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傳說的後來 作者:Loeva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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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2009-4-25 17:24: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159406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24 09:49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零八、闊別已久的人


    傑達看上去瘦了許多,膚色比上回見面時蒼白了一點,憔悴了,唇上留了兩撇小鬍子,整個人彷彿大了十歲。但在憔悴之餘,他的氣勢卻變得更加威嚴,兩眼望過來,就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敬畏。

    他穿著墨綠色的外袍,戴著公爵便帽,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與旁邊穿著華麗的伊斯特官員相比,顯得非常低調,又一身風塵之色,但任何人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每個人看到訪團時,總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也馬上就能猜到,他才是這支隊伍裡的至尊。

    明娜看著闊別已久的友人,暗暗歎了口氣。他比以前更有威嚴了,但也更讓人難以接近,整個人冷冷的,高高在上。如果說過去的他還能成為她的朋友的話,現在的他,卻完完全全是個上位者,她絕不會再產生錯覺,以為他們還能像過去那樣相處。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總覺得傑達那張威嚴的臉上,似乎隱隱帶著一絲憂鬱,曾經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看到傑達獨自站在高山上,略一後退就會跌下萬丈深淵,只能繼續向上爬,但身邊卻沒人能拉他一把。她晃了晃腦袋,見自己仍舊站在伊東街頭,才確信自己是走神了。

    身邊傳來行人的竊竊私語:

    「那位就是諾嘉的威靈頓公爵嗎?挺英俊的,聽說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看上去真有威嚴啊!」

    「可不是嗎?他剛才看了我一眼,就像有一桶冰水潑過來似的,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別說笑了,他怎麼會看你?你又不是什麼美人。」

    「不服氣嗎?他剛才明明就是在看我嘛!或許他覺得我很迷人呢?」

    「行了,吵什麼?!這個公爵可不是什麼善茬,他以前帶過軍隊攻打我們國家的!這幾年諾嘉王室可是死了不少人,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人人都說跟他脫不了關係。你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那麼冷酷的人,虧你們還能發花癡!」

    「別氣了,小姑娘家知道什麼?現在兩國都友好了嘛,別說這些掃興的事了,咱們去看看他們帶來的禮物吧?還有,那輛馬車裡坐的是誰呀?」

    諾嘉使團地車隊後。跟著準備送給伊斯特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地生日禮物。除了幾大馬車拉地幾十個箱子以外。就數那八匹高大黑亮地駿馬最顯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甚至比傑達公爵騎地那匹還要精神。無數地男人想要擠上去看清楚馬匹地模樣。負責開路地士兵費盡力氣。才將他們隔絕在離車隊三米外地路邊。

    而女人們注意力卻不在馬上。除了一部分少女對公爵地英俊容貌感興趣外。大多數人都用艷羨甚至嫉妒地目光看著車隊後方地一輛馬車。那馬車華麗無比。車簷下垂了一圈明亮地珍珠串。車身上還用各色寶石組成複雜地花卉圖案。車窗上掛著粉紅色蕾絲紗簾。隱隱可以看到簾後坐著一位妙齡少女。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光看那窈窕地身影。就知道定是一位美人。

    傑達有些漫不經心地跟陪同地伊斯特官員交談著。同時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聞名已久地城市。儘管早就從叔父和其他人那裡聽說過了。但在親眼看到前。他根本沒法想像。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麼繁華美麗地地方。

    路面非常乾淨。人很多。都穿著整潔地衣裳。擠滿了大街小巷。幾乎插不進人去。道路兩旁地房屋多數是小樓。也非常漂亮。還種了許多鮮花。店舖裡貨物豐富。數量多得店員不得不將東西擺放出路邊。而最讓他留意地是。負責維持秩序地士兵非常多。遍佈各個路口。而且看上去似乎非常精明。

    看來他地計劃沒有想像中容易……算了。只要能完成第一個目標就足夠了。他還年輕。一次伊斯特之行不可能做太多地事。反正他早就下了決心。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成為這個繁華都市地主人。

    想到這裡。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到圍觀地人似乎越來越多了。他便覺得心情愉快。讓這些人更靠近些吧。讓他們看清楚自己帶來地「誠意」。然後。漸漸失去警惕之心。為了報答他們地「幫助」。他日後統潔此地時。會對他們仁慈地。

    忽然,他留意到路邊有一個少女正盯著自己,那目光中隱含著的是……懷念與擔憂嗎?真是太有趣了,在這個城市裡居然會有人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他轉過頭去,與那少女正面相對,忽地一怔,為什麼那張臉會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就像那個在月夜下一直守護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幫助自己,卻又選擇了與自己敵對的少年……

    不!那不是他!那個人已經死了!從伊斯特國內傳來的消息分明說他連葬禮都舉行過了,這麼一個少女怎麼可能是他?!

    但那神情實在是太像了,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

    「公爵閣下,您還是頭一回來伊東吧?不知有什麼感想?」陪同的伊斯特官員笑著問他。

    他這才將視線收回來,穩了穩心神,繼續用淡淡的語氣道:「很整潔,人也很多,似乎相當繁華,真不愧是大陸有名的都城,我聽說韶南都城意尼享有大陸第一城的盛名,不知道會是什麼景象呢?有機會真要去看一看。」

    官員有些失望,但還是笑著應對幾句,又向他與其他使團成員介紹起了伊東的歷史與名勝。

    明娜目送使團遠去,微微歎了一聲,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既然早就沒打算跟傑達做朋友了,還是不要想那麼多了吧?她現在要做的是注意好外國使團來訪期間的情報收集與反收集,還要協助維持都城治安,忙碌得很。

    不過那輛馬車還真是華麗呢,裡面坐的會是誰?朱妮婭嗎?說起來真奇怪,傑達也老大不小的了,為什麼還沒有聽到他跟朱妮婭結婚的消息?可他既然會帶未婚妻一起到國外訪問,證明他們感情還不錯吧?

    哎?不是說好了不去想的嗎?傑達跟朱妮婭有沒有結婚,跟她有什麼關係?還是快點去曼特寧家打探情況吧!

    她腳下一轉,便朝與諾嘉使團相反的方向走。曼特寧家的大宅其實離得不遠,就是位置稍微偏僻了些,明娜走了將近二十分鐘就到了。

    青銅大門似乎在近期重新上了漆,顯得嶄新許多,旁邊的小門也粉刷一新,前院的青銅像周圍擺滿了顏色鮮艷的盆花。透過欄杆,隱隱可以看到裡面的花園一角,樹上綁著彩色紗帶,樹下擺著鋪有雪白桌巾的長桌,有許多僕人正在來回走動,佈置著椅子和其他擺設。

    有行人在大宅門外經過,也在私下議論,曼特寧家的老家主明天要娶一位身份高貴的寡婦,據說對方的兒子跟他的長孫女差不多年紀。守小門的中年僕人冷冷地掃了一眼過去,那兩三行人立刻閉嘴走人了。

    一輛敞篷馬車行駛過來,停在了大門前,車伕與守小門的僕人是一T他跳下馬車,又前前後後仔細檢查了一遍,才跑到小門邊行禮:「子爵閣下,馬車已經試過了,一切順利,明天也不會出問題的。」

    曼特寧子爵拄著枴杖從樹蔭中走了出來,對那車伕點了點頭:「很好,去叫人開始裝飾馬車吧,鮮花明天再放上去。」

    車伕深深彎腰行了個禮,便回身駕駛馬車往後門方向去了。曼特寧子爵用挑剔的目光盯了幾眼馬車輪子,抬手招來一個男僕,小聲吩咐幾句,那男僕便追著馬車去了。

    明娜躲在一旁看著那馬車從自己面前走過,猜測那大概是明天婚禮時新人坐的車,雖然咋一看上去是黑漆的,只帶了點金邊,但走近了才能發現,在某些不起眼的地方,有許多繁複的花紋,俱是用烏金絲盤成後上去的,真是低調的華麗。

    門前靜悄悄的,沒有行人經過,明娜怕被人發現,便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

    曼特寧子爵只是對著那小門掃視了許久,又看向大門,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搖了頭,正打算往回走時,迎面走來了一對三十來歲的男女,還帶著兩個可愛的孩子。那是他的次子一家,也是兒女中唯一接受他再婚對象的人。

    孩子笑著跑過來給他行禮,嘰嘰喳喳地向祖父好。他愛憐地摸摸孫子孫女的小臉,道:「都聽管家說過了嗎?一定要按照安排好的去做,要知道明天會有許多客人來,別讓他們看了笑話,知道嗎?」

    「是,祖父。」孩子們端端正正地向他行禮,次子夫婦卻對視一眼,然後次媳笑道:「父親,請讓我帶他們去排練一下吧?孩子還小,要是臨時出錯,就糟了。」

    「唔……」曼特寧子爵不置可否,次媳連忙帶著孩子離開了。這時,他的次子開了口:「父親,您真的決定了嗎?現在取消婚禮還來得及。」

    曼特寧子爵臉一沉:「你胡說什麼!」說罷飛快地環視周圍一眼,便拉著兒子進了花園一角,確信附近沒人,才繼續說話。

    明娜聽不到他在說什麼,眼珠子一轉,掏出魔杖和一對黑色的小圓球,將其中一顆圓球變成草綠色,再用魔杖敲了敲,然後指向曼特寧家父子身旁的一棵樹的樹根,綠色小圓球瞬間不見了,再次出現時,已經落在了那棵樹的樹根下,只是被草淹沒了,完全沒被人發現。

    聲音從手中的黑色小圓球中傳來:

    「……我以為之前我們父子之間已經就婚事達成了一致?我不理解你的反對,亞特雷。」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這是亞特雷的聲音,「現在二王子代替大王子成為王儲幾乎已成了確定的事實,國王只是需要一個最好的契機去宣佈而已。我們對王后一方根本算不上助力,而婚禮一旦進行,我們就永遠也別想擺脫王后派的名聲了。要知道現在連二王子也不是百分百聽從王后的命令,我們極有可能是得不償失,您真的要這樣做嗎?從半個月前我就已經向您提出意見了,可惜您不肯聽。」

    「我不認為有必要將王后與二王子分成兩派,即使母子倆一時有了矛盾,也遲早可以化解的,沒人能消除血緣的力量。這是我們曼特寧家最好的機會,我本以為你能理解,沒想到你也像亞歷一樣是個笨蛋!」

    明娜瞇了瞇眼,心罵你才是笨蛋!

    亞特雷又說話了:「亞歷的話也有他的道理,我們家族一直以來都是中立的,自從祖父和曾祖父……」

    「住口!先輩們的事不是你可以妄加議論的!」曼特寧子爵立刻打斷了兒子的話,「如果亞歷真的有道理,他就不會跟蕭天劍的孫女來往密切了!你們都很清楚,是那個人害得你姑姑失去了一輩子的幸福!」

    明娜暗暗咬牙,再一次告訴自己,那是亞歷的父親,才把怒火壓了下去。

    亞特雷只好改口道:「好吧,父親,我們光從家族利益來考慮,如果說之前海倫夫人還有赫達家的背景,可以增強曼特寧家的實力,那麼現在事情完全不同了。赫達家的小艾爾本已經明確反對了母親的第二次婚姻,並且宣佈,如果海倫夫人堅持改嫁,就必須頂著娘家的姓氏舉行婚禮,並且在婚禮過後,自動放棄在赫達家的身份與財富。這麼一來,您娶的就是弗朗西斯家的女兒海倫了,與娶赫達家的海倫夫人,根本不是一回事!反而讓我們家族失去了中立的可能。」

    小圓球久久未傳出聲音,明娜以為它壞了,正翻來覆去地檢查,便被它忽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即使沒有了赫達家的財富,海倫夫人依然是最好的聯姻對象!僅憑她與王后和兩位王子的關係就足夠了,而且,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兒子能拒絕一直敬愛的母親。這件事到此為止,明天就是婚禮了,我不想再聽到任何反對的話!」

    亞特雷沒有回答,明娜便看到曼特寧子爵離開了樹叢,向大宅方向走去,只留下亞特雷一人在原地歎氣,然後也轉身走了。

    明娜將小圓球收了回來,悄悄抹了把汗,看來這個小玩意挺有用的,安全署的煉金師在韶南學了幾年,成績不錯嘛,回去後再試驗幾回,就報告上去,讓裝備組大量製作吧。

    遠處的大路上又響起了馬車聲,正想起身離開的明娜立刻縮了回去,打量起來人。

    那是一輛外表不起眼的馬車,但拉車的是好馬,車伕更是眼熟,居然是亞歷克斯!明娜差點叫出聲來,忙摀住嘴,看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車上坐的又是誰?

    亞歷克斯跟守小門的僕人打了聲招呼,便駕駛著馬車進了門。從大宅中跑出幾個人,驚訝地望著亞歷克斯,其中曼特寧子爵更是火冒三丈:「你這是在幹什麼?!不聲不響就跑出去,現在回來搗亂嗎?!」

    「我可不是來搗亂的,父親。」亞歷克斯跳下馬車,微微一笑,「我為您帶來了一個驚喜,想必您明天的婚禮會增色不少。」

    曼特寧子爵生氣地揚起枴杖,就要往小兒子身上揍,卻被馬車中傳出的聲音攔住了:「哥哥,請不要打他!」

    曼特寧子爵不敢置信地望向馬車,亞特雷的妻子更是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明娜只看到那馬車門打開了,走出來一個全身穿著深紫色衣裙的女人,臉上蒙著紗巾,看不清楚長什麼樣。她朝曼特寧子爵笑了笑,眼裡閃爍著淚花:「哥哥……很久不見了,您……還好嗎?」

    「愛蓮娜!」曼特寧子爵丟開枴杖,激動地握住了女人的手。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25 09:59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零九、被淹沒的往事


  蓮娜曼特寧,這個名字明娜並不陌生,最近幾年更

  亞歷克斯的小姑姑,不是在梵阿中央教廷當聖女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明娜立刻轉頭去看亞歷克斯,心想他到底做了什麼事呀?光明神教的聖女是可以隨便帶走的嗎?

    在激動過後,曼特寧子爵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了,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目光凌厲地掃視門外一眼,嚇得明娜立刻縮回了腦袋。只見他飛快地挽過妹妹進宅,同時低聲吩咐了身後的家人和管家幾句,亞特雷的妻子立刻捂著自己的嘴,帶著孩子進屋,管家也示意僕人們退下,接著隨後跟上,似乎打算叮囑些什麼。

    亞歷克斯笑了笑,朗聲道:「父親不必擔心,姑姑這次回來,是得到主教閣下允許的,本來是跟隨梵阿使團一起上路,但到了中途,姑姑心急想見您,我就帶著她先行一步了。」

    曼特寧子爵聞言鬆了口氣,但還是不忘瞪兒子一眼:「魯莽的小子!為什麼不早說?!」然後轉向妹妹愛蓮娜:「為什麼事先不寫信回來說一聲?我可以派人去接你。」語氣卻是截然不同的溫柔。

    愛蓮娜淡淡笑道:「事情是不久前才決定的,正好可以和使團一起走,又有亞歷照顧,我想著沒必要麻煩哥哥派人,所以就沒寫信回來。難道這不是一個驚喜嗎?」

    曼特寧子爵埋怨道:「雖然是驚喜,但你怎麼認為會麻煩我呢?我可是哥哥呀。」

    愛蓮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挽著兄長的手走進屋內。

    明娜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後,有些心急,剛才她聽到亞歷克斯提到愛蓮娜歸來是獲得教廷允許的,可為什麼伊斯特這邊沒得到消息?如果愛蓮娜回來了,那戴安娜公主怎麼辦?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件事的詳情,猶豫著是不是再放一次竅聽球。可這種魔法煉金產品是有缺陷的,只能瞞過普通人,亞歷克斯身為魔法師,一定會察覺到,到時他一定會生氣吧?

    她正焦慮時,亞歷克斯忽然回了頭,然後朝路邊的灌木叢笑了笑。明娜意識到他發現自己了,只好冒出頭來,揮了揮手。亞歷克斯擠擠眼,笑了笑,便進了屋。

    明娜卻感到心裡一片輕鬆。也不再著急了。她知道亞歷事後一定會把詳情告訴自己地。

    左右望望沒人。她便悄悄避了曼特寧家大宅門前地耳目。溜走了。

    曼特寧家大宅地主人書房中。愛蓮娜在兄長地追問下。將自己回來地始末一一說明。

    她並不是暫時性回家。而是從此以後。都不再回梵阿去了。由於戴安娜公主健康狀況不佳。自從去年開始。就一直臥病在床。無法履行聖女地職責。而她又僅僅是一名侍奉聖女。年紀也不小了。因此中央教廷地十二主教一直在討論。是否重新尋找一兩名年輕地聖女。代替她們。

    伊斯特王室自從現任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登位以來。每年都寫信向教廷請求讓妹妹卸任回國。但聖女地人選不好找。而且戴安娜公主本人也希望能留下。因此中央教廷一直不鬆口。今年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地聖女候選人。便打算在瓦爾弗雷德三世再寫信來時。給與肯定地答覆。誰知從年初到現在。前者都沒寫信去。在新任聖女正式接過職位後。中央教廷便決定趁著這次前來賀壽地機會。讓戴安娜公主與愛蓮娜隨同使團一同回國。從今以後。只要兩名前聖女繼續遵循教義。不做為非作歹地事。她們就可以自由地與家人團聚了。

    聖女年老卸任後回家。史上也有過先例。但最近地一次。已經是兩百多年前了。考慮到前聖女戴安娜地公主身份。這麼做也是合理地。梵阿並沒有準備豐厚地禮物。但相信疼愛地妹妹歸來。已經是伊斯特國王最希望得到地生日禮物了。

    曼特寧子爵聽完後,歎了口氣:「雖然是好事,但中央教廷不是太過分了嗎?聽起來就像利用完一個人後,就把她棄之不顧了。」頓了頓,他又想起一件事:「你說戴安娜公主殿下的身體不好,那她現在怎麼樣?你就這麼丟下她先回來,不要緊嗎?!」

    愛蓮娜仍然淡淡地笑道:「不要緊的,聖女殿下身體還不算太糟,這一路上精神都很好,飲食、睡眠都很正常。她身邊還有幾名侍女照顧,又有修士隨時替她治療,不需要我在身旁。事實上,如果她不是無法承受趕路的勞累,她也巴不得早點回來呢,她托我帶了一封信給家人,請哥哥安排一下吧,我明天想進宮晉見國王陛下。」

    「好好好,都交給我吧。」曼特寧子爵心情愉快地答應了,身體往後一靠,臉上也帶了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真好,我們一家人以後就能生活在一起了,就像小時候那樣。晚上我讓人給幾個孩子帶信,叫他們快點回家見姑姑。除了老大亞利森,其他孩子你都沒見過吧?

    二亞特雷還在,現在大概出去了。這些孩子呀,年不聽話了,我明天要結婚,除老二以外,其他幾個居然不肯回來參加婚禮,哼!都是你嫂子慣壞了他們!」

    亞歷克斯在旁不動聲色地喝著咖啡,曼特寧子爵卻不肯放過他:「亞歷是最叛逆的一個!如果不是看在他將你帶回來的份上,我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他!你知道他幹了些什麼?我好不容易給他安排了工作,他隨口說一句不幹,就連家都不回,在外面游手好閒,還大膽地參加什麼戰爭!如果不是光明神保佑,他現在已經是一堆枯骨了!好不容易掙了點榮譽回來,正是參政的好機會,他居然又拒絕了!還跟蕭天劍那個私生子的女兒混在一起,真是氣死我了!」

    剛一罵完,他才想起,自己的妹妹過去對那個人抱有愛意,這些話不是正好揭她的傷疤嗎?心裡頓時後悔得不行,吱唔著道:「呃……愛蓮娜,我不是故意提起那個混蛋的,我只是……」

    「沒關係,哥哥。」愛蓮娜的微笑絲毫沒有改變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那時候還是小女孩呢,思想不成熟,我現在已經後悔了,不該任性地讓你們為我傷心。」

    曼特寧子爵頓時高興起來:「你說得對!沒必要為那種混蛋傷心!現在我們該高興才對!你回家了,我明天又要結婚,高興的事都湊在一起啦!」

    亞歷克斯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道:「父親,關於明天的婚禮,我在途中已經告訴過姑姑了,但姑姑似乎有自己的看法,您願意聽聽嗎?」

    曼特寧子爵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我就知道!你一定在你姑姑面前說了不少壞話吧?愛蓮娜,別聽他的,他一個孩子懂什麼?這樁婚姻對我們家族非常有利,而且赫達家的女兒不是跟你作伴了幾十年嗎?雖然她在父兄的逼迫下做了些不好的事,但你們畢竟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們家其實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那個混蛋……哼!」

    亞歷克斯插了句嘴:「父親,我聽說您的新娘並不真的姓赫達,而是姓弗朗西斯才對吧?」

    「閉嘴!」曼特寧子爵怒道,「那是年輕人心裡鬧彆扭才說的話!赫達家與我們曼特寧家,從幾百年前開始就是好朋友了!我們被同一個人害得失去了妹妹,又同樣遭受王室的迫害而面臨沒落的命運,現在就應該團結起來!你如果還是我的兒子,就跟那個姓蕭——卡多的小丫頭絕交!我會為你安排最合適的聯姻對象!」

    亞歷克斯挑挑眉,沒有反駁父親的話,卻向姑姑的方向看了一眼。

    曼特寧子爵有些不好的預感,忙問妹妹:「愛蓮娜,你不會相信他的話,對吧?」

    愛蓮娜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這樁婚姻會給家族帶來什麼利益,但是我……」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鼓足勇氣道:「我不認為羅莎琳赫達是我的朋友。如果說我這一生,是被自己年少時幼稚的錯誤所決定的,那麼她在我決定的過程中,就是那個導致事情最後形成定局的主因!」

    曼特寧子爵愣了愣:「你……你在說什麼?愛蓮娜,我沒聽懂。」

    愛蓮娜低下頭,有些艱難地開了口:「我今天在哥哥面前說這些話,實在是萬分羞愧。那時候,我和羅莎琳其實算不上好朋友,只不過因為兩個家族關係密切,父親和伯父都希望我們好好相處,因此在外面的時候,我們就常常在一起。很偶然地,我們一起認識了蕭……他那時候真是太棒了!風度翩翩,又聰明,還知道許多我們從未聽說過的奇聞秩事,如果心情好,他還會為我們創作非常棒的情詩……我知道他有許多仰慕者,但我那時候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因為沒人比我更溫柔體貼……」

    她彷彿陷入了回憶中,忽地感到有一股涼風從身側吹來,頓時驚醒了,察覺到那是小侄兒弄出來的,她才從他的手勢暗示中,發現對面的兄長臉色正難看。她笑了笑,將話題引向了重點:「那時候,我們其實心裡都有數,論身份地位,自然是戴安娜公主最高,美貌卻是米拉貝爾佔先,我自問還算溫柔體貼,羅莎琳最討蕭喜歡的卻是她的活潑性格。我們都以為最後贏出的一定是公主,沒想到蕭娶的卻是米拉貝爾。後來我們才從公主那裡知道,先王提出了許多過分的要求,蕭不肯接受,才放棄了公主。公主為了這件事非常傷心,不但是為蕭,也是為自己的父親,得知先王為她決定了訂婚對象,就決定前往梵阿了。」

    她轉向兄長,正色道:「哥哥知道她那位未婚夫是誰嗎?就是赫達家的前任家主,羅莎琳的兄長!」

    曼特寧子爵睜大了眼:「我從沒聽說過這件事!」

    「因為事情還未公佈,因此外界的人都不知情。公主厭惡赫達家的繼承人,因為他是個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

    先王感到非常失望,所以選擇了成為聖女。

    我不知道羅莎琳是怎麼想的,她當時找到我,說大家都是一樣的,就應該共同進退,讓蕭為我們難過,這樣他就會一輩子記得我們了,還說如果我不答應,就證明我對蕭的愛不如她深。我當時正為蕭的婚事傷心,一時糊塗就答應了,還覺得這樣做非常偉大呢。」她自嘲地笑笑,「直到進了中央教廷,我才醒悟到,自己做了什麼,可是那時已經太遲了,我沒法回頭……」

    曼特寧子爵忽然感到有些呼吸困難:「可這種事……羅莎琳也是一樣的吧?你們都是受害者,如果不是那個混蛋……」

    「哥哥!」愛蓮娜有些激動,「我們是貴族,像我們這樣的女孩子,有多少人能嫁給心上人呢?到最後,不是一樣會接受家族的安排嗎?有那麼多人喜歡蕭,我其實早就該知道,他對我而已只是一個夢!我很羞愧,我當時真是昏了頭,我錯了!」她用手帕捂著臉,默默地流淚。

    當年離家時,她只有十六七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現在卻已是滿頭銀絲,曾經嬌嫩的肌膚,現在老得像乾枯的樹皮。她這一生的青春就這樣葬送了,在剛到梵阿的那些日子裡,她不停地為自己的魯莽衝動而後悔,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心情在每日的經文頌讀中沉靜下來,漸漸的習慣了,可是今天回了家,那股悔恨卻全都冒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曼特寧子爵也忍不住落了淚:「這麼說,都是羅莎琳……可她也跟你差不多年紀,也後悔了吧?為什麼不寫信回來?如果我們向國王請求……」想到當時的國王未必肯答應,才又改了口:「至少,現在的陛下登位後,我們可以提出請求呀,他一向都希望公主能夠回來的。」

    亞歷克斯代替仍在哭泣的姑姑回答道:「姑姑曾經想過這麼做的,但在寫信時被羅莎琳發現了,被折磨了一頓。那位小姐,大概是個性格偏激的人,認為自己得不到,也不該讓別人得到。她似乎是跟家人大吵一架才去的梵阿,她父親幾乎跟她斷絕關係了,她可能認為自己是回不來的,因此也反對姑姑回來。在那以後,她一直阻止姑姑寫信回家,也借口姑姑要修行,攔著我們家派去的人與姑姑見面,因此在那幾年裡,姑姑才會一直沒法跟家裡直接聯絡。」

    「什麼?!」曼特寧子爵萬萬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他一直以為妹妹當時是因為傷心過度,才會與外界斷絕來往,他頓時氣得手都發起抖來:「她怎麼敢……可惡的女人!」

    愛蓮娜擦乾淚,抬起頭道:「她在家裡時,曾經學過劍法,身體又比我壯,我沒法抵抗她。公主殿下曾經有所察覺,但被她騙過去了。我一直在忍受她的折磨,直到後來成為正式的侍奉聖女,跟隨在公主殿下身邊,情況才好了點。她因為性格的關係,一直得不到主教們的認可,脾氣也越來越差了。當國王登位,寫信給主教提起公主退位的事時,她不知道跟公主說了些什麼,公主就拒絕了回國。我真的很害怕,常常躲著她。她雖然沒法晉陞,卻一直掌管著我們的衣食住行,我寫信給你們,總要通過她的檢查……她似乎也沒想過回家,因此,一直到她死為止,我都沒法回來,後來,就不得不留下了……」

    她默默地擦乾淚,才勉強笑道:「其實後來我也是習慣了,年紀大了,就算回來,也好像變得沒有了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曼特寧子爵激動地打斷她的話,「至少你能跟我們在一起生活呀!難道你要等到我死去,才肯回家嗎?你這個狠心的妹妹!」

    他大力抱著這唯一的手足,不停地流著淚。亞歷克斯在旁邊,也看得有些傷感,低聲勸道:「父親,姑姑趕了很遠的路,已經很累了,不如先讓她休息吧?」

    曼特寧子爵這才放開了妹妹,擦乾淚水,親自將她送到剛剛收拾好的房間。他心裡亂糟糟的,見小兒子似乎有話要說,便擺擺手:「有事明天再說吧,我累了。」

    亞歷克斯頓了頓,微笑著轉身離開。

    曼特寧子爵回到房間,想起妹妹這幾十年裡受的苦,心中難過無比。想到赫達家的女兒是造成這一切的兇手,便連赫達這個姓氏都厭惡起來。

    一隻柔軟白晰的手臂繞著他的脖子纏了上來,身後溫香軟玉稍稍平息了他心頭的怨憤,回過頭,一雙美麗的紫色眼眸正柔情似水地看著他,問:「怎麼了?明天你就要跟海倫結婚了,為什麼你好像非常煩惱?」

    「珀碧……」曼特寧子爵猶豫了一下,便道,「明天不會有婚禮了!」

    (最近總是碼過頭,抱歉抱歉……誰還記得這女的呢?)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27 13:30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零、暗夜黑影


    叫珀碧的女子眼中閃過一道不明的光,繼續柔媚地纏曼特寧子爵的脖子,吐氣如蘭:「為什麼?你連婚禮都準備好了,明天就要迎接你的新娘,為什達家的羅莎琳!我現在狠不得將她從墳墓裡挖出來再殺一次,要我跟姓赫達的人麼忽然改了主意?」

    曼特寧子爵歎了口氣,將妹妹愛蓮娜所說的話簡單地敘述一遍,又道:「我這輩子最痛心的一件事,就是愛蓮娜失去了她一生的幸福,我一直恨蕭天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可現在,事情卻完全不一樣了,真正害了愛蓮娜的,居然是赫聯姻,這口氣我怎麼吞得下?!」

    「可是……海倫又不是赫達家的女兒。」珀碧嗔道,「你忘了嗎?她會以弗朗西斯的名義嫁給你。小赫達反對這樁婚事,甚至不惜與母親斷絕關係。你之前還聲稱你想娶的是王后的妹妹海倫,而不是赫達家的寡婦,所以毫不在意她沒有大批嫁妝,不是嗎?」

    「這……」曼特寧子爵一時語塞,不願意承認自己心中其實從未放棄過赫達家的財產。

    從海倫夫人那裡,他得知赫達家兩個小兒子都與母親感情和睦,即使一時鬧彆扭,遲早也會接受現實的。

    艾爾本工作繁忙,而且每年都要長時間外出;艾洛伊視覺不佳,又身體衰弱;幾個已故兄長的遺孀和子女,不是回了娘家就是在領地裡生活。除了自己這個繼父,還有誰能幫助他們的母親打理家業呢?到時候,就算無法光明正大地接手赫達家的財富,至少他有把握能讓那些人脈與資產漸漸掌握到自己手裡。

    可是現在,連赫達這個名字,他都覺得污穢無比,要跟頂著這個姓氏的人一起生活,甚至要在某種程度上討好那個羅莎琳的血親,叫他怎麼能忍受?!

    他沒有把心裡的話說出口,可珀碧卻彷彿猜到了,在他耳邊柔聲低語:「既然你恨他們,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將他們家的財產全部搶過來?想想吧,到時候,姓赫達的人就會成為乞丐,像爛泥一樣任你打罵出氣!他們家的人不是一直以家族為傲嗎?打掉他們的自尊,難道不是最好的報復辦法?」

    曼特寧子爵有些心動,但理智還是佔了上風:「不行,我原本計劃聯姻,就是為了能借海倫與王后的關係,重振家族,如果我用這種辦法報復赫達家,就違背了我的初衷了。」

    珀碧嬌嗔著推他一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要報復,最好是照常舉行婚禮,如果想振興家業,同樣要娶海倫呀?你現在卻說不結婚了,到底是怎麼想的?!」

    曼特寧子爵忙哄她道:「親愛的,我不結婚,難道你不高興嗎?我又是你一個人的了。」邊說邊擁她入懷。

    珀碧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但還是伸出玉臂抱了回去:「我當然希望你心裡只有我一個人。可我更希望你能達成自己地願望。成為全國最受人尊敬地貴族。為了你能成功。我什麼都不在乎。可是我擔心。你取消了婚禮。會惹王后生氣。畢竟那樣做是對海倫地傷害。要是她因此報復你。不是很糟糕嗎?再說。請帖都送出去了。在婚禮前一天才說要取消。外面地人會笑話你地。」

    曼特寧子爵想想也是。頓時頭痛不已。考慮了很久才下了決定:「那就先不取消。暫時將婚禮推遲吧!我明天一早就進宮晉見國王。愛蓮娜帶來了戴安娜公主地信。我想。有這個理由。王后應該不會有心情去管婚禮了。」

    他嘴上說得輕鬆。心中卻沒什麼底。但不管怎麼樣。妹妹愛蓮娜要比海倫重要多了。她好不容易回到家。怎麼能讓她天天面對仇人地親屬?如果王后真地為此生氣地話。他就從二王子那邊想辦法。畢竟將來統治這個國家地。是二王子而不是王后。

    忽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地大孫女已經滿十一歲了。跟三王子正是差不多年紀。聽說兩位小王子一向感情很好。如果……他地孫女能成為三王子妃地話……

    他頓時信心百倍起來。同樣年紀地貴族千金中。不論是容貌還是品行。能比得上他孫女地寥寥無幾。這個計劃應該很有可行性。甚至。他不需要求王后。只要讓年少地三王子點頭就行了。

    再深一步想。雖然王室一向有晚婚傳統。但莎拉公主也快到婚齡了。自家小兒子雖然散漫。但與其他同齡地貴族子弟相比。還是相當傑出地。或許他能做點什麼。好來個雙重保險……

    曼特寧子爵腦子裡轉過無數個念頭,盤算著該怎麼讓自己的想法變成事實,卻沒留意到,懷中的美人也同樣在深思中,半瞇的紫色眼眸中閃爍著不明的光。

    深夜中的曼特寧宅,走廊上點著昏暗的油燈,窗外的樹影透過玻璃映照在牆上,輕輕晃動著,風吹起了帷幕,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響起細碎的叮噹聲。

    一個黑影慢慢地走出了房門,踩著地毯,無聲無息地走在長廊上,忽然聽見前方有腳步聲響起,有燈光漸漸接近,黑影忙打開一扇門,閃了進去,又重新將門關上。

    一名男僕轉過拐角,提著油燈四處巡視著,絲毫沒發現疑點,便走了過去。

    黑影重新出現在門外,繼續朝原本的方向走著,一直到四樓的長廓末端,才鑽進了一間空房。

    房間裡滿是雜物,上面佈滿了蛛絲,角落的窗戶上還裂了條縫,一絲風從縫隙中鑽進房內,帶起了些許灰塵。

    黑影不為所動,只是鎖上門,走到房間正中,拉下斗篷,露出了一張美艷的臉,正是曼特寧子爵的「情婦」珀碧。

    她低聲說了句:「我來了,你出來吧。」

    雜物堆後揚起一陣黑煙,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走了出來,皺著眉看向珀碧:「你就這樣出來了?不怕他發現嗎?!」

    珀碧輕蔑地笑笑:「他大概以為自己正抱著美人尋樂呢,整個大宅裡除了管家,沒第三個人知道我的存在,而管家也只會以為我是主人的秘密情婦,不會起疑心的。」

    「還是小心點好。」男人嚴肅地道,「他那個小兒子回來了,還有個女人,應該也是這個家族的成員,他們身上都有我們討厭的氣息。你最好避開他們,離得遠一點,免得被發現了。」

    「知道了。」珀碧有些漫不經心,「以前他小兒子在家時,也從來沒發現過我,就算現在多了個女人,又有什麼要緊?行了行了,我會小心的,你不用囉嗦。」見男人板起臉又想訓她,她連忙堵回去,立刻說出了自己的來意:「跟他小兒子回來的女人,是他的妹妹,在教廷當過幾十年侍奉聖女的,不過沒什麼本事。但他卻因為妹妹的話,決定取消明天的婚禮,怎麼辦?我勸過他,可他不肯鬆口。」

    「有這種事?!」男人有些意外,「他是不願意娶海倫,還是僅僅打算推遲婚禮日期?」

    「雖然他說只是暫時推遲,但我懷疑他心裡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珀碧有些急切地道,「我們怎麼辦?為了這件事我們準備了幾個月,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

    「為什麼要放棄?就算姓曼特寧的不能成為我們的工具,也不代表我們沒其他辦法接近赫達家!」

    珀碧歎道:「接近赫達家是容易,可要把東西找到就難了。我們派出的人在他們家幾座宅子裡搜了整整一年,都沒任何發現,現在只有艾爾本兄弟和海倫在伊東的房間沒有搜查過,可那三個房間裡都有光明神教的法器和祈福魔法陣,我們的人根本沒法進去啊!」頓了頓,她有些洩氣:「而且那兩個死小孩居然完全不受我的引誘,根本就是兩個瞎子!」如果不是那兩兄弟太過機警,她何至於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去打那「東西」的主意?

    男人沉吟片刻,道:「暫時觀望一下吧,如果能說服曼特寧改主意是最好,否則你也不需要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在想到好辦法之前,我會再派人潛進赫達家打探的,我就不信,連嘴裡念叨光明神的普通人類,也無法接近那幾個房間!」

    「可是……」珀碧有些猶豫,「我們以前已經試過了,不是嗎?每一次都在接近門外時被發現。再派人去有意義嗎?我擔心會引起他們家的警覺。要是被他們發現那個東西對我們的意義,又該怎麼辦?」

    男人沉默了,良久,才狠狠擠出一句:「看來……要動用那條暗線了!」

    ~~~~~~~~~~~~我是隔天的分割線~~~~~~~~~~

    明娜再次見到亞歷克斯時,距離他們在曼特寧家大宅門前相遇,已經隔了兩天。亞歷克斯似乎好不容易才擠出時間,以回綠屋收拾房子為由,離家來到薔薇園。他把姑姑告訴父親的事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

    明娜忍不住歎氣:「原來當年是這麼回事。那你父親真的取消婚禮了?」

    「反正近期是不會舉行了,我會努力讓它永遠不會舉行的。」亞歷克斯笑道,「聽說王后非常生氣,赫達家倒是沒說什麼,海倫夫人已經打算在近期返回領地,避開流言了。不過國王陛下和幾位王子公主都為戴安娜公主的回歸而高興,王宮正在整修公主的寢宮呢,現在戴安娜公主暫時住在莎拉公主那裡。王后就算想幹點什麼,也不是時候。」

    「聽起來似乎不錯。」明娜心情也變得輕鬆了,「這麼一來,你父親就不會再給我臉色看了吧?說起來那個赫達家的小姐也真是太過分了!就算我爺爺不跟她在一起,她又憑什麼拉著別人受苦呢?」

    亞歷克斯笑了笑:「其實,如果當年跟你爺爺結婚的是戴安娜公主,她大概就不會那麼偏激了吧?姑姑一路上跟我提起不少往事,她說那時候羅莎琳非常討厭米拉貝爾夫人,知道蕭伯爵要跟米拉貝爾夫人結婚,還寫信給他,聲稱如果他不來阻止,她就要和我姑姑陪著公主一起去當聖女了。那天正好是蕭伯爵舉行婚禮的日子。剛好教廷的代表也在,公主已經表示有成為聖女的意向了,她硬拉著我姑姑一起去。

    她父親兄長阻攔她的時候,她不惜跟他們大吵一架。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蕭伯爵根本沒來,教廷的代表以為她們都是虔誠的教徒,很快就把事情定了下來。結果羅莎琳卻後悔了,請求父親兄長幫忙拒絕,可當時的赫達公爵卻覺得很丟臉,大罵了她一頓,要她安份當一輩子聖女。她去了梵阿後,幾乎與家人斷絕了關係,直到兄長繼任家主才恢復了信件往來。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想回家,卻從未提出過請求。」

    明娜歪歪腦袋:「我猜……是她家人不許吧?因為從沒有聖女在還年輕時就退位的,除非她本人健康不佳或是……品行有問題!赫達家丟不起這個臉吧?他們家似乎非常在意所謂的『赫達的榮光』。」

    亞歷克斯挑挑眉:「我發現你似乎聰明了很多呀?」

    明娜怒了,呲牙咧嘴地道:「我本來就很聰明!」還隨手揀起一本厚厚的藥典丟過去。

    亞歷克斯眉頭都沒皺一下,一揮手就讓藥典輕輕落在身邊的桌面上,繼續道:「不過我倒是有些懷疑,老赫達死了二十來年,他們家大概從那時候起,就已經跟魔域有勾結了,在中央教廷有一個家族成員,是非常難得的,事實也證明,羅莎琳的確起了很大的作用。」

    明娜想起幾年前梵阿出現的亂子,深有同感。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剛才說,她給我爺爺寫過信?可我爺爺從沒提過呀?我小時候問過爺爺這個事,他只是苦笑,說沒想到她們會那麼決絕,他攔都攔不住,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哦?」亞歷克斯直起腰,覺得有些可疑。如果說蕭伯爵當年沒看到那封信,所以才沒及時阻止他姑姑成為聖女,那他為什麼會沒看到呢?

    「咳……」一聲咳嗽將他們從沉思中驚醒了,原來是瑪茜送來了茶點。明娜和亞歷克斯立刻起身接過托盤,分別笑著道謝。瑪茜應著,卻不像往常那樣轉身就走,在原地躊躇著,似乎有話要說。

    明娜便問:「瑪茜,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亞歷克斯也道:「是呀,瑪茜女士,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瑪茜深呼吸一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時候梅麗姐姐曾跟我提過——那時候她是米拉貝爾小姐的隨身女侍。她說……米拉貝爾小姐曾經截下不少別的小姐給伯爵閣下的信……呃……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有關係……」

    明娜與亞歷克斯對望一眼,恍然大悟。

    想當年,這幾位身份高貴的少女都是情敵呀,誰願意讓別人破壞自己的婚禮?

    門口處傳來敲門聲,伯利走了進來,有些好奇地望著沉默的三人,道:「明娜,剛才卡多家的管家送來了一張請帖,說是後天晚上有個舞會,主人邀請了所有蕭——卡多家的成員。伯爵夫人說那是位貴人,叫你一定要出席呢。」

    「舞會?」明娜皺皺眉,她最討厭這種東西了,尤其是在伊東舉行的貴族舞會!接過請帖,她打開一看,又皺起眉,遞給了亞歷克斯:「居然是他!」

    貼子上寫的,赫然是諾嘉王國威靈頓公爵傑達諾維拉—康克森。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27 13:36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一、傑達的舞會


    明娜有些不自在地扯著身上的禮服裙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溫妮連忙拉住她的手:「別動!看你把裙擺都揉成什麼樣了?這料子輕柔得很,不經搓!」明娜只好訕訕地放下手,但看著鏡中的自己,她還是忍不住道:「領口太低了吧?我不喜歡露出那麼多肉!」

    瑪茜小小地「噢」了一聲,才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小姐們從不說露肉這個詞,明娜,你一定要記住!」明娜立刻耷拉下臉來。

    珍妮忍住笑,安慰她道:「夏天穿這樣正涼快呢,馬上就會習慣的。再說,只是露一點點,這算什麼?哪個女孩子穿禮服不露?」她挺了挺傲人的胸部:「我穿常服比你露得還多,也沒覺得不自在!」才說完,就被姑姑瞪了一眼,吐吐舌頭,轉頭去幫明娜拿斗篷了。

    溫妮再一次拉下明娜想要遮住前胸的手:「大方一點,就像夫人教你的那樣!我,溫妮,當了幾十年專業的保姆,見過的小姐們全都這麼穿,沒什麼奇怪的!聽溫妮的準沒錯!」

    好吧,既然溫妮都這麼說了,明娜只好拿出以前在安全署出任務時的勇氣,盡可能擺出千金小姐高貴優雅的派頭,輕輕拎起裙幅向外走,立刻收穫了溫妮和瑪茜兩個滿意的微笑。

    她走進客廳,便看到亞歷克斯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書。他穿著深藍色的魔法師禮袍,只在胸前掛了個家徽圖案的寶石胸針,表示著他的貴族身份。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頓了頓,就一直盯著明娜,沒出聲。

    明娜一時心慌:「我這樣穿是不是很奇怪?」她就知道會這樣!熟人看到她這麼打扮,一定會笑話的!

    「不……很漂亮。」亞歷克斯深深吸了口氣,笑道,「我從沒見過你這麼美的樣子,就像……就像是梅頓湖中的仙子。」他有些著迷地看著她,眼珠子動都不動。

    明娜有些臉紅,但還是感到很高興:「真的嗎?一點都不奇怪?哈!什麼湖中仙子呀?因為裙子是淺藍色加湖藍色的,又有層層疊疊的紗,才會給人這種錯覺而已!」她蹦跳著過來了,絲毫沒覺得自己的動作太過破壞形象。

    亞歷克斯啼笑皆非,再打量明娜幾眼,笑道:「我猜……你一定很不自在吧?你好像從未穿過這樣的裙子,記得去年五月節時,你去梅頓的行政禮堂參加舞會,穿的是桃心領的衣服,還嫌領子低了彎腰不方便呢。」

    「沒錯沒錯。你說得太對了!」明娜彷彿找到了知己。「你記性真好。我都快把那條裙子忘了。現在想起來。那裙子實在很好。不像這身衣服。雖然很漂亮。但是前胸空蕩蕩地。總覺得很奇怪。」

    亞歷克斯笑了笑。轉到明娜身後。替她挽起一縷掉落地頭髮。重新用髮夾別回頭上。明娜忙道:「謝謝。一定是剛才不小心晃掉地——這是什麼?!」她恍然驚覺脖子上一涼。有什麼東西繞上了她地頸部。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條項鏈。海藍色地寶石。每一粒都打磨成半個拇指般大小地橢圓形。只用黃金打造成地小鉤子連接起來。一整條沉甸甸地。卻與裙子地顏色正相配。

    項鏈沒有墜子。但鏈身卻正好遮住了明娜覺得最不自在地地方。讓她鬆了一口氣。但又有些不安:「你不會想把這個送給我吧?上回那對海之焰已經很貴重了。我不能再收下這個。」

    「放心。只是借你戴戴而已。」頸後傳來亞歷克斯地聲音。連帶他呼出地熱氣。「這是我家珍藏地一件古董。因為我把姑姑帶回了家。父親就把這個獎勵給我了。雖然東西很貴重。但這麼美麗地珠寶。如果只能收在盒子裡。又怎麼能體現它地價值呢?它正好配你今天晚上地裙子。你就戴著吧。畢竟。我總不能把它戴在自己身上吧?」

    明娜紅著臉。聽到這裡。想像著亞歷克斯戴著這條女式項鏈地樣子。忍不住笑了:「好。那我就借用一個晚上。我會很小心。不弄壞它地。」想了想。還是將項鏈解了下來。收進手上地戒指裡:「等到了會場再戴。免得路上丟了。」

    亞歷克斯笑笑:「好啊。這樣……也好。」他伸出手。再一次替她整理後脖上地散發。

    明娜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指在頭上、頸後輕輕碰觸著自己,那麼的輕柔,彷彿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心不由得彭彭地急跳起來。她有些慌亂地扭頭東張西望,避過他的指頭:「珍妮呢?她說要幫我拿斗篷過來的,跑哪裡去了?」

    亞歷克斯微笑著收回手,什麼也沒說。

    珍妮急跑出大廳:「來了來了!這東西的繫帶剛才打結了,弄得我一身大汗。」她遞過一件銀灰色的絲綢連帽斗篷,問:「為什麼要穿這個?天那麼熱,而且這裙子多漂亮啊!真應該讓所有人看見。」

    明娜著斗篷帶子,一邊道:「我要騎馬過去,不穿這個會」看著亞歷克斯,她不由得放緩了聲音:「你什麼時候過去?」

    「我要回家跟父親、哥哥們一起去。」亞歷克斯淡淡地笑著,「你也要先去卡多家吧?我們在會場匯合,怎麼樣?」

    明娜微笑著點頭:「好。」

    伯利牽來了她的馬,她提著裙子側騎上去,珍妮幫著將裙擺整理好,抱怨道:「為什麼不坐馬車呢?小姐們都坐馬車。」

    「我要先去伯父家,坐車太慢了,再說,我喜歡騎馬。」明娜調整著姿勢,有些慶幸,由於她強烈要求,裙擺僅僅長至腳踝而已,袖子雖然有綁帶,但長度還算可以接受,她試過穿這裙子舞動長劍,行動並不會受到限制。如果不是這樣,她是不會接受這件新禮服的。

    回過頭,她向亞歷克斯揮揮手:「那我先走了,回頭見,亞歷。」

    馬輕輕向前邁步,越來越快,帶起一陣風,淡藍色的裙擺搖動著,彷彿一抹雲彩,載著明娜飛離。亞歷克斯心中一動,腳向前踏了一步,伸出了手,但很快他就頓住了,改為向明娜揮手,嘴裡喊著「回頭見」。重新放下手來,他微微一笑。

    有些事,有些人,不需要束縛。

    來到卡多家大宅時,兩輛華麗的馬車已經在前院中等候了。蕭——卡多家的成年男主人們一身正裝,正站在門前閒聊,而女眷們則穿戴著華服珠寶,準備登車。明娜忙策馬過去:「對不起,我來遲了。」

    「不遲不遲。」依隆笑著示意兒子上馬,「時間剛剛好,快上車吧。」

    明娜應著,正準備下馬,立刻就有男僕跑過來蹲在馬側,準備充當她的腳踏了。她本來想要跳下馬避開的,忽然發現那個男僕正是科賓,就愣住了。

    「還不快點?!是不是要我們等你?!」莉莉絲不耐煩地敲打著車窗邊框,明娜深呼吸一口氣,一腳重重地踩在科賓背上,後者承受不住,差點趴到地上去。明娜馬上跳下地,回頭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想摔著我?如果沒力氣,就不要跑過來了,你以為我還會賞你錢嗎?!」

    科賓身子一抖,伏在地上什麼都不敢說,管家連忙跑過來責罵,明娜理都沒理,逕自上了後面的馬車。

    馬車上只有貝莉爾,莉莉絲帶著次女曼達和小兒子費爾德坐前面那輛。貝莉爾穿著湖色的禮服,挽著高髻,只戴了兩三樣簡單的首飾,顯得高貴端莊,但人仍是冷冷地,向堂妹點點頭,就將視線移向窗外了。

    明娜也沒興趣跟她交談,便閉目休息起來。

    卡多家的馬車到達舞會場地時,夜空中已經繁星點點。舉行舞會的城市大禮堂外,有近百輛馬車擠在一起,好不容易才在巡邏隊員的幫助下,排好了次序,大多數來賓為了趕在舞會開始前進場,不得不穿著華服穿過大街,惹得行人爭相圍觀。

    這就是諾嘉方面尷尬的地方。他們在伊斯特開設的使館,仍然在計劃階段,還未選址,而使團借住的王宮東翼,也不可能讓他們用來接待非王室成員的賓客,因此使團最後選擇了租用城市大禮堂。

    那是伊東城平民和商人階層舉行盛大宴席舞會的場所,只要登記排期,並交納足夠的租金,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只是對於諾嘉公爵所主辦的這場舞會而言,有些不太夠份量,也沒有足夠的地方容納如此多的馬和馬車。

    卡多家的馬車被堵在距離大禮堂一百多米外的地方,而出身高貴的莉莉絲夫人,拒絕下車「像個平民一樣拎著裙子穿過大街」,更擔心道路上的灰塵會沾污自己的華服,依隆無法說服她,只好陪著一家人等待巡邏隊員疏導交通。

    等到他們一家終於來到大禮堂前時,已經是將近半小時後了。女人們紛紛脫下外面罩著的斗篷,交給一旁候命的侍從,明娜也趁機將項鏈戴上。

    曼達穿著一身明藍色的裙子,款式與她往日慣穿的非常不同,素雅、端莊、大方,加上盤的高髻與幾樣恰到好處的首飾,為她增添了幾分高貴優雅。

    莉莉絲挑剔地替次女整理著衣服和髮型,一再小聲叮囑:「抬頭挺胸,保持微笑,話要想清楚了再說。今天有很多貴族前來,你一定要讓他們看到,你是多麼的高貴優雅,多麼的適合二王子。放心,現在梵阿已經有了新聖女,不會再有人逼你去了。」

    曼達深呼吸一口氣,非常嚴肅地點點頭。

    依隆在前方催促:「快點吧,舞會好像已經開始了。」

    「知道了。」莉莉絲轉頭去檢查其他兒女的,猛一發現明娜穿著藍色禮服,便盯著瞧了好幾眼,然後又發現她戴的項鏈:「這個……我聽說過!這不是曼特寧家的收藏嗎?!」

    明娜眨眨眼:「您是指項鏈嗎?因為我沒有和裙子顏色搭配的首飾,所以亞歷借我了。怎麼了?」

    莉莉絲緊緊抿著唇,雙眼直盯著那項鏈瞧,直到丈夫再次催她,她才不情不願地拉著女兒走進禮堂大廳。

    他們果然遲到了,大廳內,作為主人的傑達公爵與身為主賓的二王子塞裡格正在結束開場白。

    傑達舉起酒杯,向著所有賓客高聲道:「……為了我們兩國的友誼,也為了將來的合作順利,讓我們一起乾一杯,敬尊貴無比的伊斯特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陛下……」然後朝旁邊的塞裡格笑笑,「以及我們聰慧英俊的塞裡格殿下。」

    眾人正在興頭上,紛紛舉杯高呼乾杯。但塞裡格,卻沒有絲毫反應,他眼直直地看向門口處,那一抹久別的倩影,已經癡了。

    明娜發現曼達停在前面不走了,抬頭一看,只見她直直地望著台上的人,眼中含淚,幾乎要忍不住撲過去了,只是被姐姐貝莉爾死死拉住,才沒有這麼做。

    塞裡格一直與曼達對視著,心中一陣激動,根本沒留意傑達公爵已經叫了自己兩聲。他身後的大臣察覺有異,忙暗暗撞了他一把,他才醒覺過來,勉強笑著舉杯回應。

    傑達沒有在意,臉上仍舊帶著笑,只是宣佈舞會開始後,才走到大廳旁,問手下剛才進門的是什麼人。

    曼達遠遠望著正與其他貴族談話的塞裡格,有些失望。以往他都會在第一時間來到她身邊的。但她也知道,他在做正經事,她不能妨礙他。隨手拿起一杯果酒,她回頭低聲說了句:「抱歉,母親,姐姐,我想一個人待著。」

    莉莉絲正在催促貝莉爾去跟站在附近的休伯特問好,猛一聽到曼達的話,便扯住了她:「你幹什麼?!你忘了今晚的任務了嗎?!快給我打起精神來!那邊有幾位夫人都是我的朋友,你跟我過去陪她們聊聊。她們的丈夫可都是深得國王信賴的重臣!」

    明娜看著莉莉絲硬拉上幾個兒女去見「朋友」,覺得有些無聊,便沒有跟上,她左顧右盼地,尋找著亞歷克斯的身影,很快,就在人群中發現了他。就在這時,彷彿察覺到她的視線般,亞歷克斯轉過頭來,正與她雙眼對上,微微笑了。

    明娜笑著回應,用眼神示意他過來,他斜了旁邊的父親一眼,表示暫時不能過去,她只好接受了,悄悄指了指帷幕後的沙發,他點了點頭。

    「你在跟准打招呼?」曼特寧子爵發現了小兒子的異狀,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僵了僵,深呼吸一口氣,臉上仍舊帶著非常優雅的笑容,向四周的賓客示意,嘴裡卻在小聲埋怨:「你怎麼還跟那小丫頭混在一起?你……」

    「父親,他們家現在不算是我們家的仇人了吧?」亞歷克斯盯著杯中的酒,「您前天不是跟姑姑保證過,會跟他們家和好嗎?」

    曼特寧子爵一窒:「這……都鬥了幾十年了,你以為有那麼容易和好嗎?!」忽一看到明娜胸前的項鏈,他就再也無法維持臉上的笑容了:「那是什麼?!我明明叫你把項鏈送給莎拉公主的!她最喜歡這個顏色!你怎麼把東西送給那丫頭?!」

    亞歷克斯漫不經心地道:「那顏色跟她的裙子很配,而且您不是說過,那是給我的獎賞嗎?我喜歡給誰都沒問題吧?要是您要送首飾給莎拉公主殿下,可以直接送啊,不必通過我。」

    「你……」曼特寧子爵差點一口氣上不來,這時正好有人向他打招呼,他好不容易才嚥下這口氣,重新掛上笑臉,迎向來人:「真是很久不見了,最近好嗎?」

    亞歷克斯趁機退入了人群中。

    而此時的明娜,卻被堂兄貝文請到了伯父一家的身邊,有一位貴族高官,正非常熱心地為主人傑達公爵引介他們,稱他們為「史詩英雄的後代」。

    明娜心中升起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看著傑達那張有些陌生的笑臉,她努力扮演著一個不起眼的貴族千金角色,與堂姐們一起向他行禮,然後露出得體的笑。

    但出乎意料的是,傑達叫住了她:「你……很抱歉,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你給我的感覺非常熟悉。」

    明娜心中一驚,忙笑道:「那天您進城的時候,我曾經站在路旁歡迎您的使團,大概是那時候您看到了我吧?」

    「不……不是。」傑達雖然認出了她就是那天的少女,但那種熟悉感,卻不是因為這一面而產生的。

    明娜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心中篤定他絕不會想到自己就是敏特的。

    但是忽然,她記起了一件事,那件事讓她忍不住心慌,額上冒汗。

    (猜猜是什麼事?)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28 11:54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二、女人的戰爭


  當初身份暴露,逃出諾蒙卡時,明娜曾經以女裝扮相出現在傑達面前,並且順利地矇混過關。雖然那時候她一副落魄的諾嘉鄉村少女打扮,現在長大了,又穿戴得那麼華麗,一般人應該不會把兩個女孩子聯想在一起才對,但是傑達居然會對她有印象,難保不會想起來。

    雖說即使被認出她就是曾經出現在諾蒙卡城門處的少女,也不代表對方會發現自己就是敏特,可是隨之而來的麻煩卻不小,至少,傑達一定會猜出自己跟安全署有關聯,否則一個普普通通的貴族少女,為什麼會穿著平民服飾出現在別國都城?

    明娜偷偷看了看旁邊的伯父一家,又瞥向傑達身邊和周圍有意無意地留意他們的伊斯特貴族們,決定還是要將這件事瞞下來。

    她腦子轉得飛快,想要找出一個話題來引開傑達的注意力,沒想到有人代勞了。

    莉莉絲看到傑達一個勁兒地盯著明娜瞧,心裡很不是滋味,別說自家兩個女兒又高貴又美麗,就算是自己,也是非常有氣質的,明娜一個鄉下姑娘,只是長得還算不錯,又不是什麼絕色美人,全身上下除了那串項鏈,有哪一點比得上她們母女三人?這位諾嘉公爵,看著挺英俊挺有氣派的,怎麼眼光這麼差?

    她忍不住開頭道:「公爵閣下,我剛才聽說您的使團裡還有一位嬌客,是指那邊那位小姐嗎?難道她是您的未婚妻?」看到傑達將視線轉向自己,她有些得意地瞥向大廳一角。

    在那個角落的帷幕後,有一位她留意很久的美人端坐在沙發上,典型的諾嘉貴族少女打扮,白色麻紗繡花長裙,大紅織金小斗篷,滿頭卷髮披散著,卻在發尾處綴上了黃金打造的精緻花飾,她還戴著華麗之極的頭冠,一串串的珍珠垂落下來,末端的寶石墜入秀髮中,閃閃發光。

    明娜打量著那個少女,與其他為少女身上頭上的珠寶數量所驚訝的人不同,她是見識過諾嘉貴族女子的所謂「華麗」打扮的,但她也不得不承認,繁多的珠寶並沒有奪去這個女孩子的光彩,反而把她映襯得更加明艷照人了。

    她真的很美,明明是非常年輕水嫩的少女,卻總給人以魅惑的感覺,但笑起來時,又顯得清純活潑。已經有好幾個伊斯特貴族子弟被她吸引,湊在她身邊奉承,並且人數有愈變愈多的傾向。廳中隨家人同來的貴族少女們,已經開始用隱蔽卻不善的目光瞟向她了,連那些已經上了年紀的貴婦人,也用審視而挑剔的目光看著她,順便拉回自家丈夫的注意力。

    莉莉絲問的問題,同時也是在場大多數賓客想知道的,而那些年輕的先生們,更是緊張地等待著傑達的回答。要是這麼一位美人,成為公爵大人的妻子,那他們就沒希望了。

    依隆覺得妻子的話有些不妥,瞥了她一眼。傑達卻完全沒有生氣,笑道:「您誤會了,夫人,那是我的堂妹,我王叔的獨生女兒,絲黛拉公主。她知道我要來伊斯特,就不停地向我請求,帶她一起來,說是仰慕貴國已久了,一定要來看一看。我實在沒辦法,就讓她跟來了。她年紀輕,不懂事,如果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各位原諒。」

    在場幾乎所有地未婚男士們(除去幾位已有心上人地)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連已婚地老男人們也稍稍放縱了目光。氣得以莉莉絲為代表地一眾夫人們暗暗咬牙。倒是貝莉爾冷眼看著這個情景。忽然笑了笑。對傑達道:「顯然。先生們都會原諒她地。我不得不說。您地堂妹魅力驚人。」

    傑達笑道:「這丫頭就是讓人操心。我正想著。什麼時候來個人把她娶走了。我就不用再煩惱了呢。」

    貴族子弟們再次雀躍起來。立刻就有十幾個人加入了絲黛拉公主地奉承大軍。將帷幕後地小空間擠得滿滿當當地。大廳一下空了許多。小姐們眼睛都快紅了。

    這時。有一位貴族小姐站了出來:「太過分了。先生們!即使諾嘉地公主殿下地確美麗迷人。你們也不能無視我們本國地美人們呀?」貴族子弟們初時覺得羞惱。想要諷刺說話地人幾句。但一發現那是最近美名大盛地比恩卡鮑威——切爾西小姐。就立刻縮了回去。看著她因為嬌嗔而添上緋紅地臉蛋。又有幾個面皮薄地青年紅了臉。

    伊斯特地貴族小姐們頓時解氣了許多。但一想到吸引人眼球地不是自己。又有些不是滋味。倒是那位絲黛拉公主。絲毫沒有氣惱。依然端坐在沙發上。笑瞇瞇地看著比恩卡。

    比恩卡還了一個甜蜜地笑容。隨手撩了撩額前地散發。引得周圍地男人倒吸幾口涼氣。就轉向離她最近地一位身穿深藍色禮服地英俊貴族青年:「我想。您該不會拒絕請我跳個舞吧?」

    亞歷克斯看著她伸過來的手,忍不住轉頭望了明娜一眼,苦笑著握住了,鞠了一躬:「非常榮幸。」便帶著她舞動起來。

    一些蠢蠢欲動的貴族青年們都羞愧地低下頭,轉而邀請起自己認識或不認識的貴族千金,原本空蕩蕩的舞池一下子滿了。絲黛拉公主身邊聚集的男子們也少了許多,不過她依舊微笑著,偶爾回應眾人幾句話,態度也非常得體。幾位年紀大的賓客見狀,都暗暗點頭稱許,這位異國公主倒是個不錯的好姑娘。

    明娜盯著正與比恩卡共舞的亞歷克斯,心裡有些鬱悶。他明明是她的舞伴才對!不過……亞歷克斯似乎並沒有邀請過她,而她也沒提過這件事,因為在她心裡,亞歷克斯本來就該是她的舞伴。現在看著他跟別人跳舞,她才驚覺,原來這種事不是理所當然的,在梅頓,或許沒有別的年輕姑娘來邀請亞歷,可在伊東卻不一樣。她是不是該……提前跟亞歷約定?

    一曲舞畢,亞歷克斯與比恩卡互相向對方行禮,他正要轉身向明娜那邊走,卻被滿臉笑容的比恩卡叫住了:「小曼特寧先生,關於我剛才提到的茶會,您會來嗎?你會來吧?」雖然是邀請,但她的語氣非常篤定。

    亞歷克斯卻只是應付地笑笑:「非常抱歉,我馬上就要開始一個新課題的研究了,可能不會有太多空閒時間。」

    比恩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臉上仍帶著笑:「不知道是什麼課題?我一向對魔法很有興趣,可以去您工作的地方參觀嗎?」

    「我想這個課題可能有些危險,不適合年輕的小姐們前去觀看。」亞歷克斯左右望望,「您的兄長似乎在找您,不打攪了,請容許我先行告退。」說罷彎了彎腰,轉身就走。

    可惜事與願違,剛才他被比恩卡拉進了眾人的視野,在場的小姐們忽然發現這個一向很少注意的青年長相英俊、風度翩翩,還是個魔法師,立刻就有對他感興趣的貴族少女請托長輩們帶自己來認識他了,有兩個甚至請了曼特寧子爵代為引介。亞歷克斯有些不耐煩,只是從小所受的教養告訴他,不可以失禮,才勉強忍了下來。

    比恩卡遠遠看著他被一群人圍住,百無聊賴地拿了杯酒玩著,休伯特走到她身邊,問:「覺得怎麼樣?」

    「木頭人一個。」比恩卡將酒杯塞給哥哥,「王后真是太多管閒事了,她憑什麼決定我的結婚對像?這個小曼特寧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休伯特笑了笑,舉起酒杯抿了一口:「不喜歡就算了,她最近給你介紹的其他對象也沒一個好的,我們家族還不至於為了滿足王后殿下一點小小的掌控欲就犧牲一個女兒,大不了回古登堡去。」

    「那倒不用。」比恩卡挽住兄長的手,笑得格外甜蜜,「伊東還是很好玩的,這裡的人真有趣。」

    在同一個時刻,明娜也在冷眼看著被一群女人包圍住的亞歷克斯,心中更鬱悶了。

    旁邊傳來費爾德對貝文說話的聲音:「哥哥,比恩卡很漂亮,對不對?我等會兒要請她跳舞!」

    貝文隨口應了句「好啊」,他有些沒精打采地,摸出懷表看了看,又塞了回去。

    「哥哥今晚還有工作?母親不是說讓你請假嗎?」費爾德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沉下臉來,「你該不會是想去找那個人吧?!」

    「怎麼會呢?」貝文勉強笑笑,「我有些累了,今天工作很忙呢,我想找個地方坐坐,你玩吧。」說罷就往帷幕後走去。費爾德一直盯著他在角落的空沙發上坐下,才放心地轉回頭來,又開始疑惑地四處張望:「姐姐們呢?她們剛才還在這裡。」

    明娜左右看看:「我也沒留意……」她光顧著看亞歷克斯了,「我去找找吧,大概是在附近休息。」

    「好啊好啊,那我去玩了!」費爾德發現了牆上一個諾嘉風格的牛頭壁飾,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牛頭,便興沖沖地跑了過去。

    明娜四處尋找著那對姐妹,卻不見她們的蹤影,心中疑惑不已。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們到底跑哪兒去了?

    此時的曼達,卻在大廳外一處僻靜的走廊上,被幾個貴族千金堵住了。

    她有些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問:「你們……想幹什麼?!」

    一個穿黃裙子的少女笑了笑:「應該是我們問你想幹什麼才對,你跑來這裡幹什麼?找二殿下嗎?」她忽地變了臉,「你難道不知道二殿下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嗎?!」

    曼達身上一顫,立刻瞪了回去:「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另一個穿紫的女孩則冷笑一聲:「別做夢了,二殿下不在這裡,宮廷侍衛早就護送他回王宮去了。你這傢伙就是麻煩,明明王后已經說了,叫你不要再見二殿下,你還糾纏不清,真是不要臉!」

    曼達氣憤地道:「我說了,這是我跟塞裡格之間的事!與別人無關!什麼叫糾纏不清?什麼叫不要臉?你是在說你們自己嗎?!」

    眾女大怒,被為首的紅衣少女攔了下來,她正色對曼達道:「曼達蕭——卡多小姐,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一件事。二殿下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二殿下了,他現在是我們國家未來的統治者,他需要的是一個高貴大方、聰慧機敏的伴侶,你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嗎?你認為自己配得上一位國王嗎?別以為穿得保守一點就是王后了,我們跟你一樣從小就在伊東城長大,對你有足夠的瞭解,你是個不錯的人,但僅此而已,你沒有成為王后的智慧與氣度!」

    「難道你有?!」曼達厲色瞪著對方美麗的臉,「別以為王后發了話,你就真的能成為塞裡格的妻子!他愛的是我!杜拉斯小姐,我也希望你能弄清楚這件事!」

    杜拉斯小姐笑了笑:「所以說你太天真了,王室的婚姻,有幾個是因愛而結合的?或者說,貴族的婚姻,又有幾個是因愛而決定的?相比我的家族,你,還有你的家族,能對二殿下起什麼助力呢?在利益與權力面前,你所謂的愛,又能決定什麼?更別說,王后對你是多麼的厭惡了。」

    眾女竊笑,曼達紅了眼圈,只是死忍著淚水,不肯在這些女孩子面前示弱。

    杜拉斯小姐走近她,露出一個「高貴大方」的笑:「認清現實吧,我親愛的曼達小姐,就算王后不安排你去當聖女,她也有足夠的權力將你嫁給別人。如果不想下半生過得淒慘,就早點讓你父母給你安排一樁好親事。要是你真的執意堅守那所謂的愛,那就把自己藏起來吧,別讓王后找到你。假如你真的能活到二殿下成為國王,我想我不會介意你成為他的情婦的。」

    曼達的身體在發抖,淚水已經溢滿了眼眶,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話,心都快要碎了。

    「就算曼達成不了王后,你也不會有希望的。」走廊拐角處忽然傳來一道女聲,嚇了眾女一跳,回頭發現是貝莉爾,那穿黃的少女先嘲笑了:「怎麼?做姐姐的來幫妹妹了?可惜,如果說妹妹還有希望成為國王的情婦,姐姐卻絕不可能了,除非她願意嫁給瘸子,那樣起碼還算是王室的媳婦。」眾女輕笑,望向貝莉爾的目光滿是鄙夷。

    憑著自己比一般人傑出的魔法水平而從小鄙視她們的貝莉爾,早就是她們的眼中釘了。

    貝莉爾卻不會就此認輸:「我以為侮辱王室成員是重罪,身為有爵位的貴族家庭之女,應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才對。想不到這樣的人,也會被認為有王后氣度!」

    黃衣少女立刻漲紅了臉,不安地瞄向同伴,她終於發現自己失言了。

    杜拉斯小姐踏出一步,維護自己的同盟:「蕭——卡多小姐,我理解你想要維護妹妹的心情,但這種指控實在太嚴重了,我想你應該不會把這種玩笑話當真吧?」

    「玩笑話?」貝莉爾輕笑,「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這樣也叫有成為王后的智慧與氣度嗎?」她走到妹妹身旁,和曼達一起面對眾女。

    紫衣的少女冷冷地道:「如果她沒有,難道你有?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也只有你們姐妹倆,才會一次又一次地糾纏男人。哼,真是污辱了蕭伯爵的名聲!」

    貝莉爾怒瞪她一眼:「說話不要太過分了!別讓我說出難聽的話來!」

    「你愛說就說啊,我倒想聽聽你會說出什麼話來呢!」

    貝莉爾一聲冷笑,指向杜拉斯小姐:「你們說她會成為二王子妃?別開玩笑了!王室受不起這個污辱!她是什麼?她的妹妹是妓女!是玩物!她一個妓女的姐姐,也配當王后嗎?別人會怎麼說?平民們所尊崇的王室成員,居然有這麼下賤的親屬,你要他們對向著一個當過妓女的瘋子跪拜嗎?!」

    「貝莉爾蕭——卡多!你怎麼敢這麼說?!」杜拉斯小姐眼中幾乎噴出火來,臉色鐵青。堂妹的不幸遭遇是他們家族的痛,雖然已經盡可能隱瞞了,但總有流言傳出,只不過人們見杜拉斯家有權有勢,所以從不公開議論而已。她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污辱,恨不得把貝莉爾一把掐死。

    「這是事實,人人都知道的事實。」貝莉爾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只是想告訴你,白日夢不要做得太多了,天天自我感覺良好地教訓別人,卻不知道自己才是個笑話!」曼達不安地扯著她的衣袖,被她一把甩開。

    面對這些飽含惡意的敵人,她絕不會手軟。

    杜拉斯小姐氣得直發抖:「你們等著吧,你們絕不會得逞的!王后恨你們家,因為你們不識相!聰明的話就早點把自己嫁出去,否則……」她高高地昂起了頭,「你們和你們的所有家人,將會比我堂妹淒慘百倍!我不把蕭——卡多這個姓氏打入泥地裡,把你們掛在恥辱柱上,我就情願殺死我自己!」

    她氣沖沖地走了,其他女孩子都被嚇得愣在那裡,見狀互相對視幾眼,匆匆跟上去了。

    看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曼達腳一軟,挨在牆上,哀叫道:「貝莉爾,你說的話太過分了。那種話……那種話……」

    「不該是小姐說的嗎?」貝莉爾冷哼,「別傻了!如果不狠狠打擊她們,她們就會踩在我們頭上的!那個女人,現在整天擺出一副未來王后的架勢,哼,真好笑!憑她也配?!」

    「可是……」曼達猶豫道,「她要是真的報復我們怎麼辦?貝莉爾,杜拉斯家族的確比我們家更有權勢。」

    「他們的權勢來自於國王的信任,如果他們真的為了一個二王子妃的名頭倒向王后,國王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你確定嗎?要是在他們倒霉前,先報復了我們家,那該怎麼辦?」

    貝莉爾停下腳步,沉思良久,才回頭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如果什麼都怕,還能幹什麼?!那個女人雖然愚蠢,但有一件事真是說對了,你的確沒有成為王后的智慧和氣度!」

    她甩手就走,曼達卻因為她的話再一次流出了眼淚。她已經很努力地改變自己了,可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恥笑,難道她真的配不上塞裡格嗎?

    想到最愛的他有可能跟另一個女人結為夫妻,她的心就像被割開一樣痛。

    「曼達,是你在那裡嗎?」明娜隱約聽到有人爭吵,順著聲音找了過來,看到伏在牆邊哭泣的身影,她有些拿不準。

    曼達扶牆起身,回頭見是明娜,忙用手擦拭臉上的淚水。明娜十分驚訝,連忙掏出自己的手帕遞過去:「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

    「不……沒有……」曼達用手帕摀住嘴,「求你別問了……」

    「好吧好吧,我不問了。」明娜小心地扶著她,「能走嗎?」她拚命將心中的疑惑壓下去,心想反正遲早能打聽到的。她已經發現走廊外有侍者站立。

    「我可以的,謝謝……」曼達依著明娜慢慢朝會場方向走,卻被出現在前方的影子嚇了一跳,「抱歉,公爵閣下,我……」她緊張地用手帕擦乾臉上的淚痕,不安地低下了頭。

    傑達盯了她們好一會兒,才讓開了路:「希望不是我們的舞會讓您傷心了。」

    「怎麼會呢?謝謝。」曼達拉著明娜一起行了個屈膝禮,低頭向會場方向急急走著,等走遠了,才小聲對明娜說:「奇怪,我覺得他好像一直在盯著我們。」

    明娜也察覺了,心中有些不安,傑達該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

    走廓中,傑達默默地站立著,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他伸手探入懷中,拿出一塊手帕,白色亞麻質地,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有部分泛黃了。這是一條手工縫製的手帕,一角還用紅色的絲線繡了個字母「M」。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才那兩個少女之一的手上,就拿著一塊同樣的手帕。同樣的質地,同樣的繡字……

    (沒想到這章寫出來有這麼長……就算是週末暴發好了。這是傑達第一次起疑心~~~票小粉紅吧~~~~)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29 10:08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三、安慰


  明娜在大廳的角落裡找了張沙發,扶著曼達坐下,見她便挨近坐了陪她。

    曼達默默地發著呆,有時忽然就會眼圈一紅,然後摀住嘴避免自己哭出聲來。明娜覺得她這樣不是辦法,便不停地引著她說話,希望能讓她心情好點,同時悄悄尋找著其它蕭——卡多家的人,如果他們能來,她會輕鬆許多。

    這時,依隆正和其他貴族一起,與諾嘉使團的人交談甚歡;莉莉絲跟其他貴夫人們交流最近的服裝時尚和流言蜚語;費爾德參觀過廳內所有引起他興趣的裝飾後,便湊到比恩卡身邊去了。美人周圍自然少不了仰慕者的,費爾德長得可愛又是個孩子,不少人見比恩卡與他親近,便明裡暗裡捧他幾句,好搏佳人歡心,倒讓小男孩混得如魚得水。

    明娜見狀皺皺眉,又放眼去找貝文和貝莉爾,卻看到後者正在跟幾位老貴族交談,神情非常恭敬,但眉眼間卻帶著強烈的自信。

    她在幹什麼?

    曼達再次擦乾眼角的淚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你一定很悶吧?我沒事的,你去跳舞吧。」剛才也曾有幾個貴族青年發現明娜這位陌生的美人頗為不俗,前來邀舞,卻被明娜拒絕了,曼達認為這都是自己的錯。

    明娜卻笑道:「我不悶,跳舞有什麼意思?我最討厭那些裝模作樣自以為很帥又擺架子的傢伙了。」而且她現在也沒心情跳。

    瞥了一眼仍被四五位小姐圍著的亞歷克斯,她撇撇嘴,差點沒哼出聲來。

    曼達被她的話逗得笑了笑,但很快又重新沮喪起來。明娜看了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來的時候你還好好的,怎麼忽然間哭成這樣了?」

    曼達咬咬唇:「明娜,我真的很沒用,對不對?就算穿上莊重的衣服,梳了莊重的髮式,還是個平庸的小女孩,怎麼也高貴不起來。」

    「高貴?」明娜嗤之以鼻,「什麼叫高貴?如果說是家族出身,你還不算高貴嗎?如果說是外表,想要高貴就更容易了,只要抬高下巴,板著一張冷臉,再斜著眼睛看人,說話時用鼻子噴氣,誰都能高貴!」

    曼達忍不住笑出聲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像姐姐那麼聰明有自信。談地話題又總是很高深。讓人覺得高雅不凡;還有那位諾嘉公主。儀態端莊。舉止得體。又笑得很親切……她們那樣才是高貴。而我……我真地配不上塞裡格……」

    「怎麼好好地又扯起了二王子?」明娜睜大了眼。「這跟你是不是高貴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們相愛就好了呀?別人說地話你別放在心上。最後做決定地人又不是他們。」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你姐姐那也叫高貴嗎?只不過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而已。至於那位公主……」她壓低了聲音。「總讓我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曼達勉強笑了笑:「你就別安慰我了。她們怎麼也比我強一百倍。我之前也以為只要塞裡格和我彼此相愛。我們就能在一起。可我現在知道我錯了。他很快就會成為王儲。以後就是國王。我……我沒有信心、也沒有能力成為一位王后。到最後。他還是會離開我……」她又開始低泣了。

    明娜卻聽得有些煩:「為什麼現在人人都把二王子當成國王了?覺得嫁給他地女人就一定是王后?太可笑了!我不認為這種事會發生。」

    「我知道你是想要安慰我。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事實……不但是王后和貴族們這麼想。連國王陛下也將本該由王儲承擔地工作交給塞裡格了。那是遲早會發生地事……」

    明娜很想反駁回去。但張張嘴。還是閉上了。

    她曾經疑惑過,國王為什麼會任由謠言傳得滿天飛,而明明只是小傷的大王子海厄特,居然也躲在寢宮裡銷聲匿跡了,如果他們開口否認一句,事情又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亞歷克斯分析過,國王很有可能是在試探些什麼,看有多少人站在王后那邊。他認為國王陛下雖然一向比較仁慈,但對這種嚴重影響王權的行為是絕不會縱容的,身體健全又受過多年王位繼承人教育的大王子不會被輕易放棄,而一向隨心所欲沒有正式參與過政事的二王子,也不可能在出席或主持了幾次重要活動後,就會成為稱職的王儲。所以最終王后一派只會是空歡喜一場。

    明娜一向信服亞歷克斯的政治分析能力,所以看到貝莉爾與曼達姐妹為兩位王子的事擔憂,她也沒開口。反正事情結束時,她們還是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她又何必洩露這種機密的事呢?

    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再瞥了亞歷克斯一眼,見他也正好望過來,露出一絲苦笑,又很快就被其他小姐的話引走了注意力。

    明娜攥了攥拳頭,轉頭問曼達:「在這裡呆坐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提前走吧?你也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吧?」

    曼達抹了抹眼角,果然瞥到有幾位貴族千金正在偷看自己,低笑著交頭接耳,臉上一紅,她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呢?這下又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她對明娜的提議非常心動,但還有些猶豫:「可是……現在離開不是太失禮嗎?」

    「咱們悄悄地走,別人只會以為我們出去透氣,反正主辦舞會的是諾嘉人,他們又怎麼能認清楚我們每一個人的臉呢?你看剛才大廳裡一堆一堆聚著說話的人,現在少了多少個?」

    曼達直起身體:「那……只有我們走嗎?家裡的車伕這時候一定找地方喝酒聊天去了。」

    「放心吧,我會駕車!」明娜左右打量著,悄悄起了身,「我這就去把車駕到大門口,現在街上人少車少,咱們很快就能脫身了。你十分鐘後到門口等我。」她借助帷幕的遮擋,輕輕地沿著牆邊往外走,遇上侍者或別的賓客,就假裝要出外透氣或找東西,很順利地溜到了門外,迅速找到了卡多家的馬車,車伕果然不在。她熟門熟路地駕起車子,來到了禮堂大門口。

    等了好一會兒,曼達才出現在門口處,同行的還有貝文。前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出來的時候被哥哥發現了,他說要送我們回去……」

    貝文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才微笑著對明娜道:「你們兩個女孩子,居然那麼大膽!要是路上遇到什麼意外怎麼辦?上車吧,我來駕駛。反正我也對舞會不太感興趣。」

    明娜吐吐小舌,心想自己也不會輸你多少。

    還是乖乖地跟曼達一起爬進車廂,把駕駛座讓給了堂哥。

    馬車很快就離開了禮堂,在星空下向卡多家的方向駛去。大概是很久沒幹這種「出格」的事了,曼達的心情有些興奮,倒把原本的抑鬱消去了不少。她興致勃勃地看著窗外的街道,又跟明娜說起偷溜出來時的驚險遭遇:「本來我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正想起身走人,卻忽然來了一位侍者,說是那位諾嘉公爵派他來問我,心情是否好點了,還送了一瓶上好的果酒來,說是請我喝的,希望今晚我能過得愉快。我緊張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好不容易等他離開了,才溜出來,結果就被哥哥逮住了。」

    明娜聽了好笑:「堂哥有沒有罵你?」

    「當然罵了,只不過現在在外面,他不會罵得太大聲,等回了家,他大概又要罵了吧?」曼達抬手抹了抹額頭,見一手都是汗,左右望望,忽地驚叫,「糟了!我好像把你的手帕掉在會場裡了!奇怪,明明起身時還在的。」

    明娜笑著遞了另一塊過去:「一塊手帕而已,有什麼關係?其實貝文堂哥也太小心了,這裡是伊東城,我們又不是沒在外面遊歷過,兩個人回家會遇到什麼危險?」

    車廂前方的小窗處傳來了貝文的聲音:「我知道你學過劍術,但小女孩們還是不要獨自外出的好。」

    「我們是兩個人!還有,我們不是小女孩了!」不但明娜對他的話不滿,連曼達也開口反駁起兄長來,堂兄妹三人吵吵鬧鬧的,就這樣一路鬧到回家。

    貝文將馬車交給僕人後,又吩咐他們將自己的馬拉過來。他隨手脫下身上的大禮服,回頭對妹妹與堂妹道:「你們忽然不見了,父親和母親一定會擔心的,我回去跟他們說一聲。」說罷就上馬離去了。

    他一走,曼達便再度沉默下來,拉住明娜的手:「陪陪我,好不好?我想找人說說話……」

    明娜看著她眉間重現的郁色,有些不忍,連忙點頭應了,一路陪著她上樓,換衣服,又看著她躺上了床:「你想聊什麼?你看起來似乎很累了,不如早點睡吧?」

    曼達搖搖頭:「我怕……一睡著,我就會做噩夢,夢到塞裡格說不再愛我了,他要跟別人結婚……」

    明娜坐在床邊柔聲道:「不會的,他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可他們都說……」

    「他們又不是他!除非二王子親口對你說,他真的不跟你在一起了,否則別人的話,你一個字也別信!」

    「可那是他母親啊……」

    「他是那種只會聽媽媽話,什麼想法也沒有的人嗎?你應該很瞭解他吧?別整天嚇自己,多想想以前你們開心的時候,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對他有信心,更重要的是,對你們的感情有信心!」

    曼達將臉埋進薄被中悶笑:「明娜,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真像個大人。」

    「那當然,我本來就是大人!」明娜拒不承認那些話都是學亞歷克斯的語氣說的。

    咦?她幹嘛又想起他呀?晃晃頭,她開始引著曼達談起以前的事,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

    曼達說著說著,就睡過去了。明娜小心地替她掖了被子,才輕手輕腳地溜出房門。

    走廊上黑漆漆的,明娜順手點了牆上的油燈,忽然發現牆上有幾道淡藍色的光,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戴的項鏈映出來的。猶豫了一會兒,她摘下項鏈,放回了戒指裡。

    來到樓下時,依隆等人正好回來了。莉莉絲一見明娜就氣沖沖地走過來問:「別人說你把曼達帶走了,為什麼?!居然在舞會中途就離開,真是太失禮了!還有,貝文呢?你把他帶到哪裡了?!」

    明娜有些意外:「貝文?」他不是回會場了嗎?

    「母親!」她身後傳來貝文的聲音,稍稍有些氣喘。明娜驚訝地回頭看他,他微微低了頭,沒說什麼,就向母親解釋:「曼達有點不舒服,明娜就找到我,一起將她送回來了。我們並不是有意的。」

    莉莉絲聞言有些緊張:「不舒服?生病了嗎?怎麼不告訴我?!你們知不知道當其他夫人們問起曼達的事時,我找遍整個會場也找不到你們,心裡有多擔心嗎?!」她瞪了明娜一眼,彷彿這一切都是明娜的錯。

    「好了,夫人!」依隆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妻子的話,「我聽到有人私下議論,說是有幾位很有希望成為二王子妃的小姐去找了曼達的麻煩。她心情一定很差,早點回來也好。明娜也是為了保護曼達。你就少說兩句吧!」他轉向侄女:「謝謝你,明娜。我當時光顧著跟人說話,居然沒發現女眷那邊發生了這樣的事,是我的疏忽。」

    明娜隨口應著,悄悄打量莉莉絲,見她臉色非常難看,心中爽快無比,便對伯父道:「曼達現在已經睡著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晚安,伯父……伯母。」

    她行了個非常標準而優雅的屈膝禮,便往門外走,經過莉莉絲身邊時,一抬下巴,就走了過去。莉莉絲氣得臉色發黑,怒道:「我去看曼達!」

    「母親,請等一下!」一直沉默著的貝莉爾忽然開口叫住了她,「我有些事想跟您單獨談談,能到我的書房去嗎?」

    莉莉絲不耐煩地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你妹妹正生病呢!」她抬腳就要往樓上奔。

    「是關於二王子的事!」

    莉莉絲頓住腳步,疑惑地回頭看著女兒。貝文皺眉道:「貝莉爾,你想談什麼?」

    「關於二王子將來的伴侶,我有一個想法,想要和母親商量。」貝莉爾盯緊了母親,「可以嗎?」

    莉莉絲看看樓下,又看看貝莉爾,猶豫片刻才道:「當然可以。」

    明娜離開卡多宅後,一路騎馬奔向薔薇園,風吹在臉上,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跑到小樹林附近時,她遠遠看到綠屋沒有點燈,心中忍不住嘀咕:難道亞歷克斯真的被美人們迷住了,連家也不回了?

    路邊忽然燃起一點綠光,那光團越來越大,照亮了周圍的幾棵樹,以及樹旁穿著深藍色禮服的青年。他看著明娜,微笑道:「回來了?」

    明娜停住馬,半晌,才下了地,慢慢向他走去。

    (明娜會吃醋嗎?而傑達那邊又會發生什麼事呢?繼續拜求粉紅票~~~)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1 23:36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四、兩個人的舞會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難道沒人請你去她的香閨喝杯,亞歷克斯面前一米遠的地方站定,用有些戲謔的語氣問,卻沒留意到自己的話裡帶著那麼一絲酸味。

    但亞歷克斯留意到了,他努力壓下心頭的喜意,深呼吸一口氣,誠懇地道:「對不起,明娜。」

    「為什麼要道歉?你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了?」明娜雙手叉腰,不打算那麼輕易放過他。

    亞歷克斯低下頭,偷偷瞄著她:「我不該只顧著和別人聊天,卻冷落了你,更不該讓你生氣。她們加起來也比不上你一個,我沒理由因為禮貌就把你忽略了。」

    明娜聽了他的話,心中的鬱悶立刻消散了,心情變得相當好:「聽起來似乎很有誠意……」

    「為了更深切地表示我的誠意,我接下來的幾天就歸你了,你想要我幹什麼都行。」亞歷克斯微笑著握住她的手,「請盡情奴役我吧,公主殿下,您的奴僕絕不會有半點怨言的!」

    明娜撲哧一聲笑了,想要抽回手來,但亞歷克斯緊抓了不放,她掙了幾下掙不脫,抬頭去瞪他,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便覺得很不自在,忽然間心跳加速,耳朵還迅速熱了起來。

    她這是怎麼了?這種奇怪的感覺不是第一次產生了。

    忽然,她想起了剛才從曼達那裡聽到的話。曼達十三四歲時進入伊東貴族學院,在那裡認識了同班的二王子塞裡格,兩人開始有些小口角,後來相處時間長了,就慢慢覺得對方順眼起來,有一次曼達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就是二王子抱住了她,才沒有受傷。她說當時,自己的心跳得厲害,耳朵也很熱。在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大男孩。

    明娜心跳得更快了,她現在的感覺怎麼跟曼達說的那麼象?難道……她是喜歡上亞歷克斯了嗎?!

    她猛地跳開,大力抽回手,彷彿受到了驚嚇。一直以來都是同伴的亞歷克斯,她明明是把他當成兄弟一樣的人,怎麼會對他產生這樣的想法?!

    「明娜……」亞歷克斯有些鬱悶地看著自己地手。「你怎麼了?」

    「沒什麼!」明娜有些慌亂地回答。「其實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真地!你只不過是跟別人聊天。又沒做什麼對不起我地事。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生氣地。真地!」她目光游移。瞥了薔薇園一眼。只想盡快回家。

    亞歷克斯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微笑道:「今晚地確是我錯了。明明跟你說好要在禮堂會合。結果一晚上我都沒能跟你說一句話。你會生氣是應該地。我們不是最要好地朋友嗎?」

    明娜一頓:「最要好地朋友?」

    「當然了!我們可是過命地交情!我們一起打過魔獸。一起冒過險。我們吃一個鍋裡地肉湯。用一個杯子喝水。甚至還穿過同一件衣服。」亞歷克斯臉上綻開燦爛地笑。「我們感情這麼好。如果換了你光顧著跟別人聊天不理我。我也會生氣。所以我非常誠懇地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吧。」

    沒錯。就是這樣!因為是要好地朋友。忽然間受了冷落。當然會生氣!明娜稍稍鬆了口氣。但立刻又想到。如果僅僅是好朋友地話。她剛才為什麼會有那樣地反應?

    她躊躇了一會兒,才小聲問:「可是剛才……你一直盯著我……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這是為什麼?」

    亞歷克斯眼中飛快閃過一絲不明的光,笑道:「大概是因為……作為年輕女士,被同齡的英俊偉岸男子盯著看,所以覺得害羞?我的明娜公主殿下,恭喜你終於開竅了!」

    明娜嗤笑:「你算什麼英俊偉岸呀?別誇自己了!被幾個有點姿色的女人捧幾句,就自命不凡了?」

    「好吧好吧。」亞歷克斯舉手投降,「每個人都會有虛榮心的,你就讓我滿足一下嘛。」

    「就怕你太過滿足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明娜朝他做了個鬼臉,掏出那串項鏈塞過去,「還給你的。不管怎麼說,今晚謝謝了,你讓我也出了一點小風頭,稍稍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亞歷克斯摀住胸口:「說起這個我就難受,我的項鏈配你的裙子是那麼的完美,居然只吸引了幾個紈褲子弟?!舞會上的人真沒眼光!」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明娜斜眼瞄他,「畢竟今晚同時出現了兩位美人,最美的那一位不是還請你跳過舞嗎?你可是全場男賓客的嫉妒對象呢。」

    「作為女人鮑威——切爾西小姐的確長得非常迷人。」亞歷克斯微微鞠了一躬,「但美這種東西非常主觀,我個人覺得我面前的這位女士對我來說更有魅力。」

    明娜不說話了,她轉身就往薔薇園的方向走,只是微微翹起的嘴角暗示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亞歷克斯放好項鏈,也面帶笑容地追了上去。

    明娜回頭瞥了他一眼:「我要回家,你跟來幹什麼?你家在那邊呢!」

    「身為騎士,有責任護送公主安全回到宮殿裡。」亞歷克斯一本正經地回答。

    明娜輕哼:「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騎士,我用不著你護送。」

    「正因為我不是騎士,你也不是公主,所以公主與騎士的規矩咱們就不必遵守了。」亞歷克斯上趕兩步,與她並肩而行,「據說守護騎士必須跟在公主身後十碼,要我說這實在太不合理了,不利於公主殿下的安全。」

    明娜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轉向他:「我發現你今晚上有些奇怪,好像比以前更加的……呃……活潑?該不會是因為虛榮心得到了滿足,所以變得輕飄飄了吧?」

    「這跟虛榮心有什麼關係?純粹是因為今晚上天氣太好了。」亞歷克斯望望星空,「夏天的晚上,星星很漂亮,吹著涼風,樹葉還沙沙地響。這很美,是不是?」

    明娜也抬頭去看天上:「聽你這麼說好像的確是……」

    「我還能讓今晚變得更美呢!」

    明娜好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要怎麼讓……」她忽然住了嘴,驚訝地看著從亞歷克斯背後散發出來的無數淡黃色光點,那一點點光芒彷彿螢火蟲般,向四周飛散開去,轉眼就佈滿了整個林間,與天上的繁星相映,讓人恍然如置身於星光的世界中。

    「你這是……」明娜跑到亞歷克斯身後,果然,他拿著魔杖,「哈!原來是這麼做的!我也可以!」

    亞歷克斯微笑著說出使用的咒語,又叮囑她:「不同的元素可以變出不同顏色的光點,小心控制魔力輸出,別脫力了。」

    「知道了。」明娜拿出自己的魔杖試了一試,在第三次念出咒語後,杖端也射出了淡藍色的光點,慢慢地向四周飄散,與淡黃色的光點交匯在一起,把整個樹林映照得更加美麗了。

    明娜驚喜地伸出手指逗著那些「害羞」的光點,稍一碰觸,就會飛快躲開。她咯咯笑著,回頭正想對亞歷克斯說話,卻看到他不知從哪裡弄了一把七絃琴來,放在樹下。她疑惑地問:「你要彈琴嗎?」這個環境的確挺適合就是了。

    亞歷克斯沒有回答,只是用魔杖輕輕敲了敲琴身,那琴就自動演奏起悅耳動聽的音樂來。他滿意地點點頭,起身收好魔杖,向明娜伸出手:「要跳舞嗎?我們今晚還沒跳過呢。」

    明娜張大了嘴,但很快就笑了起來:「好啊,現在可沒別人跟我搶你啦!不過……我可不跳那些悶死人的宮廷舞。」

    「好啊。」亞歷克斯微笑著,眼中滿是寵溺,「你愛跳什麼就跳什麼,反正這整個樹林都是我們的,現在是我們兩個人的舞會時間。」

    明娜歪歪頭,又笑了,她伸出手,放進了亞歷克斯的掌中。

    ~~~~~~~~~~我是煞風景的分割線啊分割線~~~~~~~~

    舞會過後,伊東城裡一度興起了關於北方鄰國的熱議,連舞會上夫人小姐們的時髦著裝都失了寵,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關注絲黛拉公主殿下的美貌端莊,還有諾嘉公爵兼未來王儲的英俊長相以及目前未婚的狀態。一時間,諾嘉使團的成員——不管是正式的還是非正式的——都成為城中各種舞會最受歡迎的座上客。

    鑒於使團成員頻繁出入王宮東翼,給王宮的防衛工作帶來了非常大的麻煩,宮廷衛隊長珀迪卡為此向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抱怨過很多次了,還時不時暗示使團的人安份一點。諾嘉公爵傑達感到非常愧疚,便決定和全體使團成員一起搬到新近買下打算充當未來使館的一處宅第。

    伊斯特國王一家再三挽留,都沒能說服他,只好熱情地贈送了全屋全套豪華傢俱,還附帶二十名能幹的男女僕人。傑達公爵推讓了半天,才勉強收下了幾名車伕。在王室為他搬出王宮而舉辦的送行宴上,他發表了非常長的一篇謝辭,以表達自己對伊斯特王室親切招待的感激之情。

    明娜在暗巢讀著情報員們送上來的報告,一邊將重點整理出來,一邊在心中唾棄。傑達似乎比以前更有城府了,瞧他現在做戲做得多好呀,還謝辭!可惜送過去的二十名僕人大部分被退回來了,留下的三名車伕都不許接近主屋,其中僅有一名安全署的暗線,能根據一些蛛絲螞跡傳回幾條有用的消息。

    最近傑達似乎天天都出門參加舞會、茶會,奇怪,他以前好像對這些事不太感興趣的,怎麼最近那麼熱心?還有,使團的成員也常常外出,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據說是傑達的秘書,他出門次數最多的那回,居然在一天時間裡拜訪了六位貴族的家。

    明娜總覺得不對勁,傑達是不是在謀劃著什麼事?

    這時,暗巢的同事又送來了一份報告,韶南使團已經到達伊東城外四十公里處了。他們人數眾多,同行的還有流亡威沙王室的成員和隨從,因此大概要到明天才能進城。據說那位流亡的威沙王子已經取得韶南王室的支持,即將重回威沙復國,這次來伊東,除了參加伊斯特國王的生日慶典外,還有另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要爭取伊斯特的財力支持。

    果然這些王室成員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呀。

    明娜整理好報告,準備在麥洛裡過來時勸上幾句。

    自從三年前威沙亡國,伊斯特為了幫助流亡在外的威沙人,已經花費了不少錢,還讓他們在地廣人稀的地區暫居,並幫助他們建屋、開荒。但是這些威沙人與伊斯特國民相處時,卻常常惹出是非來,導致各地的治安案件急劇上升,大部分是因為兩國民眾不同的生活習慣和思想方式引起的。

    明娜想勸麥洛裡向上頭提提建議,如果真的要向那位流亡的威沙王子提供幫助,不如讓他帶走那些威沙人吧。那些人在伊斯特住了幾年,已經學會了耕種和手工生產的技術,這正是威沙需要的。有了這股力量,那位王子要復國就容易多了。

    情報科那邊傳來消息,麥洛裡有急事要進宮見國王,因此今天來不了了。暗巢眾人面面相覷,見工作都做完了,時間也將近傍晚,便決定先回家。

    明娜走在大路上,打算去看看馬歇爾。忽然身後傳來急猝的馬蹄聲與車輪聲,她心中立刻警覺起來,迅速往旁邊跳開,一輛馬車飛快地駛過她身邊,然後在她前方不遠的地方剎住了,車廂門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蕭——卡多小姐?真是太巧了!」居然是傑達。

    明娜心中一凜,微笑著走過去向他行了個屈膝禮:「日安,公爵閣下,您怎麼會到這裡來?」這附近都是政府公署,而且她還留意到,傑達所坐的馬車是伊斯特風格的,身上穿的則是伊斯特普通貴族的常服,並不是諾嘉服飾。

    「只是順路經過而已。」傑達輕描淡寫地將問題帶過,笑道,「既然那麼巧遇上了,請問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您聊聊天呢?只是……隨便聊聊。」

    明娜心中更加警覺:「我不太明白,請問,您想要聊什麼?」她微微側頭,眼角瞥到幾個人有意無意地堵住了自己的退路。

    「閒聊而已。」傑達笑得非常誠懇,「我只是想問問,關於您的堂兄,蕭敏特先生生前的一些事。」他靠在座位上,右手閒適地搭在膝頭,就在他的手邊,攤放著兩塊手帕,看上去似乎是一樣的。

    明娜睜大了眼,認出其中一條正是自己借給曼達之後又失蹤了的手帕,而另一塊則是……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1 23:42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五、誤會


    明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中升起一股倔氣,她又不欠他,有什麼好怕的?如果他敢在大街上對她不利,她自然不會客氣!

    這麼想著,她抬腳就走上了馬車,避過傑達伸過來的手,自行在他對面座位上坐下。傑達也沒在意,揮揮手示意屬下們退開,便順手將車廂門關上。

    明娜瞄了一眼他膝蓋上的手帕,決定要佔據主動:「請問您要我上來,是想問什麼?對了,這兩塊手帕好像挺眼熟的,如果我沒有弄錯它們的主人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它們會在您手中?」

    傑達笑了笑:「你沒有弄錯,這塊新的手帕,應該是您的堂姐不慎落在舞會上的。我聽僕人說,原主人是你。」卻沒提另一塊舊手帕的來歷,「想不到你這樣的年輕姑娘,長得又美麗動人,用的手帕卻這麼樸素,我還以為伊斯特的貴族小姐們都用絲綢或薄紗做的繡花手帕呢。」

    明娜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恐怕您對伊斯特不太瞭解,伊東流行華麗的服飾,但在其他地區,則各有各的特點,比如東部流行棉麻,而南部則受韶南影響,姑娘們愛穿薄紗裙子。我來自北方的梅頓,那裡的人崇尚簡單、樸素的服飾,注重行動方便,您看我的裙子就比伊東姑娘們穿的短,所以我用這樣的手帕是很正常的。」

    「是嗎?」傑達笑笑,「女孩子們總是對穿衣打扮特別有興趣,我實在是不瞭解。」他攤開兩塊手帕,「事實上當我看到這塊手帕時,心裡有些疑惑,它實在太像我手上的這塊了,你知道這是誰的東西嗎?」

    「當然知道!」明娜決定不給對方鑽空子的機會,「這是我母親做。她當時做了很多,巧的是,我跟敏特堂兄兩個人的名字都是以『M』字為首的,所以我們就把手帕分了。既然是出現在諾嘉的公爵手裡,那就一定是敏特的東西了。我們整個家族的人,去過諾嘉的就只有他呢。」

    傑達挑挑眉:「是嗎?沒想到敏特那傢伙居然跟小姑娘用一樣的東西。」

    「其實並不是一樣的,您看這繡線的顏色,我的手帕用的是紅色,而敏特堂兄用的是紅褐色,他說這個顏色跟他的頭髮很相配。」

    傑達瞥了明娜的褐色頭髮一眼,沒說話。

    明娜便笑嘻嘻地說:「而我最喜歡地是紅色。」她指了指自己地大紅裙子。

    傑達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聽起來似乎你們感情很好。可惜敏特從沒向我提到你們。」

    當然不會提到。她當時在做間諜呢!

    明娜頓了頓。發現自己剛才犯了一點小錯。連忙補救道:「敏特也沒向我們提起公爵閣下。您跟他是在戰前談判地時候認識地吧?他當時跟隨使團一起出使諾蒙卡。後來他還托人帶了禮物回來。可惜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了。」

    傑達神色有些黯然。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見敏特。他輕咳兩聲。道:「我們……在之前地第一次西科大戰時就認識了。他當時救了我。」

    「是嗎?」原來你還記得呀?那為什麼還說「敏特」是你敵人?

    明娜心中冷哼,臉上綻開一個笑:「請問您可以把手帕還給我了嗎?曼達堂姐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把我的東西丟了,一直很不安呢。」

    傑達遞過那塊新的,明娜接了,又瞄向另一塊:「那敏特的那塊……」

    「這是敏特送我的,我要留下來當紀念。」

    胡說!她什麼時候送過手帕給他?!只不過是借給他用而已!

    「這怎麼可能呢?」明娜乾笑兩聲,「敏特為什麼要送手帕給一個……給您?」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就不必問了。」

    明娜僵著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微微冷笑著道:「您剛才說看到這兩塊手帕那麼相像,所以有些疑惑,我是否能知道您在疑惑什麼?難道因為敏特死了,我就不能用同樣的手帕了嗎?」

    傑達頓了頓,頭撇向一邊。是啊,他想證明些什麼呢?敏特已經死了!

    他歎了口氣,低聲道:「很抱歉,明娜小姐,是我失禮了。」

    「沒關係。」明娜稍稍昂起頭,「現在就請您將手帕還給我吧,那畢竟是敏特的遺物!」她伸手想要去拿,傑達卻先一步將手帕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明娜見狀臉色沉了下來:「您這是在幹什麼?!」

    「請注意你的語氣,明娜小姐。」傑達瞄了她一眼,「你應該知道面對一位公爵時,該採用什麼樣的禮儀!」

    明娜深呼吸一口氣,低頭道:「很抱歉,我只是一時衝動。」

    傑達的情緒顯然也不是很好,他看著面前這個少女,心中有些妒忌。他曾經打聽過,當初在諾蒙卡的談判結束後,敏特幾乎是立刻就趕去韶南支援,後來又再度北上,馬不停蹄地前往精靈森林。時間這麼緊,他居然還有閒心托人送禮物給這個女孩子?!

    他板起臉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明娜好幾遍,然後將視線定在她指間的戒指上。他一直盯著那枚戒指,臉色越來越難看。

    明娜心裡有些發毛,她的戒指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忽然,她想到,那是她的儲物戒指,傑達似乎是見過的……

    她心虛地直起身:「如果您沒有其他事……」

    「這是敏特的東西嗎?」傑達打斷了她的話,「我曾經見過他把這個當成項鏈帶在脖子上,一模一樣!」

    明娜僵住了,當她以為這回一定會穿幫時,又聽到傑達問:「怎麼不回答?敏特的遺物現在是不是都在你們那裡?!」

    咦?明娜眨眨眼,聽起來傑達似乎並沒有因為同一枚儲物戒指就把她跟敏特等同起來。這麼說,她還沒有暴露身份?

    傑達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對魔法上的事並不瞭解,諾嘉的魔法師力量一向非常薄弱,又不注重這方面的教育。他雖然有一個魔法煉金製品的青銅護腕,但那是王室傳下來的古物,並非綁定使用者的,只要經過一定的傳承儀式,以血統為紐帶,就能暫時歸某個王室後代使用。他以為敏特的戒指,也是經由道成為了其堂妹的所有物。

    見明娜只是睜大了眼看自己,並不回答,他心中更肯定了這種猜測,情緒變得更差了:「說起來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當初第二次西科大戰,我們四個國家都犧牲了很多人,這些英雄們事後都得到了獎賞。可是我來到伊斯特後,卻發現敏特的事跡並沒有傳開。雖然大部分的貴族都聽說過,但一些來自外省的貴族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我問過很多人,才知道當時參戰的人員,不論現在是死是活,都得到了優厚的封賞,而你的父親,更是得利最大的一位!可是敏特在那場戰爭中犧牲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卻連個爵士的爵位都沒有!這是為什麼?是不是有人佔了他的功勞?!」

    明娜聽了覺得不對勁,他的語氣怎麼那麼古怪?於是也沉了臉:「您這是在指責我的父親嗎?您憑什麼作出這樣沒有根據的臆測?!」

    傑達沒有回答她:「我原來也不希望造成誤會,所以在舞會上特地詢問了你的伯父。結果卡多伯爵告訴我,他在戰爭發生前,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侄子,甚至到今天還不知道敏特的父親是誰!他說你們一家可能跟敏特比較熟悉,剛才聽了你所說的關於手帕的話,我也相信你們之間的確比較親近,但我奇怪的是,今天早上我的僕人恰好向你的保姆打聽過敏特,結果她說,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這是怎麼回事?!」

    明娜心頭的怒火猛地竄了起來,兩眼直盯著傑達:「您為什麼要向我的保姆打聽他?您在懷疑些什麼?!敏特本來就是在安全署長大的,我的保姆從來沒去過安全署,她不知道很奇怪嗎?我父親也是安全署出身,我們跟敏特熟悉,也很正常。請恕我不能理解您的意思,您到底想要說什麼?!」

    傑達兩眼直盯著她,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他才撇開頭,淡淡地道:「很抱歉,我還有事,沒時間再繼續談下去了,你走吧。」

    「那真是失禮了,我這就離開!」明娜一把打開車廂門跳了下去,狠狠將門甩上。有兩個傑達的手下皺著眉迎上來,被她一把推開,差點摔了個踉蹌。

    真是豈有此理!她還不想跟他談呢!臭屁什麼?!如果沒有她,他早就死在沙漠裡,被魔獸砍成十八塊,或是被馬裡奧親王父子陷害,死在牢裡了!有什麼好拽的?!

    明娜大踏步向前走著,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

    她剛才幹嘛要心虛?她又不欠他的,只不過是怕麻煩而已。哼,臭小子,居然敢叫她走?等著吧,她一定會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傑達坐在馬車廂裡,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這輩子只承認過兩個朋友,除了薩金特,就是敏特。結果薩金特被魔族附身,差點害了他;而敏特呢?一直以來都在幫助他的敏特,居然沒有選擇站在他這邊?

    敏特為之獻出生命的國家,回報了他什麼?不但擁有的一切都歸了別人,連人人都有的爵位都沒能得到,現在甚至連存在都要被人抹殺!敏特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傑達忍不住幻想,如果當初敏特選擇了留在他身邊,事情會變得怎麼樣?

    首先,他不會讓摯友冒著生命危險去剿滅魔獸,其次,他還會給予敏特與基能力、功績相匹配的權力與地位。敏特會一直活著,活得張揚、快樂,而他也會不再孤單,不管是政事,還是私人的煩惱,都有了可以商量的對象。

    那是一位可以相信、可是依賴的朋友,不同於戰戰兢兢的屬下,不同於只會對自己提出要求的伯父與叔父,更不同於仰望自己或妒忌自己的堂兄弟們。

    可惜,這只是奢望而已。他真的很想告訴自己,敏特的選擇並沒有錯,但看到友人死後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他實在忍不住心頭的怒火。

    敏特,如果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大概就不會背叛我了吧?

    有人輕輕敲著車窗,傑達沉著臉問:「什麼事?!」

    「閣下,時間差不多了。」

    傑達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裡是有目的的,他抹了一把臉,重新端坐:「開車吧。」

    「是!」

    馬車駛上大路,沿著大街小巷拐了幾個彎,在某個路口處略停了停,又恢復了行駛。

    傑達望著上車來的屬下,淡淡地問:「事情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那名屬下平息了一下急喘,「他已經答應會幫我們說話了。不過他似乎有些誤會,以為我們指的是絲黛拉公主的聯姻。」

    傑達扯了扯嘴角:「沒關係,那件事並不會影響他們的利益,他們不會反悔的。」

    「您說的是。而且我剛剛聽到了消息,韶南使團明天就會抵達了,威沙人也會一起來。」那屬下嚥了嚥口水,湊近傑達小聲問,「這代表我們可以開始了行動了嗎?閣下,現在我們已經取得四十八名貴族議員的支持,應該不成問題了,您打算什麼時候提出那件事?」

    傑達沉吟片刻,便道:「這種事在場的人越多越好,而且最好是有各國使節在場。不是說國王生日當天,伊東王宮會舉行盛大舞會嗎?各國使團都會出席的,就在那時候提出來,就算威沙人想搞鬼,也來不及了!」

    屬下笑得非常暢快:「他們一定會大吃一驚吧?不用打仗就能創下這麼大的功績,真不愧是公爵閣下!」

    傑達笑了笑,看看窗外:「似乎快到了,等會兒你在外面守著,不要讓人進來。」

    「是!」那屬下低頭應了,等馬車停下,他先一步跳下車,恭迎傑達。

    傑達略整理了一下服裝,跳下車後,迅速打量周圍一眼,便走進了一座外表非常普通的民房。屋中已經有一個人在等候他了,聽到腳步聲,那人緩緩轉過頭來,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傑達微笑著點頭示意:「很久不見了,最近好嗎?赫達伯爵閣下。」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2 09:39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六、威脅


    人赫然便是赫達家現任家主艾爾本。他的臉上帶有望向傑達的目光卻不減凌厲:「我不記得曾經見過您,公爵閣下。」

    傑達笑笑:「你不記得了嗎?在第一次西科大戰時,我們就曾在戰場上見過,當然,那時候你未必會注意到我。消滅魔獸後,我們又在蒙裡見過一次,你忘了?」

    艾爾本的臉色難看起來。第一次西科大戰,他與兄長在軍前對話,終於決裂,而蒙裡那回,卻是去為兩位兄長收屍的,其中一位是英雄,另一位卻是恥辱,他那時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哪裡有心情去留意其他人?傑達一提起這件事,他心裡就滿不是滋味。

    他冷冷地道:「抱歉,我記不清了。不過我確信我與閣下之間並沒有私交,如果您有什麼要求,請儘管告訴負責接待使團的官員吧。」他站起身,打算向外走。

    「你既然來了,難道不打算把東西拿回去嗎?」傑達忽然問了一句。

    艾爾本腳下一頓,稍稍回過頭來:「我聽了您派來的人所說的話,實在是非常詫異。老實說我對您提到的那些信件並不感興趣,會來這裡只是想知道幕後之人是誰。現在我知道了,真有些失望。我奉勸您不要對伊斯特有所圖謀,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傑達輕笑:「我聽說赫達家族非常珍惜自己的名譽,沒想到傳言不可信。身為家主,居然對這麼重要的物件毫不在意,實在算不上聰明,該失望的人是我。」

    艾爾本臉色一沉,冷哼道:「我們赫達家的確非常注重家族名譽,但那不代表我們會否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前人犯下的錯誤,我們從不會迴避,意圖掩飾才是恥辱!我的確有位兄長背叛了國家,甚至背叛了人類,但我也有兄長是英雄!全伊斯特都知道這些事實,您所說的信件,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包括人們所不知道的細節?」傑達胸有成竹地在椅子上坐下,「如果只是簡單的所謂『通敵』信件,當然沒有意義,但我手上的東西,卻包括了你的父親和兄長的親筆信,是寫給已故馬裡奧親王的,裡面提到赫達家族名下的產業中,有哪些可以為我們提供助力,有些人員可以打探消息,甚至還提到了幾位夫人的名字。她們在打聽小道消息方面為馬裡奧親王他們立下了大功。我來之前已經打聽過了,那幾位管事似乎仍然在您手下工作——儘管有些不太聽話,而夫人們則過著安定悠閒的生活,我聽說你的母親打算再婚?如果事情被曝光的話,不但赫達家會再一次遭受打擊,你的前途也會受到很大影響吧?」

    艾爾本緊緊盯著傑達,後者卻漫不經心地撣著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淡淡地道:「選擇權在你手上,我不會逼你。為了讓你對我的話更加確信,你可以先驗一驗。」他從懷中掏出一封外表有些磨損的信,遞給了艾爾本。

    艾爾本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信。打開讀完後。他原本蒼白地臉色更不帶血色了。他顫抖著手將信封好。走到牆邊地櫃子旁。找出火石。將信燒成了灰燼。才轉過頭來:「公爵閣下。請問這樣地信到底有多少封?」

    「不算多。大概有七八封吧。」傑達一邊回憶一邊說。「我記得還有兩封跟你剛才燒燬地那封一樣。都提到了你地母親。而另外一封則稍微提了提你地嫂嫂們。其他地信說地都是你們家在各國境內地暗中產業以及負責地管事。順便提一提。有幾位直到現在還給我們送信。前不久。我們從他們那裡得到了非常珍貴地伊斯特國內情報。你不知道嗎?看來他們對你似乎相當不滿啊?」

    艾爾本咬著唇。沉聲問:「您把這些告訴我。到底有什麼目地?我想您應該不會無償將信件交還吧?」

    傑達右手暗暗握拳。他等地就是這句話:「我跟你地兄長也算是朋友了。就算把信還給你們。也不要緊。但我現在遇到一點麻煩事。在這異國他鄉。也不知道該向誰求助。能否請你幫個小忙呢?」

    「您有任何需要。只要找負責接待地官員就行了!」艾爾本硬邦邦地回復了一句。但很快又感到後悔。對方手裡握著自己家人地把柄。他不該惹怒對方地。想到這裡。他只好放緩了語氣:「您要我幫什麼忙?」

    傑達滿意地翹了翹嘴角:「我聽說你現在是安全署地高層人士?」

    艾爾本立刻警覺起來:「我不會洩露署裡的任何秘密!也絕不會做損害國家利益的事!」

    「別激動,我既不需要你提供消息,也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傑達安撫下艾爾本,「真的只是一點小事,是關於……我打算在伊東城裡建設的使館。」

    「使館?這是外聯部的工作。」

    「是的,但我想,安全署一定會暗中派人來吧?也許已經派了?」

    艾爾本瞇了瞇眼:「據我所知的確是派過,但都被您退回去了,我昨天才聽說他們打算近期內再選一批人去試試。」

    傑達聞言有些驚喜,沒想到這個年輕的赫達那麼合作,但他又有些懷疑,對方說的話是不是真的?自己畢竟留下了三個車伕,他們都沒問題嗎?於是他道:「不知道派來的會是什麼人?如果能拿到名單就最好了。事實上我更希望你挑一兩個可靠的人來,我會酌情讓他們傳回一些有用的消息,但其他時候就……」

    艾爾本低下頭:「為什麼?您的使館難道會做什麼不法勾當嗎?」

    「當然不是。」傑達歎了口氣,「想必你也清楚,我們諾嘉國力有限,財富更是不足。我有心要讓國家變得更好,可是那都需要錢。因此,我打算以使館作為掩護,派幾個手下在伊斯特經商,賺得的錢可以補充國庫空虛。但這種事我不方便讓外人知道,否則我們國內那些老頑固就會跳出來罵人了。」

    「經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艾爾本仍舊低著頭,「在我國很多貴族都擁有商行產業。您沒必要對安全署隱瞞這些,署裡不會宣揚出去。」

    「但這裡畢竟是伊東。我寄以厚望的財政來源,卻掌握在另一個國家手裡,這個事實真是讓人不安。或許你會覺得不以為然,但我希望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傑達看向艾爾本,「也許光靠控制消息來源是不夠的,安全署總會有別的消息渠道。你有辦法的話,能不能在這類報告書上稍微做點手

    艾爾本猛地抬頭盯他,沒說話。傑達笑了笑,拖長了語調:「我只是希望手下在伊東做生意時不會引起貴國的懷疑而已,除了伊東,我還打算派人去意尼呢。這麼小的忙,你一定能幫上吧?看在……我歸還的那幾封信的份上?」

    艾爾本眼球一縮,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雖然他剛才說了謊,但心裡的壓力很大。赫達家遭受劫難後,好不容易才有了出頭的跡象,現在全家人都過著平靜的生活,信件一旦洩露,母親和嫂子們都會名譽盡失,而他本人,也無法在安全署裡熬出頭了,赫達這個姓氏,恐怕永遠都擺脫不了「背叛者」的名聲。

    署長、情報科主管以及原有的安全署同事,都對自己持懷疑態度。這兩年來,他天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充實自己、辛勤工作,才拼到了現在的位置。情報科麥洛裡年紀大了,用不了幾年就要退休,自己如果能接任那個職位,就意味著自己在安全署終於站穩了腳跟,而赫達家也終於能洗刷曾經的恥辱,因為安全署的情報科,就意味著絕對的忠誠。

    要在安全署的報告書上做手腳,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外界可能會以其他政府部門的工作方式來進行臆測,但他身為內部人士,清楚地知道,就算能成功一次半次,也很快就會被發現。

    答應,很快就會被發現,然後被趕出安全署。

    不答應,信件洩露,家人也許會被問罪,自己同樣會被趕出安全署。

    該怎麼選擇?

    艾爾本心亂如麻。他隱約覺得,傑達公爵要瞞著人去做生意,這種事的可能性有多大?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是單純的商業行為。在伊斯特,大型商行同時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傑達公爵恐怕也有趁機安插間諜的意思吧?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圖謀?

    傑達看著他臉色變幻,倒是並不擔心:「或許……你需要時間考慮?」

    艾爾本一頓:「是的,我需要考慮清楚。」

    「希望時間不要太長。明天我想嘗嘗赫達家的晨間茶點,你會送請帖過來吧?」

    「……沒問題。」艾爾本深深看了傑達一眼,也許,他該重新評估對方的心計與在伊東城內的勢力了。

    署長麗亞女士親自前往郊外的獵場,為國王生日當天的遊獵會進行安保檢驗。而情報科主管麥洛裡,則進了王宮至今還未回來。只有很少人才知道麥洛裡的住址,其中並不包括他,在早餐時間前,他不太可能找到情報主管商量這件事。同時,母親已經離開伊東,弟弟也跟去了,這就意味著,他身邊並沒有人可以商量。

    如果傑達事先把這些事都打聽好了,那他就實在太可怕了。

    艾爾本擰鬆了領口的扣子,讓自己呼吸得更順暢,忽而發現傑達正看著自己笑,他更不自在了,輕咳兩聲,道:「如果沒有別的事了,請允許我先行離開。」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來想跟你多聊聊的。」傑達一臉惋惜,「我跟你的兄長曾經一起共事,那些回憶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艾爾本匆匆點頭示意,便想往外走,忽然門開了,跳進一個人影,正好撲到他懷中,嚇了他一跳,手下意識地抱住對方,低頭一看,才發現那居然是個年輕美麗的少女,連忙將人推開。

    「你為什麼推我?!」那少女嬌嗔一聲,然後好奇地問,「咦?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誰?」

    「絲黛拉!」傑達皺起眉,喝止自己的堂妹,「你跑來這裡幹什麼?!不是說有人請你去喝茶嗎?」

    「已經喝完了,我見天氣不錯,就到處走走。」絲黛拉討好地笑道,「我在外面看到你手下的人,才知道你在這裡。堂哥,這個人是你朋友嗎?」她轉向艾爾本,眨著盈盈大眼:「你叫什麼名字?我是絲黛拉,你也是伊斯特的貴族嗎?為什麼我從沒見過你?」

    艾爾本按捺下心頭不悅,沉聲回答:「因為我已經很久不參加社交活動了。」不是說諾嘉的絲黛拉公主穩重大方嗎?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抱歉,我趕時間,必須告辭了。」他看向傑達,「我會盡快給您答覆的,但請您盡可能保密。」

    傑達點點頭:「當然。」他拉住堂妹的手,阻止她追問艾爾本,直到看著艾爾本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街角,他才放開手。

    絲黛拉生氣地說:「堂哥!你為什麼要拉著我?!我只是想多認識個朋友!」

    「你要認識朋友,外面多的是。這個人沒什麼特別的。」

    「當然特別啦!他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我是個醜八怪似的。」絲黛拉笑道,「這裡的男人看了我都流口水,只有他給我臉色看,這種人才配當我的朋友呢!」

    傑達忽然覺得很頭痛:「這個人你就不要招惹了,我有用。還有,不是叫你在外人面前表現得穩重一點嗎?怎麼又恢復原樣了?你知道我為了你的婚事花了多少心思嗎?!不要給我添亂!」

    絲黛拉收了笑容,撅起嘴:「我才不要嫁給瘸子呢!他們都說這個國家的王儲不會走路,臉上還有可怕的傷疤!」

    「那是以前的打算。」傑達道,「現在伊斯特的王儲很可能是二王子塞裡格。在他正式接任前,我不會提出聯姻的,但你也要注意一點,不要在伊斯特人面前露餡!」

    絲黛拉的嘴巴撅得老高:「可我聽說那個塞裡格是有心上人的,我為什麼要嫁給一個不喜歡我的人?我討厭這個二王子,我想……想……」她忽然想起,「我想嫁給剛才那個傢伙!」她高興地一拍掌:「沒錯,那個傢伙看起來挺順眼的,乾脆我就嫁給他吧?」

    「胡說!」傑達高聲喝道,「這件事是國王陛下親自決定的,不能更改!你給我乖乖回使館去!」

    他強忍著怒氣,大踏步向外走,沒留意到身後小堂妹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四指寬的小方盒,裡面裝有印泥,上面清晰地印著三道鑰匙的輪廓。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3 16:12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七、懷疑


  明娜在傑達那裡受了氣以後,就一直忿忿地,脾氣很不小,亞歷克斯小心陪了幾天,又給她弄來幾個珍貴的魔藥配方,才令她心情好起來。

    想到亞歷克斯忍了自己不少氣,明娜有些愧疚,打算要好好彌補,沒想到他卻忽然接到了魔法啟蒙老師的信,讓他幫忙編寫伊東初等魔法學校以及魔法學院低年級的學年考試試題。

    這位老師在伊東是非常受人尊敬的魔法師,亞歷克斯從小就跟隨他學習,一直到十五歲前往梵阿為止。亞歷克斯一向有留在魔法學院任教的想法,只是因為太過年輕,他本人又覺得自己需要更多的學習和歷練,所以一直沒有行動。如果能以助手的身份參與學院試題編寫,對他以後的求職會有很大幫助。亞歷克斯考慮過後,決定接受老師的要求。

    明娜有些悶悶不樂,看到亞歷克斯精神煥發的樣子,她問:「你好像很高興,做魔法教授……真的那麼好嗎?」

    亞歷克斯笑道:「當然好啊,學術的領域沒有國籍的界限,如果我能成為一名正式的魔法教授,哪怕教的只是低年級,也能夠自由進出全大陸所有學院的圖書館或藏書室,連梵阿教廷的古籍室也有機會進入。我夢想那一天很久了。我希望能夠擁有足夠的自由和資源,對自己感興趣的課題進行深入研究,然後撰寫出一本了不起的著作,將自己的名字留在大陸學術史上!」

    明娜眨眨眼:「《魔法與宇宙大氣論》嗎?或者是《魔法元素的運動對自然氣候的影響》?」

    「哈哈……」亞歷克斯笑了,「你還記得?沒錯,我對這個課題很有興趣,除此以外,說不定我還可以再寫一本《魔法與魔藥的混合應用》呢。」

    明娜眼珠子一轉:「好吧,那我也要努力提高自己的魔藥水平,將來給你當助手,等你把這本《魔法與魔藥的混合應用》寫完了,要記得把我的名字也寫上去!」

    「好!」亞歷克斯與她一擊掌,笑完了,才重新換上正經的表情,「暫時停止幻想吧,先把手頭的事做完。我現在要……過去了。」

    明娜鄭重一點頭:「好,你要加油,我也會好好學習的。」

    亞歷克斯握住她的手,良久才放開,低聲道:「不要太累了,也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其實你不適合那個位置……」

    明娜睜大了眼。但亞歷克斯沒再說什麼。便微笑著揮手離去。

    看著他遠去地身影。明娜發了一會兒呆。便敲了自己地頭幾下:「該回去幹活了。你可不是閒人啊!」

    不管適合不適合。她現在也只能暫時做下去了。

    隨著各國使團先後抵達。安全署地工作量立刻增加了許多。表面上地接待工作和安全問題有外聯部和行動處協助外交官員們進行安排。而暗地裡地偵察與反諜報任務。則大半落在了暗巢眾人頭上。

    從暗巢成立到現在。成員除了開始時地四名。只增加了三個人。而且其中兩名在署內還有正式地工作。每天只能抽幾個小時過來幫忙。明娜等人地任務非常重。有好幾次。為了節省時間。她不得不冒險跑到安全署內去找麗亞女士和麥洛裡。幸好她在少年時期曾經頻繁出入安全署。除了有些新來地感到奇怪外。大多數人都沒有起疑心。即使有人猜到些什麼。也會遵守署內地工作原則。閉口不言。

    韶南使團抵達後。隨同前來地威沙流亡王室成員頻頻與伊斯特貴族接觸。似乎想爭取他們地支持。明娜花了足足大半天時間。才將情報員們送上來地大量情報整理好。眼看著時間不早了。而麥洛裡又趕著要這份情報。她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裝作剛剛探望過醫師院地波納特夫人地樣子。提著一籃水果跑進安全署大樓。笑著對見到地每一個打招呼。然後鑽進了情報科主管地辦公室。

    麥洛裡看起來非常疲倦,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又消失了。明娜丟下幾瓶魔藥,碎碎念了好久,才被老人家推著離開。她扁扁嘴,大踏步往回走,見艾爾本迎面走過來,她眼中一閃,臉上迅速擺出一個客套的笑臉,向他點點頭,便飛快地走了。

    艾爾本腳下一頓,皺著眉回頭看她的背影。他剛才似乎看見,她的衣領處露出了一根黑繩,上面套著一個銀戒指,看起來非常眼熟……

    他停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主管辦公室的方向走去,誰知到了地方,才知道麥洛裡已經離開了。

    他有些愕然:「我聽說他剛才還在這裡,而且外面的人也沒看到他離開呀?」

    情報科主管的秘書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手上繼續整理他送過來的報告:「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離開呢?年輕人,在這裡有些事是不需要知道的。」

    艾爾本心中一凜,忙低下頭:「很抱歉,我不會再問了。」遲疑了一下,見那位中年女秘書似乎沒有不悅,他又小聲問:「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在走廊上遇見一位年輕的女士,那位女士最近似乎經常過來,是麥洛裡閣下的親屬嗎?」

    秘書笑了笑:「不是的,那是梅頓子爵安隆閣下的女兒明娜,你聽說過安隆閣下吧?他的女兒現在住在伊東城,偶爾會過來探望。」

    「這麼說她算是舊署員的家屬?可是除了醫師院和撫孤院外,署裡其他地方不是謝絕家屬探望的嗎?」

    「她雖然是家屬,但小時候幾乎就是在署裡長大的,還曾經掩護過行動處的人,我聽說是扮母女還是扮父女之類的吧?所以有很多同事都與她非常熟悉。她嘴巴很緊,也知道我們的規矩,你不必擔心什麼。」秘書似乎不願意多說,拿著報告就進了辦公室。艾爾本動了動嘴,沒有再出聲。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不停地回想那條黑絲繩與銀戒指。印象那麼深刻的東西,他是絕不會忘記的。在他以為自己遭受了不幸,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再回到親人身邊的時候,是一個少年救了他。他曾經多次打聽那個少年的名字,都沒有收穫,直到第二次西科大戰前,才知道那就是蕭敏特。後來前線傳來蕭敏特陣亡的消息,他還曾經為對方難過,並且親自參加了葬禮。就是在那次葬禮上,他向麥洛裡提出了加入安全署的請求。

    蕭敏特的戒指,今天居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少女身上。

    不過,如果她是安隆蕭——卡多的女兒,事情倒還不難理解,她應該是蕭敏特的堂妹吧?可是,艾爾本隱約記得,在那個逃走的夜晚,蕭敏特曾經在路上拿過水給他和達芙妮喝,當時對方身上並沒有
裹口袋,顯然是帶了擁有儲物功能的煉金產品,而最就是那枚戒指了。

    艾爾本也擁有一個空間不大的儲物手鐲,知道那是需要認主的物品,既然已經屬於蕭敏特,又怎麼可能會成為明娜的所有物呢?

    當然,也有可能是蕭敏特帶了其他的儲物產品,沒讓他看見,那戒指只是單純的飾物。但是,在安全署工作了兩年的艾爾本,卻認為這種可能性更小,署員外出執行任務,怎麼可能帶沒有實際作用的私人物品?即使是結婚戒指,也會在行動過程中摘下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爾本苦苦思索著,忽然有人將一大疊紙拍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嚇了他一跳:「怎麼回事?」抬頭一看,卻是與自己交情最好的一位同事。

    這位同事出身於父兄都是安全署成員的家庭,從南方調進安全署只有半年,資歷比他還要淺,但對他卻沒那麼多顧忌。

    同事一臉鬱悶地道:「剛剛做完一堆活,又送來一大堆!那些外國使臣怎麼就不能安靜兩天?!現在又要辦什麼茶會,誰有空在晚上喝茶?!」

    艾爾本皺著眉打開那疊報告:「又是威沙人?他們大概不清楚我們的習慣吧?外交署和外聯處的人怎麼不提醒他們?」

    「當然提醒過了,可他們不理解晚上為什麼不能喝茶!」同事冷笑一聲,「就讓他們去吧,反正他們開茶會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請人來喝茶!」

    艾爾本歎了口氣,將報告分成一高一低兩疊,然後把低的那疊推給同事:「我晚上有空,多做一點吧。你不是說約了未婚妻嗎?不要讓女士久等。」

    「噢,艾爾本。」同事感激地看著他,「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果然是好朋友!」他大力拍了拍艾爾本的肩膀,拉過自己那疊報告,狠狠地道:「混蛋威沙人,害得我們這麼忙,我一定要找出你們的陰謀詭計,讓你們吃個大虧!」

    話音剛落,他頭上已經挨了一悶棍,生氣地回頭一看,立刻癟了下來:「咳……教官……您幹嘛打我……」

    「我不該打你嗎?!」那年老的署員瞪了他一眼,「我們的工作是分析情報,不要搶了人家行動處的工作!憑你的本事,如果真的對上威沙人,恐怕一分鐘都不用就被人幹掉了!」

    「您怎麼能這麼說……」同事小聲嘀咕,「我只是不忿他們增加了我們的工作量而已……」

    「這還叫多?!」老署員的眼瞪得更大了,「上回戰後五國會議時,情報工作比現在多兩倍不止,所有人都熬了十幾個通宵。相比之下,你們現在只需要加兩三小時的班,活也輕鬆,麻煩的事都有人做了,還敢叫辛苦?!再讓我聽到你說這種話,我就要揍你了!」

    同事連忙縮回腦袋:「我不會說了,絕對不說!」

    老署員瞪他幾眼,揮了揮拳頭,才氣勢洶洶地離開,周圍所有年輕人都鬆了口氣,年紀較大的卻暗暗好笑。

    艾爾本早已怔在那裡。

    麻煩的事都有人做了?誰?

    他放眼打量四周。他在這間辦公室裡算是個小頭目,每個人在幹什麼他都心裡有數,根本沒有其他人在做「麻煩」的事。

    難道說,安全署裡,還有一個他所不知道的秘密部門?

    他其實也隱約察覺到了,情報科裡比較老資格的成員,偶爾會有一些眼神交流,似乎有什麼事是他們知道,而自己卻不知情的。難道就是指這個嗎?

    看來自己仍然被排除在真正的安全署圈子外。

    艾爾本想起自己答應了傑達的要求,心裡就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他不願意違背安全署的守則,但幾次想對麥洛裡坦白,都開不了口。信件還在傑達公爵手中,他不敢冒險。

    翻開報告,他將雜亂的思緒趕出腦袋,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報告內容上,但心上的沉重卻絲毫沒有減輕。

    ~~~~~~~~~~~=我是三個小時後的分割線~~~~~~~========

    在威沙王子所主辦的夜間「茶會」上,塞裡格端坐在正席,心裡非常不自在。

    在他的身旁,是同樣以主賓的名義被安排在正席的諾嘉王國絲黛拉公主。

    他們倆的身邊沒有第三個人,連負責倒茶送點心的侍女,都離他們起碼三米遠。

    三三倆倆聚在一起的客人們,有不少已經帶了含有深意的微笑,偷偷打量他們幾眼,然後互相交頭接耳幾句,就笑出聲來。

    塞裡格的臉色更難看了。

    關於他的婚事,伊東城裡不知幾時換了風向,原本支持杜拉斯家千金的大臣們,忽然不再提起她,卻反而誇獎起諾嘉親王的公主來。他們都說這位公主不但美貌,而且端莊大方,舉止得體,又出身顯赫,還有比一國公主更尊貴的王子妃人選嗎?恰好,她的堂兄正打算為她選擇夫婿,那不如就選伊斯特最出色的王子吧,那真是最般配不過了。

    原本還有人提到諾嘉曾經是敵國,但立刻就被其他人打壓下去,畢竟現在的諾嘉,已經是伊斯特的友好鄰邦了。

    塞裡格對這些話非常厭煩,他想娶的是曼達,不管是大臣千金還是鄰國公主,他都沒有興趣,那些人怎麼就不能聽聽他的意見?!

    「您感到不自在嗎?」身旁傳來了悅耳的女聲。塞裡格轉過頭,勉強笑了笑:「不……只是覺得房間裡有點悶……」

    那位絲黛拉公主非常理解地點了點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臉上帶著微笑,嘴裡卻說著完全不搭調的話:「我也是被硬拉上來的,你不自在,我更不自在呢!」

    塞裡格一僵,輕咳兩聲:「很抱歉……」他有些好奇,這口氣似乎不太……端莊?

    絲黛拉公主仍然笑得非常得體,目光直視前方:「同樣是王室成員,你我的處境其實差不多。我也不想被當成聯姻工具,我也有心上人的。」

    塞裡格心頭一動,忙湊近了她,引發其他賓客的一點小騷動:「這麼說我們可以合作?畢竟我們都希望能擺脫目前的困境。」

    絲黛拉公主轉過一雙美目,微微一笑:「那麼……你能先幫我一點小小的忙嗎?我想見我的心上人,可是卻得不到機會,我相信如果是你提出邀請,我的堂兄一定會放我出門的。」

    「沒問題。」塞裡格湊得更近了,「你的心上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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