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傳說的後來 作者:Loeva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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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2009-4-25 17:24: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159407
fongyuen 發表於 2009-8-25 10:03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七十八、客店中


明娜眼珠子一轉,甜甜笑著挨近母親,柔聲道:「媽媽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在家裡自己學習、做實驗,如果有不懂的,還可以請教塞內特爺爺和索倫老師。連老師都說我進步很快呢,打算兩年後就推薦我去考取魔藥師資格。如果去了伊東,那我萬一遇到不懂的事,要去問誰?全大陸也找不到比索倫老師和塞內特爺爺更好的魔藥師了。」

朵拉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就恢復了原狀:「為什麼一定要成為魔藥師?只要會做幾種實用的藥水就行了,你又不用靠那個謀生。再說,伊東魔法學院也有魔藥師,就算他們比不上你的兩位老師,也比你要強,你向他們請教也是一樣的。現在你也只不過是每年去塞內特大魔法師家裡住一兩個月,順便到索倫大師那裡學幾天。用剩佘的時間去遊學,不是能學得更多嗎?」

明娜搖著她的手撒嬌:「可是,媽媽,我捨不得離開爸爸和你呀。」

朵拉打了個冷戰,古怪地望著女兒。明娜暗叫不好,裝過頭了,忙一把抱住她:「媽媽,我從小就跟你們分開,後來又老是不在家,您難道不想讓我多陪陪你嗎?」

這話說得朵拉心酸,反抱住女兒道:「我當然想了,可是……你再這樣整天粗粗魯魯的,將來可怎麼嫁出去啊?」

啊?這話會不會說太早了?明娜眨眨眼,抬起頭望母親,只見朵拉一臉愁容地嘀咕:「對。這是關係到你一輩子幸福的大事,我還是陪著你一起去伊東好了……」

「不行!」明娜大喝,嚇了朵拉一跳,她忙壓低了聲音解釋,「媽媽,您難道要丟下爸爸嗎?那他就太可憐了。沒有國王的命令,他不能離開領地。如果您不在,他要怎麼生活啊?」

「那倒是……」朵拉對丈夫地關心佔了上風。但對女兒的事也放心不下,「可你確實應該多學點淑女禮儀了。我平時教你這麼多,你明明做得不錯,為什麼一轉身又粗魯回去了呢?你伯父的為人雖然不怎麼樣。但他的提議確實很好。聽說伊東還有專門為貴族子女開設的禮儀學校,就算是歷史悠久的貴族世家,也願意將孩子送到那裡去呢。你去學上幾個月也好。」

明娜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依隆伯父好端端的為什麼提起這種事:「不要嘛,媽媽。那種禮儀學校我知道,很可怕的,裡面出身高點地貴族子弟會故意嘲笑那些家裡爵位差一點的人,不但百般欺凌,甚至還會將人打得半死。我曾經親眼見過。」她以前出過一次任務,扮成小女僕,配合一名假裝外省貴族之女的安全署同事。潛入一家禮儀學校調查某個身份來歷可疑的騎術教授,後來證實了他是外國間諜。當時。她就親眼目睹過此類現象,不過沒她說地那麼嚴重。

朵拉從沒聽過這種事。她的貴族禮儀是由父親請來的家庭教師指導的。這下她真的猶豫了:「那……或許你在家裡學也行……我請你伯父幫忙物色一個好地家庭教師吧。」

明娜剛鬆了口氣,朵拉又重新板起臉來:「不過你不許再這樣大咧咧的了。要像個真正的淑女那樣!抬頭!挺胸!」她拍打著女兒的背部。逼明娜盡可能挺直些,「邁步要穩。步子要不大不小,裙子不能飛起來!還有,襯衫馬甲半身裙早就不流行了,媽媽叫人做了那麼多時髦的裙子,你應該多穿穿。還有,你的頭髮明明又濃又密,長得又像媽媽年輕時一樣漂亮,為什麼不好好保養?!看你的臉曬得那麼黑!頭髮幹得象草……」

明娜眼角瞥見窗外亞歷克斯正向門口這邊走。忙打斷了她地話:「媽媽。亞歷來了。我先去招待他!」說罷就匆匆跑下樓。隨手將托盤丟到櫃面上。就跑出門去拽過亞歷克斯:「亞歷你來了真巧啊我正好有事找你咱們邊走邊說……」

亞歷克斯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朵拉從屋子裡追出來。大聲喊著:「不要跑那麼快!斯文點兒!」他便暗暗偷笑。順從地被明娜拉走了。

來到大街上。明娜回頭望望母親沒有追出來。才停下了腳步。亞歷克斯悶笑著問:「怎麼?又被伯母教訓不夠淑女了?」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她還想送我去伊東遊學。叫我去參加貴族禮儀學校呢!」

亞歷克斯挑挑眉:「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去了一定很慘。其實你現在這樣就很好。自然天性。為什麼要束縛自己?」

「你也是這麼想地?」明娜有些高興。「我就知道。雖然你也是貴族。但肯定不喜歡這些禮儀什麼地。」頓了頓。有些了悟:「你也在那種學校受過苦。是不是?」

「當然沒有。我們家地人從來都是由家庭教師教導地。但我想學校那裡應該差不多。我知道。那種教育不適合你。」

亞歷克斯很認真地說出這番話,明娜聽了有些感動:「亞歷,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亞歷克斯手上一頓,嘴角扯出一個笑:「對了,我還真有事找你呢。你跟我來。」說罷不言不語地先走一步,明娜趕緊跟上,問起是什麼事,他只是說「你等會兒就知道了」,堅決不肯透露半個字。

來到亞歷克斯所住地客店,老闆一見他們就笑著迎了上來:「歡迎!明娜小姐。您要來點奶茶嗎?新鮮的。」

明娜揚起笑臉:「那就來兩杯……」「老闆,我們有重要地事找你,先坐下說話!」亞歷克斯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一把拉過她到角落裡避人地地方坐下,又示意老闆過來。

他壓低了聲音道:「老闆,還記得二樓三號房和四號房的客人嗎?你對我提過他們天天打聽領主府的事,對明娜說說吧。」

明娜有些詫異,忙轉向老闆,那老闆忙道:「對,那是六位客人。聽口音是伊東來的。開始時我還以為他們是路過的傭兵什麼的,但後來覺得更像是商人。因為他們總是打聽領主府平時買酒買肉喜歡去哪家店,經常光顧哪家鋪子之類的,可這兩天。他們卻打聽起領主府平時愛雇什麼樣的人進府做短工,還有城裡地店舖哪家需要人手,而那些店舖,全都是跟領主府做交易的。我琢磨著有些不對頭,就跟亞歷克斯先生提了提。沒想到小姐真的會來問!」他有些興奮地搓著手,幾乎坐不穩了,明娜卻低頭陷入了沉思。

伊東來的人,想要進領主府?為什麼?

忽然,她想起了家裡地客人,難道是為了他嗎?

明娜招呼老闆湊近些,小聲問:「那些人現在在哪?」

老闆也學著壓低了聲音:「有兩個在三號房裡。四個早上出去了還沒回來,照顧慣例。吃飯時一定會在的。」

明娜點點頭,道過謝。便讓他先去工作了。老闆依依不捨地走回櫃檯後,瞥見斜對面客店的老闆正瞇著眼睛看他。又瞟向明娜的方向,他頓時得意起來。清清嗓子,往高椅上一坐,面帶微笑,不緊不慢地向進門的客人說:「歡迎,請問您要住店嗎?」然後非常愉快地看到競爭對手忿忿地轉過頭去。

而明娜則隨著亞歷克斯回了他地房間,做好隔絕措施後,立刻問他:「你也覺得那些人是衝著大王子來的,對不對?」

「當然,這很明顯。」亞歷克斯道,「只是不清楚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是要確認大殿下的傷勢,還是想對他不利?」

明娜想了想,道:「我們等他們回來,然後悄悄偷聽他們的話,怎麼樣?」

亞歷克斯沒點頭也沒反對,反而是叫來了客店老闆,請他將自己的房間換到二號或五號去。老闆給他換了五號房,明娜留心觀察了一下,發現這裡剛好是四號房的隔壁,為了預防萬一,便說服了老闆,給她一份客店女僕地制服,好在需要時扮成女僕去二號房偷聽。

中午時,那四個人都回來了,吃過飯就齊齊聚在四號房內談話。明娜高興地拋開女僕制服,挨在牆邊想聽他們在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聽不到,不由得有些著急。

亞歷克斯很淡定地說了句「讓開」,不知用什麼東西在牆壁上畫了一個圈,然後用魔杖點頭念了句咒語,牆那邊的對話立刻清晰起來。

「……哭了足足半個小時!我敢肯定,那個大王子一定快要死了,否則那個赫比是不可能那麼傷心地!」

「要是這樣就太好了,我們也不用想辦法潛進領主府。媽的!一個小小地子爵,家裡居然防守得這麼嚴!」

「還是要親眼確認了才行。這些都是傳言而已,我們必須知道真相,否則怎麼向上頭交待?」

明娜與亞歷克斯對望一眼,立刻貼緊了牆面。

「應該傷得很重,但還沒到會死的地步。」一個一直沒發言地聲音淡淡地插了進來,「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險,二王子和卡多家地女兒是不會就這樣離開的,而國王陛下也一定會帶人趕過來。我覺得,他獨自留下來的原因,大概是心裡清楚,自己毀了容又瘸了腿,已經不配當一國之主了吧?」

「你的推斷很有道理,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又該怎麼做呢?他已經沒有威脅了,可他還沒死,這跟上頭的命令不符啊。」

「其實……二王子跟他挺要好的,既然他都已經沒了繼承的資格……咱們就不用下手了吧?」

「胡說!」「你活得不耐煩了?!」

同時有兩個人反駁了這條建議,其中一人還道:「就算所有人都認為他沒有資格,但如果國王陛下堅持的話,我們也拿他沒辦法。哼,全國人民都能看到兩位王子誰更適合繼承王位,只有國王陛下才會失去理智地支持大王子。」

「那……還是要潛進去?」

「對!我已經打聽過了,附近的魚店每隔兩天就送一次魚去,最近的一回正好是明天,魚店人手不足,我等會兒換件衣服,就去求職!」

「我負責監視後門!」

「毒藥就交給我吧。但是……怎麼確定大王子一定會吃魚呢?」

「不吃也不要緊,想辦法將藥倒進水缸裡。他總要喝水吧?別人服了這種藥,頂多病上兩天,可他之前已經中了毒,再沾一點就會死掉的!」

「那我也去屠夫那裡求職好了,要是你們失敗了,我也可以再來第二次。」

「好!」「好!」

幾個人又仔細商量了細節,就開始互相調侃,某人穿起賤民的服裝很像真的,某人將屠戶的帽子戴錯了,某人長得太英俊,萬一被女僕們纏上就脫不了身,等等。

明娜以為接下來不會再有重要的情報了,卻意外地聽到一句:「你們說,這回大王子死在領主府裡,梅頓子爵會有什麼下場?」

明娜臉一沉,兩眼狠不得將牆壁瞪穿,亞歷克斯拉住她:「聽完再說。」她便深吸一口氣,重新貼回牆上。

「……革掉子爵頭銜!」

「丟進監獄!關進巴拉士格!」

「全家判死刑!」

「不會的,他以前也立過很大的功勞。我想大概只是不再受國王的信任了吧?」

「這就夠了,上頭一直很惱火,卡多家的女兒居然那麼厚臉皮,天天纏著二王子不放。只要梅頓領主害死了大王子,依隆.卡多的盤算就落空了……」

明娜聽著牆那邊的笑聲,恨得咬牙切齒。亞歷克斯收了魔法,悄悄拉著她離開客店,走到湖邊,打量著左右沒人,才對明娜道:「不用生氣,我們已經知道了那些人的陰謀,就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當然!」明娜大喝一聲,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忽然,她有了個絕妙的想法,忍不住笑了:「亞歷,有沒有興趣陪我玩個遊戲?」
fongyuen 發表於 2009-8-26 10:02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七十九、所謂苦難的人生


克拉巴是一個小小的傭兵,或者說,曾經是個小小的傭兵。現在,他已經成為一位尊貴的大人物的下屬,不再是那個連飯都吃不飽,被賣到城市裡當小偷,偷東西不成讓人打了個半死又丟進監獄做苦工,好不容易才跟著越獄的人逃到外地的窮小子了。

他的主人是貴族,而且不是一般的貴族,在伊東時,只要把主人的身份亮出去,連酒館都不敢收他錢。他憑藉著自己的靈活身手和聰明頭腦,已經給主人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只要再立兩三個功勞,說不定就能撈個小貴族當當。到時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家鄉,向曾經欺負過他的那些傢伙報復了,也讓當年看不起他的父母瞧瞧,他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不過他們別想沾一點光,他一分錢也不會給他們的,讓他們後悔去吧!

克拉巴美美地想像著這個美妙的情景,卻被同伴一掌拍醒:「發什麼呆?!魚店已經到了!」他一抬頭,果然,魚店的招牌就在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他差點撞上去了,心中有些埋怨同伴拍得他那麼痛,又沒有事先提醒他,隨意丟下一句「知道了」,就抬頭挺胸地進了店。

像他那麼強壯有力的男人,肯到一家小小的魚店做工,已經很委屈了。那個老闆居然還圍著他轉了幾圈,猶豫半天就是不肯點頭。他急了:「老闆!我很有力氣的,你讓我干吧!」

魚店老闆斜了他一眼,吸了兩口煙。磕幾下煙斗,才慢條斯理地道:「你要來做工,可以,但有幾條我要說清楚了,如果你做不到,就馬上給我滾。」

克拉巴忍住氣,低頭哈腰地說:「您請儘管吩咐,我一定做到。只要您肯留我下來。」混蛋!居然讓自己這樣偉大的未來貴族向他彎腰?等事情完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第一,你地工錢是兩小時一個銅板,五天結一回。店裡提供一頓午飯,睡覺你自己解決。」

什麼?!兩小時一個銅板?剛才進門時,他明明聽到其他小工的議論,說他們的時薪是一小時一個銅板,而且是當天付!就算他不是來掙錢的。也沒理由被人這樣剝削吧?

他才表示了一點不滿,那老闆立即吹鬍子瞪眼:「嫌少就走人!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外地人,有人肯給工作就不錯了,還嫌三嫌四的?!」

克拉巴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忍住氣小聲道:「我接受……」

老闆滿意地點點頭。又道:「第二。我分派給你地工作。一定要盡快做好。不許偷懶!不然就立刻給我滾!」

「……是。」

「第三。呃……」老闆抓抓頭髮。想不起第三條該是什麼了。便揮揮手:「去幹活吧!先把後面地幾個水池都給我洗乾淨!」

克拉巴有些愕然:「不是說……要去送貨嗎?」

老闆瞪他一眼:「一大早地送什麼貨?!魚都還沒送來呢!」克拉巴只好乖乖去了。

後院地幾個舊水池都荒廢相當長時間了。散發出陣陣腥臭氣。池底地青苔厚得打滑。他一踩進去。就摔了個四腳朝天。好不容易掙扎起來。又滑倒了。只得半蹲著用木刷子清理池底。水浸透了衣服。一陣風吹來。冷得他打了好幾個噴嚏。

好不容易刷完了兩個,已經是中午,克拉巴餓得頭暈眼花,一站起身來,就眼前發黑,好不容易跨出池子來,再看剩下的兩個臭池子,就有一種嘔吐的衝動。

兩個小工從旁邊走過,都摀住鼻子離得老遠,還小聲議論:「丟空幾年的舊水池終於有人清理了,老闆哪裡找來的傻瓜呀?」「聽說是外地人,來歷不明呢,別管他,咱們吃飯去,今天聽說有肉湯。」「真地?!那可太好了……」

克拉巴身體晃了晃,咬緊牙關堅持住,丟開刷子洗了手,就想去吃飯,誰知一個小工捏著鼻子拿了個盤子來,道:「老闆說了,你全身臭哄哄的,別出去了,就在這裡吃飯吧。」說罷丟下東西就跑。

克拉巴看著那盤子裡乾硬的黑麵包和稀稀的麵糊湯,真狠不得衝到老闆面前刮幾個耳光。他可是尊貴的未來貴族!那個臭老頭居然敢叫他吃這種東西?!他自從跟了現在的主人,就沒再碰過這種賤民食物了,真是豈有此理!

他忿忿地轉身就要走人,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務,還有昨天分配任務時,領隊對自己說地話……

好,他就忍這麼一回!

克拉巴勉強忍住噁心感將黑麵包塞進嘴裡,喝兩口湯,就重新刷起池子。好不容易刷完了,他板著臉跑到老闆面前說:「已經清理乾淨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去領主府送魚?」

老闆斜了他一眼,輕蔑地道:「洗得這麼慢,東西早就送過去了!」

「你!」克拉巴拎過他的衣領就要發火,卻被他一個煙斗打中手腕,燙得不得不收回手來。

老闆隨手丟過兩個銅板:「無禮地傢伙!快給我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居然想打人?當心我去領主府告你!」

克拉巴氣得渾身發抖,再也不願忍氣吞聲了,一握拳就要揍過去,被其他的小工砸過來地空魚筐擋住。他還想再動手,不料被人強拉出去,正要發火,卻當頭被人罵了一頓:「你這個笨蛋!事情都被你搞砸了!」

他見是領隊,便委屈地說:「他們欺負我!他們是故意的!」

那領隊雙眼一瞪:「我只看到你要揍人!真是沒用!還不快跟我回去!」他忿忿地扭頭就走,克拉巴只好耷拉著臉跟上。回客店地路上,人人都捂著鼻子躲開。還有些女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不知對自家孩子說些什麼。克拉巴只覺得憋屈無比。

回到客店,他立刻就要求店員送水來給他洗澡,那店員愛理不理地道:「已經送過了,還想怎麼著?」居然就這樣走了。

克拉巴這才發現,原來倒霉地不止他一個。有一名同伴到屠夫那裡做短工,分到地任務是打掃所有豬窩,還有一個幸運地被領主府僱傭了。去了才發現是在後門附近清洗糞池。運氣好點的同伴,不是給牛洗了一天的澡,就是在酒坊後院裡砍了整整半院子的柴。

相比之下,他還不算是最淒慘的一個。

領隊首先起了疑心:「為什麼我們所有人都遇上這種事?沒一個人能進到領主府?會不會是有人在故意……」

「應該不會吧?」給牛洗澡的人說話了。「這些都是髒活,本地人不願幹,所以他們才會叫我們這些外地來的去做。如果多堅持兩天,他們就會覺得我們可信,把重要地事交給我們去做了。今天我幹得不錯。那個老闆說,過幾天就讓我去領主府送牛奶。」

領隊眼中一亮:「真的?他真的這麼說了?!」

「那可太好了!這麼說我們的計劃要成功了?!」克拉巴高興得幾乎沒跳起來,等他們把這事幹完,他就要把魚店老闆揍一頓出氣!

給牛洗澡地人有些得意的掃了同伴們一眼:「當然,我說你們都裝得不夠象,為了完成任務,吃點苦怕什麼?只想著享樂。不做事,又怎麼向上頭交待呢?」

克拉巴聽這話卻覺得有些刺耳:「什麼叫只想著享樂?!你是最輕鬆的一個。還敢說風涼話?!」

領隊忙拉他坐下:「別吵了!自己人吵什麼?!」他瞥了那給牛洗澡的人一眼,也覺得有些不滿。

掃豬窩的人掀了掀眼皮。轉向旁邊地同伴:「我說,你已經到了領主府後門。能不能找到機會潛進去?」

這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那同伴被所有人盯著。有些不自在:「這個……雖然是在後門,其實還離得很遠,他們家後院種了很多樹,還開了幾塊菜地呢,看不清楚屋裡的情形,又有很多士兵把守,我根本連後門都無法接近。」

「那就夠了!」領隊一擺手,「多留意一下附近的地形,如果送牛奶那邊不成功,咱們就趁夜晚偷偷從後門翻進去。」

「這……好吧……」那人滿心不願意,誰想天天聞糞池的味道啊?

明娜離開了牆邊,捂著嘴巴撲到床上悶笑,亞歷克斯也面帶笑意地在她身邊坐下:「你這傢伙,居然讓那麼多人配合你玩,不過幹得不錯,那幫人到現在還沒發現他們被人耍了。」

「這不是正好嗎?」明娜笑吟吟地撐起身來,「那幾家店的老闆煩惱很久了,幾樣髒活都沒人去做,他們反正力氣大,正好用上,就當是為我們梅頓服務吧。」

「那接下來怎麼辦?你玩是玩,可別真讓他們摸到你家裡去。」

「放心。」明娜嘴角一翹,「好戲還沒結束呢。」

隔壁的一幫人商量完了,才想起彼此身上都在發臭,忙起身回房去洗澡,不料客店老闆卻帶著兩個身強體壯地店員上門來,漫不經心地道:「幾位客人在這裡也住了那麼多天了,小店的規矩是長住客人五天結一次賬地,請各位先付了這幾天的錢吧。」

領隊皺皺眉:「不是說了離開時一起結嗎?」

客店老闆瞥他一眼:「難道現在不方便結嗎?客人,我們店地高級客房是三個銀幣一晚的,如果你們付不起,可以換普通客房。」

領隊聽了不高興了,隨手掏錢付了:「這樣行了吧?」

「行了。」客店老闆收好錢,又道,「不過,幾位客人想必也沒幾個錢吧?不然也不會到處去找零工了,連掏糞地活都肯做!可是你們天天弄得一身臭,把我的客人都趕走了,對不起,還是請你們離開吧,我不接待你們這樣地客人。」

「你把話說清楚了,這是什麼意思?!」領隊腰肝一挺,露出半把匕首,「我們可沒少你一個錢!」

客店老闆向後退了幾大步,才道:「誰知道你們的錢是哪裡來的?挖糞砍柴的傢伙,一天只掙幾個銅板,就敢住一晚三個銀幣的房間?!一定是想白吃白住!現在還要恐嚇我?來人啊!有人要殺人了!」他高聲嚷起來,兩個店員也跟著大喊。

領隊心中一驚,要是驚動了本地的巡邏隊和領主府的人,他們要脫身就難了。如果說出真實身份,即使能得到自由,也會暴露出自己一行人的身份,要知道他們在伊東也有些名氣,想到暴露身份後會給主人帶來的麻煩,他就頭痛不已。

克拉巴見領隊在發呆,而客店老闆已經帶著人嚷叫著離開了,忙拖過前者:「頭兒,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領主這才清醒過來,忙招呼眾人跳窗從後院離開了,沒發現他們剛一走,那老闆就挨在窗邊悄悄打量,回頭笑著說:「明娜小姐,他們真的跑了。」

「跑了才好呢。」明娜掂了掂手中的幾個布包,「這是你店裡的人幹的?幹得好,東西就歸你們吧。」

老闆眉開眼笑:「謝謝了,小姐。」兩個動手的店員也都滿心歡喜,看那幾個布包沉甸甸的樣子,他們可以分不少錢呢。

克拉巴跟著同伴們跑出老遠才停了下來,回頭見沒有追兵,都鬆了口氣。掃豬窩那位聞聞身上,一臉嫌惡地道:「真臭!怪不得人人都避著走呢。到另一家店洗澡吧。」

人人都贊成他的話,但沒走出兩步,他們就發現,原本放在隨身包裹中的錢袋不見了,除了領隊的錢袋裡還有幾個銀幣,有兩個人隨身帶了剛剛領到的十個銅板工資外,就再也沒有錢了。克拉巴百思不得其解,忽一拍大腿:「肯定是在店裡工作時丟了,我這就去找魚店老闆算帳!」

領隊忙拉住他:「別去!我覺得不對勁!說不定是那家客店的人偷的,但我們現在不能回去。」

不能回去,幾個銀幣也夠租一個房間睡兩晚了。他們打算找其他客店,誰知道所有店都不肯接待他們,別說他們身上太臭了,光是看他們只能打零工、干髒活的情形,就知道他們沒錢住店了,如果真有錢,為什麼還要去幹那種活?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

領隊深深覺得之前的決定不夠高明,因為不想虧待自己,所以訂了最好的酒店裡的高級房間,誰知道卻反而讓人起疑心。他當機立斷地帶人離開,正在街上徘徊時,忽然聽到兩個路過的人在交談:「城外東郊有間荒屋,現在沒人住,你不是說你侄子來了沒地方住嗎?去那裡吧,整理一下就行了。」「現在我侄子已經找到工作了,在店裡住,用不著找房子,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領隊眼睛一亮,回頭招呼同伴們:「走,咱們到城外去!」

他們一離開,那兩個路人就互相對視一眼,跑到街角對等在那裡的明娜一笑:「小姐,他們真的去了。」

明娜笑著付了錢,望向旁邊的亞歷克斯:「你說他們會遇到什麼呢?」

亞歷克斯笑笑:「我不關心他們會遇到什麼,我比較想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掉進真正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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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發表於 2009-8-27 10:30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八十、落入圈套


趁著暮色,明娜拉上亞歷克斯,小心地跟在那六人身後,遠遠看著他們走進了郊外的一間破舊的老木屋。

那是一間拋荒的屋子,曾經屬於一個牧羊人所有,但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牧羊人的兒子把家搬到了附近的村莊,這間屋子就成了孩子們遊戲的場所。他們喜歡拆點木板去做小車、木鏟或鞦韆等小玩意,或是在那裡捉迷藏,偶爾明娜也會給他們出出主意。去年五月節時,她就照著記憶中爺爺對「鬼屋」的描述,帶著一幫半大孩子用黑布、稻草人、樹枝木板、面具、動物骨頭、紅油漆等東西將這裡佈置了一番。被自家兒女拉過來玩的大人們又罵又笑的,居然在國慶日的慶典上也學做了一個,一時風靡梅頓,連其頓居民也聞訊前來一睹究竟。

明娜伏在草垛後,靜靜等待著那些人進屋後的反應。果然,很快她就聽到一聲尖叫,接著是物品倒塌的聲音和呻吟叫嚷聲,然後有人在大罵:「這地板怎麼是挖空的?!有陷阱?!」

「笨蛋,你壓住我的腿了!」

「把你的臭腳從我臉上拿開!」

「不是陷阱,是地板朽壞了。」

「啊----」

「怎麼了?」「又怎麼了?!」「那是什麼?!」

「是屍體!不,它會動,是鬼啊幾個人狼狽的從屋中滾了出來,其中克拉巴只顧著回頭看,沒留神撞上了門邊的柱子,一堆乾草從屋頂上落下,澆了他一身。加上之前在屋裡扭傷了腳,整個人顯得格外灰頭土臉。

領隊氣勢洶洶地大步走出來,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笨蛋!你看清楚了!哪裡有鬼?!」

給牛洗澡的人一手拎著一大塊沾滿了「血跡」的白布。一手捉著隻兔子走了出來:「這小東西被捆在布下面了,不看清楚還真有點嚇人。」他隨手將兔子往地上一丟,它打了個滾,就跑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羞愧。都是有過多年傭兵經驗地人了。沒想到才養尊處優了兩年。就沒用到被一隻兔子騙了。給牛洗澡地人見狀便勸領隊:「這只是意外而已。您剛才不也是嚇得後退了好幾步嗎?不要再責怪他們了吧。」

那領隊臉色一沉。斜了他一眼:「這麼說。剛才只有你一個人表現鎮定。是不是?」

那人打了聲哈哈。便拉過克拉巴。替他拍打頭上地草屑:「領隊剛才也是一時氣急。你別放在心上。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克拉巴狠狠地用袖子擦掉嘴角地血跡。盯了領隊一眼。沒說話。心中卻憤怒無比。又不是他說那東西是鬼。領隊憑什麼打他?!

領隊沒理會他帶著怨憤地目光。逕自對眾人道:「好了。現在證明裡面沒有危險。都給我進去!」正想轉身。忽地腳下一頓。皮笑肉不笑地對那給牛洗澡地人說:「你也太粗心了。我們還沒吃晚飯呢。你居然把兔子放跑了。我們今晚吃什麼?」那人臉上一僵。隨即滿面愧色地低頭認錯。

明娜探頭看著他們重新進屋。又低下頭偷笑。亞歷克斯挨近她耳邊小聲問:「裡面還做了什麼手腳?」

明娜有些得意地道:「你看著吧,就算他們倒霉了,也不會認為那是別人設的陷阱。」

她話音未落,屋裡又傳出一聲尖叫,接著是領隊不耐煩的聲音:「又怎麼了?!」

「頭、頭兒……我踩到了牛糞……」

「什麼?!」「什麼?!」

「啊!這裡也有!」

「死人骨頭啊!!!」

又是一番混亂,直到他們再次衝出屋外,那領隊才無比火大地罵道:「都是笨蛋!笨蛋!明明是牛的腿骨!你們連人和動物都分不清楚嗎?!」給牛洗澡地那一位再次出面調和:「好了,大家別吵了。頭兒,大家也不是有意的,這種荒廢的屋子實在太舊太髒了,根本住不了人嘛,咱們還是另找地方吧。」

領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為還有客店願意收留我們嗎?就在屋外過夜!咱們也別講究了,明天再去打探一下,晚上把事辦了就走!我警告你們,都給我用心點!要是這回行動失敗了,回去後我一定會讓上頭好好教訓你們!」說罷走到屋子旁邊,找了唯一可以遮風擋雨的草棚子,也不管它曾經的用途,一**坐進去就閉目休息起來。

其他五人相視一眼,都有些不服氣,嘀嘀咕咕地各自找地方歇息。克拉巴猶豫了一下,覺得其實屋裡也不是那麼糟,他以前還住過更破舊地房子呢。三月的夜晚,空氣還很冷,與其在外頭吹冷風,他寧願進屋子睡覺,而且他剛才好像看到屋裡有張完整的床,還沒損壞。

他挨著門邊坐下,裝作睡著了,見同伴們沒往他這邊看,就悄悄退進門內,小心地避開地板上的兩個大洞,以及幾乎滿佈全屋的動物排泄物,才坐到了床邊。床的確是完好的,他高興地躺了上去,蓋上披風當被子。

明娜悄悄接近了屋子,看這些人似乎都睡著了,有兩個還打起了鼾,便偷笑著回到草垛處。亞歷克斯看看天色:「很晚了,你要玩到什麼時候?」

「馬上就好。」明娜掏出一隻造型古怪的笛子,輕輕一吹,一陣尖嘯聲發出,從遠處的草原上立刻就響起了一聲同樣地尖嘯,接著,大地震動了。

上百隻牛和羊從草原邊上的樹林裡奔出來,直衝向屋子地方向。領隊第一個被驚醒,看著遠方地滾滾塵土,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直覺有些不妙。忙大聲叫醒同伴。眾人做了一天苦工,都又累又餓,正犯困呢。勉強撐著醒過來,見狀也嚇了一大跳,忙四散躲開。轉眼間,牛羊已經衝過來了,跑得最慢的一個人被牛撞倒在地,接著是數隻牛蹄從他臉上踏過。痛得他哇哇大叫,兩個同伴在領隊地命令下,冒險將他拖回來,結果成了羊群地犧牲品,全都抱頭倒在地上。

牛群羊群衝進了屋子。找到空地就窩住不動了,連領隊暫時棲身地草棚子也擠進了五六隻牛,他罵罵咧咧地跳腳,卻忽然聽到屋中傳來一聲慘叫。身邊的兩個下屬面面相覷,小聲說著:「好像是克拉巴……」「他剛才進屋去了……」

慘叫聲接連傳來,聽得五個人都心驚膽戰,好不容易等牛羊都安靜了下來,他們才敢撥開這群動物,進屋尋找自己地同伴。

明娜早已笑得腳軟了。亞歷克斯也忍不住笑意地問:「不會就這樣死了吧?」「怎麼會死呢?」明娜笑道,「這些牛羊其實都習慣了。只要不惹它們,它們是不會攻擊人類的。」只不過會對擋路的「物品」很不耐煩而已。

她再探頭看了幾回。聽到屋裡傳來克拉巴有氣無力的呻吟聲,才拉起亞歷克斯離開。路上遇到幾個士兵埋伏在灌木叢裡,朝他們做了幾個手勢。就跑回了城裡。她熱情地對身邊的好朋友說:「亞歷,現在時間不早了,乾脆到我家吃飯吧,咱們好好想想怎麼對付他們。」

亞歷克斯正想照例拒絕,但忽然想到,來了這麼久卻沒拜訪過男主人,實在太失禮了,倒顯得自己心虛,便順著應了下來。

且不管這頓晚飯吃得怎麼樣,各人心情如何,時間飛快地到了第二天。

明娜不停地收到監視報告:那六個人十分落魄地在廢屋附近的樹林裡過了一夜,連行李都丟了,只能吃些山果充肌。本來他們想弄一隻羊殺了吃地,被牧羊人發現了,叫來一大幫人捉賊,他們怕引起領主府注意,只得匆忙逃跑,最後在一戶農家偷了幾塊餅。再度進城後,他們本想讓同伴繼續挖糞池或給牛洗澡,爭取接過領主府的機會。結果後者因為身上的臭味被人嫌棄,零工泡湯了,只有挖糞池的那位很順利地打探到了從後門潛入領主府內部的路線,甚至還打聽到目標人物居住地房間位置。

六個人都興奮極了,包括由人背著無法自己行動的布拉巴。他們偷偷聚在一條死巷裡商量晚上的行動,自以為不會有人聽到,卻沒想到那條巷子裡幾戶人家的居民都悄悄打開了二樓小窗,把他們的計劃聽得清清楚楚。

夜幕再度降臨,夜深人靜時分,五個黑影先後來到領主府後門,分工合作,兩人放哨,兩人合力將第五人托起,後者借力翻過圍牆跳進後院,欣喜地發現白天亂叫的幾隻大狗都不在,想必是睡著了,忙摸到後門處開門。鎖很容易就打開了,似乎比白天觀察時更輕易,他覺得有些奇怪,但門外的催促聲讓他無暇深思,就急急將門開打,把同伴們放了進來。

掏糞的那人最熟地形,走在前面領路,帶著同伴們往城堡的後廊摸過去,一路無人,周圍靜悄悄地,不知為何,幾個人都有了不妙地預感。給牛洗澡那人停下腳步,拉住領隊:「頭兒,有些不對勁,咱們還是放棄吧。」

領隊猶豫了一會兒,搖搖頭:「不行,以後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無論如何,也要先把任務完成!」他不理對方地勸說,衝在前面,不料腳下一空,栽進了一個大坑中,接著,四個同伴也先後赴了他的後塵。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四周便亮起來明晃晃地火把,彷彿白晝一般。

領隊立刻就明白,自己一行人是中了圈套了,不由得暗叫倒霉。他一時急智,便高聲叫著:「貴族老爺饒命啊,我們實在是窮得沒飯吃了,才冒險來偷幾個錢的,請您饒了我們吧!」說罷還跪下來哀求,其他四人見狀,也紛紛學著照做。

雖然他們身材強壯高大,皮膚有光澤,一看就是過慣好日子地,但經過這兩天一夜的折磨,加上身上衣衫襤褸,又散發著可疑地氣味,倒還有幾分像窮人。領隊很有信心,自己沒讓手下弄幾件平民衣服換上,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安隆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坑邊,俯視眾人,漫不經心地對旁邊的人道:「就是這幾個,下面就看你們的了。」

那人笑著說:「請放心吧,我們會把他們所有實話都擠出來的,你也是我們安全署的,難道還不知道我們的本事?」

領隊聽了有些不對,小心地問:「老爺,我們只是普通的小賊,您……」他心中暗驚,看著那張平凡的圓臉和謝頂的腦袋,以及粗胖的身材,他實在不情願猜出對方的身份----安全署北方情報司司長路爾德。

那人卻朝他們笑笑:「小賊?約瑟夫,你的主人會哭的,他打算提拔的人,居然是個小賊啊?」

領隊臉色一白,知道自己真的猜對了,他猛地跳起想要逃,卻聞到一陣香味,頭變得昏昏沉沉的,身邊傳來幾下物體倒地的聲音,他晃了晃腦袋,便失去了意識。

明娜捂著鼻子走了出來,使出風系魔法將殘留在空氣中的魔藥氣味全都帶走,才對父親笑道:「爸爸,還有一個人,受了傷,被他們丟在附近的死巷子裡了,您讓人去抓來吧。」

安隆點點頭,叫過一個小軍官讓他去了。路爾德恭敬地笑著對明娜道:「明娜小姐,這回您可立了大功呢。」

明娜瞥了他一眼,沒理會,只跟父親打了聲招呼就回房間睡覺了。接下來的事,自然會有人去做。

領主府熱鬧了半夜,才恢復了平靜,但有不少人的睡眠受到了影響。明娜第二天精神奕奕地送藥給海厄特王子,卻發現王子與三個護衛都頂著一雙黑眼圈,鬱悶地向她問好。赫比笑得尤其勉強,還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明娜微笑著將藥水捧到海厄特面前,道:「昨晚上沒睡好嗎?有幾個小賊跑了進來。因為大家很久沒遇到這種事了,所以興奮了一點。您喝了藥,就再睡一會兒吧。」

「不……」海厄特有些拘謹地接過藥水,「我整天睡著,現在不困……咳,我是說,其實我有聽到一些風聲,謝謝你,還有你的父親。」他垂下眼簾:「能告訴我,是什麼人派來的嗎?」

明娜想了想,道:「都交給安全署北方情報司了,他們會把結果上報的,您就等他們的調查報告吧。我沒審問過犯人,不清楚他們的來歷。」

海厄特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微笑起來:「這也好,相信父王會做出最恰當的處置的。」他舉起藥水杯一飲而盡,吁了口氣,笑道:「我覺得自己好多了,昨天赫比還扶著我在房間裡走了一圈呢。腿上只有輕微的痛,但好像麻麻的,沒什麼力氣。」

明娜道:「那是因為你的傷還沒完全好。你的腳骨差點被砍斷,要想治好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現在只是在藥裡添了麻醉劑,讓你的腳不致於太痛而已。但你還是別隨便走動的好,等痊癒了再說。」

海厄特微笑著應了。明娜看到他那副順從的樣子,有些鬱悶,拿過另一個藥瓶,替他換臉上的紗布。

等藥換完了,她退出房間,清楚地聽見三個護衛鬆一口氣的聲音,不由得有些氣惱。什麼人啊?把她當成洪水猛獸嗎?正想走開,卻聽到門內赫比小聲說了句:「這位小姐真恐怖……」

你才恐怖,你全家都恐怖!

明娜扭頭氣沖沖地走了,從此以後,做好了藥,就往赫比面前一丟,讓他們自己解決去!
fongyuen 發表於 2009-8-28 12:34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八十一、康復中的王子


    不知是因為明娜的魔藥效果顯著,還是病人本身的態度積極配合,或是國王特地從伊東派來的宮廷醫師醫術高明,海厄特王子的傷漸漸好起來了,不久,就可以不用任何人的攙扶,自行拄著枴杖走到樓下小花園裡曬太陽了。

    宮廷老醫師感動得流淚不止,抓住大王子的手不停地表達著自己之前的擔心和現在的愉悅心情,海厄特微笑著安慰了幾句,便使了個眼色給護衛,讓對方扶著老人家去休息了。

    明娜抿嘴忍著笑走到海厄特面前,遞給他一杯補藥:「這是補充體力的東西,我根據您的身體情況換了新配方,口味會好一點,您嘗嘗吧。」

    海厄特道謝過後,端起杯子就喝下去了,回味一下,點點頭:「有點像桔子汁,的確是好喝多了。」

    「因為您最近很聽話啊,所以我就想辦法讓您少受點罪。」明娜笑著收回杯子,「您看,現在這樣多好,您的傷再過幾天就會好了,我保證您連一絲疤痕都不會留下的。到時候我再給您做幾劑增強體質的魔藥,可以防毒的那種,您以後就什麼毒都不怕啦。」

    海厄特怔了怔,眼中的喜意一點點地冒出來:「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有這種藥?!難配嗎?我父王他有沒有?」他有些激動地抓住了明娜的手腕。明娜皺皺眉:「藥雖然難配,但只要有材料和配方,還是不成問題的。不過我不知道國王陛下知不知道,……應該知道吧?安全署可以弄到這個。」她討厭被人捉住手的感覺,好像無法自由行動似的,便使勁兒抽回手。

    海厄特這才醒悟自己的失態。忙向她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有些訝異,沒想到還有這種藥存在。要知道,毒藥是世上所有王室成員最恐懼的事。」

    明娜接受了他地道歉。她心裡清楚,大陸各國歷史上死於毒殺的王室成員數不勝數,那些所謂「急病而死」的人,多半是中了某種不知名的毒藥。被毒死的人比起王室死因排行榜第二位的「墜馬死」,數目幾乎翻了兩番。因此對於一個王子,尤其是王位第一繼承人來說,可以避免中毒的藥是多麼的珍貴。

    事實上這種藥是索倫老師的獨家秘方。外人不知道也不奇怪,據說只有很少數的人服用過這種藥,其中包括諾嘉與韶南兩國地國王、威沙流亡王子以及梵阿的新任大主教。至於伊斯特本國的國王一家是否知情,明娜也不清楚,不過安全署跟索倫合作多年,應該會為國王要求一份吧?

    於是她說:「國王如果想要這種魔藥,自然會求助於魔藥大師。你去問問就知道了。現在您要做地是先把身體養好,才能承受藥力,不然效果是會受影響的。」

    海厄特微笑著點頭:「好。我完全聽從您的吩咐,明娜小姐。」他攤開雙手享受著溫暖的陽光:「您昨天叫我多曬太陽,別老悶在房間裡。我現在就出來了。接下來還要做什麼?」

    明娜有些好笑:「我相信宮廷醫師會給您提供好建議地。他雖然老是哭哭啼啼地煩人。但經驗豐富。您只要照著他地話做就行。」

    海厄特歎了口氣。可憐兮兮地垂下頭:「好吧。我會聽話地。」

    明娜又忍不住笑了:「真有那麼不情願嗎?大殿下。看看您現在地樣子。再想想十天之前。老實說。如果您那時就乖乖遵從醫囑地話。現在說不定已經好了呢。其實有什麼好沮喪地?您要是捨不得跟貝莉爾分開。早點恢復了回伊東。不就能見到她了?」

    海厄特一頓。面露苦笑:「我不是……為這個難過……」

    「那是什麼?您不是因為貝莉爾離開了。不在您身邊。您才心情不好地嗎?」

    海厄特笑了笑:「是地。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頓了頓。便沉默下來。

    明娜聽得一頭霧水。既然是為了貝莉爾的離開而難過,又怎麼會不是這個意思呢?亞歷克斯早就分析過了。

    想起這位好友,她忽然瞥見他地衣角在小花園入口處一閃而過,立刻想起已經到了平時見面的時間,忙端起托盤想向海厄特告別,卻看到他疑惑地盯著入口處:「剛才我好像看到有人在那裡朝你招手……」

    明娜記起亞歷克斯曾經說過地話,忙道:「那是我的一個魔法師朋友,大概是來找我地,我去去就來。」剛轉過身,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吼:「你不是曼特寧家的兒子嗎?在這裡幹什麼?!」

    明娜微微皺眉,沒想到亞歷居然被赫比現了,接著便看到赫比硬扯著亞歷克斯走了進來,後緊緊抿著嘴唇,熟悉他的明娜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

    海厄特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飛快地看了明娜一眼。

    赫比扯著亞歷克斯的袖子對海厄特道:「殿下,這傢伙在花園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幹什麼!我認得他,他是曼特寧家的小兒子!一定是不懷好意!」

    不等亞歷克斯出聲辯白,明娜先生氣了:「放開他!他是我的朋友!才不是什麼不懷好意的人!」

    赫比吃了一驚:「您說什麼?!明娜小姐,您怎麼會跟這種人是朋友?!他可是曼特寧家的兒子!」

    「我才不管他是哪家人的兒子呢!」明娜衝上去硬把他扯住亞歷克斯的手拉開,「我是先認識了他這個人,才知道他的姓氏!我只知道他是個可信的朋友,別的都不重要!不許你這麼無禮!如果不是他幫忙,給你們殿下配藥的材料可沒那麼容易收集齊全!他不想多事才不讓我告訴你們的,但這不代表你們可以隨意污蔑他!」

    赫比驚呆了:「這……這……這怎麼可能?!」一直以來都站在洛娜王后與二王子那邊地曼特寧子爵,他的兒子怎麼可能幫助大王子?難道……那些魔藥材料是有問題的?!

    他才一轉這個念頭,明娜就從他的目光中猜到了他的心思。怒火噌一下冒上來了:「別用你那種骯髒的想法污了我的耳朵!看看你們殿下現在的樣子,再想想原來他是什麼樣的,再來說我的藥是不是有毒!」

    海厄特連忙喝斥赫比:「不要胡說八道了,多虧了明娜小姐地藥,我才能恢復得這麼好。」他轉向亞歷克斯,表情有些複雜:「我認得你……說起來你跟我也是表親,不過……我們似乎從沒有這樣面對面地談過話呢。」

    亞歷克斯很冷淡:「不敢高攀,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貴族子弟,鑒於全國範圍內在歷史上曾與王室聯姻的家族至少有二三十個,在伊東隨便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您地遠房表親。但我的臉皮還不夠厚,不敢在尊貴的您面前自稱與您有任何的親戚關係。」

    原本已避到一邊的赫比聞言又瞪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麼意思?!真是無禮地傢伙!」

    「無禮的是你!」明娜一步擋在友人面前,替他瞪了回去。「殿下還沒說話,你在這裡吵吵嚷嚷的想幹什麼?!」

    赫比蔫了,但還是有些不服氣地嘀咕著:「明明是他態度不好……」

    亞歷克斯嘴角閃過一絲笑意,拍上明娜地肩:「我沒事,謝謝你。」他轉向海厄特。淡淡地道:「不管我的父親和哥哥對您抱持什麼態度,我就是我。您是王位繼承人,您的安危關係關這個國家地穩定。而和平的日子實在是太珍貴了,所以我才會出手幫忙,但也僅僅是這樣而已。我是來找明娜地。打攪了您的日光浴,我很抱歉。您請繼續,我這就告退。」說罷轉身就要走。

    「慢著!」海厄特喊住他。有些猶豫地問,「你願意……陪我聊聊天嗎?」

    亞歷克斯挑挑眉:「聊天?您是指我?」

    「是地。不管你怎麼想。我們的確是表親。」海厄特苦笑,「看在我地曾祖姑姑的份上,陪我一會兒好嗎?我……我想找人說說話。」

    他指的是一百多年前嫁入曼特寧家的王室公主,但亞歷克斯壓根兒就沒見過她,只是海厄特眼中的一絲渴望讓他有所觸動。他忽然想起,這位王子在領主府裡養傷,似乎一直缺少交流的對象。每天與他接觸的,除了幾個護衛,就是醫師,僕人們都戰戰兢兢地不敢跟他說什麼話,而安隆與朵拉夫妻,除了每天早晚問候一回,基本不與他多談,就連明娜,也只是送藥過去時會聊幾句而已。

    他是寂寞了嗎?

    亞歷克斯躇躊片刻,便答應了:「我的榮幸,殿下。」

    海厄特臉上閃過喜色,忙請他坐到身邊的籐椅上:「要加個墊子嗎?你想喝點什麼?我這裡只有熱奶茶,來點小蛋糕怎麼樣?御廚剛剛做了幾盤,很新鮮。」

    赫比有種想要暈倒的衝動:「我的殿下,您在說什麼呀?這個人……這個人他……」

    亞歷克斯彷彿沒聽到他的話,也沒看到他顫抖著指向自己的手指,十分優雅淡定地抿了一口海厄特親手倒的奶茶,微笑著向後點了點頭:「味道不錯,我一直認為梅頓出產的新鮮牛奶配上美阿特平原特產的頂級紅茶,是世間無上的美味。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向您推薦領主府的溫妮女士親手做的藍莓蛋糕,如果錯過這樣的美食,您一定會終生遺憾的。」

    海厄特有些驚喜:「真的嗎?!那我可真要嘗嘗。」赫比聽了,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明娜一把扶住他,朝津津有味地談論著茶點的兩人笑道:「你們慢慢聊,我去找溫妮,讓她給你們做蛋糕去。赫比就交給我吧,我剛好有些關於殿下康復訓練的事要告訴他。」說罷揪住人就往外走,進了屋子,才示意另一名護衛進去聽候吩咐。

    她到廚房轉了一圈。才拽著赫比進了工作室,後已經清醒過來了,努力想要掙脫她的把握,臉漲得通紅。明娜一鬆手,他就立刻退開三大步,吞了口口水:「明娜小姐,您……您想要幹什麼?」

    他以為她要對他幹什麼?

    明娜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丟給他一本小冊子:「我不是說了嗎?是關於殿下康復訓練的事!雖然他現在的腳傷好得差不多了,但畢竟骨骼受到很大地損害。如果是普通人,走路時略微有點跛也沒什麼要緊。但他不一樣!所以,為了能讓他完全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你必須按照這本小冊子上的指示。監督他進行訓練!這回,不許再容忍他任性了,這可是關係到他一輩子的事!」

    赫比立刻嚴肅起來,翻了翻冊子:「這是……」

    「是安全署請多名有經驗的醫師合作編寫的,軍隊裡大概只在高級軍官之間流通。很少外傳。你收好了,要是丟了,我可沒有第二本。」明娜擺正了神色。嚴肅地告誡赫比,「別老是糾纏於亞歷克斯的事,從你們來的那天開始。他就知道兩位殿下受傷了。他叫我別告訴你們他也在,卻無償將自己收藏的魔藥材料貢獻出來。因為我少了兩種材料,他還特地跑去很遠的地方買。如果他要害你們。只需要什麼都不做就行了。即使你們顧忌他地家族,也別把他當成是壞人。」

    赫比半信半疑。但還是低下了頭:「是,我明白了。」他盯著手中的小冊子,心想只要那個小曼特寧沒有可疑的行動,他才懶得理呢,他還有更重要地事要做。

    但他始終還是擔心著海厄特,明娜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別以為除了你,就沒人能保護殿下了!」罵完就將他趕了回去。反正她對亞歷克斯有信心,如果真要來硬的,赫比怎麼會是亞歷克斯的對手?

    獨自翻看了一會兒魔藥書的翻譯本,明娜有些洩氣地放下它。沒有亞歷克斯在這裡,書裡的內容很多都理解不了呢,即使翻譯成了現代語言,有些歷史典故和習慣稱謂,都是她所不瞭解地。改天還是讓亞歷克斯推薦幾本參考書好了,她總不能將他拘在身邊,天天為她充當翻譯兼人肉辭典吧?

    伸了幾個懶腰,她走出工作室,來到前廳,正好看見溫妮喜滋滋地沿著窗外的走廊走向廚房,還跟身邊的女僕說王子殿下很喜歡她做地蛋糕,她打算將食譜留下來當傳家寶,不過這都多虧了亞歷少爺的推薦,所以她會送他一份當作五月節禮物。

    明娜一邊聽一邊笑,看來亞歷跟大王子殿下聊得挺開心的,要不要去加入一份呢?

    她正考慮著,卻瞥見兩個男人匆匆走進了前廳,其中一個是海厄特身邊地護衛,另一個卻是陌生人。她皺了皺眉,叫住他們,問那護衛:「這個人是誰?你們要去哪裡?」

    那護衛忙向她行禮:「子爵小姐,這是殿下近衛隊的副隊長,剛剛從伊東趕過來。」那陌生地青年得體地向她鞠了一躬:「您好,小姐,我是甘迪南.楚洛夫,大殿下的近衛隊副隊長,奉令前來向殿下問安。」

    「楚洛夫?」明娜挑挑眉,「你跟古德溫先生是什麼關係?是陛下讓你來地嗎?」

    「古德溫先生是我的堂叔。」甘迪南笑笑,「我只是楚洛夫家地旁系子弟。」旁邊那護衛插嘴道:「抱歉,明娜小姐,他有急事要向殿下稟報,能讓我們先見過殿下嗎?」

    明娜忙讓路給他們先走,但一回身,就忍不住起了疑惑之心:國王使不是昨天才來過嗎?在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國王三天兩頭地派人來,送醫師送僕人送衣服送補藥送食物送書籍,連解悶的玩具也有一箱,順道還捎來了其他人送的慰問品,包括海厄特的舅舅家以及下屬們送的,連人帶物滿滿當當幾大車,但像這個小楚洛夫那樣獨自前來又兩手空空的還真沒有過,他會有什麼急事呢?

    伊東那裡,生了什麼變故嗎?
fongyuen 發表於 2009-8-29 22:10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八十二、失敗的試探


護衛帶著甘迪南進了小花園不久,亞歷克斯就走進了大廳。明娜連忙迎上去:「回來了?聊得怎麼樣?」

亞歷克斯沒回答,只是揮動魔杖變出個隔音罩,將兩人都罩了進去,才盯著她慢慢道:「雖然早就知道你不聰明,但我從來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笨蛋!」

明娜懵了:「你幹嘛罵我笨?」

「難道不是嗎?那個是王子,一國王儲,他身邊的護衛隊長自然是親信,你衝著人家發火,難道就不怕會惹麻煩嗎?雖然你在安全署地位超然,又是這裡的領主千金,但對於未來的國王而言,這根本不算什麼。如果他是個心胸狹窄的傢伙,或是性格陰險一點,你就危險了,明白

明娜不服氣地道:「可他們在污蔑你!難道要我什麼都不說嗎?你為他們做了那麼多事,他們不知道就算了,但不該把你當成是犯人!」她扁扁嘴,覺得有些委屈:「我只是為你生氣,你還罵我……」

亞歷克斯看著她,放緩了語氣:「我是擔心你會惹麻煩。他們反正也只是說我幾句而已,又不能真把我怎麼樣。我跟他們又不是朋友,何必在乎他們的話?」

「可是我在乎!」明娜瞪他一眼,「你也知道大王子是王儲啊,萬一他真的誤會了你,以後對你不利,那你不是很冤枉嗎?明明幫了他們的忙……而且那個赫比實在太過分了,他把你當成是什麼啊?拉拉扯扯的,你好歹是個貴族。就算不考慮出身背景,你也是個中級魔法師啊!反正我就是不能忍受他在我家裡那麼粗暴地對待你!」

亞歷克斯忽然笑了,輕輕拉住明娜地手,越握越緊,眼中波光流轉:「謝謝你對我的維護,明娜,我不會忘記的。」

明娜不知為何,總覺得手上熱得燙人,忙抽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瞥向壁爐上花瓶插的鮮花:「不……不用謝。咱們是好朋友、好夥伴嘛。我當然要維護自己的朋友啦。」

亞歷克斯眼角一跳,深呼吸一口氣,才扯著嘴角點頭道:「你說得對。」他收回手。視線投向另一邊牆壁上掛的畫。

廳裡安靜下來,明娜覺得氣氛有些怪異,眼珠子亂轉著四處瞄,忽然想起了一個話題:「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呢。跟大王子殿下聊得怎麼樣?」

「還行。就跟在伊東時。我所參加地任何一個貴族茶會一樣……空洞無聊。」亞歷克斯面無表情地口吐毒液。「大概王子殿下已經習慣了這種風格地談話。不知道該怎麼用另一種態度面對他人

明娜有些猶疑:「是嗎?可我覺得他為人還不錯啊。就是太軟了點……」

「是啊。太軟了。太感情用事!」亞歷克斯繼續吐嘈。「其實他不是笨蛋。比傳聞中要聰明一些。將來當國王。應該可以勝任。可惜他不懂得在別人面前表現自己。個性又不如自己地弟弟討人喜歡。遇到不開心地事。就只會悶在心底什麼都不說。或是乾脆自暴自棄!他根本就還沒有完全弄明白自己地責任!」

明娜小心地道:「亞歷。其實他沒那麼糟啦……」

「怎麼會沒有?!」亞歷克斯瞪大了雙眼。「想跟人交朋友。卻不肯坦白;想讓心下人留下來陪自己。又裝體貼裝好人。他這種麻煩地個性。難道還不夠糟嗎?!還好。他總算有點理智。知道適可而止。不會因為自己地私人感情。就耽誤了正事。」

明娜聽了他這番話。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位個性相似地王者:「大概有資格當國王地人。都有這種煩惱吧?我記得諾嘉地蓋爾二世。也是這種……感情豐富、心腸軟地人。但遇到國家大事。無論多麼不情願。都會強迫自己去做出正確地選擇。當初他懷疑傑達公爵害死了馬裡奧親王父子。不肯原諒他。但一想到只有傑達公爵才算得上是合格地王位繼承人。就不得不繼續寵信傑達。雖然後來證實了是魔域地陰謀。但當時他其實很痛苦吧?還有。傑達受到叔叔地懷疑。心裡也不好受。那時候他……」

她沒有說出來。想當初,她剛剛到諾嘉時,那兩叔侄是多麼地信任對方,可後來,蓋爾二世要將對傑達的猜疑埋在心底,而傑達也要為了保護自己而對蓋爾二世使心計,叔侄倆都在維持一個親密友好地假象。她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心裡實在忍不住為他們難過。

「明娜。」亞歷克斯打斷了她的沉思,「我說過很多次了,這些事都過去了,不要總是想起來。要知道你現在已經有了新生活,那對叔侄跟你地世界毫無關係。」

明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好,我不會再提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到他們。」

亞歷克斯不想接這句話,眼前這個小女孩儘管比起三年前已經成熟了很多(不論在哪方面),但顯然還沒聰明到聽明白他話裡暗含的意思。「到你房間去嗎?」他問,「繼續討論咱們可愛地古代魔藥配方?」

明娜差一點笑出聲來:「好,咱們去看可愛的法斯拉提。」她很高興,氣氛好像又恢復正常了。

亞歷克斯頓了頓:「明娜,不要把古代偉大地魔藥名家說得好像……你的孩「你真不可愛!」往工作室方向走了兩步,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大殿下在小花園裡坐很久了,不要緊嗎?他的身體並不強壯,現在的風還有點涼。」

「早就到玻璃花房裡去了,那裡陽光充足。又沒有風。剛才那個嗦的宮廷老醫師來過一回,還叫咱們地大王子殿下少吃蛋糕多吃點肉呢,溫妮的眼神別提有多可怕了,幸好殿下哄了她幾句,她才高興起來。咱們該為可憐的老醫師祈禱,願光明神保佑溫妮會忘了這件事,好讓他今晚能吃到正常的飯菜。」

「噢……」明娜與亞歷克斯對望一眼,都不禁為那位老人家今晚的遭遇捏一把汗。隨著體重漸漸朝三百鎊的方向發展,溫妮在這個家裡的威懾力越來越強大,就連安隆和朵拉。也從不敢說她做的飯菜一句壞話。

蹬蹬蹬——門外傳來急急的腳步聲。溫妮龐大的身體擠了進來,一見明娜他們就眼中一亮:「太好了,小小姐!您在這兒!今天做地藍莓小蛋糕還有。您要來一盤嗎?亞歷少爺?」她地視線直盯著兩個年青人。

明娜眨眨眼,歡快地接過她手中的托盤:「真是太好了,溫妮,我正想吃呢。亞歷也是這麼想的,對吧?」暗暗朝友人擠擠眼。

「當然。」亞歷克斯配合默契。「剛才只吃了兩塊,真是太少了。親愛地溫妮,你的手藝真是無上的美味。」

溫妮樂得捂著嘴笑個不停:「瞧您說的。亞歷少爺。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專業的保姆。」她在「專業」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烹調是一個好保姆必須掌握地技能,雖然我知道自己已經很優秀了。但我是不會驕傲的,我會繼續努力。提高自己。」她用一雙肥胖的手輕輕提起裙擺行了個禮:「請容我先行告退,廚房還有活

「請便。」亞歷克斯非常有貴族派頭地頷首。

溫妮嫻雅穩重地後退,但一看到明娜微微張著嘴地表情,就變了臉色:「小小姐!淑女從來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怎麼能在亞歷少爺面前失禮?!」

明娜閉上嘴,等溫妮地身影一消失,她就吃醋了:「她喜歡你,亞歷,每次在你面前,她就顯得格外地……講究禮儀。這真不公平!我才是她從小帶大的孩子!」

亞歷克斯撥了撥頭髮:「明娜,你要明白,女士們總是會在有魅力地紳士面前盡可能表現自己迷人的一面。」他露出一個燦爛明亮地笑,本來略顯冷傲的五官頓時變得陽光帥氣許多。

明娜卻打了個冷戰,古怪地瞧了友人一眼,清了清嗓子:「好吧,咱們回到正題

亞歷克斯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再一次深深地明白到,自己未來的路不好走。

光啷——小花園的方向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拉住了明娜與亞歷克斯的腳步。兩人互相對視,眼中都有著疑惑,忙向聲音傳出的方向奔去。

兩個女僕急急從走廊的另一頭跑過來,比明娜還要晚幾步。她們怎麼不在花園門口聽候吩咐?

明娜覺得奇怪,但馬上就聽到亞歷克斯在她耳邊說:「伊東信使進來後,護衛就把原本在附近等候的僕人都趕走了,連醫師也不例外,大概是有秘密事務要商議。」

原來是這樣。明娜趕緊來到玻璃花房前,正好遇上剛才領甘迪南進來的那名護衛捧著個盤子出來,盤裡裝的是茶杯碎片。她正想問發生什麼事了,那護衛卻搶先一步開了口:「明娜小姐,您來得正好。我剛才不小心把殿下的杯子摔破了,真的很對不起,請問我該找誰談賠償的事?」

「不用賠了,一個杯子而已。」明娜探頭望向玻璃房內,只見大王子海厄特坐在籐椅上,雙眼直盯著前方的桌面,什麼話都不說,而旁邊,甘迪南正單腿跪在地上,垂首小聲報告著。明娜的耳力不錯,透過微微打開的花房門,隱約聽到「王后」「議會」「剝奪王儲資格」「逼迫」「衝突」等字眼。

護衛腳下一動,擋住了她的視線:「可這是意尼出產的高級瓷器,我聽說它的價值不菲,請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明娜瞥了他一眼,他頭垂得更低了,額上微微冒著汗。

「明娜。」亞歷克斯輕輕喊了一聲,明娜微微點頭,笑著對那護衛道:「既然是這樣。你就去找威廉吧,他是我們的管家,就是每天吃晚飯時都站在飯桌旁不聲不吭的那個人。如果找不到,可以把事情直接告訴溫妮,廚房是她地地盤。」而且她非常喜歡這套瓷器,願光明神保佑她不會撕了你。

明娜轉身和友人一起離開了,直到進了魔藥工作室,施放了幾個安全魔法,才肅然道:「亞歷,聽起來好像伊東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亞歷克斯點點頭:「我們原本也擔心過。只是沒有引起重視……」他看看明娜:「我們早該想到的。回到伊東的人大概已經把大殿下受傷的消息傳出去了,他們只知道他右腳受了重傷,臉上還有很深的傷痕。作為一國王儲,這是有失國家臉面的事,那位王后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可是他的傷已經快好了呀。」明娜皺眉,「只要他回了伊東,所有的謠言都會被打破地。」

「可她不知道。」亞歷克斯冷笑一聲。「她以為大王子中了慢性毒,又受了重傷,就算表面上看並不危險。也隨時有可能傷勢加重死掉地。事實上,如果不是遇上你。大王子絕對是死定了!即使他幸運地活了下來,也會留下缺陷。有健康的弟弟們在,他不可能繼續坐在王儲的位置上。更何況他現在不在伊東。無法及時得到消息,更不能正確地作出應對。等他得到消息回去時,恐怕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頓了頓,他瞇了瞇眼:「我總算明白

「明白什麼?」

「前兩年,洛娜王后常說二王子每年都要出外遊歷一兩個月,增加了不少見識,而大王子老是悶在王宮裡學習政事,根本不瞭解外面地情況,不利於將來治理國家,因此建議國王陛下讓大王子也在國內轉轉,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陛下覺得有道理,就答應了。大殿下自從出外遊歷以來,性格更加沉穩,政事也處理得更好。我原本納悶王后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好建議,現在想來,如果大王子中了毒後在外地遊歷,一但生病或受傷,就很容易出事,另一方面,有能力識破那種毒藥的魔藥師們都集中在伊東,大王子經常去外地,被發現的可能性就小了,毒發時找不到可以解毒地人,也一樣會死……」

明娜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女人好毒!」

亞歷克斯搖搖頭,歎了口氣:「她的計劃真不錯,可惜遇上了你,當然,還有我。現在她得到了錯誤的訊息,做出錯誤地決定,等到大王子回到伊東,謠言被打破的那一刻,她就必須付出代價了——沒有人會相信她不是故意傳播謠言地。」

明娜猶豫地問:「她要是出事的話,會不會影響到二王子,還有曼達?」

亞歷克斯沒回答,但這已經暗示了答案。明娜不由得為那位小堂姐擔心起來。

與此同時,海厄特也在為自己地弟弟擔心。萬一繼母真的採取行動,意圖剝奪自己地王儲資格,一旦他回到伊東,她的謊言被打破,塞裡格絕對會受到影響的。那是他的親弟弟,他不能看著他陷入危險。

他當晚就向安隆一家提出要回伊東,但不等父親有所回應,明娜就先提出了反對:「不行!你的療程還沒結束,我是指解毒那個,起碼還要半個月才能將毒素完全清除!要是現在停下來的話,毒就會一輩子留在你體內,再也清不掉了!再說,你的腳傷還沒好全呢!萬一出了差錯,你真的會變成跛子!」

「明娜小姐!」海厄特誠懇地道,「請你理解我的心情。我並不擔心王位什麼的,我只怕塞裡格會受到連累。有些人,他們支持我,但我並不能掌控他們。我很害怕他們會傷害塞裡格。尤其是……貝莉爾已經回去了,她一向很維護我的地位,為了與王后對抗,我不知道她會做什麼。我真的很討厭那樣,你明白嗎?這不但會分裂我的家庭,同樣,也會分裂別的家庭,甚至……分裂這個國家!」

明娜震驚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事情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赫比躬身走了上來,向她彎下腰去:「明娜小姐,可以請求您,和我們一起回伊東嗎?殿下他需要您的幫助。」

明娜這回是完全怔住了。
fongyuen 發表於 2009-8-30 12:45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八十三、無題
   

    餐廳裡一片寂靜。

    明娜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有國王派來的醫師,我也可以多配點藥給你們帶上,我不去也不要緊。但你們真的要回去嗎?國王陛下已經說了,要大殿下留在這裡直到傷勢完全痊癒的,殿下現在冒險回去,萬一在路上出了什麼事,那不是辜負了陛下的心意?」

    「這……」赫比躊躇了,把視線轉向安隆,「蕭.卡多子爵閣下,能請您帶領軍隊護送……」

    「赫比!」海厄特厲聲打斷了赫比的話,「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只需要聽命行事就行了!」然後又放緩了語氣向安隆表示:「非常抱歉,請原諒赫比的無禮吧。」

    赫比不明白他的王子為什麼要罵他,但還是順從地退回原來的位置。安隆則淡淡一笑:「殿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和我的女兒單獨談一談?或許我們能夠商量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海厄特微笑著點頭:「請便。」

    安隆示意女兒跟上,明娜猶猶豫豫地隨他離開了,朵拉輕咳一聲,微笑著問海厄特:「殿下,今晚的鹿肉不錯,您要不要再來點?」

    明娜和父親一起進了書房,就聽到他吩咐:「威廉,別讓人接近這個房間。」角落裡傳來一聲「是,閣下」,一個中等身材、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向明娜行了個禮,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順手拉上門。

    明娜小心打量著父親,輕聲問:「爸爸。你要送他們回去嗎?」

    「不。」安隆轉過身來,笑了笑。「我是守邊領主,而且在國內有點名聲,我不能明顯地表現出對任何一位王子的親近。現在伊東已經掀起了易儲風波,如果我在這種時候護送大王子回京,不管是獨自送還是派軍隊去。都是一種表態。在最終結果下來前,我不能把自己捲進去。收留不幸遇襲的王子們是一回事,在一位王子地母親面前為另一位王子撐腰,又是另一回事。」

    明娜笑了:「那我們就不送他回去了,病人就該乖乖聽話,好好養傷!反正國王會把事情解決好的!」

    安隆苦笑了:「這倒未必。明娜。事實上北方情報司那邊已經傳了消息過來。陛下受到很大地壓力。為了不讓事情失去控制。大殿下盡早趕回去澄清謠言是最好地選擇。」

    明娜皺起了眉頭:「那他地傷怎麼辦?還有……」她瞄瞄父親。「他還要吃我地藥

    安隆兩眼直盯著女兒。明娜眨眨眼:「不是吧……」難道真要她跟著去?她嘟起嘴:「我不想去伊東嘛……」

    安隆搖搖頭:「明娜。剛才大殿下已經說過了。這件事關係到整個國家地穩定。王儲是多年前就立下地。而且大殿下從來沒有犯過大錯。國內地貴族中。支持他地人已經不是幾年前可比地了。而二王子一向很少參與國家政事。說實話。照他給我們留下地印象來看。根本就還是個孩子。把他換上去。等於還要重新培養一個王位繼承人。而且他本人還未必願意。王后一派地支持者雖然不少。但心裡打地是什麼主意就難說了。如果放任這件事發展下去。必定會引發新一輪地政治鬥爭。好不容易得來地平靜生活。恐怕要就此葬送了。也許現在回去已經晚了。但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做。」

    明娜小聲反駁:「那就叫那些人來看大王子好了。為什麼一定要他回去?」

    「因為這樣比較節省時間。」安隆好笑地摸了摸女兒地頭。「明娜。就當作是為了咱們蕭.卡多家。貝莉爾和曼達現在已經站在對立面上了。阻止事態惡化。也是為了避免我們自己地家族分裂。」

    「她們跟我們又不是一家地……」

    「明娜!」安隆不贊成地敲了她的頭一記,「都是你爺爺地子孫後代,咱們就是一家人。我不能去,只能把事情交給你了。」

    明娜吃痛,躲開了,扁著嘴道:「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反正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安隆猶豫了一下,慢慢地道:「我想……你可能要在伊東逗留一段時間,大概要一兩年。」

    明娜睜大了眼:「為什麼?!」

    「守邊領主一般都要把一兩個家人送到伊東,有點像是質子那樣……」

    「質子?!」明娜跳了起來,「我們為伊斯特做了那麼多事,國王還不信任我們

    「不是這樣的。」安隆忙道,「陛下當然信任我們,這只是慣例而已,事實上,這件事是麥洛裡提出來地,他打算拿這個當作對外的借口,把你調回伊東去幫他地忙……」

    「我不要!」明娜轉身就要走,「我才不要再回安全署去呢!」

    安隆衝上前拉回女兒:「明娜,聽我說。」「我不要聽!」明娜掙扎了幾下,眼圈就紅了,「我討厭他,最討厭了!你為什麼還要聽他的話?!」

    安隆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抱著女兒哄道:「我的孩子,爸爸知道你還在生氣,但那個時候,是爸爸決定去當誘餌的,也是爸爸請麥洛裡不要告訴你,他為了那場戰爭,幾乎耗盡心力,安全署犧牲了許多人,他也很痛苦,你就別再責怪他了。」

    明娜吸吸鼻子,胡亂擦掉眼角的濕意,兩眼瞪向父親:「所以呢?狠心不顧我和媽媽的人是你嗎?明明有那麼多人可以去,為什麼他偏偏挑中了你?!我和媽媽差點就失去你了,你們也差點就失去了我,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怪他?!」

    「明娜。你要明白。有些事,是必須去做的。如果人人都不想離開自己的家人。不想為國家犧牲,那有誰可以消滅魔獸。保護那些無辜地人民呢?」安隆正色望著女兒,「麥洛裡只是在權衡之後,選中了我們這些有機會活下來的人而已。明娜,雖然我知道那樣做有些對不起你和你媽媽,但我並不後悔。而且我也活下來了,還得到了很多。我很感激安全署,也很感激麥洛裡,我真地不希望,你繼續怨恨著他。」

    明娜咬著唇不說話,安隆便繼續勸道:「好孩子。我知道,你長這麼大,真正在這個國家裡生活。只有不到十年的時間,而且你跟在你爺爺身邊那麼久。恐怕會受他地影響,對我們的祖國好感有限。如果不是因為我。恐怕你當年連安全署都不會加入

    明娜小小聲補充一句:「還有瓦西裡叔叔……」

    安隆笑了:「對,還有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人。事實上你只是對麥洛裡有心結,對安全署的其他人,並不討厭,對不對?」

    明娜沒回答,安隆卻心中有數:「孩子,爸爸真的很感激安全署,它給了我真正改變自己命運地機會。小時候,我雖然生長在貴族之家,但在米拉貝爾夫人和你伯父面前,總覺得低人一等,就好像……一輩子都會被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似的。可是,現在卻不同了,我可以很坦然地面對他們,高興就和他們親近一些,生氣時也不需要感到惶恐,我再也不欠他們什麼了。而這一切,都是安全署為我爭取來的,當然,也有我們自己的努力,不過如果不是麗亞署長和麥洛裡推薦,我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你說是不是?」

    明娜小聲指控:「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好,兩回事。」安隆心中定了許多,「但我們現在的生活過得很不錯,這是事實。明娜,並不是每個戰爭英雄都能有我們這樣地際遇,貝文就沒有獲得封地,赫達家也僅僅是洗刷了污名,瓦西裡和費斯的家人獲得了封賞,但他們已經死了。好孩子,我們應該知道感恩,要珍惜我們擁有的東西。」

    明娜扭著手指,小嘴扁了半天才道:「好吧,我不生安全署地氣,但要我原諒麥洛裡,可沒那麼容易!」

    安隆心知她只是在鬧彆扭,忍笑道:「好,等你回到伊東,就去狠狠罵他一頓!不過他已經很老了,身體也不好,你就別打他了。」

    「我也不會幫他的忙!頂多安全署有需要時,我幫著幹點小活。」

    「好好好……」

    「還有,我頂多只在伊東住一年!一年後就回來!」

    「呃……好……」安隆聰明地沒露口風,心裡卻想:如果你真地能脫身,我當然很贊成。

    「那我今年的生日禮物,爸爸要送雙份……不,三份才行,就當是補償我心靈上受地傷害!」

    「……呃?」

    等到重新回到餐廳中,安隆便告訴海厄特,明娜會護送他們回去。後者微笑著接受了,赫比卻又站了出來:「子爵閣下,您不去嗎?那北方要塞和安全署的人呢?總不能只有明娜小姐一個人吧?」

    明娜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她一個人就頂他們十個了好不好?

    安隆笑道:「我還有職責在身,北方要塞地統帥也是,今年又到了軍隊武器更換的年份了,他會非常忙碌,至於北方情報司那邊,聽說最近有任務,具體的內容我不太方便打聽,真的很抱歉。不過明娜學過劍術,對付幾個小賊是不成問題的,再說,現在保護殿下的這支護衛隊將會隨行,北方要塞也會派一支車隊過來,殿下不必擔心安全問題。」

    海厄特叫住赫比,才對安隆道:「這樣會不會太張揚了?我希望能盡可能悄悄趕回去……」

    「不,殿下!」安隆嚴厲地看著他,「現在您需要的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您回去了,而且傷勢將要痊癒!現在伊東的局勢發展到什麼程度,我們誰也不知道,所以你們必須張揚一點,最理想的情況是,當您回到伊東時,風波已經平息下來。」

    海厄特愣了愣,然後才醒悟到這才是對他最有利的解決辦法,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您說得是,那麼……一切就由您來決定吧。」

    安隆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朵拉本來很捨不得女兒,但在丈夫告訴她,明娜可以趁機去伊東遊學後,她立刻就改變了態度,不但很積極地為女兒打包行李,還打算找裁縫為女兒多做幾件社交用的禮服。為了確保女兒生活無憂,她還決定讓溫妮跟著一起去。

    明娜忍住今天第五次翻白眼的衝動,摟住朵拉強行將她從衣櫃前拉開,道:「媽媽,我是去遊學,不是去社交!要那麼多禮服幹嘛?!——溫妮!我不要帶那件黃色的!那條裙子讓我看上去像個傻瓜!」

    「噢,明娜小小姐,您怎麼能這麼說?」溫妮不贊成地瞄她一眼,捧起那件精緻的連衣長裙,小心翼翼地摸著上頭層層疊疊的蕾絲花邊,「這可是現在最時髦的款式,只有最高貴文雅的小姐才配得

    「所以我就不必了。」明娜幾乎是哀求地看著母親,「媽媽,我只要帶幾件上學時穿的便服就行了,就帶我平時穿的吧?」

    「那怎麼可以?!」朵拉掙開女兒的手,「你馬上就滿十八歲了!該是參加社交的年紀了!就算是去遊學,茶會舞會總是要參加的。媽媽年輕時也是這樣過來的,如果當年不是在社交季裡認識了你爸爸,又怎麼會有你呢?」她輕撫著心口,想起了那段青蔥的歲月,「說不定我的女兒也會在一個陽光溫煦的下午,在充滿玫瑰花香的涼亭中,邂逅一生的愛人……」

    明娜無語地看著母親一臉的憧憬,再看看另一邊,溫妮也是用一雙肥手捧住臉,喃喃地說著:「他一定得有雙深情的眼睛,漂亮的頭髮,還有敏捷的身手,彬彬有禮的舉止,還有……」

    她悄悄後退,落荒而逃。

    一直逃到城堡外,明娜才鬆了口氣,心中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告訴母親,讓她別以為自己是去找丈夫的。天啊,她還沒滿十八歲呢!說這個會不會太早?

    大門邊倚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微笑著朝她打了個招呼:「好嗎?」

    「亞歷!」明娜忙跑過去,「你來得正好。我要去伊東了,恐怕還要住上一段時間,怎麼辦?我捨不得這裡。」她有些難過地拽住他的袍子,沒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竟然帶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亞歷克斯笑得更深了:「沒關係,我剛好也想回家看看,就陪你走一趟吧。」

    「真的嗎?」明娜又驚又喜,「你不是說不喜歡待在家裡?」

    「可那裡是我的家呀。」亞歷克斯一攤手,「我也該回去看看了,那裡畢竟是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這話說得明娜很有感觸:「沒錯,我雖然只在這個家住了兩年,但我也不捨得離開它……」她回頭看著城堡:「怎麼辦?我還沒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了……我喜歡我的房間,喜歡工作室,喜歡起居室裡的沙發,喜歡小花園的鞦韆,還有玻璃花房裡的玫瑰,還有廚房……」

    亞歷克斯輕輕握住她的手:「那我陪你再逛一遍,怎麼樣?在離開前,把每一個地方都牢牢記住吧,等回來時,咱們再去看哪裡發生了變化。」

    明娜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大大點了點頭,便拉著亞歷克斯朝城堡正門跑去。

    亞歷克斯嘴角一翹,笑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1 10:17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八十四、在苦惱中成長的王子


    經過兩天的準備,海厄特王子一行終於匆匆起程了。安隆提前派了人回伊東報信,北方要塞則派了一支船隊來,包括一大四小五隻船,以及近百士兵,打算讓海厄特王子先走水路,從梅頓湖口沿貝比河南下,到了中途的哈伯鎮港口,再轉陸路前往伊東。

    這樣的路線,可以給海厄特多一點時間養傷,而且走水路也比陸路快速安全。

    海厄特原本打算坐馬車趕路的,北方情報司的路爾德親自來勸說了半天,安隆又說水路更方便,他才同意了這個方案。

    安隆帶人親自到湖口送別,還帶上了儀仗隊,場面聲勢弄得很大,全梅頓的人都知道大王子殿下在城裡休養了大半個月後,要返回伊東了,有好幾千人前來碼頭看熱鬧,其中還有不少來趕集的外地人,私下裡議論聲嗡嗡作響,又朝最大的那隻船指指點點。

    海厄特很不習慣這種場面,他在伊東時,人們從不會這樣光明正大地圍觀他,還評頭論足。安隆卻在他旁邊小聲說:「殿下,請盡量走到船艙外,向人民微笑致意,讓所有人都知道,您的傷勢沒有大礙,而且走的是這條路。」

    海厄特一愣,赫比先開口了:「子爵閣下!這不等於是將殿下沒事的實情和回程的線路全都告訴那些圖謀不軌的人更有理由對殿下不利了!」

    安隆瞥他一眼:「就算他們不知道,也會對殿下不利的,而且所謂圖謀不軌的人,只能夠在暗中策劃襲擊,如果殿下一路上都處於民眾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還怎麼找到暗算的機會?更重要的是,要讓大眾知道,殿下沒有瘸,也沒有毀容!」

    赫比一窒。海厄特倒是有些欣喜地向安隆道謝,然後便丟開枴杖,勉強挪動腳步走到艙門邊,微笑著向岸上的群眾揮手。人群靜了一靜,旋即暴發出雷鳴般的叫聲,紛紛向海厄特行禮問好。海厄特手上一頓,揚聲道:「謝謝大家來送我,梅頓真是個美好的地方,我將終生銘記此地地美景。與人民的純樸熱情,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謝謝!」

    人們的歡呼聲更響亮了,他們不停地高叫著海厄特的名字,採來岸邊的野花或綠草拋向水中,有人力氣大的,還把一個花環拋到船的甲板上,離海厄特只有不到兩米遠。赫比正要上前攔,卻被安隆拉住:「別去。那是這裡的風俗。」赫比一愣,還沒弄明白他地意思,海厄特已經上前撿起花環,親親吻了吻上面唯一的一朵紅花,微笑著向人群揮動花環。這下人們更激動了,叫聲震耳欲聾,士兵們好不容易才攔住想要衝上去的人們,招呼水手開船。緩劃離碼頭,但一路前行。人們一路追著走,聚集在碼頭上的人越來越多了。安隆不得不大聲命令巡邏隊的士兵們維持秩序,以免發生事故,又連連喝斥想要跟船的人。他在梅頓很有威信,沒過多久,人們就漸漸冷靜下來,但看著遠去的船隊時,眼中仍然射出熾熱的光芒。

    安隆回頭找到妻子,她正怔怔地目送船隊遠去。他輕輕攙住她:「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還有溫妮在。別擔心。」朵拉笑著點點頭,溫柔地靠著丈夫地肩,心中默默為女兒祈禱。

    安隆看著遠去的船影。心中卻想著另一件事:自己已經為大王子做到這個地步了,希望他能把握好機會吧。身為國王屬意的繼承人,他該表現出應有的魄力了。

    在一隻小船上。明娜探頭看著兩岸仍未散去地民眾。吐了吐舌頭。回頭對亞歷克斯笑道:「想不到大殿下這麼受歡迎呢。全梅頓地人都來送他了。」

    亞歷克斯笑笑。有些好奇地問:「剛才那些人向他拋花環。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看到他親吻花環。人們就更興奮了俗。向尊敬地人獻上新鮮花草。如果對方收下了。就表示他接受了這份敬愛。如果他親吻花環上地紅花。則代表他同送花地人。」明娜歪歪頭。「奇怪。殿下是怎麼知道地?整個梅頓。也只有我爸爸每年五月節時會受一次獻禮。光是親吻花朵就親到快要暈過去了。那整整一個月裡。他都不許我和媽媽在家裡擺放鮮花。說是聞到香味就頭暈呢。」

    亞歷克斯挑挑眉:「說不定是你爸爸教地。那這位大殿下還真是個有心人呢。只需要稍稍提點。就知道該怎麼做

    事實證明。海厄特不但知道該怎麼做。而且做得很好。他一路坐船到北方要塞。再重複了一次在梅頓做地事。又收穫了當地人們地擁護。連其頓地居民也跑來送他了。私下裡還有不少人互相議論:「大殿下地傷已經好了呀。是誰說他變成了瘸子?」「我看大殿下長得挺英俊地。就是臉色蒼白了點。沒有毀容嘛。」

    聽到岸上隱隱傳來地話語。海厄特心中感歎萬分。總以為自己在父王地教導下。又處理過數年政事。已經很出色了。沒想到對於政治。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學地。也許。他不該僅僅將注意力放在滿足父王地期望。以及爭取貴族議會支持這幾件事上。在這個國家裡。能夠成為他真正後盾地。還有很多人……

    船駛離了北方要塞。轉入貝比河地主河道。剛一拐彎。海厄特王子已經在赫比和多名到另一艘小船上。兩名護衛則喬裝成他們繼續留在大船中。

    明娜早早跑到這艘船上檢查過了,又給海厄特換了一回藥,便打算回自己住地船上。赫比有些愕然:「明娜小姐,您不住在這裡,要怎麼照顧殿下的傷呢?雖然這裡有醫師在,但殿下一直喝地都是您做的藥啊!」

    明娜有些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對嗎?這隻小船哪裡能住那麼多人?我在那邊很好,到了喝藥換藥地時間,我再過來就行了啊?」

    赫比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明娜輕輕鬆鬆跳到三米外另一隻船的甲板上後。就呆住

    海厄特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叫他:「跟我進來!」便轉身拄著枴杖進了艙房,赫比跟了進去,出來時頭垂得更低了,再也沒對明娜的話提出質疑。

    四月的春天已經臨近尾聲,雖然河上仍舊涼風習習,兩岸地陸地上,夏天的氣息卻漸漸濃厚起來。山邊綠樹青翠,草地茵茵。野花漸漸開敗,倒是果子漸漸現出了雛形。岸上的村莊、城鎮人來人往,五月節的氣氛越發濃厚了,歡聲笑語時不時傳到船上來。

    海厄特一次又一次地放下手中的書本,去打量岸上的情形,如果不是要趕時間,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在這些地方的往年地五月節,他總是待在王宮裡。參加王室舉行的慶祝與紀念儀式,卻從沒見過普通民眾的慶典。他忽然想起弟弟曾向他描述過,被曼達拉著去伊東城郊外看村民的五月節巡遊的情形,不知道塞裡格看到的,跟這個有什麼不同呢?

    離伊東越近,他的心裡就越害怕。事情到底發展到什麼地步了?父王會放棄他嗎?弟弟會走到他的對立面嗎?還有貝莉爾,她會為他做什麼?那些原本支持他的貴族,會不會相信那個謠言,不再做他地後盾?

    他真心地期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糟了!來不及了!」從旁邊船上傳來一陣驚呼,他心下一緊,扭頭看去,原來是明娜。

    只見她手忙腳亂地將坩鍋從爐上挪開(那爐子怎麼沒有火?),抽出一根細長的攪拌棒,小心攪了攪鍋裡的東西,滿臉沮喪地向對面的人說:「失敗了……這是第三回

    窗戶右邊露出了亞歷克斯的頭,往坩鍋裡瞧了幾眼,又聞了聞,歎氣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魔法爐畢竟不是魔藥爐,魔法陣是非常精細的學科,你還是先研究幾年。再來考慮創新的問題吧。」

    明娜瞪了他一眼:「我是要你來教我,不是讓你打擊我地!」

    「好好好。教就的語氣不怎麼有誠意,「那你就先把這二十個古代文字先記住了。我再教你最簡單的語法吧。」

    明娜撅起嘴,匆匆清理了坩鍋。收好料理台,才往窗邊的椅子上一坐,捧起一本書,滿臉苦惱地翻看著。亞歷克斯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對面看書,過了一會兒,才湊近她,小聲地教幾個字的讀法,講解一下常用的組合。明娜漸漸放鬆了,兩人親密地坐在一起,認真學習起來。

    海厄特隔船看到這副場景,不知怎的有些羨慕。赫比在旁邊發現了,欲言又止,撓撓頭,似乎猶豫得很。

    海厄特瞥他一眼:「有話就說吧。」

    赫比傻笑兩聲,小聲問:「殿下,您是不是喜歡明娜小姐?」

    「啊?!」海厄特驚訝

    赫比有些勉強地道:「殿下,雖然明娜小姐長得是挺漂亮,但比她美的小姐也不少,您……咳,難道不覺得她太凶了嗎?」那麼溫柔的大殿下,怎麼能被這種凶婆子糟蹋?!

    海厄特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得感到好笑:「沒有這回事,我對明娜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頓了頓,笑容中帶了一絲苦澀,「他們這樣親密,真的挺好。像明娜小姐這樣強悍地女孩子,也有向人撒嬌的時候。而我喜歡在他面前露出這種表情。

    赫比端正了神情:「殿下,總有一天,您會遇到一個真正配得上您地女人,真的!」至於那個貝莉爾,還有這個凶巴巴地明娜小姐,就算

    海厄特笑了笑,沉默地看著手中的書本,忽然感到了一絲寂寞。

    明娜與亞歷克斯並不知道對面船上發生地這番對話,他們只是趁著旅途空閒時,互相學習著有用的知識。明娜教亞歷克斯配製比較複雜地魔藥,亞歷克斯則教明娜古代文字與魔法陣基礎。時間很快過去了,三天後,他們到達了哈伯鎮,正式轉道陸路。

    過了哈伯鎮,就是中部地區,北方要塞的船隊以及士兵們因為軍事條例的限制,不能離開轄區,因此必須返回了。中部情報司幾乎是立刻就派出了一支六十人的騎士隊伍前來迎接,還帶了一輛巨大的馬車。

    馬車就像是一個移動的小房間似的,由八匹駿馬拉動,車廂內有床鋪、有桌椅,還有取暖用的火爐,箱櫃中滿是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從餐具到紙筆,從棋盤到酒水,應有盡有。廂底鋪了厚厚的地毯,廂板用精鋼製成,連窗戶上的玻璃,都是矮人族出品的強化品種,上面掛著特製的窗簾,從裡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界的景致,外面卻無法看清楚車廂這是連夜從伊東送來的馬車。海厄特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父王最喜歡的座駕之一,不由得有些感動。

    明娜照例檢查了一遍馬車,連輪上的承軸和拉車的馬都沒放過。騎士隊的人看得莫名其妙,赫比卻羞愧得滿臉通紅,連忙同騎士們交涉,暫時取得了指揮權。時間不早了,他們必須趕在天黑前,到達下一個城鎮。赫比讓下屬打出明晃晃的王子旗幟,讓騎士們騎馬分散在馬車周圍,護送海厄特出發。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跑在大路上,驚得行人四散走避,紛紛議論著是哪位貴人出行。有人認出了那面旗,想起近幾天的傳聞,忙四處奔走相告,不到半天,就有無數人知道了大王子從哈伯鎮下船,坐一輛巨大的馬車前往伊東的消息。

    明娜坐在一輛普通馬車上,好不容易安撫下激動的溫妮,用一小撮藥粉讓她休息去了,才朝對面的亞歷克斯笑笑:「你發現沒有?」

    亞歷克斯一挑眉:「你是說那幾個跟在後面的傢伙

    「從我們下船時開始,他們就一直在附近監視,現在又緊緊跟在我們後面,實在太可疑了!」

    「尤其是當他們穿著貧民服飾,腳上卻穿著十個金幣一對的靴子時。」

    明娜趴到窗邊掀起一角簾幾眼,便回頭對亞歷克斯笑道:「晚上有沒有興趣陪我去當一回小偷?」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1 10:35
本帖最後由 fongyuen 於 2009-9-2 09:19 編輯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八十五、黑暗中的行動
   

    深夜,在某個鎮子某條街的某間小屋中,四個男人緊閉了房門,在桌上點起一支蠟燭。他們齊齊坐在桌邊,其中一人掏出幾張紙,放在桌面上讓同伴們看:「這裡是護送的騎士隊成員名單和他們所負責的位置,還有這個,是他們將要走的路線。你們看看

    其他三人輪流看了,都皺起了眉頭。那人便道:「這回的負責人似乎有點本事,而且經驗豐富。看這些騎士隊防護的陣勢,我們恐怕沒法從遠處發動襲擊。」

    「我聽說那輛馬車的車身是鋼板做的,即使是威力最大的精鋼箭,也頂多是射穿車廂,卻未必能傷到車裡的人,而且我們也拿不準目標到底在哪個位置。」

    「那怎麼辦?!」四人中最年輕的一個沉不住氣了,「之前已經有幾個人因為失手被捕,在押解途中就被上頭假裝成意外滅了口。我們如果無法完成任務,恐怕比他們強不到哪裡去!我還年輕,可不想就這麼死掉!」

    「誰說我們無法完成任務?!」另一個人不高興了,「路上沒法下手,到了晚上也不行嗎?今晚是來不及了,等到明天,他們到了下一個住宿地,你們就看著吧,保管叫那個小子鑽進我的圈套來。」

    其他幾人都起了興趣,忙追問是什麼圈套,那人得意地便招過同伴們,耳語了半日,眾人才恍然大悟,拍手叫好。

    幾個人又小聲商量了一會兒,把細節都計劃好了,才各自找地方睡覺,不一會兒,他們就失去了意識。

    屋中忽然刮起了一陣風,從打開的窗子飛出去了,帶走了一陣淡淡的香氣。明娜一撐窗台。跳了進來,檢查過幾個人確實是被迷倒了,才放心地去搜他們懷中的那幾張紙。一摸到東西,她正要轉身走人,腳下一頓,嘴角一翹,便把幾個人身上的錢袋通通掏了個精光,又將懷表、項鏈、戒指等值錢的東西搜刮乾淨,連那些綴有金銀裝飾的貼身匕首也沒放過。方才跳窗離開。

    亞歷克斯從黑暗中竄出來,問:「怎麼樣?解決了

    明娜給他看那幾張紙,道:「這些東西只有內部人士才會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得到消息的?你看,這上面清清楚楚地列明瞭我們將要下榻的所有客店地名字和出入口的位置,連那個騎士隊長喜歡喝什麼酒都有。你說,騎士隊中會不會有人給他們傳遞消息?」

    亞歷克斯皺起眉頭:「這個可說不準。我問過那個騎士隊長,他說他們是王家騎士隊的後備役,由王宮那邊直接派過來的。他們平時的表現都很優秀。很有可能在今年他們的成員一般都是來自普通家庭,但也有一些是沒落貴族子弟或小貴族的兒子,相對於正式的王家騎士隊,他們的來歷要乾淨一點,但也無法保證,裡面沒有被各大勢力延攬地人。|來」

    明娜沉思片刻。便道:「我們還有幾天才能到伊東呢。如果放著這個人不管。任由他繼續洩露情報。誰知道那些人會做出什麼事來?還是要把這個人找到才行。」

    「那麼……我們就當作不知道。看他們會怎麼做好了。」亞歷克斯微微一笑。然後便有些疑惑地瞄著明娜手中地東西。「這是什麼?」

    「他們地錢袋。還有值錢地東西。」明娜地聲音歡快起來。「我說過今晚是去當小偷嘛。當然要偷東西啦。這幾張紙上地情報太重要了。還是不要讓壞人知道地好。既然暫時不能幹掉他們。為了避免他們起疑心。我就把所有值錢地東西都拿走。他們會以為是小偷干地。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亞歷忍住笑意:「想法是不錯。但他們一個錢也沒有。又怎麼對我們採取行動呢?」

    明娜眨眨眼:「所以我沒拿走他們地靴子啊。只要他們夠聰明。還是能夠跟上來地。」她笑著拉上亞歷克斯一起到隔壁街區地民居去。將所有偷來地錢和東西都分散著人家中。然後才回到了客店。

    第二天一早。當眾人準備行裝啟程時。明娜與亞歷克斯便裝作無事地坐在一旁。仔細觀察著騎士隊地每個人。想找出可疑地人物。但始終還是沒有收穫。

    倒是赫比見他們這麼悠閒,幾次想說些什麼,但都沒有開口。

    這一天平安度過,什麼事都沒發生。明娜困惑地看著亞歷克斯,對方卻氣定神閒地翻看書本,回瞥一眼,用口型說出了「住宿」這兩個字,她才醒悟到,那些人應該是在他們下榻的地方做手腳,便鎮靜下來。

    又到了晚上休息的客店,眾人紛紛下馬,卻發現客店沒人出來招呼他們。赫比臉色一沉,轉向騎士隊長:「你們真的在這裡訂好房間了?!」那騎士隊長忙示意屬下去問是怎麼回事。那人匆匆跑進店裡,沒多久就出來了,後面還跟著個胖老頭,滿臉大汗,衣袖上沾了幾滴血跡。

    那胖老頭點頭哈腰地向他們賠罪:「真地很對不起,尊貴的客人,剛剛店裡有兩個傭兵打起來,把我的店砸了一半,房間亂糟糟的,廚房裡的菜也都弄髒了。實在是……我們恐怕沒法接待各位了,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推薦幾家不錯的客店,雖然比我的店小一點,但各位分散了住下的讓他們給你們一個優惠的折扣,您看……」

    赫比冷哼一聲,揪住騎士隊長走到邊上,惡狠狠地道:「你看你訂地是什麼地方!還有傭兵打架?你到底有沒有把殿下的安危放在心上?!」

    「當然有。」騎士隊長微微皺了眉,但還是忍住氣道,「這裡是本地最大的客店,後院足夠讓一百個人住下。我們人數多,只能選這裡!」

    「那現在怎麼辦?如果分散到幾家店去住,殿下地安全就沒法保證了!」

    騎士隊長也非常為難,他們不可能分散開來的,但現在到哪裡找一個足夠大地地方容納整個車隊呢?

    「請問……」一道男聲在他們背後響起,兩人回過頭去。才發現是一名年輕的騎士,他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道:「隊長想要找住地地方嗎?事實上,我是本地人,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所有人住下,而且那裡地環境比客店強多了。」

    赫比忙追問:「是哪裡?!」

    「就在城外三公里地地方,有一個度假莊園。我聽說是杜拉斯家族所有的,剛剛翻新不久。如果我們去借宿,他們一定會答應吧?」

    赫比與騎士隊長都十分驚喜。剛剛翻新的貴族莊園,當然是更配得上一國王子的住宿地。更重要的是,杜拉斯即使對大王子不太感冒,至少不會對他不利。

    明娜在一旁聽見,心裡有數了。亞歷克斯卻心中一緊,他記得,那個莊園在三個月前,還是姓曼特寧的。家裡沒必要賣掉莊園。而此刻,從這名騎士口中說出莊園來,就顯得格外可疑。

    他臉色陰晴不定地盯著那個年輕的騎士,見赫比要下令讓所有人都到莊園上去,猶豫了一會兒,便道:「那個地方我去過,位置太偏僻了,離路邊有幾百米遠,還要穿過一片小樹林。而且莊園就建在沼澤旁邊,濕氣太重,恐怕對殿下地傷沒有好處。」

    赫比有些遲疑:「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年輕騎士忙道:「其實離得不遠,騎馬轉眼間就到了,莊園的主人特地給每個房間都裝了壁爐,不會潮濕的!」

    亞歷克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很清楚嘛——你去過?」

    那騎士一窒,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是雜貨商人的兒子,不可能成為杜拉斯莊園的座上客,如果說去過,人人都會起疑的。

    亞歷克斯沒理他。逕自對赫比說:「只是借住一晚,何必那麼麻煩?那莊園還不在我們的路線上呢。不如去城主家借住吧?」

    「城主?可他是……」赫比顧慮著周圍人多,沒敢說出名地二王子派,到他家住。不是羊入虎口嗎?

    明娜笑著湊近他,小聲道:「笨蛋!人人都知道他是敵對派的。如果殿下在他那裡出了事,不就等於說是他動的手嗎?國王還不撕了他?為了他自己的安全。他會拼了命保護殿下的。相反,如果你們去了城外,一旦出事,他就可以推說你們不在他的轄地上,不該由他負責了。」

    赫比恍然大悟,連忙命眾人掉轉馬頭,向城主府方向駛去。那年輕的騎士見狀怔忡了好一會兒,才趕緊跟上。

    深夜,城主府中一片寂靜,時不時有士兵在屋前屋後巡邏,密度幾乎是平時的三倍。

    一個黑影從屋中閃了出來,小心地打量了周圍幾眼,便挨著牆根挪動身體,藉著樹木的陰影隱藏自己,避過巡邏地兩隊士兵,拐進了廚房小院,這裡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小門。那黑影掏出一根細鐵絲,在鎖上搗鼓幾下,門就開了,黑影迅速閃了出去。

    明娜從樹上跳下來,回頭看看後面的亞歷克斯,相視一笑,便學著那黑影開門出去,綴上了他。

    她這時已換上了深色的衣裙,腳上穿的是軟底的皮靴,亞歷克斯則照舊穿著他那身黑袍,兩人悄無聲息地走在黑暗的大街上,時不時往路旁的樹面的黑影根本沒發現,身後已多了兩人。

    月亮在雲層中穿行,光芒雖然黯淡,也足夠讓人看清街上的情形。明娜緊緊跟在那黑影身後,借住天上地月光,認出那張臉就是白天建議去城外莊園的年輕騎士。

    他警慎地打量著周圍,不一會兒,就拐進了一條巷子。明娜想要跟上,卻被亞歷克斯抓住往後退了一步,躲回巷口的牆邊,她有些不解,亞歷克斯指了指前方,她才發現,那是條很短地巷子,那騎士就站在離她不到十米的一扇門前。

    那騎士抬手敲了敲門,十分有節奏地敲了十二下,門內才傳出一道輕輕地男聲,兩人對話幾句,那人便將年輕騎士迎了進去。

    明娜沒聽清他們談的是什麼,見狀忙走到門外,小心側耳細聽,只模模糊糊聽到「曼特寧家地小子」、「計劃失敗」、「明天」、「樹林」這幾句斷斷續續的詞句,正想再聽清楚些,冷不防從對面牆上丟過來一塊重物,光啷一聲打破了窗戶,屋內瞬間吹熄了燭火,接著便有人高喊「快逃」。

    亞歷見事情不妙,忙撞開門衝進去,只看到一個黑影撲了過來,忙避到一邊,明娜執劍衝上來制住那黑影,再看屋內,已經空蕩蕩地,再沒有第四個人存在,對面牆上的窗戶吱呀作響,被風吹得關關合再低頭看那黑影,正是那個通風報信的年輕騎士,但他此時已經再也沒法說什麼了,因為他的喉嚨被割破了,正流出鮮紅的血,兩眼瞳孔放大,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傳說頭一回留在了月票榜上,萬分感謝投票給我的各位)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2 09:04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八十六、攔路匪?


    明娜只覺得無比憋屈。明明一切都很順利,差一點就能把奸細和敵人一網打盡了,到時是什麼人丟出那塊石頭來壞了好事?那個年輕的騎士居然還被人滅了口!

    她大踏步走在回程的路上,心頭有一把火燒得辟啪作響。

    亞歷克斯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忽然開口道:「你說,他們為什麼要將那個騎士滅口

    明娜一怔,回頭看他:「還有什麼原因?不就是擔心他會洩露秘密嗎?」

    「可是我們既然跟蹤上去,就代表他已經暴露了,而且他們還把屍體留了下來,就等於證明了那個騎士的確是奸細。」亞歷克斯眉頭輕蹙,「如果他們害怕他被抓住後會洩露他們的秘密,為什麼不乾脆帶他一起走?他是王家騎士隊後備役的隊員,身手不錯,應該不會成為累贅才對。」

    他這麼一說,明娜也覺得有些奇怪:「雖然騎士隊每個人的資料都會有檔案記錄,但稍稍改裝一下,逃亡在外,也未必會被人發現。他們完全沒必要滅口啊?」

    「除非……」亞歷克斯眼中一亮,「除非這個人無法逃亡,或是即使逃亡了,也會很快被發現,而且他還掌握著足以威脅到某些人的情報!」

    「他是本地人……」明娜忽然想起了年輕騎士說過的話,「如果我們找到他的家人。說不定他就會自己走出來,我白天就覺得,他不像是個壞蛋……不過究竟是什麼情報,能讓那些傢伙不惜將同伴滅口呢?我們都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派來地,完全沒必要隱瞞

    亞歷克斯忽然停下了腳步:「你說……騎士隊裡會不會還有一個……或者兩個奸細?我們一直跟在那傢伙後面,根本沒發現還有別人在。但居然有人能瞞過我們,丟出那塊石頭示警,或許……對方還有一個同夥存在,而且還是個高手!」

    明娜頓時興奮起來:「這麼說我們的線索還沒斷?!太好了!」心中的憋屈總算散去了一部分,她暗暗發誓,一定會好好教訓那些混蛋,看他們還敢再耍她!

    他們回到城主府時,驚動了赫比和騎士隊長,得知有騎士為敵人通風報信,還被滅了口。後者臉色鐵青地去為屬下收屍,而赫比則迅速聯繫本地官員,找到了那名騎士的家人。

    據他母親說。最近她丈夫生了重病。而家中地雜貨鋪也因為經營不善。欠了人很多錢。因此他們家打算賣掉店舖還債。並搬到鄉下去住。連女兒也不得不嫁給有錢地老頭子。但兒子前幾天卻忽然拿出一大筆錢來。叫父母不要把妹妹嫁掉。也不要賣雜貨店。還說過幾天還會有一筆錢。

    但這家人圍在死者地屍體旁哭了半天。也沒說出錢到底是誰給地。也不知道兒子打算做什麼。

    赫比聽得心煩。掉頭就走。騎士隊長多待了一會兒。暗示一名隊員給了那家人幾個錢。就離開了。

    死去地騎士加入隊中不到半年。與他熟悉地隊員不多。只有一名平時來往較密切地隱約知道他家有了麻煩。但問起他跟什麼可疑地人接觸過。那名隊員就不清楚了。

    看來光靠這些線索。很難推斷出同行人中誰是另一個奸細。明娜只得暫時把事情放下。催促眾人起程回伊東。早一天回去。就少一分風險。

    於是眾人又起程了。明娜因為記得昨晚偷聽到敵人曾經提過「明天」、「樹林」這兩個詞。路上一看到樹林就格外小心。還囑咐赫比盡可能不要在樹林裡休息。這樣一天下來。除了仍有人跟在後頭盯哨外。什麼事都沒發生。

    明娜開始覺得,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那些人大概還是會在晚上動手吧?

    馬車隊緩緩走在大路上,路旁行人紛紛恭敬地讓開,等馬車過去了,他們才小聲議論幾句,雖然大王子海厄特不再露臉,豪華的馬車以及威風的騎士隊已足夠成為接下來一個月的話題了。

    傍晚時分,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夕陽中,前方山坡後露出了兩三個塔尖,暗示著下一個住宿的城鎮馬上就要到達了。勞累了一天地眾人都打起了精神,漸漸加快步伐,向塔尖的方向前進。

    轉過山邊,左側靠山的路旁出現了一大片樹林,陰森森的,看不到盡頭,地上的青草和野花蔓延到路邊,一陣清風吹來,帶起了一片花香。

    明娜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眼看著馬上就要進城了,怎麼會出現這麼一個樹林呢?她扭頭去看亞歷克斯,對方歪著腦袋,似乎在傾聽著什麼,察覺到她的目光後才轉過頭來,嚴肅地道:「明娜,盯哨的人沒跟上來。」

    「咦?」明娜掀開車簾向後望,果然,剛才還在的幾騎人馬不見蹤影,後方連一個行人都沒有,再看前頭,路上同樣地空蕩蕩的。她心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剛想對亞歷克斯說些什麼,卻忽然感到車身一震,車外傳來馬嘶聲,接著便是人聲、車輪聲、馬叫聲混在一起,亂成一團。

    明娜被馬車顛了幾下,忙鑽出去一看。幾乎所有的馬都彷彿發瘋似的,不停地跳動,還四處亂竄,意圖將背上的人摔下來。海厄特所乘坐的馬車因為用馬最多,被拉著向不同的方向沖,結果只是晃出了幾步就被隨行的護衛和騎士拚命拉住了。赫比一刀砍掉其中兩匹馬的韁繩,才使得馬車停下,馬則迅速朝樹林方向衝去。

    車中地海厄特驚魂未定,掀起簾子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得一道尖嘯聲傳來,赫比大叫一聲「小心」,就把海厄特撲倒了,就在下一秒,一支精鋼箭釘在他們頭上地車廂板上,深入三分。看得人倒吸一口涼氣。接下來嗖嗖幾聲,幾支箭先後射到,一名護衛躲避不及,被射中了手臂,慘叫一聲跌下了馬,一支箭擦著馬背掠過,痛得那匹馬大聲嘶叫,立刻衝向樹林內。赫比大驚,忙追上去,另一名護衛也緊緊跟上。

    其他騎士為了制住發瘋的馬匹。都手忙腳亂地,一時沒法脫身。騎士隊長拚命鞭打著馬臀,心急如焚地看著那越跑越遠的馬車,恨不得立刻處死這不合作地畜牲。

    明娜跌跌撞撞地跳下馬車,已經看不到海厄特所乘大馬車的蹤影了。她心下暗罵,避過一雙揚起地馬蹄,跟上大馬車留下來的車輪痕跡,迅速追了過去。亞歷克斯隨後跳下車,掏出一個瓶子。讓馬聞一聞,它便漸漸平靜下來。

    年輕地魔法師眉頭緊蹙,一揚手,便刮起一陣風,吹散了原來的花香,卻有一股淡淡的藥香氣瀰漫在空氣中。馬聞了這股藥香,都慢慢回復了常態。騎士隊長立刻下令屬下入林尋找大王子的蹤跡。亞歷克斯留在原地,看著空曠下來的路面,瞇起了雙眼。

    明娜衝入樹林後,沒多久就看到了馬車的影子。同時也看到在周圍的樹叢中,冒出了二十多個強盜打扮的壯漢,粗聲粗氣地說了聲打劫。便掄著大刀斧頭砍了過來。赫比與另一名護衛勉力抵擋,但對方人多勢眾。不一會兒他們身上就帶了傷。而歪倒在地地馬車旁,大王子海厄特坐在地上。手中緊握著一把長劍,一但有人接近。他就會揮劍將人逼開。

    明娜連忙發出幾道冰箭,射中了幾個「強盜」,赫比藉機砍死了兩個人。「強盜」們激動地朝海厄特的方向擲出幾把匕首,慌得赫比急急撲了過去,擋開凶器。海厄特輕輕喘著氣,口中擠出一句:「抓活口!」另一名護衛便改變攻擊方式,專朝敵人的腳上砍。

    「強盜」們見勢不妙,匆匆退走。明娜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一個,一腳踢中他的背心,然後用膝蓋頂住他的脊骨,兩手握住雙腕,向後一扭,將他制住。誰知那「強盜」掙扎幾下,見掙不開,口中便「咯噠」一聲,頭一歪,就斷了氣。明娜大驚,捧住他的頭打開嘴一看,原來是服了毒。

    另一名護衛抓住的「強盜」,則索性往他手上的劍撞過去,也死了。

    其他「強盜」逃得一個不剩,看著靜悄悄的四周,明娜心中感到一股寒意。這些「強盜」跟盯哨地人一樣,都穿著十個金幣一雙的軟底高筒皮靴,顯然是一夥的,但與前面遇到的同夥相比,他們居然寧肯當場自殺,也不願被人活捉,可是,這有必要嗎?

    騎士隊的人追上來了,隊長忙去向海厄特問好:「您沒事吧?摔著了嗎?要不要讓醫師來看看?」

    「醫師暈過去了。」海厄特苦笑著瞄一眼車廂內,「雖然我認為這傷並不嚴重,不過看起來似乎挺麻煩的。」他脫下靴子,露出腳踝處的紅腫,突出的骨頭,彷彿一隻紅雞蛋,顯然是扭傷

    明娜走過去替他檢查一番,才鬆了口氣:「只是扭傷而已,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我不懂這些,還是讓醫師醒過來給您治吧。」

    海厄特臉上的苦笑卻仍未消散:「可我原本傷的是另一隻腳,這回更加無法走路了。希望別人不會以為我真地變成瘸子才好。」

    赫比臉色鐵青,低聲安慰他:「這只是扭傷,任何一個醫師都可以證明,這種傷很容易痊癒,您不會有事的。」說罷抬頭板起臉,對騎士隊長斥道:「剛才怎麼回事?!馬怎麼會突然發了瘋?!」

    騎士隊長忍住氣道:「我也不清楚,但我懷疑是中午的草料有問題,那個餵馬地店員眼光閃爍,看起來不太正派,我當時跟您提過了,可您說急著趕路,沒空管其他的。」

    「你是在指責我疏忽大意,導致這場偷襲地發生嗎?!」赫比厲聲反駁。

    「不敢。」騎士隊長低下頭,但緊抿的雙唇似乎暗示著他地口不對心。赫比更生氣了。

    就在明娜正為這兩位指揮官越吵越厲害而頭痛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恐怕起作用地不僅僅是草料,否則這時間也掐得太準了。」明娜忙回頭問他:「亞歷,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亞歷克斯攤開手,露出一朵淺黃色的小花:「本地特產的五月葵,是一種香水原料,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出事的,但剛才的情形實在太可疑了,我本來只是想用藥香讓馬匹安靜下來,份量本來是不夠的,可風一帶走花香,馬就恢復了原狀,我懷疑,真正導致馬匹發瘋的,應該是這種花的香氣。」

    明娜接過小花仔細看了看,卻想不起來哪本魔藥書上提過五月葵還有讓馬匹發瘋的效用,忽然,她記起了一件事:「我記得爺爺說過,有些人下毒,會用雙重毒或三重毒,將兩種不會有問題的藥混在一起,就會變成劇毒。你們說,敵人會不會是在草料中下了一種毒,讓它跟五月葵的花香混在一起,就會使馬發瘋?」

    赫比與騎士隊長都一臉肅穆地思考著,亞歷克斯湊近了明娜,小聲說:「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明娜笑笑,瞥他一眼:「到了伊東,我就開始研究香料的藥用效果!」亞歷克斯輕笑著撇開頭。

    另一邊,赫比已經結束了思考,神情沉痛地對海厄特道:「殿下,沒想到那些人居然一次又一次地發動襲擊,真是太冷酷了,難道您還對他們抱有天真的想法嗎?剛才如果不是援手來得快,說不定他們真會把您砍死的,到時候官員們只需要下個繳匪的命令,那些混蛋換上普通衣服,混進人群中充當平民,又有誰能抓住他們?您不就白白……」他紅了眼圈,無法再說下去。

    海厄特神情淡漠,彷彿不是在說自己的事:「去看看有誰受傷了,我去叫醒老醫師。」

    赫比不甘地道:「殿下!對付這種人,您該下狠手了!請快下令吧,讓本地的駐軍幫忙抓人,讓他們供出主犯,有了他們作證,那個女人就再也傷害不了您了!」頓了頓,又紅了眼:「不然您連平安返回伊東都做不到……」

    海厄特沒說話。騎士隊長見氣氛有些僵,也不敢開

    明娜皺皺眉,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到亞歷克斯忽然道:「其實想要安全返回伊東,還有另一個辦法。」

    這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fongyuen 發表於 2009-9-3 10:29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一百八十七、針鋒相對


    亞歷克斯卻彷彿忘了自己剛剛說過的話似的,扭頭對海厄特道:「殿下,這裡不太安全,還是先離開吧,受了傷的人也需要治療。」

    赫比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剛吃了塞內特大師親手熬煮的魔藥似的,狠狠瞪著亞歷克斯,不過對海厄特的關心使他保有了理智,沒有撲過去跟亞歷克斯拚命。他臉色鐵青地招呼過幾名騎士,攙扶著海厄特站起來,親自背著他離開樹林。

    剩下的人有的去扶醫師,有的收拾殘局,亞歷克斯拉了明娜正想走,騎士隊長卻叫住了他,匆匆交待手下要把敵人的屍體帶上,再搜查附近看有沒有線索留下,便快步跑上來,小聲道:「亞歷克斯少爺,請問您剛才提到的……能夠讓大殿下安全回到伊東的方法是什麼?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亞歷克斯挑挑眉:「你想知道?」

    「當然。」騎士隊長左右望望,低下了頭,「我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接到這個任務的,原本被派來的那位生了急病——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可疑。相信您也看到了,我雖然沒能阻止某些隊員的罪行,但在護衛工作上還算盡心盡力。可那位赫比隊長並不這麼看,他總是責怪我。現在大殿下三番兩次地遇到危險,如果真的出了事,我有可能受傷甚至是死掉,就算平安回到伊東,也會被撤職。我的家族沒落多年,這個職務是我唯一振興家業的機會,我現在也不求立什麼功勞了,只求別因為這件事被問罪就好。我不怕死,可因為這種事而死,實在太不值得了!」

    明娜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輕輕扯了扯亞歷克斯的袍子:「你真的有辦法嗎?說來聽聽吧。隊長也不容

    亞歷克斯看著騎士隊長的表情。慢慢地道:「好吧,不過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我懷疑你手下還有奸細,最好別把我地話告訴別人。」

    騎士隊長先是大喜,繼而驚愕,最後端正了神色,嚴肅地點頭:「我明白了。」

    他帶著所有人回到大馬路上,給受了傷的人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就重整隊列匆匆趕入城內。仍舊借住在城主府裡,要求本地的所有駐軍都輪班守衛在城主府周圍。等所有人都安頓好後,他才趕到亞歷克斯的房間,與對方和明娜一起,來到海厄特面前,除了赫比以外,其他人一律被請了出去,明娜給房內所有門窗上了鎖門咒。亞歷克斯又添上隔音與反魔法偵察的咒語。

    海厄特見狀有些愕然:「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事關您地安危,相信是足夠重要了。」騎士隊長道,「亞歷克斯少爺擔心隊伍裡還有敵人地耳目。因此不得不用這種方式。」

    赫比懷疑地看了看亞歷克斯。才將目光轉向騎士隊長:「那殿下和我又怎麼能確定。在場地人裡全都可靠呢?」

    明娜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如果說我不可靠。那你就更可疑了!從殿下出行到現在。你這個護衛隊長都幹了些什麼?!該做地不做。整天只會懷疑無辜地人。你要是把這些精力放在正事上。殿下又怎麼會一傷再傷?!」

    赫比刷地漲紅了臉。想要反駁。但又說不出話來。只好眼圈一紅。跪在海厄特面前:「殿下。都是屬下失地時候。」海厄特柔聲安慰著。勉強支撐起身體。伸手去扶赫比起來。又微笑著問亞歷克斯。「我相信閣下一定有了好辦法吧?」

    亞歷克斯淡笑道:「其實很簡單。相信您也發現了。那些襲擊者行動地時間或地點都相當固定。我們這一路上非常張揚。人人都知道這支車隊是送大王子回伊東地。所以。當我們在大白天走在行人眾多地大路上時。他們只是遠遠跟在後面盯梢。只有當我們走到偏僻沒人地地方。或是晚上住宿時。他們才會採取行動。他們也害怕暴露自己地。雖然人人都知道他們對殿下抱有敵意。但絕不會留下任何證據。讓人指責他們地罪行。」

    明娜點頭:「沒錯。一開始你們就是遇到劫匪。離開梅頓後。因為臨時決定改走水路。他們沒能動手。進入中部地區後。他們就開始盯梢。昨天是因為傭兵意外毀壞客店而必須另找住處。今天是因為馬意外發瘋而使得馬車遇險。進入樹林後。又是意外地遇上了強盜。不管怎麼樣。他們都不會明目張膽地攻擊您地。」

    海厄特與赫比聽了。都覺得有理。騎士隊長又插嘴道:「事實上今天早上出發前。我曾經派人去探過杜拉斯家地那個莊園。」

    明娜忙問:「怎麼樣?!」

    「沒有發現可疑的人,但有傳言說,莊園裡半夜曾有毒蛇出沒,咬傷了一個人,我們離開時,他已經快死了。」顯然又是一樁意外。

    赫比倒吸一口涼氣:「你怎麼沒向我報告?!」騎士隊長淡淡瞥他一眼:「您那時只顧著讓我去檢查馬車是否安全,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去。」赫比又一次紅了臉,雙手青筋直爆。

    海厄特面無表情地道:「這麼說,他們是想讓我盡可能死於意外了?」他轉向亞歷克斯:「你所說地辦法是什麼?」

    「喬裝改扮,暗中返回伊東。」亞歷克斯微微一笑,「騎士隊繼續護著大馬車前進,想多張揚就多張揚,讓那些人以為您還在車隊中,但另一方面,您改換平民服飾,由幾個可靠的人保護著騎馬趕路,當敵人千方百計想要偷襲您時,您已經回到王宮中

    明娜點頭補上一句:「這叫把房梁改成柱子,或者是偷偷將龍換成鳳凰。」爺爺教過她地。

    眾人一陣沉默,沒聽懂她的意思,只好忽略掉。

    赫比又提出反對:「有這麼多人保護,殿下還會遇險。只派幾個人怎麼行?要是路上遇到襲擊怎麼辦?!再說,選什麼人來保護殿下?我地屬下受了傷,而騎士隊的人又不可靠!」

    明娜瞥了他一眼:「我和亞歷會負責,你手下不是還有一個護衛是輕傷嗎?三個人就足夠了,太多地話會引人注目。你不能去,你天天拋頭露面的,一但失蹤。敵人馬上就會起疑心。」這是她之前跟亞歷克斯商量過地結果。

    「不行!我絕不能離開殿下!」赫比憤怒了。「誰知道殿下離開我以後,會出什麼事?離宮時,國王陛下將殿下交給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離開他一步的!」

    「難道你死了,還要拖累他嗎?!」明娜也發了火,「難道你要當殿下跟屁蟲的決心,比掩護殿下平安脫險更重要?!我和亞歷要是想害他。他早死八百回了!別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最忠心,其他人都是壞蛋!哼,沒了你這個只會裝腔作勢、腦袋卻塞滿了草的傢伙。說不定殿下更安全

    赫比猛地抽出配劍,指向明娜:「你侮辱了我!我要跟你決鬥!」

    明娜抬腳就踢,將他踢出兩三米遠,撞上牆又反彈回來。又衝上去抓住他拿劍的那隻手一扭,劍掉了。同時將人扳過身壓在牆上,冷笑道:「你要跟一位小姐決鬥?看來你的腦袋還真是塞滿草了。可惜你就算決鬥,也不是我的對手!」

    赫比拚命掙扎著。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騎士隊長比他好不了多少,整個人呆在那裡,亞歷克斯倒是習以為常,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明娜,他好歹是殿下地人,你給殿下點面子。」

    海厄特輕咳一聲:「明娜小姐,是赫比太無禮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右手卻不自覺地掏出一塊手帕,抹了抹額頭。

    明娜輕哼了聲,便將人放開,見赫比還在瞪自己,便一腳踢起地上地劍,丟回給他,冷冷地道:「你要是有本事,就對付那些襲擊者去,拿把劍對著年輕的女士耍威風,真是英雄呀!」

    赫比身上抖得更厲害了。海厄特見狀喝斥:「還不快向明娜小姐道歉?!」赫比身體一晃,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對不起……」明娜揮揮手算是接受了,結果他氣得幾乎背過氣去。

    亞歷克斯咳嗽幾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來:「殿下覺得怎麼樣?如果決定這麼做的話,最好今晚就做好準備。您可以對外宣佈因為遇上劫匪受了驚嚇,需要延緩行程,而我和明娜作為非隨行人員,打算先走一步,這樣比較不會引人懷疑。」

    海厄特考慮片刻,苦笑道:「辦法是好辦法,但我現在兩隻腳都不方便行走,恐怕也不能騎馬趕路,只好向你說聲抱歉了。」

    赫比猛地抬起頭,看著海厄特,熱淚盈眶。騎士隊長則很失望地低下了頭。

    亞歷克斯聳聳肩,並沒放在心上。明娜深深感到可惜,離開海厄特的房間後,她便小聲安慰著友人,亞歷克斯卻笑道:「只不過是個提議,我又沒打算靠它得到什麼,有什麼要緊?而且,我不認為大王子殿下不贊成這個辦法,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改變主意了。」

    事實證明,亞歷克斯的預感成真了。接下來的兩天裡,車隊一路都遇到不少麻煩,所謂的劫匪、強盜出現了四五回,騎士隊長最初火冒三丈地下令砍人,到最後也有閒情調侃對方幾句,指出那些劫匪造型地錯漏處了。但麻煩還不止是這些,他們經過的大路,似乎突然間出現了許多土坑、陷阱,走在前面的騎士們有些沒能及時發現,就中了招,有人扭傷了腳,有人摔痛了屁股,最嚴重地一回是,大馬車的一邊輪子陷入坑中,宮廷醫師被顛得從車裡滾了出來,磕破了頭,幸好正主海厄特被赫比緊緊抱住,才安然無恙。

    海厄特事後十分沉默,只是吩咐騎士隊長去請當地最好的醫師為眾人醫治,事後又親自向所有人道歉,如果不是因為他。大家就不會受傷了。

    明娜非常看不慣他的態度,明明不是他地錯,幹嘛把責任都攬在身上?亞歷克斯卻安撫她幾句,拉著她跟上離開的海厄特,進了房間,微笑不語地等待他地決定。

    赫比不知道他們的來意,戒備地盯著亞歷克斯:「閣下有什麼事?請明早再來吧。現在時間很晚了。」

    亞歷克斯仍舊淡淡笑著。

    海厄特歎了口氣。道:「就照你地計劃去做吧。我把自己的安全交到你們手上了,你們來安排。」

    「殿下!」赫比震驚地看著他,有些糊塗了。

    明娜瞥他一眼:「你地面子很重要啊?連殿下的安危都不顧了?你還想讓他遇幾回強盜,摔幾次車?」

    赫比臉色青白,緊緊地閉上了嘴。

    亞歷克斯道:「您的腳已經可以勉強走動了吧?請選擇一名護衛陪您一塊兒騎馬。我有一個遠房親戚住在附近,等會兒我會以拜訪他的名義,和明娜一起離開隊伍。您請暫時假扮成我的隨從吧。我記得您有一位護衛似乎摔壞了腿,他地年紀與您相仿。或許可以暫時充當您地替身。明天離開這裡時,不要帶上本地的醫師,等到下一個城鎮。就以為大王子診治的名義,請一位醫師來看那位護衛的腳傷,讓所有人誤以為大王子的傷勢加重了,行程會暫緩。這樣車隊遇襲的次數也會少些。」

    海厄特只略考慮了十來秒鐘,就點頭同意了。赫比幾次想張口,但都閉了嘴。前者見狀便苦笑道:「赫比。我相信亞歷克斯和明娜,他們的能力很出色。不是嗎?而且他們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了。我馬上就要離開,剩下地工作就交給你了,請為我保密。」

    赫比眼圈一紅,哽咽著點頭道:「請殿下放心,我絕不會讓人發現您已經離開了,要好好合作。」

    海厄特囑咐了許多,赫比都含淚應下了。明娜在旁邊聽著,忽然覺得,也許在這幾天裡,這位大王子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呢,他所說的種種安排,真不像是臨時想出來的。

    天色剛擦黑,赫比與亞歷克斯之間就爆發了一次「爭吵」,接著後者生氣地走人,好友明娜與兩名隨從不得不追了上去。他們借宿地鎮長家上下雖然覺得詫異,但聽騎士們說他們常常爭吵,也就沒放在心上。誰也沒想到,房間裡的「王子」已經換了人,而真正的王子,則穿著普通人的衣服,騎馬出鎮,趁著月色趕往南方。

    這時,他們離伊東只剩下兩三天地路程,為了趕在敵人發現前抵達目的地,他們一直趕路,到了實在累得受不了時,才停下休息一會兒。海厄特有護衛護著,可以在馬背上休息,卻實在無法睡覺。當他無法忍受下去時,看到比自己還要年輕地亞歷克斯和身為女孩子的明娜都還在堅持著,就覺得欽佩不已,同時為自己地懦弱而慚愧,也重新打起精神來,繼續趕路。

    就這樣,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他們終於抵達了伊東城地大門前。海厄特忍受著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痛感,忽然有一絲感動。

    明娜鬆了口氣,笑著對亞歷克斯和海厄特招呼一聲:「走,咱們進城。」不料剛到門邊,就被守門的士兵攔住:「你們是什麼人?!出示身份證明,否則不許進入!」

    明娜掏出自己的,剛想遞過去,卻忽然想起一件事。海厄特當然有身份證明,但如果真的拿了出來,就不暴露他已經回來的事實了嗎?想起當年瓦西裡帶她進城後的遭遇,她不禁有些擔心……

    「你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亞歷克斯傲慢地抬起下巴,撥了撥頭髮,露出護腕上的曼特寧家家徽。那士兵臉色一變,忙向他行禮:「很抱歉,少爺,您請進。」

    明娜暗笑著瞄了亞歷克斯一眼,便示意海厄特等人跟著走。後者低下頭縱馬經過士兵們,心跳得厲害,不過直到他身處城內,那些士兵都沒再開過口。

    前往王宮的路上也很順利,等到王宮門前站崗的騎士認出了海厄特,都大驚失色地跑去報告。海厄特臉色有些複雜地回望明娜與亞歷克斯,半天才說出一句:「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但我還是要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明娜與亞歷克斯相視一眼,都笑了。她正想說些什麼,但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抬頭看去,卻頓時愣住

    來的那個人,正是那年把她丟在安可城的珀迪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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