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世界 作者:深淵惡魔 (連載中)

zx99900 2009-5-19 18:34:2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45127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8:57
第一卷 降臨 21、家人

  第二天一早,丁克便起床了。不料還有人比他起得更早,是新管家索蘭妮。

  索蘭妮早早地等候在丁蒙尼男爵的書房,此地正是男爵生前辦公之所在,現在自然成為了丁克這個新任領主處理領地事務的地方。

  當丁克走進書房,索蘭妮已經將厚厚一沓文件整齊地放在了寫字檯上,全部是今年領地的財務報表,這些都是需要丁克這位新任領主立即處理的。

  而旁邊放著一個錢袋子,他認識這個錢袋子,正是老管家洛倫爺爺每次向父親交賬時用的。這樣看來,應該是今年領地結餘的全部款項。

  丁克抑制住心中的激動,沒有直接看錢袋子裡面是否裝著他現在迫切需要的大索爾或者是鑽石幣,而是在寫字檯前坐下,隨意取出兩份財務清單,飛快地瀏覽一下。

  很快,他便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每一張清單上都表明一個事實——收支平衡。即使小有盈餘,也不會超過三位數。

  當然,上面特別用紅色註明了一些建議,大都切實可行,想必是索蘭妮的功勞。但是當務之急是解決歲貢的問題,別的得暫且放一放,於是丁克將他們一一記在了心中,準備合適的時候再行頒布。

  然而,索蘭妮看到丁克就這樣匆匆瀏覽,以為他並不上心,不由得眉頭緊皺。好在她相信自己已經將每一項收支都進行了統計,不會出現紕漏,才微微有些放心。

  丁克當然不知道他這位美女管家心中在想寫什麼,只是將精力集中在了餘下那些報表上。

  可惜,全部看完之後,所有的結餘款項之和才區區四百三十二個金幣又十二個銀幣而已。於是他以為的那些耀眼的大索爾和鑽石幣像是長出翅膀飛走了。

  收支平衡,這原本對於領地來講是好事兒。表明所有的稅收都發揮了應有的效力,而不是躺在那裡成為一種毫無意義的數字,真正做到了哲人們所說的: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只是對於丁克這個新任領主來講,這無疑是一個壞消息。

  起初,聽聞索蘭妮請他到書房看賬本,丁克還以為索蘭妮能給他帶來什麼好消息,希望雖說不大,但至少能為他分擔一點因為金錢帶來的煩惱。現在看來,怕是指望不上了。

  「索蘭妮。」

  「是的,領主大人!」索蘭妮微微欠了欠身,表明她隨時聽候差遣。

  聽到索蘭妮這麼叫他,丁克不禁微微皺眉:「哦,索蘭妮,你這樣叫我,就顯得生分了。還是像我直呼你的名字那樣,叫我丁克吧!只是可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叫我大胖子丁克了。」

  「這……」索蘭妮有些猶豫,不過臉頰微微泛紅,小時候的趣事兒和奇妙的情感同時襲上心頭。

  「現在我可是領主喲,你得聽我的!嗯,就像小時候那樣。」說到小時候,丁克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溫柔。

  「是的!」索蘭妮低著頭,微微咬著嘴唇,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丁克又說道,「是一位哥哥向妹妹請教,而非領主向他的管家詢問。」

  「您請講!」索蘭妮終於抬起頭來,神情卻顯得有些嚴肅,顯然並沒有因此就丟掉管家的身份。

  丁克無奈地搖搖頭,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改變索蘭妮對自己的態度了。他開口說道:「你知道,有什麼好辦法能夠迅速地獲得金幣嗎?」

  「沒有!」索蘭妮回答地很乾脆。

  「哦……」丁克點點頭,他原本就沒有指望能從這位美女管家口裡得到滿意的答案。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講,哪有那麼容易給出好的答案?

  索蘭妮見丁克陷入了沉思,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這個管家很不稱職,倒讓您費心了。」

  「怎麼會不稱職呢?」丁克看到索蘭妮在自責,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就安慰道,「你看這些關於領地各項收支的清單,普通人恐怕就做不來了。他們很詳細,每一筆款項的去向都清晰明瞭。」

  「可惜對您沒什麼幫助。」

  「哦,索蘭妮,怎麼會沒有幫助呢?收支平衡,說明了你是嚴格執行了我父親施行的政策,將錢全部回饋給了領地的民眾,讓他們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實惠。我看了你的建議,覺得很好,非常符合領地的實際情況,我準備等合適的時候就對外逐一頒布。」

  「真的嗎?」索蘭妮眼中滿是期待之色。

  「當然是真的!要知道,那可是花費了索蘭妮不少的心血,怎麼能束之高閣。」

  「那實在是太好了!」索蘭妮難得露出一個笑容。不過她突然發現自己失態了,立即又恢復了先前那種嚴肅的神情。

  丁克笑笑:「那麼,結餘下來的現金請允許我暫且留下,算是我向領地的民眾借貸的。」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張羊皮紙,飛快地寫下一行字,然後簽字,加蓋上印鑒。

  「這個,」丁克遞給索蘭妮,「我的借條,交由你保管,可別弄丟了。」

  索蘭妮機械地接過來,展開一看,不由得渾身一悸。

  借條上寫著:

  今從管家索蘭妮小姐手上截留本年度夏爾山地財務結餘款項,計四百三十二個金幣又十二個銀幣,擬定於明年夏季火曜日之前償還,日利率千分之二。

  借款人:夏爾山地的領主,丁克男爵

  借款日期:聯盟歷783年12月24日

  索蘭妮絕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只是隨意地掃了一遍清單,就將這些賬務弄得清清楚楚。她可不認為桑坦德學院就能培養出這樣精通算術的人來。

  據她所知,丁蒙尼男爵是將兒子送去了戰士學院,那裡可不是培養會計的地方。

  於是她開口問道:「您是怎麼做到的?」

  「做到什麼?」

  「算出結餘款項的總額。」

  「你每一份清單後面都標注了結餘款項的數額,我要做的就是把他們加起來。想來,這麼簡單的加法運算還不至於出錯。」

  「如果給我一支筆,和一點時間,我也能算出來。」索蘭妮說道,「但是,您就這麼匆匆掃了一遍,怎麼可能?」

  「哦,也許我是天才呢!」丁克狡黠地一笑。其實連丁克本人也沒有意識到,自從記憶力增加後,計算能力也跟著突飛猛進了。

  「可是,您小時候,連簡單的兩位數加減運算都搞不明白的,男爵為此還教訓過你幾次。」索蘭妮對丁克的解釋顯然不甚滿意,就搬出了小時候的事情作為例證。

  「呃……」丁克聽到索蘭妮說到了他以前的糗事,臉上有些掛不住。那時候索蘭妮就在算術方面表現出了獨特的天賦,並一直在這方面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他甚至一度以為是因為索蘭妮的爺爺的關係,將最簡便的運算方法交給了這位小姑娘,以此來打擊自己。

  後來發現並非如此,就常常自我安慰說,只是因為他丁克是要繼承領主之位的,有管家的幫助,根本用不著學習這種寫寫算算的東西,他要學習的是如何管理領地,保衛自己的領土。

  「對不起,也許那時候你根本不喜歡什麼算術之類的,因此就不擅長了。」索蘭妮低下頭,歉意地說道。這其實是丁克當初用來搪塞丁蒙尼男爵的說法。

  「那麼我們的索蘭妮,是不是按照當初父親和洛倫爺爺商定的那樣,去了奧蘭公國的會計學院學習你喜歡的算術了呢?」

  「是的,我於你離開的第三年就去了奧蘭公國的會計學院。」索蘭妮說道,「不過專門的會計專業已經滿員,我不得不選擇別的專業。不幸的是,別的專業也人滿為患,無奈之下,我經一位老教授推薦,進入了經濟預算專業。」

  「經濟預算?!」

  丁克當然知道這個名詞,據說要掌握這門技能,首先必須掌握各個國家的稅法,熟知國家之間的貿易政策,還要對營銷學和工程經濟學有相當的瞭解。

  根據不同門類的預算,還必須掌握大量的專業知識。

  比如一位供職於寶石產地的預算師,那麼他必須對寶石這個行當有很深入的瞭解,同時還應該是一位寶石鑒定專家。否則做出的預算就會與實際情況大相逕庭,不但沒有實際意義,還可能造成很多不利因素。

  「你用三年學完了至少需要花費五年的課程?!」丁克知道索蘭妮似乎於三年前就回到了領地。

  索蘭妮點點頭:「準確來說,花了差不多三年半的時間。因為太想念爺爺和男爵的緣故,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回來了。」

  「那麼就別說我是什麼天才了。」丁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混了九年才剛好在規定的時間內畢業,別人輕輕鬆鬆就畢業了。

  「可是快要到年底了。今年的歲貢怎麼辦?」索蘭妮提醒道,眼中滿是關切之色。

  「父親稱矮人工匠傑克手上有一批皮甲,是屬於領地的。」丁克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總共三十二件,全部是上等的魔獸皮,做工一流,價值大約在一萬五千金幣上下。但是歲貢的底線是三萬金幣,還差一半。」

  丁克微微有些吃驚,但是一想到索蘭妮是經濟預算專業的畢業生,就釋然了。他說道:「這個你倒不必擔心,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什麼辦法?」索蘭妮驚奇地問。

  「以後你自然會知道。」丁克高深莫測的說道。他當然不能直接告訴索蘭妮,自己準備把手伸向米索拉山脈,去獵殺魔獸。

  況且,就算說了,索蘭妮恐怕也不會相信。即使相信了,又不免為他擔心,然後就是勸阻。那麼無疑是徒增煩惱。

  「是的!」索蘭妮點點頭,目光中滿是疑惑。但她堅守管家的本分,認為不該問的就不去追究,便把疑惑藏在了心底。

  但是丁蒙尼男爵生前交給了她一項特殊任務,要她必須時刻監督丁克,以便不至於出現什麼不可挽回的紕漏,又迫使她必須注意丁克的一言一行,在適當的時候為他敲警鐘。

  丁克將那些賬單一一看完,並做了簡單批示,表示以後這些稅收方面的事務還是按照父親擬定的政策施行,如果有所改動,他會知會民眾,並讓他們選出民意代表進行磋商。

  索蘭妮看到丁克的態度,認為他能扮演好領主這個角色,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不少。

  出於對丁蒙尼男爵的愛戴,她決心將全部的精力用於輔佐這位新任領主,小時候那個經常欺負她的胖男孩兒。

  對於索蘭妮的那些關於改進領地制度的建議,丁克也有自己的考慮。他新上任,如果沒有打下良好的基礎就急急忙忙地進行大劍闊斧的改革,難免不激起大家的牴觸心理。即使因為父親的關係,領地裡的民眾們會包容他,但是政策的施行上,就未必能做到百分之百了。

  自不待言,好政策還需要切實地得到推行才能顯現出它的優越性,否則往往會適得其反,這當然是丁克不願看到的。

  然而,丁克堅信自己有能力說服領地內的民眾。威逼顯然是不成的,況且他也不會這樣幹,一來違背良心,二來效果未必好。那麼只能是利誘了。

  丁克認為,讓領地的民眾在利益的驅使下奉行他的新政策,受到的阻力自然會小很多,沒準兒在利益的驅使下,一些可能出現的阻力也會被消弭於無形。

  在此之前,他還必須為他們畫一個餅子,以便讓他們有所期盼,從而調動其積極性。這樣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好的效果。

  一切似乎又回歸到了錢上面。

  錢啊錢!丁克覺得自己現在滿腦子都是錢,那種對金錢的渴求恐怕並不比那些有名的吝嗇鬼差多少。

  他重重地搖搖頭,又向他的女管家交代了一下如何安置辛巴達和羅馬裡奧。

  但丁克不是直接交代下去,而是讓索蘭妮為他提供建議。一來是考驗索蘭妮的能力,二來是出於對這個管家的尊重。

  他問:「索蘭妮,你看,我帶來的兩位異族朋友,你有什麼比較好的職務安置他們嗎?」

  索蘭妮微微一愣,大概是明白了丁克這樣問的意圖,稍稍思索一下,說道:「那個叫做辛巴達的野蠻人剛來了一天,就和那些退下來的老侍衛們打得火熱。我看,讓他去統領那幫新船上軍裝的年輕人再合適不過了。」

  「怎麼講?」

  「首先,有了他和老侍衛這層關係,那些年輕人總要有所顧忌,即使遇到什麼問題,他還可以請他的老朋友們出面解決。

  「其次,野蠻人天生就是戰士,而且此人曾經當過傭兵,對小隊作戰應該是很有一套的,就武力而言,震服那些年輕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因為領地很長時間都沒有戰爭,侍衛隊長的位置一直是空缺的。您請他來,恐怕正是為了有人擔當這個職位。領地要發展,必須有一支力量為它保駕護航,否則就算發展起來,無非也是變成一塊肥肉,最後免不了被蠶食掉。還不如維持現狀來得好。」

  「哦,索蘭妮,還是你最瞭解我。」丁克笑著說道。顯然,他對索蘭妮的這種說法完全沒有異議。

  索蘭妮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您過講了。」

  「那麼那位地精商人呢?」丁克又問。

  索蘭妮沉思一下,嘴唇動了兩下,卻沒有說話。她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有所顧忌。

  終於,她抬起頭來,凝視丁克的眼睛一陣,才開口說道:「準確來講,他應該是一位破產的地精商人才對吧?」

  「何以見得?」丁克倒有些驚奇了。想來羅馬裡奧這樣小心謹慎的地精是絕不會輕易對人講這些的,那麼索蘭妮是怎麼知道的呢?

  難道剛才小姑娘是在分析,但是這種推斷顯然有些牽強,丁克立即就否定了。

  索蘭妮回答說:「按照地精的精明和現實,恐怕不會對我們這個貧瘠的夏爾山地產生興趣。但是他來了,而且從他看您時熱切的目光不難看出,他是滿懷憧憬的。不過他既然已經親眼目睹了整個領地的狀況,卻並未立即離開,這說明他發現了這裡潛藏著什麼機會,正是這種機會迫使他留下來了。

  「然而,」索蘭妮抿了抿嘴,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實在想不出,唯利是圖的地精商人有什麼特別的遠見卓識!哦……請原諒,」女管家歉意地說,「我不該把對地精的偏見帶入工作之中,更不該這樣誹謗您的朋友。」

  「沒關係,你照直說,把你的想法全都說出來。」丁克鼓勵道。他看出,索蘭妮似乎對地精確實有點偏見。

  「好的!」索蘭妮點了點頭,又說道,「地精只會在意如何用最短的時間將手裡的錢迅速增加,而不是在這裡等待或者創造什麼機會,毫無疑問,他們完全缺乏這種耐心和魄力。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沒有資金了。但是您似乎給了他一種希望,他就打算再賭上一把。這是已經輸得眼紅的賭徒在做最後的掙扎,將全部希望寄托於最後一幅牌局。」

  「分析地透徹!」丁克拍手道,「嗯,細緻入微,相當精彩!」

  也許是出於禮貌,索蘭妮微微欠了欠身,但是漂亮的臉上沒有半點得色,正如她的祖父在出色地應對完丁蒙尼男爵的詢問時那樣。

  「但是,索蘭妮,你似乎還是沒有為我們的地精朋友羅馬裡奧安排相應的職務呢!」

  「如果是他期望的,」索蘭妮看著丁克的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繼而就變得堅定,他說道,「如果是他期待的,恐怕我就無能為力了。因為我還不能離開現在的職務,當然……」

  「哦,索蘭妮,」丁克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打斷了她,「你是說那傢伙是衝著你管家的這個位置來的?」

  「但願是我多心了。」

  「他不可能得逞的!我可不會把最重要的職務交給外人。唯有我們家的索蘭妮才是擔任此職務的不二人選。」

  「我們家的……」索蘭妮咕噥一句,臉頰立即爬滿了紅暈。

  不料丁克的聽覺特別靈敏,竟然聽到了少女這蚊蚋般的呢喃,他又補充道:「對,索蘭妮當然是我們家的。啊哈,夏爾山地最漂亮的美女管家當然只能出在男爵的府上。」

  聽到丁克這樣說,索蘭妮感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心跳得飛快。她向丁克告了個罪,匆匆離開了書房。

  「不會是吃壞了肚子吧?」丁克自言自語地說道。

  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拍腦門兒:「該死,她大概是誤會了我的意思。」

  就丁克的本意而言,索蘭妮既然是他的管家,當然就是男爵府上的一員,於是,他將其看做自家人未嘗不可。何況,她從小就與父親很親近,甚至連丁克這個做兒子都有些羨慕,覺得父親有些偏心。

  想必丁蒙尼男爵早就把索蘭妮當作女兒看待,否則怎麼會一直讓他要像照看親妹子一樣照看她呢?而在男爵病重的時候,索蘭妮全心全意照顧,盡了為人子女的義務,其中想必也不乏這種情感。

  「怎麼辦?」丁克沮喪地托著下巴想了一陣,突然又站起來,咕噥道,「管它呢!先去找我的兩匹千里馬再說。嗯,必須盡快把韁繩拴好了,免得成了脫韁的野馬。」

  說幹就幹,丁克飛一般跑出了城堡,朝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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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降臨 22、任務

  現在還是早上,大街上的人不多,否則看到有人以如此飛快的速度奔跑,恐怕會引起一陣恐慌。

  丁克推開酒館的門,發現酒館裡的人卻不少,想必還是像以前那樣,不少人乾脆就在這裡對付了一宿。冬天是非常閒暇的時節,人們手裡大都沒有活兒,有的是時間泡在小酒館裡。

  酒館裡暖融融的,壁爐裡新添了柴火,火正燒的旺。安德森老爹從來都不吝嗇這點柴火,努力為客人營造一個舒適的環境。

  丁克沒有驚動旁人,放輕了腳步朝櫃檯後面的客房走去。裡面鼾聲如雷,正是野蠻人辛巴達發出的。他循著鼾聲尋去,發現只有辛巴達躺在床上。

  「你來了。」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是羅馬裡奧。

  「你起得可真早。」丁克回過頭去,看見羅馬裡奧正端著一個水杯,像是剛漱完口。

  「睡不著。」羅馬裡奧進門來,將水杯放好。

  「床太硬了?」丁克問道。

  羅馬裡奧搖頭:「心太亂了。」

  「那就無能為力了。」丁克聳聳肩,兩手一攤,一臉無奈。

  「不過您並沒有我想像中那種憂慮之色,新晉的領主大人,」羅馬裡奧淡淡地說道,「看來您還沉得住氣。而我呢,也跟著放寬了心。」

  「我為什麼要煩惱?為什麼會沉不住氣?」丁克問道,「您和辛巴達都留下來了,我心中的大石頭就落下來了。還有什麼值得煩惱的。」

  「我瞭解了您遇到的麻煩,我的領主大人。」羅馬裡奧笑笑,用那雙眼睛仔細地打量著丁克,「但是,這個麻煩一時之間你恐怕解決不了。您這麼急著來找我,應該是希望我能給點建議,可惜很遺憾,我從那些居民口中瞭解了領地的大致狀況,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幫你渡過危機的。不過……」

  「不過什麼?」

  「我聽說那位叫傑克的矮人工匠手上有你父親囑托打造的一批皮甲,貨色很不錯。也許我能幫你迅速脫手,當然,價格也不會太低。」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丁克由衷的說道。

  「但還是難以湊齊三萬金幣。」羅馬裡奧搖著頭說道,「那麼,剩下的部分您打算怎麼辦呢?領主大人!」

  「這個問題我自會處理,您根本用不著擔心。但是您真有把握將皮甲迅速脫手嗎?」

  「您說,一個地精商人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嗎?領主大人。」羅馬裡奧淡淡地說道,「你說這話,表明您對我還有所懷疑。但請您放心,羅馬裡奧雖說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但是還算本分,一來不會侵吞您的財物,二來也不會講大話!」

  「我完全信任你了,正如您信任我一樣,我的朋友。」

  「朋友談不上,」羅馬裡奧笑笑,「我們就算合作夥伴吧!只談利益,不論感情。因為只有那樣,我們才不會讓情感左右我們的某些行為,以便能更好地獲取我們想要的東西。」

  「既然您這樣講,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丁克遲疑一下,立即明白了羅馬裡奧的意思,便欣然同意了。

  「說到利益,我的要求不高,您收益的百分之五!注意,」羅馬裡奧強調說,「是您的收益,我可不敢打您領地的主意。恐怕以後我沒法拿得動他們。當然,現在困難時期,我就把我的工錢作為股金參股,而您呢管我衣食住行就可以了。等到您覺得您能付給我分成的時候,希望您不要剋扣就是了。」

  「您倒是信心十足。」丁克說道,「我答應了。我收益的百分之五,這個要求真的不高。」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光。」羅馬裡奧眼中閃動著自信的光輝。

  丁克不知羅馬裡奧的這自信從何而來,畢竟,就算丁克本人對自己頗有信心,相信自己有某種能力,能夠達到某種預期的目標,無非只是基於他本人對自己的信任,在潛意識裡希望自己能成功,但是換作別人,毫無憑據,單憑想像,僅靠感覺,產生這種情緒,倒是不太正常了。

  不過既然羅馬裡奧如此看重自己,丁克的信心越發充裕了。有人和他一起努力,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何況還是他同樣對其能力充滿信心的地精商人。

  「那麼你就隨我去傑克那裡吧!」丁克直截了當地說道。

  羅馬裡奧先是一愣,然後點點頭表示同意,可能他也理解了丁克這樣做的根本目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丁克重重地推了推床上鼾聲正濃的辛巴達,後者翻了個身,吧唧吧唧嘴,發出幾聲囈語一樣的聲音,又繼續酣睡。

  「著火啦!」丁克在他耳邊吼了一句。

  「什麼?」辛巴達猛地睜開眼,一下子坐了起來,「著火了?快去搬酒!」

  「就知道喝酒!」丁克重重地給他肩上來了一拳,笑著說道。

  「原來是誆我!」辛巴達揉著肩膀說道,「害我虛驚一場。不過你也不能就此笑話呀,我的領主大人,您難道不知道,酒能助長火勢,我提議趕緊搬走有啥不對?」

  這回倒讓丁克啞口無言了,沒想到辛巴達會想到這點,並且理所當然地來進行辯駁。或許,這個野蠻人並非外表看起來的那種一根筋,他也是有他的思想,有他的智慧的,只是這種潛藏的智慧有待他去慢慢發掘。

  見丁克不說話,辛巴達便扯著嗓門兒問道:「那麼領主大人,把我叫醒有什麼事兒?是喝酒嗎?如果我們的地精朋友不成,辛巴達定當奉陪到底!」

  「哦,我的朋友。我現在可沒那閒工夫。」丁克輕輕拍了拍辛巴達的肩膀,「我說,您不是口口聲聲說想成為領地侍衛嗎?現在您去找我的管家索蘭妮小姐,她會給你安排一個工作,保證您會滿意。」

  「是侍衛長嗎?」辛巴達凝視著丁克的眼睛,帶著一絲期待,看來是希望獲得肯定的答覆。

  「您怎麼知道的,我的朋友?」丁克微微有些吃驚。

  辛巴達憨直地笑笑:「領主大人呀!您這兒除了這個職務適合我干,別的還真找不出來了。況且,您也不可能讓我去當個站崗的侍衛吧!唔,那真是大材小用,對不起你那酒肉管飽的薪酬。

  「再說,就算您讓我站崗也是站不住的,沒準兒哪天煩了,就會丟下任務跑回來喝酒,出了啥事兒,您還懶得數落我。」

  「你這傢伙倒是坦誠地很!」丁克笑罵道。

  「那就不和你浪費時間了,這事兒我自己搞定就是。您領地現有的侍衛有限,不是我瞧不起人,他們那點力量,保衛這個領地還真不夠看。

  「真想知道,您父親,那位讓人尊敬的男爵大人,是不是有一支鮮為人知的力量,就藏在夏爾山地的某個角落。當他需要的時候,那些傢伙就會接受他的召喚,從未知的領域中出現,既不要花費糧餉,也不用擔心減員,更不用擔心叛變。」

  「哦,辛巴達,我父親可不是一位亡靈法師,他可沒有能力召喚一支亡靈軍團。我的朋友,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要是他有那能力,必當讓我繼承。否則,他走後,我又拿什麼來保衛我的領地。」

  「就像這樣。」

  「就像這樣?」

  「把保衛夏爾山地的任務交給我呀!」辛巴達高聲嚷道,「我的領主大人,辛巴達保證您不會所托非人就是啦!」

  「是嗎?我的朋友。」丁克笑著說道,「據我所知,野蠻人可不該像您這樣講大話!」

  「是不是講大話,時間會證明的。」辛巴達撇撇嘴,「您有一副好口才,先生,我和羅馬裡奧都已領教,並且心悅誠服,這才相信了您勾勒的那個美麗家園而跟了你來。現在,就當您給我一個報復的機會,就算我不能實現剛才的話,只當是我以牙還牙,報復您對我所說的謊言了。」

  「這樣說,倒是很公平。」

  「那麼,就給我招募侍衛的權利吧……哦,還有糧餉,辛巴達只能訓練出有生命的戰士,首先要解決他們的溫飽問題,滿足他們某些小小的要求,否則,沒法兒憑空變出一支足夠保護夏爾山地的力量。」

  「一切由您做主!不過,要懂得精打細算,想想您的苦日子,想想您的地精朋友,要精打細算,千萬別太闊綽。哦,該死,您瞧,我這個新任領主可謂囊中羞澀啊!」丁克一邊說,一邊翻出腰間的錢袋子,確實幹癟癟的。

  「您就放心好啦!我又不像某些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將三百金幣推辭掉,收個乾女兒出手便是一枚價值不菲的魔法水晶。」辛巴達說著,猛地從床上跳下來,套上衣服,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

  矮人工匠傑克的皮具作坊無疑是這個村落裡最新的建築,它既表明已故男爵對矮人工匠的特別關照,又昭示著這塊貧瘠的土地上又多了一位新居民。

  和其他建築不同,房子旁邊有一個磨坊,高塔上架著一個巨大的風車,在西北風的驅使下,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這是山地矮人喜歡的建築風格,他們善於利用風力,想必這位矮人皮匠正是借助這種自然的力量帶動齒輪壓制皮革什麼的。

  丁克敲響了房門,裡面沒有人回應,但門沒鎖,於是便推門進去,發現矮人正在全神貫注地擺弄一套暗紅色的有鱗皮甲。

  丁克不敢打擾,就示意羅馬裡奧也保持安靜,後者點了點頭,靜靜地呆在一邊,打量起牆壁上掛著的皮甲來。

  丁克也不禁被那些皮甲所吸引,和羅馬裡奧一起享受這場不期而遇的皮甲展示會。

  這些皮甲無不造型精美,符合這個時代所追求的時尚,這和矮人追求質樸的風格不免大相逕庭。當然,如果再在上面添加一些寶石什麼的墜飾,恐怕就能成為那些貴族眾多收藏中頗為耀眼的一件。

  丁克的注意力在那些牆上的皮甲上停留地並不長久,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矮人手中正在擺弄的皮甲上。他忍不住湊過去,細細觀察這件似乎是地獄三頭蛇的皮製成的男式皮甲。因為沒有見過真正的實物,還不敢立即確定他的判斷。

  須知,地獄三頭蛇可是中級魔獸中實力強橫的一類,除了本身擁有極強的魔法和物理防禦能力,它的每一個腦袋分別擅長一系魔法。也就是說除了光系魔法,其他六系魔法可能在不同的個體間隨機組合。

  由於不同個體之間,三個頭的魔法屬性有不同的組合,單憑肉眼是不能立即區分它究竟是什麼屬性的,往往會殺人一個措手不及。

  它的三顆腦袋雖然有各自的思維,但是心意相通,因此在戰鬥中,相互之間配合密切。它的生命力也很頑強,砍掉一隻腦袋並不能讓它死亡。

  當然,就價值而言,地獄三頭蛇的晶核倒在其次,額頭部位的皮膚極其堅硬,物理抗性超過任何同等級的魔獸,實在是製作戰士皮甲的首選材料。

  這套皮甲是否真是地獄三頭蛇的蛇皮製成的,並不是丁克現在最為關心的,他看到傑克正在上面繪製一些奇怪的符文!

  傑克手上拿著一把奇怪的筆,筆管是乳白色的,那種琺琅質的色彩表明它是由什麼動物的牙齒雕刻而成;筆端是什麼毛髮製成,本色是那種半透明的粉紅色;他跟前還放著一個精緻的六邊形墨盒,裡面還有淺淺的一層半透明乳狀物,上面正流動著一種奇特的光暈。

  前面講過,丁蒙尼男爵在彌留之際曾提醒過丁克,這位叫做傑克的矮人工匠可能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矮人附魔師。

  現在證據就在面前:那繪製符文的毛筆顯然是用特殊魔獸的毛髮和牙齒製成,而那墨盒裡肯定就是用魔晶溶劑溶解魔法水晶所得。

  矮人不擅長魔法,但是有極少數人經過長期的摸索,總結出一套利用自然法則在裝備上附加魔法的技能,加上矮人天生對物品的特殊領悟力,能夠製作出難得的附魔物品。

  丁克一時間又驚又喜,久久地凝視著這位專心致志地在皮甲上繪製符文的矮人工匠。

  繪製符文必須一氣呵成,手中不能有所停滯,否則魔力釋放效果就會受到影響,很多時候,直接就宣告報廢了,連作為普通的皮甲都不能了。

  丁克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生怕自己的咳嗽或者呼吸打擾了這位矮人工匠手上的工作。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傑克終於停下手中的活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凝視著手上的皮甲,臉上閃過滿意的神色。

  然後才轉過頭來,掃了眼跟在丁克身後,瞇著眼睛四處打量的羅馬裡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羅馬裡奧冷冷一笑,完全不加理會,繼續打量這間作坊,像是要估計出裡面這些物品的全部價值。

  看到羅馬裡奧這種態度,矮人工匠微微一愣,但他立即就釋然了。他想,能夠來到這麼個窮鄉僻壤還能欣然留下的地精當然不能用常理來推測,自己這樣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於是傑克不再理會羅馬裡奧,轉而對丁克說道:「領主大人,您父親交給我的活兒,我已經完成,總共三十二件皮甲,根據不同材料的屬性和尺寸,分別製作了十件男士輕鎧,十件女士輕鎧,以及十件男士重鎧。」

  「那麼還有兩件呢?」丁克好奇地問道。

  「喏!這是給您的。」傑克將手中的皮甲交給丁克。

  「給我的?」

  「對,這件皮甲是用王級地獄三頭蛇的頭皮所製,我正好還有一管符文筆和一點附魔藥劑,因此就在上面添加了兩個還算有用的負面屬性,一個遲緩術和一個重力術。想必能在戰鬥中對你有所助益。」

  丁克一聽,心裡猛地一驚。

  怎麼可能?這個矮人工匠就算是附魔師,也不可能一眼看出他最擅長這兩個暗系魔法啊?

  很快,丁克就知道這完全是一個巧合。也許真如父親所講,命運之神已經對那個什麼懲罰倦怠了,因此否極泰來,他丁克要交上好運了。

  這樣一想,丁克趕緊接過皮甲,說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您用不著對我如此客套,我這也算是一種投資。這個地方雖說貧瘠,但是還算清靜,正適合我進行一些必要的思考。」

  「那麼還有一件皮甲呢?大師您不會是自己留下了吧?」羅馬裡奧突然插口說道。

  丁克當然知道矮人和地精之間的宿怨,直到此刻才開始針鋒相對,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了。原本,丁克認為一見面兩人就會相互譏誚一陣,已經打算好出面當和事佬。

  「以己度人,恐怕就有失偏頗了。」傑克立即回敬了一句,隨手從抽屜裡拿出一捆切割地特別細的皮條。

  「原來是報廢……」羅馬裡奧的話音戛然而止,他已經瞪大了眼睛,看著抽屜裡還放著一套沒有完工的女士皮甲,和別的皮甲不一樣,這是用皮條和一些銀白色的金屬片編製而成的,應該屬於那種貼身的混編鎧甲。

  傑克冷冷地看了羅馬裡奧一眼,說道:「這是送給未來男爵夫人的禮物,因為工序繁雜,暫時完不了工。」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紙,遞給丁克:「喏,這是清單,每件鎧甲上都有標號。根據對應的標號,您能清楚他們各自的優缺點,那樣想必能多賣點金幣幫您度過難關。」

  不過傑克的眼神時不時地落在羅馬裡奧身上,這話倒像是在特別提醒這個地精商人一樣。

  丁克會意,道了聲謝,然後就將清單交給了羅馬裡奧:「發揮您商人的本能吧!能多賺一點就是一點,底價二萬金幣,多出來的,算是您入股了。」

  羅馬裡奧展開清單飛快地掃了一眼:「如果清單上的資料屬實,您今年的歲貢差不多就該湊齊了。不過,您最好還是多一手準備,任何事兒都存在著變數。」

  「這個當然!」丁克點點頭。

  「那好,我需要一批人手。」羅馬裡奧說道,「到時候,總得有人幫我把貨物運出去吧!」

  「這個問題不大,我會從侍衛裡面挑選出一些合適的人充當你手下,希望他們能夠勝任這項工作。您知道,我們這裡的人都不善於經商之道。」

  「他們只需要服從命令就是。」羅馬裡奧淡淡地說了一句,卻掩飾不住他的信心。

  「那麼我就給予你這種權力!以後,您就是夏爾山地商隊的負責人,專門負責銷售和採購。」

  羅馬裡奧點點頭:「至於人手嘛!我希望自己選。想必我們的野蠻人朋友也不會願意有人隨意找他要人的。嗯,我得趕緊下手,按照他那性格,恐怕已經在向您的女管家建議招募侍衛了。而下一刻,他就毫不猶豫地將這事兒付諸實踐。」

  「哦?有那麼快!」

  「辛巴達的夢想就是自己當頭兒,對手下發號施令,否則以他的實力,為什麼會在傭兵界混不走呢?當然,這傢伙總是把自己的真是想法暴露出來,而且力量還特別強大,能拉攏人心,難免遭那些頭頭們所忌,每每被人設法擠兌走。」

  「聽你這樣說,那個侍衛長的職務一直空閒了那麼多年,倒像是為了等待他一樣。」丁克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不也是您請他來領地的初衷嗎?」羅馬裡奧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似乎什麼也沒有瞞過你。」丁克笑著說道。

  「您錯了!」羅馬裡奧搖搖頭,認真地說,「和辛巴達一樣,對我來講,您是一個謎,您父親是一個謎,整個夏爾山地都是一個謎。我會慢慢地解開他們,但不是現在。只有走進迷宮,才能真正發現裡面藏著怎樣的秘密。」

  「歡迎光臨!」丁克欠了欠身。

  羅馬裡奧顯然被丁克的玩笑逗樂了,但他憋住笑意,轉過頭看了眼旁邊的矮人工匠,然後對丁克說道:

  「領主大人,我們的附魔大師似乎還有話對您單獨講,那麼,我就不打擾二位了。招募人手的事情我會自行處理,不過在此之前,我得準備一下行裝,先去一趟南面的綠地城,找我的一位表兄。」

  說完,羅馬裡奧就準備離開。

  「綠地城?」

  「是的!綠地城。那裡本來才是我此次旅行的目的地。不過我那表兄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我這個破產的表弟要是真去投奔他,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白眼。好在這次,我可是去和他談生意的,以他好面子的個性,恐怕會倒履相迎吧。」

  「您確信他能吃下這些貨。」在丁克的印象裡,綠地城雖然稱為城市,但是叫做小鎮更為合適。

  「綠地城的埃蘭德,掌控著整個藍天大草原的黑市買賣,吃下這點貨應該沒什麼問題。」一直沒開口的矮人工匠傑克插口道。

  「哦,沒想到您對這些事兒也有所瞭解。」羅馬裡奧面無表情,不知道此話是恭維還是嘲諷。

  傑克笑笑,繼續說道:「雖然這位埃蘭德先生的人品不怎麼樣,但是做買賣的魄力是毋庸置疑的,否則也不會選擇在綠地城發展新的大陸商道,從而避開矮人商會和人類商業聯盟的鋒芒,用了區區二十年時間便逐漸發展壯大起來,成為藍天大草原上最具實力的黑市巨頭。」

  「藍天大草原上還有這樣的人物?」丁克瞪著眼睛,他可不知道毫不起眼的綠地城還藏著這樣的秘密。

  「藍天大草原本來就是一個能創造奇跡的地方。」傑克深深地望了丁克一眼,繼續說道,「據說,綠地城表面上始終保持著二十年前的風貌,但是地底卻開闢出了一個巨大的城市。無論怎麼說,地精在地下築城的能力就是讓人敬服。」

  「地下城!哦,那一定因為我實在是太孤陋寡聞了。」丁克有些不信。

  「那倒不是,」傑克說道,「一個人的精力始終是有限的,人類的生命相對短暫,就更不必把有限的時光放在這些瑣碎的事情上。就算埃蘭德先生在藍天大草原上創造了歷史,恐怕也不會比那位不死英雄受人景仰。」

  丁克遲疑一下,根本從矮人工匠的臉上看出此話的真實意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

  羅馬裡奧卻撇撇嘴,冷笑道:「創造歷史?!哼,那傢伙才沒有您說得那樣雄才大略,不過是運氣好罷了。他站穩了腳跟,大夥兒自然爭相投奔,於是把他捧到了高位。也許五年之後,夏爾山地又會出現另一支商業力量,也未可知。」

  羅馬裡奧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動著自信的光輝。而這,正是丁克最希望看到的。

  本來丁克還想用什麼方法激發羅馬裡奧的潛能,讓他全身心地為自己辦事兒,現在看來,他已經建立了一個遠大的目標,這目標顯然與丁克的利益相一致。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傑克看了眼丁克,臉上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事不宜遲,就把這個給我吧!」羅馬裡奧指著牆上掛著的一件女士軟甲說道,「料想這件樣品足以讓我那眼高於頂的表兄動心了。不過,大師您要費點神,將這些成品稍稍做舊,否則恐怕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您知道,人總是貪婪的,而我那位表兄對金錢的渴求甚於常人。」

  「這個好辦。」傑克立即從最底層的抽屜裡翻出一瓶藍色的藥水,在皮甲上噴灑一陣,幾分鐘後,皮甲便閃現出那種因為年代久遠而顯出的暗淡光澤。

  「是蛇血草和七星苔的混合液?」丁克想起奸商羅納多做舊捉弄那個附庸風雅的貴族時,曾經讓薩隆到藥劑商店購買過這兩種藥品,混合後的氣味兒至今還記憶猶新。

  「哦,您也懂做舊。」傑克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立即又說道,「不過這裡面還加了三味特殊溶劑,比普通的做舊溶劑做出來的效果好得多,保證沒人能看出來。」

  「看來矮人也未必本本分分地幹事兒。」羅馬裡奧淡淡地說道。

  「有時候需要一點變通。否則造物主給我們智慧幹什麼?有些買家明知道那東西不是古代的,但是偏偏喜歡那種古樸之色,我們就滿足他的這種願望。哦,作為商人,盡力滿足顧客的願望,想必無可厚非吧!」

  羅馬裡奧點點:「看來,您並非那種死板的矮人。」

  「您也並非那種短視的地精。」傑克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那件經過處理的女士皮甲交到羅馬裡奧手裡,「找一個合理的理由,盡可能避免吸引那些不必要的目光。」

  「您就放心啦!」羅馬裡奧伸手接過皮甲,撫摸著它說道,「恐怕有朝一日,我們這次合作傳了出去,大陸那些商人會一片嘩然,然後紛紛猜測個中玄機。」

  「如果您喜歡受人矚目,而非悶聲發大財的話……」傑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那倒未嘗不可。」

  「哦,虛名於我何用?!」羅馬裡奧學著行吟詩人的語調講完這句,然後認真地說道,「只有真金白銀才是最實在的東西,我存在的價值恐怕唯有他們能體現。」

  「好哇!說得坦誠!」傑克讚歎地說,這種語調好像是對羅馬裡奧那句詩歌的回應。

  「在一位矮人面前,坦誠總比虛偽來的好!」

  羅馬裡奧說完這句,和傑克相視一笑。

  看到這種情況,丁克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知道,再也不必擔心羅馬裡奧和矮人工匠之間會出現什麼因偏見和仇視而產生的問題了。

  ……

  羅馬裡奧顯示出他辦事雷厲風行的一面,向丁克要了一匹馬和一些路費,帶著那件女士皮甲就上路了。

  他跟丁克保證,慢則十日,快則七天就能帶來消息。

  丁克知道談生意不能顯得太寒磣,否則會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下風,特意從那筆結餘的款項中拿出三百金幣作為羅馬裡奧此行的用度。

  羅馬裡奧也不客氣,欣然受領,再次向丁克表明了他圓滿完成任務的決心,就策馬離開了丁克的領地。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8:58
第一卷 降臨 23、獵殺

  丁克想起傑克似乎還有話對自己講,於是送走羅馬裡奧後,又趕緊返回了皮具作坊。

  正是通過這次談話,丁克才知道為什麼當初這位隱姓埋名的附魔師會因為他的一個邀請就來到了夏爾山地這塊貧瘠之地。

  原來,這位矮人附魔師在丁克第一次試穿那件火蜥蜴皮甲的時候,就瞥見過丁克腰間那件匕首,當時他只覺得這件匕首造型有些奇特,並沒有特別在意。

  但是丁克最終買下皮甲的時候,他隱隱覺得這把匕首與他原來看到的不一樣了。

  儘管他還不確定它究竟有什麼特殊的效用,不過上面隱隱擁有一種奇異的詛咒之力,似乎已經被激發出來,慢慢地朝四周散逸。

  更為奇異的是,丁克身上也開始帶有這種奇異的氣息。

  當丁克教訓桑坦德城主的侄子霍華德的時候,匕首上的氣息變得更加濃厚。彷彿這把匕首和丁克已經緊密地聯繫在一起,或者說這把匕首就是為丁克量身打造的,不久前進行了什麼特別的儀式,匕首認主了。

  傑克認為可能在丁克的領地存在著一位隱士,專門為丁克設計了這把匕首,於是在丁克提出邀請的時候,他就順水推舟地應允了。

  但他來到這貧瘠的夏爾山地,確信自己當初的臆測完全錯了。他本想離開,不料熱情接待了他的丁蒙尼男爵竟然交給他一些珍貴的魔獸皮,請他幫忙製作皮甲。

  傑克當然知道這些魔獸皮剝下來的時間並不長,最重要的是,每一塊都非常完整,非剝皮技藝高超者不能勝任。

  殺死一隻魔獸也許並不難,難的是確保魔獸在外表不受傷害的情況下將其擊殺。如果有人辦到,那完全可以稱為是一種擊殺的藝術。

  由此推斷,獵手本身的實力就非同尋常了。

  傑克將目光鎖定在丁蒙尼男爵身上,終於發現這位病怏怏的領主大人其實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只是因為某種特別的病痛將他的身體完全拖垮了。

  即使是這樣,這位行將就木的領主仍能隱藏實力,更說明他的不一般。

  傑克對藍天大草原上不死英雄的傳說有所耳聞,進而就猜測這位丁蒙尼男爵是否與這位不死英雄有關,不過始終沒能找到答案。

  倒是米索拉山脈中活躍的那位神秘冒險者讓他聯想到了這位丁蒙尼男爵,又通過對夏爾山地經濟狀況的瞭解,他幾乎能完全肯定,丁蒙尼男爵就是那位神秘的冒險者。

  畢竟,這似乎是這位窮困的領主能從容應對歲貢的首選。

  然而,對夏爾山地領主的家族生起了興趣,想弄清事情的真像並非這位矮人工匠留下來的全部原因。

  對於一個出色的工匠來講,好的材料可遇不可求,見獵心喜之下,留下來完成自己的作品就不奇怪了。

  聽完這位矮人工匠關於他匕首的分析,丁克猜測身上的家傳匕首確實是因為沾染了鮮血而和他有了某種聯繫,當初他清楚地記得手指上那個小傷口流血不止的情景,恐怕正是詛咒之力的作用。

  原來祖先留下的都是寶貝啊!丁克開始後悔自己當初因為缺錢當掉那幾件小玩意兒了。不過一想到父親臨終之前交託給他那些東西,他又不免滿懷憧憬,認為那些他所不瞭解的寶石必然有什麼特殊的公用,亟待他去瞭解。

  看到傑克對自己的匕首特別感興趣,丁克大方地交給他把玩,傑克像是一個得了新玩具的孩子,拿了匕首就不再理會丁克,仔細地去研究了。

  當然,他還不忘丟下一句:「如果用得著,後面倉庫裡的那些普通皮甲您克盡可以取用,算是我對您領地的投資。」

  有東西拿,丁克當然不會拒絕,於是立即推門進去看了看,裡面全是傑克當初從他那皮具店帶來的,不料現在成了他參股的股金了。

  看來矮人同樣是精於算計的種族,丁克心想。

  不過,丁克本著有便宜一定不能放過的作風,要求傑克將這些樣式稍顯死板的皮甲做一下修改,或者加一點裝飾物什麼的,至少不能太土氣。

  須知,一套甲冑往往能在一定程度上激起穿戴者的雄心,有時候,心理暗示能讓人發揮更大的潛能。退一步講,一支英姿颯爽的軍隊,絕對比一支死氣沉沉的軍隊受看。

  丁克不久之後就要去旅行他城主的義務——納貢,總不能顯得太寒磣,帶上一隊過得去的衛隊才不至於被譏笑。

  譏笑他本人倒沒什麼,但是這次是代表夏爾山地的民眾以及他的祖先,就不得不這樣干了。事實上,這才是那幫退休的老侍衛唯一的用處,否則,按照丁蒙尼男爵的想法,夏爾山地完全不需要有什麼侍衛。

  本以為矮人會討價還價,不料對方欣然同意了。只說週期可能稍長,但是

  正如羅馬裡奧所料,野蠻人辛巴達在知會過女管家索蘭妮後,便開始自行籌備招募侍衛。他的招募處乾脆就設在安德森老爹的酒館,連告示都沒有,只是通過那些酒客將這個招募侍衛的消息傳了出去。

  就和所有的小酒館一樣,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是各種小道消息的集散地,於是辛巴達發佈的這個「小道消息」很快通過這個小酒館傳遍了整個夏爾山地。

  不少人開始去女管家索蘭妮那裡確認這個消息是否屬實,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便三五成群地朝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湧來。

  酒對男人有一種天生的誘惑力,儘管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已經將酒錢壓得很低了,但是夏爾山地的人們有餘錢來這裡消費的人並不多。

  前任領主丁蒙尼男爵對老侍衛們的特殊優待就不免讓這些年輕人有些眼紅,使得他們對侍衛這項工作有一種特殊的憧憬。

  不過,按照夏爾山地的習俗,子承父業,講求一種血脈的延續,那些老侍衛退下來後,就理所當然地讓子侄填補了侍衛的空缺。只有個別沒有繼承人的,才會推薦自己認為合適的年輕人進入男爵家的衛隊。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的年輕人就沒有機會了。他們很本分,沒有怨懟,只是在心裡,在目光中對那些穿山父輩甲冑,昂然屹立的同齡人有一種特別的崇慕。

  現在,機會來了,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一想到穿上威風的鎧甲去約會愛人時候;有了兒子,為他講他的父親如何英勇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就熱血沸騰了。

  他們才不過問新任領主能許諾的福利是什麼,因為他們有一套邏輯:新任領主是丁蒙尼男爵的兒子,那麼就會延續男爵仁慈的血脈,不會虧待他領地的民眾。

  到中午的時候,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裡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幾乎全是被小道消息所吸引來的。

  原本那些只有在晚上才會來喝一杯的老侍衛聽說要招募新侍衛了,都不放心,要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他們倒不是怕自己子侄的飯碗不保,而是害怕新領主因為年少,急功近利,弄出什麼亂子來。

  結果一聽說是辛巴達剛被丁克任命為侍衛長,他們就拍手稱快。須知,一旦由野蠻人這種天生的戰士充當侍衛長,就可能訓練出一支精銳,那麼夏爾山地至少不會再時刻擔心被周邊的勢力威脅。

  無論什麼時候,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讓人放心的。

  雖然周邊那些領主們對這塊貧瘠的土地不屑一顧,但是自己的拳頭硬總是讓人放心的。於是他們只詢問了一句:領地是否能撥出款項維持一支衛隊的消耗。

  辛巴達的回答則是:錢的問題根本難不倒這位新任領主。

  沒有了羅馬裡奧在一旁隨時暗示他不要多嘴,辛巴達一時嘴快,就將丁克在船上如何大戰死靈法師,如何將那顆鑽石幣交給船長,如何退還了那三百金幣,如何接受了船長的好意一一說了出來。

  乃至於後來收一個乾女兒,出手就是一顆價值好幾百金幣的藍色魔法水晶,也變成了眾人皆知的事情。

  視錢財如糞土,正是丁蒙尼男爵的處世風格,現在延續到了他的兒子身上,大家無不歡欣鼓舞,認為以後的日子就算難免艱苦,至少也不會比現在更壞。

  夏爾山地雖然貧瘠,但是養活他們這些人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前提是,領主願意與民眾一起同甘共苦。現在看來,根本無須擔心新任領主會壓搾他們。

  當然,應戰死靈法師的事跡讓這些人覺得丁蒙尼男爵送兒子出去學習是有深意的,男爵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只能維持領地的現狀,因此便把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希望兒子能學好本事,有朝一日能改變夏爾山地的現狀。

  現在新任領主繼承父親的遺願,開始了他的努力,第一步便是打造一支強有力的衛隊。窮則思變!一旦有望改變現有的狀況,人們都變得躍躍欲試,於是那些退下來的老侍衛都紛紛表示甘願充當辛巴達的後勤官。

  辛巴達當然不會拒絕這些老人的好意,許諾在他有需要的時候,一定會首先想到他們。

  辛巴達招募侍衛,並不要求應徵者報名,只說:從明天開始,每天早晨五點鐘的時候就在這裡結合,然後隨他訓練,他幹什麼,大家就幹什麼,能堅持下來的就留下,不能堅持的就請自行離開。

  那些原本還以為名額有限,可能會落空的人立即歡叫起來,高興之餘就不免多喝了幾杯,有幾個因為囊中羞澀,只好向安德森老爹打了欠條。

  辛巴達看著每一個人似乎都能識文斷字,比自己這個侍衛長強了不少,於是偷偷問安德森老爹,這才知道,女管家索蘭妮在接替她爺爺的職務之前,在酒館裡開設過一段時間夜校,專門教授年輕人識字和計算。

  當時可是人山人海,大傢伙兒擠破了這個小酒館,於是便將課堂轉移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即使是大冬天,都沒有人願意錯過學習的機會。

  經過一年的努力,很多人都學會了常用的文字。為了更好地普及知識,索蘭妮還特別編纂了常用字字典,供人查閱。因此,現在打個欠條什麼的,對領地內的年輕人來講,倒不是什麼難事兒。

  彷彿是看出了辛巴達的心思,安德森老爹主動說,如果他想學習識字的話,他可以幫忙。

  辛巴達立即同意,並表示了感謝。

  於是,這個野蠻人在當晚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儘管在地將名字畫得歪歪斜斜,但是這遠比他獵殺了一頭大地之熊,正式成為野蠻人戰士還要來的興奮。

  辛巴達之所以不要求應徵者報名,完全是因為他根本不識字,要來也沒什麼用。

  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安德森老爹的小酒館中,丁克將自己鎖在了臥室裡,進入了冥想。

  自從穿山矮人工匠傑克為他打造的那套附魔皮甲,丁克覺得體內的血鬥氣彷彿是受到了上面兩個魔法陣的影響,變得不安分起來。

  但是這種不安分並非紊亂的,焦躁不安的,而是一種力量被輕輕喚醒的感覺。這種感覺只有在他第一次接觸血鬥氣的那段時間裡才有過,那是即將獲得力量突破的感覺。

  這種感覺無疑是丁克此刻夢寐以求的,畢竟,此時時刻,他唯有將自己變得更強才能順利地完成他即將開始地前往米索拉山脈的獵殺行動,以便獲得足夠的金錢支付那筆歲貢。

  丁克盤膝而坐,按照血鬥氣的修煉方式做出一個奇怪的姿勢,左手虛握著置於小腹處,右手則壓住虛壓在心臟上,並按照血鬥氣第三階段的運行身上的鬥氣。

  起初,互補的兩個氣團相互激盪著,漸漸脹大,繼而高速地旋轉,無數的氣流像是因離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來。

  一旦脫離這兩個氣團的束縛,這些氣流就開始在丁克的體內亂竄,在他的每個細胞之間傳遞,衝撞著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大腦如同被電擊一般,轟然炸響,讓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丁克感到自己的靈魂再一次與身體分離了,他清晰地看到那些氣流如何強化他的肌肉,將被一塊壓縮,多餘的部分則停留在其中,環繞著最薄弱的部分。

  丁克嘗試著重新奪回對軀體的支配權,但是試了幾遍,終歸徒勞。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人將靈魂禁錮在了軀體之中,而軀體在被另一種力量支配著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造。他能感到痛楚,可連呻吟都不能發出來。

  他確信自己肢體被強化了,驚喜之餘又不免感到畏懼。

  要是永遠失去了支配權怎麼辦?丁克知道人確實是有靈魂的,那些死靈法師正是通過禁錮死者的靈魂,獲取靈魂對軀體的支配權才能奴役那些稀奇古怪的亡靈的。

  可惜,這種情況一直在繼續,大約兩個小時的時間裡,丁克始終沒能重新獲取對身體的支配權,就在他以為自己再也無法「醒來「的時候,小腹處那個紅色的氣團裡分出了一股黑色的氣流,這股氣流朝著胸前那兩個負面魔法陣迅速彙集,讓他們疾速地運轉起來。

  丁克感到一種反噬的力量在折磨著他的身體,而那兩個負面魔法陣開始驅動其中的負面力量,這力量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全部施加在他的身上,擠壓著他,壓迫著他,像是要迫使他屈服。

  血液在這種力量的作用下開始加快流動,如果他的軀體不是已經經過強化,這種巨大的壓力可能會直接脹爆他的血管。他感到汗液正從他的毛孔間湧出,將他的衣服都浸透了。

  終於,血液從心臟流向全身,將這些反噬之力悉數包裹,就像潮水清理沙灘那樣,那種突兀的感覺漸漸隱沒,他的喉頭也因為乾渴動了動,胸口則不停地起伏。

  過了幾秒,丁克意識到,自己又能動彈了。重新獲得肢體的感覺讓他欣喜萬分,但這幅軀體對他來講有些陌生了。

  他就像周遊了世界的遊子回到家鄉,卻發現這裡和他記憶中的那些場景全然不同,儘是陌生的感覺。

  丁克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頭,像是要確信他還能真正行使他對軀體的支配權,立即,一股充盈的鬥氣立即湧向他的拳頭,竟然是暗紅色的。他從未聽說過有暗紅色的鬥氣,通常情況下,要麼就是紅色的,要麼就是黑色的。

  丁克想立即試試,儘管他心裡清楚,手上的鬥氣具有極大的殺傷力,但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還需要試試才知道。

  他看了看房間裡的東西,發現沒有一樣下得了手,因為他們無不記錄著兒時的記憶。

  「還是出去再說。」丁克自言自語地說道。

  他確信自己還未撤去鬥氣,但是他們像是得到了一種命令,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難道……」丁克猛地意識到,自己的鬥氣似乎也能隨心所欲!

  於是他心念一動,一束針芒般的鬥氣出現在他右手食指之上,然後捲曲著,像靈蛇一樣纏繞著他的手指。

  丁克大喜過望,能將鬥氣凝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超過了他的期待,而這種能隨意引導的鬥氣的能力這意味著他能將鬥氣附加在武器之上。

  而在用附加了鬥氣的武器攻擊對方的時候,哪怕是一點傷害,都能讓鬥氣找到一個突破口,從而重傷對手。

  突然,他聞到一陣臭烘烘的味道,是身上發出來的。

  於是便打開房門,喚來侍女,讓她立即為他準備熱水洗澡。

  男爵府上的侍女們仍然按照慣例實行輪班制,今天值班的正是丁克回來在父親臥室裡見到的那位。

  侍女用一種奇怪地眼神打量了丁克一陣,然後躬身領命,稱熱水是現成的,請他稍等片刻就能準備妥當。

  丁克滿意地點點頭,朝浴室走去。

  就在野蠻人因為能寫自己的名字而歡欣鼓舞的時候,丁克正穿著矮人工匠為他打造的附魔皮甲騎著馬獨自朝領地北面的米索拉山脈趕去。

  丁克已經親自測試過這身用鬥氣催動的附魔皮甲,確實對他那個復合魔法「大地之束縛」有很好的強化作用,效果至少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最讓他滿意的是,現在他竟然可以同時將兩個負面魔法釋放出去,換句話說,大地之束縛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復合魔法,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必須進行兩次釋放才能完成。

  至於手上的暗紅色鬥氣,丁克也試了試。一塊堅硬的鵝卵石被他用鬥氣劃開,切口比他想像的還要平整。

  具備了這些力量,他便迫不及待地去米索拉山脈碰碰運氣,於是帶上一柄父親使用過的佩劍就上路了。

  按照那本《大陸行紀》上所講,在米索拉山脈邊沿的溫泉谷生活著一種被稱為食火獸的魔獸。

  這是一種低級蜥蜴型魔獸,擁有低級的火系魔法晶核,雖然不是很值錢,但是因為這是一種群居生物,數量特別多,實在是丁克這種毫無捕獵經驗的人首選的獵物。

  丁克牽引著光球,將方圓十米的空間照得透亮,借助這種亮光,策馬沿著夏爾山地通往北面唯一一段平路疾馳。冷風割著丁克的臉頰,但是卻冰冷不了他那顆急切的心。

  這景象如果落入浪漫主義者的眼中,恐怕就成了一位身穿紅甲的神秘人騎著一匹獨角獸在飛馳,那麼,米索拉山脈那位神秘冒險者的事跡上又會多上一條。

  ……

  天快亮的時候,一道灰濛濛的屏障便出現在了他的前方,正是巍峨的米索拉山脈在霧氣中的影子。

  遠遠看去,霧氣中的米索拉山脈像是一頭蟄伏的巨龍盤踞前方,一不小心就會將它驚醒。

  大概因為是冬天的緣故,山谷顯得特別寂靜,連一聲鳥啼和蟲鳴都沒有,唯有丁克的馬蹄聲在這片曠野的上空得得迴響,打破了山谷的寧靜。

  一種莫名的寒意向丁克襲來,似乎這種寧靜被刺破後,會引來什麼危機。他立即又訕訕一笑,認為是自己嚇唬自己。

  走了一陣,前面隱隱傳來了一陣嘩嘩的水聲,這讓丁克興奮不已。策馬奔去,一道冒著熱氣兒的小溪很快便出現在了眼前。

  按照《大陸行紀》上所講,食火獸就在米索拉山脈靠近夏爾山地的南面。沿著附近唯一的小溪逆流而上,就能找到溫泉谷。

  溫泉谷,正是那些食火獸就世代居住的地方。

  丁克不再猶豫,騎著馬溯流而上。馬兒踩著豐美的水草,顯得特別歡實,時不時地低下頭扯下幾根嫩草咀嚼一陣。

  丁克也不制止,算是對馬兒的犒賞。好在他胯下的駿馬似乎通人性,知道主人有正事兒要辦,雖然速度稍稍放慢了,仍然朝前走著。

  這裡宜人的氣候引來了不少客人,隱藏在水草間的鳥兒不時地發出一聲鳴叫,立即引來一場歌會。

  連那些尚在睡夢中的走獸也被驚醒,時不時地發出聲不耐煩的咆哮。

  越往前走,水草就長得越高,只是因為水溫的緣故,水草越來越遠離河道,留出了一大片夾雜著鵝卵石的空地,同樣因為水溫使得這裡的氣溫升高,冬日的氣息根本不能在這裡留下痕跡,於是綠草帶卻綿延地更為寬廣。

  谷地周圍那些落葉樹似乎也沾染到了這種生機,還未脫下當年的綠裝,枝椏隨著升騰霧氣輕輕舞動,發出沙沙的低語。

  比較起之前看到的那種死寂,眼前這一片綠油油的景象,讓丁克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丁克心想:要是在這裡進行耕種或者放牧,倒是能打破季節的限制,那時可就不愁錢花了。聯想到桑坦德城那些反季節的蔬菜和水果賣出的天價時,丁克彷彿聽到了金幣相互撞擊時發出的叮叮噹噹的脆響。

  不得不說,自從接過父親丁蒙尼男爵留下的擔子後,丁克的思維方式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

  換做以前,他恐怕會假象這裡是一個度假的好地方,而絕不會與什麼放牧啊,耕種之類的事情聯繫起來。

  突然,他聞到了一陣腐臭的味道,是迎風吹來的,就在前方。

  他以為是動物屍體腐爛發出的味道,就沒有在意。

  突然,左前方發出一陣尖利至極的怪嘯,那聲音震得人耳膜升騰,驚得馬兒發出一聲嘶鳴,隨即調轉馬頭,就要跑開。

  怎奈主人死死拽住韁繩,馬兒無奈,只好重重地打著響鼻,也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

  丁克一面輕輕撫摸著馬兒的脖子,讓它安靜下,一面根據怪叫傳來的方向,鎖定了目標的大致位置。

  又是一聲更為淒厲的尖嘯,一隻半米高的野獸猛然從草叢裡彈了出來,竄到了小溪與水草間的空地上。馬兒再次焦躁不安起來,四蹄不斷踏著地面,瘋狂地扭動著身子。

  丁克看清了那東西像是在專注著什麼,微微張開嘴巴露出雪白的獠牙,嘴角滴落著黏糊糊的唾液。顯然,它尚未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他靜靜地望著不遠處的怪獸,只要它稍有異動,就用一招大地之束縛招呼過去。

  那醜陋的傢伙拖著一根肉色的粗壯尾巴,用它支撐著身體;奇特的是,它的前足立在地上,而兩隻後足卻從身子兩側伸到了胸前,那修長而尖利的趾頭像極了死靈法師枯槁的手指;再看它的頭部,這東西似乎是鼠類的近親,只是那泛著詭異紅光的狼一般的眼睛讓人不寒而慄。

  丁克搜索記憶,沒有看到哪本書上記錄著這樣的怪獸,於是他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又是一聲尖嘯,比先前更甚一籌,整個山谷彷彿都在震顫,讓丁克感到一陣眩暈,而身體裡的血鬥氣開始運轉起來,護住了他的心神。

  胯下的坐騎搖搖晃晃,顯然是因這聲尖嘯所致,丁克趕緊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扶住了將要跌倒的馬兒。

  這聲音絕不是那隻怪獸發出的,草叢裡面還有東西,恐怕是專門以聲波禦敵的魔獸。

  老鼠模樣的怪獸將爪子迅疾地伸了出去,像是被燙了一般,又趕緊收回。兩隻爪子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了,胡亂地相互撕扯起來,喉頭發出低沉的怪叫。

  丁克注意到,那是一層乳白色的網狀物。

  是巨型蜘蛛?!丁克心中竊喜,只要不是成群結隊的,就等他們兩敗俱傷之後坐收漁利。

  此刻,他倒是希望兩者都是魔獸,那樣就能得到兩顆魔核,怎麼也能賣點錢。

  緊接著,怪獸再次向草叢裡一掏,草叢裡又是聲尖利的怪嘯。它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趕緊將頭湊了過去。它仰天發出一聲嘶聲力竭的怪叫,隨即栽倒在地上,不住的撕扯它的面部,連用於站立的前足都用上了。

  它的面部被「蛛網」緊緊地包裹住,而那「蛛網」似乎也並非纏繞那麼簡單,還帶有毒素:它的爪子和面部都流出了墨綠色的血液,這番撕扯,讓傷口變得更加猙獰可怖。

  幸而他還能抑制住嘔吐,以便繼續凝視前方。先前從怪獸爪子裡掉出紅色東西在地上扭曲著,似乎想要站立起來。

  一朵蘑菇!如果那東西只是靜靜呆在那裡的話。

  蘑菇?尖叫?尖叫簟?!

  竟然是尖叫簟!丁克一下子反應過來,心中不免又驚又喜。

  據古代的典籍上介紹,這是一種奇怪的菌類,必須吸收龍身上的氣息才能成長,有思維,能使用毒素攻擊,本身則是激發鬥氣的藥材。

  一株成年尖叫簟所煉製成的汁液,至少能讓一百個三級的戰士直接進階到四級,十個四級的戰士進階到五級,三個五級戰士進階到六級。

  當然,對於超過六級的戰士,雖然不能直接進階,但是對鬥氣的強化也是很有幫助的。尤其是在過量消耗鬥氣後,用它製成的回復藥劑能將鬥氣補滿。

  不是說,自從龍族在大陸上突然消失後,這種生物也就消亡了嗎?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丁克感覺自己像是發現了一個寶藏,須知,煉金術師們已經尋找到一種再生藥水,可以用生物的活性組織複製出與本體一樣的生命體。雖說這種再生藥水非常昂貴,但是用在尖叫簟身上恐怕還是有賺頭的。

  丁克還來不及多想,怪獸又動了,用那條粗壯的尾巴支撐起整個身體,爪子高高地揚起,一縷白色物體正好黏在了肚子上。

  怪獸突然也尖嘯一聲,但更像是奸計得逞的驚喜,一把抓起尖叫簟就想往口裡扔去。丁克再不遲疑,一個大地之束縛便扔向了怪獸。

  不料,百試不爽的大地之束縛這次卻失靈了。它的動作稍稍停滯一下,又靈活如初了。

  當然,丁克也不算完全失敗,尖叫簟正是靠著這一瞬間的停頓掙脫了魔爪,一個敏捷的凌空翻轉,逃過了被咬碎的命運。

  怪獸一張口,一道幽藍的火焰激射出來,化作一團火牆擋住了尖叫簟的去路,繼而它又突出另一道火牆,將尖叫簟圍在其中。

  尖叫簟害怕高溫,火焰無疑是它的剋星,淒厲的尖嘯再次響起,不過滿是絕望。

  那怪獸顯然發現了丁克,用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打量起他來,喉頭則發出那種威懾的低鳴。

  「噁心的傢伙!」丁克忍不住在心裡罵一句,飛身下馬,穩穩落在了離怪獸十來米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尖叫簟就要被烤熟了。

  丁克抬手就是兩個水球術,但是並非去撲火,而是直接將尖叫簟包裹起來將它帶到安全地帶。

  當然,丁克多了個心眼,順手又用了一個大地之束縛加諸在尖叫簟身上,他可不想到頭來一場空。

  憑借在水球上留下的精神力,丁克確認尖叫簟已經被大地之束縛制服在地,回過頭來注視著那隻怪獸。

  那傢伙也在注視著他,並示威地向前挪了兩步,站地更直了,仰著腦袋,露出尖利的獠牙發出那種試探性的低吼。

  一人一獸就這樣長時間對峙著,如兩尊雕像。

  或者這隻怪獸也給眼前這個站得筆直、毫不害怕的神秘動物嚇住了,愣了愣神,吐出一道腥臭的魔法火焰,趁著丁克避閃的間隙,那傢伙一躍而起,竄入水草深處,消失不見了。

  那團火焰打在丁克先前站立的地方,發出嗤嗤的響聲,冒著青煙,以眼睛看得見的速度下沉。

  「逃走了好!」丁克咕噥道,他雖然並不害怕這隻怪獸,但是它既然擁有奇特的魔法抗性,也許還有別的什麼絕招呢。

  丁克走過去,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尖叫簟,於是將它撿了起來,不料剛一入手,就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尖叫簟則發出一聲奇怪的低吟,立即昏睡了過去。

  丁克以為自己會中毒,但是傷口處被小腹氣團流出的氣流緊緊包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癒合,連傷口都沒有留下。

  再看尖叫簟,原本只有菌蓋部位是血紅色的,現在連菌柄都變成了血紅色。

  這是怎麼回事兒?書上可沒有提到過。

  不過對於想不明白的事情,丁克是不願意費腦子的,於是將尖叫簟納入馬背上的一個皮袋子裡,握著長劍繼續往前走。

  丁克變得更加警覺,生怕再有什麼怪事兒發生。好幾次,他都真切的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在尾隨著他。他認為這是自己疑神疑鬼,產生了幻覺。但是,這種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總是讓他情不自禁地向後張望。

  這倒像是一種折磨,於是他試圖改變這種處境,放開馬兒的韁繩,讓它朝前面跑去,他自己則猛地鑽進了草叢,屏息凝視,靜靜地窺視起來。

  也許這種獵物和狩獵者的身份輪換激起了他心中最深處的潛力,此刻,他感到自己的意識變得更為敏銳。

  幾秒鐘之後,他所窺視的方向傳來了輕微的響動。繼而,一隻尖尖的腦袋從草叢一角探了出來。

  怪獸!

  他眉頭緊皺,手中的長劍握得更緊了。

  那傢伙左嗅嗅,右聞聞,看樣子是循著他的氣味來的。瞧它躡手躡腳的樣子,顯得十分謹慎。

  丁克靜靜地凝視著怪獸,暗自調整自己的意識和身體,試圖運起全部的力量,依靠速度一舉搏殺這只尾隨者。

  時間猶如靜止了一般。

  丁克的額頭因為這種專注沁出了汗滴,淌過他的睫毛,幾乎要迷濛了他的視線,可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那噁心的傢伙。他暗自發狠,一定要剝了它的皮!

  那怪獸終於來到了他的跟前三米處。

  再走一步吧,一劍砍掉你腦袋!丁克心想。

  可它似乎覺察到了危險,遲遲不肯再朝前邁動一步,只是抬起頭來久久地凝視著丁克所在的那堆草叢。他幾乎能感受到那雙泛著詭異紅光的眼睛穿過草叢,直接紮在他的身上。

  丁克將心一橫,迅速向前躍起,向那怪獸迎頭劈去。那傢伙敏捷地向右側一探,劍鋒和它擦身而過,削掉幾根毫毛。

  怪獸的身子異常靈活,凌空一擺,粗壯的尾巴便橫掃過來,丁克回劍格擋,叮地一聲,像是看在了精鋼之上。

  那尾巴順勢捲了上來,眼看就要觸及丁克的手背。丁克飛起一腳,照準它的後腦就是一腳。那傢伙發出一聲悶哼,身子便向前栽倒,滾出一米才穩住身形。它一躍而起,重新站直,怪叫著甩甩被踢疼的腦袋,喉頭裡傳出更具威懾的低吼。

  丁克一下竄到了它的身後,揮劍劈砍下去,不料那怪獸似乎洞悉了他的意圖,在前一刻就飛身避開,就在丁克愣神的瞬間,回身朝他的右腿咬來。

  若是被咬實,恐怕會立即掉下一塊肉來。

  丁克一躍而起,向後避開,揮劍朝怪獸腦袋砍去,一聲怪叫,它的右耳被削掉半截,但是鬥氣似乎也沒能對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丁克毫不遲疑,乘勝追擊,回手一個挑刺,意欲刺穿它的身軀,卻又被它強健的尾巴將劍勢破解了。

  丁克收勢不住,向前一竄,劍刺穿了一塊巨大的鵝卵石。

  手中的武器因鬥氣的加持變得如此鋒利,卻並未給丁克增添多少信心。他穩了穩身子,迅速側身,盯著那隻怪獸。也許這眼神並不能殺人,但是絕對有威懾力。可這次,那傢伙沒有逃跑,反倒蹲伏著身子,擺出一副攻擊的態勢。

  它也會憤怒,鼻孔中甚至冒出白色的煙霧。

  毒氣?!

  好在丁克處於上風口的地方,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屏住了呼吸。他飛快地運動起來,希望能騙過怪獸的眼睛,尋機一舉擊殺它。

  但是那傢伙似乎能捕捉到他的所在,目光中始終停留在他的身上。

  就在丁克準備從身後突襲怪獸的時候,那東西掉轉頭來,吐出一團拳頭大小的赤紅色物體。

  丁克的動作毫無遲緩,將頭一偏,那火球從他耳畔呼嘯而過,而他的劍已經刺向了它的腦袋。不料當地一聲,他的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開幾寸,刺偏了。

  丁克凌空一個旋身,擺正姿勢,在五米開外的地方穩穩落下。

  又是它的尾巴!

  做鞭子倒是不錯,丁克心想。但他手上毫無停滯,抬手便是兩個風刃,這是屬於物理攻擊的魔法,他不期望能真正對怪物造成傷害,只需要稍稍干擾一下它。

  果然,怪獸被兩個風刃干擾,發出憤怒的嚎叫,但又無可奈何。丁克看準時機,拼著被尾巴掃中的危險,運起最快的速度,一刀將怪獸的腦袋砍了下來。

  尾巴掃中他的左手,火辣辣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即使有小腹處那兩團奇怪的氣體幫助,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腥臭的鮮血噴灑出來,令人作嘔。

  丁克抑制住嘔吐的衝動,用劍尖挑開怪獸的腦袋,果然在顱腔裡面找到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灰色晶體。

  這種顏色的魔法水晶聞所未聞,丁克隱隱覺得是個新發現,小心地納入懷中。怪獸的尾巴他也沒有放過,但是一劍砍下去,居然沒砍掉。他又用鬥氣試了試,仍然徒勞。

  丁克自己也覺得好笑,要是真的這麼容易就砍斷了,倒是沒什麼價值了。

  於是丁克不得不充當一回屠夫,忍著腥臭將怪獸的屍體割開,從根部將尾巴割了下來。然後稍稍清理一下身上,在幾百米外找回馬,將得來的尾巴放在馬鞍上,又重新上路了。

  丁克盡量選擇空曠的地方作為行進路線,同時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再跑出什麼怪物,趁他不注意偷襲他。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8:59
第一卷 降臨 24、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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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走了十幾分鐘,終於來到小溪的盡頭。那是一個廣闊的圓形深潭,霧氣騰騰,也許是因為泉眼的緣故,水面像是在沸騰一般。

  丁克試了試水溫,果然如同那本手記上所講,水並不很燙。

  「這倒是個洗溫泉浴的好地方。」丁克咕噥一句,也許這才是他的本性。

  洗溫泉據說是一種奢侈的享受,大陸上只有少數地區發現了這種奇異的地理現象,不過早已經成為了少數貴族的私有財產,普通人是沒有機會享受的。

  丁克抑制住了下水泡一下的衝動,轉而向四周搜尋他的目標。遺憾的是,連食火獸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不會是滅絕了吧?!丁克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不免有些失望。

  他知道,食火獸是不會冬眠的,冬天同樣是他們活躍的季節。因為很多天敵都去冬眠的緣故,很多小食火獸就在這個時候出生了。現在集體消失,恐怕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突然,水中發出嘩嘩的響聲,捲動起陣陣浪頭。

  立即,馬兒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危機,發出一陣嘶鳴,四蹄躁動不安地刨動地面,拉扯著丁克想要趕緊離開。

  又有怪獸?!

  丁克心中一緊,一拉韁繩,趕緊牽著馬兒跑出百來米,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停住,靜觀其變。

  水潭裡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浪子拍打著周圍的岩石,上空的霧氣也隨著漩渦流動起來,在離心力的作用下朝四周散逸,形成了一副奇異的景象。

  丁克嚴陣以待,隨時準備釋放他的大地之束縛,這可是他保命的唯一倚仗。現在唯一期盼的就是別再遇到之前那樣身負魔法抗性的怪物。

  十來秒後,潭水開始翻滾,有什麼東西在重重地拍擊水面。因為霧氣的緣故,根本看不清潭水裡究竟是什麼東西。

  為了以防萬一,丁克照準水潭就是兩個迴旋型風刃。他能感受到風刃在湖面略過,輕輕地與飛濺的水花接觸,但是「巡視」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

  就在他準備撤回風刃的時候,其中一個風刃像是遭受了什麼東西阻擊,繼而就消失了。很快,另一個風刃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丁克心裡一驚,他確信,潭水中的怪獸有風系魔法抗性,否則他的風刃不會立即消失。他試圖從那本《大陸行紀》中尋求解答,但是裡面並沒有提到有哪種魔獸生活在水中,能無視風系魔法。

  然而,根據風刃消失的位置,丁克判定,潭水中未知生物如果只有一隻的話,個頭絕不會小。

  真倒霉!丁克暗罵一句。他這個從來沒有獵殺過魔獸的人,一來便遇到了未知的魔獸,難免有些怨天尤人。

  抱怨歸抱怨,丁克還是決心用他的殺手鑭試試。儘管初級負面魔法作用的範圍很小,往往需要鎖定釋放對像才會收到效果,但是丁克還是打算碰碰運氣。

  於是一個大地之束縛在他身上那件皮甲的強化下形成,便隨著他兩次抬手,朝潭水裡疾馳而去。

  丁克從未嘗試過與釋放出去的負面魔法聯繫,因為以前似乎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但是這次,因為眼前的形勢所迫,他不得不臨陣磨槍了。

  他分別在釋放出去的遲緩術和重力術上留下了神識,感受他們運行的軌跡,以便判斷究竟遇到了什麼。

  雖說光系魔法元素沒有實質,但暗系魔法元素顯得更為虛無飄渺,連精神力作用其上都毫無著力點,因此丁克根本無法在魔法脫手後繼續控制其方向,於是兩個負面魔法依次扎入了潭水裡。

  同樣的緣故,暗系元素因為本身沒有物理形態,空氣和水都不會對它造成阻礙,即使在進入水中後,仍然以原有的速度直線運行,很快便扎進了水底的岩石。

  這段由負面魔法作為載體的旅行,似乎為丁克打開了一片新天地,但究竟能為他帶來什麼,他自己也不是十分明白。

  很快,隨著距離的增加,從那兩個暗系魔法上面反饋回來的信號越來越弱,丁克與他們之間的聯繫終於完全被切斷了。

  對於這個新發現,丁克滿心歡喜,但是未知的威脅並沒有得到解決,於是他不得不靜觀其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潭水仍然瘋狂地攪動著,掀起的浪頭狠狠地拍擊在水邊的岩石上,發出隆隆的聲響,整個山谷都躁動起來。

  這種威懾並未讓丁克退縮,他反倒下定決心,要將潭水裡的東西引出來,於是便催動一個照明術,將它激發到最亮的程度,用精神力牽引著它,往潭水中緩緩飛去。

  這是十分耗費精力的,但是丁克全然不顧。要讓他無功而返,就內心而言,他是說什麼也不願意的。他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要與他為難。

  發出耀眼光輝的光球像是一輪太陽,在丁克的精神力的指引下,飛臨霧氣騰騰的水面,光透過濃濃的水汽折射出來,那景象顯得特別奇特。朦朦朧朧的,恍若仙境一般。

  吼!潭水中的怪獸像是受了驚嚇,發出一聲狂嘯,大地開始顫抖,整個山谷都在發出呻吟。

  丁克感到一種猶如實質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像是狂風中的帳篷,被擠壓著,連背脊都向後拱起了。

  頂可能感覺到,這是一種絕對力量產生的壓力,是他所不能抗衡的。

  馬兒被這聲咆哮驚得發出一陣嘶鳴,嚼著韁繩,拉扯著自己的主人,希望趕緊離開此地。怎奈丁克不為所動,牢牢地抓住韁繩,死死盯著潭水,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

  於是馬兒在掙扎幾下後,便屈服了,認命地低垂著腦袋,重重打著響鼻,但是它渾身時不時地痙攣一下,說明這可憐的傢伙恐懼到了極點。

  那恐怕是生命對死亡本能的反應。

  過了好一陣,整個山谷又恢復了那種寧靜,彷彿一切都是幻覺,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但是丁克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反倒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將全部的精力集中在籠罩在他催發的那顆光球上。

  「人類!你有完沒完?想偷看人家的身體嗎?」竟是一個少女的聲音,而且是從水潭方向傳來的。

  聽到他以為的怪獸在說人話,丁克心裡一驚,不禁退後半步。

  擁有高級智慧的魔獸?!

  魔獸本來就屬於智慧生物的範疇,但是能夠開口說話的可謂鳳毛麟角。丁克只聽說過像獨角獸、鳳凰之類的聖獸在成年後就能開口說話,但是這些聖獸向來是迴避人類的,輕易不會與人類交流。

  就在丁克心中轉過無數念頭的時候,那聲音又響起了。

  「我好不容易找個清靜的地方泡泡溫泉,你這不開眼的傢伙偏要來打擾!我做了那麼多努力,居然還是驅趕不了你。你是打定主意跟我為難了不是?」

  「你……究竟是誰?」丁克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有些不聽使喚。

  「問我是誰?偏不告訴你!」

  「不說就算了!」丁克還真以為遇到什麼傳說中的聖獸了,對方這是不願表露身份,而且故意扮成少女的聲音,更好地進行掩飾。

  這樣一想,丁克立即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他可不願真的觸怒對方,否則恐怕小命不保。

  雖然聖獸大都不會輕易害人,但是真要發起脾氣來,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對了,現在可是大冬天,你這小傢伙跑到山裡來幹什麼?」

  「打獵!」丁克如實回答。

  「打獵?那就趕緊去山裡面啊!你自己不嫌累,拿著那些垃圾魔法亂砸一通也就罷了,偏偏還想偷看人家!你不知道,人類的魔法對龍族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嗎?」

  「你……你……你是龍族!」丁克重重地嚥了口唾沫,喉頭上下滑動一下。

  「我還騙你不成?!」

  「對不起,打擾了!我這就離開。」一聽是龍族,丁克只想趕緊離開。

  這種能夠與神靈平起平坐的種族,絕不是人類能夠抗衡的。在沒有真正觸怒她之前,趕緊離開才是上策。

  「但是你剛才確實是想偷看人家!」那聲音說道,「媽媽說,女孩子被男人看到身體的話,就要嫁給他。我又不喜歡你,你幹嘛要纏著我。」

  「我纏著你?」丁克瞪著雙眼,望著霧氣騰騰的水潭,雙手急擺,「沒有的事兒,沒有的事兒!」

  「哦,我感到了你的恐懼。剛才我發出威壓,你似乎還無所畏懼,怎麼現在就怕成這樣呢?」

  「因為你是龍族呀!美麗與智慧並重,世界上最驕傲的生物,我們這些凡人在面對你們時,就難免敬畏了。比如我,在得知您是龍族的一員,對您的敬仰就如滔滔江水一般。」丁克在心中組織語言,希望能讓這頭龍滿意。

  「敬畏?不對!我根本沒有感覺到你對我的尊敬,只在說著並不中聽的花言巧語。」那聲音一本正經地說道,「媽媽說,人類都是膽小如鼠的傢伙,一聽我們龍族的大名,就會像老鼠一樣瑟瑟發抖,說一些言不由衷地溢美之詞,叫我要小心,別上了他們的當。對了,老鼠呀,你見過嗎?那應該是一種很可愛的小傢伙兒吧!」

  「那東西不可愛!還很噁心。」丁克說道。

  「哦,那就不要了。我原本想抓幾隻來玩玩,看來現在不用了。」

  「老鼠確實沒什麼好玩的。」

  「對,你比較好玩,你那些魔法雖然沒用,但是和我瞭解還有點出入。我看,還是把你捉來當寵物算了。杜蕾娜那小丫頭一定會羨慕死的。」

  「寵物?!」丁克只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對呀!杜蕾娜偷偷養著一對鳥人,有漂亮的歌喉,能唱出比精靈還要美妙的歌聲,有事無事總來向我顯擺。」

  「鳥人?」

  「就是長著翅膀的鳥人啊!哦,你們叫他們天使。」

  拿天使當寵物?!丁克覺得自己的腦子轉不過彎。天使是神靈最親近的僕從,被神靈賜予了絕對的力量,怎麼可能被龍族抓住當寵物?

  「哼,她運氣好,一出生就遇到兩個天使前來賜福,結果她喜歡上了他們的歌聲,就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用輪迴禁咒完全封印了他們,把他們變成了兩隻金絲鳥。要不是她說漏了嘴,我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呢!」

  「你也要封印我嗎?」

  「我又不是杜蕾娜,可學不來那樣高深的魔法。我呢,給你拴上一條漂亮的鏈子就是。」

  「我不是寵物,不要戴什麼鏈子!」丁克丟下這句,撒丫子開跑。不料腳下像是被什麼綁住,一頭栽倒在地。

  「我說你是你就是了。」那聲音說道,「哦,對了,我要穿上衣服才能見你,不然我就要聽你的話了。」

  「聽我的話?不用,不用!」

  「媽媽說,一個好女人要對丈夫千依百順,不然男人就會像爸爸一樣跑掉。你真奇怪,又不是我爸爸,幹嘛要跑?」

  「呃……」丁克覺得這自稱龍族的傢伙簡直語無倫次,龍族不是智慧的生命嗎?

  「好了,趕緊爬起來吧。別想跑喲,不然還會摔跤。」

  丁克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剛想在心中咒罵,但立即就被水邊的一個美麗倩影深深吸引了。

  那美麗的小女孩披著一頭水藍色的頭髮,水滴正緩緩地從她的髮梢滴落下來。她穿著一身黃金軟甲,上面墜飾著各種精美的圖案,脹鼓鼓的胸部傲然挺立。丁克不禁猜測,難道龍族的少女都發育地這樣好。

  不過,他立即又否認了,認為是小姑娘故意用了什麼障眼法,將胸部襯托地如此之大。

  當然,傲人的胸部並沒有長時間地吸引丁克的目光,因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了她身上的精美飾品上。

  少女身上則佩戴著各種稀奇古怪的首飾,全是極品的魔法水晶,那些首飾上似乎都篆刻著符文和陣法。

  然而,這些並非最吸引人的,少女原本清純的容貌因那雙眼睛顯得極其嫵媚,丁克拿她和自己見過的漂亮女人一一比較,得出的結論是眼前這個女孩能讓她們自慚形穢。

  還是小孩子就這樣迷人,要是真的長大了,丁克都不敢想像會美到哪種程度。

  「盯著人家看什麼?」小姑娘嬌嗔道。

  「你真漂亮。」丁克喃喃地說,這話可是發自肺腑的。

  「真的嗎?」小姑娘狐疑地打量著丁克,然後展開笑顏,非常自信地說道,「我知道,你這話是真心的。」

  「你會噬心術?!」丁克心中一緊。

  龍族具有很強的魔法天賦,擅長精神力控制的不在少數,如果眼前這個龍族小姑娘一時性起,將他深度催眠就完了。他將再也找不回自我,心靈將永遠迷失在夢幻之中,成為一具任人擺佈的傀儡。

  「那是禁術!」小姑娘強調說,「龍族是不會輕易違背《創世協約》的。」

  「那你怎麼判斷我是是否出於真心。」丁克知道《創世協約》,據說是第一次神魔大戰之後,由三界諸神和各個種族的代表聯合簽署的有關世界秩序的約定,其中就有關於各種法術的禁令,而噬心術就是其中一條,龍族和惡魔最擅長這種法術。

  「很簡單,因為出門之前,我專門從圖書館查閱了有關如何從行為動作方面辨別人類謊言的書籍。」

  「還有這樣的書籍?」丁克顯得很有興趣。當然,他之所以這樣問,更多的是希望引開話題,同時對眼前這位龍族少女作進一步的瞭解,以便能從容應對。

  「當然有!」少女說道,「我們龍族擁有漫長的生命,除了修煉,總要找點有趣兒的事情來做吧!也許你們不知道,我們龍族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並不比神靈少。」

  「那麼你是如何判斷我是否說謊的呢?」

  「剛才我一直在觀察你的表情。」

  「表情?」丁克更驚疑了。他自認為自己說謊面不改色心不跳,這個龍族少女從何判斷自己說了謊呢?

  「對,就是表情。你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臉頰都不會說謊,你越是迫使他們為你的謊言增加可信度,殊不知反倒會更快地揭穿你的謊言。用一句你們人類的話來講,叫做欲蓋彌彰。」

  「怎麼可能?」

  「哎,就拿你的鼻子來說吧!當你在你讚揚龍族是美麗與智慧並重,世界上最驕傲的生物時,因為是言不由衷的,你的大腦中就有一部分神經會覺得不舒服,於是你的潛意識就指揮你用手來制止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

  「但是,你的潛意識又認為掩嘴的意圖過於明顯,就將這個動作演變為摸鼻子。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說謊的時候,在生理上會使鼻子內的神經組織產生某種異樣的感覺,於是就下意識地用手去摸鼻子,以便感覺舒服一點。

  「而我剛才注意到,你確實有這個動作,而且一連做了兩次。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你說了謊!」

  「沒準兒是巧合呢!」丁克一邊說,一邊搔搔鼻樑。彷彿在說:這本來就是我的習慣。

  「自作聰明!」小姑娘說道,「現在你的臉部皮膚發紅,這說明你的謊言被識破,變得緊張,導致臉部充血,皮膚因此變紅了,沒準兒還有點發燙。」

  丁克抑制住伸手摸一下臉的衝動,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表示龍族少女的論調實在是無稽之談。

  不料,少女又大笑著說道:「哦,現在,你又試圖用一個假笑來掩飾。須知,假的微笑不像真正的微笑那樣分佈對稱,你的眼睛周圍那些肌肉並沒有隨之一起運動,因此你的眼睛沒有瞇起。」

  就在丁克微微愣神的功夫,少女又來了一句:「對了,你這傢伙習慣於用右手吧?」

  「對!」丁克下意識地點點頭,然後揚了揚右手。顯然,他完全被對方的新奇理論折服了,不敢再當著小姑娘的面跟謊言打交道。

  「還不錯,知道講真話了。對於你這種習慣用右手的人來說,假笑時左嘴角會挑得更高,因此你剛才那個微笑確實是假笑。」維蘭瑟一邊說,眼中閃動著勝利的光芒。

  「不得不說,」丁克完全將心敞開,讓自己說實話,「龍族是最具智慧的生命!而您,除了智慧,還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因為人不可避免地會說謊話,就算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也會說上幾句善意的謊言。

  「謝謝!」這位自稱龍族的少女難得地笑笑,「說維蘭瑟漂亮的人可不多。不少族人都說,維蘭瑟的血統不純正,是醜陋的。」

  「哦,那是因為她們嫉妒。」

  「嫉妒?」維蘭瑟那雙迷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就是因為維蘭瑟太漂亮了,她們沒有維蘭瑟漂亮,感到憤憤不平,連睡覺都不安穩,於是就用語言來攻擊你呀!」丁克掃了眼小女孩的眼睛,趕緊避開,他生怕被他們吸引,思緒被打亂,會變得語無倫次。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維蘭瑟問。

  「我猜的。」丁克笑笑。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剛才因為談話變得很輕鬆,他竟然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必須講真話。

  果然,維蘭瑟的臉上立即晴轉多雲,瞪著丁克說道:「說謊!明明是剛才聽我說的。一試就試出來了。媽媽說的不錯,人類真是狡猾的生物,是不能相信的。」

  看見維蘭瑟面色不善,丁克趕緊解釋道:「我剛才和你開玩笑呢!太嚴肅的談話,您不覺得很很無聊嗎?」

  「開玩笑?」維蘭瑟皺著眉頭,懷疑地看著丁克。

  「對呀!朋友之間的玩笑,善意的玩笑。」丁克笑嘻嘻地說,心下則不免一陣忐忑。

  無論是誰,恐怕都不希望被一頭龍用這種眼光打量,更恐怖的是這頭龍還會疑似噬心術一類的辨別謊言的技能。

  「朋友?」維蘭瑟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是的,朋友!」丁克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讓這種微笑發自內心,滿懷期待地望著眼前的龍族少女,「我們當朋友好不好。我很希望和您這樣的人成為朋友的。」

  「不好,」維蘭瑟斷然拒絕道,「你剛才說謊了!當初壞爸爸就是騙我媽媽說當朋友,結果看了媽媽的身體,然後……總之又跑掉了。媽媽常常偷偷流淚,維蘭瑟可不喜歡哭,就不要朋友了。」

  「那你做我的妹妹吧!」丁克趕緊來了一句。

  「不!」維蘭瑟的變得神情更為嚴肅,「壞爸爸開始的時候也是把媽媽稱作妹妹的。」

  「你老爸真是……」丁克沒敢說下去。

  「真是什麼?」維蘭瑟追問道。

  「沒什麼?」

  「說!」維蘭瑟的聲音不容反抗。

  「哦,我想說他太聰明了。」丁克本想說「太無恥了」的,但是權衡一下,還是覺得被戳穿謊言比講真話安全。

  這個龍族小姑娘雖然口口聲聲說壞爸爸,但是並不代表她就允許別人誹謗自己的父親,多留個心眼兒總是沒錯的。

  奇怪的是,這次小姑娘卻沒有注意到丁克的謊言。她說道:「維蘭瑟的爸爸當然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不然維蘭瑟怎麼會這樣聰明呢?看來你還不算特別笨呢!」

  「真是自戀的女人……哦,不,是母龍才對。」丁克在心中說了一句,心中的石頭隨之落了下去,並暗自慶幸自己改口得快。

  「好啦!我以後就叫你小胖吧!」

  「小胖?你還是叫我胖子吧!」被一個小姑娘叫做小胖的感覺可不好,於是丁克把自己在學校的外號搬了出來。

  「那麼胖子,跟我走吧!」維蘭瑟點點頭。

  「去哪裡?」丁克問。

  「回家呀!」維蘭瑟答道。

  「你的家?」丁克心中一沉。

  「你的家!」

  「去我的家?」丁克有些莫名其妙,然後眉頭一揚,嚷道,「去我的家!」

  丁克意識到問題嚴重了。帶著一頭龍會領地?即使是幼龍也是可怕的。要是哪天這位龍族少女一高興,可憐的夏爾山地沒準兒會變成一片廢墟吧!

  「當然是你的家。」維蘭瑟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才剛剛趁媽媽出去辦事兒溜出來玩一下,這麼快就回去,我可不幹。反正媽媽都會知道,然後大發雷霆啦,晚點回去也是一樣的。」

  原來是頭離家出走的幼龍?!於是口裡說道:「我的家裡很窮,房子小,沒飯吃,怕是委屈了您這樣高貴的龍族。」

  「嗯,房子小呀,那倒是個問題。」維蘭瑟托著腮,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又說道,「我的家可是很漂亮的,太普通的地方我還真的會住不習慣。」

  有門兒!丁克心中一喜,趕緊問道:「你喜歡溫泉吧?」

  「喜歡,真想天天泡。要是媽媽也能一起來就好了。」

  「那麼在這裡修溫泉別墅怎麼樣?等建好了,把您的母親也請來,讓她知道她的女兒多麼有孝心。」

  「溫泉別墅?那是什麼玩意兒?」維蘭瑟狐疑地問。

  丁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哦,您是一位公主吧?」

  「我可不是什麼公主。」維蘭瑟笑笑,「我是拉辛普裡斯族長的外孫女,將來會繼承我母親的爵位,成為伯爵的。」

  「那麼就在這裡建造一個未來女伯爵的行館。」丁克建議道,「每當您厭倦了那些領地內的政務,想要休息一下的時候,就來這裡小住一陣,泡泡溫泉什麼的。」

  「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維蘭瑟顯得很興奮,她立即對丁克下達了指令,「那麼胖子,這事兒就交給你了。你盡快給我搞定,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個小傢伙。」

  一邊說,維蘭瑟就在丁克的身上瞟,彷彿真的在尋找他身上的某個部位下手。

  「哦,交給我,實在是榮幸之至。能為一位美麗的龍族女伯爵修建行轅,是值得炫耀的一件事。但是我的主人,修建行館可是需要大量資金和人力的。您看,我這樣一個窮光蛋,之所以來這裡,完全是為了捕殺一些魔獸,弄點魔法水晶什麼的,可沒有能力達到您的要求。」

  「魔法水晶?就是這個嗎?」維蘭瑟在一個漂亮的金絲荷包裡抓出一把亮晶晶的火系魔法水晶。

  「對!」丁克心中激動萬分,情不自禁地將手伸了過去。他看清這些火系魔法水晶全是經過精心挑選,是最精純的那種。

  「幹什麼?」維蘭瑟一把收了回來,重又扔進荷包。奇怪的是,荷包裡竟然連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也沒有鼓起。

  幾乎是立即,丁克就意識到,維蘭瑟手中的荷包是一件神奇的儲物裝備。這種寶物僅僅存在於傳說之中,現在真的看到,丁克真想奪過來好好研究一番。

  「給我,然後換成金幣,購買修建溫泉行館的材料,招募修建所需要的工人。」丁克如實回答。

  「不,」維蘭瑟搖搖頭,「亮晶晶的東西比什麼行館有趣地多。不過……」

  「不過怎樣?」

  「洗溫泉也是很好玩的事情。嗯,不管了,你得想辦法,幫我把行館建起來!什麼金幣呀,材料呀,我一概不過問。我會把圖紙給你的,一定要建得比米娜的家漂亮。」

  丁克聞言,不禁暗歎倒霉,遇到了最蠻橫無禮的龍族。但他保持冷靜,試圖通過談話的繼續,尋找別的突破口。

  他問道:「米娜是誰?」

  「杜蕾娜的姐姐,雲龍大陸未來的女皇陛下。」

  雲龍大陸?!丁克確信自己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他卻知道,龍族天生對財富有一種獨特的狂熱,既然是宮殿,恐怕就是堆滿奇珍異寶的地方,或者說,龍族的宮殿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丁克可不認為自己有能力修建一處能媲美龍族皇宮的行館,而且看眼前這個龍族小姑娘的神情,顯然是很認真的。於是乾脆來了一句:「你殺了我吧!」

  維蘭瑟一愣,然後非常認真地說道:「我不會殺生的!」

  「你不會殺生?真是笑話!」丁克盯著維蘭瑟的臉,彷彿也要像她那樣通過面部表情判斷她是不是在說謊。

  「對呀!」維蘭瑟點點頭,「我們拉辛普裡斯族是不允許殺生的。」

  「那你吃什麼?」丁克還沒聽說過龍族中有素食主義者,這個拉辛普裡斯族自然也是聞所未聞。

  「水果呀,蜂蜜呀什麼的。」

  「胡扯!」丁克想起維蘭瑟剛才拿出的那些魔法水晶似乎全部是火系晶石。如果不出他所料,恐怕就是那些可憐的食火獸身上。氣憤之下,也就顧不得此時的處境了。

  「怎麼,你不信?」維蘭瑟嘟著小嘴。

  「那你的火系魔法水晶哪裡來的?據我所知,全是食火獸身上的。你若不是殺了他們,哪兒有這麼多晶石。」丁克雖沒有維蘭瑟那樣依靠對方的表情就能分辨謊言的技能,但他還是決心戳穿這頭幼龍的謊言。

  「你說那些小傢伙兒啊!」維蘭瑟突然笑了起來,「現在全部在熔岩附近享受一頓豐美的早餐呢!」

  「熔岩附近?」

  「對呀!您不知道這個水潭其實是一個火山口嗎?下面幾百米深的地方就是炙熱的岩漿,正是他們將泉水加熱了。」

  「不知道。」丁克搖搖頭。

  「你真笨!這點常識都沒有。要不我帶你下去見識見識?」

  「還是算了!」丁克倒是想,不過去滿是岩漿的地底,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就知道你不敢,膽小的人類。」維蘭瑟輕蔑地說道。

  「我確實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們可不會幹!」

  「你剛才不就在拿生命開玩笑。」維蘭瑟語帶嘲諷地說道,「要是我是一頭惡龍,確實把那些小傢伙殺掉,被你戳穿了謊言,惱羞成怒之下要了你的小命兒怎麼辦?」

  「這個……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聽維蘭瑟這樣一說,丁克不免有些後怕了。

  「哎,還是不夠機警呀!」維蘭瑟歎了口氣,「好啦,好啦!我的小胖子,既然你那麼害怕,我不帶你去就是啦。」

  維蘭瑟一邊說,就伸出手來。丁克剛要想側頭避開,卻發現身子根本動不了。立即,一隻手便搭在他的頭上,溫柔地撫摸起來。

  「我說過,叫你別跑的。現在動不了吧!」

  「怎麼回事兒?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什麼,你已經在我的禁錮領域中了。這是屬於我的領域,除了我,沒有人能突破。」撫摸一陣,維蘭瑟終於鬆開了她的手掌,丁克立即恢復了自由。

  「神呢?」被一個少女撫摸的感覺很奇特,雖然因為被當作寵物還心存牴觸,但還算不上一種煎熬。

  「我不知道。」維蘭瑟搖搖頭,又說道,「但是等我把封印的力量全部開啟的時候,要去找神試試。」

  「……」丁克感到一陣無語,與龍族比起來,看來人類確實顯得很渺小。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至少表面是這樣的,張口就敢說出挑戰神的話。

  沉默一陣,丁克重新拾起先前的話頭,問道:「那麼你那些亮晶晶的石頭究竟是哪裡來的。」

  「這是報酬!」

  「報酬?」

  「對,我瞭解那些食火獸的需要,於是給他們開了一個通往地底的通道,讓他們能直接去地底喝岩漿。作為報答,他們將我帶到食火獸的埋骨之地,於是我就挖了不少這種亮晶晶的石頭。」

  「食火獸的埋骨之地?」丁克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對呀!很隱蔽,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啦。」

  「能帶我去看看嗎?」丁克試探道,他還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你也喜歡這種石頭?」

  「對!」

  「那就不能帶你去了。」

  「為什麼?」

  「那是我的私產,不讓別人染指的。」

  「那就帶我去看看吧!」丁克說道,「寶藏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埋藏著,和普通的石頭沒啥區別。」

  「那要怎樣處理呢?」

  「讓他們在陽光下展現光輝,晃花人的眼睛。」丁克說道,「讓人人都知道,美麗的龍族少女維蘭瑟有一個巨大的寶藏。當然,這個寶藏如果坐落在風景秀麗的地方,與美景相映成趣那就最好了。」

  「你在說溫泉行館。」

  「對!」丁克點點頭,「您之前提到了圖紙,說明您懂建築,您是一位博學的龍族,在大陸上的王者,您的行宮就該與眾不同。我沒有看過你們女皇陛下的皇宮,但是我想,至少不能比人類的王宮差。因此,您分派下來的任務對於一個平凡的人類來說,就難以勝任了。」

  「你是在回絕我?你不怕我懲罰你嗎?」

  「我怕!」丁克說道,「但是我更怕不能圓滿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讓您的溫泉行宮不能如期交付。因此我只能實話實說,在您的面前,我可不敢胡說八道。」

  維蘭瑟看了丁克一陣,突然笑了起來:「那我該怎麼辦?」

  丁克暗暗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一件傑出的藝術品,一座將成為大陸神話的宮殿,還應該有一位與之媲美的建造者。」

  「他是誰?」

  「就是您!」

  「我?」

  「對!」丁克說道,「那樣,若干年後,大陸上將會流傳這樣一段傳奇:一位名叫維蘭瑟的美麗龍族少女,親自設計並建設了大陸上最富麗堂皇的溫泉宮,它坐落在風景宜人的溫泉谷旁,而這,僅僅是她的一處行宮。」

  「不成!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我是龍族。你已經是個例外了。」

  「我真榮幸!」丁克欠了欠身,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這段傳奇就該有所改變,正如您希望的那樣。」

  「那會是怎樣的呢?」維蘭瑟問道。

  「一位美麗的神秘少女,親自設計並建設了大陸上最富麗堂皇的溫泉宮,它坐落在風景宜人的溫泉谷旁。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但是她的智慧和她的宮牆一樣,必將受萬世敬仰。」

  「為什麼是宮牆?」維蘭瑟很是不解。

  「因為宮牆全是寶石鑲嵌!」丁克笑著說道,「想想吧,寶石鑲嵌而成的宮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掩映於這樣的勝景之中,那是多麼奇妙的情景呀。那樣,世界上的任何寶藏都將黯然失色。」

  「哦,我怎麼沒有想到呢?」維蘭瑟皺著眉頭,像是在沉思,這讓丁克心中有些忐忑。突然,小姑娘打了一個響指,「哈!那才是屬於維蘭瑟的寶藏,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寶藏!哼,那時候,女皇的皇宮算什麼?我要讓她看看,她的皇宮無非是昭示先輩的輝煌,而維蘭瑟的宮殿則是自己鑄就的榮光!」

  維蘭瑟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滿是憧憬。

  丁克則暗暗鬆了口氣,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繼續說道:「您哪!當然不會像那些急功近利的暴發戶一樣,會精心打造這個宮殿。在四周種上美麗的花卉,哦,應該把大陸上最稀有的植物找來,讓他們妝點這座獨具匠心的宮殿。」

  「對,還要修建一個大大的噴泉,為媽媽豎立一尊水晶雕像,要比杜蕾娜的母親更漂亮!」

  「嗯,在此之前,我們就要先做準備工作了。」

  「準備什麼?」

  「大量的寶石啊!越精純的越好。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總不能拿次品來充數。」

  「說的不錯!那該怎麼辦呢?」

  「這要先估量您的財富。」

  「我的財富?」

  「對,您一定收集了不少寶貝吧!」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維蘭瑟一邊說,一邊掏出她的那個儲物袋,使勁地抖落起來。

  立即,五光十色的寶石從裡面淌落下來,互相撞擊著,落到地上飛濺起來,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一下下擊打在丁克的心上。

  許久之後,最後一顆寶石才不情願地從袋口滾落出來,維蘭瑟重重地晃了兩下,透過袋口朝裡面看看,等確信已經倒完了,才對丁克說道:「你看,還差多少?」

  丁克被這堆成小山一樣的寶石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失神間就沒有聽見維蘭瑟的話。

  「嘿,我說,這些寶石只夠打造一個浴缸吧?」維蘭瑟湊到丁克耳邊,大聲吼道。

  丁克被嚇了一跳,他揉揉被寶石晃花的眼睛,疑惑地問道:「浴……缸?」

  「對!」維蘭瑟重重地點點頭,「女皇陛下的浴缸就是寶石打造的。」

  「大概……夠了吧!」

  「哎,還差得很遠哪!嗯,」維蘭瑟想了想,說道,「看來要把食火獸的寶藏搬出來了,不能讓它在幽暗的洞穴中沉睡,要讓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是的,這次,你就把那些殘次品也取出來,我拿著他們去幫您換精純的寶石回來。」

  「換寶石?」

  「對呀!」

  「怎麼換?人家憑什麼跟你換。」

  龍族沒有交換這一說嗎?丁克心中閃過一個疑問。

  於是他就將價值這個原理給維蘭瑟講了一遍,但是龍族少女說什麼也不能理解十顆次品魔法水晶就能換取一顆優質品的理論。對她來講,好的東西就是好的東西,次品就是廢品,就是垃圾,是應該捨棄的。

  好在她弄清了一點,就是食火獸埋骨之地裡面那些魔法水晶都是有用的,優質品留下,次品就交給她這只寵物,讓他用交換的方法變成優質品,雖然數量會減少,但是質量會滿足她的要求。

  說幹就幹,維蘭瑟突然從原地消失,半小時之後,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女便出現在了丁克面前。

  丁克沒有任何逃離的想法,他深知,要是觸怒了這只幼龍,恐怕他跑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住。何況他的領地就在附近,可不能在自己家門口惹事兒。

  維蘭瑟手裡拿著那個儲物袋,什麼也不說,就往地上倒。各種成色的火系魔法水晶立即湧了出來,是之前那個寶石堆的十來倍。

  丁克確信,恐怕大陸上最富有的國王,收便他的寶庫,都找不出這麼多的魔法水晶。

  就在丁克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的時候,維蘭瑟又說道:「雖然還差得遠,但是我確實已經把食火獸的寶庫清理了一遍,沒有留下哪怕是一顆魔法水晶。」

  「哦,是嗎?」丁克隨便地應了一句。

  「難道我還跟你開玩笑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因為眼前的景象太震撼了,因此變得有點詞不達意。」

  「你也覺得這些東西堆在一起很漂亮。」

  「漂亮……哦,是很漂亮!」

  「真的嗎?」維蘭瑟狐疑地打量著丁克。

  「難道我還跟你開玩笑不成?」丁克套用了維蘭瑟之前的話,並故意裝出她那種口氣。

  維蘭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哇!你就像翡翠,真可愛。」

  「翡翠是誰?」

  「壞爸爸送給媽媽的鸚鵡。」維蘭瑟說道,「它喜歡學人家說話。」

  「……」丁克再次無語,看來自己在這個龍族少女眼中,始終是一隻寵物了。

  「嘿,小胖子,怎麼不說話?」

  「哦,我是在想,如何盡快地讓這些寶石成倍地增長。但是,我是您的寵物,可不敢行使管家的職責。」丁克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起來。

  「管家?」

  「對呀,管家!」

  「那是什麼東西?」

  「管家呀,就是一切為主人服務,想方設法滿足主人的要求,讓主人的財富急劇增長。」

  「那麼,管家要比寵物有趣兒。」維蘭瑟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丁克重重地點點頭。他心中特別興奮,認為自己擺脫寵物身份的計謀就要成功了。

  不料,維蘭瑟來了一句:「那麼小胖子,我就給予你這個權力,你很幸運,要成為擁有管家身份的寵物,怎麼樣,是獨一無二的吧!維蘭瑟的寵物當然要與眾不同才好。」

  丁克終於絕望了。他覺得自己跟不上維蘭瑟的思維,或者說這個龍族少女的思維是他所難以理解的。總之,他似乎還是逃不出被她看做寵物的命運。

  突然,地上的寶石消失了。

  丁克啊了一聲!

  維蘭瑟則揚了揚手中的儲物袋:「好啦!小胖子,咱們走吧!我決定了,就算你的家很小,你的家很窮,我都不建議,我要跟你回去,督促你把我的財富盡快壯大。」

  「去我的家?!」

  「怎麼?不歡迎?」維蘭瑟眼中儘是威脅。

  「歡迎!當然歡迎,簡直是三生有幸!」丁克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言不由衷!」維蘭瑟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暴露我的身份。我在身上施一個隱形咒,除了你,沒人能看得見我。雖然那樣很無聊,但是為了避世的族規,也只好如此了。」

  丁克腦海中立即出現了這樣一幅可怕的場景:

  在他的城堡裡,有一頭只有他能看見,而別人看不見的龍存在。他時不時地還與之交談,難免被人撞破,以為領主是犯了妄想症;多來幾次這樣的靈異事件,領主是神經病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夏爾山地,很快,領地就人心渙散,他的發財大計就宣告泡湯……

  好在他聽出了維蘭瑟並不希望這樣做,只是沒有更好的辦法,於是就建議道:「其實完全不必如,您也能隱藏身份。」

  「怎麼辦?」維蘭瑟立即被勾起了興趣。

  「換一個身份,比如說當我的妹妹,新結識的朋友什麼的。」

  「你想像壞爸爸騙媽媽那樣欺騙我?」維蘭瑟警惕地看著丁克。

  「沒有的事兒!我們只是假裝這種關係。」

  「假裝?」維蘭瑟說道,「嗯,聽起來倒是很有趣兒。」

  「那麼,你就選一個身份吧!」

  「二選一呀!真是難題。選哪一個好呢?」維蘭瑟托著腮想了一陣,「媽媽說,壞爸爸叫她妹妹的那些日子,是她最甜美的記憶。嗯,我就當你的妹妹吧!記住,是假裝,小胖子!」

  「是假裝,我記住了。」丁克說道,心裡高興極了,畢竟危機暫時得到了緩解。

  「那好,你把如何扮演這個角色跟我說一遍。」維蘭瑟說道。

  這無疑是丁克自從遇到這頭幼龍聽到的最美妙的一句話,他立即將如何做好人家妹妹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結果維蘭瑟大歎媽媽當初真的很可憐,順帶把那個「壞爸爸」狠狠地數落了一遍。

  好在龍族少女特別要強,將扮演這個角色作為一種挑戰,於是立即甜甜地叫了丁克一聲哥哥。

  丁克很是受用,並暗自慶幸自己腦子夠靈活,提醒維蘭瑟:要扮演好角色,最好連自己都騙過,完全融入角色之中,這樣就完全不會露出破綻。

  於是,可憐的維蘭瑟扮演的是一位淑女,而且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的那種,也不是特別聰明,至少不會依靠別人的言行就判斷是否在說謊了。

  為此,丁克還特別編造了一個故事來說明,生活中善意的謊言是必不可少,否則就毫無樂趣可言了。

  起初,維蘭瑟堅持說謊是一種惡行,丁克則堅持說可能是善行。維蘭瑟當然不信,於是兩人便展開了辯論。

  丁克率先發問:「請問!盜竊、欺騙、把人當奴隸販賣,這幾種行為是善行還是惡行?」

  「是惡行。」維蘭瑟理所當然地答道。

  「那麼,欺騙敵人是惡行嗎?把俘虜來的敵人賣作奴隸是惡行嗎?」

  「這是善行。不過,」維蘭瑟強調說,「我說的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照你說,盜竊對朋友是惡行。但是,如果朋友要自殺,你盜竊了他準備用來自殺的工具,從而保住了他的命,這能說是惡行嗎?」

  「不能。」

  「那麼就是善行嘍?」

  「對!」

  「你說對朋友行騙是惡行,可是,在戰爭中,軍隊的統帥為了鼓舞士氣,對士兵說,援軍就要到了。但實際上並無援軍,這種欺騙是惡行嗎?

  「不是。」

  「我再舉一個例子!在一個災荒之年,人們都生活在飢餓中,有一家人,父親常常從河裡撈回幾條魚做給孩子們吃,他自己卻說他不喜歡吃魚。等孩子們吃完了,他偷偷將骨頭拿來熬湯充飢。正是靠著這,孩子們安然度過了災荒之年。那麼,您又如何看待這種欺騙呢?」

  「這個……」維蘭瑟沉思一陣,說道,「看來你是對的!媽媽也說過,她不喜歡吃麝香葡萄,原來是為了留給維蘭瑟。」

  「所以呀!不能時時刻刻都用懷疑的目光看待別人,有時候明知是謊言,也不要立即說破,要裝作不知道。」

  「不懂!」維蘭瑟搖搖頭。

  「那你就要努力學習成為一個人類,做一個好妹妹,你自然就會瞭解這些東西了。」

  維蘭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丁克在心裡樂開了花,既然甩不掉這頭龍,那麼把她的威脅降到最低恐怕是最好的選擇了。沒準兒,關鍵時刻,還要仰仗眼前這頭心智不全的幼龍呢。

  當然,丁克也開始扮演「好哥哥」的角色,吃力地將維蘭瑟抱上了馬,然後牽著馬朝夏爾山地緩緩走去。

  他心中不免腹誹這頭幼龍實在該減減肥,那個重呀,是他想像的三倍。真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在身上下了重力術,好折騰一下他。

  顯然是看出了丁克的心思,維蘭瑟笑著說道:

  「怎麼,哥哥,你覺得我很重嗎?其實那已經是我能將自己的重量減輕到最低標準的極限了。就算不為你著想,也要為這匹可憐的馬兒想想呀!」一邊說,她一邊拍拍馬兒的脖子,馬兒則輕輕地嘶鳴兩聲,四蹄更加輕快。

  丁克又是一陣無語,連忙跟了上去,說是怕她一不小心摔了下來。

  這謊言換來了一個甜甜的笑。

  當然,丁克覺得,在這頭幼龍面前,沉默才是自己最好的選擇,有時候,她似乎太懂人心了。

  但是這種沉默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嘯打破。是馬背上的皮袋子裡面傳來的。

  「你的寵物醒了。」

  「我的寵物?」

  「不是你的嗎?太好了,我還在盤算著怎麼向你討要呢?」隨著維蘭瑟的小手凌空一抓,那只尖叫簟便出現在她的手中,尖叫聲則戛然而止。

  丁克看見,滿身赤紅的尖叫簟正癱坐在維蘭瑟的手裡,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著她。

  立即,一陣古怪的音節從維蘭瑟口中響起,尖叫簟居然重重地點點了頭,發出兩聲低沉的叫聲,但它彷彿是刻意抑制尖叫,渾身都在顫抖。

  這倒不奇怪,尖叫簟本來就只會尖叫,只是丁克沒想到它還能跟人交流。換句話說,這傢伙居然還有智慧,這就顛覆了他對尖叫簟的認識了。

  「維蘭瑟,你跟它說什麼呢?」丁克好奇地問道。

  「我問它,它是不是你的寵物?」

  「它怎麼說?」

  「它說它是被你救活的,還吸了你的血,就是你的了。」

  「我的?」丁克不敢相信,這只尖叫簟居然說自己是它的主人。

  「對呀!你運氣不賴,這可是難得的血蘑與尖叫簟的後代,難得一見的東西。想必是誕生於哪位煉金術師的小實驗。」

  「為什麼不是別的什麼人?」

  「創造新的生物,向來是人類熱衷的事情。他們總希望成為世界的主宰,認為他們的意志可以改變世界的秩序,他們想代替創世神,干神靈都不敢輕易嘗試的事情。

  「他們似乎還真的創造了不少新物種,並為此沾沾自喜,前仆後繼。可是要當心,千萬別孕育出什麼無法掌控的怪物來,然後毀滅了個生意盎然的空間才好!」

  聽到維蘭瑟挖苦的話,丁克想反駁,但是卻又無能為力,因為確實只有人類的煉金術士才熱衷於這些事兒,連亡靈法師最早也是從術士脫變而來的一種職業。只是後者熱衷於掌握新的力量,前者卻傾向於發現新的事物,創造新的生命。

  沉默一陣,丁克終於從尖叫簟的來歷中想到了一點可能駁斥維蘭瑟言論的信息,於是他便問道:「維蘭瑟,尖叫簟不是只能跟你們……哦,跟龍族生活在一起才能存活嗎?」

  言外之意,也有可能是龍族的某位研究者突發奇想,創造了眼前的這個傢伙。

  「它們是龍族的清潔工,靠著龍族的排泄物生存沒錯,但是許多年的進化讓它們衍生出不少新的物種,其中有不少完全可以脫離龍族生存,因為它們的藥用價值很容易招致殺身之禍,於是它們去了地底世界定居。」

  於是,維蘭瑟又向尖叫簟詢問了幾句。

  原來,這傢伙確實是從一位人類煉金術師的實驗室中跑出來的,聞到了龍的氣息,就跑到這裡來了。結果一個不小心,被那只尾隨而來怪物堵截,險些送了命。據它說,那隻怪物也是術士的實驗品之一,是用老鼠的胚胎為載體,在魔法藥劑的作用下,與一些奇怪的魔獸組織培養而成的。

  這樣,維蘭瑟便毫不客氣地將血簟作為禮物收為己有了,她的理由是這個血簟是她引來的。做為回報,她答應幫丁克配製出能激發鬥氣的藥劑,這個承諾倒是讓丁克比較滿意。畢竟,能得到一頭龍的幫助,打造一支尖兵絕對沒有問題。

  而維蘭瑟之前對人類的看法也有了佐證,丁克理屈之下也不好再提什麼意見了。

  維蘭瑟將丁克從怪獸身上取來的魔法水晶和尾巴也訛了過來,想要更深刻地瞭解那個術士何以能製造出對魔法完全免疫的生物。

  維蘭瑟確信這是一種全新的生物,它的魔核有融合黑魔法的力量,因此,丁克加諸在它身上的魔力就被輕易吸收了。

  對於這樣的好東西,維蘭瑟絕不會放過,於是毫不客氣地將那顆灰色的魔法水晶收入了懷中,說是拿去研究一下,有了結果再說。

  丁克當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無非是沒有結果的話,就不會還給他了。他不禁哀歎命運弄人,自己是來尋寶的,結果帶了一個包袱回去,真是自尋煩惱。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8:59
第一卷 降臨 25、妹妹

  丁克本想盡快趕回領地的,結果維蘭瑟堅持一位淑女的做派,丁克不得不放緩了腳步,在前面牽著馬,欣賞沿途並不優美的風光。

  不過,維蘭瑟這樣的態度讓他放心不少,畢竟,只要她真的一門心思扮演她淑女的身份,他的日子要好過得多。

  領主大人帶回來一位漂亮女孩兒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夏爾山地,最先帶回這個消息的正是那幫被野蠻人帶著做訓練的年輕人。

  當時,他們正在完成第一次長跑的最後一段路程,與牽著馬的丁克不期而遇。

  一看到馬背上的維蘭瑟,男人們全都丟了魂兒,唯有辛巴達對維蘭瑟的美貌不屑一顧,呵斥著那些走神的傢伙繼續他們的長跑。

  不少人早已因辛巴達如此高強度的訓練喘不過氣來,維蘭瑟的美貌讓他們雙腿發軟,如同灌了鉛,再也挪不動了。

  看到這種情況,辛巴達不予理會,繼續往前跑。幾個聰明的立即意識到必須在欣賞美人和通過侍衛選拔之間做出選擇。當然,聰明的他們選擇了後者,立即跟了上去。

  很快,那些癱坐在地上的人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趕緊掙扎著往前跑去。不過,還是有少部分人因為思想上放鬆下來,再也跟不上辛巴達了,因此永遠與侍衛失之交臂了。

  對於這些堅持下來的,辛巴達給予了獎賞,一頓還算豐盛的午飯,以及每人一壺酒。當然,費用全部記在丁克這個新任領主的頭上。

  觥籌交錯間,大家就不免談論起美貌的維蘭瑟,紛紛猜測她的來歷,以及與新任領主的關係。而丁克為什麼會從北邊回來也成了他們不解的地方,因為要接人的話,應該是南邊才對。

  不過自然有頭腦聰明的人作出解釋,那是因為這位美麗的女子即將是未來的女主人,急切地讓自己的戀人帶著她巡視領地。

  維蘭瑟被他們想像成丁克的同學,當然,也許關係還要密切,趁著放假的時候,偷偷跑來找丁克的。

  大家不禁對這位新任領主又看中了幾分,再怎麼說丁克也不像靠臉蛋誘騙小女生的人,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是他的魅力征服了那個天使一般的女孩兒,才會千里迢迢來到這個窮鄉僻壤,尋找自己的愛人。

  於是,一段美麗而浪漫的愛情故事便在小酒館中傳播,不久便像所有的小道消息一樣傳遍了整個夏爾山地。

  就在人們紛紛向目擊者詢問「馬背上的天使」究竟如何美麗,猜測領主大人究竟會如何安置這位遠客的時候,城堡裡傳來消息說,新任城主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

  一時間,整個夏爾山地一片嘩然。但是,他們很快將前任城主丁蒙尼男爵成日買醉的事實聯繫起來,認為正是因為某種原因失去了這位私生女才這樣頹廢的。而丁克帶著維蘭瑟去家族墓地,在父親的墳前哀思的事實似乎也印證了這種可能。

  當然,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是丁克刻意為之。在墓前,維蘭瑟按照丁克的囑托擠出了幾滴眼淚,而丁克自己則輕聲對著父親的墓碑說明緣由,並誠心請罪,希望父親能理解他的苦衷。

  畢竟,維蘭瑟以私生女的身份出現,讓丁蒙尼男爵蒙上了風流之名。好在風流在這個時代被看做一種時尚,倒不至於是玷污了男爵的清白,否則,丁克也不至於這麼幹。

  維蘭瑟的身份最終被確立下來,成為男爵府的二小姐。這位二小姐立即取代了美女管家索蘭妮領地第一美人的頭銜,成為夏爾山地年輕人的夢中情人。

  一時間,守護這位二小姐,就成為年輕人當前最為熱衷的事情。於是,成為領主的侍衛就是他們當前既定的目標。

  那些被辛巴達排除在侍衛訓練的之外的掉隊者得知這個消息,無不痛心疾首,不少人成日閉門不出,在家中面壁思過。而那些有幸留下的,則跟著他們的野蠻人侍衛長進行更為艱苦的訓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剔除在外。

  辛巴達看到這種情況,以為是自己的訓練強度還不夠,於是重新制定了更加高強度的訓練計劃……

  七天之後,羅馬裡奧果然托人帶回了消息,說是他的表兄埃蘭德已經同意收購領地內那些「庫存」的皮甲。但是他的這位表兄做事兒很認真,也很會算計,希望能將將這批皮甲送抵綠地城再行出價。不過他保證,就算不要,也會補償一部分金錢作為運費,必不讓丁克吃虧。

  對於這樣的承諾,丁克還是滿意的。他在徵求矮人工匠傑克和女管家索蘭妮的建議後,立即招來了送信人,請他將一封信帶回綠地城。

  按照慣例,是要打賞送信人的,不過當丁克掏出五枚金幣送到對方手上的時候,對方卻推辭了。稱二小姐已經特別關照過女管家索蘭妮打賞過了。一邊說,他還一邊還拿出索蘭妮打賞的一枚拇指大小的火系魔法水晶。

  丁克不免愕然,他怎麼騙也騙不過來的「次品」晶石,居然就這樣隨隨便便地送了出去。雖說送信人拿到的水晶是次品中的次品,但是怎麼也值個五個大索爾。

  送走滿臉笑容的送信人之後,丁克直奔維蘭瑟的臥室——這原本是屬於他的,現在不得不讓給了這位同樣喜歡欣賞迷人夜空的妹妹。

  當時維蘭瑟正坐在窗台上,晃蕩著小腳丫,一邊嚼著蘋果,一邊哼著索蘭妮教給她的小曲兒看著遠處被薄霧籠罩的山丘。

  「我親愛的領主哥哥,有什麼事兒要找維蘭瑟嗎?」維蘭瑟頭也不回。

  丁克愣了愣,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啥時候變得那麼大方了?」

  「我聽索蘭妮姐姐說,領地很拮据,她一分錢都沒有了。看她成日焦頭爛額的,都沒時間陪人家,我就想法為她分擔憂愁。那些小玩意兒都是殘次品,我就挑出來,送了一袋子給她,讓她處理嘍。」

  丁克立即會意,知道是索蘭妮以維蘭瑟的名義在處理那些在她看來價值不高的殘次品,恐怕是因為還沒有來得及兌換,只好選了一枚成色最差當作賞錢給了那個送信人。

  「可是維蘭瑟,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小丫頭,哪兒來那麼些魔法水晶的。」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啦!誰讓我遇到一位孤苦伶仃的老爺爺,他給了我一個神奇的袋子,喏,就是這個。」維蘭瑟掏出她那個儲物袋。

  「你真會編故事!」丁克撇撇嘴。

  「沒有辦法。」維蘭瑟一臉無奈地聳聳肩,「既然說了一個謊,為了不讓人發現,必須用更多的謊言來掩飾它。」

  「不過你倒是大方!出手就是一包寶石。我也焦頭爛額的,怎麼不見你給我點?」

  「你又不需要錢!」維蘭瑟說道,「你這個當領主的,什麼事兒都交給索蘭妮姐姐。哼,將重擔全部扔給一個女孩子,你們男人真狠心!」

  丁克剛要辯駁,卻被維蘭瑟打斷了。

  她繼續說道:「再說,我看過你的錢袋子了,你付完安德森老爹酒館的賬務,還有五十三個金幣,還能用一陣啦!索蘭妮姐姐說,要學會節儉,財富才能增加!現在呢!我這個當妹妹就要著手訓練你。要知道,父親留下的家業,我也有一份,可不能眼巴巴地看著你把它敗光了!」

  丁克只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混亂,根本理不清這頭幼龍的奇怪邏輯,唯一的解釋就是這頭幼龍決心將「妹妹」這個角色演到一種境界,連她自己也以為是真的。

  「那麼為了領地的發展,你配製的激發鬥氣的藥劑進展地如何。」

  「我還沒開始呢!」

  「你……」

  維蘭瑟打斷了丁克:「等你那些人達到三級戰士之後再說吧!否則他們承受不了的。現在我也要想法讓索蘭妮姐姐接受一些東西,否則我怕會嚇壞她的。」

  「那倒是!」丁克點點頭,轉而說道,「看來你和索蘭妮姐姐的關係不錯嘛!」

  丁克倒有些羨慕索蘭妮了,居然能得到這個鬼靈精的信任,處處都為她著想。不過他覺得這樣也好,這頭幼龍動了感情,自己的威脅也就小上許多了。

  「她對我好,我就對她好咯!」維蘭瑟隨手一拋,果核劃出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在了垃圾簍中。她拍拍手,回過頭來對丁克說道,「這兩天晚上,她都偷偷幫我蓋被子呢!幫維蘭瑟蓋被子的,只有媽媽,連外祖母都不曾做過。」

  說完,維蘭瑟在虛空中一抓,一個蘋果又出現在她手上,卡嚓一聲咬了下去。

  「龍……」

  丁克剛要說「龍會感冒嗎」,就被維蘭瑟的目光制止了。

  「我們說什麼來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你可別忘了,小……哦,」維蘭瑟立即換上一副可愛的笑容,「親愛的丁克哥哥,您答應過我什麼。」

  「那你在窗台上晃蕩著小腳丫,也不是淑女的表現。」丁克撇了撇嘴,語帶嘲諷地說道。

  「索蘭妮姐姐說了,」維蘭瑟一本正經地說道,「哥哥你小時候就喜歡晃蕩著肉乎乎的小腳丫。我們是兄妹,當然有共同的習慣。而且呀!我覺得這樣才可愛。」

  「……」丁克再次無語,偶然瞥見維蘭瑟的臉上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還有,維蘭瑟姐姐是一個好女孩,你不要辜負了她。」

  「什麼意思?」

  「就是她喜歡你,你要娶她,不許溜掉,也不許帶別的女人回來。說吧,你準備啥時候讓我叫她嫂子?我可沒有多少耐心,否則……」維蘭瑟臉上浮現起一絲惡魔般的淺笑。

  咚咚咚!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維蘭瑟趕緊給丁克使了個眼色,丁克立即會意,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維蘭瑟小姐,我能進來嗎?」是索蘭妮的聲音。

  窗台上的維蘭瑟一下子消失,出現在了門背後,丁克見怪不怪,他已經從維蘭瑟口中獲知,龍族還掌握著七系魔法之外魔法技能。

  維蘭瑟本人最擅長的就是空間魔法,她的禁錮領域正是空間魔法中的一種。剛才那個從窗台到房門的「瞬移」並非速度快過了肉眼,而是她利用空間扭曲完成的。

  維蘭瑟將門打開,同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下子撲到索蘭妮的懷裡:「索蘭妮姐姐,哥哥是大壞蛋啦!他欺負維蘭瑟!」

  丁克剛想辯解,突然發覺自己喉頭被卡住了,根本說不了話,不由得憋紅了臉。不用說,維蘭瑟又偷偷地在他身上釋放了一個禁錮術,讓他全身的肌肉都不能動彈了。

  「領主大人!這是真的嗎?」索蘭妮凝視丁克的眼睛。丁克覺得這眼神異常熟悉,他想起來,正是小時候,胖乎乎的小丫頭在判斷他是否說謊時才有的眼神。

  「不是真的!」丁克在心裡吼道,可是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更可怕的是,他現在連都一下身子都是妄想。

  「你看,他不說話,憋紅了臉就知道是真的啦!」

  索蘭妮點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繼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他憋紅了臉。」

  丁克心中狂喜,期盼著索蘭妮刨根問底,好讓維蘭瑟趕緊解除他身上的禁制。

  「我……我猜的!他剛才搶維蘭瑟的蘋果,吃得太快,可能有些噎住了。」維蘭瑟一邊說,一邊又放聲大哭,彷彿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哦,領主大人他確實憋紅了臉。」索蘭妮點點頭,「可是,小姐,您哥哥他不喜歡吃蘋果啊?」

  「他最近不知哪根筋不對,天天來和人家搶蘋果吃。維蘭瑟都吃不飽肚子啦!」

  「小姐,您不應該挑食的,那對身體不好。」索蘭妮狠狠地看了眼丁克,然後望著維蘭瑟溫柔地說道,「我給您熬了點粥,正叫人看著呢。要不,一會兒我給你送房間來?這回可不能再偷偷倒掉,我要看著你一口一口地吃完喲!」

  「我想吃藍莓了。」維蘭瑟一聽熬了粥,還要當著索蘭妮的面一口一口吃完,臉色一變,趕緊將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去。

  索蘭妮並不知道維蘭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素食主義者,照例用肉末什麼的熬粥。維蘭瑟起初並不當面拒絕,總是趁索蘭妮不注意的時候用空間魔法將那些粥瞬間移除。

  不過細心地索蘭妮發現了端倪,因為在她看來,維蘭瑟吃得太乾淨,也太快了。於是她就認為這是維蘭瑟飽受飢餓的緣故。

  丁克為維蘭瑟杜撰了一個悲慘的過去,母親死後,一隻乞討度日,有了上頓沒下頓的。

  其實也不是丁克故意為之,乃是因為當時維蘭瑟看到客房的茶几上那一盤水果,就忍不住吃了一大半,他才這樣說的。

  正是這個漏洞百出的故事,激起了索蘭妮的同情心和母性,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維蘭瑟噓寒問暖,照顧有加。

  但是,就在昨天,索蘭妮偶然發現在維蘭瑟窗台的花叢裡有一大堆粥,於是在她眼中,維蘭瑟就成了一個挑食的小女孩兒。

  維蘭瑟當然有她的解釋。她稱自己以前根本不可能喝到這樣的粥,倒是她到市場上撿被人丟掉的水果充飢,胃還一下子適應不了。

  索蘭妮再不懷疑,只是母性的光輝再次散發出來,對維蘭瑟的關懷更加無微不至了。

  因此,當維蘭瑟把話題轉移到藍莓上,索蘭妮立即表示,她會托人到最近的小鎮多哥去購買。

  「怎麼,你還想在這裡偷聽女孩兒家的談話嗎?大壞蛋哥哥!」維蘭瑟似乎想起了在一邊的丁克。

  「我……能說話了?」丁克突然發現身上的法術被解除了。

  「又沒有不讓你說話!」維蘭瑟說道,「不過現在,兩個女孩子要說一些秘密的話,你這個大男人是不是該迴避一下。」

  「二位小姐,我這就離開!」丁克只想趕緊遠離這頭狡猾的幼龍,於是丟下這句便匆匆地跑出了維蘭瑟的房間。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9:00
第一卷 降臨 26、盜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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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丁克漫無目的地走在夏爾山地唯一的街道上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號子,正是辛巴達帶著他的准侍衛們在進行體能訓練。

  他們背上的沙袋還是丁克為辛巴達提供的建議,因為辛巴達一再抱怨這群年輕人體質太弱,就連最壯實的小伙子都經不起他輕輕一推。

  儘管他一再加大訓練強度,但是收效甚微,於是來找丁克訴苦,結果丁克就將以前在身上增加負面效應的魔法進行訓練的方式做了一下改進,演變成了沙袋。

  他告訴辛巴達,逐漸增加沙袋的重量就可以了。

  辛巴達很快就領會了其中的原理,連他自己也背上了沙袋,怎奈沙袋對他來講太輕,就換成了一堆鐵疙瘩。

  他這樣以身作則,與准侍衛們同甘共苦,贏得了大家的好感,無形中也樹立了威信。

  再加上,辛巴達掌握著他們能否能正式成為侍衛的權利,這些年輕人對他更是敬畏有加。只要是他下發的命令,沒有不盡力執行的。

  而辛巴達呢,越來越覺得自己天生就是領導者的料,幹勁兒更足了。

  「嘿,辛巴達,我的侍衛長!你還滿意我領地的這些小伙子們吧!」丁克遠遠地招呼道。

  辛巴達在丁克跟前停了下來,但是隨著他大手一揮,准侍衛們繼續往前跑去。

  「滿意,滿意極了!都是好樣兒的!」辛巴達說完這句,就準備繼續向前行進。

  丁克一把抓住了他:「我說,給我挑選幾個機靈點的,我要送一批貨物去綠地城。」

  「怎麼?路上不安全?」辛巴達眼神中除了關切,似乎還帶著一絲期待。恐怕他本人希望真有什麼強盜,好活動下筋骨了。

  「我想抄近道,但是山路崎嶇,有的地方最好用人背負,因為馬匹負重之後,難以通過。」丁克直接拋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的時間很寶貴,再過一個多月冬天就算是過去了。每年開春之前,必須把當年的歲貢湊齊。

  聯盟那些人只認真金白銀,像魔法水晶之類需要估價的東西是不接受的。而且去繳納歲貢的時候,他這個新任領主免不了要進行一些必要的應酬,花錢是免不了的。

  之前沒有能力,丁克只好先滿足歲貢的需要,現在有了維蘭瑟這個小金庫,說什麼也不能讓她當擺設。

  既然她要當個好妹妹,丁克就決心滿足她,到時候找索蘭妮訴訴苦,恐怕就由不得她不掏腰包了。這也算是對維蘭瑟壓迫的一種報復吧。

  「哦,你是說那批皮甲。」辛巴達長期呆在小酒館裡,常常有和矮人工匠相處的機會,因此知道關於皮甲的事情。

  「對!」丁克點點頭。

  「那點東西,我一個人就能搞定。」辛巴達拍拍胸脯說道。

  「不,我走了,保護夏爾山地的重任就落到了你身上。紅葉沼澤裡住著一群哥布林,我怕他們在最冷的幾天裡不安分。飢餓會讓他們瘋狂的。」

  「那些搗蛋的傢伙,膽小地像是老鼠,除了搞些偷雞摸狗的事兒還能幹什麼?就算是瘋狂,也不過是一群野雞,嚇唬不了人!嗯,對了,前兩天還有人看見一個傢伙在村子外面鬼鬼祟祟的張望,被嚇跑了。」

  「你看見了?」丁克是從略帶血腥味兒的迷迭香上判斷出有哥布林在附近活動,卻不知辛巴達卻親眼看見了。

  「對!」辛巴達點點頭。

  丁克皺了皺眉頭,提醒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哥布林也是智慧生物,就怕他們學會了什麼壞招,比如在井水裡下毒什麼的。」

  丁克記得父親在的時候,那群哥布林是比較安分的。可是自從他頻頻嗅到那奇怪的味道後,心中不免警惕起來。

  「那倒是,我會小心的。」聽丁克這樣一說,曾受毒藥之苦的野蠻人立即警覺起來,認真地說道。

  「那好,你選十個力氣大的,人又夠機警的給我。」

  「沒問題。」野蠻人突然想到了什麼,拔腿朝東邊跑去,「哦,趕緊地,不然又要喝趴下幾個。我之前看這些傢伙快堅持不了了,就說跑到小酒館,酒管夠來的。」

  「辛巴達,你可真會替我花錢呀!」丁克猛地追了上去。

  「還不都是被你的人吃掉了。」辛巴達一邊說,腳下又加快了幾分。

  「你也吃的不少啊!」丁克有心與辛巴達較勁兒,又超過了他。

  「安德森老爹的酒又不貴!」辛巴達的速度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還好不貴!」丁克不再加速,與野蠻人並駕齊驅。

  很快,兩人便追上了隊伍,一起進了小酒館。

  丁克也算這裡的常客,他的到來並不會引起什麼騷動,唯一特殊的就是,丁克父親當年那個雅間始終空著,現在專門為丁克預留,按照丁克的吩咐,將父親存放在酒館的那些酒擺在了裡面,專門作為他招待客人和犒賞有功者之用。

  一進房間,丁克就聞到了月桂那種淡淡的香味,裡面還夾雜著少女身上特有的味道。這味道似曾相識,立即,他就回憶起在船上遇到的那位女盜賊。

  那味道越來越濃,彷彿是在朝他靠近,丁克隨手將門關上,把跟在他後面的辛巴達嚇了一跳,撇撇嘴,來了一句:「小氣鬼!」就回到他的那些侍衛中間,同他們一道喝酒吃肉。

  這位野蠻人戰士胃口大好,似乎要把對丁克獨自享受佳釀的怨懟化為食慾,以報復丁克這位吝嗇的領主。

  商隊的首領弗朗西斯贈送的那幾壺血提酒全部放在這間屋子裡,因為沒有丁克的允許,辛巴達一直沒有機會喝。

  於是他難得地和他的准侍衛們開始了鬥酒,一時間,觥籌交錯,其他的酒客也加入了其中。原因無他,辛巴達稱所有酒錢全部記在丁克的賬上。

  也正是外面的嘈雜掩蓋了房間裡的打鬥聲。

  丁克一進門就感到有人朝他左手尾指襲來,目標正是他無意中得到的那枚戒指。丁克對自己的速度頗有信心,先關上門,然後才在對方快要接近尾指的瞬間,一把將其抓住。

  也許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位潛行者猝不及防,潛行術因此失效,身體便立即露了出來。丁克當然知道她是誰,於是便問道:「這戒指是你跳水之前在我身上留下的?」

  這時,丁克看清了這張漂亮的臉,和之前在船上看到的那個略顯僵硬的臉龐完全不同,這是一張帶著幾分少女特有的那種狡黠的臉。而丁克眼前的女盜賊彷彿是一隻小狐狸,正睜著那雙迷人的眼睛打量著抓住她的男人。

  她遲疑一下,說道:「正確!」她想要掙扎,但是發現自己被死死地扣住了,根本動彈不了。

  如果這位女盜賊知道丁克是因為受到了另外一位少女的虐待,才有了戲弄她的念頭,恐怕她就要立即大呼冤枉了吧!

  「送出去的禮物,怎麼好收回呢?」丁克笑嘻嘻地說道。確實,在這一刻,丁克有種報復的快感,他幾乎把眼前這個小女孩兒當成了維蘭瑟。

  「人家千辛萬苦得來的寶貝,憑什麼送給你?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那你要送給什麼人呢?」丁克追問一句。

  「送給……送給……」少女突然反應過來,吼道,「要你管!」她狠狠地將手往回拽,突然哎喲一聲尖叫,語帶哭腔地嚷道,「壞蛋,你弄疼人家了!」

  丁克心裡一驚,趕緊鬆手。不料,對方猛地消失了,於是大呼上當。

  丁克第一次覺得,女人原來都這麼狡猾,於是不再手軟,循著月桂香味傳來的方向就是一個獨創的大地之束縛。

  自從穿上這身傑克為他量身定制的附魔皮甲,丁克對自己的遲緩術更有信心了,況且像刺客和盜賊這樣以敏捷為長的職業,最怕的就是這類負面魔法的影響。如果對方是野蠻人戰士,至少還能站住,但是這樣的女盜賊,答案只有一個:五體投地。

  立即,虛空裡傳來一聲吃力的呵斥:「你……使……詐!」同時,那女子重又出現,砰地一聲栽倒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我怎麼使詐了?」丁克疑惑地打量著趴在地上的少女。

  「真……實……之……眼,看……破……潛……行……術?」少女的語速變得很慢,眼神裡滿是不服。

  「下次,記得少塗抹點香料。你身上的月桂香味太重了。」看到少女說話如此吃力,丁克心中有些好笑。

  「月……桂?三……四……天……沒……有……用……這……種……香……料……了。」

  「但是,你身上確實還留著這種味道。哦,我想,你該好好洗個澡了。」

  「昨……天……洗……了……澡。」

  「一定慌慌張張,怕有人看到,洗的不乾淨。」

  「洗……干……淨……了……的。」少女的眼神急切。

  「我又沒親眼檢查過,怎麼知道。」

  「你……」小姑娘的臉唰得紅了。

  「好啦,不逗你了。」丁克看著手上的戒指,「不過,我很喜歡它。唔!算是你賣給我的怎麼樣?具體價格嘛……我們慢慢商量。」

  「我……差……點……為……它……送……命!」少女緩緩地搖搖頭,顯得極其吃力。

  「哦,你還是先洗一會兒,估計十來分鐘後,你就能恢復了,到時候我們再談,不然你又要說我趁人之危了。」

  「好……的。」

  「那麼,現在,你是想繼續趴在地上,還是讓我將你扶起來,至少換個姿勢。」

  彷彿是思維也變得遲鈍了,女盜賊想了一陣:「坐……起……來!」

  丁克走過去,想要將她翻過來,剛抓到她的手臂,對方就喊疼。

  恐怕是跌倒的時候摔壞了。丁克微微有些歉意。於是他探手下去,突然抓到了一團柔軟的東西,立即,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個錯誤。

  丁克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然後將女盜賊溫柔地攬在懷裡抱起來,輕輕地放在椅子上,關切地說道:「哎,我沒有把握對付你這樣敏捷的潛行者,因此只好使用那招了。你傷得重嗎?」

  一切就是那麼自然,丁克都有點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女盜賊雙眼本來還閃動著仇恨的目光,看到丁克如此關切的眼神,漸漸地換上羞赧之色。她吃力地搖搖頭:「不……重。」

  丁克暗暗鬆了口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十來分鐘後,女盜賊動了動,丁克趕緊將她扶起,關切地問道:「魔法效應消失了嗎?」

  「減緩了許多。我已經……哦,好疼!」

  「看來傷得不輕。可我不會治癒術!」

  「你真奇怪,能夠用那麼高深的負面魔法,居然不會魔法驅散。那天你和那位亡靈法師的戰鬥中,你使用的光系魔法,連那位亡靈法師都驚歎,卻又不會治癒術。」

  女盜賊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瓶紫色藥劑,旋開寶石雕刻的蓋子,在口中滴下兩滴,一道奇怪的光暈流過全身,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

  「哎,這就要去問那位老先生。」丁克心中雖然驚奇,但是並不表現出來。他知道,女盜賊手上的藥劑是難得的高級回復藥水,對魔法和物理傷害都有極好的驅散作用。只是因為原料特別珍貴,能配製藥劑的藥劑師極其稀少,這種回復藥劑就彌足珍貴,真正能用得起的人少之又少。

  「老先生?哦,那位神秘的老先生,一位世外高人!」

  「對。」

  「是那位不死英雄嗎?」

  「我不知道。」丁克心想,她這樣猜就最好了,省得他多費唇舌。

  「我想一定是他。」梅絲說道,「也許,他是想培養繼承人,於是選定了你。」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太好了!」丁克笑起來。

  「真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梅絲的臉上滿是憧憬之色。

  「那要看機緣了。」

  「未必!」

  「什麼?」丁克連忙問道。

  「我倒是有個辦法看到這位不死英雄。」梅絲自信地說道。

  「什麼辦法?」丁克更加驚奇了。

  「跟著你!」梅絲笑著說,「不是說,你遇到困難的時候,他就會來幫忙嗎?」

  「他不願見你,你也是見不到的。」丁克強調說。

  「你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不願見我?沒準兒他像我老師那樣,看我天資聰穎,死活要收我為弟子呢!」

  「你真自信!」

  「我說的是真話。不信你問安德森爺爺。」

  「安德森爺爺?」丁克指了指門外,「酒館的老闆?」

  「對呀,我是她的孫女兒梅絲。」

  「安德森老爹有孫女兒?!」丁克一怔。他明明聽父親丁蒙尼男爵說,安德森老爹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的。

  「你親自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好吧!就算你是安德森老爹的孫女兒,怎麼會成了潛行者呢?」

  「我不是說過嗎?是因為我的老師。」梅絲解釋道,「我的老師黃金盜賊艾維娜路過布加爾港的時候,發現了我,她給了爺爺一筆錢,請他將我交給她撫養,傳授潛行者的衣缽。

  「當時我爺爺窮困潦倒,帶著我流浪到布加爾港,已經無力撫養我,於是便應承下來。老師承諾,到我十八歲的時候,就能回來與爺爺團聚。現在期限到了,我便循著她在爺爺身上留下的印記回來了。」

  「難怪父親說安德森老爹身上藏著秘密!原來如此。」丁克咕噥道。

  據丁克所知,安德森老爹來到領地落戶的時候,丁蒙尼男爵以為他是乞丐流浪到此地,就照例安置了他,暫時讓他在城堡的花園打理花草。

  大約過了兩年,安德森老爹提出要開一家酒館,丁蒙尼也覺得這個小村莊應該有一個消遣的地方,便欣然同意了,於是從並不富裕的財政中拿出一筆錢開了這家唯一的小酒館。

  丁蒙尼男爵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安德森老爹的酒館和他的領地一樣,是收支平衡的。換句話說,安德森老爹每年算下來,都沒有賺頭,有時候還會虧損一些。

  一開始,丁蒙尼男爵認為是因為他收留了這位流浪者,對方知恩圖報,只為了服務領地的人。後來發現,即使在最困難的時期,沒有什麼客人的時候,小酒館也能正常維持。

  丁蒙尼男爵覺得既然對方不願說,就沒有刨根問底,但是每年都會對小酒館進行一定的補貼,以便不讓安德森老爹吃虧。

  這樣,一切便說得過去了。

  「琢磨不透的命運!」

  「誰說不是?」梅絲說道,「你剛才進來,我正好感應到留在你身上的魔法印記,於是就想順便取回我的那枚戒指。」

  「聽起來,倒像是我們不期而遇。這戒指真的就對你那麼重要?」

  「我險些為此喪命!您覺得呢?」

  「看來,這東西對那些追殺你的人很重要嘍?」

  「當然!」梅絲說道,「這群人一直從塔納士王國追我到此地。他們那兩下子雖說不夠看,但是邀請了不少高手助陣。」

  「那位亡靈法師格裡佛裡諾就是其中之一吧!」

  「哦,他恐怕只是適逢其會。據我所知,末日聖殿的執事地位超然,這些人背景再深恐怕也是請不動的。否則,真要動起手來,我只有乖乖地束手就擒,根本沒有機會逃脫。」

  「說起來,那傢伙確實厲害!」丁克心有餘悸地說道,「要不是因為出其不意,佔了他點便宜,我絕不是他的對手。」

  「哦,那是命運!」梅絲提高聲調說道,倒像是在呼應丁克前面那句對命運的感歎。

  她接著又說道:

  「不過很奇怪,按道理我能通過印記在很遠的地方就能捕捉到被施法者的信息,可在你身上就不靈了。

  「我還以為是你識破了我的法術,驅散了它,但現在,它還實實在在地在你身上,而在你靠近小酒館之前,我也感覺到了它的存在,似乎在你身上有一種束縛魔力的奇怪力量在阻止它朝外面釋放信息。

  「恐怕真如那位亡靈法師所言,要是你被某些瘋狂的魔法研究者發現,肯定會將你拿去做研究的。」

  「那我就毀掉他們的實驗室!」丁克笑著說。

  「但願您能說到做到。」梅絲淡淡地回了一句。

  「這點倒是不用問命運之神。」丁克很有點自信。

  「男人啊!總是那麼自大!」梅絲語帶嘲諷。

  「自大不自大,要後人來評說。現在嘛!應該稱之為自信,一個人要是連自信都沒有了,就只好停滯不前,碌碌無為了。」

  「還有點哲學家的精神。」梅絲笑笑。

  「那麼,這枚戒指……」丁克問道。

  「就算我送給你這位新晉領主的禮物!」梅絲說,「不過我要告訴你,這可是從墓地裡搶來的東西,你晚上別做噩夢就是。」

  「我沒有女孩子那麼膽小!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的墓地,讓那幫人如此不遺餘力?」

  「鬼才知道!」梅絲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可憐的埃爾西就把小命兒搭在裡面了。」

  「埃爾西?」

  「我的尋寶靈獸,一隻銀睡鼠,是它帶我去那個墓地的。」

  「可惜了。」丁克當然知道銀睡鼠這種靈獸,這東西對金銀財寶有一種天生的敏銳,哪怕是埋藏在地下幾百米的地方都能被他們發現。不過這東西很懶,一身有四分之一的時間呆在洞穴裡睡覺,而且天性固執,甚至有些寧死不屈,是很難馴服的。

  可一但被成功馴養之後,非常乖巧,主人可以通過它尋找埋藏在地下的寶貝。當然,同他們固執的本性一樣,這東西的眼光很挑剔,能被他們看得上的,往往都能稱得上珍寶。

  「確實可惜!」梅絲說道,「不過,我把她的孩子們照顧地很好,它要是泉下有知,也會安心的。」

  「你是說……」

  「別打我寶貝兒們的主意!再說,現在是冬天,它們正在冬眠呢!」

  「哦,我就是想看看。」

  「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一個個都是貪得無厭的。」

  「好吧,不看就不看。」丁克知道他早晚都能看見的,也就不再在這事兒上面糾纏。

  「至少在我馴養成功之前,不會給你看的。」

  「確實,那會增添馴養的難度。」丁克點點頭,表示理解。不過臉上卻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這些小傢伙兒失去了母親後,有人養育它們,它們就會非常依戀,進而把飼養者當作母親,無疑會減少馴養的難度。然而,等過了這段時間後,丁克想要一隻過來飼養就不可能了,因為梅絲才是它們一輩子的主人。

  「其實你也用不著失望。」

  「明知有那樣神奇的靈獸,連見一見都不能,難免讓人失望。」丁克不無感慨地說道。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

  「那我想幹什麼?」

  「還需要說嗎?你的臉上寫得明明白白。」

  「臉上……」丁克心裡一驚,唯恐再遇到一個維蘭瑟那樣能讀懂人心理的,那他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對呀!看你聽到銀睡鼠的時候,滿臉期待,無非是看中了它們尋寶的能力。哎,人窮到一定程度,腦子裡就全部是錢了。」

  「我無話可說,因為我確實為錢傷透了腦筋。」丁克聳聳肩,一臉坦然地說道。

  「你很快就不會再為此傷腦筋了。」梅絲高深莫測地來了一句。

  「何以見得!」丁克狐疑地問道。

  「只要你答應我一些事情。哦……」梅絲故意提高了嗓門兒,「不要用這種眼光看著我,我的要求並不高。」

  「但應你一些事情?」丁克如墜入雲裡霧裡,但他還是問道,「說來聽聽。」

  「首先,你要盡快為我搞定戶籍的事兒,總不能讓一位老人家為此奔波;另外,在你的領地內給我找一份工作,職位不能太低。哦,說起來,女管家倒不錯!」

  「什麼?!」

  「這都辦不到嗎?」

  「戶籍簡單,女管家嘛,勸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一來,我已經有了一位出色的女管家了;二來,我的妹妹維蘭瑟絕不會同意我撤掉索蘭妮的;第三點,我本人也不會這樣幹!」

  「管家又不是只能有一個!」

  「夏爾山地的領主家就是這樣。」

  「那麼夏爾山地的領主家有過女管家嗎?」

  「據我所知,沒有的。」丁克如實說道。

  「那不完了,時光變遷,很多事兒都會隨之改變。夏爾山地的領主們安於貧困,但是這裡的居民卻渴望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作為領主,您難道不該順從你子民的意願?」

  「你以為我不想?你以為我的先輩們不想?但事實是,夏爾山地貧瘠得很,惡劣的條件決定了這裡的人必須安於貧困。」

  「那是領主的眼光不夠,魄力不夠!要不就是他們身上藏著什麼秘密,不願顯山露水。」

  「你的意思是,換作你當這個領主,你就有能力改變現狀嘍?」

  「至少能讓很大一部分人先富起來。」

  「為什麼不是全部?」

  「競爭才會激勵人奮勇向前。而且,我自認為還沒有能力讓上萬人實現共同富裕。」

  「那你認為自己有多少能力呢?」

  「讓其中的兩三百人富起來倒是問題不大。」

  「這就夠了。」

  「確實夠了!有了這些富裕起來的,領地就像是注入了新的血液,很快就會變得活絡起來。」

  「那麼,你的要求是?」

  「給我一塊土地。」

  「多大?在哪裡?」

  「我還不確定。等我想好了我就告訴你。」

  「那就到時候再說。」

  「放心,不會佔用你的田地,我會選擇盡可能荒蕪的地區,這樣才有效果。也便於你的領地擴展,再怎麼看,你這傢伙都不像會龜縮在此地的人。」

  「彷彿你很瞭解我?」

  梅絲笑笑:「一個潛行者,必須對他即將涉足的地方有深入的瞭解。對了,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說吧!」丁克心中高興,送上門兒的人才,自然是要設法留下的。滿足他們合理的願望,則是他這個領主要做的。

  「我一定要見到您說的那位老先生,」梅絲說道,「哦,應該叫不死英雄才對。真想知道他是一位什麼樣的人物。究竟是精靈還是龍族?」

  「沒準兒是人類。」丁克笑著說。

  「人類?哦,我倒是相信是某位叛逆的惡魔。人類不可能活得那麼長久!」

  「誰知道呢!」丁克聳聳肩,心裡卻說道,「那位老先生你恐怕是見不到了,不死英雄嘛!也許有天你會瞭解吧!」

  看到丁克不再說話,梅絲以為他是在考慮是否答應,於是又來了一句:「我又不會找你這個窮領主要薪水。沒準兒……」

  「沒準兒怎樣?」一聽到對方連薪水都不要,丁克趕緊問道。不過他話一出口,就覺得好笑,人家一個盜賊,還是擁有銀睡鼠的那種,想必是不會在意什麼薪水的。

  「我還能贊助你一點的。」

  「贊助?!」

  「我爺爺跟我講了你的處境,他還準備把他全部的存款拿出來,為你度過難關出一份力,以報答你父親對他的照顧。現在,你說說,那筆歲貢究竟還差多少?」

  丁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來這位看著自己長大的安德森老爹真是一位熱心腸的人,難怪父親一再囑托要善待這位外鄉來的老爺爺。

  看見丁克又在發愣,梅絲以為他不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就語帶嘲諷地說道:「區區三萬金幣就讓你目瞪口呆了嗎?還跟我談什麼自信。有時候,自信還是要建立在金錢之上的。」

  「一位拜金者!」丁克咕噥一句。

  「隨你怎麼講,」梅絲說道,「人一旦有了錢就是不得了。可以干很多別人想幹,卻又不敢幹的事情。」

  「比如……」丁克發現,眼前這個女盜賊似乎一談到錢,便充滿了自信,彷彿她就是一位巨富。他突然想起來,梅絲提到她的老師是黃金盜賊,而且過世了,想必從她老師那裡繼承了一筆可觀的財富。

  「比如看到你這個小領主為區區一筆歲貢絞盡腦汁的時候,我可以讓你立即解除這個煩惱。就是一個國王陷入了這樣的窘境,我……」像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梅絲趕緊住口。

  「怎麼樣?」

  「那就無能為力了。」梅絲擠出一個笑容。

  丁克也笑笑:「好吧!無論如何,潛行者就是能來錢的行當!」

  「還不錯,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風度,至少沒有叫我盜賊。」梅絲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子,遞給丁克,「喏,裡面有兩顆閃電之靈,一顆大地之母,兩顆風神之吻,以及一顆難得的極品混沌之眼和半顆……」

  梅絲還未說完,丁克便一把奪了過去,將裡面的寶石全部倒出來,果然有十幾顆拇指般大小的魔法水晶,就成色而言,完全夠得上梅絲口中的稱謂。

  在寶石鑒定中,這些魔法水晶被分為九個級別,每三個一組,又被分為上中下三等。現在擺在丁克面前的,全部為七級以上的上等魔法水晶,是夠得上「閃電之靈」這樣的特定稱謂的。

  最為難得的是,那顆混沌之眼彷彿在吸收光亮,周圍隱隱形成一層黑暈,達到了九級的標準,稱為極品倒不為過。而那半顆日曜之石更是見所未見,不知是用什麼方法讓它被一分為二,切口極其平整。

  須知,魔法水晶不能進行通常意義上的物理切割,否則會引起爆炸,只有魔法師利用高超的魔法禁錮裡面的魔法能量,然後再進行切割。

  而所有水晶中,日曜之石被認為是最難切割的,因為光元素最難進行魔法禁錮,即使是一顆最低級的光系魔法水晶,也需要一位至少十級的光系魔法師操刀。

  丁克立即為他們估價,兩顆閃電之靈,大約九千金幣;一顆大地之母,價值四千金幣;兩顆風神之吻,大約八千金幣;一顆極品的混沌之眼大約一萬兩千金幣。

  而那半顆日曜之石,至少價值兩萬金幣,這原本是完整的日曜之石的價格,但是因為切割工藝,會有不少寶石收藏者會出這個價。

  這樣算下來,梅絲這個錢袋子裡面就裝著大約價值五萬金幣的寶石。而這僅僅是保守的估價,如果拿到黑市上,恐怕多賣個一萬金幣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怎麼樣!我這點資助還能讓您滿意吧!我的領主大人。」

  「還看得過去啦!」丁克無所謂地說道。

  「死要面子!」梅絲撇撇嘴,臉上卻掛著淺笑。

  「那麼,您想要什麼工作呢?梅絲妹妹。」丁克笑嘻嘻地問道。

  不料,梅絲並不生氣,反倒是順水推舟地說道:「領主哥哥,我要為你管錢。」

  她的聲音很甜,卻讓丁克渾身一悸,維蘭瑟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猛地浮現在腦海裡,就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梅絲一把抓向丁克手上的錢袋子,還真就被她得手了。

  丁克立即回過神來,剛要下手將錢袋子奪回來,梅絲就來了一句:「這點小錢就能滿足你的胃口嗎?」

  丁克手上的招式戛然而止:「那就是說還有大錢嘍?」

  「多大才算大錢呢?」梅絲一邊說,一邊傲然地挺了挺胸部。

  「多大?」丁克喃喃地念著,腦海中浮現起之前的一幕,他記起抱梅絲的時候,似乎曾與其中一個做過親密接觸,但他記不清究竟是左還是右,不由得將手拿起來看看,在心中模擬當時的情景。

  原來是左邊那個。

  梅絲看見丁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脯上,又舉起右手,做出虛握狀,立即意識到了什麼,大吼一聲「流氓」,然後就把錢袋子收了起來。

  丁克如夢初醒,知道自己失態了,腦筋急轉,紅著臉說道:「因為梅絲實在是太漂亮了,難免有點情不自禁。」

  「你……」梅絲一下子愣在當場,臉頰漲得通紅,她顯然沒有想到丁克會這樣解釋。過了幾秒,她囁嚅道,「但是你也不能那個樣子呀!」

  她一邊說,一邊將目光就落在丁克的右手上。

  「下次不會了。」丁克欠了欠身,不著痕跡地把右手放到了背後。

  梅絲抿了抿嘴,說道:「那好,我的職務……」

  「我說過,我已經有女管家了。」

  「還有個妹妹。」梅絲說道。

  「對,她們都管著賬呢!」

  「她們管她們的,我管我的!」

  「可我只有這點錢!」丁克掏出了他的錢袋子說道,「這五十三個金幣中只有一個索爾是我私人所有,別的都是從我的管家索蘭妮那裡借貸的。」

  「誰要你的錢!你父親照顧了我的爺爺,可惜他走了,我現在就來幫助你,算是報答。況且,我還要靠你見不死英雄呢!」

  「那……」

  「你的女管家索蘭妮管著領地的錢,我呢,以私人投資的方式資助你。我們私下有一個商隊,但是為了防止你拿我的錢亂花,我就親自掌控這筆錢。」

  「還不是跟沒有一樣。」

  「不要算了!」

  「別!我要了!」

  「那好,以後我要天天跟著你。」

  「睡覺呢?」

  「你說呢?」梅絲神色不善。

  「一起睡?!」

  「美死你!」

  「和你開玩笑的!」此刻,丁克像是回到了校園,干了以前想幹而又不敢幹的事情,調戲小女生。

  當然,如果是換作學生時代,和那些小女生調笑難免畏首畏尾,害怕被告到學校,遭受嚴厲的責罰。現在就不同了,一個自動送上門兒來的美女盜賊,這樣的便宜就絕不容放過了。

  「這種玩笑也不准開了!」梅絲警告地說道,「否則,你需要錢的時候,我也跟你開玩笑。打不過你,玩消失總可以吧!」

  「那好吧!」像是被點了死穴,丁克唯有答應。從小到大,他還沒有那個時侯像現在這樣為錢苦惱呢!

  「明天就確立我的身份吧!」

  「這麼快!我還沒有思想準備呢!該死!維蘭瑟恐怕不會接受你。」丁克猛然間想起了維蘭瑟說過不准他帶女人回家的事兒。

  「你又……」梅絲一跺腳,紅著臉看著丁克。

  丁克意識到梅絲顯然是誤會了自己剛才的意思,立即說道:「我發誓,不是和你開玩笑的。我的意思是,我答應過維蘭瑟……哦,就是我的妹妹,不會帶女性回城堡的。當然,也請您別胡思亂想。」

  梅絲倒被丁克這幾句話擠兌了,一跺腳:「笨,不讓你帶,我不會自己去呀!我去找她們聊聊,沒準兒我們很快就能成為好朋友呢!」

  瞧梅絲說得自信滿滿的樣子,丁克倒不好打擊她,於是就提醒道:

  「你去吧!不過藏好你的寶石,要是被維蘭瑟看見了,恐怕會借去玩很久的。她很喜歡這種亮晶晶的東西。」

  「大不了送給她就是。」梅絲說道,「我原本還不知道送你妹妹什麼禮物才好呢!」

  「你們女人之間都是那麼大方的嗎?」丁克目瞪口呆地看著梅絲。

  「你說呢?」

  「我不知道。」丁克搖搖頭,「我又不是女人,不瞭解你們的心思。」

  「這要看感覺!花錢不就是圖個樂嗎?否則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看來是因為錢太多的緣故。」丁克不無感慨地來了一句。

  「那麼就努力賺錢吧!」梅絲鼓勵道,不過那語調,那措辭更像是為了打擊丁克,她說,「我的領主大人,等哪天你真的有了錢,你就能體會了。哦,再怎麼講,一個吃飯都成問題的人,恐怕是沒有機會體會這種有錢人的感覺的。」

  「但願你的錢花地開心,有價值。」丁克笑笑,幻想著維蘭瑟將梅絲身上的好東西壓搾乾淨的情景。

  丁克原本還盤算著如何用梅絲手上這些寶石換取維蘭瑟那些次品魔法水晶,一來可以從中賺取差價,二來自己答應這頭幼龍的事情總要來點實際的,否則等她追究起來,卻拿不出話來講,吃苦頭的還是自己。現在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我會努力的。至於你的那筆歲貢,我會為你預留的。沒事兒的話,就四處走走吧,別太早回城堡。」梅絲說完,就運起潛行術,走出了房門。

  醉醺醺的辛巴達見房門開了,搖搖晃晃地推門進來,發現丁克桌上沒有酒,以為他在想心事,就沒有打斷他,站在一邊等待。

  丁克心中鬱悶,一把奪過辛巴達手中的酒壺,將裡面的半壺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夠意思!」辛巴達拍拍丁克的肩膀,「我還以為你這傢伙關起門來獨自享用美酒,原來你是在想事情啦!我就不打擾你了。」

  一邊說,他就一邊起身出去,招呼外面的那些准侍衛們省著點喝。

  丁克這才發現,酒館裡杯盤狼藉,酒罈子到處都是,看來經過了一番慘烈的較量,不過全是酒中豪傑的爭鬥。

  立即,他就意識到,自己在得到一筆錢的同時,又被辛巴達慷慨了一回。當然,這點小錢他還能承受,自然就不在意了。

  他只希望辛巴達為他訓練出一支真正的尖兵,配合維蘭瑟的藥劑,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奇效。

  他暫時還不願回城堡,梅絲還沒回來,意味著尚在城堡中。他倒是迫切地想知道三個女人……哦,準確說來是,兩個女人一頭母龍的談話會發生什麼精彩的事情。於是就取了一壇烈酒,準備喝醉了就在這裡打個盹兒。

  如果他那三個室友在的話,恐怕又會忍不住胡亂猜測一番,以慰他們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而丁克正好藉著他們的胡亂猜度開懷暢飲一番。

  一想起他們,丁克不免懷念起學院的生活來,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相對現在而言,實在是太愜意了。至少不會有一頭幼龍騎在他頭上,讓他倍感壓抑。不過往事不可追,現在只能面對現實,人總不能生活在記憶裡,那就沒有樂趣了。

  「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丁克咕噥一句,抱起罈子狠狠地灌了一口。

  按時間算,畢業典禮應該就在這兩天。丁克能想像三個傢伙戴上銀色千葉草徽章時臭屁的樣子,當然,如果他在,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誰讓他丁克是第一個挑戰魔法師的戰士呢?

  「也不知朱麗葉怎麼樣了?恐怕她已經把我忘了吧!一位公主,身邊總有那麼多優秀的男人……」丁克打了個酒嗝,思維也彷彿跟著偏離了方向,「但是,老子丁克可是唯一一個打倒了法師的戰士,是獨一無二的!」

  說完這句,他就徹底趴下了。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9:00
第一卷 降臨 27、夜襲

  就在丁克摸著昏沉沉的腦袋向安德森老爹表達了謝意,走出小酒館準備回城堡時,城頭的警鐘從夜幕中傳來,一下下敲擊在他的心上。

  立即,聞訊的居民們舉著鋤頭或者棍棒之類的武器衝了出來。只見東邊火光透亮,像是什麼在燃燒。然後,他們又紛紛回家取水盆之類的東西準備救火。

  著火了?!是倉庫?!

  丁克心裡一驚,立即趕了過去。

  幾秒鐘便趕到了現場,但僅僅是一堆倉庫不遠處的草垛在熊熊燃燒,而辛巴達已經帶著他的那些准侍衛趕到了現場,將附近的乾草全部撤走,弄出了一個隔離帶,防止火勢蔓延。

  乾草燃燒得很快,等居民們拿著水盆趕來的時候,火已經開始熄滅了。

  大家發現只是虛驚一場,紛紛鬆了口氣。倉庫裡存糧不多,但那是災荒之年的救命糧,是夏爾山地的命根子,是幾代人口中節省下來的。

  夏爾山地的居民們把它看做祖輩的賜予,血脈延續的保障,因此就非常重視了。大家不放心單獨讓某一個人看守,就指派了九個個,分三批負責照看,以便時刻都保持至少有一雙眼睛看著祖輩留下的東西。

  丁克一到此地,就聞到了夾雜著血腥味的迷迭香在空氣中隱隱飄蕩,但絕不是剛剛來過。

  但他還是照例詢問了是誰看守此地,希望能獲得更準確的信息。辛巴達回答了他,原來三人全部被催眠了,其中一個還帶來了哥布林的信息。

  哥布林要求丁克這個新任領主向他們納貢,如果同意,就命人點燃三個火堆,自然會有哥布林的使者和他談有關納貢的事宜。否則,將讓他的領地不得安生,而這次就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一聽連哥布林都想騎在他頭上耀武揚威,要讓他納貢,丁克就氣不打一處來,但他並為表現出來。

  而那些居民聽到是哥布林,都並不十分害怕。

  這是一種酷似地精的生物,有著暗綠色皮膚,是矮小且難看的紅眼睛小矮人,個性貪婪又卑劣,性格傾向邪惡、狡猾而善於詐欺。他們的戰鬥力低下,膽子比地精還小。紅葉沼澤深處有他們的蹤跡,但是並不多。

  幾乎是立即,就有人提議去搗毀他們的老巢。

  不過丁克認為不妥,他知道,這種生物雖然文化發展程度稱不上高,但在採礦與建造地下建築物上有著獨到的見解,貿然前去,恐怕會中了他們設置的陷阱。而且既然有人被催眠了,雖說是在藥物的幫助下,但是也證明了其中有哥布林巫師的存在。

  哥布林的部落中一旦出現了巫師,就說明這個群體已經發展壯大到了一定程度,這些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前去,無疑會自討苦吃。

  要是貿然行事,激怒了這些哥布林,以後的日子恐怕就得時時提防他們的侵擾了。況且哥布林敢於向人類提出挑戰,表示他們具備了足夠的力量,唯一的解釋是他們擁有足夠大的群體,在巫師的配合下能彌補戰鬥力的不足。

  但是丁克並不說破,他不想讓居民們陷入不必要的恐慌,當即遣散了居民們,只留下辛巴達,並以領主的身份發佈命令:無論發生什麼事兒,領地的居民必須守在家中,而辛巴達訓練的准侍衛們則需要盡力負責領地的安全。

  准侍衛們聽到丁克對他們發佈命令,立即領命,奔赴各自的崗位,似乎只要經過了這次考驗,他們就能成為正式的侍衛了。

  居民們看見新任的領主大人做出了妥當的部署,雖然心存疑慮,但還是選擇服從,紛紛離開了。

  「下一步怎麼辦?」辛巴達問道。

  「燃起火堆,招我們的哥布林朋友出來談判呀!」一邊說,丁克一邊釋放三個火球術把遠處的三個草垛點燃了。

  「留一個給我收拾!」

  丁克微微一愣,立即說道:「辛巴達,是不是跟羅馬裡奧待得久了,人人都會多出一個心眼兒呢?」

  「不知道!」辛巴達看著遠方,「哦,他們來了,人不少,所以……給我留三個!」

  「可以!不過,哥布林真是膽小的傢伙,談判還要這麼多人。給你留四個!」丁克罵了一句。

  辛巴達高興地點點頭,這傢伙真是憋得太久了,需要發洩一下。

  哥布林確實表現了他們膽小的一面,幾百米的距離竟然走了幾分鐘。他們相互推推嚷嚷,誰也不願意走在前面,顯然,和人類談判,他們也是心存顧慮的。

  終於,他們在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來,再也不願向前一步。他們瞪著眼睛打量著魁梧的野蠻人,儘管辛巴達滿臉堆笑,表明他沒有惡意,但是他們絕不敢再靠近一步。

  總共來了九隻哥布林,領頭的那一個畏畏縮縮地躲在最後面。它舉著拴著狐尾的長竹竿,表明他才是談判的主角。

  「尊敬的哥布林使者,請問能聽懂人類語嗎?」丁克朝他們深深地鞠躬致意,壓低聲音說道。

  那個頭兒看到丁克點頭哈腰的樣子,認為他確實害怕了,立即擠到前面,那耀武揚威的樣子真讓人難以與之前那個戰戰兢兢的傢伙聯繫起來。

  他抬手便釋放出一個爆炎術,將右側的一個草垛點燃,像是在立威。

  丁克啊了一聲,說道:「您還是一位偉大的魔法師呀!」

  「對,我的伯父教授了我魔法,兩三年的工夫,我就達到了你們人類三級法師的水準。相信再過不久,我就能使用火牆那樣的中級魔法了。」

  「天呀!那麼短的時間,您真是一位魔法天才!」說話的是辛巴達。

  領頭的哥布林一愣,看了眼丁克身後坐著的野蠻人,立即朝他投去一個善意的笑容。看到野蠻人憨直地笑笑,他才稍稍放心,然後用並不流利的人類語對丁克說道:「你是領主嗎?唔,還有這位高大威猛的野蠻人戰士,他是你的朋友嗎?」

  「是的,我是丁克,夏爾山地的新任領主,這位叫做辛巴達的野蠻人戰士是路過此地的朋友,看見火光就趕過來了,我正要感謝他呢。」

  領頭的哥布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你遣散了你的子民,表明你很有誠意。我想,我們的談判將進行地很順利。」

  「看您英勇不凡的樣子,想必就是族長派來的特使大人吧!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夏爾山地的領主,你眼光不錯。我就是紅葉沼澤族長的侄子,哥布林巫師聖地亞哥,此次談判的全權代表。」聖地亞哥說這話的時候,胸膛抬得更高了,但是一看見辛巴達,它就不免吞了口唾沫,朝他投去一個善意的笑容。

  不過這個笑容是因為畏懼所致,肌肉扭曲,配上原本就醜陋的外貌,實在是難看到了極點。

  「哦,你們有正事兒要談,我就不打擾了。」辛巴達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目送辛巴達離去,聖地亞哥後面的哥布林不再畏畏縮縮,紛紛挺直了胸膛,用不屑的目光打量著丁克。

  「欺軟怕硬的傢伙!」丁克在心裡罵了一句。

  他有心逗弄一下這些甕中捉鱉,於是就說道:「哦,聖地亞哥,這是一位古代英雄的名字。見到您實在是三生有幸。」

  「古代英雄中也有叫聖地亞哥的嗎?」聖地亞哥驚疑地說道,「嗯,我說我怎麼這麼勇敢,這麼有魔法天賦呢?原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麼,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的伯父,偉大的巴林族長的意思是,希望你的領地每年向我們上交一萬金幣和一百頭牛羊,以及三百擔糧食。」

  「能不能通融一下!」丁克說道,「您看,我們這個小領地實在是貧瘠,一時之間難以籌措這樣大筆的金錢和物資。」

  「看你這麼識趣,我很想幫你,但是……」聖地亞哥還沒有說完,就一下栽倒在地,發出聲悶哼。

  那些哥布林見狀,先是一愣,立即四下逃散,口中尖嘯起來,不時回身扔一柄飛斧或者一根矛槍什麼的。

  原本哥布林擅長於投擲武器,怎奈恐懼讓他們根本顧不上是否瞄準了目標,因此收到的效果就微乎其微了。

  這也是丁克為什麼要遣散那些居民,否則難免會有死傷。

  辛巴達不知何時繞到了他們身後,突然衝了出來,將這些抱頭鼠竄的傢伙堵住,一拳一個,頃刻間便將剩下的八個哥布林悉數撂倒。他的速度之快,丁克都沒有時間搶到一個,看來真是憋了很久了。

  丁克搖搖頭,心裡並不在意,按照他的計劃,好戲還在後頭。他走過去將中了大地之束縛的聖地亞哥翻轉過來,只見那傢伙翻著白眼,口中哼哼唧唧,像是在咒罵,又像是因為疼痛發出的呻吟。

  過了十多分鐘,聖地亞哥身上的負面效應總算解除了,丁克朝聖地亞哥呵斥道:「滾回去告訴你的伯父,該死的族長巴林說,他丁克爺爺明天去挑了它的老巢,割下他的頭讓老鼠去啃食!」

  聖地亞哥見丁克放它回去報信,點點頭表示聽清了,然後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跑遠了。

  「沒想到哥布林也能跑得這麼快。」辛巴達摸著腦袋說道。

  「膽小鬼總是要有點逃命的本錢的。」丁克邊說,邊在地上的哥布林身上搜尋一陣。他知道,這些膽小的傢伙不相信任何人,於是把最珍貴的東西全部藏在了身上。

  果然,這一番搜尋下來,還真的得了不少好東西。大都是古代的金幣、戒指或者裝飾品之類,恐怕是誤闖紅葉沼澤的冒險者留下來的遺物。

  丁克又發現了幾顆還算不錯的寶石,這些寶石是沒有經過加工和打磨的原生寶石,顯然是紅葉沼澤當地所產。

  立即,原本令人毫無興趣的紅葉沼澤變得像一位極具魅力的女郎,讓他心馳神往了。

  丁克滿意地收起這些戰利品,丟給正用鄙視的目光打量著他的辛巴達一句:「走,去打劫!」

  一聽「打劫」這個詞兒,辛巴達先是一愣,立即回過神來,率先向前衝去。

  丁克立即追上去,把他抓了回來。他可不想野蠻人時機拿捏地不准,影響了突襲的效果,於是就說:

  「我說,你總得給聖地亞哥報信的時間。他的速度雖快,但是跑回紅葉沼澤報信也要三個小時左右,我們總得讓人家的族長,發一通脾氣,然後再佈置一下。

  「然後趁著他們佈置的工夫,發動突襲?」

  「這個計劃不錯。」丁克說道,「但是,辛巴達,我們不是屠夫,把一個哥布林部落全部屠殺殆盡似乎太殘忍了。而且,這個部落恐怕遠比你想像的要大。」

  「是這些傢伙自己不開眼,要來挑事兒!再大也無非是費點兒手腳。」

  「很好,看來你把夏爾山地的事情當作自己的事情了。」丁克拍拍野蠻人的胳膊,繼續說道,「只要挑掉他們的族長,這些傢伙就會亂上一陣子。不出意外的話,等到他們重新推選出族長,恐怕得等到幾年後了。」

  「那我們還打劫嗎?」

  「哼,我們就不能讓他們納貢嗎?」丁克眼中閃過一絲狡猾,「你以後的酒錢就靠他們了。」

  「對,這些傢伙身上看來還能刮出點油水。我的侍衛們的薪水也得讓他們來出!」辛巴達看了看丁克的懷裡,正是他放錢袋子的地方。

  「辛巴達,老實說,你是不是幹過強盜之類的勾當?」

  辛巴達愣了愣,然後摸著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實不相瞞,我第一次離開家,什麼也不知道,加入了一個強盜組織。當時我不瞭解,以為是一個什麼大傭兵組織,糊里糊塗就進去了。不過我一旦瞭解實情,就盤算著趕緊離開,於是趁領頭的不注意,從後山溜走了。」

  「那麼,你還不算強盜。」

  「對,我辛巴達就算最窮困潦倒的時候,也不會幹強盜的勾當。」辛巴達挺起胸膛說道。

  丁克不由得笑笑,不再說話。

  突然,丁克感到身後出現了一股熟悉的氣息,立即便知道是女盜賊梅絲來了。

  「談得怎樣?」丁克問道。

  「誰?!」辛巴達立即站起來,看著丁克的身旁,乾草被微微地壓了下去。

  「反應不錯!」梅絲撤去了潛行術,「可惜比你的領主朋友差點,這傢伙恐怕在我距離十米的時候就發現我了吧。」

  「哦,是你呀!你看起來可比上次船上要漂亮。」辛巴達一下就認出了梅絲。

  梅絲愣了愣神。

  辛巴達解釋說:「我記得你身上月桂的味道。」

  梅絲笑笑:「還沒謝謝你上次的好意。」

  「沒有幫上忙。」辛巴達憨直地笑笑。

  「有心就好了。今晚上的事情完了,我請您喝酒吧。在你住的小酒館中。」

  「喝酒啊,好!好!一定到!一定到!」辛巴達笑嘻嘻地說道,「我叫辛巴達,你呢?唔,你還知道我住的地方?」

  這話表明喝酒對辛巴達有極高的吸引力,別的倒在其次。

  「我叫梅絲,安德森老闆就是我的爺爺。」

  辛巴達愣了愣,突然笑著說道:「難怪我覺得你這麼親切,原來是安德森老爹的孫女兒啊!老爹可真有福氣,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孫女兒。」

  丁克實在看不下去了,心想連野蠻人見了美女也生出那麼多話,於是就來了一句:「辛巴達,你不是見了人家梅絲漂亮就想套近乎吧!平時也不見你有這麼多話。」

  「梅絲確實漂亮啊!」辛巴達高聲嚷道,「雖然比不上你那個馬背上的天使,但是辛巴達覺得,和你的女管家比起來,可是不相上下的。」

  「真……真的嗎?」梅絲紅著臉問道,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小女兒之態。

  「野蠻人可沒有學會說謊!」辛巴達一臉坦然。

  「謝謝!」梅絲的聲音很低,但是能聽出她的喜悅。她還用那雙盜賊特有的明亮眼睛偷偷地瞟了眼丁克。

  丁克察覺到這個眼神,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立即說道:「我說梅絲,你打什麼主意呢?你還沒有回答我,究竟和維蘭瑟談得怎樣了?」

  梅絲突然抬起頭來,看了丁克一眼,不屑地說道:「本小姐出馬,還不手到擒來。」

  「損失多少寶貝?」丁克問道,似乎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梅絲遲疑一下,歎了口氣,擠出一個笑容:「除了這把隱形細劍,凡是亮晶晶的東西都被你的妹妹維蘭瑟用來充實她的寶庫去了。這不,我一聽到警報聲,就取了武器前來幫忙。不然真是輕裝上陣了。」

  「我就知道,維蘭瑟的胃口很大。你身上偏偏又都是好東西。這下完了,一件也別想從她嘴巴裡再弄出來。」瞧梅絲一臉無奈的樣子,丁克感同身受,卻找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唯有發出一陣哀歎。

  「不錯,和她相處的幾個小時裡,她似乎吃很多水果。」梅絲顯然搞錯了丁克這話的真正涵義,她說道,「唔!你這個當哥哥的不給維蘭瑟別的東西吃嗎?你的經濟真的那麼拮据?可憐的維蘭瑟!」

  「你想到哪裡去了……」丁克嚷道,但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回去,幾秒鐘後,他才兩手一攤,補充道,「她自己要保持體型,沒辦法。」

  「是這樣啊!」梅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她突然睜大了眼睛,「但是,維蘭瑟還是個孩子啊!你這個做哥哥的應該多關心關心她的身體。說!你不是看著人家小姑娘漂亮,心存妒忌,就對此不理不睬吧!」

  「我……」丁克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解釋,乾脆閉嘴了。

  梅絲見丁克不說話,突然撲哧一笑,說道:「跟你開玩笑啦!以後我可是你的私人助理,是你妹妹維蘭瑟小姐親自任命的喲!」

  「那你就負責讓我的荷包迅速鼓脹起來吧!」丁克來了一句。

  「我會的!」梅絲說道,「那你把那些戰利品交出來吧!我好入賬。」

  「不!」丁克趕緊捂著錢袋子跳開,那動作和神情像極了一個保護玩具的孩子。

  梅絲和辛巴達相互看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多小時後,三人才開始行動。循著聖地亞哥留下的氣味,他們只用了半小時便趕到了紅葉沼澤邊沿的一處山丘後。

  在山丘下面的一塊空地上,好幾堆篝火在熊熊燃燒,憤怒的哥布林族長巴林正站在一個石頭構築的祭壇前揮舞著手中的法杖咆哮。

  聖地亞哥正在那裡口若懸河地說著什麼,他越說,族長的火氣就越大,氣急敗壞地來回踱步,不斷地尖嘯著召集哥布林戰士。越來越多的哥布林從地下洞穴中跑出來,不大工夫,空地上就聚集了上千人。

  他們揮舞著稀奇古怪的武器和盾牌應和著族長的尖嘯,這些武器有的是自製的,有的是來自於人類世界的,但是都被他們賦予了哥布林獨特的印記。

  一雙雙火紅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襯下發出那種邪惡的光輝,彷彿是一群惡魔正要發起一場戰爭。

  「梅絲,幹掉那個拿法杖的傢伙!」丁克壓低聲音說道。

  梅絲點點頭,取出腰間的手弩,瞄準,射擊,哥布林族長巴林應聲而倒,正中眉心。

  立即,哥布林開始四下逃竄,場面一片混亂,丁克為了立威,率先衝下去就是一頓砍瓜切菜地屠殺。他知道,光是除掉族長雖能讓哥布林安分一陣子,但是必須給他們留下點印象,否則這些傢伙以為對手並不強大,捲土重來的時候就會平添很多麻煩。

  「別殺我!」丁克在幹掉十來個哥布林後,一個正要被他一拳打死的哥布林跪在地上哀求道,「別殺我!我不想死!嗚嗚……」

  「聖地亞哥?」丁克一愣,發現正是那個自稱族長侄子的哥布林。

  「就是我!領主大人,別殺我呀!」

  丁克一腳踢翻了一個從他側面偷襲他的哥布林戰士,抓住聖地亞哥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給我一個理由。」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聖地亞哥趕緊說道。

  「你能給我什麼?」丁克問。

  「我收藏了很多金幣,哦,還有寶石。」聖地亞哥一邊說,以便掏出一個脹鼓鼓的錢袋子,裡面裝著各種古代金幣和成色不錯的寶石。

  「殺了你,我同樣能拿到它們。」丁克一把奪過他的錢袋子,用事實說話。

  聖地亞哥顯然沒有預料到丁克會這樣幹,他咬咬牙,又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還……還知道一個寶藏,就埋在沼澤深處。你……殺了我,就沒有人帶你去了。」

  「哦,說來聽聽!」聽說有寶藏,丁克立即來了興趣。

  「你不殺我了?」聖地亞哥狐疑地望著眼前這個人類。

  「那要看你口中的寶藏能否買下你的命。」丁克笑笑。這笑容落入聖地亞哥的眼中,只覺得這完全是魔鬼的微笑,不由得哆嗦一陣。

  「我的命,不……不值錢,一定……一定能買下來。」聖地亞哥獻媚地說道,但是斷斷續續的話難以掩飾他的驚恐。

  「那你叫他們停下來。」丁克反手抓住飛來的矛槍,順手投向一個正準備偷襲他的哥布林。矛槍透體而入,帶著哥布林的身體砸向另一個探頭探腦的哥布林,一箭雙鵰。

  聖地亞哥嚇得渾身發抖,但他還是咬牙說道:「我叫他們,他們不會理會的,族長死了,他們誰也不聽。您叫您的人停下來就好了。再殺下去,就沒有人為您挖寶藏了。」

  「停!」丁克聞言,認為有道理,立即大吼一聲。

  「怎麼?我還沒有過癮呢!」辛巴達聞言,立即停手。可是他的對手可不理會,一柄雙刃飛斧朝他的右肩砸了過來,眼看就要砍入他身體的時候,穩穩抓住了它。

  「我說辛巴達,你最好停停手,不然,你的酒錢就要泡湯了。」

  「哦!」辛巴達沖那個偷襲他的哥布林笑笑,照準他的腦門兒扔去,立即,啊地一聲慘叫,腦漿四濺。而辛巴達呢,笑容不減。

  其餘的哥布林看到這種情況,知道反抗已然徒勞,立即怪叫著四下奔逃,這一逃,動搖了那些還妄想依靠數量取勝的哥布林,連那些原本還想尋機偷襲的也飛快地從掩體裡撤走了。

  除了那些身受重傷的哥布林還在地上慘叫著,其餘的全部不見了蹤影。

  丁克搖搖頭,心想這傢伙還真是有點嗜血,應該上戰場才對。如果以後遇到了戰爭,一定讓他領兵征戰。

  「還有你,梅絲!」丁克又吼道,「不用這麼急清理戰場吧。這次的戰利品我們三人要均分。」

  「知道啦!」梅絲一邊抓起一個錢袋子,一邊從裡面抓出幾顆寶石仔細看看,「我只是幫維蘭瑟找點漂亮的物件,想必我們的野蠻人朋友不會建議吧。」

  「你喜歡,全部拿去就是。」辛巴達笑著說道,然後蹲下身子在哥布林的身上翻找一陣,將找出的錢袋子全部交到梅絲手中。

  「唔,不得不說,你和維蘭瑟真是投緣!相識才一天,就比我這個做哥哥的強。」丁克很想問梅絲是不是腦子燒壞了,難道維蘭瑟真有那麼大的魅力。

  「男人嘛!」梅絲撇撇嘴,「哪有我們女孩子注重感情?」

  丁克張了張嘴,又把話嚥了回去,轉而說道:「現在,聖地亞哥,帶我們去你口中的寶藏吧!千萬別耍花樣,否則……」

  丁克掃了眼地上那些哥布林的屍體,聖地亞哥理解他的意思,神色間閃過一絲恐懼,重重地點點頭。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9:01
第一卷 降臨 28、獸人

  為了防止聖地亞哥耍花樣,梅絲自告奮勇地走在了前面,舉著一顆發著白光的魔法水晶作為照明之用。作為盜賊,她對機關埋伏有特別的敏銳,倒是不怕有什麼危險。

  於是丁克和辛巴達在聖地亞哥的指引下,跟著梅絲沿一條還算平坦的小路進入紅葉沼澤的腹地。

  和丁克想像的不同,紅葉沼澤並非死寂的處所,而是充滿了勃勃生機,只是那些從黑暗中傳來的叫聲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但是這種恐懼感很快就被一股奇異的濃香代替了,正是先前就一直聞到的血提散發出來的芬芳。

  越往裡面走,血提的芬芳就變得越發濃厚。這種美酒一樣的醇香飄蕩在略帶**的空氣中,讓人垂涎欲滴。

  辛巴達一路叨嘮著要回去開一壺血提酒痛飲一番。丁克自然滿口答應,他自己的酒蟲也被血提那種醇香勾出來了。

  誰也不曾想到,印象中特別難種植的血提竟然在這裡俯拾即是。詢問了一下戰戰兢兢的聖地亞哥,原來,早在兩百年前,幾個哥布林就在一個冒險者的屍骸旁邊找到了幾株小的籐狀植物,他們是被血提那誘人的芬芳吸引而來。

  他們並不知道這種東西叫做血提,可以食用,但是誘人的芬芳促使他們冒險。哥布林是膽小的,但是他們卻懂得慫恿別人,於是一個最瘦小的哥布林被推選為嘗試者。

  可憐的嘗試者戰戰兢兢地摘下一顆放在嘴裡,在大家的注視下哭喪著臉咀嚼一陣,吞下的那一刻險些哭出聲來。

  儘管那味道鮮美極了,但是嘗試者一想到自己隨時都會因此喪命,口裡的美味立即就變成了毒劑,開始啃噬他的心靈。

  這種精神上的煎熬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什麼也沒有發生,他的同伴們還不放心,又讓他吞食一顆,還是安然無恙,終於放心了。

  稍稍膽大的帶頭摘下兩顆咀嚼一陣後,其他人便將果實哄搶一空。等那個被推舉為嘗試者的哥布林反應過來,已經為時已晚,僅僅在地上搶到一顆因撕扯而掉到地上的漏網之魚。

  作為族人中第一個嘗試這種新食物的哥布林,在一種佔有慾的驅使下,他認為這應該是屬於他的財富。接下來的一年裡,除了覓食和執行族長分配的任務,他就時常守候在此地,等待果實再一次成熟。

  有蟲子來啃食血提的葉子,他就為它們捉蟲;有雜草來爭奪血提的養料,他就在第一時間將其除去;有鳥獸靠近這裡,他就驅趕它們……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血提長得更加旺盛。第二年秋天的時候,血提再次開花結果,到了冬天便逐漸成熟,產量增加了好幾倍。

  可惜,他還未來得及品嚐,再次被族人哄搶殆盡,只給他留下幾顆。

  他傷心地哭了,不是因為沒能享受豐收的喜悅,而是因為血提的植株被損毀得厲害。他和這些血提朝夕相處,已然建立了一種感情,這些無言的植物倒像是他的孩子一樣,孩子受到了傷害,做父母的當然會心痛難當。

  他並不氣餒,將折斷的植株收拾一下,又將血提的籐蔓重新扶正,幫助它們重新攀附在在他新搭建的架子上……

  又是一年精心的照料,血提再次開花結果。

  這次他學聰明了,果實還未成熟,就通知了族長,並稱願意將一半敬獻。

  族長欣然受領,派人特別對血提進行看照,於是當年,這個勤勞的哥布林第一次享受到了豐收的喜悅,而其他想要品嚐美味的哥布林只好拿出寶石啊金幣之類的稀罕物與他交換。

  為了進一步獲得族長的支持,他將得來的寶石又分了一半給族長,得了好處的族長非常高興,便派給了他一個職務,讓他專門司職種植血提的事務。

  正是因為那次哥布林的哄搶對植株的損毀,這個哥布林發現,這些血提除了能用籽粒長出新的植株,還能用它們的籐條進行扦插。於是在得了這個職務之後,便在族長的支持下,帶領著一幫哥布林在沼澤裡大量地種植血提,一幹就是一百多年。

  直到他死的前一刻,他還在為他的孩子們捉蟲子。

  現在,紅葉沼澤裡到處都能看到血提了,而哥布林根本不用再去管理,每年都能收穫大量的果實。

  對於丁克來講,這不啻於一個重大的發現。須知,血提是釀製血提酒的原料。如果釀酒師薩隆在,想必能釀製出大陸上熱銷的血提酒來。

  何況,就算不能掌握釀製血提酒的這門技術,直接將這些血提運送出去,也絕對是大陸上熱銷的水果。

  毫無疑問,這同樣是一個寶藏,而且是可再生的那種,子子孫孫都可能享用的。

  終於,一行四人來到一座山丘跟前,在一片既像是花園,又像是菜園子的外面停了下來。事實上他們也不得不停下來,前面一道用籐條編織成的籬笆擋住了去路。

  「這就是寶藏的入口?」丁克指著黝黑灌木製成的門扉問道。

  「對!」聖地亞哥點點頭。

  不過他立即又搖搖頭。只因丁克來了一句:「哦,親愛的聖地亞哥,你的意思是,寶石是從樹上結出來的嘍?」

  「領主大人,我想說,這就是寶藏的入口,但寶石不是結出來的,是藏在礦脈深處的。」聖地亞哥焦急地解釋道。

  丁克笑笑:「那麼,我怎麼聞到了生人的味道?」

  「對,我也有這種感覺,有股子牛騷味兒。」辛巴達也說道。

  梅絲聞言,臉色微紅,好在夜色朦朧,別人根本看不見。

  「因為有人把守。」聖地亞哥說道。

  「什麼人?一個園丁嗎?」丁克說道,「想必還養著一頭用於耕種的牛。哦,那麼他還是一位農夫。一位農夫把守著通往寶藏的入口,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妙的故事呢?」

  「不,他是一位牛頭人,名叫拉伯雷。」聖地亞哥顯得極其認真,他說道,「他喜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之類東西,也熱衷於耕種。您想必知道,如果有得選擇,牛頭人更喜歡素食。」

  「哦,一位獸人哪!」丁克高聲說道,「在北邊,獸人可不多見!不過,聖地亞哥,我相信你了。我在你們的部落裡,我也聞到了牛頭人身上那種特別的味道呢!」

  「你……」聖地亞哥聞言,立即目瞪口呆。繼而,他渾身抖得如同篩糠,幾乎站立不住。眼前這個年輕的人類領主顯然是洞悉了他的全部意圖,他毫不遲疑地跟了來,表明他認為自己有這個實力對付這隻牛頭人。

  無論如何,獸人相對於人類來講都是強大的,即使是野蠻人戰士在力量方面也未必比牛頭人強。而且,住在這裡這個牛頭人的力量他早就見識過,否則哥布林也不會甘心受他控制。

  「我說過,別耍花樣,別耍花樣!你還真當耳旁風!一隻牛頭人恐怕還不能對我們造成威脅。比力氣的話,我們的辛巴達可不含糊。」丁克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只心驚膽戰的哥布林,彷彿隨時都可能要了他的小命兒。

  辛巴達也配合地握緊拳頭,骨骼間發出辟啪之色,顯示他真的如丁克所講,他是強壯有力的,對付一隻牛頭人不在話下。

  「不是那樣的!不是這樣的!」聖地亞哥擺手說道,「真的有寶藏!真的有寶藏!牛頭人每次來部落,都會拿寶石來交換一些工具和種子什麼的。您瞧,這些蔬菜呀果木之類的,全是夏爾山地才有的。」

  丁克掃了眼菜園子裡面,還真如聖地亞哥所說的那樣,院子裡種植的全是夏爾山地也有的農作物。

  「呵!你們這些傢伙,還當起了小偷?!」

  「您父親在世的時候,默許我們這樣幹。我們從來不曾大面積地傷害莊稼和果木,只取一點。可惜我們沒有耐心去耕種,於是就將它們給了這裡的主人,以求得到他的庇護。正是靠著他幫我們趕走了沼澤裡的那些巨蟒和毒蜥,因此我們的部落才迅速壯大起來。」

  「一聽說我父親過世了,你們就欺負過來了?!」丁克像是動了怒火,咬牙切齒地吼道,「以怨報德,這事兒也只有你們這些卑微的東西幹得出來。」

  「是……是的。」聖地亞哥飛快地瞟了眼丁克,然後立即低下了頭。

  丁克倒是有些吃驚,照他想來,以哥布林怯懦的天性,聖地亞哥應該解釋一通,設法推卸責任的,不料他就這樣承認了。

  十來秒鐘之後,聖地亞哥突然抬起頭來:「我們還是走吧!牛頭人很厲害的,你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瞧不起人!「野蠻人咆哮道。

  丁克示意辛巴達稍安勿躁,又對聖地亞哥說道,「既然來了,就必須會會寶藏的主人,和他談談條件,看是否能分一杯羹什麼的。」

  「對,不能讓一個人獨自霸著寶藏。」辛巴達附和道。

  「好吧!」聖地亞哥說道,臉上露出惋惜之色,「諸位看見園子後面那個巖洞了嗎?喏,就是那團黑漆漆的地方。」

  他一邊說,一邊踮著腳指著菜園子裡面,丁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透過樹葉的罅隙,看見在山丘的巖壁底部果然有一處黑漆漆的地方,確實像是一個從地面斜著延伸下去的洞穴。

  「領主大人,牛頭人拉伯雷就住在這個園子後面的洞穴之中。我猜想,那個洞窟通向一個寶石的礦脈,因為他給我們的那些寶石全是原生的,未加打磨。」

  丁克盯著聖地亞哥看了幾秒鐘:「算你說的是真話!你的小命兒可以說暫時保住了!」

  他的懷中確實有不少從哥布林身上搜來的原生寶石,這證明聖地亞哥所言非虛。

  「你要小心,拉伯雷很強大的!」聖地亞哥提醒道。

  「能夠比一頭龍還強大嗎?」丁克撇撇嘴。

  「我想沒有。」聖地亞哥茫然地搖搖頭。他當然不會瞭解丁克有此一問的根本原因是,這位年輕的領主近來正飽受一頭幼龍的壓搾。

  「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聖地亞哥張張口,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丁克自信滿滿的樣子,就沒有說出來。

  「哦,我的領主大人,您怎麼會想到拿一頭龍來和獸人作比較呢?不就是一個牛頭人嗎?充其量也就是魁梧點,高大點……」

  野蠻人辛巴達突然停下來,是隆隆的聲音打斷了他,那聲音越來越近,聽起來就像是蹄子踏在地上。

  「男爵先生,請問是你嗎?」山洞裡,一聲甕聲甕氣的聲音傳出,顯得特別詭異。彷彿是認出來人並非熟人,那聲音又吼道:「闖入者,還不束手就擒!」

  很快,從幽暗的洞穴中露出一雙閃著綠光的巨眼,繼而,一張牛頭便出現了。竟然是一頭三米多高的牛頭人,比普通的牛頭人至少高出半米。通常,南方那些最高大的牛頭人首領也沒有超過三米高的。

  這只龐然大物一出現,就用後蹄重重地踏擊地面,像是擂響了戰鼓,製造出那種撼人心魄的震動。

  牛頭人如同一頭公牛那樣重重地打著響鼻,白色的霧氣從他鼻孔裡冒出來,像是被怒火點燃的一樣。他的一隻牛角彷彿是折斷了,已經裝上了一截金角,估計是自己打磨的,顯得很粗獷,倒為他平添幾分身經百戰的殺氣。

  他從腰間取出一根巨大的狼牙棒,那狼牙棒年代久遠,想必久經戰陣,上面的釘刺不少已經折斷,更加讓人覺得驚心。

  牛頭人掃過丁克四人站立的地方,如同一位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他突然弓起身子,瘋狂地嚎叫起來:「哞……」

  丁克知道,這是牛頭人宣戰的訊息。

  「丁克,你先歇會兒,我辛巴達來會會這只野牛!」是辛巴達,話音未落,他就手握巨斧擋在了丁克前面。

  與這頭三米多高的牛頭人比起來,兩米多高的野蠻人倒像是個小個子。不過,身材的差別並不代表實力的差距,丁克對辛巴達還是滿懷信心的。

  「辛巴達,下手悠著點,不過那隻金角應該值點錢,既然人家送上門兒來,你就笑納吧!」像是要激怒牛頭人,丁克故意輕蔑地掃了眼他。

  「好,又有酒喝了!」

  牛頭人顯然被激怒了,率先發動了攻擊,他揮舞著手中的狼牙棒朝辛巴達猛砸過去,結果被辛巴達手中的巨斧硬生生格開,藉著牛頭人微微一滯的工夫,辛巴達用一個巧妙的身法繞到了牛頭人身後,反手便是一斧。

  但是牛頭人並未因此就陷入困境,像是早有後手,狼牙棒提前擋在了身後,正好阻擋了辛巴達的一擊。

  「噹」地一聲悶響,兵器交接,二者一沾即分。

  獸人和野蠻人都以力量見長,招式大開大闔,兵器交擊的聲音持續了大約幾分鐘,拉伯雷突然一聲怒吼,一股熾熱的氣流傳遍他的全身,周圍的空氣也像是被燃燒起來。

  他雙蹄一蹬,巨大的身體化作流行,朝辛巴達疾射而去。辛巴達也不示弱,一個野蠻衝撞迎向了牛頭人。

  這次碰撞,體重的優勢發揮出來,轟地一聲,辛巴達被帶出幾米,重重地跌倒在地。

  「停!」就在牛頭人舉起狼牙棒朝辛巴達砸過去的時候,丁克喊道。

  「什麼?」牛頭人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狼牙棒已經脫手了。

  「該死!」隨著這聲呵斥,丁克在原地消失了,突然在辛巴達跟前出現,一拳將狼牙棒打成兩半。

  儘管有奇怪的暗紅色鬥氣護體,巨大的衝撞力仍然將丁克相對弱小的身體帶出了兩三米,好在並無大礙。他穩住身形後,立即從地上爬起來,甩甩被狼牙棒擊疼的手背,罵道:「媽的!獸人也這麼狡猾。」

  「你死我活的戰鬥,不能心存半點仁慈。難道你父親丁蒙尼沒有教過你嗎?」牛頭人冷冷地回敬道。

  「這是你這種人的論調。我的父親可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否則……」丁克蔑視地看著眼前這只龐然大物,彷彿他並不把拉伯雷看在眼裡。

  「別以為練習了血鬥氣就天下無敵了,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阿莫斯的後代懂得利用燃燒血液來獲取力量!」

  「你怎麼知道的?」丁克的家族自稱是阿莫斯的後代,但是阿莫斯究竟是誰,始終是個謎。

  「丁克,夏爾山地的領主,不是因為你的父親,我也不至於龜縮在此地!現在他死了,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了。」

  「我的父親?他為什麼要阻止你。你想要幹什麼?」

  「對,正是你的父親!」牛頭人說道,「我們牛頭人一族生活在米索拉山脈北面的亂石谷地,那裡非常貧瘠,不適合耕種,只能依靠在山中打獵勉強餬口。

  「後來我們發現了一條通往山脈南面的路徑,於是族長派出我和另外三位牛頭人勇士出來探路,看是否能找到更適合居住的地方。

  「結果闖入了這片沼澤,我的三位朋友都死在了泥潭之中,唯有我活了下來。因為身負部落的重任讓我不敢輕易往前走,正好這裡有一個廢棄的礦洞,於是我便住了下來。

  「我發現這裡除開那些隱藏的泥潭,其實是很適合耕種的沃土,於是就打算試試。你看,現在這個菜園子就能讓我自給自足。

  「我的足跡以此為基點,朝周圍延伸,當我向南走到沼澤邊沿的時候,發現了一群哥布林……哦,聖地亞哥,你又出賣我了!上一次是領著丁蒙尼男爵,這次換成了他的兒子。你們這些小傢伙兒,膽子就是太小。」

  「我也是迫於無奈!」聖地亞哥說道,他看了眼丁克,有補充一句,「生命比什麼都重要。」

  「那你就繼續你卑微的生命吧!」牛頭人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

  「我會努力的。」聖地亞哥雖然害怕,但還是講出了心裡話。

  「哦,我說到哪裡了。」牛頭人拉伯雷繼續說道,「對!當時我借口要與他們交換點食物,以圖打探下周圍的情況,可是這些傢伙仗著人多,就想搶劫我身上的寶石,但很快被我制服了。

  「我接受了他們族長的請求,成為他們的庇護者,準備向你父親丁蒙尼男爵的領地挺進,但是還未走到一半,就被你父親擋住了。我和他大戰一場,結果敗北,只好回來。

  「這傢伙在一次行竊中被你父親抓住,為了保命,就把他帶到了我這裡。當時我受傷很重,哦,你父親的血鬥氣後勁兒十足,如果他晚到一步,恐怕我早就葬身於此。

  「他治好了我,我本該感激涕零,可是我的使命驅使我必須掃除障礙。為了讓我服氣,你父親教會了我人類語言,怎麼樣,說得不賴吧!他為我解讀了哥布林收藏的一本古代冒險者身上的筆記,是關於血液催動鬥氣的,就像你們的血鬥氣一樣。於是十年間,我們約戰了不下二十次,每次我都以失敗告終。

  「不過,無論怎麼努力,我還是差你父親一點,當然,也許他是故意讓我。不過我不著急,因為我知道你父親時日不多,只要他死了,我就來挑戰新任的領主。一旦獲勝,我和他的約定就解除了。

  「你們人類佔據著如此富饒的土地,而不知道開發利用,真是浪費,分我們這些生活在苦寒之地的人一點有何不可?!也許你父親和我有些相同,對一些東西太執著了。」

  「富饒?!」丁克吼道,他對這個間接殺害父親的兇手可不會有好臉子,「你沒有看過夏爾山地的情況嗎?那裡貧瘠地可以讓一隻岩羊飢腸轆轆。你們的到來,無疑是讓貧困但是還能享受和平的人們陷入戰爭的泥潭。」

  在人類社會,對獸人是高度警惕的,他們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挑起戰爭的種族之一,因此,一旦發現了獸人聚居的地方,要麼就搗毀,要麼就堅壁清野,限制其發展。

  由此推知,假設真的出現拉伯雷所希望的那樣,獸人部落遷居於此,那麼夏爾山地乃至整個藍天大草原都將失去安寧,戰爭的疑雲將驅之不散。這就有違他的家族所堅守的那份使命了。

  「只是你們不懂得變通!」牛頭人不知道丁克家族堅守的什麼使命,但他顯然瞭解丁克的擔憂,於是提出了他的方案,「想來一路上你們也看到了,紅葉沼澤裡面這麼多肥料,如果將它們搬運出去,可以改良不少土地。

  「如果你還有疑問,就看看這片園子,夏爾山地的每一樣作物在這裡都能生長地很旺盛。我曾比較過,用這裡的土種植的糧食作物平均要比夏爾山地高出三倍左右。

  「哼!我不知道你的父親出於什麼樣的考慮,讓他的子民安於貧困,我三年前就為他提供了建議的。他卻說,讓我必須拿出足夠的證據證明這套種植理論在夏爾山地也行得通,才能在他的領地推行。

  「你難道不知道,他那時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嗎?」丁克吼道,但他立即又覺得這並不能解決問題,稍稍平復一下情緒,又說道,「再說,夏爾山地周邊的情況決定了它只能保持現狀,一旦它畸形發展,就會引來災禍。」

  「災禍?!」

  丁克覺得有必要為這頭牛頭人解釋一下,就說道:「一塊沒有足夠力量保護的肥肉,總會引來豺狼的垂涎。」

  「那就打造一支力量!」

  「然後,帶來戰爭嗎?」丁克反問。

  「既然不能避免,戰爭又有何懼?」牛頭人說得義正詞嚴。

  「戰爭不可怕!」丁克說道,「但可怕的是,因為人的慾望挑起戰爭。我的父親不願意成為戰爭的始作俑者!我繼承他的領地,也就繼承了他的意願,因此我也會盡可能地避免戰爭。哦,應該說,我盡量讓戰爭避免因我而起。」

  牛頭人深深地看了眼丁克:「不管怎麼講,你既然是他的兒子,就該延續我和他的約定。出招吧!用你最強大的招式,我可不會給你機會。二十年,我不能再等了,我的那些族人也不能再等了!」

  「既然是你和我父親的約定,我這個做兒子自然要承擔。你出招吧!」丁克顯得極其冷靜。

  牛頭人皺了皺眉頭:「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父親的勇敢和自信,但是卻沒有感到你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不過,只要你能打倒我,我就按照當初的約定聽候差遣,在紅葉沼澤中做我的農夫!只為夏爾山地耕種。」

  「你的感覺也許有錯!」丁克一邊說,便將血鬥氣凝聚在手上,「不過,我確實需要一個你這樣擅長種植的朋友來幫忙。」

  牛頭人微微一怔,趕緊催動鬥氣,全身立即泛起紅色,那是在燃燒血液獲得力量的跡象。

  立即,他身上冒起白色的煙霧,帶著血腥的味道,有點像當初墨菲特對戰女騎士所用的狂血技能。

  對於這個技能,大家都表現出了一種相當的默契,既然墨菲特自己不主動說,他們也沒有刻意打探。

  但是,不得不說,牛頭人的體質似乎更適合這種燃燒血液獲取力量的技能,只見短短幾秒鐘的工夫,他的身軀就脹大了幾分,糾結的肌肉散發出爆炸性的力量,讓人觸目驚心。

  丁克見牛頭人不用武器,於是將鬥氣灌注在雙拳之上,一個箭步迎了上去,在拉伯雷身上瘋狂地招呼。但是對手的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層甲冑,無論丁克如何努力,鬥氣都沒能貫穿他的肌膚,對他身體內部造成實質性損傷。

  拉伯雷的馭血之術似乎尚未完成,在這種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之下,氣息受到了影響,哇出一口鮮血。

  終於他也動了,招式快如閃電,每一下都和丁克的拳頭對撞。

  重炮般的拳頭雨點一樣地揮出,不時伴著跺腳之聲,攻勢隨著兩人的大喝愈加瘋狂。這種旗鼓相當的力量較量持續了六七分鐘,丁克的速度突然加快,在迎擊牛頭人揮來的鐵拳之後,順勢將拳頭放低,一拳砸在他的腹部之上。

  於是,逆轉在一瞬間便來到了。丁克藉著牛頭人因吃痛而微微停滯的間隙,自下而上的一個勾拳狠狠打在偷偷人的下頜之上,這一拳借助了地面的力量,一聲悶哼,鮮血和牙齒便隨著牛頭人的一聲慘叫拋了出來。

  牛頭人退後兩步,鮮血從他下巴汩汩流下,順著胸部的毛髮淌落下來。他怒睜著那雙佈滿血絲的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彷彿下一刻,眼珠子就會從眼眶裡凸出來。

  然而,拉伯雷並未就此屈服,揮舞著雙臂用拳頭猛拍胸部,發出擂鼓般的巨響,突然埋頭衝向丁克。

  「小心他的角!」梅絲大聲提醒道。

  但丁克並未躲閃,飛起一腳正中牛頭人的腦門兒,這招灌注了他全身的鬥氣,牛頭人的防禦被瞬間突破,而他自己也閃避不及,被牛頭人順勢揮來的一拳擊中腹部。

  儘管牛頭人並未對丁克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不過這搏命般的招式所蘊含著的巨大威力仍然將丁克推出好幾米,落地後蹭蹭蹭退了三步才勉強站穩。

  反觀牛頭人,雖然盡力支撐起身體,但是因為頭部受到重創產生的眩暈感和身上莫名增加的重量迫使他跪倒在地,身子晃了兩下,終於趴下了。

  原來,被擊飛的一瞬間,丁克條件反射似的釋放了一個大地之束縛,正中牛頭人。拉伯雷重重地喘著粗氣,想要掙扎著爬起來,但是努力了兩下之後,還是放棄了。

  丁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雙手痙攣著,剛才硬碰硬的戰鬥讓他雙手疼得有些麻木了。

  他的指關節已經磨破了皮,鮮血正從破損的皮膚間滲出,從手指間往下滴落。奇怪的是,當鮮血在他左手尾指上流過時,像是被什麼牽引著,朝上面匯聚。

  立即,一股奇怪的力量從他左手尾指上衍生出來,阻止那些前來修補破損軀體的氣流。

  丁克的心神被這種奇怪的力量牽引,恍惚間感受到這枚骨質戒指裡面,似乎藏著一個巨大的幽暗空間,點點螢光閃耀著,正當他想深入進去的時候,卻被梅絲喚醒了。

  就在這一瞬間,丁克似乎聽到地底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一股黑暗的,冷冰冰的氣息從牛頭人闢為居所的礦洞深處傳來。

  「嘿,我說,發什麼愣!」梅絲晃了晃丁克的肩膀。

  「沒……沒什麼。」丁克眨眨眼,以為剛才看到的完全是幻覺,不過那聲音確實是實實在在的,於是又問道,「你們聽到剛才從山洞中發出的聲音嗎?」

  「山洞中?」梅絲問道,然後她瞟了眼不遠處那幽深的洞穴。

  「對!」

  「我聽到了!」梅絲點點頭,「你不說,我還以為是幻覺。唔,裡面好像還住著別的什麼人。」

  「亡靈!」丁克說道,「我覺得是亡靈!」

  「腦子壞掉了吧!亡靈?一隻牛頭人和亡靈居住在一起?絕不可能!」

  丁克看了眼地上的牛頭人,覺得也許真是自己猜錯了,就不再說話。

  梅絲看到丁克雙手血淋淋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頭,趕緊抓起他的雙手,從懷裡掏出白絹為他包紮,口裡抱怨道:「你呀,非要硬碰硬,你不會用速度戰勝這傢伙啊?」

  「不,這一仗是我代替父親打的。我的血鬥氣產生了變異,為了讓這傢伙心服口服,就只能用真正的力量將他擊倒,而非取巧。不然,以父親真正的實力,要想一勞永逸,這頭牛恐怕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了。」

  「你說的不錯!」牛頭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可他畢竟沒能站穩,身子重重地晃了兩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比我想像的還要強壯!」丁克凝視著眼前的牛頭人。

  「看來,當初您父親確實未盡全力。哎!」牛頭人長長地歎了口氣,「我連你真正的實力都看不清,還敢說什麼戰勝你。」

  「那麼,您的諾言……」

  「牛頭人一族比您想像的還要重諾。」

  「那好,我父親已經過世了,在我繼承他的領地,同時繼承他的意志。現在,我贏了你,就請履行你的諾言吧!」

  「您父親可不會向您這樣佔便宜。」

  「我想,你也不會希望我像父親一樣讓你永遠生活在這片沼澤深處吧。」

  「對,如果是你的父親,恐怕還是希望保持現狀。而我既不能回去覆命,又不能開始新的生活,只能在這片沼澤深處和這些哥布林一起終老一生。」

  「我和我的父親不一樣,但是還請你在此地待上一陣,養好傷,我會為您安排一個工作的。」

  「您相信我不會趁機逃走。」

  「二十年的時光足夠您做很多事兒。這片沼澤,恐怕您比時代居住在此地的哥布林還要熟悉。他們的族長死了,這個聖地亞哥正好會人類語,我希望他成為族長,想必您沒有異議吧。」

  「但憑您安排。」

  「真的讓我當族長嗎?」聖地亞哥小聲地問道。

  「我看起來像是胡說八道嗎?」丁克笑笑。

  「不像!」聖地亞哥搖搖頭。

  「那不就成了!」

  「相信總是相信,但驚奇畢竟是免不了的。」聖地亞哥來了一句。

  「那麼現在,聖地亞哥,新任的紅葉沼澤哥布林族長,你就想法安撫你那些族人。有了拉伯雷先生的支持,你那些族人想必都會服從吧!把他們組織起來,只要為我工作,我保證,你們能比現在生活地更愜意。也許有一天,哥布林也能大搖大擺地在人類世界中生活。」

  「哥布林也能大搖大擺地在人類世界中生活?」聖地亞哥重複著這句話,藉著光亮凝視丁克的眼睛好一陣,「夏爾山地的領主,我聽見你給獸人的承諾了。我也相信您,我宣誓向您效忠。」

  「哦,別整這些不實際的。刀架在你小子脖子上,恐怕你比誰都先出賣我。但是我不怕,因為我不會給你出賣我的理由,也不會給你出賣我的機會。」

  「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哦……哦!」丁克朝辛巴達和梅絲望望,「瞧瞧,瞧瞧!我們發現了什麼?」

  兩人沒有說話,臉上泛起一絲淺笑,表明聖地亞哥的表現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丁克笑著對聖地亞哥說道:「但願您是與眾不同的哥布林。」

  聖地亞哥沒有說話,取出一把小刀,在手腕上重重地劃了一下,鮮血便汩汩地流了出來。

  所有人都用驚異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哥布林,須知,哥布林是極其膽小的,一點疼痛都能讓他們哭爹喊娘地嚎叫。但是聖地亞哥緊緊咬著牙關,努力讓自己不叫出來。

  丁克知道,他這樣做是在表明決心,只是究竟是真心實意還是苦肉計實在是讓他拿不準。

  丁克讓梅絲取來回復藥劑,在聖地亞哥傷口上滴下兩滴,立即便痊癒了。他說道:「我相信你了,聖地亞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的選擇是否正確。」

  丁克深深看了眼聖地亞哥後,轉而對牛頭人說道:「那麼,拉伯雷先生,以那道籬笆為界,我以夏爾山地領主的身份賦予您行使紅葉沼澤北面領土所有者的權利,您可以將您的族人全部遷居於此。您擅長於種植,我手裡還有一些植物需要您來試種。

  「今年我就無能為力了,但是明年春天開始,我保證供應你們部落所需要的一切用品,前提是,你們在兩年之內,不能讓周邊的領主們知道你們的存在,否則引起恐慌,招來災禍就不妙了。

  「我必須先修築城池,將夏爾山地牢牢保衛起來,才能關起門來,在你們的幫助下建設它。」

  「我相信你了!我會幫你管理好北面這片土地的。哦,當然,還有我身後的寶石礦。對了,你等等……」牛頭人說完,從地上爬起來,在一棵蘋果樹下挖了兩下,掀開一塊石板,取出一個包著鐵皮的箱子。

  「這裡是我這些年挖到的寶石的一部分,我曾試圖將它們贈與您父親,以便獲取他首肯,讓我的族人搬遷到此地。但是他拒絕了,我就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打敗他,以此為資金開發這裡,讓這片沼澤成為我們的家園。

  「當然,那是需要冒很大風險的,畢竟,人類不喜歡異族在他們的世界周圍出現得太多。現在,您重新給予了我這種希望,我就把它們當作禮物送給您。」

  丁克遲疑一下,梅絲則接過了箱子:「那我就帶夏爾山地的人們感謝您慷慨的饋贈了。做為回報,我會負責幫您購買足夠的糧食和衣物,您的族人來到,就不會餓肚子了。」

  「您是?」

  「夏爾領地領主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

  「哦,就是專門負責這類秘密事務的近侍。」梅絲說道。

  「那就多謝了。」

  牛頭人話音未落,梅絲已經將鎖打開。立即,箱子裡五光十色的寶石晃花了她的眼睛。也許,寶石對女性的吸引力遠比男性來得十足,這一刻,丁克竟然在梅絲的臉上看到維蘭瑟那種見到寶石時特有的神情。那種珍視的程度,絕非是貪婪使然,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愛。

  「可不能再被維蘭瑟看到……」她梅絲咕噥一句,重又把箱子蓋上,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鎖頭,為它加上了一道保險。

  對於梅絲的做法丁克不禁感到好笑,不過換做是他,恐怕會加上三道鎖,儘管沒有半點實際的作用。實際上,無論什麼人在領教過維蘭瑟對寶石的強烈的佔有慾後,恐怕都會這樣幹,甚至恨不得立即將它們藏到一個秘密的地方。

  拉伯雷不明所以,用詢問的眼光看看丁克。

  丁克聳聳肩:「家裡有只小老鼠,喜歡將這些亮晶晶的玩意兒納入她的收藏。」

  拉伯雷更加茫然了。

  辛巴達立即解釋道:「我們的領主大人不知從哪裡尋來了一位漂亮的妹妹,說是丁蒙尼男爵的私生女。這位小姐喜歡收集亮晶晶的寶石,一旦被她看見,非得全部拿了去不可。要想拿回來,根本不可能。」

  拉伯雷點點頭,表示理解,說他喜歡過的一個女孩子也喜歡把最美麗的鮮花戴在頭上。

  丁克突然覺得,也許維蘭瑟也是這種心態,只是她的愛好是更為珍貴的寶石而已。

  在得到牛頭人拉伯雷證實洞穴裡沒有什麼其他的生物存在後,丁克又特別向新任命的聖地亞哥交代了幾件事兒,然後才帶著梅絲和辛巴達原路返回了夏爾山地。

  為了保密,他們甚至打算向領地的人隱瞞這次夜襲哥布林部落的事情,並提前統一了口徑,對外稱砍掉了來犯的哥布林巫師,一路追蹤,又正好遇到了帶人救援的哥布林首領,已經將其劫殺,領地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有麻煩了。

  丁克急匆匆趕回臥室,他覺得尾指上的戒指似乎在試圖與他產生某種聯繫,於是他聚集心神,向戒指裡試探。

  突然,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巨手抓住,猛地將他拽進了一個幽暗的空間裡。這空間虛無縹緲,浮現著無數形形色色的屍骸。但他感覺它們身上蘊藏著某種力量,一旦被喚醒,就是一群強大的戰士。

  丁克不敢驚醒它們,想要抽身離去的時候,一團冥火突然從需空中浮現,漸漸幻化成一張猙獰的面孔,張開口朝他猛撲過來。

  轟!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巨雷擊中,一股巨大的力量侵襲了他的意志。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汪洋大海上的舢板,正在風浪中上下顛簸,彷彿每一刻都有被巨浪吞沒的可能。

  就在丁克感到自己的心神即將被這股力量的洪流所淹沒的時候,腹部的兩股力量氣團開始不安地跳動起來,像是沉睡的火山突然發出了憤怒的嘶吼。

  繼而,它們開始飛速地旋轉,不再是相互做反向旋轉,而是同向的,相互扶持的。好比兩位常常鬧著家產如何分配的親兄弟,在強敵來襲的時候,終於攜起手來。

  那個赤紅的氣團變得更為深沉,由紅色逐漸轉變為黑色,而上面那個白色的氣團則開始發亮,那種純潔的白光顯得異常聖潔。

  猛然間,一黑一白兩股氣流從裡面剝離出來,想兩條靈蛇般相互纏繞,漸漸隱去了。但丁克能感受到它們的存在,只是疊加在一起不再顯露色彩,以透明的形態出現,而它們的力量變得越發強大,鋪天蓋地湧向他的心神,迅速將其包裹。

  他感覺自己的本源心神像是被一種奇怪的力場保護起來,那股從戒指上出現的怪力被阻止下來。但是這股怪力並不屈服,飛速地積蓄力量,試圖一舉突破護衛他心神的力場。

  十來秒鐘之後,怪力化整為零,在他本源心神四周遊離著,像是在尋找弱點。那股匯聚而成的透明的力量帶似乎被激怒了,再次湧動起來,突然生出了無數細芒,刺破那股怪力。

  然後彷彿化作無數張口,開始吞噬它們。丁克感覺自己的心神中彷彿突然湧入了無數信息,下一刻就會爆炸開來。

  他在心裡吼叫著,軀體卻早已失去了控制。因此,這一切都彷彿在寂靜中進行,好比沉默的火山下流動著炙熱的岩漿。

  丁克覺得自己的心神正在進行一種煎熬,如果不能咬牙堅持,他的意志就會消散,一切就結束了,而他再也醒不過來。

  轟!丁克感覺,即使是晴空的霹靂突然在腳下炸響也不能如此撼動心神,他再也堅持不住,意識終於淹沒在狂暴的力量洪流中……

  不知過了多久,丁克覺得像是過了一萬年,他才悠悠轉醒。他想站起來,可渾身酥軟,動動手指都是妄想。

  他已經瞭解究竟發生了什麼,無數訊息在他大腦中盤旋著,亟需整理。

  原來,這個不起眼的骨質戒指是亡靈君王冥火的魔器,他在遭到其他幾大亡靈君王聯手追殺時,不得不將本源之火躲進自己的空間內,為了躲避他們的搜索,他又將自己完全封印起來。

  他身受重傷,單憑自己之力已然無法破除封印,只能等有那些精神力強大的法師再次進行血祭儀式,獲得心神的聯繫,並進入這個他獨自開闢的空間。

  他藉機將闖入的心神吞噬後,他才能出去佔據闖入者的身體,獲得重生。可是經歷漫長歲月,封印又花費了他太多力量來維持,力量衰退的冥火本源卻被丁克身上奇妙的力量給吞噬掉了。

  現在丁克腦海中的那些新出現的奇異信息完全來自於這個亡靈君王冥火,而冥火的靈魂則被丁克無意間以力量的形式吸收了。

  這次意外,給丁克帶來了巨大的精神力,在這種精神力的支持下,丁克確信他對血鬥氣的控制已經上了一個台階,但是現在身體還不聽使喚,只好先把試驗鬥氣的想法放一放。

  這位亡靈君王的記憶裡記錄著無數聞所未聞的亡靈魔法以及相關的知識,就是那些如雷貫耳的亡靈魔法名稱,在這位亡靈君王的眼中都顯得稀鬆平常。

  丁克心中無比激動,哪怕是學會一樣,上次在船上遇到的那位亡靈法師格裡佛裡諾恐怕都要對他敬畏有加。

  這下,他可不必擔心格裡佛裡諾來詢問那位他杜撰的老先生是否出現了。到時候,他只需要說:老人此次前來,只在領地做了短暫的停留,聽說有一位死靈法師期盼著見他一面,就慷慨地留下了一些亡靈魔法供他參詳。

  料想那位死靈法師會如獲至寶,甚至還會大大地酬謝他一番。

  戒指內藏著大量稀奇古怪的魔法材料,無論是先前就聽聞過的,還是通過融合冥火的記憶才瞭解的,全是難得一見的奇珍。恐怕隨便拿出一件,都能送到聯盟拍賣場,並成為壓軸大戲。

  不過現在丁克可不敢幹,畢竟,他還沒有真正的能力護衛這些奇珍。要是引來各方的搶奪,恐怕就適得其反了。

  空間中有大量已經煉化好的亡靈屍骸。丁克試圖按照冥火遺留下的方式驅使這些亡靈,但是僅僅能驅動其中最低級的骷髏兵,其餘的全部在沉睡之中。

  這一刻,他感覺這些骷髏兵身上的氣息倒是和之前礦洞中傳出的極其類似。不過他認為牛頭人沒有必要對他隱瞞,就不再多想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丁克感覺自己重新找回了知覺,他動了動,整個身體麻木難當。停了幾秒,咬牙站了起來,活動活動身軀,運起鬥氣。

  鬥氣仍然是暗紅色的,但是遠比之前更為濃厚,他知道是因為精神力大漲的緣故。

  不過,這枚戒指讓丁克最感興趣的還是那個空間,因為現在他可以像維蘭瑟那樣擁有自己的儲物裝備,那就意味著,他身上可以帶著一個寶藏,而別人根本不知道。

  他試著從裡面取出一顆寶石,心念一動,一顆小孩子拳頭般大小的魔法水晶就出現在他手上。他珍視地看了足足一分鐘,才有些不捨地放回了原處。此刻,他真想把裡面堆積地像小山一樣的寶石一股腦兒搬出來,在寶石堆裡翻滾一陣,享受一下那種枕著奇珍異寶睡覺的感覺。

  不過,他立即變得謹慎起來,意識到家中還有一頭佔有慾極強的龍,如果被她發現,這些寶貝必定立即易主。於是,他便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在丁克想像著如何避過身邊這群女人的眼睛建立小金庫的時候,身上傳來的汗臭將他帶回了現實之中。丁克打消了立即試驗鬥氣的想法,喚來當值的侍女艾琳達,讓她立即準備熱水。

  侍女領命,但是深深地看了眼年輕的領主,臉上微微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紅暈。

  不知道是否是精神力大漲的緣故,丁克竟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於是他問道:「艾琳達,有什麼開心事兒嗎?」

  「沒……沒什麼!」艾琳達回答道。

  「哦,你瞞不住我的。」丁克突然板起臉,「我以領主的身份命令你說出來。」

  「是……遵命!」艾琳達驚恐地望著丁克,似乎被他這話嚇壞了。

  「哦,我只是開玩笑呢!你不想說就算了。」

  「是嗎?」

  「是!」丁克滿臉儘是善意的笑容。

  「大家都在傳您在減肥,而且效果顯著。您的皮膚越來越顯得有光澤,讓女人們都很羨慕,我們都希望能從您這裡學到養顏之術,不至於在維蘭瑟小姐的面前感到無地自容。」

  丁克啞然地望著艾琳達,對方似乎不像是在和他說笑。

  「哦,您不方便說就算了。我這就去為您準備洗澡水。」艾琳達躬身施禮便要告退。

  「我只是在習練一種奇特的鬥氣,這鬥氣常人不能練,因此……」

  「哦,是這樣啊。」艾琳達有些黯然地說道,然後就躬身告退了。

  看著侍女遠去的背影,丁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自己臉上的肉似乎突然變少了許多,再看看自己的手臂,似乎也緊實了不少。

  他想瞭解究竟是什麼原因,但除了認為是習練鬥氣的緣故,就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突然間,他感到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是壁櫥裡傳來的,那裡是他放雜物的地方。

  那枚蛋!

  丁克立即想起,那枚從湖水裡得到的怪蛋被他放在了這裡,似乎正是那東西在呼喚他。

  他打開壁櫥,只見那枚蛋靜靜地躺在那裡,他剛一伸手去拿它,那東西竟然開始吸收他身上的生命力。

  對,就是生命力。

  丁克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認為是虛脫,導致頭暈目眩。但是融合了冥火這位亡靈君王的記憶後,丁克對生命有了相當的理解,他確信這是生命力流逝的跡象。

  他試圖拿開,但是整個身軀像是被禁錮了一般,根本無法動彈。

  很快,丁克便進入一種半昏迷狀態。

  「媽媽……媽媽……」

  丁克確信這是蛋中的小生命在呼喚,而呼喚的對象正是他。

  丁克心中一驚,但他知道,他的生命力再被這傢伙吸收下去,命不久矣。情急之下,就對它傳遞這樣的信息:「壞傢伙,再不鬆口,老娘就要死了。」

  彷彿是聽到了丁克呵斥,生命力流逝的跡象戛然而止,一秒之後,一股劇烈的風暴立即席捲了丁克的意志。狂暴的生命的氣息纏繞著他,他感到骨骼都在激盪著,比第一次接觸血鬥氣時還要來的猛烈。

  丁克感到自己身上像是有千百隻螞蟻爬過,那種酥麻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快感,就像龜裂的大地突然受到春雨的滋潤。

  很快,丁克便恢復了知覺,那枚蛋像是重新睡著了一般,感受不到任何信息和生命的跡象。

  丁克擔心會出現什麼異變,打算將它放進戒指之中,那是屬於他的次元空間,完全由他主宰。

  說幹就幹,可是就在他剛要放進去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哭泣的聲音。突然,他意識到,自己險些做了劊子手。

  須知,冥火開闢的次元空間只能承載非生命的物體或者純精神力的靈體,有生命的東西被放進去,巨大的二元極力會將生命體的靈魂和軀體剝離,乘虛而入,將維繫靈魂和軀體的生命力融合掉。

  所謂二元極力,就是高級死靈法師將生物的靈魂和軀體直接剝離的力量,唯有在驅動死亡禁咒的時候才能在現實空間存在。

  這種力量被稱為死神的鐮刀,能夠收割禁咒作用範圍內的所有生靈。古代那些亡靈法師一直致力於研究這種力量在戰爭中的應用,試圖以此作為一種威懾類的武器,不戰而屈人之兵。

  好在人們對這種恐怖的力量始終抱有一種畏懼,誰也不想它被人掌控,威脅自己的安慰,於是聯合起來,將敢於進行二元極力研究的煉金術師和死靈法師通通送上了絞架。

  於是,再也無人敢用這種力量了。到後來,甚至很少提到這個名詞。

  丁克不是劊子手,即使知道這枚蛋可能潛藏著什麼危險,但是既然它還沒有造成什麼大礙,就不願意主動去傷害它。

  丁克只好放棄了將這枚蛋扔到次元空間的想法,只為壁櫥加了一道鎖,防止誰再去碰觸它,然後趕往浴室。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9:01
第一卷 降臨 29、試驗

  丁克剛一走出浴室就被隱隱有黑眼圈的維蘭瑟纏住,非要拉著他去看她在城堡的後花園裡種植的小幼苗。

  一聽維蘭瑟在後花園種植了小幼苗,丁克渾身一震,立即飛奔出去。那裡有他母親親手種植的紅薔薇,他祈禱著千萬別讓維蘭瑟一時性起,給毀掉了。那可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紀念。

  丁克一口氣跑到城堡後面的花園,見母親種下的紅薔薇還在,不由得鬆了口氣。只是因為是冬天,紅薔薇的葉子全掉光了,顯得光禿禿的。

  丁克目睹這種景象,不禁生出幾分淒涼的感覺。但他很快就被花園遠處靠近幾株愛神木的一處綠地吸引了。

  在丁克的記憶裡,這裡一到了冬天就不免有些死氣沉沉,現在卻發現了春天的氣息,想必是維蘭瑟的傑作。

  只是她似乎忽略了可能被人發現這種奇景,然後暴露了她的魔法,進而引起旁人對她身份的猜測。

  「得好好提醒下這頭粗心的幼龍!」丁克咕噥一句。

  但他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直到踏上那片綠地,他才發覺自己已經走過荒蕪的區域,進入到一個約莫六米長,四米來寬的綠色空間裡。

  這個空間被籬笆包圍著,上面爬滿常春籐。那些常春籐就像是一種奇異的介質,將外面冬日的氣息隔絕在這一方綠地之外。彷彿受到了曠世未有的崇敬,獲得了神靈的賜福。這裡像是充滿了陽光雨露,變得鬱鬱蔥蔥。

  或許春之女神不久前才駐足於此,為這裡播撒了春天的氣息,於是便生機盎然了。

  中間有一條用鵝卵石鋪就的十字形路徑,將花園分成四塊。

  左首一角盛開的不是藍色的冰雪玫瑰,而是嬌貴的七彩蝴蝶蘭,這種只有在春天和煦的陽光下盛開的花朵出現在這個時節,無疑是一種奇跡。

  這裡的土地潮濕,並非刻意澆灌了許多水的緣故,而是肥沃的土質使然。那泥土黑得像煤炭一樣,這裡的居民因此才枝繁葉茂。

  花園裡看不到一根雜草,足見照看它的園丁多麼仔細。

  丁克真不敢相信這全部是維蘭瑟所為,即使是細心如安德森老爹也不可能做到如此一絲不苟,他總會在苗圃間找到一兩株新生的綠草,然後向病床上的母親炫耀。

  「啊!」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丁克被嚇了一跳。

  立即,一道紅影從綠葉中竄了出來,正是維蘭瑟從他那裡奪去的血簟。它在丁克跟前上躥下跳,發出那種刺耳的叫聲,不知是故人相見的喜悅,還是對闖入者的警告。

  「怎麼樣?吃驚嗎?」身後,維蘭瑟的聲音突然響起,下一刻,小姑娘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吃驚倒是吃驚!不知你親愛的索蘭妮姐姐看見了會怎麼想?」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不還有你嗎?」

  「拿我當擋箭牌?恐怕很難讓心細如髮的索蘭妮相信吧!」

  「我當然知道!」維蘭瑟說道,「你這傢伙這麼粗心,是弄不出這麼漂亮的小花園的。今天要不是特別為你開放這個隱藏的空間,你就算是走到了這裡也是不可能發現這裡的秘密的。」

  「又是空間魔法?」

  「對呀!除了這個,我又不能用別的魔法,否則會被人發現的。」

  「那麼這些植物呢?你是怎樣辦到的。讓這小傢伙當你的園丁嗎?哦,你讓它閉嘴吧,它的叫聲吵死人了!」

  「哦,恐怕你以後要用『他』來稱呼我們的血簟朋友啦!」

  「怎麼?」

  「一個奇怪的發現。」維蘭瑟豎起一根指頭,「它的智慧遠比我們想像的要高。」

  「怎麼回事兒?」

  「他說是吸食了你的血液後,他就覺得自己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對一些事情產生了興趣。比如他懂得欣賞這片園子的美麗,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對它們毫無感覺。他現在幫我觀察這些植物的生長狀況,並將它們記錄下來,向我描述。這省掉了我不少工夫。

  「現在,他正在嘗試聽懂人類的語言。這不,他一見到你,就顯得很興奮,他想同你打招呼,可惜他還沒有學會怎麼說話。」

  「哦,這麼說來,是我賦予了他智慧!」

  「可以這麼說!」維蘭瑟說道,「不過,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戈林真的能說人類的語言了,維蘭瑟也是有功勞的。哦,還好我早就布下了結界,否則索蘭妮姐姐會被他的尖叫嚇壞的。」

  「維蘭瑟,我真羨慕索蘭妮了!你可是處處為她著想呢。」

  「別這麼酸溜溜的。」維蘭瑟笑著說道,「你也對我好吧!感動了我,我也會嘗試對你好的。」

  「哦,我可沒有這種自信,還是順其自然得好。」

  「隨便你啦!」

  「對了,你剛才說這棵血簟……」

  「哦,我親愛的哥哥,你該叫他戈林才對。現在,你應該將他看做一個人,一個新的個體,有智慧,有思想的。維蘭瑟的寵物……哦,是朋友,」維蘭瑟望著地上的血簟,「我們的戈林是獨一無二的!」

  顯然是聽懂了維蘭瑟的話,戈林重重點點頭,然後高興地跳來跳去,卻沒有發出尖叫聲。

  「那麼,維蘭瑟,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一點魔法加一點創意就成啦!」維蘭瑟笑著說道,「我的溫泉別墅需要一個花園。既然要獨一無二,我就自己設計,並付諸實踐,檢驗規劃的可行性。喏,這是我初稿的一部分,還算能看得過去吧!」

  「哦,維蘭瑟,你真是……真是太神奇啦!如果媽媽還活著,她一定會喜歡這裡的。她曾經想要一個暖房,好在冬天看到盛開的紅薔薇。可惜……」眼淚從丁克的眼角漾了出來,他別過頭去輕輕擦掉了,但是第二滴又淌落下來。

  「媽媽……」維蘭瑟望了丁克一眼,眼神變得有些暗淡,「索蘭妮姐姐說,父親生前常常會獨自坐在這裡,一呆就是一整天。她說,那是在尋找媽媽的影子,這裡是媽媽最喜歡的地方。」

  「維蘭瑟……」丁克第一次覺得,維蘭瑟真的像他的妹妹一樣,而不是一頭龍。他的心甜甜的,就這樣長時間地凝視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一時間竟想不出說點什麼好了。

  維蘭瑟突然笑笑:「哦,不說這些,哥哥,你看看我的新發現!」

  「什麼?」

  順著維蘭瑟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這個小花園靠近牆角的地方劃出了一塊不大的土地,一米見方的地方整齊地生著十二株幼苗。幼苗共分三種,每種四株,排成三排。

  土顯然是剛剛翻新過的,應該不會超過兩天,但是幼苗卻像是生長了一個禮拜。

  「這是……」

  「那個叫做羅馬裡奧的地精托安德森老爹交給索蘭妮姐姐的三包種子,還附帶有種植須知。很奇怪的種子呢!都沒有見過。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種子,就偷偷拿了十二粒出來試種。」

  「哦,這些小東西讓你費心了吧,你瞧,可憐的維蘭瑟,連黑眼圈都出來了。黑眼圈啊!女孩子最大的敵人。」

  知是哪裡觸動了小姑娘的心弦,維蘭瑟突然板起臉來,她說道:「哼!園藝師?沒有你在沼澤深處那位獸人園藝師合你心意吧!」

  「呃……你都知道啦!」丁克立即在大腦裡搜索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但是一一被他剔除了。

  梅絲不可能,她對維蘭瑟的佔有慾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料想不會自尋煩惱。辛巴達也不可能,那些血提酒指不定還剩下多少。至於聖地亞哥和拉伯雷,更是連見到維蘭瑟的機會都沒有。

  立即,他就想到一種可能,大聲嚷道:「好呀!維蘭瑟,你不守約定,你跟蹤我!」

  「我才懶得跟蹤你!」維蘭瑟吼道,「索蘭妮姐姐晚上去你的房間送雞湯,發現你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她擔心急了。看她那麼著急,我也有些擔心,就偷偷用魔法搜索你的所在,結果就知道了你昨晚都幹了什麼嘍。」

  「還有這樣的魔法?」

  「我還騙你不成?!」維蘭瑟撇撇嘴,一副看鄉巴佬的神情,「有一種空間魔法借助魔法水晶能記錄一定範圍內的場景,我就是依靠它看到了你們昨晚上的行動。後來看到了你和那個牛頭人的戰鬥,一著急,精神力用過了頭,才中斷了。還好用的是上品魔法水晶,不然……」

  維蘭瑟看看身後的城堡,惋惜地搖搖頭。

  「不然怎樣?」

  「可能我們要跟先輩們留下的古堡說聲再見了。」

  「會有那麼恐怖?!」

  「強行打破魔法水晶的力量平衡,當然很危險。唔,就像切割它一樣。」維蘭瑟反手掏出半顆日曜之石,正是當初在梅絲手上看到的。

  「哦,確實很危險!」

  「對,要是讓索蘭妮知道了維蘭瑟的身份,恐怕就不喜歡維蘭瑟了。」

  丁克感到有些無語,顯然小姑娘在意的不是城堡是否會塌掉,只是在乎如何向索蘭妮解釋而已。

  就在丁克陷入沉思的時候,維蘭瑟突然吼道:

  「都是你這個大壞蛋,耗費了人家大量的精神力,不然怎麼會黑眼圈!以後再也不用寶石搜尋術了。哦,我可憐的魔法水晶!對!你必須把我消耗的魔法水晶補償給我,否則……」

  丁克突然回過神來,看著怒氣沖沖的維蘭瑟,趕緊提醒別被索蘭妮看到她這個樣子。當然,對於維蘭瑟稱不再使用什麼寶石搜尋術他也是非常贊同的,誰也不願意被人時刻窺探。

  維蘭瑟則說,現在他們正處於她的空間領域之中,聲音被她禁錮了,外人是聽不見他們的爭吵的。

  於是,丁克只好轉而說道:

  「哦,維蘭瑟也是關心我的呀!損失的魔法水晶,我一定盡快補上。但是維蘭瑟,以後可不能再窺探別人了,那樣不是一位淑女該干的。」

  「哼!我才不關心你,誰要關心你。你出去找樂子,都不帶著維蘭瑟!況且人家還是小孩子,孩子都是有好奇心的,你們大人不能泯滅了我的這種天性。」

  這都是誰教給她的?!丁克不禁左右望望,但他實在想不出有誰會這樣教唆小女孩兒。他說道:

  「找樂子?!那可是辦正事兒!況且,你又不會殺人,這倒不至於泯滅你素食主義者的天性。」

  「非要殺人嗎?我在一邊看著你們就是。」

  「然後負責打掃戰場?」

  「對呀!」維蘭瑟點點頭,「那些寶石可不能浪費。」

  「那我們豈不是什麼也撈不著。」

  「小氣鬼!」

  「隨你怎麼說。你說淑女一樣的維蘭瑟小姐親赴戰場,卻若無其事,完了還親手打掃戰場,別人看見了會怎麼想?你這個領主家的乖乖女當得可有點不稱職啦!「

  「哦,那倒是!那麼,以後你要去幹什麼都要跟維蘭瑟說,不要讓維蘭瑟和索蘭妮姐姐擔心好嗎?不然,城堡真的毀掉了,就不要怪維蘭瑟了。」

  「好吧!」對於維蘭瑟的奇怪邏輯,丁克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去瞭解,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盡量順著她的小性子,將她的囑托靈活應用。要說,這頭心智不全的幼龍還是很好騙的。

  「不說這些了,你看看我按照古代龍族的秘法新配製的這個催長藥劑效果怎樣。有一個藥劑的劑量我沒有拿捏好,如果發生變異,你要趕緊砍掉它們。」維蘭瑟一邊說,一邊遞給丁克一把鋒利的彎刀。

  「會發生什麼變異?!」

  「雖然我完全按照書本上記錄的配方配製了這種藥劑,但是天知道你們人類術士會不會正好對某些原料進行過什麼合成一類的試驗,於是讓我配製出來的藥劑產生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當然,這些一邊無外乎以下這幾項:它們可能會立即死亡,也可能會瘋長起來,長出有攻擊性的籐蔓,也可能會長出野獸一樣的獠牙。」

  「你呢?」丁克問道,「發生異變的時候,你幹什麼呢?」

  「我要進行必要的記錄。」維蘭瑟說道,「每一次試驗,都要進行記錄呀!這樣才好改進試驗配方。所有有關記錄試驗的書都是這麼要求的。維蘭瑟是個好學生,當然要牢牢遵循這些規則。唔!你別看他,這次可指望不上我們的戈林了,他會被嚇壞的。」

  「好吧!」聽維蘭瑟說得恐怖,丁克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一邊的戈林也瞪著那雙大眼睛,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那些幼苗,儘管他可能什麼忙也幫不上。

  「開始嘍!」

  「等等!」丁克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兒。

  「什麼?」

  「你把這片區域控制起來,否則別的植物受到影響怎麼辦?」

  「也對,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維蘭瑟抬手在需空中畫了一個圈,這才取出一個裝著綠色藥水的水晶瓶,小心地在一個蓄滿水的杯子裡滴下兩滴,藥劑的溶解性好得出奇,眨眼功夫,水即被染成了綠色。她輕輕地晃了晃,均勻地澆注在土地上,那溶液立即便被泥土吸收了。

  可過了幾秒,什麼也沒有發生。

  「怎麼回事兒?」維蘭瑟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

  「讓我想想,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嗯,你想想吧!我不打擾你。」丁克說完,將目光落在了戈林身上,想看看這個因吸食了自己血液而產生異變的血簟究竟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怎麼就沒有效果呢……沒有道理呀……」維蘭瑟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口中一直在重複類似的話。

  「不會是缺少點什麼吧!」丁克提醒說。

  「缺少……要死啦,你這傢伙身上帶著黑暗的氣息,把這裡的陽光都吸收啦!」

  「我在吸收陽光?我可不是植物。」

  「你當然不是植物!你只是在吞噬陽光!哦,我剛才還沒有發現,你這傢伙手上的戒指似乎是一件寶貝呢!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天哪!有一個幽暗的空間,會藏著什麼呢?」

  丁克心中一緊,但他立即告誡自己絕不能表現出來。

  「沒有什麼,全是亡靈法師的那些玩意兒,不適合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哦,對了,這裡倒有一些用於召喚亡靈的魔法水晶,你可能還有點興趣。」

  丁克一邊說著,咬咬牙,肉痛地取出十二顆相對普通的魔法水晶,將其中十顆遞給維蘭瑟:「喏,這些算是補償你昨晚損失的那些。這兩顆呢,就算留給我的零花錢。」

  維蘭瑟一把將另外兩顆也奪了過來,然後塞給丁克一把次品水晶:「我拿這些和你換,你虧不了多少的!」

  「呃……」

  「不願意?那好都給我!索蘭妮姐姐可不會像你這樣挑三揀四。」

  「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丁克將那些次品水晶收了起來,苦笑著說道,「只要我們的維蘭瑟喜歡,什麼都成!」

  「這傢伙,今天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變得這麼大方……」維蘭瑟一邊將那十二顆水晶逐一鑒賞一遍,一邊嘟噥著。

  丁克心想:還好用這招轉移了維蘭瑟的注意力,否則她刨根問底起來,恐怕空間戒指裡那些寶貝就會被洗劫一空。

  不過丁克顯然忽略了一點,空間戒指裡面的次元空間只和他有聯繫,維蘭瑟是依靠自己對空間魔法的獨特天賦觸及到了戒指身上攜帶的魔法氣息,進而推知它的功能。除非他故意讓維蘭瑟看到裡面的東西,否則維蘭瑟也是沒有辦法探知裡面的珍藏的。

  然而,丁克的這種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也博取了維蘭瑟的信任,倒是他欲蓋彌彰的做法讓維蘭瑟產生了一點懷疑。好在那十二顆水晶全是難得一見的奇珍,讓她打消了剛剛才升起的疑惑。

  「那你還繼續你的試驗嗎?」

  「當然要!」維蘭瑟收起手上的寶石,「你這傢伙,為它們提供點光照吧!你的照明術可比普通人的強了許多,正好餵飽我這些小寶貝兒們!」

  「好吧,我試試!」

  丁克一邊說,一邊催動魔力,一個比以往更為巨大,更加耀眼的光球便出現在他的手上。

  異變突生,那十二株幼苗開始震顫著,頂部捲曲的嫩芽開始伸長,四處尋找攀附的東西,但隨著體積變得粗壯,不斷向上伸展,那些黃綠色的嫩葉開始伸展,顏色變深……

  十分鐘的時間裡,前面兩排植物就經歷了開花結果,果實成熟。唯有最後排的四株分別結了一個綠色漿果後就停止了生長。

  看了一陣,似乎並沒有特別的發現,於是就將目光投向了那八株草莓一類的植株。

  其中一種,每株結著十來顆血紅色的果實,每顆都有拇指大小,就像是一顆顆璀璨的紅寶石。另一種則和藍莓相似,但是偏黑色,果皮上泛著白霜一樣的色澤,讓人忍不住想摘下一顆品嚐品嚐。

  當然,丁克可不敢隨意嘗試,天知道用魔法藥劑催生的果實會不會有什麼毒副作用。據他所知,那些煉金術師的下水道中經常會跑出牛犢般大小的老鼠和稀奇古怪的蟲子。

  試想,如果讓那些令生物發生變異的藥劑作用在人身上,難保不創造出什麼怪物來。況且,他已經遭遇過變異的魔獸,那只對魔法免疫的鼠類怪物至今讓他心有餘悸。

  維蘭瑟又倒下幾滴稀釋過的藥劑,那些結著綠色的漿果籐蔓顯得非常倔強,巍然不動。小姑娘緊皺著眉頭看了一陣,突然小嘴一撅,將一瓶子藥劑全部倒了下去。

  丁克撇撇嘴,心想這個小姑娘現在可談不上什麼研究者的做派,全憑性子在辦事兒。

  但願別出什麼簍子才好,丁克心想。他又瞥見血簟正看著熟透的草莓發呆,就來了一句:「戈林,這可是實驗品,不能隨便吃的!小心有什麼副作用。」

  「你是不相信我?我可不像你們人類,幹事兒不計後果。我的試驗都是龍族千百年智慧的結晶,全是用夏爾山地生長的東西替代,可不會有什麼毒副作用。」維蘭瑟說完,摘下一顆草莓扔進嘴裡,狠狠地嚼了一陣,然後吞了下去。

  「沒有的事兒!我當然相信聰明的維蘭瑟。」丁克趕緊擺手,突然臉色一僵,發現自己口裡多了一顆軟軟的果實,流出非常甜的汁液,賽過蜂蜜。

  知道是維蘭瑟在用空間魔法作怪,又看著維蘭瑟正氣呼呼地盯著自己,丁克只好認命,裝著若無其事地咀嚼一陣,學著她的樣子一口嚥下。

  「這還差不多!」維蘭瑟狠狠地瞪了丁克一眼,「那麼,你趕緊釋放一個照明術吧!」

  丁克聞言,抬手釋放了一個照明術,那強光將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還來不及撤回光球,那四株結著綠色果實的籐蔓開始緩緩地生長起來,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丁克手上的光球像是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籐蔓朝他的方向長得飛快,像是有千萬條小蛇朝他游去。

  丁克趕緊跳開,但立即就被纏繞上了。他連忙用維蘭瑟給他的彎刀去砍那些籐蔓,可這些並不粗壯的籐條很堅韌,根本砍不斷。

  他的腳已經被纏繞,迅速朝他身上攀爬,將他渾身纏繞起來,那情景恐懼極了。丁克撕扯著,呼喊著維蘭瑟趕緊來幫忙,自己則在地上來回翻滾著。

  掙扎間,他猛然透過籐蔓之間的縫隙瞥見維蘭瑟正漂浮在空中……哦,她在笑,那笑容有嘲諷,有狡黠……

  怎麼回事兒?

  丁克這才意識到,這些籐蔓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恐怖,在他倒下後,再也對他沒有興趣,放開了他,朝別的地方延伸,直到找到新的攀附物,才圍繞著向上攀爬。

  整個小花園裡,像是被一張綠籐編成的巨網包裹起來,而丁克就處在巨網之下,維蘭瑟則在巨網之上,肩頭正站著血簟戈林,瞪著那雙大眼睛注視著他。

  不過,這一刻,關切已經變成了釋然的微笑。顯然,他已經知道丁克的處境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危險,僅僅是虛驚一場。

  此刻,丁克也弄清楚了,這些籐蔓只是和所有籐本植物一樣,將他當作了攀附的對象而已。只是因為它們在藥劑的催生下,生長地太快,在視覺上顯得嚇人。

  現在,它們已經完全停止了生長,安靜地呆在那裡。

  「維蘭瑟,你的小花園毀了。」丁克說這話不乏那種幸災樂禍的情感,算是對維蘭瑟嘲笑他的回敬。

  「可是換來了一場好戲!」維蘭瑟說道,「哇,沒想夏爾山地的領主居然這麼膽小,唔,就像小老鼠一樣。」她別過頭去問肩上的血簟,「你說是嗎,戈林。」

  戈林重重地點點頭,然後立即又搖搖頭,發出幾聲顫抖的聲音。

  丁克疑惑地望著血簟,維蘭瑟立即為他解釋說,戈林點頭是因為他也認為籐蔓快速生長是一場好戲,搖頭是他並不認為丁克膽小,他自己也被那情景嚇壞了,是正常反應。

  對血簟的表現丁克甚為滿意,心情也稍稍好了點。畢竟,維蘭瑟嘲笑他也就嘲笑了,不可能與她計較,但是一個剛剛才擁有智慧的血簟也嘲笑他,在情感上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丁克小心翼翼地從籐蔓之間抽身出來,費了半天才離開了這個被籐蔓佔領的空間,又置身於冬天的氣息之中。

  這倒不是害怕再產生什麼異變,而是那個小花園已經完全被籐蔓佔據,有一種壓制之感,讓丁克覺得不舒服。

  他倒是希望看到維蘭瑟為如何處理這些籐蔓發愁的樣子,這些堅韌的籐蔓處理起來可不容易,至少剛才他試過幾刀,都沒能將它們砍斷。

  他剛想離開,就被維蘭瑟叫住了。不為別的,正是要他幫她料理損毀的小花園,不但要去掉這些籐蔓,還要保證將小花園恢復原樣。

  不過維蘭瑟許諾,如果他完成了這項任務,她就把催生藥劑的配方交給他。對於夏爾山地的居民來講,恐怕沒有什麼比這東西更有用的了。

  同樣是在一塊土地上種植農作物,相較於普通的種植方式,在這種催生藥劑的幫助下,一年可以收穫很多季,那麼產量無疑會提高很多倍,糧食再也不會成為夏爾山地的問題了。

  維蘭瑟丟下這個棘手的任務,帶著血簟離開了,留下丁克在那裡沉思如何解決眼前這個難題。

  如果維蘭瑟不要求保持小花園的原樣,丁克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放一把火。

  那就挖掉吧!丁克心想。

  說幹就幹,他從那枚骨戒中取出一把鶴嘴鋤,那是一隻沉睡的骷髏兵所有,想必生前曾是一名礦工或者採藥人之類的。

  幸好這些籐蔓的根須並不像它的籐條那樣堅韌,否則丁克真不知道如何割斷它們。同長長的籐條一樣,它們的濃密的根須深深地向地底扎去。丁克猜想,恐怕整個後花園的地下都是它們盤根錯節的根須。

  「但願它們的生命力並不長,不會輕易長出新的植株才好。」丁克在順利挖掉四株籐蔓後,忍不住咕噥一句。

  可是這些籐蔓該放在哪裡,丁克又開始為難起來。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將它們悉數放進了骨戒中。

  次元空間中不能儲存現實世界中有生命的物體,如果非要放進去,生命力就會被完全吸食,而這正是丁克所希望的。在丁克看來,這些籐蔓可不是什麼好玩意兒,真不知道那個商隊頭兒出於什麼目的將它們送給了自己。

  稍稍清理一下,丁克覺得差不多了,便趕緊離開。他確信自己沒有能力真正將小花園恢復成原樣,索性將難題留下。既然已經處理了最難的,剩下的事兒維蘭瑟也不回太在意了。如果真要追究,丁克已經想好了退路,大不了用梅絲手上的那箱子寶石的一半來熄滅這頭龍的怒火。
zx99900 發表於 2009-5-19 19:02
第一卷 降臨 30、交易

  這一段時間的忙活,丁克再也不必為歲貢的事情擔心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找黑市商人用寶石交換金幣。三萬金幣說多不多,但是能一口氣吃下三萬金幣寶石的商人在藍天大草原上並不好找。

  於是,送那批皮甲去綠地城倒成了一個幌子,主要的目的是用寶石去換取金幣。當然,丁克還有一個目的,他希望能通過這次買賣探一下綠地城的虛實。

  如果羅馬裡奧那位表兄埃蘭德真的如旁人所講的那樣,把持著整個藍天大草原的黑市,那麼丁克就有心與之進行長期的合作。

  須知,血提這樣的奢侈品,並非普通人能夠承擔得起的。如果靠他自行開闢銷售途徑,恐怕不等運送出去,血提就壞掉了。

  那麼借助旁人的力量,取得雙贏就是丁克的首選。料想羅馬裡奧對他的表兄甚為瞭解,談生意的時候必定不會太吃虧。

  丁克不想讓人知道他手上那枚戒指的秘密,就將三十套皮甲分別捆綁在五匹馬身上,帶著梅絲和辛巴達負責挑選的八個人準備上路了。

  至於辛巴達,完成人員交接後對丁克說了兩句道別的話,便帶著他手下那些滿臉艷羨之色的小伙子又開始了新的訓練。

  這些人之所以艷羨,一來是那八個幸運的同伴有幸跟隨領主大人出去見世面,意味著離正式成為領主家的侍衛不遠了;二來他們穿山矮人工匠傑克贈送的那些經他修飾過的皮甲,一個個精神抖擻,神采飛揚,似乎無形之間比自己這些沒選上的人高大了。

  當然,這些細節和想法非他們本人不能知曉。

  趁著這工夫,矮人工匠傑克將丁克給他把玩了好些天的匕首雙手奉上。瞧他戀戀不捨的樣子,丁克暗暗覺得好笑。

  於是丁克許諾,回來之後可以再次借給他研究。傑克沒想到丁克會如此慷慨許諾,倒有些喜出望外了。

  「一路小心。」說話的是索蘭妮,她一直保持沉默,臉上也沒有特別的表情,看不出她是由於離別而傷感,還是對丁克短暫的離開毫無感覺。

  「放心,索蘭妮!」丁克微微一笑,「不過,維蘭瑟那小丫頭就全靠你費心了。」

  「我會的。」索蘭妮一邊說,一邊讓侍女將兩個袋子交給丁克,「大的這袋是一些次品水晶。我估計了一下,大概價值四萬金幣。如果對方壓價,三萬五出手也可以,低於這個價格,就帶回來吧。

  「至於這袋,」她指著較小的那個袋子說道,「是維蘭瑟給你的,她說害怕看見自己的寶石被人帶走,會忍不住掉下淚來。」

  「這個小丫頭!」丁克笑笑,是一種特別的情感牽動了他面部的肌肉。他接過了兩個袋子,將它們小心地納入懷中,才說道:「好啦!你們回去吧!我預計十天就會回來。」

  說完,丁克翻身上馬,朝眾人揮揮手,便要離開。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呼喊:「哥哥,哥哥,等等,等等!」

  是維蘭瑟,小丫頭正騎著那匹白馬飛奔而來,正是丁克領著她回領地時乘坐的那匹。因為這匹馬是夏爾山地唯一的一匹純白色的馬,喜歡與眾不同的維蘭瑟就理所當然地據為己有了。

  一見是那位「馬背上的天使」,八位穿山鎧甲的年輕人立即昂首挺胸,那神情像極了一隻隻雄雞。

  「哦,維蘭瑟,我親愛的妹妹,你也來送我啦!」

  「對呀!」維蘭瑟淺淺一笑,小聲地說道,「哥哥要出門兒了,做妹妹的再怎麼忙,也該來送一下嘍!對了,記住給我……哦,給索蘭妮姐姐帶禮物,不然……」

  「保準忘不了。」

  「那就好,我托索蘭妮姐姐給你的那些寶石你隨便用。唔,能節省的當然還要節省……對,索蘭妮姐姐說了,要懂得節省,財富才會增加喲!」說完,她還求助地看看索蘭妮。後者微微一笑,然後點點頭。

  丁克當然知道這小姑娘的心思,恐怕一方面是想來送自己,又覺得有些抹不開面子;另一方面則由於本性使然,確實比較惋惜她那些送出的寶石。

  丁克沒有笑話維蘭瑟的意思,但看見小姑娘侷促不安的樣子,覺得她可愛極了,一時間竟然真的就覺得她就是自己的親妹子,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情不自禁下,丁克飛快地在她臉上吻了一口。小姑娘渾身一悸,彷彿遭了電擊,僵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繼而就低下了那高貴的頭顱。

  丁克心中後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幹,現在他只祈禱維蘭瑟不要立即暴走,否則恐怕整個夏爾山地都會在這只幼龍的暴怒下毀於一旦的。

  「你……人家……」小姑娘囁嚅著,不知在說些什麼,最後終於來了一句,「快去快回!」然後飛身上馬,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直到維蘭瑟的影子消失在視野的盡頭,丁克在回過神來,他尚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渾身痙攣一下。

  毫無疑問,他剛才等於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簡直失了魂兒。

  不過,危機既然過去,丁克就不再多想,帶著他的人踏上了征程。

  丁克走的是一條鮮為人知的小道,到綠地城能節省大約半天的時間,只是因為道路崎嶇,要經過一段從斷裂帶,這條路漸漸被人遺忘了。

  崎嶇的山路對這些生活在山地的人來講根本不是什麼難題,加上對丁克的完全服從,他們都特別賣力,憋足了勁兒向前趕。

  原計劃要整整三天才能完成的路程,在第三天入夜時到達了綠地城,因此又節省了一夜的時間進行一下休整。

  綠地城城主頒布了「黃昏之後不得入城」的規定,丁克一行只好在城門口外一家名為「牧羊人酒館」的客棧住下,打算第二天一早就進城。

  不過可氣的是,正當他們準備按規定辦事,找地方露營的時候,身旁出現了一個商隊,頭領聲稱是某某領主的商隊後,就被衛兵放行了。

  丁克以為有戲,就上去詢問,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尤其是報出夏爾山地領主的身份,那些守衛對他進行了肆無忌憚地嘲諷,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藍天大草原上有這麼一塊地方。

  丁克制止了梅絲和八個隨從想要教訓一下這些衛兵的想法,在嘲笑中領著他的人走進了那家先前就看好的小酒館。

  這間酒館的構造及其簡單:一間黑漆漆的前廳加上一間有煙囪的內室,內室用一張長長的吧檯將整個房間一分為二,吧檯後當然是老闆的所在,擺滿了各種酒食之類的東西,入口處寫有「閒人免進」的字樣。

  就在這吧檯旁邊,牆壁的上開著一個不大的孔洞,據說是一家當鋪在這裡設置的專櫃。

  丁克已經看到有幾位冒險者或者傭兵模樣客人取出隨身攜帶的扣帶、戒指、徽章、甚至是武器之類的送了進去,儘管得到一個看起來很吃虧的價格,照樣咬咬牙賣掉,籌得酒資,繼續買醉。

  細心的客人會發現在典當點負責人身後安放著一尊鎏金的大地女神像,在神像前擺放著豐盛的貢品,兩盞熊熊燃燒的松油燈將櫃檯裡面的空間照地透亮。

  彷彿是因為當鋪老闆的吝嗇,想獨自沐浴在女神的光輝之下,光亮只是從那壁洞不經意地向外界播撒。

  酒館內室的前半部分是熟客們呆的地方,那兒放著幾張油松矮几,地上墊著幾張草蓆,客人們就席地而坐,喝醉了乾脆就躺在上面酣睡一覺。現在確實有一兩個醉酒的客人打起了呼嚕,一個侍者打扮的少女正小心地拾掇著狼籍的杯盤。

  在角落裡壘著幾張長凳和兩三隻空酒桶,那裡蜷縮著一個不修邊幅的醉漢。大家都認識他,一個來自普麗德安的流浪者。不過,他一再宣稱自己是一位巫師。

  這點人們倒是有幾分相信,因為他清醒的時候,偶爾會為酒客們免費表演幾個精彩的小戲法,或者為某位「幸運」的傢伙預測下運氣。

  當然,因為預測運氣是要付錢的,所以沒有人願意花這冤枉錢去聽他胡言亂語。倒是他隨意從雪地裡扯出的那些草藥很管用,自從有人試過之後,大家都願意用一杯烈酒為自己的或者朋友換一個救命的藥方。

  不過讓大夥兒至今對這個醉漢還有興趣的是,他那只破舊的行囊裡總是能掏出酒錢付賬。須知,只從這傢伙出現的十幾天來,所有熟客們都在打賭,因為大多數人都認為他總有一天會賴賬的。

  丁克覺得此人看起來雖然邋遢,但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質,顯然是在刻意將自己隱藏起來。於是慷慨地請了他一壺酒。

  丁克自然有他的目的,但凡這樣的人,看周圍的事物都擁有一種獨特的敏銳,如果有幸得到對方的指點,那麼對這裡的事情就能有一個相對準確的把握。

  對方接受了丁克的好意,卻沒有和他和梅絲同席,仍然呆在他自己的角落裡昏睡。丁克對此並不建議,但凡這樣的人,都是特立獨行的,能接受自己的心意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酒店裡的光線即便是在白天都特別昏暗,讓人感覺差不多是黑乎乎的。在它那由圓木壘疊起來的牆壁上,點著兩三盞松油燈,忽明忽暗。藉著這微薄的燈光,勉強能看到幾幅草原上特有的那種質樸的羊皮畫。

  丁克一行就在靠近吧檯的地方,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是一群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但是具體是什麼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說他們不像商隊吧!偏偏帶著數量可觀的貨物——有人帶著三十套做工精細的皮甲的事情,早已從酒館負責餵馬的夥計口中傳出來了。

  說他們是冒險者吧!另外八人脫下那身做工精緻的甲冑後,恐怕跟壯實的農夫無異。

  於是,在旁人看來,丁克倒有些像是一位離家出走的少爺,以遊戲的心態,帶著漂亮的侍女和八個僕人準備來綠地城做買賣。

  這樣,不少人看丁克一行的眼神就變成了看肥羊的眼神,須知,不少傭兵在合適的時候,是不會建議扮演一下強盜這個角色的。

  就算丁克一行盡可能低調,但是也引來了頻頻注視的目光。

  丁克不免有些緊張,因為人群中有幾處目光灼灼,正用那種看肥羊的眼神打量著自己。他到不怕對方明搶,唯恐使什麼鬼蜮伎倆,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不過梅絲安慰了他,論起計謀和毒藥之類的東西,這位高級盜賊可半點不含糊。只是,這些傭兵一旦在心中確認了丁克等人的身份,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不斷將目光投向梅絲。

  梅絲刻意壓制自己的力量,因此給人一種芊芊弱女子之感,是需要人呵護的。不過,現在被這些討厭的目光打量,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丁克覺得有必要震懾一下這些人,以消除不必要的麻煩,就示意梅絲可以解除對力量的壓制。於是,二人釋放身上的力量。立即,那些灼灼的目光變成遲疑,繼而就成為驚訝了。

  丁克和梅絲見好就收,重新將力量隱藏起來。

  二人的這番表現無疑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更為害怕。他們並非害怕眼前的少爺和侍女有多麼高深的實力,因為丁克和梅絲為了收到良好的效果,故意將力量化作實質,這些人卻並不以為這力量就特別高深,而是害怕他們身旁的八個深不可測的隨從。

  因為自始至終,他們都巍然不動,這樣的做派,唯有那些顯赫的大貴族或者是王室裡面的高手們才能擁有。

  一時間,竟有好幾撥客人起身離開。

  設若丁克能瞭解這些人的心思,恐怕立即就會笑出聲來了。

  當然,梅絲的警惕不但沒有因此而放鬆,反倒加重了。只是她的目標完全鎖在了小酒館裡那幾位衣著暴露的女侍者身上,那些朝丁克送來的秋波全部被她利劍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不過,其中有一位女子頗為執著,對梅絲警告的眼神毫不理睬,頻頻朝丁克投來那種火辣辣的眼光,那眼神配上她火紅的頭髮,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頗具挑逗性。

  丁克本來就生性灑脫,欣然笑納了這些眼神,並報以讓人容易產生聯想的微笑。

  這做法似乎觸怒了梅絲,她沒有將怒氣發在丁克身上,就起身走到那個女侍者跟前,塞給她一顆寶石,冷冷地來了一句:「離他遠一點。」

  這個女人先是一愣,隨即釋然,於是滿意地收起那枚寶石,在酒客中繼續尋找她的目標。

  這時,酒館門上的鈴鐺清脆地響起,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男人拎著一個包裹走了進來,他將帽簷壓得很低,整個人就像藏在一團淡淡的陰影下,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面目。

  此人一出現,酒客中立即騷動起來。

  「是他!」

  「瞧哪,這小子肯定又是收穫不菲!」

  「對,一定又是幾張完好的熊皮和幾具上好的蠍屍,或者蛇牙什麼的。」

  「沒準兒還有什麼意外的驚喜。」有人像是為了顯示自己熟知有關此人的掌故,故意提高了嗓門兒,「有一次這小子獵到了一隻活的銀狐王,據說被一位神秘的買家出大價錢買走了。」

  「神秘買家?肯定是埃蘭德先生吧!」說話的是一位背著弓箭的冒險者,聽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您錯了,冒險者閣下,威廉是不會直接同埃蘭德先生交易的。」

  「噢?」弓箭手滿臉疑惑。

  「別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

  「好傢伙,每隔半月就來一次,用不了幾年就能成為大富翁了。」

  「要是能跟他一起就好了。」

  「想都別想,這傢伙從來都是孤軍奮戰,不然也不會拒絕埃蘭德先生的再三邀請,加入他的商隊。」

  「……」

  來人並不理會酒客們如何驚訝,掃了眼丁克這邊,冷冷一笑,便徑直來到前台坐下,低著頭輕聲說道:「老闆,一杯麥酒,最烈的。」

  從聲音上判斷,此人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噢,你來了。」老闆顯然認識這個神秘人。

  「對,我又來了。」沒有抬頭,他隨手將包裹扔到吧檯上,輕輕叩響石製桌面,「老闆,估個價!」

  「威廉,你又把東西放我這裡!」老闆板起臉,抱怨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既然你不願意和埃蘭德先生做買賣,能不能把東西送去其他地方,你這樣做讓我很為難哪!」

  「唯一一家真正屬於人類的店舖還要繞到南邊,我懶得走那麼遠。帶著這麼多東西還到處亂跑可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如拿這點時間喝上一杯。」來人一邊說,一邊懶洋洋地抓起面前的酒杯,將杯中的烈性麥酒一口喝下,又補充一句,「唔,味道不賴,再來一杯。」

  為他斟酒的是酒館的女服務員,這個衣著暴露的女人正用火辣辣的眼睛盯著他,渾然沒有注意到酒杯裡已經漫了出來。

  「謝謝,尤娜大姐。可惜您老闆的酒杯實在是太小了,裝不下您的濃情厚意。」立即,那些漫出來的酒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捲起來,化作一條琥珀色的細線,朝他的口中流去。

  水系魔法師?!丁克立即看出這並非鬥氣展現的力量,而是實實在在的水系魔法。

  十來秒鐘後,他舔舔嘴唇,露出一個特別享受的表情,又說道:「美人兒和美酒,一點也不能浪費。」

  威廉這一手雖然算不得高明,那些鬥氣好手也能勉強做到,但是配上幽默的語言,立即引起了酒客們的共鳴,為他贏來一陣掌聲。繼而,大夥兒開始抱怨老闆的酒杯實在是太小了。

  丁克始終冷眼旁觀,不時淺淺呷一口杯裡的果酒,藉機和梅絲交換一下眼神。至於那八位隨行者,則始終按照丁克的囑咐,自顧喝酒吃菜,對周圍的事情不加理會。

  這倒讓酒館裡那些別有所圖的人變得疑竇重重,他們深知,擁有這樣紀律的侍衛恐怕在那些地位顯赫的王公貴胄府上恐怕都難以找出來。

  精明的老闆立即建議酒客們論瓶買酒,他可以像那些高級酒店那樣免費為客人存酒。

  這話立即將所有的抱怨堵了回去。這裡的客人們大都過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今天不知明天事,自然不希望有朝一日便宜了老闆。

  「威廉,半月不見,你的嘴巴還是那麼甜。」見冷場了,聰明的女侍者尤娜故意嬌聲說。

  「甜不甜,尤娜姐姐可以親自試試。」威廉配合地說,然後將嘴湊了過去。

  「對,親自試試!」旁邊的酒客開始起哄。

  「不過小兄弟,當心火烈鳥咬掉你的小蟲子。」有人提醒道。

  「阿爾瓦!你被咬過?」另一個人高聲問道。

  「對呀,阿爾瓦,你……你被咬過嗎?」一個醉醺醺的大鬍子男人喊道,「來呀!我的朋……朋友,給大傢伙兒講講,是啥滋味兒。比……比『綠妖精』裡那些騷娘們兒如何?」

  這話立即引來一陣淫笑。梅絲則眉頭緊鎖,臉上泛著紅暈,不時地望望丁克。丁克則苦笑著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種調笑沒有遇到任何阻力,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其中,繼續持續下去,成了大傢伙兒共同的樂子。

  「我倒是想來著!」被稱作阿爾瓦的男人舔舔嘴唇,「只怕人家尤娜小姐看不上咱。」

  對於酒客們的調笑,女服務員毫不在意,嘴裡說道:「既然威廉弟弟不嫌棄,那尤娜姐姐就不客氣啦!」於是將嘴湊了過去,對著威廉的嘴重重地親了一口。

  「真香啊!姐姐的嘴。」威廉輕輕抹抹嘴唇,讚歎道。

  「親愛的,只要你願意,姐姐還有更好的東西。」女人一邊說,一邊挺著傲人的胸部往威廉臉上湊。

  威廉藉著側頭的動作輕輕避開尤娜的「胸襲」,口裡催促老闆趕緊驗貨,酒杯則舉到尤娜胸前。「美麗的尤娜大姐,您的美意威廉是無福消受了!您瞧,您老闆的眼睛裡分明跳動著妒忌的火焰,我可不想老闆帶著這樣的情緒為我辛苦得來的貨物估價,讓我以為綠地城又多了一位吸血鬼。」

  老闆尷尬地笑笑,示意尤娜再為他他倒一杯,自己則有氣無力地打開了包裹,嘴裡還念叨著:「這傢伙,明明都把東西背到這裡,還懶得多走幾步路。」

  念叨歸念叨,但誰都知道,精明的酒館老闆可不會放過這掙錢的機會。他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為下一步討價還價做準備。大家都知道,這個威廉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始終不願意和埃蘭德打交道,所有的貨物都絕不交到這位黑市大亨掌控的商店。

  在那個包裹裡,有八張上好的熊皮,以及幾具變種沙蠍的屍體。這些物品都是不可多得好東西,非常好出手。

  「咦?」在皮毛的下面,一塊紅色的魔法石立即吸引了老闆的目光。繼而,整個酒館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了。

  「我敢打賭,是一枚成年火蜥的魔核。」

  「也許是地獄三頭蛇身上的一顆。」

  「這樣精純的魔核,恐怕是古代炎魔留下的。」又有人說道。

  「哦,那他的運氣就太好了。」

  「一會兒要找老闆商量下。」一個商人模樣的說道。

  「我看你指望不上,那吝嗇鬼的眼光毒著呢!況且……」那人沒有說完,只是朝孔洞的地方努努嘴。商人立即會意,趕緊閉口不言。

  「這個老闆能出得起合適的價格嗎?」又有人問道。

  「那位年輕先生身邊的女孩子可不會錯過,不信您瞧,她正兩眼放光地看著那顆火系魔法水晶呢。」一位佔卜師模樣的老者提醒說。

  「你怎麼知道?魔法師才不會到這樣的鬼地方來。他們這些珍貴的人物,應該在高大的城堡裡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接受國王的禮遇。」

  「她是一位盜賊,我肯定。儘管她刻意隱藏身份,但那種特有的氣質出賣了她。而她身旁的那位年輕的先生,至少是一位八級戰士。」占卜師的眼中閃現著睿智的光輝。

  「八……八級戰士!」對這些人來說,六級戰士倒是見過不少,但是這樣年輕就能達到八級戰士,真是少見。而剛才丁克釋放身上的力量也只相當於六級左右。但是看到占卜師自信滿滿的樣子,沒有人提出異議了。

  「這位先生,您能把它讓給我嗎?」儘管不願和威廉這類人搭訕,但梅絲還是忍不住說道。

  作為一個盜賊,梅絲稱得上寶石鑒定專家,一眼就能看出這塊火晶石的品質,並知道它來自於一隻炎魔精英。更重要的是它似乎經過刻意的強化,像是古代魔法師才會運用的那些手法。

  梅絲並不在意寶石本身的價值,而是出於盜賊的天性,本能地認為通過這枚魔法水晶,能找到其出處,進而探知一個寶藏。

  「這小妞兒是誰?來酒館討生活的嗎?」威廉看都沒看梅絲,轉而問老闆。後者毫無反應,他的注意力全在火晶石上。

  小妞兒?!討生活?!

  聽到這些粗陋且富有挑逗意味的詞兒,不但梅絲本人氣得發抖,就連丁克也動怒了。

  不過丁克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緒,同時緊緊抓住梅絲的手,以示安慰,口裡則輕輕地說了一句:「先生,對待女士,請禮貌。」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那些丁克以為的那樣發展,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把破爛的長劍已經朝他刺了過來。

  那劍雖快,但是丁克已然看清了它的來勢。他並未閃躲,因為劍在他兩寸的地方停下。而丁克腰間的匕首,也遞到了威廉的手腕。如果威廉再動一步,他的手恐怕就會被上面激發出來的鬥氣削斷。

  一把能激發出鬥氣實質的匕首!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貪婪、艷羨的目光一起襲向丁克。

  威廉絕不敢相信,在這種小地方還有人出招的速度比他快。加上對手頭也不抬,這準度就拿捏地如此恰到好處,更是難得。

  「抱歉,先生!我不習慣別人用劍指著我。」丁克說道。

  「我也是。」威廉輕輕地撥開了丁克的匕首,同時收回了破劍。這輕輕的一撥,同樣顯示了他高超的技藝,須知,與實質性的鬥氣接觸,連那些超越八級戰士實力的人都不敢說輕易辦到。

  丁克當然知道對手是在取巧,用水魔法幻化出一副透明的冰手套,自然能隔絕鬥氣了。只是要不著痕跡地將水系元素冷凍,這就需要極強的魔法天賦了。

  丁克不禁深深地看了眼這個神秘的男人。

  直到這時,丁克才看清,在那低低的帽簷下,是一張露出一隻左眼的面孔,那褐色的眸子配上邪邪的笑容讓人一見難忘。原本還算英俊的臉,也因為那塊蓋住了右眼的黑眼罩變得有些猙獰。

  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確實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足以挑起女人的春心。難怪酒館的服務員會對他投懷送抱了。

  梅絲看看那把看似破爛的長劍,又看看包裹裡那些貨物,知道這個叫做威廉的人絕不好惹,就示意丁克見好就收。

  「威廉,你可不要壞了我這裡的生意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哦,不然,以後我可就不能再收你的東西了。」也不等對方回答,老闆就退了回去,想必是對自己的面子缺乏信心。

  「對呀,我親愛的威廉,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別鬧事兒!你毀了這裡,姐姐以後就要賴上你了!」尤娜湊到威廉耳旁,輕聲說。

  威廉聞言,立即換上一副親切地笑容:「既然尤娜大姐這麼說,就給我和這位朋友來一杯酒吧!」

  「好,要喝一杯!算我的!」老闆立即說道,然後示意尤娜照辦。

  尤娜點點頭,趕緊為二人斟酒,躬身退開。

  「請!」威廉右手虛引,示意丁克拿起酒杯。

  「小心!」梅絲提醒道,她已經看出對方在就背上動了手腳。

  丁克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來就一飲而盡。

  「你……」威廉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照他想來,對方拿起那杯被他用火元素處理過的酒,會立即脫手,露醜賣乖,算是給丁克一個教訓。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丁克竟然像沒事兒人一樣將其一飲而盡。

  他確信不是自己的魔法失靈,更可怕的是,他並未在丁克身上感受到魔法的波動,真不知他是如何處理那些火元素的。

  如果丁克是一個水系魔法師,那麼他只需用一個冰魔法將火元素驅散就成了。但是丁克明明是一個戰士,身上沒有魔法波動,這點從他一進門就確認了,怎麼可能懂得高深的魔法驅散呢?

  倒是他身邊的這個少女,雖然是一個普通少女的打扮,但是身上卻有暗系和風系兩種魔法的波動。不過這兩種魔法似乎都不能簡單地應對他在杯子上為丁克出的難題。

  「這麼冷的天兒,溫酒才好喝嘛!」丁克笑著說道,「那麼,閣下,該您了。」

  丁克微微一抬手,在那杯酒裡面施加了兩道魔法,一道是水系魔法中的冰箭,只是被他做了改變,將酒水變成了堅冰;另一道則是火球術,同樣利用精神力讓它在酒的內部持續燃燒。

  立即,丁克就瞥見角落裡傳來一道精光,正是那個普麗德安的流浪者,自稱巫師的人。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動的手腳,丁克覺得這人真的不簡單。

  威廉並未發現丁克動了手腳,可剛一接觸那就被,就渾身一怔,趕緊放開。

  他驚覺,自己那杯酒在丁克抬手之間,已經變成一半是冰冷的堅冰,一半是熾熱的火焰了!

  將酒變為堅冰,就算是高級的水系魔法師也需要進行吟唱才能辦到,而眼前這個比他還年輕的男子卻毫無跡象地辦到了,實在是匪夷所思。

  雖然看不出那杯酒本身有什麼特別,但是那些酒客看到威廉的神情,再加上對這個不可一世的傢伙的瞭解,立即猜出在暗地裡,兩人已經進行了一場較量。

  勝者毫無疑問是這個似乎初出道的年輕人。於是,又有不少喜歡探尋秘聞的人開始揣測丁克一行的來歷,短短時間內,大陸上所有擁有神奇背景的組織都被他們拿來辨別了一番。

  總有人找到他們自以為是的答案,進而從他們的口中杜撰出丁克一行的來歷。

  終於有人看到酒杯一半泛起了白霜,另一半則泛著熱浪,已然將附近的空氣扭曲了,於是立即驚呼起來:「瞧哪!這是什麼手法?」

  繼而,幾乎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打量著丁克,剩下的,則在那八位始終巍然不動的隨從身上尋找端倪,希望能瞭解究竟是誰動了手腳,但是這種努力終歸徒勞。因為就算被這些探尋的目光盯上,那八個隨從照樣喝酒吃肉,似乎這邊的事情與他們全然無關。

  於是,這種態度在旁人看來,就被看做是對自己主人實力的完全信任,認為他們根本沒有出手的畢業。

  當然,也顯示了他們對這邊發生的事情不屑一顧,表明了一種特別的蔑視。

  酒館裡的酒客雖然覺得這些人傲慢地過了頭,但是看他們主人的表現,恐怕他們完全有這種本錢。

  就在酒客們在心中勾勒丁克這一行人背景身份的時候,威廉打破了酒館裡的沉寂。他說道:「我甘拜下風!」

  威廉顯得很沮喪,臉上一掃進門時那種近乎傲慢的冷漠。別人不瞭解,但是作為當事人,他完全認為這一切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傑作,只是並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

  連對手的實力都不知道,這讓他生出了挫敗感。像威廉這樣的冒險者,在做任務之前,往往都對對手,多數時候是魔獸的實力有一個全面的把握,然後才會制定出他們認為的最佳方案,以及對突發情況的應急預案。

  所以,在小規模的戰爭中,冒險者遠比那些傭兵更受到交戰雙方的青睞,因為在多年冒險生涯的熏陶之下,這些人在應對敵情,制定戰術方面同樣是不可多得的好手。

  正是這些讓威廉這樣有能力獨自捕殺魔獸的冒險者擁有一種自信,進而給外人一種近乎傲慢的感覺。讓人既尊敬,有不免敬而遠之。

  終於,他的眼光落在丁克左手尾指上的戒指上,不知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將可能歸結到這枚奇異的骨質戒指之上。雖然連他自己也覺得牽強,可他畢竟是相信了。

  丁克見對方已經無爭勝的意圖,便說道:「那麼,您出個價吧!」順便解除了酒水裡施加的魔法。在與手上的那枚亡靈君主的魔器建立聯繫後,丁克的精神力暴漲,對魔法元素的控制已經大大提升,雖說仍然不能釋放更為高級的魔法,但是對於魔法的掌控勉強能做到隨心所欲了。

  威廉有些莫名其妙,心想難道此人想招納於他。他起初也將丁克看作了一位微服出行的貴族少爺,帶著一群僕從和漂亮的侍女在各地遊玩,回去後,在他的朋友圈子中就有了吹噓的本錢。

  這樣的人,威廉已經見過不少,多半都會成為那些傭兵眼中的肥羊。不過對眼前這位,他覺得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推斷其身份,至少在魔法方面,其擁有的能力超過了他的認知。因為就算能依靠附魔裝備釋放魔法,卻沒有聽說過還能依靠它驅散魔法的。

  當然,威廉決不會知道,丁克這招並非什麼魔法驅散,而是將釋放的魔法利用精神力分解,原本固化,以實體形態出現的魔法元素重新被分散在空氣中而已。

  「什麼價?」威廉望著恢復如常的酒杯。

  「您那枚火晶石。」

  「哦,自當奉上。」威廉說道。一邊說,他就轉身取出那枚火晶石,雙手呈給丁克。

  「不,買賣要公平。」丁克搖搖頭,臉上始終保持微笑,「您看,我正帶著一幫人學著做生意呢!你可不能讓我成了奸商。」

  「那好,八十個索爾,您看這個價格如何?」

  「這價格太低了。」丁克說道。

  丁克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威廉立即臉色慘白。

  過了幾秒,他終於來了一句:「好吧,這買賣太大,一時間難以決定。請容我考慮一下。」

  「那好,我是夏爾山地的領主,名叫丁克,你想好了,就來找我,我們商量一下。」

  一聽夏爾山地,所有人都驚呼起來。

  夏爾山地以貧瘠著名,連普通的商人都不屑一顧,現在竟能一句話就讓不可一世的威廉臉色蒼白,還稱買賣太大。

  大夥兒都在猜測丁克說的是什麼樣的買賣。若非丁克展露了絕技,恐怕在場的不少人就難免會發出刺耳的嘲笑了。

  「好的。」威廉點點頭。

  「太低了?」老闆看到自己的財路被人橫刀奪走,忍不住吼道。

  換做是他,出價最高的時候也不會超過七十金幣。賣到旁邊的典當窗口,他還能掙上五個大索爾。

  儘管老闆對丁克甚為忌憚,但是在金錢的驅使下,他不得不說上一句。畢竟,丁克這種做法無疑是在斷他的財路。把他的錢從錢袋子裡面往外掏,和從他身上挖下一塊肉區別不大。

  「怎麼講?」丁克狐疑地問道。他知道自己出的價格是很公道的,倒要聽聽這個老闆有什麼意見。

  老闆雖然心有畏懼,但為了金錢,還是迎向丁克疑惑的目光,回答道:

  「這位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們的朋友威廉運氣特別好,總是能拿到這樣的好東西。你想呀,本來市場對某種商品的需求是一,但是偏偏出現了三倍,甚至更多的商品,這個價格自然要變少。」

  「這倒是不無道理。」

  「所以說,您出價八十索爾本來是很公道,很慷慨的。但是呢,正如您一樣,我們的朋友,威廉先生也不願意做奸商,您出七十索爾就成了。對吧,威廉?」

  「我沒有意見。」威廉木訥地說道。

  丁克搖搖頭,高深莫測地說道:「我要的遠不止於此。」

  「您想要什麼?」老闆狐疑地問道。

  「我聽說,任何東西,只有壟斷才能獲得最豐厚的利潤。哦,就像我們聞名遐邇的埃蘭德先生,壟斷了整個藍天大草原的買賣,於是就打造了一個商業帝國。」丁克一邊說,一邊望了望若有所思的威廉。

  威廉正陷入沉思中,沒有注意到丁克的眼神。

  「哦,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老闆高聲說道,語氣中露著幾分嘲諷,「您想必還不瞭解綠地城的規矩。您來做買賣,來旅遊,我們都很歡迎。但是,萬事講求個先來後到,您想破壞規矩,埃蘭德先生那裡可就不好講了。」

  老闆一邊說,一邊瞟了眼不遠處那個典當行設在此處的窗口,裡面正有一雙灼灼的眼神在關注著這邊,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竊喜之色。

  結合他提到埃蘭德這個名字時那種近乎獻媚的語調來看,想必是想通過窗口中那位地精之口獲得這位黑市大亨的青睞,進而獲得他想要的好處。

  「埃蘭德先生?」丁克冷冷一笑,「好吧!我會和他面談的。」

  「以您什麼夏爾山地領主的身份?呵,我的男爵老爺,別說日理萬機的埃蘭德先生,就是我們的城主大人,您恐怕都見不著。跟您直說吧,不久前,一位子爵大人就吃了閉門羹,然後惱羞成怒之下詆毀了埃蘭德先生,被城主大人驅逐出境了。」

  「凡事都有例外!」丁克掃了眼身旁那個窗口,裡面那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他迎上那目光,沉聲說道,「告訴埃蘭德先生,夏爾山地的領主按照約定,帶著他要的皮甲來了。如果他對這筆買賣還算看得上眼,對他的承諾還算重視,就請到此一談,否則我只好去南邊尋找別的買家了。」

  這無疑又在小酒館丟下一個重磅炸彈。一個貧瘠之地來的小領主居然聲稱和黑市大亨埃蘭德之間有什麼商業上的約定,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竟然理直氣壯地要求這位土皇帝親自到城外的小酒館來面談,而非親自拜訪。

  這種倨傲的態度,要麼是因為此人年輕氣盛而目中無人,要麼就是此人真正擁有談價錢的資本。不少人立即結合之前發生的事情做出了判斷,他們傾向於後者。丁克是一位高級魔法師的說法已經在人群中廣為流傳。

  威廉聞言,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一把搶過那包皮具扛在肩上,稱他會帶上他的人趕往夏爾山地與丁克商議價格。

  丁克突然補了一句:「注意,沒有見到我本人,千萬別讓我的妹妹看到你手上的寶石。」

  威廉疑惑地看著丁克。

  「她喜歡寶石,對寶石的品質極其看重,如果您覺得這樣的寶石能入她法眼的話……」

  「哦,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會處理的。如果我沒有去您的領地,那麼,這個小玩意兒留個紀念。」說完,威廉將手上的那顆火晶石遞給丁克,然後便轉身朝酒館大門走去。

  與安娜擦肩而過時,威廉將一枚大索爾塞到安娜手上,親暱地附到她耳邊說了一句:「給自己選一對珍珠耳環,生日快樂。」接著,他又大聲說了一句「紫羅蘭香水很配你,是我喜歡的味道」,然後便快速離開了酒館。留下滿臉震驚的安娜怔怔地矗立在原地,繼而,淚水便順著她的臉頰淌落下來。

  「我的主人,這個威廉可比你懂得女人。」梅絲說道,「你讓他去領地,可要看好你的妹妹和美女管家嘍!否則……」

  「也許吧!」丁克笑著說道,「不過,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把漂亮的梅絲拐走的。」

  「你……」梅絲失神地望著丁克,俏臉刷地紅了,咕噥道,「哼!沒個正經的。」

  「什麼不正經?」丁克認真地說,「我的身邊可不能缺了一個為我掌管私人賬務的助手呢!你以為是什麼?」

  「懶得跟你說了。」梅絲囁嚅地說道。

  見梅絲露出小女兒之態,丁克眼中儘是狡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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