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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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m0216 2009-4-15 13:1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208848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6:08
第一集 第四十一章 路遇 (中)

“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在這里?”

  高暢和諸葛德威站在大槐樹下,井沿處,一些官兵在打水,一個頭目模樣的家伙大刺刺地坐在馬上沒有下來,他手執馬鞭,鞭梢直接指著高暢,神情倨傲地問道。

  諸葛德威上前一步,站在高暢身前,高暢則轉過身子,擺出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沒有看那個官兵。

  “我家公子乃是博陵崔家當家家主的大公子崔破崔平州,游歷在此,爾等豈敢如此無禮!”

  諸葛德威厲聲說道,一副忠心為主的模樣。

  “哈哈哈!”

  那人大笑起來,坐在馬上的身子前仰后合,他轉過頭,向井邊的某人問道。

  “書生,你識字,你知道博陵崔家嗎?”

  “博陵崔家!很有名氣啊!頭,怎么拉?”

  井邊,一個面貌清秀的年輕人抬起頭,神情有些迷惑地答道。

  那人從馬上跳了下來,突然一扭手腕,一馬鞭向諸葛德威當頭抽了下來,諸葛德威只是偏偏頭,沒有躲閃,任由那鞭子掠過自己的面頰,讓它抽在自己身上,他攥緊了拳頭,強制忍耐下來。

  “本官在執行祕密任務,管你是博陵崔家,還是清河崔家,那名頭可以嚇嚇平頭百姓,對本官沒用,現在,把你們的武器交出來。”

  諸葛德威的視線轉向了高暢。

  動手嗎?

  這個念頭在高暢腦海里剛一浮現出來就沉了下去,這時,大地在微微顫抖,隱隱可以聽見馬嘶聲,以及馬兒奔騰的聲音。

  身邊那棵槐樹,原本不多的樹葉紛紛下落,飄了下來,落在簌簌發抖的野草上。

  有大部隊來了!

  高暢沒有一點遲疑,先一步解下自己腰間的長劍,諸葛德威見狀,也把自己的腰刀解了下來。

  那個人滿意地點點頭,站在他身后的疤面漢子走了上來,把那兩件武器收起來,然后,那個人用馬鞭指了指村子,命令高暢和諸葛德威進村子里去。

  七八個人跟著他押著高暢兩人走進村中,只留下了兩個人在那里看守馬匹。

  “一會,把招子放亮一點,少東張西望,不然,莫怪老子這把家伙認不得人!”

  疤面漢子惡狠狠地說道,他們走進了一間稍微沒有那么破敗的屋子,在這里,無法看見官道,有三四個官兵散了開去,向其他的屋子搜尋過去。

  這是一個小院,院子中間有一個石磨,那個小頭目坐在了石磨上,其他的人站在他身邊。在他們看來,高暢不過是一個文弱書生,諸葛德威看上去也不是多么精壯,并且,上繳了武器,應該沒有危險,故而只是叫他們到院子的一角,限制他們的行動自由,并沒有將他們捆綁起來。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強烈,院牆一角的黃土在微微抖動,簌簌地往下落。高暢知道,那是大隊騎兵在勻速前進,外面的官道上,此刻,正在過一只人數眾多的騎兵隊伍。

  隊伍的目的地是河間郡?最近,并沒有聽說有大股的義軍在河間郡出現!這事情,絕對有蹊蹺。

  如果是一般的行軍,不會這樣神祕,專門派出小股的隊伍把沿途的人都驅散開來。只能是為了保証隊伍的行軍路線不會被人泄露出去,才會這樣做,這是一只已經進入了作戰狀態的軍隊啊!

  既然是作戰,又出現在這里,針對是哪方面?自然不言而喻。

  幸好自己決定走這條路,沒有想到歪打正著,居然獲得了這天大的訊息,不過,還是要想想該怎樣脫身?這些人不會就這樣輕易把自己放掉。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官道上仍然在過兵,耳邊,馬嘶聲,馬蹄聲不斷。

  這時,有別的聲音夾雜進來了,那是一些小孩的哭聲,以及士兵們嬉笑的聲音,那些聲音越來越近,發出聲音的人正向這邊走來。

  “刀疤劉,去看看他們在做什么?這么鬧!”

  刀疤劉還沒有走出院門,那些人走了進來,為首那人揪著一個小孩的胳膊,把他扯了進來,隨后,十來個小孩哭鬧著跟了進來,在他們身后,三四個士卒拿著刀槍走了進來。

  為首那人把那個小孩朝高暢的方向一扔,其他那些小孩也被趕到這個角落來。

  “媽的,這個小家伙居然拿著一根木棍襲擊老子,膽子不小啊!”

  那人嘴里罵罵咧咧著,其他的士兵齊聲哄笑,他的腦袋上頂著一個大包,看來,吃了一點虧。高暢瞧了一眼那個被扔在地上,卻沒有吭聲叫疼的小孩,果然,是起先襲擊自己的那個小孩。

  “黑哥,我怕!他們要吃我們嗎?我不要被他們吃掉!”

  一個身體瘦弱的小孩扯著黑哥的胳膊,怯生生地說,他的眼睛充滿了恐懼,以前,肯定差點被人吃掉過。

  “小丫!不怕,黑哥不會讓他們吃掉你!”

  這時,官道上的騎兵隊伍已經過完了,高暢小心地觀察著那隊官兵,自己這些人的命運如何,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那個小頭目正拿著他的長劍在細細觀看,神色顯得頗為貪婪,為了符合自己世家子弟的身份,高暢那把劍的裝飾顯得非常雍容華貴。看來,那人是想要把它據為己有了,既然如此,他肯定做出了不留后患的決定。

  身邊,小孩們還在哭泣,高暢蹲下身,把一塊石頭收入了長袖之中。

  “將軍的命令是把沿途遇見的人帶到前面的小鎮去,然后看管起來,等仗打完后,再放了他們,只是,現在這里有這么多小孩,如果我們帶著他們上路,麻煩不說,可能還在規定的時間回不了營,這是要犯軍法的啊!頭,你說怎么辦呢?”

  疤面漢子在那個頭目耳邊輕聲說道,他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是,高暢一直在注意著他們,因此,聽得分外清楚。

  “嘿嘿!”

  那個小頭目笑了笑,嘴角微微一撇,說:

  “這有什么好煩惱的,既然麻煩,殺了就是!”

  “這個,那里不是有兩個博陵崔家的人嗎?博陵崔家的人不能輕易得罪啊!”

  “博陵崔家?哼!死人就是死人,誰知道是哪一家的!”

  聽到這里,高暢已經有了決斷,他輕輕地踢了身邊的諸葛德威一下,示意他留神,他自己走出了角落,從孩子堆里走了出去。

  “干什么?回去!”

  一個家伙抽出腰刀,對高暢虛言恐嚇。

  “這位長官,本人想要如廁,麻煩給個方面!”

  那個小頭目與疤面漢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后說道。

  “閣下是讀書人,自然要賣這個面子,刀疤劉,你帶兩個兄弟引這位公子出去吧,好好伺候啊!”

  “小的明白!”

  刀疤劉笑了笑,把身邊那個叫書生的士卒和阻擋高暢的那個家伙叫上,押著高暢走出院門。

  如廁!讓你到地獄去如廁吧!

  刀疤劉撇了撇嘴,這個公子哥身上一定帶有不少寶貝,待會可別浪費了!

  四人走出院門,高暢走在最前面,刀疤劉離他一步多遠,身后,隔著几步遠,書生和另一個人緊跟著,四人默默地走著,向偏僻處走去。

  離那個院子有一段距離之后,在一個荒草叢生的小屋旁,刀疤劉叫住了高暢。

  “就在這里吧,離得夠遠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把手放在刀柄上,只要高暢一回頭,或者,繼續向前走,他就砍掉他的腦袋。

  高暢緩緩轉過身來。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6:11
第一集 第四十二章 路遇 (下)

刀疤劉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嘴皮,獰笑著,握著在刀柄上的手青筋畢露。

  “滄啷”!

  白光一閃,長刀出鞘,以一種怪異的角度向扭轉頭來的高暢的脖子處斬去,在刀疤劉眼中,似乎瞧見了大好人頭離開這書生的頸腔,鮮血噴張的畫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這個書生的臉上,他并沒有看見驚慌和害怕的神色,在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與現在這個場景不怎么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縷淡淡的笑,微微帶著一點譏誚。

  這張帶著譏笑的面孔,在刀疤劉的眼中,忽地向后退去,由大變小,刀疤劉的刀尖帶著一絲寒風從他面前掠過,斬了個空。

  刀疤劉正要變招,忽然,手腕一疼,手臂巨震,一陣發麻,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長刀,那刀脫手而出,飛向空中。

  在身子后仰的同時,高暢異常詭異地踢出一腳,腳尖准確無誤地踢在刀疤劉的手腕上,正中脈門,使得刀疤劉長刀脫手。

  刀疤劉一驚,人倉惶后退,想躲到伙伴身后。

  刀尖向下,筆直地落了下來。

  高暢仍然單腿獨立,先前踢出那一只腿攸然收回,卻沒有放下,當那刀落在身前之時,那只腿飛快彈出。

  腳尖在刀柄上輕輕一點,然后,腳心重重地撞在刀柄之上,那把刀如同離弦之箭,猛地下落變為直飛,打橫竄出,白光一閃,插進后退不及的刀疤劉腹中。

  刀疤劉只覺腹部一疼,那個書生的臉攸然拉近,然后,天空倒懸下來。

  高暢猛地沖了上來,緊貼著身不由己往后倒去的刀疤劉,手抓住露在外面的刀柄,猛地往外一拔,將那把刀抽了出來,握在手中。

  刀疤劉只覺腹中一空,有什么東西向外流去,讓他手腳無力,無法動彈,他頹然倒地,大張著嘴,努力想要吸入空氣,手腳抽搐,血沿著腹腔流了出來,流了一地。

  跟在身后的那兩人驚訝地望著這一幕,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的几步距離,高暢一個箭步就竄了上去,看著手握沾血的長刀,長袖翩翩,臉色平靜宛如神仙中人一般的高暢,那兩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其中一人慌忙把手放在刀柄上,想要把刀抽出來抵擋;另一個人,也就是那個叫書生的家伙,卻扭身就跑。

  不待想要抵抗那人把刀拔出,高暢已然近身,風一般從那人身邊掠過。

  “啊!”

  逃跑那人發出了一聲慘叫,想要呼救。

  高暢身子一扭,左手一揚,原本握在手上的石頭脫手而出,正中那人的后腦,那人一個踉蹌,身子向前一扑,倒在地上,暈了過去,聲音嘎然而止。

  這時,那個想要抵抗的人的身體才搖晃了几下,腦袋從身體上掉了下來,一路骨碌碌地滾,滾到了旁邊的草叢中,他的身體頹然倒地。

  高暢走到那個暈在地上的家伙身邊,輕輕一腳,把那人踢得翻了過來,仰面朝天,那人一聲呻吟,眼看就要醒來。

  高暢把刀鋒擱在那人脖子上,輕輕一拉,刀收回之后,那人脖子上多了一條線,鮮血頓時噴了出來,隨后汩汩而流。

  那人頭往旁一偏,死了。

  站在三具尸體中間,高暢打量了一番,開始脫身上的衣服,然后,換上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書生的盔甲,迅速離去。

  當那個逃跑的人慘叫的時候,院子中這只隋軍小隊的頭目也曾聽到,不過,他以為是高暢臨死前發出的慘叫,故而,沒有放在心上。

  他瞧了瞧院子一角神情微微有些緊張的諸葛德威,以及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孩們,想了想,還是不愿站起來,等刀疤劉回來再處理這些人吧,他做了這樣的決定。

  高暢并沒有立刻回到院子中,而是前往村口,那里還有一個看守馬匹的隋軍,他想先收拾那人,斬斷這一隊隋軍的退路。

  兩個隋軍正在背靠老槐樹躺著,在旁邊的小山坡上,几匹馬兒正在悠閑地趟著步子,他們面向那里,小聲地說著話,時而,發出一聲輕笑。

  兩個人?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

  不是猜謎的時間,高暢不再多想,大步向那里走去。

  高暢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其中一人往后望了望,高暢低著頭,那人只看了一眼那身衣甲,就放下了提防之心。

  “書生!你過來干什么?頭有事吩咐?”

  高暢仍然低著頭,向那人走去,很快就來到了槐樹下。

  那人沒有聽到回答,覺得有些不對頭,再次抬起頭,望向高暢,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片刻之后,猛然醒悟,來到身邊的是一個陌生人。

  他碰了碰身邊伙伴的身體,腰胯猛地用力,想要站起身來。

  高暢突然前沖,手一揮,白光閃現,長刀從剛剛蹲起身的那人左肩沿著胸膛斜斜地劈了下去,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那人低嚎了一聲,身子打了個旋子,向一側倒去。

  他身邊的伙伴反應奇快,臉上的神色雖然帶著驚異,然而,卻已閃電一般拔出了腰中的刀,于此同時,他飛起一腳,把即將摔在自己身上的同伴的身體踹了起來,扑向沖過來的高暢。

  高暢身體微微一頓,躲過了尸體。

  那人在地上打了個滾,干淨利落地站起身子,橫刀在胸,擺好了防守的架勢。高暢沒有想到一個小兵居然有這么靈活的身手,如此快速的反應,微微有些吃驚。還好,那人對自己的身手抱有非常巨大的信心,他并沒有大聲呼救。

  “鐺!鐺!鐺!”

  兩把刀閃著白光,如同兩條白線在半空中飛舞,一連串的兵器相碰聲后,兩人分了開來。

  那人刀法純熟,一時之間,高暢無法攻破他的防御。

  那人額上冒出了汗水,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雖然,剛才他抵擋住了高暢的攻勢,然而,心神和體力都運用到了極點,才險險抵擋得住。

  對方可能會發出呼救,那么,院子中的手無寸鐵的諸葛德威和那些小孩子就危險了,不過,高暢心中并不焦急,依然保持著平靜如水,情緒過于波動對解決問題毫無幫助,實不可取。

  要想在短時間內解決這個人,不使用特別的方法,光靠自身的本事,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院子中的人被驚動,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諸葛德威和那些小孩受到了傷害,自己把這些隋軍全部殺了,為他們報仇就是。

  他現在必須專心,眼前這個人并不好對付。

  兩人互相盯著對方的肩膀,小心地挪動步子,轉著***。

  “啊!”

  走了半圈后,那人發出一聲喊叫,雙手握刀,沖了上來,一道白光當頭劈下。他的雙眼冒著紅光,閃動著狂熱的火焰,這人是一個真正的武者,對手越是強悍,他越是興奮。

  高暢單手持刀,刀尖輕觸地面,身形巍然不動,既沒有向前迎擊,也沒有閃避后退,他冷冷地注視著對方的刀尖,黑色的瞳孔反射著那道白光。

  待那人將刀高舉在頭頂,即將劈下之際,高暢一貓腰,長刀平舉,把刀當作長劍,朝那人腹部刺去,腳尖在地上一蹬,整個人如同一只利箭朝對手射去。

  表面上,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打法,實際上,按照高暢的計算,他會在那人長刀劈在自己頭上之前,先一步刺中那人的腹部,雖然,有些風險,但是值得一搏。

  電光火石之間,那人反應極快,身子微微一側,高暢的刀尖擦著他的肋下穿了過去,不過,由于腳步的調整,他高舉的長刀也無法劈下。

  那人順勢往下一挫,握著刀柄的雙手合在一起,撞向闖入自己懷里的高暢頂門,高暢的左手一抬,一個肘擊,搶先一步,重重地撞在那人的胸前。

  那人站不穩身形,一個踉蹌,向后退去,高暢緊逼過去,左手封開對手阻擋的胳膊,用力一推,把那人推到老槐樹身上,同時,右手丟掉長刀,一把抓住那人的脖子,手一捏,就可以輕易捏碎那人的喉嚨。

  兩人相隔非常之近,正面相對,目光同時凝聚在對方的臉上,打了個照面。

  那是一個年輕人,二十來歲,膚色黝黑,鼻直唇薄,下頜無須,頗為英俊,脖子被高暢抓住之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然而,另一種神情迅速驅趕了恐懼,充填在他的眼中,那是一抹不該出現的驚喜。

  在高暢還沒有使勁之前,他輕喚了一聲,制止了高暢的行動。

  “公子!”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6:14
第一集 第四十三章 與過去的相逢 (上)


  “你認識我?”
  高暢的手放在那人的咽喉處,確定那人無法掙脫,他冷冷地直視對方,目光冰冷如雪。

  “公子,我是高懷義啊!”

  那人眼中的喜色無從掩蓋,的確是由心底里發出來的。

  “我是誰?”

  真是認識這具身體的人嗎?雖然,對這具身體的過去并不感興趣,但是,最起碼的好奇心,他還沒能完全排斥掉。

  那人背靠著槐樹樹身,眼神透出一絲疑惑,似乎不明白高暢為何要這樣問,他吶吶說道。

  “你是高暢,我是高懷義,你是公子,我是你的家將啊!”

  那個小頭目押著高暢和諸葛德威進村子的時候,這個自稱高懷義的人還沒有出現,沒有和高暢打照面,他是因為有點事情,落在了后面。

  突然遇見盛傳已經死了的公子,他又是驚喜,又是激動。

  但是,公子現在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在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冷冷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栗,以前的公子可是一個開朗外向的人啊!和自己這樣的家將也能打成一片。并且,他好像不認識自己了,問出這樣奇怪的問題來。

  自家公子可是正六品的鷹揚府校尉,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并且和官兵為敵呢?

  高懷義心中充滿了疑惑,只覺心里面有很多的問號。想要向自家公子探個分明,但是,瞧見那一雙黑白格外分明,異常冷冽的眼睛,他不敢搶先說話。

  回答正確,看來他真是這具身體的下屬。殺了他?不!這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就算不是出于好奇心,就算對這身臭皮囊的過去不感興趣,從實用的角度出發,最好還是留下這個人。

  高暢心念一轉,手從高懷義的咽喉處挪開,大拇指迅捷地在他側面的脖頸處一按,高懷義悶哼一聲,身子一軟,靠著槐樹慢慢地向地上溜去,暈了過去。

  時間耽擱得有點久了,高暢一溜小跑,朝院子跑去。

  這時,院子中間的那個小頭目已經不耐煩了,派了一個人出院門來打探究竟,那人剛一出門,正好看見高暢低著頭跑了過來。

  “書生,事情辦好沒有?你怎么一個人回來!”

  高暢不答話,腳步一緊,步子邁得更快了。

  那個人甚為機警,見狀不對,猛地抽出腰刀,然后,大吼一聲。

  “頭,風緊!”

  這一小隊隋軍原本都是盜賊出身,被招安之后,才從土匪變成了官兵,來了個大變身。所以,情急之下,從那人嘴里冒出了當土匪時的黑話。

  里面那個小頭目聽見了院子外的呼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只曉得外面出了狀況,他從石磨上騰地站起身來,手往外一揮,院子里僅存的六個士卒慌忙拿上武器,沖出門去。那個小頭目和一個心腹則留在了院子中,他抽出了高暢佩戴的那把士子劍,警惕地盯著角落里的諸葛德威。

  “殺了他們!”

  他對自家的心腹說道,那個手持長槍的家伙應了一聲好,獰笑著向角落逼來,孩子們驚叫著往后退去,把諸葛德威擠到了角落,諸葛德威慌忙扒開那些孩子,擋在了他們身前。他并不是出于善心才這樣做,之所以站出來,是不想那些孩子擋住了他的手腳。

  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連串的兵器相碰聲,就像開著一個鐵匠鋪似的;厮殺時的吶喊聲不停響起,又像在進行隋末大嗓門比賽一般;間隔一段時間響起的瀕臨死亡時發出的呼喊,又讓院中的人覺得外面開了一個屠宰場。

  那個小頭目神情有些不安,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時不時在耳邊響起的熟識的人的慘叫聲,令他的心七上八下,找不到著落,但是,他又沒有勇氣走出院門,只能躲在院子里不停地哆嗦。

  諸葛德威手里多了一樣東西,他瞄了瞄,那個被其他小孩叫著黑哥的家伙把一根三尺來長的木棍遞在了他手里,院子里就這么大一點,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找到的。

  自己只要堅持到主公進來就行了,外面的敵人雖然人多勢眾,但是,諸葛德威相信,他們都不會是高暢的對手,對高暢的能力,他充滿了信心,那個人不是這些雜魚可以戰勝的。

  或許,他真是值得自己真心投靠的主公吧?如果,平原一戰能夠勝利,自己該把知曉的一切告訴他了,人生不就是一場賭博嗎?看准了,就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也押了下去。

  “啊!”

  諸葛德威大喝一聲,聲勢比對方更加驚人,他揮舞著木棍向那個手持長槍的家伙扑去,一時之間,兩人糾纏在一起,誰也奈何不了誰。

  諸葛德威的武藝比對方要高,不過吃虧在兵器上,所以,和那人暫時打了個平手。

  外面的兵器相碰聲越來越少了,厮殺時的吶喊聲几乎消失不見,慘叫聲也失去了蹤影,唯有几聲痛苦的呻吟在院牆外的空中游走,聽起來分外淒楚,然后,那個聲音嘎然而止,外面變得一片靜默。

  腳步聲響起了,那是一個人的腳步聲,他向院門緩緩走來。

  諸葛德威和那個持槍的家伙依然相持不下,那個小頭目再也無法忍受等待的煎熬了,他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怪叫,舞著長劍向相斗的兩人扑來。

  諸葛德威向后退了一步,這時,他已經看見高暢那渾身是血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犯不著和那兩人死拼。

  誰知那個頭目并沒有和他糾纏,而是從他讓開的空檔沖了過去,沖進孩子群里,孩子們驚慌逃竄,然而,一個小孩還是被他抓住了,長劍放在了那個孩子的脖子上。

  高暢走進了院子,雖然,渾身是血,臉上的表情卻顯得頗為淡雅,似乎,身上沾染的只是山野中的鮮花。

  “放下武器!不然,我殺了他!”

  諸葛德威有些遲疑地望著高暢,手上稍微一慢,與他對敵那人一聲獰笑,持槍將他扎去,眼見諸葛德威躲閃不及,就要傷在那人手里。

  高暢往前一飄,身子躍了起來,一道寒光閃現,那個持槍的敵人后背中刀,身子搖搖晃晃,長槍掉落在地,隨后,人也跟著倒了下去。

  “你敢!”

  那個頭目眼看高暢不理他的威脅,惱羞成怒,就要殺掉手里的那個小孩。

  “小丫!”

  黑哥大叫一聲,向那個頭目扑去,那人獰笑一聲,一個窩心腿向黑哥踹去,誰知,黑哥的身形非常靈活,他在空中一扭,就躲過了那個頭目的飛踹,雙手合攏,抱住了頭目的大腿,把他往地上扯去。

  頭目大為驚恐,長劍離開了小丫的脖子,向抱住自己大腿的黑哥斬去。

  白光一閃,猶如貫天的白虹一般華麗。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6:17
第一集 第四十四章 與過去的相逢 (中)


 “啊!”

  那個小頭目發出了一聲慘叫,手臂齊肘而斷。

  當他手中的長劍離開那個小丫的身體之時,原本握在高暢手中的腰刀頓時脫手而出,如同一道天外飛虹,將他的手臂斬了下來,然后,直直地飛了過去,釘在屋子的木窗櫺上。

  鮮血好比山間的泉水噴了出來,怎么也無法阻止,那人下意識地松開了夾持著小丫的左手,扶在自己的右肩上。

  高暢的身形一閃,鬼魅一般欺進身來,在那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際,手掌在那人胸前一按,將他推了開去,隨后,飛起一腳,正中那人心窩,那人慘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人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牆壁上,“扑”地一聲,摔在地上。

  那人在地上滾動著,不停慘叫,一時卻也死不了。

  那叫聲異常淒慘,在寂靜的村子里傳得很遠,高暢皺了皺眉,准備走上前去,將他結果了事。

  一個人搶在了他身前。

  那個叫黑哥的小孩揀起地上的長槍,像一頭小獵豹沖了上去。

  “殺死你!殺死你!”

  他嘴里喃喃叫道,雙眼一陣赤紅,把那杆長槍當作一根棍棒,用力地抽打著地上的那個小頭目。高暢知道,在那個黑哥心中,充滿了仇恨,也許,是在仇恨某些人?也許,他仇恨的是全世界?在這一刻,那個受傷待死的官兵成為了他發泄的目標。

  “好了!”

  高暢的聲音不大,但是,非常清楚地傳到了那個小孩的耳邊,那個小孩遲疑了一下,停下動作,回頭望著高暢。

  地上那人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已經不再滾動身子了,那些小孩有些害怕地瞧著自己的黑哥,可能,從未見過他如此狂暴的一面。

  “人!不是這樣殺的!”

  黑哥瞧了高暢一眼,回過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人,咬咬牙,他雙手持槍,高高舉了起來,槍尖對准那個依舊在呻吟的人,猛地扎了下去。

  “噗哧!”

  長槍透胸而入,將那人釘在地上,那人的身子抖了抖,隨即,不動了。

  黑哥抬頭望著高暢,目光中,隱藏著某種探詢。他雖然只有十二歲,卻帶著十几個比他還要小的家伙生存到現在,除了運氣的因素外,和他的機警也不無關系。

  在他眼中,殺人不眨眼的高暢是一個值得依靠的強者,自己這些人,需要他的幫助,失去了這個機會,自己這些人最后的命運可想而知。

  然而,他非常清楚這個面無表情的人內心極其冷酷,不會因為所謂的憐憫之心就出力幫助自己這些人,他相信,為了避免麻煩,那人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自己這些人,要想生存下去,要想獲得這個人的幫助,除非自己能有一些用處。

  因而,他毫不猶豫就殺死了那個垂死掙扎的家伙,第一次殺人的緣故,他的四肢不由自主地顫抖,如同風中的樹葉枝條。

  “黑哥!黑哥!”

  小丫摔在地上,不停地叫著黑哥,眼淚嘩嘩地留下來,在她黑黑的臉蛋上沖出了兩道白印。

  黑哥慌忙跑了過去,把小丫抱了起來。

  小丫是個女孩,是這些小孩里面最小的孩子,她是黑哥從別人手里搶來的,那時,她正好被自己的親人交換給了別人,用來作為果腹之用。黑哥在她即將被投進沸騰的瓦罐的時候,把她救了出來,然后,跟著黑哥,幸運地活到了現在。

  只是,這種幸運還能保持多久,實在是難以預料。

  他們已經斷糧了,正准備冒險到附近的塢堡去找點東西吃,這時,高暢他們來了。

  “第一次殺人?”

  面對高暢的詢問,黑哥點點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動也不動,深深地注視著高暢,目光中,帶著一些希翼,一絲恐懼。

  這個小孩是個可造之材!心狠手辣,意志堅強,小小年紀,做事就如此堅決果斷,更重要的是,瞧著他帶著這么多小孩在這亂世中求存,并非什么無情之輩,如果,給他一些小恩惠,細心栽培一番,日后定能派上用場。

  這個念頭閃現出來后,怎樣處置這些孩子,高暢有了決斷。

  “公子,這些小孩怎么辦?”

  諸葛德威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照諸葛德威的意思,是把這些小孩全部殺掉。他們身上肩負重任,絕對不能泄露痕跡,剛才那一幕這些小孩都已經看見了,如果,小孩們被官兵抓住,拷問之下,他們的行蹤就會暴露出來,這是無法容忍的事情。

  那些小孩在黑哥的帶領下,縮在牆角,緊張地望著這兩人,他們知道,他們的命運接下來會怎樣,就掌握在這兩個人手里。

  “我知道該怎么辦?你去把外面的尸體收拾一下!”

  “是!”

  諸葛德威還想說點什么,不過,和高暢的視線一接觸,忙把想講的話收了回來,行了個禮,走出院門。

  高暢走到石磨旁,揀起他們的干糧包裹,轉身向那些孩子走去。

  孩子們往后退去,直到靠到院牆邊,退無可退,他們就像面對獵人長弓的小獸,目光中,滿是驚恐。

  小孩里面,只有黑哥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餓了嗎?”

  高暢把干糧包裹扔給黑哥,輕描淡寫地說道。

  “先吃點東西吧,在這里等著我,我去辦點事情,一會回來!”

  說罷,他轉身走出了院門。

  在此,他給那個黑哥以及那群小孩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果,當他回來時,那些孩子仍然在那里,他會想個辦法把他們收留下來。招收大量孤兒來培養,這本就是他的計划之一,不過,在這里提早實行而已。要是,等他回來,那些孩子離開了這里,做出了相反的選擇,那么,他只能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

  他不是一個殺人狂,不會無端殺戮,然而,如果有這個必要,不管是誰擋在他的面前,他的長刀都會毫不留情地斬落下去。

  現在,他要去詢問那個叫高懷義的家伙,或許,那個家伙能帶給他意外之喜,他有這樣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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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四十五章 與過去的相逢 (下)


  高懷義睜開眼睛,頭上方,干枯的樹木枝條隨風搖晃,天空是一種清冷的淡灰色,他眨了眨眼睛,適應光線之后,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地上。
  掙扎著挪動身體,背靠樹身,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眼底,那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站在他的面前。

  “公子!”

  不是夢!真的是公子,真的是以為永遠都不能再見面的公子!

  “高懷義!”

  “是!”

  他調整好自己的姿勢,向高暢單膝跪下,雖然,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主宰了他的舉止。

  “公子,能告訴我你為什么在這里嗎?”

  沒有回應,高暢向前一步,說:

  “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吧!”

  “一切?”

  高懷義不明白自己公子為什么這樣問,疑惑地望著他。

  “平原一戰后,我雖然沒有戰死,但是受了非常嚴重的傷,被人救了之后,就忘了過去發生的事情,所以,我想你告訴我有關于我的一切!”

  這樣啊!

  怪不得后來自己在戰場上找不到公子的尸體,原來是被人救走了,記憶喪失!這是公子站在官兵的對立面的原因嗎?

  高懷義清了清嗓子,准備開口述說。

  “揀重要的說,比如我是誰?我的來歷和身世?還有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個地方并不安全,隨時可能有別的官兵出現,所以,他要求高懷義長話短說,若非,想在他那里得到平原的消息,得到剛才那隊官兵的去向,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追問他。

  高懷義語速非常之快,用很簡單的几句話就把高暢的身世交代分明了。

  高暢的祖父乃是高穎,自小和文皇楊堅熟識,后來輔佐楊堅建立了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曾經官至尚書左仆射,兼納言,就是說當上了宰相,一時權傾朝野。不過,他并不恃寵而驕,而是勤勤懇懇地做事情,隋朝的大治與他不無關系。

  后來,他因為一件小事情得罪了獨孤皇后,因此,皇后常常在楊堅的耳邊說他的壞話,使得文帝漸漸疏遠了他,另外,他的兒子娶了太子楊廣的女兒,當時,文帝已經有了廢太子的心思,在這一點上,高穎是反對的。

  于是,文帝找了一個因頭,將高穎罷職回家,領了一個齊公的虛職,后來,又變本加厲,以莫須有的罪名將他削為平民。

  楊廣繼位之后,將身為平民的高穎重新啟用,任命為太常卿。

  高穎對楊廣同樣克盡臣道,見有不正確的地方,就直言不諱,這就很快地招致楊廣對他的仇恨。大業三年(公元607年),他以誹謗朝政罪被殺。同時被殺的還有宇文弼、賀若弼。蘇威被免官。

  高穎被煬帝殺害了,罪狀也公布了,然而人們并不覺得他是罪有應得,而是感到傷心、惋惜。

  高穎善于發現人才,勇于使用人才,虛心尊重人才。隋朝一代的名臣、名將,很多都是他推荐給文帝的。如蘇威,他與高穎一起治理朝政,朝野推服,天下歸心。如楊素,他不僅是文帝的重臣,而且也是煬帝的重臣。如賀若弼、韓擒虎,他們都是平陳的名將,指揮過許多戰爭。尤其受到人們尊敬的是他不嫉妒人才,當由他推荐的人與他齊名或超過他時,他感到的是愉快,而不是怨恨。如開皇元年,他與蘇威并為宰相,他不但能與蘇威合作得很好,而且自己還要退下來,把權力完全讓給蘇威。

  當煬帝要殺高穎的時候,蘇威,賀若弼,宇文弼紛紛站出來保護他,結果,除了蘇威外,其他的人都被煬帝殺了。

  高暢是高穎的孫子,祖父被殺的時候,年僅十歲的高暢被高府的一班家將救了出來,逃離了大興城(現西安),投奔了免職在家的蘇威,隱姓埋名,活了下來。

  大業元年(605),蘇威繼楊素之后為左仆射。三年后,因事罷免,后來又以太常卿,納言參掌朝政,加開府儀同三司,頗受尊重。

  在蘇威任職太常卿的時候,高暢進入了軍隊,任職為鷹揚府正六品校尉,隨同楊義臣的討賊大軍前往河北討賊,由于他武藝精良,每一次,總是被楊義臣派作生力軍來沖鋒陷陣。因此戰功赫赫,在滅張金稱,敗高士達時立下了汗馬功勞。

  從軍之后,原本跟隨他的高府家將已經沒有剩下几個了,要不老死,要不就是戰死,高懷義和高暢同年,他的父親在護衛高暢離開大興城的時候,受了重傷,不久就死掉了,他是高家還活著的不多的几個家將中的一個。

  隨高暢從軍的人,有很大一批人是蘇威府上的家將,被特地派來保護他的,因為高暢和蘇威的孫女蘇雪宜已然定親,大軍班師回朝之時,就是他們成親之日。

  平原一戰時,高懷義并沒有跟隨在高暢身邊沖鋒陷陣,他因為身體有病的原因,被留在了楊義臣的大帳里,隨他一起沖鋒陷陣的是另一個與他同年的家將高懷忠,以及那些蘇府的家將。

  高暢的武藝非常精良,再加上護衛在他身邊的人個個武藝高強,所以,當他從高懷忠那里知道公子戰死,連尸體也沒有找到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相信。

  很快,高懷忠與蘇府的家將就離開了軍營,返回了東都洛陽,高懷義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去,再沒有找到自家公子之前,他不會離開平原,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失去了蘇家的關系,高懷義被打發到了斥候營,做一些危險的事情,最后,被分到這個小隊來了。

  黃天不負有心人,他終于找到了自家公子,雖然,在這樣的場面下見面,頗有點詭異。

  他有許多的話想問自家的公子,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敢問出口,在公子身上,多了一種他以前未曾感受過的威嚴,讓他覺得生疏,不敢造次。

  然而,不管怎樣,這一次,他不會離開自家的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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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四十六章 跟隨


“公子,能告訴我平原戰場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你先起來吧!”

  高暢瞄了一直單膝跪地的高懷義一眼,向外走了兩步,沉默片刻,待高懷義起身之后,方才說道。

  “關于我的死訊?高懷忠他們是怎么說的!”

  高懷義遲疑了一陣,想了想,說:

  “他說,當他們跟著公子沖進高士達本陣的時候,遇到了高士達后軍的阻擊,公子過于勇猛,一個人搶先沖了進去,他們則被敵人阻擋住了,沒有跟上,眼睜睜看著公子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中,最后,看見公子在對方的圍攻中倒了下去!”

  高懷義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地說道。

  “后來,當高士達的本陣崩潰后,他們沖了過去,卻沒有找到公子的尸體,不過,蘇鐵親眼看見公子被一個敵將一刀劈倒,所以,他們覺得公子多半凶多吉少了!”

  高暢來回踱著步子,沉思片刻,抬頭說道。

  “這么說,他們親眼看見我倒下,所以認定我死了,因此離開軍營,回東都去了,然而,你不相信我已經死了,一個人留了下來,找尋我!”

  高懷義點點頭,低下了頭。

  “我知道你對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很疑惑,受傷之后,發生了許多事情,我會全部告訴你,不過,不是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日后,無論我怎樣做,走怎樣的一條路,你仍然會跟隨在我身后嗎?”

  高懷義沒有任何遲疑,堅毅地點點頭。

  他從小接受的教誨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好和自己同年的公子,當公子身具危險時,一定要擋在公子面前,他的人生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高暢而活。所以,當聽聞高暢死訊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崩塌了,一直渾渾噩噩地活到了如今。現在,當自己的公子又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又重新煥發了光彩。

  “我現在在竇建德軍中,指揮一千多人,我需要你來幫助我!”

  “竇建德!”

  雖然,早就有了一些預感,當真正知道公子已經成為反賊之后,一時之間,高懷義仍然擺脫不了驚詫的感覺。

  “怎么?有困難嗎?”

  高暢輕輕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

  “沒有!只是有點意外而已!不管公子做什么,我都會跟隨公子!”

  高暢的聲音雖然顯得很平淡,然而,卻讓高懷義的心咯噔了一下,他馬上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那就好!我現在需要你告訴我平原的情況,還有剛才那只騎兵隊的具體情況?以及他們前行的目的?”

  “是!”

  高懷義高聲應了一聲,隨后,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向高暢如同倒豆子一般全部說了出來。

  黑哥望著狼吞虎咽地往自己的嘴里塞著干糧的伙伴們,心中波瀾起伏,各種各樣的念頭此起彼伏地浮現出來,讓十二歲的他難以決斷。

  “黑哥!”

  一個孩子輕輕拉了拉黑哥的衣袖,那是一個叫根子的小孩,他和黑哥的年齡相當,不過,性格就要軟弱許多,不過,為人老實,做事勤快,在這些孩子中,算是二當家。

  “趁那兩個人不在,我們走吧!只要溜回老巢就行了,他們一定找不到我們,要是,等那兩個人回來,他會殺了我們的!”

  那兩人會殺了我們嗎?

  黑哥回憶著剛才的場景,那個在外面處理尸體的家伙剛才望著他們的眼光有些不懷好意,黑哥很敏銳地在那目光中發現了一絲殺機。

  逃跑嗎?

  就算能逃掉,日后,又該怎么辦呢?剛才過去了那么多官兵,看來,又要打仗了,自己這些人,不過是些小孩,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又能堅持多久呢?

  黑哥決定賭一賭,賭那個領頭的人不會殺掉他們,要是他想要殺掉他們,起先就不該拿干糧給他們,當時,就會動手了,反正自己這些人沒有能力反抗。

  黑哥搖搖頭,說:

  “我們就留在這里!”

  “留在這里,你會害死我們的!”

  根子跺跺腳,狠狠地說得道。

  “你們相信我嗎?相信我的話,就和我一起留下來!”

  黑哥沒有理會根子,直接對孩子們說道,那些小孩紛紛點頭,一向以來,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由黑哥在做主,他們相信他。

  “黑哥!我有點怕!他們會不會吃我們啊!大人們,都是要吃小孩子的!”

  小丫依偎在黑哥身邊,緊緊地抓住他那破爛不堪的衣袖,黑哥輕輕摸著她的腦袋,輕聲說道。

  “小丫乖,小丫不怕,只有壞的大人才吃小孩,他們不是壞人,不會吃我們!”

  就在黑哥安慰小丫的時候,高暢領著高懷義和諸葛德威走了進來,還在院牆外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黑哥說的話,自己的確沒有看錯人,這個小孩是個可造之材。

  “你叫什么名字?”

  高暢在石磨上坐下,他指了指黑哥,問道。

  “我叫楊黑仔!”

  “愿意跟著我嗎?”

  高暢神情淡淡地說道,他的目光低垂下來,停留在楊黑仔的臉上,諸葛德威站在院門前,觀察著外面的情況,臉色稍微變了變。

  在諸葛德威看見一個官兵緊跟在高暢身后出現時,一些疑問很自然地在他心中滋生,這個官兵是誰?他什么時候出現的?看他對高暢畢恭畢敬的樣子,他和高暢是什么關系呢?然而,他沒有膽量去詢問高暢,唯有裝聾作啞,視而不見,專心做好高暢吩咐給他的事情。

  當他聽到高暢和楊黑仔的對話時,覺得自己的這個主子太過仁慈了,在這個時候,還要照顧這些孩子,不是專門給自己找麻煩嗎?

  同樣,他不敢提出反對的意見,只是原本打定真心投靠高暢的主意又有了變化,在這亂世之中,仁慈的人是沒有辦法出頭的。

  “愿意!”

  楊黑仔的聲音顯得很激動,就像飢渴無比之時瞧見樹上的果子一般。

  “很好!”

  高暢點點頭,說道。

  “不過,現在我身有要事,必須馬上離開,帶著你們不怎么方便,只能把你們暫時留在這里,在附近,你們可有藏身之地。”

  “有!在村子的另一頭的祠堂里,有一個藏身的地窖。”

  高暢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

  “我把所有的干糧都留給你們,這樣的話,節省一點,勉強可以度過一些日子,十天之后,我會派人到這里來找你們,你保護好他們吧!”

  高暢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日后聯絡的暗號也告訴了楊黑仔,還讓他把官兵的武器收了起來,并且專門到他們藏身的地窖去看了看,一切妥當之后,這才帶著諸葛德威和高懷義離開了那個村子。

  日后,高暢還要大量收容孤兒,要想建立一個對自己絕對忠誠的班底,必須從小的時候就開始教育,那些個人崇拜之類的招數,他曉得不少。

  這些孩子,是他第一批收容的孤兒,他希望,日后的他們能成為自己的好幫手。

  一人雙馬,在高懷義的帶領下,向著南方絕塵而去。

  “統領大人,這不是前往平原的路啊!我們不去平原了嗎?”

  諸葛德威驅馬靠近高暢,大聲說道。

  “不去了!平原的情況我已經搞清楚了,現在,我們要連夜趕回大營!”

  高暢的聲音非常平和,然而,諸葛德威依舊聽得非常清楚,他沒有繼續詢問,他知道,有些東西自己是不能問的,除非高暢主動告訴他。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6:25
第一集 第四十七章 雪夜行軍 (上)


十一月十七日,戌時末(北京時間21時左右)。

  白水橋。

  白水是一條小河,沿著翠云山蜿蜒而下,然后,匯入漳河之中。白水橋是一座石拱橋,在它的東岸,是一片曠野,屬于平原郡境內,在橋的西岸,是那片并不算高,也并不算大的連綿的翠云山山嶺,隸屬饒陽縣縣境。

  長河營的營帳建在西岸的一個小山坡上,山坡上那片稀疏的小樹林已經全部砍倒,變成了一塊塊的木柴,轉而成為了營帳中升起的一堆堆篝火,夜色在篝火的映照下,繞過營帳向遠處遁去。

  正是寒冬時分,白水几近干涸,其余季節奔騰不息的河水已然變成了涓涓的細流,一場大雪下來,或許就會冰凍吧!

  崔安瀾披著高暢那身漂亮的銀白色盔甲,站在白水橋上,瞧著腳下的細流,耳邊聽著仿似嗚咽一般的水聲,心中不由發出了這樣的感嘆。大牛手持火把站在他身邊,崔安瀾看著自己的影子跳躍著扑向黑漆漆的河面。

  在他身邊,雄闊海手持雙斧靠在橋欄上,他的神色頗為不耐煩,不過,高暢臨走時的話仍然在他耳邊回蕩,壓制著他,令他不敢妄動。

  雖然,做不到高暢所說的那樣,把這個冒牌貨當作他本人來對待,但是,一定要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這句話,雄闊海還是記得非常清楚,再是不耐煩,也不敢違背。

  作為高暢的影子武士,崔安瀾并沒有什么實際的職權,只是偶爾在眾將士面前遠遠地露個臉而已,軍中的一切全由知道內情的管小樓安排,即便如此,當那些士卒瞧見他的身披甲冑的身影時,行禮之際,那眼睛中蘊藏的恐懼,崇拜,狂熱,尊敬林林種種的神情,仍免不了令他感到陶醉。

  在他心中,免不了有大丈夫當如是的感觸!然而,這些榮光并不屬于自己,因此,又免不了覺得有些悲憐,瞧見快要停滯流動的河流時,感懷身世,也就有了這樣不合時宜的感嘆了!

  只要跟著統領大人好好干,自己肯定也有統帥千人,甚至萬人的時候吧!只有統領大軍,四處征伐,才有希望報那血海深仇啊!

  黑暗中,從橋的東段,傳來了駿馬的奔騰之聲。

  護衛著崔安瀾的親兵們紛紛拿出武器,神情凝重地瞧著東方的黑夜,雖然是影子武士,也要像保護自己那樣保護好,這是高暢的軍令,他們每一個都銘記在心。

  能夠出現在這里的親兵都是高暢相信的人,畢竟,崔安瀾和他的相貌沒有到完全雷同的地步,他不可能瞞過所有的人。

  橋東頭布置著一小隊斥候,敵人不可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就沖了過來,雖說如此,親兵們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很快,就按照小隊的隊形擺好了作戰姿態。倒是雄闊海一個人顯得滿不在乎,依然懶懶地靠在橋欄上,只是,眼神沒有像姿態一般懶散。

  蹄聲越發近了,一個身著官兵皮甲的騎士從黑暗中沖了出來,沖進橋上的火光之中。

  “驚雷!”

  那個騎士勒住馬缰,沉聲喝道。

  “逐鹿!”

  排在最前面正准備戰斗的戰斗小隊的隊長愣了一愣,把暗號報了出來,不過,他并沒有命令手下放下自己的武器。

  “是我!”

  那人取下頭盔上的擋板,露出了諸葛德威的臉,他翻身下馬,瞧了瞧橋上的眾人,輕聲喝道。

  “大家注意,統領大人回營了!”

  這時,又有兩騎沖上了橋面,為首之人正是高暢,高懷義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這一路狂奔,足有好几個時辰,在路上一點也沒有休息,無論是諸葛德威,還是高懷義,臉上都顯得頗為疲憊,唯有高暢,依然神采奕奕,就像只是出營轉了一圈回來一般。

  “參見統領大人!”

  眾人齊齊向高暢行禮,高暢擺擺手,說道。

  “都起來吧!大家跟我回營,大牛你帶几個親兵,去各個百人長那里傳達我的命令,一會到大帳議事!”

  “是!”

  大牛應了一聲,帶著几個人向營中跑去。

  “主人!”

  雄闊海走到高暢身邊,恭敬地低下了頭,高暢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后,面向穿著自己那身漂亮盔甲,因此顯得威風凜凜的崔安瀾,雖然,崔安瀾已經站起身來,卻仍然向高暢低著頭,神態恭謹。

  “你!做得不錯!”

  “多謝大人贊賞!卑職惶恐!”

  終于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崔安瀾按照高暢的吩咐,把身上的盔甲脫了下來,和高暢那身官兵的皮甲交換,內心不由泛起一絲惘然。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邊吧!”

  高暢丟下這句話,向著營帳走去,崔安瀾愣了愣,忙跟了上來,他的目光顯得有些復雜,心臟急促地跳動著。

  高暢身披甲冑的身影在他視線中搖晃,他不得不承認,這身盔甲穿在那個人身上,比穿在自己身上,更具威嚴。

  他握緊了雙拳,日后,自己一定也會如此!

  “全軍拔營!連夜行軍!”

  帥帳內,聽到了高暢剛才的軍令,管小樓和各個百人長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黑夜中行軍,并且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夜,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情,統領大人才會下這樣的命令啊!

  不過,瞧見坐在馬扎上身形巍然不動的高暢,沒有一個人敢提出自己的疑問,既然,軍令已經下達了,自己這些人只能執行了!

  “是!”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自己的統領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必定有著非常重要的理由,才會下這樣的命令,要知道,在夜里行軍,是只有訓練非常精良的部隊才能做到不出一點差錯的,對長河營內的這些人來說,夜間行軍這才是第一次,他們這些小軍官自然難免內心惶恐,深怕出紕漏。

  “各隊隊長馬上回到自己的隊里,叫士兵們整理好行裝,只帶上武器和少量干糧,其余的全部留在營中,交由輜重營管理,輜重營留守營帳,等待后方的大帥主力。”

  輜重營的統領,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兵站了出來,從高暢手中接過令箭,退了下去。

  “我給大家三柱香的時間,三柱香之后,我希望看見所有的士兵排好隊列站在大營前,等待命令!”

  “是!”

  管小樓帶著各個百人長向高暢施了一個軍禮,慌忙退了下去,他們需要爭分奪秒地去辦理高暢派發的軍令,沒有人想自己那一隊出差錯。

  等眾人離去后,高暢對站在自己身后的高懷義說道。

  “懷義,希望你的情報不會出錯!”

  高懷義站了出來,來到高暢身前跪下,朗聲說道。

  “公子放心,懷義敢用性命擔保,懷義所說的沒有一點虛言!”

  “起來吧,我不是不相信你,不用如此!”

  高懷義應了一聲,站了起來,遭逢大難之后的公子,身上的煞氣越來越大了,讓他不敢再和從前那樣和他親近,現在的公子,雖然只統領著一千多人的烏合之眾,氣勢卻和統帥千軍的楊義臣大帥不相上下,也許,這樣的公子,而不是過去那個和和氣氣,只知道舞槍弄棒的公子,更適合振興高家的重任吧。

  “諸葛,你過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馬上去做!”

  諸葛德威地應了一聲,壓抑著內心的興奮,慌忙走了過來,自從這個叫高懷義的人來到后,諸葛德威能感受到高暢對他的信任,他有點擔心自己親兵隊隊長的職位不保,現在,聽得高暢有要事需要自己,他分外欣喜。

  高暢在他耳邊輕聲地說了几句,諸葛德威的眼神由最初的不解變成了震驚,最后成為了凝重。

  “卑職領命,卑職這就去辦,保証完成任務!”

  “你去吧!”

  “是!”

  諸葛德威行了一禮,掀開營帳的布帘,走了出去,布帘掀開后,風夾雜著雪花猛地扑了進來,營帳內的火盆升起的火焰閃了一閃,險些熄滅。

  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下起了雪。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6:28
第一集 第四十八章 雪夜行軍 (下)


夜風呼嘯,凜冽如刀。

  雪花從天穹深處飄灑下來,黑夜之中,人們無法瞧見它白色的姿態,只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如鵝毛一般輕輕落在自己身上,隨后,無聲無息地融化為水。

  一千多人排成方陣,筆直地站立在山坡下面那片干涸的河床上,每十人小隊中就有一人手持火把,火光映照之中,他們如同一尊尊雕像,靜默無聲。

  天氣很寒冷,從溫暖的被窩之中被叫出來,站在雪花飄飛,寒風凜冽的黑夜之中,尤為寒冷,然而,一千多人之中,卻沒有一個人口吐怨言,他們的怨氣,只能積壓在心中,對軍令,對統領大人根深蒂固的恐懼令他們默默地站在了這里。

  高暢走上了高台,穿著那身漂亮的銀色甲冑。

  在他身邊,站著三個人。

  在他右側,距離他的肩膀只有三尺左右站著高懷義,從前,跟隨高暢的時候,他就是站在這樣的一個位置上;在他的左側,同樣距離他的肩膀只有三尺左右,站著一個蒙面的持槍武士,此人正是崔安瀾,高暢的影子武士;雄闊海站在最后,離高暢最遠,然而,在眾人的眼中,他更具壓迫感,他那接近兩米的身高讓他顯得格外奪目,再加上那張凶神惡煞的臉,讓眾人不由忽視了和他站在一起的另外那兩人。

  高暢的視線從方陣上緩緩掃過,沒有人敢于和他對視,紛紛低下了頭。

  這三日的整訓沒有白費啊!至少,這些烏合之眾明白了什么是軍令,要是還是三天前的那一批人,今天晚上的集合肯定亂成了一鍋粥。

  高暢知道,這些士卒之所以能有如此良好的表現,跟他推行的嚴苛軍法有關,他們對他充滿了畏懼,在這種高壓之下,勉強達成了令行禁止的地步。然而,一味推行嚴苛的軍法是不可取的,就像一根彈簧一樣,壓縮到了極點,一旦反彈,必定勢不可擋。

  高暢也明白這樣的道理,只是,要想在短短的三天,把這些烏合之眾訓練成為能夠聽令而行的軍隊,最好的辦法,只能是這樣,除此之外,別無良方。

  要想這些人打心眼崇拜自己,佩服自己,真心恪守軍令,不是光靠嚴峻的軍法,一次兩次的催眠就能做到的,他需要更多的時間,需要花更多的精力。

  只要率領這些人,在沒有什么傷亡的情況下,打上几次勝仗,并且,給他們帶來利益,喜歡金錢的能夠分上金錢,想飛黃騰達的能夠升官發財,如此,他們才會真心跟隨他,而不是一時的盲動,時刻有反復的傾向。

  “也許你們會覺得奇怪,為什么會把你們從溫暖的被窩里拉出來,迎著寒風和雪花連夜行軍!”

  高暢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土坡的最前端,閃耀的火光中,他的身形顯得分外高大。

  “我不能告訴你們緣由,我能告訴你們的只能是:跟隨我,默默地跟隨我,不要說話,不要發問,你們只要默默地跟隨我,毫不猶豫地相信我,我會帶給你們想要的一切,財富,美女,榮譽,以及勝利!”

  士卒們依舊一片靜默,唯一風聲肆虐,以及河水低沉的嗚咽。

  “出發!”

  高暢猛地一揮手,隨著一聲鼓響,士卒們照著訓練中形成的套路一隊跟著一隊,魚貫而出,冒著寒風大踏步走出大營。

  “活動一下,不要坐下來!”

  黑暗中,傳來了小隊長嚴厲的喝叫,狗子聽到了隊長的命令,然而,他實在是又累又困,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不管身下是冰冷的泥地。

  從白水橋出發,大隊人馬疾行了兩個多時辰,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了,他們趕到了西嶺,越過西嶺這片南北走向的小山嶺,前面十來里地就是平原城了,部隊在西嶺西麓停了下來。

  狗子躺在地上,把長槍抱在懷里,很快,就發出了呼嚕聲,他身旁的伙伴羨慕地望著他,有的人開始有樣學樣。

  一個身胯腰刀,手拿火把的軍士從前面走了過來,正是他們的小隊長馬蘇。

  “想死嗎?給老子起來!”

  馬蘇用力踢著狗子,把他從睡夢中喚醒,狗子勉強睜著迷糊的雙眼,瞧著小隊長,模模糊糊地說道。

  “隊長,讓我再睡一會!”

  “大軍馬上就要開拔了,給我清醒一點,這樣的天氣,要是睡下去,就絕對起不來了,你***想死嗎?前面的小隊剛才也有人睡了下去,不過,一睡下去就沒有醒過來了!你們想像他們一樣嗎?起來,活動活動,用雪水洗洗臉,清醒一下!”

  大家強忍困意,照著馬蘇的吩咐,用雪水洗了洗臉,的確,困意被那冰雪刺激得蕩然無存。

  在這里停留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大軍再次開拔了,沿著泥濘的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行進。

  “不對啊!”

  狗子拍了拍身前的隊長,有些疑惑地說道。

  “什么不對!”

  馬蘇沒有回頭,不耐煩地應了狗子一聲,他需要保存體力,在雪夜中行軍,他不但要保証自己的安全,手底下這十個弟兄的安全他也要顧及。

  “這條路是北上的山路,不是穿越西嶺的山路啊!我們不是要打平原嗎?走這條路,到不了平原啊!”

  狗子的家鄉就在西嶺東麓的一個小山村里,對西嶺異常熟悉,每一個山坡,每一個溝壑,每一條山路,可以說了如指掌,他當然明白自己現在走的這條山路到不了平原。

  “是嗎?”

  馬蘇應了一聲,沉默片刻,然后說道。

  “不要管這么多,我們只是小兵,上面叫我們做什么就做什么,叫我們走哪條路就走哪條路,至于打平原,還是不打平原,我們更是管不著,你有多余的精力想這些事情,不如到前面去幫幫老王他們,他們還要照顧那輛馬車。”

  狗子嘿嘿笑了笑,伸伸舌頭,不說話了,可能是因為倦意過頭了吧,他現在一點也不困了。

  這時,前面的隊伍停止了行進,他們這個小隊也不得不在崎嶇的山路上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

  隨著一陣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傳來了前面的消息,老王他們遇到麻煩了,在一個狹窄的路口,老王他們拉的那輛馬車陷在了一個泥坑里,拉不起來了,阻擋了前行的道路。

  地方太狹窄了,人再多也沒有用,幫不上忙,大家只能原地待命,等候著前面的消息。

  風從山口刮了過來,寒氣逼人,讓停在原地的士卒們感到冰冷徹骨,他們手挽著手,肩并著肩,背靠山壁,哆嗦著排成一排,抵抗著寒風和頭上方飄灑而下的雪花。

  “站好,不要哆嗦!”

  馬蘇踹了狗子一腳,然后,低聲喝道。

  “靠山壁里面一點,統領大人上來了!”

  狗子打了一個激靈,忙緊貼著山壁,如果能夠嵌進山壁里就好了,有几個人從他身前經過,前面一人蒙著面,手持火把,后面那人身著漂亮的銀白色甲冑,正是那個讓他們又敬又畏的統領大人高暢。

  狗子的視線在高暢身上掃過,隨后,落在跟在他身后的雄闊海身上,雄闊海向他裂開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笑了笑。

  狗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胯下一涼,險些尿了出來,他忙低下了腦袋。

  高暢一行很快就從狗子他們身邊過去了,狗子仍然不由自主地打著哆嗦,并非因為寒冷,而是由某種不知名的恐懼引發的。

  那家伙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啊!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的話,狗子不能相信英俊的統領大人居然能降伏這個可怕的家伙,這樣看來,統領大人的確像伙伴們所說的那樣,是天上的戰神下凡啊!

  “雄闊海!去幫幫忙,把馬車拉起來!”

  “是!主人!”

  雄闊海不愧有千斤之力,好几個人都束手無策的困境,他只用一只手,就把那輛馬車提出了泥坑。

  “找點石頭和泥土來,把這個坑填上!”

  高暢丟下這句話后,向前面走去。過了一會,排成長蛇一般的隊伍在山道上又開始了移動,頂著寒風,冒著飛雪,在泥濘蜿蜒的山道上龜速前進,朝著某個未知的地方。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6:33
第一集 第四十九章 火光中的固鎮 (上)


  十一月十八日,卯時中
  若是夏日,此時天早就大亮了,然而,在這個隆冬時分,太陽尚在地平線之下,夜色依舊濃濃地覆蓋著大地。

  長河營經過整整一夜高強度的雪夜行軍之后,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在山嶺中輾轉了一個多時辰,下到了平原后,又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的急行軍,來到了一個小山坡中的樹林里歇息,在樹林下方,兩三里遠的地方,隱隱可見火光,以及一幢幢的黑影。

  這個地方名叫固鎮,離平原大概有五十多里地,在太平盛世的時候,也有一兩百戶常住人口,再加上正處在官道之上,來往的客商若趕不到平原住宿,多半在這里打尖,因此,鎮上有好几個酒樓和客棧。

  然而,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固鎮早已荒廢,官兵和盜賊在這附近上演過好几次貓鼠相爭的游戲,固鎮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已經沒有多少老百姓還住在鎮上了。

  如今,固鎮的新主人是五百個隋軍。

  這里是平原和征伐豆子坑阿舅賊的楊義臣大軍之間的中轉站,糧草和后勤物資從平原運出之后,在固鎮要停留一夜,次日再上路,前往征伐大軍的大營,所以,楊義臣在這里留下了五百人,緊急之時,還有協助運送糧草的任務。

  高暢的目標就是這里。

  只憑長河營這一千多人,要想攻打仍有一千正規軍駐扎,并且有一千多丁壯協助的平原,一味用強,就算損兵折將,也很難攻下。

  要想在短時間之內,趕在楊義臣大軍回援之前攻下平原,只能用計,以巧破力,當高暢從高懷義那里知道平原的虛實后,就打了這樣的主意。

  全軍已經熄滅了火把,偃旗息鼓,在樹林中抓緊時間休息,高暢交代下去的休息時間只有三刻,三刻之后,趁著天色未明,敵人仍在睡意之中發動攻擊。

  對怎樣攻下平原,高暢已經有了全盤的算計,在這之前,他必須先攻下固鎮,在這里,有他需要的全部東西。

  高暢站在山坡上,觀察著兩里之外的鎮子,全軍已經歇息了兩刻的光景,是時候開始行動了。

  在他身后,跟著一百多人的好手,他要帶領他們先把敵人在鎮子外的哨探清除。雖然,這五百人的并非隋軍的精銳部隊,只是輜重營,并且,據高懷義所說,他們的主官是個無能之輩,治軍不嚴,固鎮的防御措施用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松。然而,就算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高暢也非常謹慎,在轉生的那些人生經歷中,陰溝里翻船的事情,可是比比皆是。

  行動的時候,高暢的態度非常謹慎,然而,在做決定的時候,他卻異常大膽和冒險,就像這次,他毫無保留地相信了高懷義的情報,就此孤注一擲,要是高懷義欺騙了他,這一千多人只能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或許,他能夠靠著自己的個人武勇活下來,然而,在竇建德這里,也不會有容身之地了,那時,他該用怎樣的面目面對待在饒陽的阿嵐呢?

  不過,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并且,下了判斷之后,就絕不會猶豫。

  高暢手一揮,輕聲說道。

  “出發!”

  身后的那一百人分成十來個戰斗小隊散了開來,隨他一起向兩里之外的固鎮潛行,為了激勵軍心,他必須身先士卒,至于,后面的指揮,他交給了管小樓,過了一會,管小樓就要率領主力向鎮子慢慢摸去,等到鎮中火起,就率部沖殺進去。

  鎮子外面,根本就沒有布下哨探,這么冷的天氣,沒有誰愿意待在寒冷的室外,底下的士卒不愿意,上面的統領大人似乎也沒有這樣的打算。

  高暢他們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鎮子外面。

  固鎮并沒有城牆,為了防護,四周用泥土壘起了一道矮牆,把鎮子圍了一圈,牆并不高,一個健壯的成人輕易就能翻爬上去,牆上,象征性地插著稀疏的木樁,這時,土牆上并沒有士卒,只是在鎮口,燃著几堆篝火,有几個士兵抱著武器在那里烤火,有人在抱著酒壇子飲酒取暖,有的人可能喝得過多,已經頭枕著刀槍,在篝火邊和衣睡去。

  在兩邊的鎮口,分別矗立著兩個三丈多高的哨樓,對摸營的人來說,哨樓上的觀察哨是最難處理的。

  然而,現在的哨樓上卻不見士卒的蹤影,那是,這么冷的天,站在上面吃風,那感覺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會深有體會。

  一般說來,要想守住這個鎮子,提防敵人在夜間摸營,最起碼要做到以下几件事情。

  第一:鎮外不能有多余的建筑物,有房子就必須拆掉,有樹木必須砍掉,有草叢必須鏟掉,周圍起碼要留出一里多寬的曠野來。

  第二:要在鎮外,離土牆几十丈遠,間隔一段距離,就燃點篝火,將前往鎮上的這几十丈的地方照得亮亮堂堂,方便哨樓的觀察哨瞭望。

  第三:除了有固定的崗哨之外,還要有流動哨,在鎮外,也要布置暗哨,在每個哨所,廣布鑼鼓,方便報警。

  高暢只能認為自己幸運,上面的這些最基本的防護措施,這個鎮子的主官都沒有采用,或許是安排了下來,因為太平慣了,底下的士卒為了偷懶和享受,沒有實施,這也說不定,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他的行動因此變得異常順暢。

  他帶著這一百多個人并沒有從大軍聚集的這一面發起暗襲,而是繞到了鎮子的另一面,這才開始行動。

  為了接下來攻打平原的行動,這次攻打固鎮,不能放走任何人,必須全部殲滅。

  所以,等大軍將整個固鎮圍得水泄不通之后,他才會開始行動,不會盲目而動,只是,長河營的士卒經過訓練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他只能堅信,運氣站在自己一邊,這次行動不會出紕漏。

  高暢帶著高懷義,崔安瀾潛伏在草叢之中,離鎮口的守軍只有十來步遠,那些家伙睡覺的睡覺,飲酒的飲酒,聊天的聊天,全然沒有發覺。

  “我去拉泡尿!”

  孟德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離開篝火,向黑暗中走去,他最討厭值下夜,為了抵抗睡意,只能飲酒作樂,本來,軍令規定在營中是不能飲酒的,不過自家的統領大人不但飲酒,甚至還帶有歌妓相陪,憑什么他就可以這樣,自己這些小卒子就不能如此。

  他們這個小隊在進駐固鎮之時,在一家酒樓的底下,找到了一個暗藏的酒窖,他們那個小隊就駐扎在酒樓里,雖然,交了不少酒上去,他們私下里也截留了不少,不然,在這個鬼地方,在這么冷的夜里,還真沒有東西來驅除寒意,順便打發時間。

  這個鬼地方雖然找不到什么樂子,不過,不用上戰場和那些打仗悍不畏死的反賊交手,說起來,自己這一營人還真是幸運啊!

  打了几次仗后,真正的反賊雖然沒有殺死多少,不過,人頭卻也砍了不少,自己懷里那些銀子,那几顆金豆不就是這樣來的嗎?

  反賊剿滅之后,回到家,買上十來畝田地,娶上一個媳婦,這樣的日子,賽過活神仙啊!

  孟德柱解開褲子,閉著眼睛,痛痛快快地開閘放水,在一瀉千里的快感之中,想著以上的美食,嘴角綻放出一絲笑意。

  然而,那笑意就像秋風下的花兒,很快就凋零了,以上的想法也成為了他短短的這段人生中最后的念想。

  高暢松開了夾持著他脖子的手,將脖子被割斷的孟德柱的尸身緩緩放了下來,隨后,他向著篝火處走去,身形搖搖晃晃,和一個醉鬼一般無二。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5 16:36
第一集 第五十章 火光中的固鎮 (中)


  管小樓蹲著身子,躲在離鎮子一里遠的草叢中,緊張地注視著鎮子,不久,鎮子的那一頭升起了火光,那火焰一旦升起,就熊熊燃燒起來,很快,將黑夜照得一片亮堂。
  “進攻!”

  管小樓一聲低喝,手猛地一揮。

  身邊的士卒馬上站起身來,拿著兩根木棒,敲打起擺在身前的牛皮鼓。

  黑夜的寂靜,頓時被鼓聲敲破,鼓聲帶著殺伐之氣,沖入無邊的黑夜之中,在原野中隨著風飄蕩,與鎮子那里隱約傳來的吶喊聲,慘叫聲相應和。

  “沖啊!”

  隨著馬蘇的這一聲大吼,狗子猛地站起身子,手持長槍,騰地一下就竄了出去,與他一起,几十個身影怒喊著,向著前面几十步遠的鎮口沖去。

  與他們一起沖鋒的是第二隊射出的箭只。

  長箭掠過他們的頭頂,發出刺耳的呼嘯聲,從黑暗扑向鎮口的那片光明。

  “奪!奪!奪!”

  箭雨覆蓋之下,發出雨打芭蕉葉的聲音,土牆上,泥地上,木柱上,當然還有鎮口的那些隋軍的身上,插滿了箭只。

  有的人就像刺猬一樣,箭插滿了全身,他們吭也沒有吭一聲,就倒斃在地上;有的人,一時僥幸,沒有死去,卻承受了更大的痛苦,他們的慘叫聲伴著黑暗中的鼓聲,在黑暗中無助地飄蕩。

  “敵襲!”

  土牆內響起了驚慌失措的喊叫聲,狗子喘著粗氣,飛快地向前奔跑著,他沒有理會篝火旁那些受傷的隋軍,推開攔路的木欄,沖進了鎮子。

  鑼聲不成調地在牆根響起,隱隱地,鎮子那頭也傳來了類似的報警聲。

  “啊!”

  狗子大吼著向黑暗的牆根處扑去,那個報警的小兵扔下銅鑼,沒有抵抗,他沿著牆根向遠處跑去,狗子待要追上去,卻不知道踢中了什么,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他緊緊地抓住長槍,這才沒有讓手中的家伙脫手而去,一隊人從他身邊跑過,他們發出的吶喊如同地獄群鬼的呼嘯。

  真是倒霉!

  狗子站起身,就看見那個逃跑的家伙被馬蘇趕上,從背后一刀砍翻,馬蘇割下他的頭顱,系在自己腰上,然后繼續向前沖去。

  那可是我的!

  狗子咕噥一聲,手持長槍隨著人潮向前跑去,前方,火光熊熊燃燒著,人們的眼睛被映照得一片赤紅。

  管小樓站在黑暗之中,靜靜地望著火光中的固鎮,經過今晚之后,這個小鎮也許會徹底荒廢下來吧。

  他打了個手勢,身邊敲鼓的鼓手頓時變換了鼓聲,一個百人隊從草叢中探起身來,慢慢向鎮子走去,看樣子,這些后備隊用不上了,就按照既定計划,守在鎮外,追捕那些漏網之魚吧。他們必須確保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固鎮,至少不能讓那些運氣很好能夠逃出生天的家伙逃往平原,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他們必須做到。

  “砰!”

  門被猛地推開,睡在兩個歌妓中間的胡來騰地坐起身子,他睜開眼睛,茫然地望著闖進室內的那几個全副武裝的士卒,半晌,才認出來是自己的親兵,他的心情由恐懼變成了憤怒。

  “小亮!什么事如此驚慌,居然敢打擾本將軍睡覺!”

  他的親兵隊長王之亮沒有細細辯解,沖上榻來,一把把胡來拉了起來,榻上的兩個歌妓發出驚慌的喊叫,向牆角躲去。

  “干什么?”

  胡來有些慌了,王之亮的神情非常凝重,眼神中隱隱帶著一絲驚惶。

  “將軍大人,快走,賊子殺進鎮子來了!”

  “賊子?阿舅賊嗎?難道大帥敗了?”

  從大開的門外,傳來了陣陣的厮殺聲,慘叫聲,人們來回奔跑的聲音,胡來瞧見了屋外的夜空一片血紅。

  他慌了神,不待王之亮攙扶,猛地一下蹦下木榻。

  “小亮,快保護本將軍離開!”

  他來不及穿上衣服,搶先一步跑出房門,事到如今,什么也顧不得了,只能逃跑,保住自己這條老命了。

  一行人不顧屋中那兩個歌妓的求救聲,匆忙離開了屋子,這是固鎮一家富商的宅院,異常寬敞,所以被胡來當作了駐地,他向屋子外急急奔去,心中充滿了后悔,早知道,就不貪圖安逸,找這么大一個院子來住了。

  “哈!哈!”

  雄闊海大笑著,一斧頭,將沖上來的一個隋軍砸飛,那人如同馬球場上的馬球高高飛起,飛起了兩丈多遠,重重地撞在街邊的院牆上,發出“砰”地一聲,那院牆突然坍塌,塵灰飛揚。

  “啊!”

  他面前的那些敵人膽氣全消,失聲大叫,他們放下武器,轉身向后跑去,沿著熊熊燃燒的大街,亡命向前飛奔。

  “回來,老子還沒有過足癮呢!”

  雄闊海邁開大步,向前沖去,一個人驅趕著几十個人向街那邊跑去。

  拐過街角,那些人并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跑得無影無蹤,他們緊縮在一起,人數已經上到了一百多人,街的那頭,也有一些逃兵被人追了過來,他們無路可逃,只好聚在了一起。

  “哈!哈!”

  雄闊海舔了舔了嘴皮,他殺了好几個人,有個人被他生生地撕裂成兩半,他的臉上滿是那人的血跡,血腥的氣息讓他異常亢奮,他的心中充滿了毀滅一切的快感。

  這里這么多人,自己的斧頭有福了!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雙手高舉,跪地免死!”

  “哐當!”

  兵器掉在地上的聲音不斷響起,這一百來個隋軍紛紛做出了明智的選擇,相比那些在睡夢中被火燒死,戰斗中被刀砍死的家伙,他們這一群人是幸運的。

  望著跪了一地,高舉雙手的隋軍,雄闊海充滿了憤怒,他想要沖上前,向那個發出這個命令的軍官咆哮,他雄大人還沒有過夠殺人的癮,平時被高暢所壓制著,不能隨意殺人,好不容易逮住了這個機會,卻又被人破壞了。

  他不能允許有人來破壞自己的興頭。

  “主人!”

  雄闊海沖上前后,臉上那原本盛怒的表情頓時蕩然無存,他低下了頭,在他身前,高暢帶著十几個士卒站在一處燃燒的屋子之前。

  “這些人交給你看守,不得妄自殺人,但是也不能讓他們逃跑,誰要是逃跑,格殺勿論!”

  高暢留下所有的士卒,讓他們配合雄闊海,把這些人押到一處沒有燃燒的院子里,自己只帶著高懷義和崔安瀾兩人離開了。

  厮殺聲越來越小,現在,只集中在鎮子中心一帶,別的地方,戰斗基本上已經偃旗息鼓了,偶爾響起屋子在火中崩塌的聲音,以及時斷時續的慘叫聲,呻吟聲。

  這次夜襲非常順利,并沒有發生高暢所擔心的事情,然而,他并不能把心放下來,擊敗,甚至殲滅這五百隋軍并不是完結,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他必須保証在這場戰斗中沒有漏網之魚,這樣,接下來的計划才能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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