛仁貴,搖搖頭。

  “可是,他認識你啊!他在城東的一間宅院曾經見過你,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吧?”

  “城東的宅院?”

  管平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他的臉刷地白了下來,嘴唇上下相碰,微微發抖。

  完了!

  這是他腦里唯一的念頭,這兩個字就像兩個大錘,重重地敲打著他的腦袋,一遍,一遍,又一遍。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8:09
第一集 第八十章 臣服


  “大人,小的斷斷沒有做個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請大人明鑑!”

  管平慌忙曲下身來,雙膝著地,跪了下來,一絲惶急在他的臉上游移,他緊張地望著高暢。

  “是嗎?”

  高暢冷笑一聲,朝薛仁貴揮揮手,薛仁貴退了下去。

  “我承認,我認識那些人口販子,他們在北地流竄,四處尋找資質上佳的孤兒,然后,把他們擄掠而來,賣給宇文世家。男孩子從小就開始訓練他們對宇文家的忠心,有專門的師傅來教他們的武藝,以及讀書認字,長大后就成為了宇文家的家臣;至于,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也有專人訓練,教她們琴棋書畫,以及歌舞等等,成年之后,另有其用,聽說,當今皇上有一個寵信的妃子就是宇文家訓練好之后再送上去的!”

  管平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紊亂的呼吸,繼續說道。

  “在這件事情上,我只負責在平原從人販子手上接收那些孤兒,隨后,再把他們轉交給宇文家的人,這樣,宇文家的聲譽就能夠得到保障,就算事發,也不過是由我背黑鍋。說實話,做這樣的事情我也膽戰心驚啊,只是,我的許多生意都要仰仗宇文家,只能硬著頭皮背這個黑鍋了!”

  雖然,此時的管平表現得可憐兮兮,不過,在他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卻并不像他這個時候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有罪惡感。在他看來,如今這樣一個道德崩壞的時代,人的性命是最為卑賤的東西,對那些被拐騙來的孩子們來說,被宇文家收養或許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吧?畢竟,被收養之后,他們能夠活下來,這不是最重要的嗎?

  然而,從道德的角度來說,拐賣人口是極其罪大惡極的,管平自然不會用一種得意的情緒來談論這件事情。

  他必須充分地表達出自己的歉疚以及委屈之情。

  “你先站起來,再說話。”

  瞄了跪著的管平一眼,高暢淡淡地說道。

  “是!多謝大人!”

  管平將雙手撐在地上,借助手的力量,這才勉強站了起來,只跪了那么一會,他的腿就已經發麻了,有點使不上勁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心理上的驚怕吧?

  “謝我?希望你接下來也會有這樣的感激之心!”

  高暢輕笑一聲,臉上陰晴不定,看樣子,好像在考慮該如何處置他。

  “大人,小的有一個消息告訴大人!”

  在這個緊急關頭,管平決定拋出自己知曉的所有事情,當務之急,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消息?說吧。”

  “我知道大人前天晚上被人行刺,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管平明白自己已經無法回頭了,就算現在保住性命,日后,也不可能逃離眼前這個人的手掌心,他只要把今天的事情抖出去,自己鐵定完蛋,想對付手握重兵的高暢,宇文家或許辦法不多,要想對付自己,就太容易了。

  既然,已經背叛了,不如背叛得徹底一些,要是,高暢覺得自己還有那么一點用處,或許,不會輕易殺掉自己。

  這就是在管平腦子中一直盤旋的念頭。

  “雖然,沒有確切的証據,不過,動手的那批人一定是宇文家的人,他們是宇文家隱藏在黑暗中的暗殺力量,几天前,有一兩個刺客是乘坐我家運送物資的馬車進的平原,所以,我想這件事情和他們一定有關。”

  “我知道了!”

  高暢點了點頭,喜怒不形于色,仿佛早就知曉這件事情一般。

  管平咬咬牙,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神情誠懇地說道。

  “聽說大人將平原城所有的孤兒都收養起來了,這樣的一個世道,像大人這樣好心的將軍再也找不出另外一個來了,古話說得好,仁者無敵,日后,大人一定能建功立業,打出一片大大的疆土來。”

  高暢冷冷地注視著滔滔不絕的管平,想知道他為什么說這番話。

  “大人從那些孤兒中,選出了十來個人作為身邊的童仆,悉心教導,此事甚好,日后,他們一定能成長為棟梁之才,輔佐大人,在此,小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大人能夠應允。”

  “說吧。”

  “小的家中,現有一子,今年剛好十歲,頑劣不堪,實在是讓人頭疼,我想把他送到大人門下,到大人身邊當一個小僮,時刻聆聽大人的教導,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可否應允小人的不情之請。”

  這樣做,管平其實是在向高暢表示臣服,就像春秋戰國期間,弱國要向強國派遣質子一樣,他決定依附在高暢門下。

  他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保住性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對強者的臣服,在他看來,高暢現在雖然依附在別人門下,勢力也比較弱小,然而,觀這個人的風姿,以及所作所為,將來絕非池中之物,總有一天,會鯉躍龍門,飛騰于九天之上。

  自己既然已經背棄了宇文世家,就必須找一個新的靠山,高暢自然沒有宇文世家家大業大,也沒有那么龐大的勢力,然而,他現在是創建事業的起始階段,投靠他的人還不多,這個時候在他身上下注,總比等他風生水起之后再下注為好。

  何況,現在自己的處境,除了這條路,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嗯!”

  高暢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似乎不為所動。

  “另外,小的雖然不才,家底也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不過,也算薄有資產,要是大人您不嫌棄的話,小的愿意投靠在大人門下,為了大人的功業,愿在馬前效命,就算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到最后,管平終于赤裸裸地向高暢表達了自己的忠心,話音落下,他再次跪了下來。

  “請大人應允!”

  這一次,高暢沒有叫他起來,他走到管平面前。

  管平低著頭,目光落在高暢的鞋面上,他不知道高暢能否被自己的這番話打動,也不知道高暢是不是相信自己,他的心跳不知不覺加快了起來。

  “你起來吧,我接受你的效命!”

  “是!”

  他恭恭敬敬地朝高暢拜了拜,這才站起身來,心中那塊大石落了下來,他深吁了一口氣,覺得輕松了許多。

  這時,林子外面傳來了一陣響動,在薛仁貴的帶領下,崔安瀾從林子外面走了進來,他的臉色非常難看,步履也顯得頗為沉重。

  “怎么回事?”

  高暢皺起了眉頭,難道伏擊失敗了?

  崔安瀾瞧了管平一眼,欲言又止,高暢擺擺手,說道。

  “他是自己人,有什么你就說吧!”

  崔安瀾苦笑一聲,轉過身,朝林子外面喊了一聲。

  “抬進來!”

  兩個親兵抬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把他放在了地上,他就是宇文全,不過,現在,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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