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傳說的後來 作者:Loeva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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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2009-4-25 17:24: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159405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7 14:09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八、遊獵會(一)


月初的清晨,陽光初露,微風拂面。王宮護衛隊幾,身穿整齊的制服,雄赳赳氣昂昂地騎馬排列在英雄大廣場上,等候國王一家出發。

今天是國王的生日,按照慣例,晚上會有盛大的宮廷舞會。為了節省開銷,避免擾民,國王拒絕了大臣們白天在伊東城內外舉行全民歌舞遊行的提議,改為以王室名義在郊外的王家牧場中舉辦遊獵會,招待前來恭賀的各國使節與貴族領主們。重要的官員與有名望的貴族幾乎全都參加了,只留少數人留守都城。

王室成員全部都到齊了,包括久不露面的王儲海厄特。只是他坐在木製的輪椅上,行動非常「不便」,似乎證明了他「殘廢」的傳言。

米蘭達王后家族的親眷非常不安,悄悄詢問他的傷勢是否嚴重到無法步行。海厄特便笑著說:「因為之前腿部受了傷,醫師囑咐絕不能任意移動,免得傷勢加重,才要坐輪椅而已。事實上沒什麼大礙。」

雖然他是這麼說的,但別人卻未必相信。一國王儲在王室遊獵會這樣的場合裡,居然無法下場騎馬射上幾箭,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人們大多認為,國王大概是被已故妻子的家族逼問得多了,才叫長子出來露露臉,順便證明長子沒有破相(臉上傷疤已經消除),氣色也很好,只是腿傷卻治不好了,暗示王儲換人已成定局。

現在二王子塞裡格聲勢正隆,常常隨父親出席正式場合,父子兩人相處融洽。他又多次在眾人面前維護兄長,甚至不惜與支持者翻臉,跟大王子見面時,也是有說有笑的,似乎預示著,即使他真的成為王儲,也不會傷害前任。這讓許多擔心王儲更換會引發流血衝突的人放下了心,也更看好這位未來的新王儲了。而原來支持大王子的人,也因為二王子的言行阻止了王后一派的人繼續暗算、傷害大王子,而對他不再抱持敵視態度。

在另一方面,原本為二王子妃的人選而爭吵的人,也由於諾嘉公主的橫空出世,而暫歇戰火。即便是最有自信的貴族千金,面對著美貌身份性情品行無一不佳的強大對手,也自慚形穢了。

一時間,伊東城內的貴族與大臣們居然相安無事,看起來一片和樂融融。

國王瓦爾弗雷爾三世看著下面眾人「友好相處」的情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他用滿意的目光望向與自己配合默契的長子,又為幾個孩子相處融洽而欣慰不已,但當他發現妻子面上的陰鬱時,臉色頓時沉了一沉,然後立刻換上笑臉,騎馬走前幾步,發表了一番簡短的講話,便吩咐大隊出發了。

王室成員與外國使團先走,跟在後面的貴族們稍稍有些混亂,有的馬不聽話到處跑,有的人要求走在前頭不肯讓路,偏偏又有某家的馬車跟別家的撞上了,道路越發擁擠。

艾爾本跟安全署的同事們一起在現場指揮士兵們維持秩序,免得路旁的無辜民眾被波及。有路過的貴族子弟認出他,跟他打招呼,又叫他一起去遊獵會上玩。

艾爾本微微一笑。正想拒絕。卻聽到旁邊有人插話:「算了吧。他現在跟我們這些有身份地人不同。跟他一起玩。我還怕被人說我是叛國賊呢!」

艾爾本沉下臉來。目光凌厲地看向那人。認得那是某個伯爵地兒子。家族並不強大。因為姑姑嫁進了一個與王室有姻親關係地家族。從小就自命不凡。尤其看不慣自己。他本來沒把這傢伙放在心上。但對方說話這麼過分。他可不會輕易原諒。

他冷笑一聲:「閣下害怕被人說是叛國賊。是因為你心虛嗎?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如果想證明自己地清白。不如跟我走一趟吧?」

那人臉色一白。這才想起眼前這個青年已經不是那個可以任意辱罵地兒時對頭了。對方地手上掌握著自己沒有地權力。他想要辯白。又拉不下臉來。吱唔兩聲。便灰溜溜地走了。

起初向艾爾本打招呼地青年有些尷尬。訕訕地道:「他雖然說話過分了點。但他其實不是個壞人。他……」

艾爾本回頭看了看他。神情倒是非常平靜:「我知道。他沒那個膽子。剛才我只是想嚇嚇他而已。」

那青年鬆了口氣,笑道:「其實你也很久沒跟我們一起玩了,工作很忙嗎?我也進了騎士隊,今天剛好輪休,沒事的話一起來吧,大家聚一聚,喝點酒聊聊天,我為你介紹幾位美人,怎麼樣?」

艾爾本笑笑:「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要工作,抱歉,我先失陪了。」他微一點頭示意,便轉身離開。青年覺得無趣,只好跟其他人一起出發了。

艾爾本走出很遠,才回頭看著從前的朋友離去。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好像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他早已淡忘。現在的他,沒有輕狂的資格。

「年輕人偶爾放鬆一下也好,為什麼不跟朋友們一起去呢?」艾爾本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他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發現原來是上司麥洛裡。他低下頭道:「您說笑了,我身負職責,怎麼能把工作丟下?」

麥洛裡笑呵呵地擺擺手:「沒關係,牧場那邊也需要人盯著。本來我們派去的人手就有些不足,剛好二殿下向國王陛下提出請求,要叫你一起去。那你就去吧,二殿下那邊已經準備好你的行李了,路上要小心。」

艾爾本有些意外,但二王子畢竟是他的親表兄,他倒沒起疑心,只是低頭應了聲「是」。

麥洛裡瞥見周圍沒人,又湊近他道:「記得盡可能跟在二殿下身邊,多留意跟二殿下接觸的外國客人,看看他們是否有什麼圖謀,要注意觀察他們的表情,還有他們的隨從。如果發現他們與其他貴族或大臣有私下往來,就把情況記下,第一時間傳回給我。」

艾爾本目光一閃,強忍住心頭的激動,鄭重領命而去。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終於成為一名真正的情報科成員了?

在他背後,麥洛裡的表情卻有些複雜。他對艾爾本這個年青人,本來並不看好,只是礙於國王的命令與貴族議會的壓力,才不得不接受對方的加入。

但這兩年相處下來,與其他貴族署員相比,艾爾本勤奮刻苦,工作認真負責,而且聰明細心、有耐性,是做情報分析工作的人材。如果不是赫達家的背景,艾爾本會有更好的前途。他考慮再三,本已決定要給對方一個機會。

然而,負責監視諾嘉使館的人卻在這時傳來消息,說發現了傑達公爵某天早上外出目的地的線索。那位臥底車伕在傑達公爵乘坐的馬車車輪上,發現了非常特別的褐中帶紫的泥土,以及一種不常見的名叫「紅尾蘭」的花的花瓣殘片。

這種花原產於伊斯特中南部美阿特平原地區,外形漂亮,香氣清新怡人,在伊東曾經一度很受女士們歡迎,但由於不適應本地氣候,極難種植成功,只有少數幾個家族的花園裡種了一些,其中就包括美阿特領主赫達家。

赫達家的院子裡,也有褐中帶紫的泥土。

緊接著,又有一位行動處的新進署員,在跟同事們說笑時,提到情報科的艾爾本天天板著臉好像是個正經人,事實上曾有一位漂亮姑娘跑到他家去見他,他立刻就把人拉進了屋,過了足足半小時才鬼鬼樂樂地打開門,派一輛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將姑娘送走,肯定是跟她有私情。

麥洛裡一聽那名署員描繪的漂亮姑娘的長相,就立刻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意味。如果說那位小姐就是諾嘉公主,那她為什麼會去找艾爾本,而艾爾本為什麼又表現得這麼不正常呢?

艾爾本一向明白自己在安全署的處境,為了表示自己是清白可靠的,家中發生任何大事他都會主動報告,包括前不久他母親的再婚以及被悔婚後母親弟弟的去向。他那麼小心謹慎,如果與諾嘉公主之間沒有問題,又為什麼不向上報告這件事?他跟諾嘉公爵之間,又談了些什麼?

麥洛裡歎了口氣,希望艾爾本能夠通過這次考驗,否則,他也只能放棄這個人材了。

艾爾本對麥洛裡的想法一無所知,根本沒料到自己的秘密那麼快就被發現了。他現在正騎馬跟隨王室成員前往王家牧場,一臉無奈地看著王子表哥,埋怨道:「你要送東西給諾嘉公主,親自去就行了,為什麼每次都讓我替你去?」他實在有些害怕那位公主莫名奇妙的糾纏。

塞裡格也感到非常無奈,他已經很努力地依照絲黛拉公主的請求,為她和艾爾本創造獨處機會了,為什麼艾爾本完全沒有反應?他沒好氣地道:「我好心讓你們多見幾次面,你反而問我?」

艾爾本愣了愣:「你說什麼?我們?」他慢慢地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臉色也沉了下來:「我跟那位公主完全沒有關係,您如果不想接受聯姻安排,大可以直接向國王提出,為什麼要把我拉進去?!」

塞裡格愕然:「那樣美麗迷人的女性傾心於你,你居然無動於衷?你還是不是男人啊?!公主殿下已經多次向我哭訴你對她冷淡無情了,我本來還不敢相信,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那種人,沒想到還真的是事實!」

「你不也對她無動於衷嗎?難道你不是男人?」

「放屁!」塞裡格忍不住罵了句粗話,「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不動心,可你不一樣!你又沒有心上人!」

「我雖然沒有心上人,但我也不可能對她動心。」艾爾本揉了揉額角,「塞裡格,她是一位異國公主,是要聯姻的,我跟她之間不可能。再說,我沒時間跟人談情說愛,過幾年我會請母親為我找一位賢淑的妻子,但現在,我必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他往馬背後加了一鞭,催促馬匹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塞裡格沉默地留在原地,心中明白表弟的難處,不由得有些難過。既然艾爾本已經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他也只能對絲黛拉公主說聲對不起了。

到了牧場,絲黛拉坐在提前紮好的營帳內,看完塞裡格叫人送來的信,微笑著向送信人點點頭,道:「請回復殿下,我已經知道了。」看著那人退出帳外,她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一名不起眼的侍女掀簾走了進來,湊到絲黛拉身邊問:「怎麼了?事情不順利?」

「那個小赫達真是頑固,居然不上套!他對伊斯特的二王子說他對我不感興趣,二王子就寫信來向我道歉,說幫不上忙了。」絲黛拉一臉忿忿地,「可惡!上次去他家時,我已經取得了他管家的信任,只要再給我幾次機會,就能得手了。誰知現在卻……」

「那現在怎麼辦?告訴那邊我們失敗了?」

「這怎麼可能?!」絲黛拉狠狠瞪了侍女一眼,「我會成功的,你看著吧,等我把東西拿到手,一定要好好羞辱那個姓赫達的傢伙!」

那侍女一絲害怕的表情都沒有,淡淡地道:「那東西並不是我們的目的,成功不成功,都不重要。希望公主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麼。時間緊急,可您到了伊東那麼多天,還沒有動手,是不是不忍心?」

「你胡說!」絲黛拉憤怒地大叫,聲音卻被遠處傳來的一陣歡呼掩蓋過去,她急喘幾下,知道這裡不是發脾氣的地方,便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道:「我已經寫好一封信了,你馬上照我說的去做。等他們兩邊起了衝突,我再動手!」

她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小時候跟哥哥姐姐以及堂兄弟姐妹們一起玩耍的情形,那是個跟今天一樣陽光明媚的晴天,但轉眼間,就是血流滿地,親人變成了兇手,慈愛轉為猙獰,她被迫和家人一起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破敗的城堡,刻薄的僕人,永遠不新鮮不足夠的食物,以及破舊單薄的衣服。每一天她都在寒冷飢餓中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忘記這股恨。

今天她重新穿上華服,恢復了高貴的身份,在人前表現得或活潑開朗,或大方端莊,但始終沒有拋卻心頭怨恨。為了自己痛苦了半輩子的父親,以及鬱鬱不得志的兄長,還有那些不幸死去的堂兄弟姐妹們,她必須硬起心腸。

忽略心中那一陣刺痛,她緊緊握住了拳。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7 14:12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一九、遊獵會(二)


場主營帳前的空地上,幾百個人圍成一個大圈,觀看中展示精妙箭術的人們。

伊斯特本國的騎士們成績不錯,但貴族們就差多了。外國客人中,韶南使團只是派出兩名代表走了個過場,梵阿與卡麥加根本就沒參加,倒是來自諾嘉的客人們個個都是神射手,不停引得觀眾們驚呼。

其中諾嘉公爵傑達,更是箭箭正中靶心,他還覺得不滿足,認為十米的距離太近了,要求將靶子安放在五十米以外再射,讓幾乎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但他在這麼遠的距離下,仍是箭箭射中靶心。似乎覺得還算滿意,他微笑著將弓扔給屬下:「你們也來玩玩,不要丟了諾嘉勇士的臉。」

諾嘉使團的人們都笑著應了,然後依次去射,連文職官員也不例外。軍官們箭術好不奇怪,但讓人吃驚的是,使團的兩名秘書,看起來瘦瘦弱弱、斯斯文文,居然也能保證箭箭不脫靶,實在叫人驚歎。

有好事者私下向使團的僕人打探,那個僕人用所有人都可以聽到的音量「悄悄」對他說:「我們諾嘉每個人從小就要練習騎射,就算是女人也不例外。男人們去參軍,女人要幹活,打獵的事就交給小孩子了,每個月都能聽說有孩子射箭殺死老虎的消息呢!現在只是射死靶而已,這算什麼?不超過三十米遠的話,我也能射中紅心。」

眾人嘩然,看向諾嘉使團成員的目光都帶上了崇拜。連餵馬的僕人都有這種本事,那些軍官該有多厲害呀?

塞裡格推著兄長海厄特的輪椅緩緩走過來,聽別人說起,也感到非常佩服。後者特地多打量了傑達幾眼,心想同為王儲,這位北國公爵倒是比自己健壯多了。

倒是一旁有幾位貴族和大臣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都有些不安。諾嘉人在軍事武力方面如此出色,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看來這幾年的和平並沒有打消諾嘉人的野心,他們比以前更積極了,必須想個辦法,遏制他們的發展才行。

傑達冷眼旁觀,微微冷笑。這些人以為現在的諾嘉是他們能夠阻擋的嗎?自不量力!早在那一場人類與魔域的戰爭中,伊斯特就失去了太多能支撐這個國家的精英了,看看現在所謂的精英都是些什麼人?十米的箭靶,居然還不能射中紅心,伊斯特早就墮落了!如果這些人足夠聰明,就對諾嘉保持敬畏之心吧,當諾嘉這匹騰飛的駿馬向前衝時,乖乖讓開一條大路,那麼,他會考慮讓他們多過幾天太平日子的。

他回頭吩咐屬下:「把我的弓箭拿來。」那屬下立刻送上了一把通體烏黑的鐵弓,還有一個小樹幹那麼粗的箭筒。傑達從箭筒中取出三支鐵箭,搭弓瞄準。

周圍眾人發現他似乎打算同時射出三支箭,一陣嘩然。有個人才叫了句「這怎麼可能」,箭已射出,咻的一聲正中五十米外的靶子,發出一聲巨響,然後又是「咚」的一聲。有人立刻就跑過去看了,才發現靶心處從上到下依次排列著三個小洞,間隔都只有五公分,而那三支鐵箭,則深深地嵌入了靶後十米處的一棵樹幹上,同樣是從上到下排列,間隔都只有六公分。

聽到侍從們用尺子量了三次後才報上來地結果。所有圍觀地人都驚呆了。一名諾嘉騎士率先叫道:「公爵閣下真是神箭手!全大陸沒人比您更厲害了!」

眾人這才驚醒過來。雖然有些不服氣。但他們也沒法反駁。只能把目光放到本國地幾位神箭手身上。希望他們能打擊一下諾嘉人地士氣。可那幾名騎士看過傑達射地箭以及箭靶上地洞後。都臉色難看地沉默下來。被人逼急了。才小聲說出幾位不在場地前輩地名字。說他們地箭術應該比公爵更出色。

傑達面對眾人地讚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回頭警告使團成員:「不要再奉承我了。我自問箭術只是中上水平。諾嘉國內就有很多人比我強。更何況還有伊斯特地勇士們呢?即使是在場地幾位高手。也跟我差不了多少。不可以驕傲自大。」

使團成員都順從地應了。但有一名秘書又笑著說:「閣下說得有道理。如果您真地是諾嘉第一高手。那軍隊地將軍們一定會羞愧得跳諾蒙卡湖去地。不過相信在全大陸地王室子弟當中。您地確是最出色地一位了。」

這話一說出口。海厄特與塞裡格都感到有些不自在。不過他們心中都非常清楚。自己地確比不上傑達。只好不表達意見。海厄特發現有幾位外國使臣在盯著自己兄弟倆。然後相互交頭接耳。忽然有些不好地預感。忙回頭對塞裡格說:「我們回營帳去吧。」

塞裡格正不服氣呢。聞言有些愕然。正想說話。便聽到一位韶南使臣笑著說:「我聽說伊斯特王室也非常注重騎射劍術地學習。兩位王子都在場。難道不打算表現表現?」

眾人聽了他的話,便齊齊將視線射向海厄特兄弟。

海厄特心中暗歎,微笑道:「可惜我現在身上有傷,沒法向傑達公爵請教箭術,希望公爵閣下日後能夠再次來訪,給我一個挑戰的機會。」

傑達笑笑,點了頭,沒說什麼。他心裡有數,伊斯特王室的這幾位,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儘管屬下們希望能提高自己的聲譽,但得罪了其他王室,對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是沒有好處的。既然伊斯特大王子給了台階,他就下了吧。

然而,有人不打算讓事情就這樣揭過去。伊斯特王后洛娜帶著一群侍從走了過來,她一直在遠處看著事情的發展,忽然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大殿下怎麼能這麼說呢?難道你要讓傑達公爵閣下將榮譽通通拿去嗎?」她笑著向傑達與各國使臣點頭致意,才轉過頭來對海厄特道:「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傑達公爵身為一國王儲,騎射技術如此精湛,大家都稱讚他是大陸各國王子中最出色的一位,大殿下怎麼可能無動於衷?不可以讓伊斯特王室因你而被人輕視!」

海厄特愣了愣,心情沉了下去,想不到王后對他的猜忌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塞裡格見狀忙道:「母后,哥哥受了傷,怎麼能跟人比射箭呢?!」

「住口!」王后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射箭只要眼睛和手就行了,你哥哥傷的是腿,怎麼不能射?!」

塞裡格心中嘀咕,射箭是需要下半身發力的,更何況哥哥的箭術一向不出色,一定會輸給傑達公爵,到時候……他猛地睜大眼,醒悟到母親的真正目的,怒火頓時充滿了胸口:「母后!我認為哥哥的傷還未痊癒,不適合與人比賽,如果您擔心伊斯特王室會人輕視的話,不如讓我來吧?!」

王后臉色一僵,繼而閃過一絲恐懼:「不要胡鬧了!」發現自己有些失態,她忙稍稍收斂一些,正色道:「傑達公爵是諾嘉王儲,論身份,只有你哥哥才有這個資格,還不快退下?!」

塞裡格淡淡地道:「公爵閣下還不是正式的王儲,再說,您真的認為我沒有資格跟他比賽嗎?我也是伊斯特的王子,同樣對這個國家的尊嚴負有責任!」

「你!」王后急喘兩口氣,走上兩步緊緊抓住兒子的手,盯了他好一會兒,才道,「怎麼能如此無禮呢?你說這種話,把你的兄長當成什麼了?我的孩子,不要任性!」

塞裡格冷笑著回視母親,發現她眼中滿是焦急與擔憂,愣了愣,卻再也沒法說出要代替兄長跟傑達比賽的話來。

母親對兄長的算計讓他憤怒,但那是因為母親愛自己,希望自己能得到那頂王冠。他不想讓兄長承受那樣的恥辱,但他心裡也清楚,如果自己站出來,一樣會輸,一樣會影響聲譽。他不在乎能不能成為王儲,但他害怕因為自己的不良表現而連累伊斯特被人取笑。他猶豫了。

傑達幾乎要冷笑出聲了,這就是伊斯特的王族嗎?懦弱不堪,內部還鬥個不停,這樣的國家,怎麼能強大起來?

場面僵持著,人們竊竊私語。就在這時,伊斯特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帶著小兒子加德蒙走了過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都不說話呢?」他朝傑達笑笑:「我聽說了閣下的精妙箭術,真叫人驚歎。」傑達微微一笑。

有一名騎士似乎與國王身後的護衛隊員關係很好,湊近了將原委一一說出,國王臉上的神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掃向王后的目光已帶了幾分凌厲。他正想向傑達道歉,順便婉拒,身後的小兒子加德蒙卻忽然插嘴問:「傑達公爵,你的箭法真那麼厲害嗎?」國王一愣,皺著眉望向他。

加德蒙卻彷彿沒看到父親的目光,索性竄到傑達面前:「我也學騎馬射箭,平時練習時,他們都說我是神箭手,可我總覺得他們在哄我。你跟我比比吧?我想知道自己到底學得怎麼樣了!」

周圍的人都在暗暗偷笑,十二歲的孩子,箭法能好到哪裡去?肯定是王宮侍從在奉承這位小王子,他倒還不笨,知道侍從的話不可信。

諾嘉使團的人卻有些不高興:「小殿下,您還是找朋友們去玩吧,這不是孩子玩的遊戲。」

加德蒙不服氣地反駁道:「什麼叫不是孩子玩的遊戲?你們剛才也說了,諾嘉人從小就要練騎射,我也是從小就練的,怎麼不能玩了?!」他又再轉向傑達:「我也是王室子弟,我也有資格跟你比,對不對?」

國王沉默著不說話,王后早已急得不行了。雖然這個小兒子一向不是她最寵愛最關注的,但也是她的孩子,她怎麼能看著他因為年少無知而一輩子背負失敗者的名聲?見丈夫似乎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她咬咬牙,踏出一步道:「加德……」話未說完,已被丈夫拽住了手。

國王拉開王后,嚴肅地問加德蒙:「你知不知道參加這樣的比試,意味著什麼?萬一你輸了怎麼辦?這可是王室與王室之間的較量。」

加德蒙眨眨眼:「這跟王室有什麼關係?雖然我和傑達公爵都是王室子弟,可我是自己想要跟他比賽的呀?」

「可是大陸民眾不會這麼想,他們只會認為,這是一個國家的王子在跟另一個國家的王子較量。」國王雙眼緊盯著小兒子,「如果你輸了,你真的能平靜接受這個結果嗎?」

加德蒙歪歪頭:「為什麼不能?公爵閣下比我多練了十幾年,就算我輸了,也沒什麼奇怪的。我只有十二歲,就算今天輸了,也不代表會輸一輩子。我會努力練習,一年不行就練十年,十年不行就練二十年,遲早會贏過他!」

「好!」國王笑了,轉頭望向傑達,「這孩子從小就好勝,都是我寵壞了他,如果他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你原諒。不過,難得孩子有上進心,就是太自負了點,請你給他一個教訓吧,讓他知道世界上還有更強的人。」

傑達瞇了瞇眼,忽然笑了:「這是我的榮幸。」

王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塞裡格死死拉住,小聲說了幾句,才安靜下來。海厄特倒是暗暗鬆了口氣。

兩國王子的比賽開始了。傑達仍然表現出色,但加德蒙也不差。事實證明,伊斯特王宮的侍從稱讚他是神射手,並不是睜眼說瞎話。他射三十米的靶子,箭箭都能射到靶心附近不超過十公分的地方,射五十米的靶子,也能不脫靶。比起許多成年騎士,已經差不了多少了。國王、貴族與大臣們都非常驚喜。

結果自然是傑達勝出,加德蒙也得到了眾人的誇獎。後者顧不上聽別人的好話,跑到傑達的靶子前看了半天,又看了自己的靶子半天,才回來悶悶地對傑達道:「你比我強多了,我認輸。」

傑達笑了,他對這個孩子挺有好感:「你剛才也說過,我比你多練了十幾年,能夠贏你一點都不奇怪。只是一個小遊戲,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不!」加德蒙倔強地昂起頭,「輸了就是輸了,我以後會更努力的,你也不能偷懶!明年你再來,我會再向你提出挑戰的!」

傑達挑挑眉:「那要是你明年又輸了呢?」

「那就下一年!」加德蒙大聲道,「如果你不來,我可以去找你。你們的國王什麼時候過生日?到時候我也帶使團過去恭賀好了。我一定會贏你的!」

「好了,加德蒙。」國王好笑地阻止小兒子的任性,「傑達公爵,非常抱歉,這孩子實在是太失禮了。」

「怎麼會呢?小王子非常堅強,我很欣賞他這一點。」

傑達與瓦爾弗雷德三世互相吹捧起來,在場的其他人也跟著附和,當中曾有過一兩個不和諧的聲音,但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官員來問什麼時候開始遊獵,瓦爾弗雷德三世這才想起時間不早了,忙招呼客人們自由組合,到附近的山坡或原野上獵取動物。牧場上一片歡聲笑語、人仰馬翻。

這時,一支十來人的隊伍,剛剛抵達牧場門口。為首的年青人身上,穿著傳統的威沙貴族服裝,頭上包紮的白頭巾點綴著華貴的寶石金飾,顯示著他的不凡身份。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7 14:15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二零、遊獵會(三)


場的原野上、山坡上,人潮湧動,雞飛狗跳,獵手們處追逐著所有活著的非人類生物。而營帳這邊,女士們圍坐喝茶聊天,也有幾位身體偏弱或身體「不適」或年老年幼的男士們相陪。兩邊都有無數的明爭暗鬥、煽風點火、衝突口角,等到中午吃飯時,才暫時停歇下來,在心中檢驗這幾個小時的成果。

諾嘉人的收穫最豐富,他們打的不是鹿就是豹子,還有一頭野豬和幾隻黃麂,基本上都是用箭或刀劍直接殺死的;伊斯特人得到的獵物則以兔子、野雞或鳥類居多,當中有不少是用弓箭射下來的,也有些是利用了陷阱,數量倒是非常可觀。其他國家的人只是意思意思,收穫都不算豐富。

看到這個結果,諾嘉人在心中暗暗嘲笑伊斯特人膽小懦弱,居然只跟兔子小鳥過不去;伊斯特人也在私下鄙夷諾嘉人只會橫衝直撞,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梵阿的修士看到死去的獵物中有幼崽和懷孕的母獸,就一直緊緊皺著眉頭;韶南人笑呵呵地誇獎所有人,連一無所獲的人也誇了幾句;卡麥加跟著奉承,心裡卻在偷笑,明明附近就有湖,這些大陸上的人怎麼連打魚都不會?

伊斯特國王笑著安撫了眾人,便吩咐廚師長將獵物帶下去了,由專門的工匠將表皮剝下來處理好,肉就通通經過簡單的醃製,再送上來一起烤。

人們聽著烤爐上滋滋作響的聲音,聞著散發在空氣中的誘人肉香,不禁都食指大動。瓦爾弗雷德三世命人送上好酒,在場的貴族也有人拿出自家珍藏,所有人便高高興興地品嚐起美味來。

如果不是顧慮到晚上還有舞會,大概他們都恨不得多喝幾瓶。

瓦爾弗雷德三世坐在主位上,看著下方眾人,嘴角帶笑。他留意到,梵阿使臣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和作派,大概回國的時候,會提出所謂的「告誡」了;韶南使團這回來的主事者,看起來是個整天笑瞇瞇的好好先生,但這種人往往城府很深,現在韶南與伊斯特並不是沒有利益衝突,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至於諾嘉人,在這種人人都有些忘形的場合,那位傑達公爵居然還能保持冷靜自持,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而他前些天四處奔走,顯然是在伊東有所圖謀,一定要小心提防。

瓦爾弗雷德三世有時忍不住歎氣,諾嘉居然有這麼一位王位繼承人,雖然還有些稚嫩,但野心勃勃又有能力,將來伊斯特該怎麼辦?海厄特……能夠對抗這位傑達公爵嗎?

正煩惱間,侍從走到他身旁,小聲耳語:「陛下,威沙王子求見。」

瓦爾弗雷德三世怔了怔,下意識地看了韶南使臣一眼:「不是說他病了嗎?怎麼會來?」

「他沒有提,不過他似乎是瞞著韶南使團來的,還特地囑咐不要讓韶南人發現他來了。」

瓦爾弗雷德三世皺起眉。微一點頭。然後笑著對在場等人說了幾句話。勸他們吃好玩好。才找了個借口離開。

他一走。在場地伊斯特人倒是鬆了口氣。立刻變得活潑熱情起來。他們不停地向外國客人們勸酒。還再三保證自己知道最好地解酒辦法。不需要為晚上地舞會擔心。

傑達輕輕啖了口奶茶。便叫過身邊地侍從。小聲吩咐:「去看看伊斯特國王去了哪裡。在幹什麼?」他留意到對方看向韶南人地那一眼。似乎別有深意。

不一會兒。侍從便來回報了:「閣下。是威沙王子來了。伊斯特國王正在接見他。就在主帳篷那邊。」

威沙王子?他來幹什麼?不是說生病了不能來嗎?

傑達有些不好地預感。忙交代使團其他人留下來。自己帶著一名侍從便向主帳篷走去。見守衛地士兵要上來攔。他笑著問了句:「陛下和王子殿下都在裡面吧?正好。」說完不等那士兵反應過來。已經進了帳。

他進去時,正好聽到威沙王子的說話聲:「……好心,其實只是為了滿足他們無恥的目的!見我發現了他們的真面目,為了不讓我向您求助,他們甚至阻止我應您的邀請前來參加遊獵會!陛下,請您一定要幫助我,我可以向您保證,等威沙重新復國以後,我們兩國將是千萬年的友好盟友,我和我的子孫絕不會再侵佔您的一分土地!」

威沙王子幾乎要跪下來求了,但瓦爾弗雷德三世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笑笑:「傑達公爵,您怎麼會來?」

傑達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正有些事要跟您商量,沒想到正好遇上王子殿下。」他轉向威沙王子,有些難過地道:「你有困難,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威沙與諾嘉不是兄弟之邦嗎?你丟下我們直接向遙遠的伊斯特求助,難道沒把我們當成親人?」

威沙王子剛才見傑達進來還有些惱怒,現在卻開始吱唔了。說是兄弟之邦,其實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就算是老祖宗,也是為王位翻了臉之後,才導致國家分裂的,表面上和樂融融,實際上為了一點利益而明爭暗鬥的事還少嗎?他怎麼敢向諾嘉求助?

傑達怎會不明白,只是臉上還裝出沉痛不解的樣子,轉問瓦爾弗雷德三世:「請問陛下,威沙王子向您求助,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

瓦爾弗雷德三世笑了笑,便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在威沙復國的問題上,威沙王子與韶南有不同意見。

一直收留威沙流亡王室成員的韶南,認為原本的威沙領土大多是沙漠,經過魔域踐踏後,已經不適合繼續居住了,加上威沙人口損失慘重,還有大量的難民滯留在韶南北部、諾嘉南部與伊斯特西部,如果要復國,最好是以安可城西北面的綠洲為中心,建立臨時首都,將國民安置在威沙南部地區,因為那裡接近韶南,雖然土地不如韶南肥沃,但至少是可以耕種的。至於原本的國都威士德以及北面的重鎮蒙裡,實在離得太遠了,又損毀嚴重,還是放棄吧。

可威沙王子卻認為,原本的威沙國境那麼大,如果照這個計劃復國,等於是平白放棄了百分之六十的領土,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他更希望能得到韶南的魔法師援助與伊斯特的財政支持,由自己帶領親信們主導重建工作,仍舊定都威士德,那裡畢竟還有傳承數百年的王宮。同時,無論是安可還是蒙裡,他都棄,如果能說服梵阿開放邊境貿易,那就更好了。

傑達一邊聽一邊在心中冷笑,這位威沙的小王子真是太天真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別人收留他幾年,又幫助他復國,他居然還希望什麼代價都不付,只是簽份友好盟國的協議就行了?

他瞥了瓦爾弗雷德三世一眼,想知道伊斯特的立場。

彷彿看懂了他的目光含意,瓦爾弗雷德三世笑道:「其實他們都有道理,重建工作不是一下就可以完成的,先以安可為據點,慢慢恢復南部的生計,然後再向北發展。威士德是國都,蒙裡是重鎮,都不能丟棄,有幾個領地都有豐富的礦產,也非常重要,倒是那些沙漠地區就沒必要管了。不過,我的意見是……南北交通實在太不方便了,我已經徵得了梵阿教廷的同意,允許威沙人開闢部分邊境山坡。你們可以就近使用山腳下的碎石,沿著山邊建立幾個村莊或小鎮。有魔法師們在,可以用魔法打幾口井解決飲水問題。至於建屋子嘛,現在留在伊斯特的威沙人都會,讓他們都跟你回國去吧,一定能幫上忙的,我還可以派一批專門給人建房子的工匠指導你們,直到你們完全整個重建工作,怎麼樣?」

威沙王子有些遲疑,這好像跟他想像的有些不同,如果真的把所有威沙人都帶回去,那些已經過慣安穩日子的人會願意嗎?而且他們全都走了,他在伊斯特境內就完全沒有人手了啊?相反,伊斯特人卻能隨時通過工匠得到威沙的消息。

他不知道該不該拒絕,比起韶南,伊斯特已經算不錯了,如果他不肯接受,得罪了他們,又該怎麼辦?

瓦爾弗雷德三世笑著等待他的答案,完全沒有給他時間回去思考的意思。傑達見狀輕咳一聲,將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後,才笑道:「事實上,關於重建,已故威沙國王陛下是有計劃的,資金來源也沒有問題。」

「什麼?!」威沙王子立刻跳了起來,雙眼圓瞪,「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呢?」傑達笑瞇瞇地說,「你當時走得太快,你父王無奈之下,只好把計劃書交給了他的弟弟——你知道吧?就是你那位逃到諾嘉的叔叔。戰爭結束後,我們已經嘗試聯繫你好幾次了,可惜你一直沒有回音,大概是因為路途太過遙遠了吧?沒辦法的情況下,你叔叔只好帶著所有隨從去韶南找你。可惜,他剛到安可,就因為水土不服而生病,沒兩天就去世了。你當時不是也在生病嗎?只能派人來辦他的喪禮,屍體就地埋葬,所有物品陪葬,連隨從也都殉葬了。我派去護衛的侍從知道那計劃書非常重要,只好把東西帶回給我。我一直想找時間親自把東西送到你那裡去,可惜到現在還沒抽出空來。」

威沙王子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眼光閃爍不安。瓦爾弗雷德三世皺皺眉,問傑達:「請問公爵閣下,那份計劃書上是什麼內容?」

「就是幾個王室寶藏的埋藏地點,還有復國的步驟什麼的,內容非常詳盡,我只是匆匆掃了幾眼,就沒再看了,那畢竟是威沙內政。」

威沙王子聽得兩眼放光,差點沒撲上來:「傑達公爵,傑達堂兄,您把那份計劃書放在哪裡了?請你還給我吧!」

傑達輕輕掙開他的手,微笑道:「東西不在我身上,對了,晚上不是有舞會嗎?到時候我再給你吧,當著各國使節的面,我們把事情定了,別人也沒法插手了。」

威沙王子以為他說的是韶南人,立刻點頭答應。傑達笑著陪他聊了一會兒天,又奉承瓦爾弗雷德三世幾句,才告別離開。

瓦爾弗雷德三世望著他的背影,再看看一臉喜意的威沙王子,瞇了瞇眼。

傑達一出帳篷就直衝衝向前走,侍從慌忙跟上,回頭望望,小聲問他:「閣下,事情曝光了,要是他們起疑心,想要提前看那份文件,該怎麼辦?」

傑達腳下一頓,冷笑道:「他們恐怕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文件呢!一聽到我說寶藏就瘋狂了,晚上我把東西拿出來,他們一定會很『驚喜』吧?你立刻派人回去,把東西看好了,不要讓任何人接觸到!」

「是!」侍從左右看看沒人,便迅速穿過帳篷群向外跑。傑達回頭看那主營帳,又是一聲冷笑。

他走開後,從旁邊的雜物堆後鑽出一個人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殿下!您原來在這裡,我找您半天了!」一個侍從焦急地跑了過來,輕輕拍打著他身上沾的草屑,「您怎麼弄得這麼髒?王后見您又跑了,正發火呢,您回去換件衣服再過去吧?」

三王子加德蒙冷冷地瞥他一眼,轉身便走,但他的目的地並不是自己的小帳,也不是王后所在的宴席,而是全場地裡最高、最大的那頂帳篷。

~~~~~~~~~~=我是轉變時間與空間的分割線~~~~~~~~~~

明娜喝了口冰涼的奶茶,整個人仰躺在搖椅上,輕輕晃動著,靜靜享受著難得的悠閒時光。

這幾天幾乎忙翻了,今天本來還要去暗巢的,因為她身為貴族也要參加晚上的宮廷舞會,需要時間準備,所以麥洛裡才會在午飯前就放她回來了。

瞥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禮服裙子,粉紅色的柔軟真絲衣料,服貼的剪裁,裙下漏出兩三寸火紅的輕紗裙擺,非常嬌嫩的少女服色,款式也是現在最流行的,但明娜卻不太喜歡。如果不是溫妮與瑪茜被她逼著改了原本的設計,去掉長長的拖裙,提高了領口的位置,讓裙子變成方便行動的模樣,她才不會穿這樣的衣服呢!

明娜無聊地扯了扯裙子下擺,不知道亞歷今晚上會不會參加呢?應該會吧?畢竟是那麼重要的場合。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溫妮的聲音也同時響起:「你怎麼就這樣闖進來了?太無禮了!」「我有急事!」

明娜聽出那是住在後園的老木匠的聲音,忙打開門去看是怎麼回事。

那老木匠一見她,便衝了過來:「明娜小姐,署裡急召,請快點過去!」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8 09:10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二一、雨


    天空灰濛濛的,太陽被厚厚的雲層擋住,似乎有變天的 的天色不好,連帶地房間裡也有些昏暗,有人早早點了油燈,擺放到房間正中的桌面上

    麥洛裡沙啞著聲音,道:「威沙小王子為了復國的事,跟韶南使團有了矛盾,就瞞著他們跑到遊獵會上去,求見國王陛下。他的復國計劃跟陛下的期望有些不符,陛下覺得他似乎對韶南非常不滿,打算要跟他們好好談談,爭取一個三方都能接受的結果。沒想到,諾嘉的傑達公爵突然插了進來,說當年威沙國王臨終前曾經有過一個完整的復國計劃,就在他那裡,晚上他會當著各國來賓的面,將文件公之於眾。威沙小王子相信了,正打算跟韶南那邊攤牌呢。」

    「威沙人真是過分,韶南收留他們幾年了,一直讓他們過著比原來還要富足的生活,他們居然還好意思埋怨別人?!」這是行動處的倫納德,他正好輪上休假,沒有前往王家牧場。

    署長麗亞夫人歎了口氣:「威沙人從來都不知感恩,他們只願意信奉力量,韶南武力不佔上風,他們又怎麼會服氣呢?」

    維羅妮卡冷笑一聲:「其實他們就是白眼狼!眼裡只有權力!當初威沙小王子的叔叔要去找他時,威沙人不是分裂過嗎?如果不是那個叔叔突然死了,這所謂的王位恐怕還不知道會屬於誰吧?我覺得那位親王的死很可疑呢。」

    「好了,維妮。」尼古拉拍了拍她的手,「咱們回到正題上來吧。」

    明娜立刻響應了號召:「我猜那份所謂的文件一定有問題!傑達這傢伙,絕不會是個好心幫助其他國家的人!」

    這話提醒了倫納德:「麥洛裡,文件的內容是什麼?只是一個計劃,威沙王子就真的相信自己能憑那個復國?」

    麥洛裡道:「傑達公爵當時並沒有提到內容,只說威沙國王留下了幾個寶藏埋藏的地點,暗示裡面有大量錢財。如果這批財富真的存在,不論是我們伊斯特,還是韶南,對威沙人的影響力就大大降低了。」

    眾人一陣沉默,所有人都心裡有數,威沙流亡王室這些年來一直對其他各國非常恭敬,就是想要得到他們的支持去復國,他們需要財政、人員與物資,但如果能解決金錢來源,這些都將不再是問題。

    麗亞女士又歎了口氣,揉著額角道:「要不是害怕魔域入侵的事再次發生,我們也不想管威沙的事。其實都是因為當年對沙盜一戰影響深遠,我們的人很難進入威沙境內,除了首都威士德和蒙裡、安可兩個邊境城鎮,幾乎就沒有別的駐點了。如果當年我們能有多一點人手潛入威沙,說不定早就發現魔域的活動了。」

    麥洛裡垂下眼簾。他不太同意署長地觀點。但並沒有出言反駁。他發現明娜正低頭思考。便問:「明娜。你有什麼想法嗎?」

    「寶藏地事不可能是真地。」明娜一開口就把幾乎所有人都驚住了。「就算原本有。傑達肯定已經派人挖走了。現在地威沙國內幾乎就沒什麼人在。他要做到這點非常容易!」

    倫納德大聲叫道:「那他還說出來幹什麼?!這不是耍我們嗎?!」

    「所以問題一定出在計劃書上!」明娜轉向麥洛裡您急召我們過來。一定是有了重要線索吧?」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到麥洛裡身上。後者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傑達公爵離開國王陛下地帳篷後。曾經跟手下有過短暫地交談。當時三王子殿下正好在附近偷聽到了。馬上就報告給陛下。

    這是三殿下記錄下來地傑達公爵地原話。」他拿出一張紙。上面記錄了幾行字。倫納德立刻把它搶了過來。

    明娜歪過頭看了,皺起了眉:「他果然有陰謀!文件裡說的究竟是什麼呢?看起來似乎對我們非常不利。」

    「的確非常不利。」麥洛裡又拿出一封信,信封似乎被擰過,皺巴巴的,上面的字跡也不太整齊,「這是曼特寧子爵秘密呈給陛下的,裡面就有這份文件的大概內容。」

    「是什麼內容?」「曼特寧子爵?!」

    倫納德與明娜幾乎同時開口,對視一眼,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麥洛裡抬手示意他們坐下,才道:「曼特寧子爵說,有人將箭射到他的帳篷上,箭上就綁著這封信。他看了覺得事關重大,所以立刻就送到陛下面前。是陛下將它交給我們的人,我們的同事也去查過了,曼特寧子爵的帳篷就在營地最邊上,離主帳最遠,但離外國使團的營地卻是最近的。」

    明娜心中一動:「是哪個國家的營地?」

    「是韶南。」麥洛裡眨了眨眼,繼續道,「信裡說,當年威沙國王曾經留下遺書,說明了幾個王室寶藏的埋藏地點,以及軍備存放的秘密倉庫地點。由於王儲犧牲得太早,小王子又倉惶出逃,他只好把遺書和地圖都交給了弟弟,並且還留下親筆信,說……如果他弟弟將來能夠繼任國王之位,那就利用那些寶藏和軍備重新復國,但要是繼位的是小兒子,那麼……」

    倫納德有些緊張地嚥了嚥口水:「怎樣?」

    「那麼……諾嘉就有權與威沙合併,讓兩個國家重新成為一個國家。諾嘉國王享有對威沙的統治權,前提是必須保證威沙王室成員的人身安全與生活舒適。」

    所有人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倫納德更是立刻站了起來,連椅子摔倒在地都顧不上了:「這不可能!威沙國王又不是瘋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瘋了,但這封信上點明,那封信有他和幾位威沙老臣的親筆簽名,也有四位王室長輩的印章,是有效的。」麥洛裡將信攤開,放在桌面上,「可以設想,如果信上說的都是真話,那麼,一旦傑達公爵當眾公開這封信,威沙王子就會失去他的國土,同時,諾嘉也將會成為大陸上最大的國家。」

    房間內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兒,麗亞女士才長長歎息一聲:「麥洛裡,為什麼剛才你沒有先告訴我?」

    「因為事情實在太令人震驚了,我希望盡可能減少洩露的機會。」麥洛裡向麗亞女士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歉意。麗亞女士擺了擺手,歎道:「真叫人難以置信,威沙國王雖然有些平庸,但一向還算聰明,怎下這麼一封信呢?」

    尼古拉慢吞吞地道:「其實……他這麼想倒是相當大膽聰明的。」見眾人都望向他,他笑了笑:「威沙與諾嘉曾經是一個國家,生活習慣和思想都是相近的。威沙小王子……聽說有小聰明,但沒有大智慧,他成了國王,無法守住國家,不是被諾嘉吞併,就是被韶南慢慢地侵蝕,與其讓國家葬送在別國手中,威沙國王更願意讓同源同種的諾嘉人得到那片土地吧?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是兩國重新合併,而不是亡國,還能保住王室血脈。不過這位國王恐怕要在歷史上留下不好的名聲了。」

    倫納德揮了揮手:「管他會留下什麼名聲呢,反正人都死了!倒是諾嘉的國土擴大了將近一倍,要是所有威沙流民都返回國內,加上南部的耕地,還有幾個礦山出場的礦石……諾嘉的國力會比現在強得多,這才是最麻煩的!梵阿難道沒什麼意見嗎?」

    麗亞女士搖搖頭:「梵阿恐怕不會阻止什麼,一來這是我們人類自己的鬥爭,二來……剛剛接到的消息,中央教廷新任的聖女,就是諾嘉國王的養女朱妮婭公主殿下。」

    明娜睜大了眼:「朱妮婭?!她不是傑達的未婚妻嗎?!」

    麥洛裡點頭道:「沒錯,不過她在兩年前就成為了諾嘉國王蓋爾二世的養女,並且前往梵阿修習教義,是到今年才確定接任聖女之位的。」

    「太過分了!」明娜憤怒地拍向桌面,「傑達那個傢伙,居然為了得到梵阿的支持,連未婚妻都犧牲了!他還是人嗎?!」

    維羅妮卡涼涼地插了一句:「男人為了權力,妻子兒女都可以犧牲,更何況是未婚妻?」

    尼古拉握住她的手,脈脈看著她,她立刻掉轉了頭。

    麥洛裡輕咳一聲,道:「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先別下定論吧。倒是遺書的事我們必須採取行動,否則到了今晚,傑達公爵在舞會上當著各國使臣的面將文件公開,事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眾人都心中有數,雖然威沙領土大部分都沒什麼用,但光是土地的面積,就足以將諾嘉人的勃勃野心勾出來,對大陸上的其他國家而言,尤其是最近幾年隱隱有超過韶南成為大陸第一強國的伊斯特,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明娜問:「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雖然已經很久沒出任務了,但明娜心裡不想讓傑達太好過。

    麥洛裡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當然有!行動處的人大多數在牧場,來不及做準備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做吧!」

    明娜立刻就有些躍躍欲試,但倫納德不滿了:「麥洛裡!」

    「別急,倫納德。」麥洛裡笑了笑,「這件事不是一個人就能做成的,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等會兒再把留守伊東的所有行動處人員召過來,你們一起合作吧。」

    窗外突然炸開一個響雷,接著天邊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下雨了。

    傍晚時分,明娜穿著禮服,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中,有些不安地望著窗外。

    已經快到舞會時間了,大街上已經出現了前往王宮赴會的貴族馬車,因為雨天路滑,有一輛車不小心滑進了路旁的水溝,車伕不得不臨時僱傭路人幫著把車抬回路面上,等馬車重新前進時,車伕身上已是一片泥水。

    明娜看了看腳下的緞面舞鞋,想了想,還是沒換。

    她已經好幾年沒幹過這種活了,應該會順利吧?不過跟那麼多同事合作,還是第一次呢。

    馬車門忽然打開,鑽進來一個披著黑色遮雨斗篷的男子,正是倫納德。

    明娜忙遞過干手帕,問:「怎麼樣?都調查清楚了嗎?」

    「清楚了。」倫納德將斗篷扯到一邊,接過手帕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使團的車隊中,第三輛車坐的是傑達公爵的秘書和威沙王室的前秘書——他見證了這份文件的誕生,是唯一的倖存者。他手裡的東西就是我們的目標。駕車的人有兩個,一個是諾嘉人,另一個是我們的人,他已經在車裡做好手腳,會讓秘書先生們睡過去的。還有,車頭右邊掛著黃銅防雨油燈,上面紮了根白布條,不要認錯了。」他又掏出一張地圖:「你看,紅線代表的是諾嘉使團前往王宮要經過的路線,我們已經在路上安排了幾樁『意外』,讓這條路無法通行。到時候我們的人就會提議車隊走小路,就是藍色這條。路上有一段非常長的窄巷,頭尾各有一個轉彎,會造成短暫的視覺死角。那就是你動手的地方!」

    明娜仔細地記下地圖上的每一個細節,她曾經在這座城市裡受過訓練,對伊東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很快就記好了,又問:「那我得手以後,是不是就直接回到這裡?」

    「不,兩個拐彎處都有橫巷,巷口處有馬車等你,你直接前往王宮就行了,千萬不要留下破綻。」倫納德上下打量她幾眼,「禮服顏色最好不要太顯眼。時間很緊,出了巷子就離王宮不遠了,如果你中途停下來,或是去遲了,都有可能惹來懷疑,這次要瞞的不僅僅是外國人,還有我們本國的貴族。記得要裝作什麼事都沒幹。」

    明娜心神領會地點點頭。

    倫納德仔細交待了幾個細節,又問:「麥洛裡給你的信,收好了嗎?記得把信放到原本放遺書的地方。」

    「放心吧,我會的。」

    倫納德將地圖收好,看著明娜,輕輕擁抱了她:「一定要小心,孩子,如果萬不得已,就殺人吧。我們的目的是毀掉那封信。」

    明娜心中一凜,嚴肅地點了頭。

    倫納德敲了敲馬車前方的木板,就匆匆下車離開了。馬車慢慢啟動,向目的地駛去。明娜立刻掏出魔杖將裙子變成了全黑色,然後穿上同樣全黑的連帽遮雨斗篷,並在臉部和雙手上施了避水咒。

    馬車前方傳來車伕的聲音:「到了,就是這條巷子的另一邊出口,我們已經清理過了,不會有別人來。」

    明娜深呼吸一口氣,迅速打開車門,衝進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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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9 10:55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二二、那一夜(一)
   

    水傾盆而下,行人頭頂著遮雨的斗篷,還是免不了被一陣風吹來,帶起一蓬雨水,人們只好狼狽地往路旁店舖的屋簷下躲,忽然瞥見對面巷口處有一個黑影閃過,眨眨眼,卻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輛馬車緩緩地走過面前,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明娜飛奔入巷,斗篷隨風翻起,她往領口處的領扣上一按,那斗篷便緊緊粘在她的裙子上,擋住了迎面撲來的雨水,不再胡亂翻飛。她越跑越快,直接往巷子的另一端奔去。

    這條巷子與其說是巷,其實更像是兩個建築群之間的夾道,寬度只有一米有餘,地面上打掃得很乾淨,沒有擋路的雜物,大概是安全署的人事先清理過了。兩面的牆後都是樓房,窗戶全都緊緊關閉著。明娜暗暗慶幸,自己是在雨天裡行動的。

    足足跑了三四分鐘,她才看到了巷尾,地面上放著幾個大木箱,上面蓋有麻布袋。出口外,是另一條巷子橫在前面。

    她剎住腳,躲在木箱後觀察前面的巷子。右前方十來米處有一個轉彎,那大概就是馬車前來的方向了。

    明娜仔細觀察了地形,又看向眼前的木箱,通過木板上的縫隙,她可以看到裡面是空的,這是同事們留給她作掩護的嗎?

    雨越下越大了,泥水漸漸漫上她的舞鞋和裙子下擺,臉上、手上的雨水在避水咒的作用下向兩邊散去,但衣襟處卻已濕了一大片。她沒有動,只是摒住呼吸側耳細聽。風雨中,隱隱傳來了馬蹄聲和車輪轉動的聲音。

    明娜立刻將自己全身衣服都變成了和牆壁一樣的顏色,躲在木箱後緊緊盯著前方的拐彎。不一會兒,一輛馬車出現了。

    全黑的車身,暗金色的飾邊,車廂上鑲著諾嘉王室的標誌,還有一名穿著全套禮服的車伕坐在車頭處,在他左上角的車壁上,掛著一盞雨天專用的黃銅油燈。

    明娜開始明白倫納德他們為什麼選擇在這個地方動手了。當馬車拐彎過來時,車身會完全擋住後面馬車的視線,直到後面的馬車也轉過彎來為止。雖然這期間只有不到十秒的時間,但可算是混上車的最好時機。

    她深呼吸一口氣,將身體盡可能與牆壁融為一體。第一輛馬車在她面前行駛過去,她清楚地看到車廂上明亮的玻璃窗和窗後白色的紗簾,將車內的人影遮了個嚴嚴實實。接著,第二輛馬車過來了,她很快就看到了跟在後面的第三輛馬車。

    與前面地兩輛馬車一樣地外表。只是掛地油燈上綁了根白色地布條。車頭處坐著地車伕是兩名。眼看著馬車越來越近了。左邊地車伕突然對旁邊地同伴說了句什麼。便伏下身來。似乎現車軸處有什麼毛病。另一名車伕便跟著轉過身去看左輛地車輪。這時。馬車正好來到巷口。

    就是這一刻!

    明娜飛快地躍上車廂門邊地踏板處。手輕輕一扭把手。車門就開了。她立刻閃了進去。輕輕關上門。

    第四輛馬車拐過彎。跟了上來。第三輛車上地兩名車伕這才直起身體。重新望向前方。

    車廂內一片寂靜。只有輕微地鼾聲響起。兩個中年男子對面坐著。一個穿諾嘉禮服。另一人包著威沙地頭巾。手裡還抱了個小箱子。都沉沉睡去了。後身後地車壁上掛了兩個裝了香料地小紗包。散著濃郁地香氣。

    明娜幾乎是在進來地那一瞬間。就聞到了其中一個香包裡魔藥地味道她嘴角一翹。檢查過兩位秘書。確定他們都睡熟了。才輕手輕腳地翻起他們地衣服來。

    但找遍了兩人全身,她都沒現目標文件,便把目光投向了威沙人懷中的小箱子。

    箱子非常精緻,不知道是用什麼木頭做的,看起來似乎相當沉重。箱面上雕刻著傳統的威沙圖案,有三個鎖,雖然不大,但都是用最堅固的精鋼打造而成。

    明娜小心地將那威沙人的手掰開,想把箱子拿過來,不料他忽然一動,打了個哈欠,咂咂嘴,便將箱子摟得更緊了。明娜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忙將香包放在他鼻子底下晃了幾晃,見他睡得更死了,才暗暗鬆了口氣。

    車身忽然一頓,大大地晃動了一下,她忙伸手扶住車壁,才穩住身體,但心卻吊到了嗓子眼,又出什麼事了?!

    車隊前方傳來幾聲爭執聲,雨聲蓋住了講話的內容,讓後面馬車上的人都無法得知前面生了什麼事,紛紛探頭出來高聲詢問。明娜伏在車廂中,聽到前方的車伕似乎跳下車跑到前面去問了,就在這時,她身邊傳來了男人的嘟囓:「吵死了,到底生了什麼事……」

    那個諾嘉人醒過來了。大概是因為香包藥效太強,他還有些迷迷糊糊地,神智不太清醒,隨手拉開車窗嚷道:「怎麼回事?!」外面的車伕吱吱唔唔地,但很快就有人從前方跑回來答道:「非常抱歉,先生,是一個伊斯特老太婆在前面摔了一跤,起不來,差點撞上了我們的馬。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的。」那人上了馬車的駕駛座重新坐好,又對另一名車伕小聲說話。

    諾嘉人低聲罵了幾句,忽然一陣風夾著雨水吹了過來,打濕了他的臉,他打了個冷戰,立刻清醒了,正想關窗,卻忽然聽到傑達公爵在前面那輛馬車上問:「普雷思,你那邊沒問題吧?」

    「沒問題,閣下,一切都好!」

    「那就關窗吧,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要離開馬車,也不要打開車窗或車門。」

    「是!」

    諾嘉人縮回腦袋,還未回頭,便忽然聞到一股香味,一陣強烈的困意湧上心頭,他晃了一晃,歪倒了。

    明娜小心地扶住他,迅速伸手關上了車窗,然後讓他靠著椅背躺下,又將香包放在他鼻子底下晃了好幾遍,確保他睡死了,才抹掉了額頭上的冷汗。

    剛才,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暴露了。

    馬車重新行駛起來。明娜看著窗外閃過的景色,知道自己必須加快行動了。誰也不知道剛才那樣的意外是否會再次生,她得盡早將東西拿到手。

    既然無法帶走箱子,就在這裡打開吧。

    她掏出魔杖,指向身上的雨水,水滴慢慢聚集起來,隨著魔杖的指向鑽進了一個精鋼鎖的鎖眼,然後,漸漸充斥其中,又凝結成冰。

    明娜小心地轉動著冰「鑰匙」,因為鎖眼太小,「鑰匙」非常脆弱,她用了加固的咒語,才讓「鑰匙」得以順利轉動,「咯嗒」一聲,便打開了。

    明娜心中大喜,忙用同樣的辦法開了第二個鎖,就在她要開第三個鎖時,她忽然聽到前面的車伕說:「好像還有二十多米的距離就要轉彎了,要放慢速度嗎?」接著便是另一個車伕的聲

    」。她不由得大急,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鎖順利打開了,她掀開箱蓋,清楚地看到裡面有一疊文件,最上面的就是一封信。她飛快地抽出信掃了一眼,看到下方有好幾個印章,便將東西往戒指裡一丟,又把麥洛裡給自己的信放進箱中,蓋上箱蓋,只來得及將鎖掛回去,馬車便開始轉彎了。

    明娜顧不得把東西整理好,便立刻打開車門鑽了出去,順手帶走了有問題的香包。車身擋住了後面馬車的視線,但誰也不知道前面馬車裡的人是否會現她。她緊緊關上了車門,一看到巷口,便飛身躍了過去,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跑。

    巷道非常狹窄,似乎比剛才那條還要窄,而且左拐右拐的,讓她跑得格外辛苦,但當她看到巷子的另一邊出口處停放的華麗馬車時,心中一鬆,喜意便湧了上來。

    她一進馬車,車就向前跑了。車廂裡還坐著一個人,正是麥洛裡。他笑著遞過干巾,問:「擦擦水吧,還算順利吧?」

    明娜喘著氣,將信遞給他:「是這封嗎?時間太緊,我沒法清楚地確認。」

    麥洛裡打開信瀏覽一遍,臉上露出喜色:「就是這個!你只拿了這封信嗎?沒有別的了?」

    「東西是裝在箱子裡的,還有很多文件,但我沒時間看是什麼,所以沒拿。」明娜有些擔心,「我是不是做錯了?」

    「不,不要緊。」麥洛裡微笑著將信放進禮服內側的口袋,「只要有這封信就足夠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明娜這才鬆了口氣,開始用魔杖將自己裙擺和舞鞋上的泥水清理乾淨。

    馬車經過一棟小樓房前時,停了下來。麥洛裡輕輕抱了抱明娜,說:「祝你今晚玩得開心,孩子。你是最棒的!」

    他離開了,明娜的心情非常好,低頭看到自己的斗篷和裙子還是泥灰色的,便索性將後變成大紅色,只是裙擺處的紗是黑的,斗篷也是黑的。看到車廂一角放著一束猶帶露水的大紅玫瑰,可能是麥洛裡留下的,她便摘下了其中一朵,插在頭上,又戴上了亞歷克斯送的海之焰耳環。

    馬車來到王宮門前的大廣場,就放慢了速度,然後跟在長長一列馬車後,來到正門處,士兵上前打開車門,明娜深呼吸一口氣,輕輕邁出了車廂。

    她不是第一次來王宮了,很快就找到了舉行舞會的大廳,將邀請函交給門口處唱禮的官員,後立刻大聲宣佈:「梅頓子爵之女明娜蕭——卡多小姐到——」

    一個深藍色的人影從廳中走出,迎著她走過來。明娜一看,便笑了:「亞歷!你果然來了!」

    亞歷克斯笑道:「這麼重要的舞會,即使是老師,也會參加的,當然沒理由讓我留在學院裡做苦工。」他打量著明娜,眼中有著驚喜:「你今晚很漂亮,果然還是紅色最適合你。」他將目光投向她的耳環,笑意加深了。

    明娜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愉快的心情佔了上風:「真的嗎?謝謝。」亞歷克斯伸過手臂,她順勢挽住,隨著他走進了大廳。

    廳中金碧輝煌,人人都穿戴華麗,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說話。大廳一旁擺放著幾張長長的桌子,罩著潔白的桌布,上面擺放著數十道美味佳餚,宮廷侍從還在不停地上菜,幾名侍從抬了幾箱酒上來,又有美麗的宮女小心地擺放著水晶酒杯、白瓷餐具和鮮花。

    廳的另一邊,是十來個沙組合,用蕾絲紗簾隔開,以供人們私下談話。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坐在那裡了。明娜一眼就看到,幾位堂兄弟和堂姐們都坐在那裡。

    費爾德現了她,高興地跑了過來:「明娜堂姐!你好久沒來找我了,最近在幹什麼呀?」跑到跟前,他才現了站在明娜身邊的亞歷克斯,感到有些困惑:「這位是……」

    「這是我的朋友亞歷克斯。」明娜轉向友人,「我的小堂弟費爾德,他是我伯父最小的孩子。」

    費爾德努力板起一張貴族的臉,就像第一次見明娜時那樣。

    亞歷克斯卻只是和善地笑著,伸出了手:「很高興認識你,小蕭——卡多先生,我是亞歷克斯曼特寧。」

    費爾德臉紅了,努力地維持著貴族風度:「幸會,我是費爾德蕭——卡多。」然後伸手和亞歷克斯握了握。他眼中忽地一亮,立刻激動起來。

    這位新朋友是用對待成年男性的方式平等地面對自己的,並不是像其他人那樣把自己當成了小孩!要知道他可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

    費爾德覺得自己喜歡這個姓曼特寧的傢伙,儘管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有一個姓曼特寧的政敵。他纏著亞歷克斯問問題,從他和明娜結識的經過,到他喜歡的書本、食物、遊戲……還有目前的魔法水平,然後跟自家大姐一比,便道:「你比貝莉爾厲害!真了不起!」

    亞歷克斯笑了笑,瞥向遠處的蕭——卡多姐妹:「你的姐姐們吵架了嗎?她們似乎心情不太好。」

    明娜聞言放眼望去,見果然是這樣,忙問費爾德是怎麼回事。小男孩歎了口氣,道:「曼達天天都在難過,因為所有人都說,二王子一定會跟諾嘉公主訂婚,說不定今晚就會宣佈了。如果不是母親堅持要她來,說不定她今晚寧可待在家裡呢。

    貝莉爾最近也古古怪怪的,不知道在幹什麼,老是對我們脾氣。」

    明娜皺了皺眉,小聲對亞歷克斯說:「我過去陪陪她們,你去找朋友聊天吧。」亞歷克斯卻搖搖頭:「哪有什麼朋友?我跟你一起過去吧。」明娜想了想,便答應了,然後拉著費爾德一起朝曼達那邊走過去。

    就在這時,國王一家出現在大廳前方的王座上,司禮官立刻敲響金鐘,示意人們安靜下來。

    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上前一步,微笑著環視眾人一眼,道:「感謝各位前來參加我的生日舞會,現在,先請尊貴的外國客人們進來吧。」

    掌聲四起,從大廳正門處開始,人群慢慢分開兩邊,空出一條走道,來自各國的使團成員先後從門外走進,來到王座前,向瓦爾弗雷德三世鞠躬問好。

    先是梵阿使團,接著是韶南使團,跟著就是諾嘉人了。

    明娜清楚地看到,走在前面的傑達公爵,臉上還帶著有些自得的笑,向國王行禮時,也僅僅是稍稍彎了彎腰。

    她挑了挑眉,心想:難道他還沒現信被掉包了?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12 10:46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二三、那一夜(二)



    瓦爾弗雷德三世微笑著向外國賓客點頭示意,然後面向舉起酒杯,揚聲道:「今天,我非常高興,諸位客人為了我的生日,從你們的國家遠道而來,向我表達祝福,我感到無上榮幸。請我們一起乾了杯中的美酒,願我們的友誼——不論是國家之間的,還是私人的——長存不息,而且,越來越深厚。」

    所有人都舉起杯,齊聲道:「願國王生辰愉快。願友誼長存。」

    眾人都喝下了美酒,立刻便有侍從捧著玻璃酒壺穿插於人群中,為人們斟上新的。

    瓦爾弗雷德三世愉快地笑了,揚手宣佈:「各位,請隨意享用這裡的美酒佳餚,樂團將會獻上最美妙的音樂。」他打了個響指,早已等候在大廳一角的樂師們便演奏起了歡快的音樂,他彬彬有禮地向王后伸出手,盛裝打扮的洛娜王后抿嘴一笑,跟著他走下舞池,跳起舞來。

    其他人也紛紛行動起來,有的與事先約好的舞伴起舞,有的則臨時向心儀的對象提出邀請,有的甚至為了爭奪與一位美麗少女共舞的權利而起了口角,但顧慮到王室成員都在場,不得已壓低了聲音,倒顯得廳內一片祥和。

    明娜本來很想跟亞歷克斯跳舞,但眼下卻只能陪著曼達站在大廳邊上,不停地小聲安慰她。

    曼達臉色蒼白地看著大廳中央與諾嘉公主起舞的塞裡格,瘦削得只剩皮包骨的雙手使勁兒絞著手帕,牙齒幾乎要咬破下唇了。

    站在旁邊的貝莉爾也是一臉鐵青,她不停地看向二王子的方向,壓根兒就沒留意到,大王子海厄特一直在遠處看著她,見她始終沒發現自己地眼光,他有些沮喪,叫過身邊隨侍地赫比,低聲囑咐了幾句。

    一曲終了,舞池中的人們暫作休息,四散開來,不一會兒,樂團又奏起了另一支抒情的曲子。這回下場跳舞的大都是夫妻,不一會兒,又有幾對年輕男女加入。

    休伯特來邀請貝莉爾。但她非常冷淡地拒絕了。臉一直板得緊緊地。莉莉絲見狀忙離開了幾位貴夫人朋友。儀態萬千地微笑著走過來。親切地與休伯特交談幾句。又用審慎地目光打量亞歷克斯。等到前者轉身去尋找其他舞伴。亞歷克斯又非常有眼色地以拿飲料為借口離開時。才轉過頭惡狠狠地對長女道:「這是第幾回了?!我不是叫你跟他親近一點嗎?為什麼拒絕?!」

    貝莉爾昂起頭:「我對那種男人沒興趣!」

    莉莉絲被噎了回去。雙眼睜得老大。又轉而瞪向次女:「曼達!不要擺那種臉!既然已經不可能了。就要再想著。今晚多地是青年才俊。我等會兒叫波爾夫人為你介紹幾個舞伴。」

    曼達地眼珠子動都沒動:「不用了。母親。我一個人就好。」她死死地盯著塞裡格牽著絲黛拉公主地那隻手。看到公主一臉嬌嗔地對他說話。他臉上帶有一絲無奈地聽著。神色間帶有幾分縱容。曼達心如刀絞。眼眶轉眼就充滿了淚水。

    明娜有些無措地遞上手帕:「他不是叫人送信來。叫你不要擔心嗎?沒事地。只是政治需要。」如果兩國真地要聯姻。她在安全署早就得到情報了。現在只是小道消息到處流傳。可見是流言。再說。諾嘉公主要聯姻也是跟真正地王儲聯姻。現在二王子是否會成為新王儲還沒確定呢。今晚是不可能宣佈這個消息地。

    但曼達不能理解這些。她幾乎每天都能聽到二王子要與諾嘉公主訂婚地傳言。而且在別家地茶會上偶爾遇見杜拉斯小姐。對方也沒再上來挑釁。聽說還跟某位貴族子弟訂婚了。父親依隆伯爵整天都能聽到貴族議會議員們討論這樁聯姻會給伊斯特帶來什麼利益。或是絲黛拉公主地陪嫁會有多豐厚。不然就是王子與公主間相處融洽。常常結伴出行地消息。父親與母親常常感歎失去了一樁好姻緣。雖然是避開曼達地。但她要知道。也不是什麼難事。

    難道塞裡格真的要娶別人了嗎?他真的要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

    曼達緊緊抓住胸前的藍寶石墜子,這條項鏈的顏色與她身上的淡黃色禮服並不相配,但它是塞裡格在兩人確定彼此感情後送給她地第一件禮物,意義非凡。

    貝莉爾瞥了她幾眼,冷笑一聲:「怎麼?還不死心嗎?早就告訴過你了,不要奢望不可能的事!如果不是你沒用,事情又怎麼會拖到今天?!」她忿忿地看了二王子幾眼,便要將曼達往大門方向推:「忍受不了就回去吧,免得所有人都高高興興地,就你一個哭喪著臉!」

    明娜連忙攔住她:「你這是要幹什麼?!」

    「與你無關!」貝莉爾撥開了她的手,便要扯著曼達往外走,後者掙扎了幾下,哭出聲來,莉莉絲不贊成地尖叫一聲:「哦!貝莉爾!」

    這陣小騷動引起了周圍人們的注意,紛紛停下談話扭頭看來。莉莉絲漲紅了臉,努力維持臉上得體的微笑,牙齒縫中卻擠出一句:「趕快給我停止,真是太丟臉了!」

    貝莉爾鬆開手,曼達用手帕摀住嘴,眼中含淚,有些害怕地看著姐姐。明娜皺著眉看向她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亞歷克斯地聲音:「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她回頭歎了口氣,接過他手中的熱奶茶,遞給曼達:「喝一口吧,放鬆一下,我們可以到旁邊坐坐。」曼達勉強笑笑,沒接過杯

    就在這時,王后忽然拍了拍手,向樂團方向做了個手勢,樂師們便演奏起另一支曲子,跟剛才那首相比,這首曲子更宛轉纏綿,是伊斯特有名地愛情曲目,向來很少出現在生日舞會上。王后滿面笑容地看著正打算走回座位的次子,輕輕推了他一把:「再請絲黛拉公主跳一支舞吧,你們不是很談得來嗎?」

    塞裡格皺皺眉,絲黛拉甜甜笑著問:「可以嗎?」眼中帶著一絲祈求,他歎了口氣,只好牽著她地手重新走下舞池,壓低了聲音:「好吧,我讓我的車伕載你過去,再向他地管家打個招呼……」

    「謝謝你!塞裡格。」絲黛拉立刻笑得像花一樣燦爛,看得遠處地曼達又是一陣心痛,立刻調轉了頭,捂著嘴落淚。

    明娜有些頭痛:「你不是說你會相信他嗎?為什麼現在又哭個不停?明明你說了會堅強,絕不會懷疑他的。」

    曼達痛苦地搖搖頭:「他的信是這麼說的,可是……所有人都在告訴我,他將要和別人訂婚,現在我眼中看到的,也驗證了這個事實,你叫我怎麼相信他?」

    「只會傻傻地等待地女人,又怎麼會成功呢?除了哭什麼也不會的你,又怎麼能得到一位王子的愛情?!」貝莉爾涼涼地甩過一句,明娜扭頭怒視她,她卻不為所動。

    亞歷克斯突然插嘴了:「曼達小姐,既然你認為所有人都這麼想,那為什麼不去問他呢?重要的是他的想法,不是嗎?僅僅因為別人的話就懷疑,你對二殿下的愛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不是的!」曼達哽咽著反駁,「我願意相信他,只要他叫我相信。」

    「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麼?」亞歷克斯皺眉盯著她,「如果換作是我,有一天有人突然對明娜說,我背叛了她,你問問明娜,她會不會相信?」

    曼達一怔,看向明娜,明娜有些莫名奇妙:「怎麼說起我來?我當然不信啊,你跟我是什麼交情?!就算你真的背叛,我也不需要別人來告訴我。」

    亞歷克斯笑了,看向曼達:「同樣的,如果有人告訴我,明娜背叛了我,我也不會相信,我寧願親自去問她。因為對我而言,她比說那些話地人更重要。」

    明娜眨眨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曼達早已聽得呆住了,她緊緊咬著唇,把嘴唇都咬出血了,突然,她提起裙擺,撥開擋在面前的所有人,直接向二王子的方向衝過去:「塞裡格!」

    明娜一把沒拉住,嚇了一跳:「她要幹什麼?!」貝莉爾也緊張地跟了過去。

    曼達衝到二王子塞裡格面前時,大廳中已經一片寂靜,樂師停下了奏樂,所有人都在看著她,想知道她要幹什麼,有知道她與二王子那段秩事的,便私下小聲議論著。

    塞裡格鬆開了絲黛拉的手,有些困惑地看著面前的心上人:「曼達,你怎麼了?」絲黛拉也是滿臉疑問。

    曼達忍住淚意,大聲問:「所有人都在說,你要跟這位公主殿下訂婚,這是真的嗎?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你要放棄我們的感情嗎?!」

    塞裡格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你沒看我的信嗎?」

    王后已經驚得目瞪口呆,慌忙叫侍從官:「快、快把她拉下去!這簡直太荒唐了!」她小聲向傑達公爵道歉:「都是侍從們不夠謹慎,才把這個瘋女人放進來了,非常對不起。」

    傑達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莉莉絲白眼一翻,暈了過去,被匆匆趕過來地長子貝文扶住,小兒子費爾德手忙腳亂地拿起她的羽毛扇替她扇風。明娜前望望後望望,只好趕到那邊去替她擦藥油。

    塞裡格不滿地看著母親,回頭拉住曼達的手:「別放在心上,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會去找你的。」

    「不!」曼達搖頭,「我要一個肯定的回答!除了等待什麼都不能做,這種日子太痛苦了,請你告訴我吧,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一輩子都不分開?就像你曾經發誓過地那樣!」

    「衛兵!」王后憤怒地叫著,國王皺眉制止她:「冷靜一點,王后!」

    「你叫我怎麼冷靜?!」王后甩開他的手,大喊,「衛兵!衛兵!」

    「不要過來!你們想幹什麼?!」塞裡格擋在曼達面前,生氣地喝止圍上來地士兵們,他扭頭向王后高喊,「母后!不要這樣!曼達是我未來的妻子,你不能這樣對她!」

    人群響起一陣驚呼聲,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站在一旁地絲黛拉公主,她似乎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有些迷惑地看著塞裡格。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王后尖叫著,被國王大力拉了一把:「夠了!這裡還有客人,王后!」

    王后這才冷靜下來,但一想到自己完美的計劃就這樣被打亂,她又氣又急,憤怒地視線立刻投向依隆。

    依隆臉色有些蒼白,他走到塞裡格面前,道:「二殿下,曼達太魯莽了,她不該在這種場合做這樣地事,請原諒,我得把她帶回去。」

    塞裡格猶豫地看向曼達,後者含淚看著他,露出一個淒美的笑。他心中一慟,將她摟入懷中:「對不起,曼達,我讓你受苦了。」他放開心

    回身面對父母,用響亮而清晰的聲音道:「父王,母娶曼達為妻,永遠跟她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請你們賜予我們祝福吧!」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二王子的話代表著什麼?他居然寧可放棄與諾嘉公主聯姻,娶一位伯爵地女兒為妻嗎?對於一個很可能會成為一國王儲的人來說,這實在不是個聰明的選擇。

    但他看到曼達臉上驚喜的笑容時,卻沒有絲毫後悔,望向父母的眼神也更加堅定了。

    王后憤怒得全身發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她早已把那個勾引自己兒子的少女殺死一千次了。國王卻微微皺起眉,沉聲問:「塞裡格,你確定嗎?即使我要你在王位繼承權與你身邊的女孩之間進行選擇,你的心意也會改變嗎?」

    大廳內一陣騷動,繼而安靜得如同死寂一般,人人都盯緊了塞裡格的嘴,想知道他會怎麼回答。

    塞裡格握緊了曼達的手,他能感覺到她在微微發抖,但他朝她展開一個明朗地笑容,便轉向父親:「是的,父王,我的心意不會改變。」

    王后一聲尖叫,臉色慘白得像死人一般。國王卻笑了,打了個響指:「還在等什麼?奏樂吧!愛情,是永恆的主題。讓我們為這人世間最美好的感情乾一杯!」侍從迅速送上酒,他舉杯麵向眾人,人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地舉杯,稀稀拉拉地應了幾聲,待酒下了肚,才紛紛清醒過來。

    歡快的音樂響起,塞裡格笑著拉起曼達的手,帶著她轉起了圈,不一會兒,就有十來對男女加入了舞池,繽紛的裙擺轉動著,大廳中央彷彿綻開了碩大的花朵。

    諾嘉使團的席位上卻一片安靜,每個人地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其他國家的使節都紛紛邀請舞伴下場,他們還動都不動地站著。

    三王子加德蒙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笑嘻嘻地跑到絲黛拉公主面前:「公主殿下,能請你跳個舞嗎?」

    絲黛拉原本好像在看著什麼,聞言吃了一驚:「什麼?」

    「跳舞呀。」加德蒙學大人那樣彬彬有禮地伸出手,「你是整個大廳裡最美麗的女人,我想請你跳舞,你該不會拒絕吧?」

    「嘿!三殿下,這話太過分了!」大廳中央立刻傳來了嬌滴滴的抗議聲,加德蒙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比恩卡,你對我來說太老了。」

    比恩卡嬌嗔地瞪著他,隨手將裙子上裝飾的小小花束丟了過來,接著又有其他幾名不忿地美人將花丟到加德蒙身上。加德蒙卻笑著全都收下了,結成一束,送到絲黛拉面前:「鮮花配美人,公主殿下,看在花的面上,別拒絕我呀。」周圍地人響起善意的笑聲,小聲議論這位小王子真是孩子氣。

    絲黛拉也啞然失笑,輕輕敲了敲他地頭:「好吧,我的小王子,看在花非常漂亮地份上。」

    加德蒙歡呼一起,拉著絲黛拉就跑向舞池,其實他並不是正經地跳舞,只是拉著她玩,又在人群中穿梭而行,逗得她咯咯直笑。

    傑達的臉色稍稍好了一點,但看向瓦爾弗雷德三世與洛娜王后的目光仍有些不善:「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瓦爾弗雷德三世笑呵呵地說:「年輕人愛玩鬧嘛,閣下不跳舞嗎?我給你介紹一位美麗的舞伴吧?」王后使勁扯著他的袖子,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抬頭去尋找落單的貴族少女。

    這時,人影一閃,女兒莎拉忽然站到了他面前,他有些意外:「莎拉,你……」想到小兒子剛才的行為,他心頭一暖,拉起女兒的手,笑著對傑達道:「我的女兒莎拉,雖然比不上您的妹妹,但她對我來說也是位大美人呢!」莎拉正生氣地瞪視身後,聞言有些吃驚,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微笑著看向傑達。

    傑達淡淡一笑,拉起莎拉公主的手走向舞池,途中卻朝屬下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地點點頭,悄悄離開了。

    王后卻一臉憤怒地瞪著不知幾時出現在身邊的人:「貝莉爾——卡多,你剛才在幹什麼?!」她剛才分明看到,這個女人推了女兒一把。

    貝莉爾一改之前的冰冷,微笑道:「王后殿下,聯姻並不只有一種。」

    王后一愣:「你說什麼?!」

    「如果是諾嘉公主嫁給未來的伊斯特國王,將來生下的王子就有一半諾嘉血統了。」貝莉爾湊近她,壓低了聲音,「這樣的王位繼承人真的合適嗎?但是,如果是我們伊斯特的公主成為諾嘉王后,那就意味著,將來的諾嘉國王,有一半的伊斯特血統,是您和國王陛下的後代!」

    王后眼中一亮,目光投向舞池中的女兒與傑達公爵,若有所思。

    貝莉爾暗暗鬆了口氣,眼角瞥見塞裡格與曼達手拉手穿過人群跑向走廓方向,忽然覺得無比刺眼。她咬咬唇,左右打量著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跟了上去。

    一直坐在角落中的海厄特察覺到了她的去向,他招手喚來近衛赫比,小聲說了句話,後者便推著他的輪椅,跟了上去。

    (四角關係大攤牌……下一章,明娜直面傑達,會發生什麼事?)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12 10:49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二四、那一夜(三)


  塞裡格拉著曼達的手,走出了大廳。外面是長長的走形的露台後,沿石階向下走,就是花園。

    塞裡格帶著曼達繞過幾叢灌木,來到一個安靜的花壇邊,那裡還有一張精緻的長椅,但椅面積了雨水,不方便坐下。他沒在意,只是轉身抱住愛人,有些激動地道:「我的曼達,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我明明知道那些傳言,但除了讓你相信我以外,什麼都沒告訴你,真的很對不起。」

    曼達臉上卻笑得非常甜蜜:「不,你別這麼說,是我對自己沒信心,才會胡思亂想的。」她想起剛才的情形,又有些惴惴不安:「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你……你會因為這樣而失去王位繼承權嗎?!」她開始越想越怕。

    「別擔心。」塞裡格輕吻她的秀髮,「我從來就沒想過什麼王位繼承權,只是母后的手段太激烈了,哥哥現在受了傷,很容易成為她和那些人的攻擊對象,但只要我表現得足夠優秀,那些人就會把目光從母后那裡移開,放到我身上,也會聽我的話。不管怎麼說,最近這段時間不再有人意圖傷害哥哥了,可見我的方法是有效的。」

    曼達聽得睜大了眼:「你是說……你根本不想當國王嗎?」

    「當不當都沒所謂。」塞裡格聳聳肩,「如果是哥哥當,那當然最好,如果他不能,那就讓我去吧,至少,我可以保護哥哥,還有你。」

    曼達有些羞澀地紅了臉:「那……諾嘉公主……」

    塞裡格笑了:「那是你誤會了,其實絲黛拉有自己喜歡的人,而且那個人還跟我非常親近,可惜他對公主有些冷淡,因此公主請求我幫忙。

    老實說,那個人實在太孤獨了,他是個好小伙,有這麼一位漂亮迷人的姑娘喜歡他,我也希望他能獲得幸福。」

    曼達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對不起,都是我在胡思亂想,把事情都搞砸了……」

    「說到這個。我還真要罵你了。」塞裡格板起臉。「剛才你怎麼就這樣衝過來了呢?如果你真想問我什麼。等到音樂停下。你找個機會和我跳舞。到時有什麼話不能說?你就這樣當著所有人地面問我。萬一我拒絕你了呢?那你還怎麼在伊東待下去呀?光是那些中傷地流言就能把你壓倒地!」

    曼達咬咬唇。小聲嘀咕:「如果你真地不要我……那我寧願殺死自己……」

    「胡說!」塞裡格嚇了一跳。想想都覺得心驚。在各國使節面前。又當著絲黛拉公主地兄長地面。在雙方都有聯姻意願地情況下。他本不該把話說死地。聯姻地對像不是他就是哥哥。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也要顧慮到對方地面子與兩國地關係。他是被曼達眼中地悲傷擊倒了。才說出了真心話。萬一他剛才遲疑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將會永遠失去愛人?

    塞裡格恐懼地緊緊抱住曼達。顫抖著聲音道:「答應我。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要絕望。一定要活著。活著跟我在一起。一輩子!」

    「嗯……」曼達反抱住他。只覺得甜蜜湧上心頭。之前所有地傷心與猜疑。全都消失了。

    貝莉爾站在灌木叢後。遠遠看著相擁地兩人。面無表情。她沉默地轉身返回大廳。卻在上台階時。被人擋住了去路。

    休伯特抱臂倚在石牆上,望著她邪邪一笑:「非常感人的場面,不是嗎?為什麼你好像一點都不為自己的妹妹高興?」

    貝莉爾冷冷地瞥他一眼:「讓開!」

    「好,好。」休伯特聳聳肩,側身讓出道路,在她經過自己面前時,冷防又插一句:「你建議王后將莎拉公主嫁到諾嘉,是為了減輕你妹妹給王室帶來的負面影響,還是為了讓王后對你改觀?」

    貝莉爾停下腳步,斜眼盯著他:「這跟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莉莉絲夫人已經向我提過好幾次了,她希望我跟你訂婚。」

    貝莉爾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只是勉強壓了下去:「這是不可能的,母親一定是弄錯了!」

    「為什麼?」休伯特笑笑,「因為我的身份不夠尊貴嗎?因為……我不是一位王子?」

    貝莉爾迅速瞪了他一眼:「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地話很明顯,不是嗎?親愛的貝莉爾,不要裝糊塗!」休伯特收了笑,抓住她地手臂,「跟我比起來,你還稚嫩得很,以為我猜不到你想幹什麼嗎?!怎麼?見大王子無法繼承王位了,就把主意打到二王子身上,即使知道那是你未來的妹夫?現在二王子選擇了自己地伴侶,那你是不是還要盯上三王子?!還是說……你打算從妹妹手裡搶走她的丈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貝莉爾拚命掙扎,「你給我放手!你以為你是誰?我地事不用你管!」

    休伯特就勢將手鬆開,但視線仍然緊緊盯著她:「你的眼睛充滿了和野心,收斂一點吧,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那只會讓你失去你已經擁有的東西!」

    貝莉爾掙開手,發狠地推了他一把,提起裙子就往石階上跑,一直跑回大廳。休伯特好不容易扶住牆,才沒摔下石階。他盯著手掌邊緣蹭上的青苔,自言自語:「你太閒了是不是?沒事可以操心了,居然看上這麼一個麻煩的傢伙!」

    「你也知道自己在惹麻煩?那為什麼還要跟過來?」在石階上方的玟瑰花叢後涼涼望天的正是他的妹妹。

    休伯特苦笑:「看著她,你不覺得就像看到當年的我們嗎?為了達成目標,明知道那有多困難,還是要去試一試,用什麼手段都無所謂。」

    「可問題是……我們能看到成功的可能,而她呢?你覺得她能行嗎?」比恩卡面露嘲諷,「不能清醒地認清楚局勢,證明她只是個徒有野心而沒有智慧的笨蛋而已。她以為國王的兒子是牛肉,任憑她挑揀嗎?更可惡地是,她把你當成了伴菜,看都不看一眼!」

    休伯特啞然失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禮服,重新在臉上捏出一個笑,風走:「出來很久了,咱們回去吧,還有很多青年俊傑在等你呢。」

    「你不也一樣嗎?」比恩卡伸手挽住他的右臂,巧笑嫣然,「多地是美人青睞你,為什麼要在一個小野心家那裡自討苦吃?有能力有野心的美人雖然很有魅力,但,還是溫順嬌弱的女孩子更可愛。」

    休伯特打了個冷戰,古怪地看了妹妹一眼,好笑地搖搖頭,便挽著她沿長廊向大廳走去。

    陰暗處地柱子後方,走出了一個人,他默默看著遠去的人影,面沉如水。

    「殿下,諾嘉使團的人似乎有點騷動,您要回去看看嗎?」赫比站在陰影中,推著輪椅輕聲問。

    那人轉過頭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坐上輪椅,輕輕做了個手勢:「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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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達站在大廳外一個偏僻的角落,看著面前的屬下,臉色鐵青:「到底怎麼回事?!東西怎麼會出問題?!」

    那屬下為難地看了旁邊抱著黑箱子的人一眼,秘書普雷思忙上前道:「我們一直待在馬車裡候命,可是剛才我無意中發現,箱子上地鎖只是掛上了,沒有鎖好。這是不可能的,出發前我明明檢查過。您派人來找我們,我怕箱子裡的東西被人做了手腳,所以請您過來親自檢查。」

    傑達瞪著他,扭頭去看箱子。抱箱子的威沙人抖了抖,臉色蒼白地將箱子捧到他面前。傑達沒理他,拽了拽鎖,發現果然是沒鎖緊的,只是外表不大看得出來,他憤怒地將鎖扯下,掀開箱子,露出裡面的文件和信。

    普雷思鬆了口氣:「太好了,東西還在,大概只是鎖出了問題。」傑達卻緊緊盯著那信封,一把抄起打開來看,裡面居然是完全陌生地一個復國計劃,如果真的照計劃上地做,諾嘉不但要向威沙提供人力物力財力支援,甚至還要犧牲對蒙裡的控制權,而得到地利益卻幾乎沒有。

    他飛快地翻看其他文件和地圖,發現只有最上面的信被掉了包,但這已足以讓他火冒三丈了:「出發前明明檢查過!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眾人都是驚訝不已,普雷思迅速回想路上地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才道:「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我們兩人在路上都睡著了,我中途醒過一次,他是到王宮前才醒的。我記得當時好像聞到什麼香味……」

    「香味?」傑達瞇了瞇眼,「車廂裡有香包,我聽說是有安神作用的,那個有問題嗎?!」

    旁邊馬上有人問答:「每個車廂裡都有,是在外面的店裡統一買的,裡面裝的都是干花,沒有問題。屬下一聽說鎖的事,已經去檢查過了。」

    傑達皺起眉:「就算你們睡著了,真的有人能動手腳嗎?我們一路上幾乎沒停下來過,而且,三把鑰匙都在我這裡,偷東西的人是怎麼打開鎖的?除非……」他冷冷地瞥了那威沙人秘書一眼。

    那人打了個冷戰,慌忙道:「我絕對沒有幹這種事!閣下,我對小王子的恨意那麼深,怎麼可能做這種對他有利的事呢?」

    傑達沒說話,只是盯著他懷中的箱子,忽然,他發現了一點東西:「那是什麼?」他摸了摸鎖孔下方的部位,「是水嗎?」

    普雷思探頭過來看了看:「大概是不小心沾上了雨水。」

    「現在雨已經停了,而你們是在雨停以後才離開馬車的吧?」傑達有一種預感,他接過箱子蓋好,又將鎖孔對準地毯,使勁往地上砸了幾下,嚇了周圍人一跳:「閣下,您這是幹什麼?!」

    傑達停下手,移開箱子,地毯上的水跡被附近的火光一照,反射出幾點光芒。他伸手輕輕一抹,拈起兩三粒冰砂,心頭立刻呈現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敏特……

    他迅速站起身,轉身就走,身後眾人面面相覷,普雷思只好交待其他人保護好箱子,便叫過兩名護衛跟了過去。

    傑達飛快地回到大廳,左右打量著,在人群中尋找著自己的目標,當他發現要找的人正在窗外的走廊上時,便立刻衝了過去。

    離得近了,他清楚地聽到那個名為明娜的少女正跟一個陌生的青年說話,語氣非常親近:「……悶死了,還是外面涼快,我情願在這裡跳舞,就像上次咱們在樹林裡那樣。」

    那青年笑道:「這也不錯,可惜地上積水太多了。」他掏出魔杖指向地面,讓雨水一點一點地消失,明娜笑著拍手:「我也來!」她掏出魔杖,正要施法,卻被人從身後拽住了手腕,她猛地掙開,回頭一看,居然是傑達。

    傑達瞪著明娜的手腕,他記得,在來王宮的途中,曾經隔著車廂和普雷西說過話,普雷西縮頭回去後,曾伸手關過窗,可剛才普雷西卻說,那不是他幹的,他當時馬上就睡著了。那隻手對於男人來說,太過纖細,更像是女性的手。最重要的是,那隻手袖子的飾邊,跟眼前這個少女衣服袖邊的蕾絲一模一樣,只是顏色不同。他當時沒注意,現在卻越想越可疑!

    他沉著臉,森然道:「明娜小姐,我想跟你談談,能請你跟我來一下嗎?」

    明娜瞥了一眼他身後跟過來的秘書,心中一突,但很快就鎮定下來,皮笑肉不笑地說:「公爵閣下,我不是您的臣民,憑什麼你叫我跟你走,我就要聽話?」她轉頭對亞歷克斯甜甜一笑:「咱們回去吧?我有點餓了。」

    「少廢話!」傑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快跟我來!」

    明娜生氣了,想將他的手甩開,不料他抓得死緊,甩也甩不掉。她瞇了瞇眼,對上了他的臉。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12 10:55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二五、那一夜(四)


    亞歷克斯皺起眉,上前兩步正要說話,卻看到明娜丟,猶豫了一下,便沒動作。

    明娜再次對上傑達的雙眼,似笑非笑地說:「您身為諾嘉的公爵,未來的王儲,在出使伊斯特時,在伊斯特的王宮內,對一名伊斯特少女又拉又拽的,不知道您想幹什麼呢?」她擺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抖了兩抖:「我太害怕了,您是這麼一位大人物呀!」接著便拉下臉來:「您以為我會這麼說,然後乖乖聽話嗎?做夢!我可不像你的未婚妻,你要她幹什麼就幹什麼!」

    「未婚妻?」傑達一愣,腿上突然傳來劇痛,接著便有一股大力將自己推開,他手上一鬆,一時沒站穩,退了幾步才住了腳,然後便忍不住呲牙裂嘴地揉自己的小腿。

    普雷思等人見狀嚇了一大跳,忙奔上來扶住傑達,又檢查他的傷,結果看到一個三角形的紅印子清晰地出現在他小腿的皮膚上,尖角處還有些發紫,顯然有淤血。他們立刻將視線轉向明娜的鞋子,發現那只是非常普通的緞鞋,鞋底也是軟的,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貴族小姐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普雷思憤怒地吼道:「你這個女人居然敢如此無禮!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明娜收回腳,吹了吹有些發紅的手,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當然知道啊,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你們罵我。你們大可以去告訴所有人,你們的公爵閣下在會場外調戲女孩子,結果被人推倒了,踩傷了,請國王陛下治我的罪吧?」

    「咳……」亞歷克斯強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微笑著說,「明娜,算了吧,公爵閣下一定是剛才喝多了,才會失禮的,你已經懲罰過他了,不要抓著這種小事不放。雖然我們是不在乎,但說出去,會讓外交署的人為難的。他們要忍受各國使團成員的種種要求已經非常辛苦了,別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他們受氣。」

    普雷思都快氣炸了,但這種事他還真不敢大嚷出來。看這男人說話的語氣,明顯偏幫那少女,可見就算事情鬧大了,他們也不怕,但自己地上司卻是以勇武和智慧聞名的,被別人——尤其是國內那些反對者們—知道,他被一個年輕姑娘給推了個踉蹌還受傷了,簡直就是醜聞!

    他咬牙切齒地轉向傑達:「閣下,請回去吧,不要再留在這裡受這個瘋女人的侮辱!」他警告地掃了其他人一眼,打算要好好「教導」他們,不要把事情到處亂說。

    傑達卻出乎他意料地站直了身體,又將他推開:「你們先回去,我還有話要問她。」普雷思一愣,正要再勸,卻聽到傑達一聲怒喝:「還不快走?!」忿忿之下,只好照做了,但他拉著其他人守在不遠處,隨時候命。

    明娜警惕地望著傑達,雖然他似乎比剛才冷靜了一點,但她可不會以為,他會跟她親切地交談,這個傢伙以前看著還好,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越來越可惡!她腳下輕移,離亞歷克斯近了一點,亞歷克斯也非常合作地上前一步,擋在面前:「閣下,您還是回大廳裡去吧,您是主賓之一,離開太久,國王陛下會擔心的。」

    傑達瞥了他一眼。又望向明娜:「我需要跟你單獨談談。讓你地朋友離開。」

    「沒什麼事是他不能知道地。」明娜昂起頭。「您有什麼話要說。就儘管說好了。」

    傑達又瞥了亞歷克斯一眼。沉吟片刻。便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那時候也在吧?」

    明娜一怔:「什麼?」

    「敏特在諾蒙卡當密探地時候。」傑達微微苦笑。「我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我見過你。在城門口。當時敏特逃走了。我到處找他。沒找到。還把你看成是他呢。發現是女孩子才知道是弄錯了。當時。你地頭髮和眼睛地顏色跟現在不一樣……」

    明娜盯著他:「您想說什麼?」

    「不……」傑達張張嘴,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如果說,當年那個鄉村少女就是眼前的明娜,那麼……敏特當時難道就躲在她駕駛地車上?不可能吧……他記得車上只有半車雜物,根本不夠藏下一個人,可是,她離開後不久,他就接到了敏特有可能已逃出諾蒙卡的情報,這是事實。

    他道:「我聽說你今年是十八歲?當時你只有十五……跟敏特差不多年紀,可你是女孩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呢?」他望了望明娜和亞歷克斯,見他們都沒露出異樣的表情,才慢慢地道:「你跟你父親都很熟悉敏特,但你的保姆卻不知道他的存在,可見他不是生活在你們家裡的,從你跟他一起出現在諾蒙卡來看,你……也是安全署的人吧?」

    「是又怎麼樣?」一個秘密被揭穿了,明娜卻沒感到驚慌,她又沒做壞事,幹嘛要心虛?就算被人知道她過去是安全署的成員,那又怎麼樣?知道這件事的人多了,只要她跟暗巢地關係沒有暴露就行了。想到這裡,她立刻有了底氣,高高地抬起下巴輕哼:「那是過去的事了,您以前做的事也不光彩,大家撕破臉,對您可沒什麼好處!」

    傑達表情非常淡然,他只是用有些懷念的語氣問道:「我想……你應該也學過劍法吧?」

    「當然,我爺爺可是蕭天劍!」言下之意是她的劍法很牛。

    傑達笑了笑,又問:「我剛才看到你準備施魔法,可見你是會的,我又聽說你是個魔藥學徒……」

    「你到底想說什麼?!」明娜有些不耐煩了。

    「我想說,你會劍術,會魔法,會做魔藥,還是安全署的人。」傑達兩眼直盯著她,「你跟敏特還真像!你們的長相本來就有些相似,又是同樣的年紀,同樣的髮色眸色,連用地手帕也都相同,甚至……連使用的武器都同樣是冰!你確定你們不是雙胞胎嗎?!」

    他其實更想問,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以前見面時不覺得,他剛才被明娜踢了一腳,又看到她脫去禮貌地假象跟自

    相對,就覺得有一種熟悉感揮之不去。太像了!他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俏麗明艷地紅衣少女,而是那個在月下對自己不停撒謊的少年!

    傑達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當初地敏特,雖然是年輕好動的年紀,但從來不跟其他男人一起喝酒,在外住宿時也是單獨要一間客房,其他人搭他地肩膀以示友好時,他總是一臉不自在。這不是意味著,他有可能是女扮男裝嗎?

    他眼中的激動之色越來越強烈,看得明娜一陣心驚,難道他發現自己地秘密了?雖然她告訴自己,就算他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她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亞歷克斯輕輕抬手壓了壓她地肩膀,讓她稍稍鎮定了點,他又微笑著對傑達道:「公爵閣下,關於這一點,我可以代替她很清楚地答覆您——是!蕭——卡多夫人只生了一位女兒,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不過,明娜跟敏特先生是堂兄妹,長得像也很正常,至於為什麼掌握地技能也那麼相像……這很簡單,就像您剛才推測的,他們都是安全署的人,接受同樣的訓練,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傑達彷彿被人當頭淋了一盆冷水,漸漸清醒過來。是啊……這也是可能的。而且……敏特跟自己對練劍術時,兩人其實有過肢體接觸,那分明是少年的身體,而且那骨架、那身高、那喉結……所有的這些,都表明了他是個少年而不是少女。自己剛才的猜測,根本就是妄想!

    但是,這種強烈地熟悉感又是怎麼回事?這名少女現在警惕地觀察自己的神情,簡直就跟敏特一模一樣!

    亞歷克斯微笑著向左踏出一步,剛好遮住了傑達的視線:「公爵閣下,您不回大廳去嗎?我想,國王陛下很快就會來找您的。」

    傑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說起來,你又是什麼人?」他討厭這個男人擋在明娜面前,一副保護者的模樣!

    亞歷克斯卻出乎他意料地笑了:「公爵閣下,您真是善忘,我與您還曾經共同禦敵呢,沒想到您居然把我忘了!」

    傑達瞇了瞇眼:「你是……啊,我想起來了,初級魔法師先生。你當時可沒打扮得這麼體面!」他心裡懷疑更甚,曾經在敏特指揮下參戰的魔法師,怎麼會跟明娜在一起?戰爭發生時,明娜不在戰場上吧?

    這時,普雷思遠遠叫了一聲:「閣下!」傑達不耐煩地扭頭望去,發現有一名伊斯特王宮侍從站在屬下身邊,而普雷思則暗地裡做了個古怪的手勢,同時高聲說:「伊斯特國王陛下派人來請您,說是有事要請您一起宣佈。」

    傑達這才記起了自己的目的,臉色一沉:「我知道了,馬上就來。」然後轉身盯向明娜:「廢話少說,你既然跟敏特學了同樣的本事,我箱子裡地信是你偷的吧?快還給我!」

    他在做夢嗎?明娜嘲諷地笑笑:「您在說什麼呀?我怎麼會偷您地東西!」反正東西已經送走了,她才不怕呢。

    傑達乾脆跟她坦白:「箱子鎖孔內有殘留的冰碎,你是用冰做的鑰匙打開的吧?我對那鎖做過手腳,開鎖的咒語是沒用地。還有,今晚外面下雨,別人都踩了泥水,鞋子衣服都髒了,你的卻全都乾乾淨淨地,明顯是施過清潔魔法,可你的頭髮卻是濕地!」

    明娜反射性地抹了一把頭髮,果然帶有濕意,不服氣地道:「這能說明什麼?我會魔法,沾了泥水,難道不能弄乾淨嗎?!下雨的時候弄濕頭髮有什麼奇怪地?我倒覺得你死纏爛打的很奇怪呢!」她就是不認,他能怎樣?!

    傑達臉色都黑了:「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那封信很重要!快還給我!」

    「我不知道什麼信不信的,東西不在我這裡,如果你真的丟了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就快點去找吧!」明娜忍不住吼人了,亞歷克斯輕輕抓住她的手腕,笑道:「明娜,注意禮儀,對待外國客人,不可以無禮哦。」

    明娜心領神會,立刻重新端起貴族小姐的架子,彬彬有禮地向傑達頜首:「抱歉,公爵閣下,我剛才失禮了。」

    傑達氣得臉都紅了,直瞪著他們兩人。普雷思悄悄走到他身後,道:「閣下,宮廷衛隊長親自來催了。您剛才的聲音已經引起其他賓客的注意。」

    傑達一震,迅速掃了周圍一眼,果然看到有賓客從窗戶裡張望,還有在花園裡廝磨的男女探頭來看是怎麼回事,伊斯特的宮廷衛隊長珀迪卡,正站在不遠處盯著自己。他立刻冷靜了下來,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神情:「我知道了,那就走吧。」

    他轉身前,忍不住再看了明娜幾眼,見她和亞歷克斯都一臉無辜的樣子,不由得暗暗咬牙,摔手而去。

    明娜與亞歷克斯見他走了,對視一眼,偷笑著對擊一掌。她挨近了他耳邊小聲說:「謝謝你剛才幫我說話,亞歷,我差點就暴露了!」

    亞歷克斯笑得意味深長:「沒關係,我們一起守住這個秘密吧?讓他永遠都猜不到!」

    明娜眨眨眼,笑著連連點頭。

    傑達一進大廳,迎面便是伊斯特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的笑臉:「傑達公爵閣下,你沒事吧?我聽說你剛才喝多了,到花園裡醒酒?哈哈,來喝點熱水果茶吧,這玩意兒更有效。」旁邊的大王子海厄特早已親自捧過一壺熱茶,微笑地看著他。

    傑達忍了又忍,才勉強展開一個笑:「您太客氣了。」

    「這沒什麼沒什麼。」瓦爾弗雷德三世「無意中」看到了大廳一角的落地大鐘,「哎呀!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你看,威沙客人們都已經很著急了,我們是不是……把事情宣佈一下?」

    傑達一愣,心裡忍不住開始詛咒。他怎麼覺得,懷中那封假信是那麼的燙人呢?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13 09:50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二六、真情假意


    傑達沒有挪動腳步,瓦爾弗雷德三世露出一個意味深「公爵,怎麼了?請過來呀?」不等傑達給反應,他已經大踏步走向大廳前台處,高聲道:「各位賓客,請靜一靜!我,韶南大使,以及諾嘉的傑達公爵,還有威沙王子,有件事要宣佈!」大廳內的人們頓時安靜下來,紛紛讓出通道給國王提到的幾位大人物,然後用好奇的目光等待他們要宣佈的消息。

    傑達心中暗罵,忙上前幾步:「請等一下,這件事沒必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公佈吧?只要我們幾個國家的代表聚在一起討論就行了。」

    瓦爾弗雷德三世一臉吃驚:「你怎麼會這麼說呢?提出要當眾公佈的人不是閣下你嗎?」

    威沙小王子也有些急切地點頭,偷偷瞥了韶南使節一眼,湊到傑達面前,小聲說:「堂兄,你忘了嗎?只有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事情定下來,那些人才沒法阻攔啊!」

    傑達暗暗叫苦,沒想到他用來騙人的說辭,反而把自己給套進去了。在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最終還是拿定了主意,壓低聲音對威沙王子道:「計劃太長了,沒法在這裡一一說明白,而且我們要是真的將所有內容都公佈出來,萬一有人阻撓破壞怎麼辦?只要說大致的內容就行了,至於藏寶圖,我過後會親自送到你那裡。」

    威沙王子起初有些迷惑,但很快就「領悟」到他的真正用意,忙用感激地目光看著他:「請放心,我不是笨蛋,不會把所有秘密都說出去的!」

    傑達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笑容,便非常友好地拉著他一起走上前台,與瓦爾弗雷德三世以及其他使節們站在一起。

    瓦爾弗雷德三世早已留意到他與威沙王子間的互動,微微皺了皺眉,又恢復了笑容:「大家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

    王后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說:「塞裡格還沒到呢。」他漫不經心地道:「沒關係,有海厄特就夠了。」王后臉色一白,悲憤地再扯了扯他的衣角。國王輕輕掙開她的手,笑著高聲道:「相信大家都聽說了,威沙的小王子殿下有意重建國家。雖然我們伊斯特與威沙並非鄰國,歷史上又曾經有過幾次不愉快的衝突,但是,同樣是這個大陸上的一員,在面對魔域的入侵時,我們也曾攜手合作,共同禦敵!威沙的重建,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出一份力!」

    眾人紛紛鼓掌表示同意,瓦爾弗雷德三世揮手示意他們停下,又繼續道:「韶南與梵阿都已經許諾會提供協助,而諾嘉更擁有已故威沙國王陛下的親筆遺書!據傑達公爵介紹,遺書上對於國家重建,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相信這對我們的工作將有極大的幫助!」他轉向傑達:「公爵閣下,能出示那封遺書,讓大家領會已故威沙國王的深謀遠慮與睿智嗎?」

    所有人地目光齊刷刷地投注到傑達身上。如果是別人。早就出一身冷汗了。但傑達卻非常鎮定。他早已想好了對策。不管怎麼說。他必須維護諾嘉地尊嚴。

    傑達微笑著面向眾人。不緊不慢地道:「信在我身上。但我認為它太珍貴了。如果讓每一個人都傳看。那會毀了這份手書地。至於內容。由於太長。我就簡單介紹一下吧。」他回頭拍了拍威沙王子地肩:「堂弟。你地父親在遺書裡寫明。你將是下一任地威沙國王。而你叔叔則負責教導你處理政務——光明神在上。他已經不幸去世了。無力履行這一職責—如果有人質疑你地資格。你完全可以大聲駁斥他!」

    威沙王子眼中一亮。他以為死去地父親不會這麼做。沒想到他真地是合法地王位繼承人!早知道他就不對叔叔做什麼了……

    傑達又道:「信裡提到一批王室多年來積攢地財物。還有武器和糧食儲存地地點。你可以利用這些物品。重建政府架構。最重要地。是讓因戰爭逃亡地國民回到本國境內。我相信他們會幫上你大忙地。我們諾嘉可以借你一批食物。還有馬和建築材料。我想韶南也會提供類似地幫助吧?」

    韶南使臣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輕飄飄地瞥了威沙王子一眼。

    「韶南提出從安可城開始重建地建議。非常有道理。那裡物資相對豐富。又臨近威沙南部地產糧區。你父親地遺書中也提到了這一點。不過同時。他也認為蒙裡非常重要。那裡離威士德不遠。首都是絕不能放棄地。」

    威沙王子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事實上我曾經派人回去探查過,威士德的損壞情況並不是太嚴重,王宮只倒塌了幾座房子,就是髒了點,需要請光明神教的修士們前去清理。」

    使臣淡淡地點了點頭:「主教大人已經提過了,我們以去。」

    「那就太好了!」傑達接過話頭,「那麼我們就兩邊同時進行吧!堂弟,你負責南邊的工作,國民重返國內,走南邊也更方便,不過糧食是非常重要的,等南方一收割,你要記得把糧食運到北方。我幫你監工北方的工程,你只要隔兩三個月來看一看就行。我在戰後曾經做過類似的工作,已經有經驗了。」

    威沙小王子一臉感激地看著他,但又有些猶豫:「這……可以嗎?你們幫我這麼大的忙……」

    「說什麼呢?我們兩國可是兄弟之邦!連剿滅魔獸,也是一起戰鬥的!重建家園,當然也要一起!」傑達說得大義凜然,卻冷不防聽到瓦爾弗雷德三世丟來一句:「只重建這兩個地方嗎?隔兩三個月才看一次恐怕不利於小王子控制全國吧?」

    傑達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皮笑肉不笑地道:「怎麼會呢?這都是已經去世的威沙國王的意思。」

    威沙王子忙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父王跟我的想法相同,就這麼辦吧!」

    傑達笑了,心中悄悄鬆了口氣。韶南使節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這對「堂」兄弟友愛相處的情形,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梵阿代表目不斜視地靜坐;卡麥加的使節則小聲跟屬下們議論。

    瓦爾弗雷德三世打量了傑達幾眼,心裡起了警惕:這位公爵年紀不大,人倒是很老練,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慌了,他居然還能為自己的國家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實在不簡單。剛才他說的話,表面上似乎只是在重複老話題,並沒有實際意義,但句句都正合威沙王子的心意,即使以後他丟失信件的真相暴露了,這位小王子也不會指責什麼,恐怕還會感激他沒把真信公佈出來吧?

    瓦爾弗雷德三世抿了口酒,有些擔心地看了看身旁的長子,鄰國有這麼一位王位繼承人在,性格一向過於軟弱的海厄特能夠守護好國家嗎?

    這一晚就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結束了,人們並沒有對威沙王子謀求重建國家這件事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們更加關心另一件事,那就是,在二王子塞裡格幾乎是明確地拒絕了諾嘉公主後,莎拉公主與傑達公爵的聯姻似乎變得很有可能。雖然貴族青年們都為失去角逐莎拉公主丈夫的頭銜而沮喪,但想到本國的公主即將成為諾嘉未來的王后,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北方那個野蠻的國家,老是想對伊斯特開戰,等伊斯特的公主當了他們的王后,再生下他們未來的國王,看他們還會不會那麼囂張!

    傑達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

    那個金髮藍眼的公主的確長得挺美,但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女,既沒有智慧,也不見得堅強,怎麼配當他的妻子?就算他真的接受聯姻,與她生下男性後代,那個孩子也不會得到諾嘉人的承認,除非他能完全拋開與伊斯特的關係!

    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另一名少女。敏特的堂妹,跟伊斯特公主是一樣的年紀,但在莎拉還只懂得向父兄撒嬌,除了舞會華服就什麼都不關心的時候,她就已經隨堂兄一起遠離家鄉,在異國出生入死當密探了。難道說蕭伯爵的後代真的那麼不凡?

    不,他見過蕭伯爵的其他幾個孫子孫女,長孫還算不錯,但也沒什麼突出的地方,而其他人更是無法與敏特相比!

    可惜敏特已經死了,如果他還在的話,自己或許不會那麼孤單……

    傑達晃了晃頭,想要把這個已經根深蒂固的念頭拋開,再三告訴自己,不可能的事就不要想了。

    不過……如果是敏特的堂妹呢?

    傑達先是一愣,然後開始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雖然明娜似乎對自己不大待見,但她畢竟是敏特的堂妹,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她很強,會劍術、魔法、魔藥,敏特會的她都會,而且她還是個女孩子,這就更了不起了!如果說,她也能像敏特一樣,站在自己身邊,幫助自己,那麼……

    「閣下,使館已經到了。」車廂外傳來屬下的聲音,打斷了傑達的沉思,他頓了頓,沉聲應道:「我知道了。」

    下了車,他習慣性地環視周圍一眼,忽然發現車隊後面不見了堂妹絲黛拉的馬車:「怎麼回事?公主殿下呢?」

    屬下吃了一驚,忙跑過去問了,才回來報告說:「公主中途接到一位朋友的邀請,去那位小姐家作客了,說很快就會回來的。」

    傑達臉色一沉:「舞會都結束了,這麼晚還有誰會請人回家作客?!」

    那屬下低下頭不敢回答,傑達也知道他無辜,只好交待:「等絲黛拉回來了,叫她來見我!」走了兩步,他又停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低聲對秘書普雷思道:「去查查,絲黛拉平時都跟什麼人來往。她每次都說是出門赴約,我原本以為是伊斯特的二王子,但現在看來卻很可疑。她平時出門,究竟是去了什麼地方,都給我查清楚!」

    絲黛拉根本不知道,堂兄已經對自己的行蹤起了疑心。她現在正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努力向面前的人展現自己在過去半小時內的工作成果。

    艾爾本面無表情地看了餐桌上的鮮花、燭台、精緻糕點、美酒和水晶杯一眼,只是淡淡地道:「這個燭台不是放在我房間的嗎?你進了我的房間?」

    絲黛拉有些氣悶:「管家伯伯去拿的,不行嗎?我可不會那麼無禮!」

    艾爾本臉色回暖了些:「很抱歉,公主殿下,我的管家實在太不稱職了。」他知道管家在想什麼,不就是希望他早日找到終生伴侶嗎?他都說了會讓母親留意的,管家為什麼還要操這個心?!更何況,無論他找的是誰,都絕不會是眼前這位公主!他早該告訴管家她的真實身份的!

    絲黛拉滿臉委屈,小嘴嘟得老高:「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現在不一樣了!你今晚沒去參加舞會,所以不知道。二殿下已經當眾向蕭——卡多家的曼達小姐求了婚,你們的國王還祝福了他們,所以,沒有我的事了。我不會跟二王子聯姻的,相反,你們的莎拉公主很有可能會成為我的堂嫂。現在,你可以接受我了吧?」

    艾爾本對她的話並不感到驚奇,王宮舞會上所發生的事已經在第一時間被報告到安全署了,他今晚值夜,已經看過一遍情報。他不接受絲黛拉,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更重要的是,赫達家曾經背負著勾結諾嘉、背叛國家的罪名,他不能讓這個罪名變成真的。

    因此,面對絲黛拉的目光,他只能扭開頭:「很晚了,您不應該繼續待在這裡,請回去吧。」

    絲黛拉的雙眼立刻充滿了淚水,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他只是看著燭台上滴落的紅蠟,一言不發。

    起居室的門輕輕敲響,傳來絲黛拉侍女的聲音:「殿下,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啦。」

    絲黛拉的眼神忽然有了變化,她冷冷地昂起頭,道:「既然你不肯接受,那我也不強求了,別以為我會跪在你面前乞求你的感情!」她大踏步向外走,在侍女的陪同下離去。

    艾爾本對她的態度轉變感到有些意外,但這正合他的心意,因此並沒有阻止,反而暗暗鬆了口氣。但管家卻非常惋惜:「噢,少爺!那麼一位美麗的小姐,您怎麼忍心拒絕她呢?您難道沒看到她眼角掛的淚珠嗎?!」

    他還真是沒看到呢。

    艾爾本沒好氣地瞪了管家一眼:「你剛才在外面偷聽吧?這也是你該做的?!」

    「當然沒有!」管家矢口否認,「那個侍女說她的女主人非常靦腆,要是再被拒絕,我在場,她們會很尷尬的,所以我走開了。那個侍女也沒有偷聽,她剛才一直在樓梯口那邊等候。」

    「這些我都不關心,我再說一次,這位小姐身份特殊,絕不是我有資格娶為妻子的人選。下回她再來,你客客氣氣地請她喝茶就行,不要讓她幹任何事!」望著桌上的宵夜,艾爾本感到有些頭痛,「你一向很謹慎,怎麼對絲黛拉就這麼……親切?」

    「我的艾爾本少爺。」管家眼中滿是慈愛,「您過得太辛苦了,我希望您能輕鬆一點。那位小姐很美麗,很有活力,她或許會讓您幸福的。」

    「我的幸福只能靠我自己,任何人都無法給予。」艾爾本轉身往外走,「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是,少爺。」

    艾爾本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只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曾經,他也是個喜歡親近美麗少女的男孩,也有過無憂無慮的歲月,但那一切現在都消失了,為了家族,他必須嚴格要求自己,即使他很辛苦。在他的身後,還有母親和弟弟,嫂嫂和侄女們,還有赫達家族領地內的所有人,他不能鬆懈。

    他習慣性地掀開床邊的地板暗格,想要像平時那樣,拿出日記本寫下自己一天的經歷和想法,卻忽然停了下來。

    那塊地磚上不起眼的暗淡花紋,似乎反了過來,可他明明記得昨天晚上,他是正確是將地磚擺放好的。

    難道說……有人動過這塊磚?
fongyuen 發表於 2009-10-14 09:54
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二二七、家主手記


  艾爾本飛快地掀起地磚,果然發現暗格中除了一串鑰匙如也,他用來記日記的那本黑皮筆記本已不翼而飛,連那串鑰匙的位置都移動過。

  雖然一本日記不算什麼,但裡面記載了他的許多想法,也有一些赫達家和安全署的事在裡面,是不能隨便外傳的!

    「我不在家時,有誰進過我的房間?!」

    「我丟了一件重要的東西。」艾爾本忽然想起剛才絲黛拉公主說過的話,「公……咳,剛才那位來作客的小姐,是不是進來過?」

    艾爾本繼續追問:「那她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行動?你是否曾經將她獨自留下來過?」

    這麼說來。難道她真地是無辜地?

    管家回想當時地情形:「地確……我一直幫助絲黛拉小姐準備您地宵夜。沒留意那個侍女地情形。小姐說她是出去看您是否回來了。可我並沒有看到她站在前門……」他越想越不安。「她是不是有問題?少爺。她們是賊嗎?」

    他退出房間。轉身對管家道:「這件事不要傳出去。對任何人都別說!你回去幹自己地工作吧。以後不要再隨意放人上樓來了。」

    艾爾本重重地坐在床邊,心裡已經猜到了真相,看來是絲黛拉公主主僕二人合力偷走了他的日記本。可這是為什麼呢?一本日記而已,雖然裡面有不少秘辛,可在仔細翻看之前,又有誰知道裡面寫了什麼東西?絲黛拉公主為什麼要冒險將它偷走?

    他立刻走過去將抽屜使勁兒拉開,檢查裡面擺放地物品,儘管看起來跟早上沒什麼變化,但他還是很快發現了曾經被人翻動的痕跡。

    艾爾本心中氣惱,立刻將房間裡所有地櫃子抽屜都檢查過一遍,發現大多數都曾被翻動過。顯然,那個侍女是在尋找什麼東西,最後才發現了地板上的暗格。

    他眉心忽然一跳,衝到門邊鎖好,才跑回床頭處,將那黃銅紗帳鉤輕輕往上扳,再往下一拉,實木床頭處便悄無聲息地露出了一個兩尺見方的大洞。洞裡空間很大,有大大小小十來個箱子,還有一些圖紙、文件和筆記本。這些都是赫達家最寶貴的收藏。

    當時他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把它丟開了。這是赫達家過去的榮耀,他曾發誓,要等自己成功振興家族之後,才讓這些東西重見天日。

    東西都沒少,他鬆了一口氣之餘,最後將目光移到一個半舊的黑皮筆記本上,那封面上用金色墨水寫著他父親的名字,應該是父親的家主手記。

    艾爾本有些吃驚,他沒聽父親提過這件事,忙翻看起日記,想知道裡面說了些什麼。

    這本手記是從十二三年前開始記起的,剛開始,只是些日常

    他父親在手記後將這些人和家族一一記下,又寫道:「事情幹得越多,心裡的恐懼就越深,但我已經回不了頭,只能繼續往前走。如果我稍一遲疑,馬上就會被打垮了。然而,面對這些人,我心中無法相信他們,如果將來我暴露了,他們即使袖手旁觀,我也會保守秘密,但如果他們選擇了滅口,那麼,我的後代可以從這份名單中,知道仇人的真實身份。不要盲目報復,也不要輕易原諒,只要抓到他們地把柄,就狠狠打擊他們吧,不要讓他們有翻身的機會。」

    這份名單上的人和家族,雖然有一些已經在過去幾年內敗落了,但絕大多數還在,有一些人甚至還佔據著實權高位。不說不知道,這些表面上忠於國王地傢伙,居然曾經跟諾嘉人——更準確地說,是受到魔域誘惑的諾嘉人——有過叛國地交易!

    不行!他必須立刻將手記交給署長和麥洛裡!

    如果真的把手記交出去,就意味著他父親的罪行將再一次暴露出來,甚至由於手記裡有許多對國王的不滿,情況或許比以前更糟糕。到時候,他能保住國王和安全署對自己的信任嗎?他們赫達家還能翻身嗎?

    艾爾本咬咬牙,握住門把的手,始終沒有動作。

    絲黛拉坐在馬車裡,借助昏暗的油燈光,翻看著手中的黑皮筆記本,發出一聲冷笑。

    「沒有弄錯,這個的確是赫達家的家主手記。」絲黛拉展開手記扉頁給

    「你做得很好。這下那些人沒話說了吧?哼,真麻煩,這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工作!」絲黛拉冷哼一聲,又有些好笑地指著手記的某一頁對侍女說,「你來看這裡,『當年救我的不是個少年嗎?為什麼他的戒指會出現在一個少女身上』?真可笑,這種事有什麼好疑惑的?還有這裡,『署裡派了密探去韶南,監視韶南人的動向,可我們和韶南不是盟友嗎?為什麼要對盟友做這種事?』真是太天真了!那個艾爾本看上起冷冰冰的驕傲得不得了,實際上卻笨得像孩子一樣!」

    馬車在一間低矮的平房前停下來,華麗的車廂與高頭大馬,跟簡陋的房屋形成了鮮明對比。即使已是深夜,仍有附近的居民從窗口探頭出來好奇地張望。

    侍忙下了車,小跑到屋前敲門,過了半天都沒人來開,只好扭了扭門把,鑽了進去,過了一會兒才出來道:「她好像去找我們了,怎麼辦?」

    馬車重新駛上大路,接近諾嘉使館時,絲黛拉吩咐車伕放慢車速,她與侍女兩人留意大路兩旁,看是否能找到某個嬌媚女子的身影,不料沒找多久,就有人騎馬迎面跑了過來:「是公主殿下嗎?公爵閣下已經等了您很久了,請快回去吧!」

    傑達端坐在大廳正中,冷冷地盯著進門的堂妹:「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說一聲?!」

    傑達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直盯得她心裡發毛,過了一會兒,他才放緩了神色:「是嗎?尼科迪默斯大帝時期的綠寶石首飾,那的確是珍貴非常,是哪位小姐家裡的收藏?我明天去問問,看他們能否割愛吧?」

    「那可真是太過分了。」傑達漫不經心地瞥了她腰間一眼,「那個是什麼東西?」

    「是什麼?拿來給我看看。」傑達抬手朝本子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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