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新傳 作者:空空道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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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ese 2009-6-16 11:54:3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5 52915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09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九章 年度考核(上)

“你是說內行廠今天要舉行年終述職?”王燃有些好奇地問道…聽上去這密探的干部組織工作還是很上軌道的,雖然選擇在年后進行上一年的述職,與自己原本時空的傳統習慣有些不同。

  “不單是述職,更重要的是要進行年度考核,利用這個時間對內行廠的高級成員進行統一的考評,獎優罰劣…考評的主要內容是個人的工作業績…業績優良的可以加官進職…”女孩鮮有的不厭其煩地解釋道:“業績差的按規定也要受罰…除撤消職務外,情節嚴重的還要打十至五十鞭不等…”

  考核?還要受罰?看來這個內行廠考核顯然不僅是寫份述職報告,當著大家的面念念,然后形式化地來個民主評議選個先進那么簡單。

  自己雖說有塊密探腰牌,但似乎還沒干過什么密探的活兒,這業績二字根本無從談起,要是受罰肯定是免不了。

  王燃立刻就明白了女孩對自己的“心懷不軌”。五十鞭…憑自己現在這副身子骨…

  “韓姑娘,”王燃咳了一下:“我拿到這個內行廠腰牌沒多長時間,應該算不上高級成員吧…”

  “賈大人過謙了…您可是內行廠派駐在河南的負責人…”女孩對著王燃頭一次露出了笑容…這是王燃從女孩露在面紗外的眼睛判斷出來的。

  不會吧…王燃怔了一下…這個官職當初怎么沒人告訴自己呢?

  這一點女孩并沒有騙王燃。內行廠內部的管理相當嚴格,內行廠的腰牌又代表著相當的權力,因此即便以當年屈尚忠的權焰,也不能隨隨便便拿著內行廠的腰牌送人。

  屈尚忠送給王燃的這塊腰牌,登記的便是河南方面的負責人。當時王燃身為河南欽差,送他這個腰牌倒是有錦上添花之意,而且當時的河南已經不受南明控制,這塊腰牌的紀念價值較之實際作用更高一些…畢竟是禮品嘛。

  憑良心說,屈尚忠送這塊腰牌的時候并沒有想著什么“考核”,只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權力和回報王燃的“擎天丸”。

  可不管怎么說,王燃在名義上就是河南的密探頭,當然實際上王燃也的確重新梳理了河南的密探體系…這一年一度的高管考核是躲不過去的了。

  “韓姑娘,”王燃重重咳嗽了几聲,剛想訴說自己身染重病的情況。女孩已經搶先說道:“我義父已經交待下來,今年的內行廠年度考核非常重要,所有名單上列出的人員,只要能爬得動,都必須參加…我今天來就是專門來帶你一起去的…你應該能爬得動吧…”

  說起來,王燃雖然內傷未愈外加體力過度透支,但休息了一天,爬還是能爬起來的。

  因此,在讀懂了女孩眼神中透出的“你要是敢裝就把你打得爬都爬不起來…”的意思之后,王燃立刻打定了“好漢不吃眼前虧…車到山前必有路…”的主意。

  帶著點對內行廠這個神祕特務組織的好奇和無奈,王燃從床上爬了起來,并穿上女孩給他帶來的夜行服。

  當然,在隨韓歌離開房間之前,王燃沒有忘記將內屋的薛寶釵與昭仁公主以及外間的襲人等抱上床安置好,并留下一張字條告訴她們不必擔心。

  這一系列的動作如果是宮秀兒、史湘云等人看來自然是男人溫柔體貼的表現,不過在韓歌看來,則更坐實了王燃“花心”的印象…每次見到這家伙,身邊的女人都不一樣!

  爬的起來?一會兒一定要把你打得滿地亂爬…看著王燃小心翼翼放置女孩們的模樣,韓歌突然火大起來,恨恨地看了王燃一眼。

  ************************

  王燃隨著韓歌趕到內行廠總部的時候,會議的組織者韓贊周已經坐在了大廳的上首,正在作“托耳思太”狀,象是在考慮什么重大問題。

  下面擺放了几排椅子,椅背上還都貼有紙條,什么“浙江”、“江蘇”、“禮部”、“工部”…王燃被領到標有“河南”兩字的座位上坐下,而韓歌則去站到了韓贊周身后。

  整個大廳透著一股怪異,一方面是因為大家都身著夜行服,還都蒙著面…密探嗎,當然要保持一點神祕感。

  另一方面是除王燃和韓歌外,其它所有人全部都是太監…內行廠本就是太監的集散地,象王燃這樣混進這個隊伍的還的確非常罕見。

  王燃和太監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但象這樣掉進太監窩卻還是頭一次。王燃趕緊甩甩頭,把“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句話甩出腦海。

  惡寒歸惡寒,王燃還是很快從座位上標的省份以及中央各部門的字樣,感覺到了這次的年終考核的高層次,椅子上座的人顯然就是紙條所列地方的密探頭兒。

  正如韓歌告訴王燃的那樣,這次的年度考核的確有著不比尋常的重要意義。

  ************************

  內行廠作為特務組織的最高權力機構,與錦衣衛、東廠、西廠一起承擔著密探工作。作為維護皇權的工具,其主要偵測對象是朝廷內部的文武百官,他們的日常生活、行為舉止都屬于密探的監視范疇。

  大致來說,原本明廷的密探體系可分為三層。錦衣衛是最外一層,由軍中抽調精干人馬組成,監控境內的各地官員。當然,境外也有其常駐人馬。據明史記載,當年日本將要入侵朝鮮的情報就是由錦衣衛派往境外的密探首先獲得的。

  東廠、西廠是密探體系的中間一層,由宮內太監出任領導,也就是廠公。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如果文百官是蟬,錦衣衛可說是螳螂,而東、西廠就是黃雀。它們的主要職責就是監控錦衣衛的工作情況,可說是密探中的密探。

  內行廠是密探體系的核心層和領導層,由皇帝最信任的大太監任廠公。它在各地、各部門都設有相應的機關,統領當地的密探工作,當地的錦衣衛、東廠、西廠均歸它節制。另外,內行廠本身也掌握著一支小而精的隊伍,所有密探的行動均在其偵測之中,可謂是密探中的密探中的密探。

  當初王燃去河南時,就是憑著這塊內行廠腰牌才順利地接管了明廷殘留下來的密探們。

  應該說,明廷的這種密探體系環環相扣,為鞏固皇權立下了汗馬功勞,諸多大臣就是死于這些密探之手。但是隨著明廷的逐漸現在這個體系正面臨著嚴重的挑戰。

  密探們負責監控各地的文武官員,但最近卻接連發生了類似李成棟這樣手握重兵的大將反水事件,差點連皇帝都當了俘虜。受金陵之圍的刺激,包括皇帝在內,朝廷上下對密探的工作效率都表示極大的懷疑。

  加上錦衣衛、東廠、西廠一直站在文武官員的對立面,名聲又很臭,根本就沒有人喜歡。說的也是,誰愿意自己和老婆說個悄悄話還是提防著隔牆有耳啊。而且每年還占用了朝廷的大量支出。

  更重要的是,密探探聽不到有價值的情報已經罪無可赦了,在金陵被圍期間,居然還發生了密探體系中高層管理人員集體外逃的現象。

  演這一出的就有王燃的熟人屈尚忠屈公公,他隨著他的頂頭上司,身為內行廠副職并兼東廠廠公的大太監盧九德一起,在金陵被圍的當天便攜卷了大量珠寶私自出城,不知所蹤。

  本來王燃還曾考慮過去走一走屈尚忠的后門,念及于此也只能作罷。

  牆倒眾人推,均受過太監迫害的馬士英、錢謙益、唐王等人在這件事上聯成了一線,恨不得立刻取消這几個密探組織,最起碼也要大幅度削減其規模。要不是內行廠的頭頭韓贊周在保衛金陵一役中打生打死,參他的奏折絕對可以把他壓死。

  幸好皇帝雖然非常震怒,總算也知道密探是維護皇權的重要支柱,所以只打算整頓,并不打算撤消。

  但為平息眾大臣的怨言,皇帝還是決定對這一密探體系進行精減,至于韓贊周,也收到了皇帝令他主動提出辭呈的暗示。

  韓贊周雖然辭職了,密探工作還是要有人來領導的。考慮到原本作為種子選手培養的高級干部盧九德、屈尚忠兩人已經自動消失,同時也為照顧韓贊周的面子和情緒,皇帝決定由韓贊周負責挑選并推荐下一任的密探統領。

  所以韓贊周組織的這次年度考核,說白了就是挑出一個德才兼備之人接管密探工作。

  因此參加這次選拔的都是負責中央各部門、省一級情報工作的密探頭目,大家顯然處于同一條起跑線。資歷、背景都差不多,當然王燃除外。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0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九章 年度考核(下)

根據韓贊周的提議,這次的選拔將會是不拘一格,一不看出身,二不看資歷,三不看背景,只要你有實力就可以競爭上崗。

  應該說,韓贊周還是有一顆比較公正的心。鑑于此次的年終考核結果非常重要,韓贊周更改了過去的章程,由領導指派變為了競爭上崗。

  考核主要包括兩項內容,第一項是個人進行述職報告,由韓贊周擇選出十名業績突出者授予先進工作者稱號。

  當然依照慣例,玩忽職守的也會挑出來當場加以處罰。處罰力度也正如韓歌所說,輕者就地免職,重者再加上一個鞭苔五十。

  第二項則加入了強烈的民主氣氛,十名先進工作者獲得了選舉權,將通過他們的投票,民主產生最高統領。用韓贊周的話,大家的起點都一樣,得票最多的肯定是大家服氣的。

  ************************

  述職報告按照大廳椅子的排放順序進行,王燃看了看,自己這個河南負責人的座次明顯靠后。

  “雜家負責組織對禮部的偵測。雜家政治上積極要求進步,一直堅持以皇上為中心,忠于內行廠的路線,積極貫徹執行內行廠的各項政策方針…堅持八項原則,堅持走有大明特色的密探道路,堅持兩手都要硬,堅定不移地…”

  聽了開頭,王燃差點笑出聲來…雖然時代背景不同,這述職報告的大綱倒是一脈相承。

  小半個時辰后,王燃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家伙完全可以寫長篇玄幻小說了,還沒什么實際內容,前面就已經有了好几萬字。

  終于韓贊周也著急了起來,他站起來咳嗽了一聲:“諸位,這個…政治思想工作,當然很重要,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素質過硬,經得起考驗的…這個問題我們別外找個時間專題討論…下面主要談一下工作業績…”

  由于韓贊周最大的對頭盧九德已經消失,盧九德一派的人逃的逃,散的散,其余的基本上都回攏在韓贊周手下。因此韓贊周目前在密探中的威望無人能比,此話一出,下面的報告立刻便得短小精干。

  負責禮部的家伙咳嗽一聲,把稿子向后翻過十几頁,念道:“我們對禮部侍郎進行了重點觀察,經整理,發現禮部侍郎每月逢單打麻將,逢雙推牌九…打麻將時愛偷牌,按家中的規定贏的錢應全部上交給他的老婆,但每次他都會在鞋里偷藏一點,送給他包養在外面的小老婆…因此他穿的鞋總要大上一號…”

  面帶八卦笑容的王燃,對這些密探是真的很佩服…這些生活細節他們是怎么發現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事情聽上去雖然很滑稽可笑,但也充分說明了密探的無孔不入。

  接下來的几份述職報告在內容與前面的相當一致,都著重匯報了各自重點監視官員的私生活,觀察極其入微。

  這讓王燃不免感到有些疑惑,既然他們連這些官員晚上說的夢話都能探聽到,怎么會在事先探聽不到李成棟要反的消息呢…難道說是他們抓不住工作的側重點…

  當然除此之外,王燃開始抓緊時間考慮自己的述職問題。

  由于不了解內行廠的廠規,又是剛剛接到述職的通知,王燃當然不可能拿出“前輩”們那樣的講演稿,何況王燃才知道自己是河南密探的頭兒。

  關于剛剛接到通知一事,王燃是被韓歌同志陰了一把。當然也不能全怪韓歌,誰叫你自己不去查查慣例的呢。

  更重要的是,王燃發現自己沒有象其它負責人那樣的“業績”,他的確整合了河南的密探體系。但給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刺探對手的軍情,雖說在這方面取得了相當的成果,但距離組織交給的任務卻是離題甚遠…偵測當地官員的行為舉止才是我們密探的主業嘛。

  其實王燃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況,韓贊周不可能過于為難他。但畢竟規矩面前人人平等,王燃既然參加了這個考核,為示公平,給自己來個小懲大戒也并非不可能。誰沒事愿意挨上几鞭子玩?

  情況不由王燃多作考慮,此時耳邊已經傳來了會議主持人的聲音:“下面由河南省作述職報告…”

  韓贊周身后的韓歌再次露出了笑容,隔著面紗也能看的出來。

  “廠公,各位公公…”王燃站了起來。

  王燃的嗓音明顯地將自己與其它的人拉開的距離,底下立刻一片小騷動,韓贊周在看了王燃一眼,干咳了一聲,壓下了眾人關于“這家伙竟然不是太監…”的議論…各地負責人的身份都是機密,彼此之知自然不了解。

  王燃謹慎地選擇著用詞,自稱“雜家”顯然是偽劣假冒,自稱“兄弟”恐怕又會挑起在座各人的傷心事:“這個…我剛剛負責河南的事務…雖然竭盡全力對河南的組織進行了恢復,但由于情況過于復雜,很多業務還未來得及開展,工作上還存在著很多失誤,有許多方面還需要改進…”

  韓歌的笑意更濃了,眼睛已經彎成了一個月牙兒。

  “大家都知道,自李闖起事以來,我大明的官員基本上就失去在河南的立足之地…直到去年下半年我朝派出河南欽差之后,河南地面上才又有了我朝官員的編制…”王燃繼續說道:“針對這一情況,我組織人手對當時的河南欽差進行了重點監控…并順勢對其下屬的諸多官員進行了摸查…”

  韓歌的眼睛由初一立刻跳到了十五…河南欽差?不就是這個家伙自己嗎?

  “河南欽差賈寶玉,兵科給事中,從七品,授承事郎,享受正七品待遇…八月十五啟程奔赴河南,當晚他曾說…”

  看著如數家珍般訴說監控對象行蹤的王燃,除韓贊周、韓歌外,其余人均是面面相覷…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恐怕就是河南欽差本人對自己也只能了解到這個程度了。

  王燃心里也是暗暗得意,自己就是河南省最大的官員了,要是偵測當地官員當然首先就應該輪到自己…有誰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活動?反正就是瞎編也沒人能看的出來。

  在王燃以日記的形式講述到河南欽差至河南第二十八天晚上,提醒門口衛兵“下雨了,別忘收衣服…”的時候,韓歌終于忍不住說道:“瞎編!”

  看著愿望落空、郁悶不已的女孩,王燃忍不住逗她道:“我說的句句屬實…我還記得河南欽差與韓歌韓姑娘第一次見面的情形…當時韓姑娘趁夜摸進了河南欽差的營帳…抽出一把劍抵住了河南欽差的脖子,那把劍距離河南欽差只有零點零一公分…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過后,韓姑娘說‘你這個登徒子…’…”

  女孩氣得渾身發抖,其余人雖然身體構造與正常人有別,但對這段緋聞依然很感興趣,看向王燃的眼光無疑充滿了敬意…若非對密探事業有著滿腔的熱情,怎么敢去聽廠公義女的**,而且還敢當眾說出來,誰不知道韓歌姑娘不好得罪的…雖說是為了証明自己的清白。

  看著掌上明珠氣得馬上就要動手,為防止局面失控,畢竟今天意義重大。韓贊周趕緊干咳一聲打斷了王燃的話:“河南省負責人,可以不用再說了…”

  “可是,我們還掌握了很多重要情況尚未報告呢…”王燃一臉的意猶未盡。

  “不用了,你…這個…工作業績已經很突出了…”

  既然韓贊周已經當場表了態,在述職這個程序走完后,王燃理所當然地跨入了先進工作者的行列。

  ************************

  “下面進行第二項,”韓贊周在給先進工作者們授完獎狀后,庄嚴地宣布:“由這十位先進工作者進行投票,選出下一任的內行廠廠公…”

  選舉的程序還算是比較規范,由十位先進進行內部的不記名投票,每人限選兩人,當場唱票,最后得票最多者當選內行廠廠公之職,票數第二的為內行廠副職。如遇票數相同者,則由韓贊周最后決定。

  所有人都注意到韓贊周把“廠公”二字說的特別大聲。

  對王燃擠進先進者行列,韓贊周毫無思想准備。但是王燃在述職報告中的出盡風頭,卻讓韓贊周加起了小心。

  從內心里講,韓贊周雖然不會想著懲罰王燃,但也絕不想讓王燃來當這個密探頭子…這可是太監掌權的最大基石,是經歷了几代太監才爭取到的權益。

  韓贊周自己也是個太監,他可不想這種權益在自己手里斷了根,畢竟韓贊周再怎么平易近人,其內心深處對王燃這樣正常的人都有几分排斥。

  其實對自己成為先進這件事,王燃也很意外,他的本意只是想逃脫那無妄之災…和一幫太監爭先進想想就很好笑。

  本來王燃想的是棄權,不過看著韓贊周小心意意的樣子和韓歌噴火的雙眼,王燃在心里不覺偷笑起來。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1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十章 情報頭子

王燃回到大觀園已經是第三天的傍晚,身心疲憊。

  王燃在內行廠足足呆了兩天兩夜…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這么大的一個單位,新老領導的工作交接本就非常復雜。

  更何況,老領導怎么樣也要了解一下新領導下一步的工作計划吧,這可是本次年度考核的最終目的。

  說起來,這次的選舉結果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選民共計十人,王燃得了十票。也就是說,每個人,包括王燃自己,都投了王燃一票。

  包括王燃在內,誰都沒想到一個剛進內行廠不到半年的家伙擁有這么高的人氣。當然,后世的諸多歷史學家將之歸于王燃突出的人格魅力…即便是蒙著臉也擋不住他四射的光芒…以至于有很多政客在講演時專門帶上面具,以示對先賢的敬仰。

  幸好當時參與投票的人無法了解后代的想法,否則肯定要從棺材里爬出來澄清事實。

  應該說,王燃的獲勝是對“鷸蚌相持,漁翁得利”的最好注解。

  對除王燃而外的九名先進工作者來說,根據選舉的規則,每人有兩票,其中的一票自然是留給自己。這也是為什么韓贊周規定每人要投兩票的原因…如果只投一票,大家肯定都投給自己,票數豈不都一樣了。

  因此對眾人而言,第二票的去向就非常關鍵了,正如韓贊周所說,與會的先進們處于同一起跑線,他們之間互不服氣那是非常自然,這第二票肯定都會選擇對自己最構不成競爭的人。而依照慣例,不是太監的王燃顯然不具備成為廠公的前提,韓贊周提醒的話語也說明了這一點。何況王燃剛入行,資歷淺的很。

  王燃自己當然也有兩票,其中一票選擇投給自己倒不是為了搶奪這個太監頭子的位置,而是他對其它的人都不了解,無從抉擇,只好給了自己。

  而王燃的第二票則是投給了韓歌,從理論上分析這應該屬于廢票,雖然沒有明說,但選擇的對象應該是在這十名優秀工作者中。

  王燃這所以這么干,完全就是想看看女孩暴走的模樣,滿足自己的小小報復心理。王燃當然是如愿以償,盡管王燃事不關已的樣子可以獲得奧斯卡大獎,不過看女孩射向自己憤怒而又扭曲的眼光,顯然是判斷出了主謀,只是沒有當場捉住現行,不好發作罷了。

  因此最終的投票結果就是,王燃十票,其余九位先進工作者與韓歌則是每人一票。

  由于事先已經有言在先,什么出身、背景、資歷都不看,雖然王燃高姿態地提出讓賢,但韓贊周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肯自食其言,因此王燃以絕對優勢榮任了密探最高首領。

  至于內行廠的第二把交椅,雖然看起來比較難于選擇,不過經歷了“王燃成為內行廠統領”如此荒謬的事情,韓贊周果斷地行使了自己的權力,確定了內行廠副職的人選,就是自己義女韓歌。

  面對摔碎了一地的眼鏡,以及開始懷疑韓贊周與王燃串通起來戲弄自己的韓歌,韓贊周也是一臉的無奈…情況已經脫離自己的預想,總該在內行廠安排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吧。

  唯一讓韓贊周可以感到欣慰的是,如果他地下有知,歷史學家對他給予了充分的肯定。所有對他的描述都是“一個沒有門戶之見的人…一個舉賢不避親的人…一個有識人之能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

  “二哥哥,你說你當上了內行廠…廠公?”昭仁公主坐在床上睜大了眼睛。身邊的薛寶釵也是滿臉的驚異。

  這兩天由于擔心,昭仁公主與薛寶釵兩人干脆就住在了怡紅院等著王燃回來。

  “是廠長,”王燃糾正道。

  一字之差容易讓別人產生極大的誤會,著實馬虎不得。因此王燃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廠公”改成了“廠長”,雖然聽上去有點土。

  不過對這個改動,榮任副廠長的韓歌還是非常贊成的,她被迫答應出內行廠副職后,對“廠公”的稱呼也是感到非常惡寒。

  當然,王燃在內行廠呆了兩天,自然不會只燒了這一把火。

  雖然開頭覺得自己出任這個以太監為主體的密探首領有點滑稽可笑,可靜下心一想,王燃立刻發現了其中隱藏的巨大利益。

  “情報是制勝的基礎…”這是王燃在解圍金陵后理解最為深刻的一件事。

  作為一個軍人,王燃自然了解情報對于戰爭的重要性。每一次戰役,他都力求全面了解對手,只要條件允許,他都會親自觀察地形,以掌握第一手的情報。

  到河南之后,王燃更是盡力拓展了情報系統的工作范圍。他不僅從原特種大隊中抽調精干力量成立了專門的情報機構,更利用屈尚忠送給自己的內行廠腰牌將散布于河南的錦衣衛暗探控制于自己手下。

  而情報系統的工作也是卓有成效…在對付許定國、陳德、李際遇、准塔等人的戰役中,情報人員都是功不可沒。

  可是由于自己的實力和時間所限,很多地方依然未能被自己的情報系統覆蓋…而這些遺漏的信息正是給自己帶來‘意外’的主因。

  孫之獬困守淄川是一個意外,它使自己控制山東的計划推后…李自成被迫放棄潼關是一個意外,它打破了清、順在潼關的作戰均勢,迫使自己放棄了洛陽西部一線…左夢庚起兵是一個意外,它使得南明不得不更改防御布署,也迫使自己縮減反攻計划,改兩路為一路…李成棟兵變是一個意外,它為清軍南下創造了時機…這些“意外”都是情報系統未能覆蓋到這個方面的原因。

  因此,加大情報系統的建設,一直是令王燃很費腦筋的問題…經費的問題還好說,人員的問題是最困難的。

  想要從敵方獲取有價值的信息,最有效的途徑便是打入敵人內部,這不是短期的潛伏所能做到的,需要長期,甚至几代人的積累…這涉及到的人員培訓、工作基礎決不是一個新興勢力短期可以做到的。

  而現在,這樣一個有著几百年歷史的情報網絡卻意外地送到了王燃的手里。雖然它受到了嚴重毀壞,雖然它的工作方向有所偏離,雖然人員的信念受到沖擊,但畢竟架子還在,基礎還在,人員的素質還在。只要稍加調整,現有的內行廠-東廠、西廠-錦衣衛密探體系就可以發揮出很大的威力。這可比從頭構建情報系統強的太多了。

  對那些談密探色變的意見,王燃倒是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情報系統是國家的工具,工具本身沒有好惡之分,主要看使用他的人。

  因此,在新老領導交接工作,韓贊周轉達皇帝及諸位大臣提出的整改意見時,王燃立刻就表示了對這一決策的擁護:“一定要整改,整完了再改!我們現在的勢力范圍太小,一定要擴大…我們現在的人太少,一定還擴充…我們現在的活動經費嚴重不足,一定要加大投資額度…”

  對王燃的這個想法,韓贊周當然從心里贊同,但畢竟皇上和大臣們的意見是縮減規模而不是加大、擴充…

  “我們的規模當然要縮減…”王燃這樣回答道:“首先把級別降下來,整個體系全部官降一級…然后把內行廠、東廠、西廠、錦衣衛四個單位縮減成一個部門…我看就叫國家情報局好了,負責的事情只有一項,就是收集有關國家安全方面的情報…”

  韓贊周作為老江湖自然明白這換湯不換藥的把戲。級別這玩藝是個虛的,關鍵是看你掌握的權力。照王燃這個提法,權力是只升沒降…只要會編,再小的事情也能和國家安全挂起鉤來。

  再者說,雖然權力被限定在收集情報上,但為了收集情報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和手段也在情理之中。也虧這小子想出來“必要時可請別人回來協助調查…”的說法,這和把人抓回來審問本就是一回事,只不過不能象以前做的那么過火就是了。

  關于這一點,韓贊周還真有點誤解王燃,王燃想的很簡單,就是利用這個情報網收集軍情,根本沒有以權謀私的想法。

  其實大家都明白,皇帝不愿意失去這個有力爪牙,但又不能絕了眾大臣的面子,王燃這樣的處置可說是對誰都有了一個交待。

  “不錯,我看這個思路可以,”新老領導交流了整整兩天,韓贊周終于放心地把接力棒交到了王燃手里:“我堅決支持你…不過,這國家情報局叫起來有些不順口,我看還是叫國家情報廠吧…”

  實在不愿意顯得太人走茶涼,何況自己這個新領導還沒有得到正式的命令,王燃只好認可了韓贊周對“廠”的情有獨衷,讓本來有機會榮任“局長”的自己最終還是成為了“廠長”。

  “二哥哥,你現在是從七品,內行廠廠公是正四品,”昭仁公主俏笑著替王燃計算:“你這下可等于連跳了好几級呢…”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1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十一章 明升暗降(上)

第十一章明升暗降(上)

  昭仁公主顯然低估了王燃蹦跳的能力和朝廷封賞王燃的決心。

  第二天,唐王與陳子龍的再次到訪帶來了最新消息。王燃將由從七品的兵科給事中一下躍至正二品的兵部尚書,并特批襲其“祖父”的榮國公之爵。

  這個消息顯然會讓賈府的諸位長輩欣喜若狂,畢竟這榮國“公”的榮譽已經是上兩輩子的事情了。

  明代除宗室以外,文武有功之臣及外戚之封爵有公,侯,伯三等,只有歲祿,無實際之封邑。嘉靖八年定外戚封爵不得世襲,或有世襲一、二代者,則出于特恩。王燃此次能夠襲爵足以說明朝廷對他救駕之功的肯定了。

  不過唐王他們滿面的憂慮,顯然說明這次不是來給王燃道喜的。

  “朝廷在馬士英和錢謙益的聯合建議下,准備再委派兩名官員出任山東巡撫和河南巡撫…”陳子龍一語道破了這背后的隱情:“這實際上是准備削弱你的實權…”。

  陳子龍在金陵保衛戰后便自行脫離了錢謙益一派,毅然投入了革命的懷抱,旗幟鮮明地站到了王燃的一邊。

  陳子龍看問題很深刻,朝廷在爵位和官職方面給予了王燃極大的獎賞,但目的卻是想架空他。

  按照朝廷的說法,兵部尚書的職責是總理天下兵馬,自然不能再局限于河南、山東兩地,因此非常有必要另選能員干吏,掌控這兩省的軍政事務。

  但在座的都知道,目前的南明,真正掌握兵權的就是割據一方的軍閥,兵部尚書不過是個空架子而已。當初史可法就是領兵部尚書銜,督師揚州,號稱總理天下兵馬,但又有几人聽他的號令!

  江北四鎮之一的高杰就曾經因為一件事不合他心意,硬是囚禁了前來調解的史可法几十天。而在揚州被圍、史可法傳檄四方來援時,各鎮諸候又有哪個聽從這位名義上軍事最高長官的命令了?

  “我現在對錢謙益是徹底寒了心…”陳子龍帶著三分失望,七分后悔地說道:“當初我還以為他心中所倡是清流的舍生取義,沒想到論起貪生怕死來他竟連馬士英這個真小人也不如…若不是他,賈老大人又怎會…現在局勢剛有所緩解,就為自己一私之利又想搞內斗,偏偏還能找出如此冠冕堂皇之理由,真是一個偽君子!”

  王燃心里自然清楚,賈政之死與錢謙益是有很大關系的,若不是被以他為代表的投降派所逼,一力主戰的賈政如何會到城外與巴哈納議和。

  只不過這件事的內幕不為眾人所知,王燃雖然了解這件事卻沒有選擇為“父”報仇,任由朝廷把賈政的出使美化成極具英雄主義色彩的行為,雖然這對賈政身后名聲有一定的安慰,但更重要的是不愿破壞這個來之不易的局勢。

  目前清軍雖然加強了對山東、河南方向的關注,但其主要精力還是放在了追剿李自成余部上,力圖一鼓作氣解決完李闖后再集中精力對付南明。

  而其余的勢力在王燃前一階段發動的政治攻勢面前,包括左夢庚在內,都沒有再繼續明著搞內部磨擦…畢竟沒有最后撕破臉,大家對那漢奸榜還都存有几分敬畏之意。

  所以雖然南明在前一段時間遭到了滿清與左夢庚的雙重打擊,但危機既然解除了,自然就會迎來一段相對平穩的發展時期。

  因此現在對南明而言,穩定和發展壓倒一切。不過話說回來,既然這錢謙益等人不識好人心,還變本加厲,再與他們談什么“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用薛蟠的話,可就不符合“俺樣的美學”了。

  當然,王燃對錢謙益壓制自己的做法倒也能夠理解。在賈政的事情上,錢謙益知道自己已經往死里得罪了王燃。王燃現在沒有報仇的意思,誰能保証他將來不提這件事。因此本來就心虛地錢謙益肯定不愿意這個潛在的敵人變得更加強大。

  “不管怎么說,你的崛起已經打破了金陵原本的勢力平衡,馬士英和錢謙益這對曾經的生死對頭已經開始聯手防備你了…你現在的情況完全可以用‘明升暗降’四個字來形容,”唐王一邊嘆息一邊說著廢話:“如果非要在這個四個字上再加上四個字,我希望是…”

  王燃在嘴角挂上一絲略帶嘲諷的笑容,順便打斷唐王的話說道:“給我派山東巡撫?河南巡撫?看來當年的開封張縉紳還沒有引起足夠大家的重視啊…”

  大家自然都聽說過張縉紳在馬士英的支持下去開封搶奪勝利果實,反被王燃找借口滅了的事情。

  陳子龍苦笑著說道:“這次馬士英學乖了,他與錢謙益聯名推荐的人,一不是他們的親朋下屬,二來為人方正,甚孚民望,說是萬民敬仰也不為過,三來非常具有才干,不僅擅長地方政務管理,對行軍布陣更是精通…那臭名昭著的張縉紳根本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世界上還有這么厲害的人?”王燃嘴角的冷笑更重…如果真有這么厲害,南明的局勢豈會發展到今天!

  ************************

  “這兩位的確很厲害,堪稱當世大儒…”了解王燃底細的昭仁公主俏笑著說道:“若論文章經綸,比你可強多了…二哥哥,這次你可碰到高手了…”

  “拜托,又不是考科舉…”被揭短的王燃有些無奈地對昭仁公主說道:“不用跟他們拼文采吧…”

  昭仁公主與薛寶釵在王燃屋子里呆上了癮,雖然目前王燃顯然已經不需要人徹夜照顧,她們晚上還是都沒有提出來要走,只不過改成她們睡床,王燃…也睡床,睡外面的床。

  盡管如此,也許是太久沒有釋放**,也許是火災那刻被李紈挑起的**還沒有完全下去…每天從早到晚地面對兩個天仙一般的女孩,還是讓王燃感覺有點吃力。

  昭仁公主的俏麗可人自不用說,王燃更發現自己與昭仁公主那種兄妹之間的感情已經在慢慢地升華,當然用變質二字可能更恰當一些。

  每當女孩毫無顧忌地拉著他的手、牽著他的衣服、甚至靠在他懷里的時候,王燃就會發現有一個聲音在心里說“她不是你妹妹…”

  至于薛寶釵當然更是美女中的美女,其端庄秀麗的面容透出一種雅致的知性美,真是“唇不描而紅、眉不畫而翠…”,其與王燃“未婚夫妻”的關系,更使薛寶釵既有妻子才有的體貼與溫柔,還有女孩天生的羞澀與柔媚。

  雖然薛寶釵沒有象昭仁公主那樣對王燃“動手動腳”,但也時常流露出濃濃的依戀之情,與王燃不經意的身體接觸,雖使女孩面色暈紅,她卻從沒有特意避開。

  王燃苦惱地發現,不見面還好,見了薛寶釵再要讓他決絕地放棄這個女孩…沒有鐵石心腸還真是難以做到。

  更何況,自王燃恢復身體健康后,每晚的侍寢制度又開始實行…尤其是襲人,在得知王夫人曾經提過同意自己作妾之后,對王燃更是溫柔有加,房間里的其它女孩也象是找到了奮斗目標…王燃迫切感覺到應該把自己事實上的妻子們接回來,哪怕先回來一個人也好。

  不過話說回來,就王燃的感情而言,“穩定”也是目前壓倒一切的大事。要是這個時候,宮秀兒、史湘云、香菱、雪兒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回來,穩定是不可能的了,光用想就可以體會到那種焦頭爛額的感覺。

  說實話,有了三年的緩沖期,在“男人三妻四妾”、“女子以夫為天”的大環境影響下,王燃心中的男人劣根性開始作祟,倒頗有些享受目前這種類似“偷情”的感覺。

  “寶兄弟,你可不要小看了這文章的重要性…這兩位夫子現在可是當今士子心中的精神領袖,門生故舊遍天下…”薛寶釵在一旁提醒道:“得罪了他們可就等于得罪了天下的讀書人,的確不好對付…就連當今皇上對他們也都禮讓三分…”

  “可惜我不是當今皇上,”王燃笑著說道:“講不了這么多禮數…”

  “看來這次馬士英和錢謙益是下了血本了…”昭仁公主忿忿地說道:“為了抑制你的發展,連這么‘損人不利已’的招數都使了出來…這兩個老夫子難道看不出來自己是被別人利用了嗎?”

  “聽陳子龍說這兩位老夫子心里倒是高興的很…私下里說是終于可以深入第一線,發揮自己在軍事方面的特長,為朝廷做些更實際的工作了…”王燃搖頭笑著說:“現在正在等著‘三四辭而受事’…”

  所謂“三四辭而受事”是指對皇帝的任命推辭上三四回再接受,以表示為表示自己知進退、懂廉恥。這和皇帝即位時等臣子來個几進表是一個意思。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2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十一章 明升暗降(下)

目前的局勢用陳子龍的話來講就是“明知道是馬士英和錢謙益下的套子,我們也不得不鑽…真是太氣人了!”

  “唉,不鑽不行…鑽也不行…”唐王當時也是照例繞了一段口令:“不鑽受人以柄…鑽了自殘雙臂…對這種情況我只能用‘左右為難’四個字來形容,如果非要在這四個字上再加四個字,我希望可以選擇‘進退維谷’…”

  話說回來,此次馬士英和錢謙益聯名推荐人選的確令王燃頗感頭疼。准備前往山東的是現任左都御史的劉宗周,准備奔赴河南的是現任禮部侍郎的黃道周。

  事實上,在南明沒有聽說過這兩位人物的實在是鳳毛麟角。就連王燃這樣孤陋寡聞的人也聽過不少有關這兩位大儒的事跡。

  對大多數讀書人來說,劉宗周與黃道周不僅是文壇領袖、著名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更是剛正不阿的典范,正義凜然的代表,以及從不屈服于任何邪惡勢力的先鋒。

  根據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記載,這兩位的確具備了儒家傳統的守節忠君、敢于犯顏直諫、嚴于律己等特點。

  在清軍南下后,兩人均表現出了強烈的民族氣節。劉宗周在清軍入城后便絕食而死。而黃道周則在主動親命率兵出征后,不幸兵敗被俘,最終不屈而死。單從這一點上說,這兩人與史可法可以比肩。

  馬士英和錢謙益之所以選擇推荐這兩位夫子的重要原因就是料定了王燃根本無法反對這個提議。雖然這個提議并不能使他們獲取什么利益,但卻可以扼制住王燃的發展勢頭。

  如果現在做一個問卷調查,估計南京城內百分之九十的士子都會支持劉宗周、黃道周深入河南、山東的抗清第一線…這么有才能、有名望的人,到了那兒肯定是一呼百應,那還不得大大加快光復中華的速度。

  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你為什么要阻止這樣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可是王燃心中的確有鬼。河南、山東是王燃的基地,是王燃在南明立足之所。“槍杆子里面出政權”的道理王燃是牢記不忘。

  當然對這個道理唐王等很明白,此次金陵保衛戰中,賈政、陳子龍等人便是由于手中無兵權,大家又認為王燃遠水解不了近渴,才會被迫出城談判,導致這一死一傷的血淋淋教訓。

  可要是放這兩個老夫子進去,王燃的這點家底估計用不了几個月就得全部“獻身”國防事業了…這兩個老頭最近在清軍圍困金陵的刺激下已經提出了“驅除韃虜,恢復山河”的口號以及“立足魯豫,挺進直隸”的策略。

  王燃倒是聽說這兩個老頭也頗通軍事,據說黃道周還曾為《廣百將傳》作過注斷。可是王燃對此持相當懷疑的態度…如果他們真有如此本事,怎么在此次金陵保衛戰中就沒有發揮出來呢?

  王燃判斷的極正確,據原本時空的歷史,不提劉宗周,就是黃道周對軍事也完全只是紙上談兵,他在唯一的一次實戰中便兵敗被俘。

  雖說王燃在率軍進攻山東前,便把河南交給了李岩、庄子固負責。在領兵解圍金陵前,也將山東交于了宮秀兒、謝啟光等人負責,同時為防止出現意外,王燃還特地把精于推演的史湘云與晴雯分別留在了這兩個地方。應該說即便是主官完全不懂軍事,只要善納下言,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可是這兩位老夫子以“追求完美”而著稱,他們已經不止一次的對王燃的用人表示了不滿…李岩是李闖的舊人,謝啟光是曾經背叛過朝廷,宮秀兒一介女流,庄子固本是綠林,其余的將領也大都是囚犯出身,即便是目前駐守南京的閻應元原本也只是個微末小吏…我堂堂大明難道就沒有可用之人了嗎?

  估計要是讓劉宗周、黃道周領軍山東、河南,估計王燃手下這群可以完全獨擋一面的大將很快就剩不下几個。

  至于王燃主持成立的野雞大學等教育、科研機構,在這些大儒眼里肯定也是“過于追求奇淫巧技”,命運也好不到哪兒去。

  而且以這兩位老夫子忠君的信念,王燃制訂的“資助李自成,把清軍的主力拖在西南…”的戰略方針肯定也會立馬告吹…不出兵剿闖就已經很對不起朝廷了,還要幫助“殺君父之巨仇”?這兩個老夫子在提出“驅除韃虜,恢復山河”的口號之前,一直在竭力倡導“剿滅逆賊,為君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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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不管怎么樣,只要聖旨一下,我們就根本無法拒絕這兩個倔老頭進入河南、山東…”昭仁公主開始出主意:“雖然我們不能象對付張縉紳那樣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們抓起來,但架空他們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恐怕不行,”薛寶釵在一旁搖了搖頭說道:“這兩位老夫子雖然人倔,但學問既然這么好,肯定不會傻…弄得不好,寶兄弟就會受到天下讀書人的群而攻之,坐實他“擁兵自重、飛揚跋扈、割據一方、不遵皇命…”的罪名。”

  關于王燃的這個罪名也是劉宗周老夫子最先提出的。劉宗周以不畏權勢,敢于彈劾權貴著稱于世。

  他剛任禮部儀制主事,就曾上疏彈劾過魏忠賢和臭名昭著的客氏,認為他們罪大惡極,“可斬也”。

  正是對魏忠賢的彈劾使劉宗周在士子中贏得了極大的聲譽。而且正是由于這一聲望,盡管他是宦官勢力的勁敵,卻未遭到任何詆毀與懲罰。

  手握重兵的江北四鎮中的高杰、劉澤清率軍南逃,在劉老眼中是不戰而敗,“可斬也”。

  淮揚巡撫路振飛戰前將家小送出城外,是倡逃,“可斬也”

  只要是手握重權的人几乎都被劉宗周等人參了個遍,撫鎮河南的王燃自然也免不了被他們參過几本。

  一本是參王燃擅自拘捕朝廷派去的張縉紳,有“擁兵自重、飛揚跋扈、割據一方、不遵皇命…”之嫌。

  再一本是參王燃到河南后,不僅沒有全力剿闖,而且還私下資助賊寇,“置君父大義于不顧...喪失為人臣之節…”。

  如果不是王燃接連收復失地,功勞巨大。恐怕他們最后的結論也是一樣,“可斬也!”。

  “不錯,劉宗周、黃道周這兩個老夫子的人氣極旺,門生故舊遍天下,鐵絲眾多…”王燃說道:“要是有心人以此為借口挑起內亂,我們先前的努力都可就全部附之東流了…”

  “真是左右為難啊…”昭仁公主嘆了一口氣:“這兩個老夫子可真會給人惹麻煩…”

  “寶兄弟,你打算怎么做呢?”饒是薛寶釵聰慧過人,也覺得此事真的是左右為難。

  “左右為難?”王燃笑了笑:“我給他來個左右開弓…”

  “左右開弓?二哥哥,你打算怎么阻止劉宗周和黃道周?”昭仁公主仰起的俏臉寫滿了疑惑。

  “阻止他們干什么…阻止了他們,又會有別人跳出來…”王燃說道:“只有堵住源頭,才是最終的解決方法。”

  “二哥哥,你的意思是…馬士英和錢謙益這兩個壞家伙?”昭仁公主若有所悟。

  看著王燃笑著點頭,薛寶釵追問道:“馬士英和錢謙益自然要對付,可是眼前的事情要怎樣處理?難道這次真的要讓劉宗周和黃道周到河南和山東嗎?”

  王燃“嘿嘿嘿”笑了笑說道:“他們?現在不是還在等著‘三四辭而受事’嗎?…我倒要看看,沒人推荐,這兩位‘知進退、懂廉恥’的大儒怎么去‘受事”!”

  “哼,什么‘必三四辭而后受事’!”昭仁公主在這件事后,對劉宗周和黃道周顯然非常看不順眼:“他們難道不懂‘君有命,不俟駕’也是儒家信條嗎?”

  說心里話,王燃對劉宗周等人的這種行事原則也是極為看不上。聽說劉宗周從被任命為四品官太仆寺少卿起就堅持“必三四辭而后受事”,考慮到當時的交通條件,使者穿梭于道,一個“三四辭”就要費整整一年,這正如俗語所說“急驚風遇著慢郎中”。在此多事之秋,真是什么事情都被這些虛偽給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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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明的勢力重整問題上,王燃等人顯然落了后手…他對官場的這種爾虞我詐還是有些不適應。

  正當王燃琢磨左右開弓的具體方法,努力扳回先手的時候,馬士英和錢謙益一方再次有了新行動。

  “二爺,”茗煙將手中的請帖呈給王燃:“這是錢謙益錢尚書的帖子,邀請您參加明天的時局討論會…”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2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十二章 福東三秀(上)

時局討論會?”昭仁公主看了看請帖說道:“這個錢謙益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錢謙益倒是一直熱衷于搞這一套,經常組織東林-復社的一些才子文豪清談政治…也會時常邀請一些時政領袖前去講座、討論…”薛寶釵說道:“錢謙益畢竟是東林黨魁,他舉辦的這些討論會還是相當有影響力的…現在他發這個帖子給你,在一般人看來,倒是相當看重你了…”

  若是不了解錢謙益最近搞得這些小動作和他表現出來的人品,王燃還真有可能相信這次錢謙益是想聘請他去學朮講座。

  “什么黨魁!”昭仁公主不屑地說道:“那幫什么才子都瞎了眼,居然看不出來這家伙的真面目!還跟著他亂起哄!”

  “看穿錢謙益這種人是相當困難的…他們的才氣、文采、談吐等外在表現往往會給別人贊成一種錯覺…”王燃笑著對昭仁公主說道:“如此飽讀聖賢詩書的人,他們的人品怎么可能會差呢?”

  “他們的學識又很淵博,辦了壞事、錯事,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圓其說的方法。象這次金陵之圍,錢謙益極力主張議和,他所擬定之條款說白了就是賣國條約…”王燃繼續舉例証明:“但他事后卻將之解釋為虛以逶迤,延緩巴哈納的進攻,為我援軍的到來爭取時間…反倒把自己說成了一個智勇雙全之人…象這樣的家伙,一般人怎么可能看的透!”

  “這家伙這么陰險,”昭仁公主想了想說道:“二哥哥,我看你就不要去參加這個什么時局討論會了,免得被他算計…”

  “公主說的對,自古以來便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這次的時局討論會定在了復社的大本營,那可是錢謙益的地盤…”薛寶釵附合道:“我們既然已經掌握了他的狼子野心,完全可以以靜制動…反正最近頂著喪父守孝之名,別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去?那豈不有失我的威風?”王燃作豪氣沖天狀:“古有關云長單刀赴會,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玩出什么花樣!”

  “二哥哥,他們能玩的花樣可太多了。”昭仁公主翻出自己從各種野史小說中看到的情節,力圖抑制住王燃的沖動:“施個什么美人計啊,拖你下水或者抓住你的把柄…糾集上一批人跟你辯論,挑你的錯…甚至在半路上就找几個人跟你比試,削你的面子…還可以…”

  ************************

  不得不贊嘆昭仁公主的第六感。

  王燃帶著燕山、茗煙等几個人剛走到一半,從路邊跳出三個秀才打扮的人,攔住了王燃的馬頭:“閣下就是賈寶玉賈大人嗎?我等有事想請教大人!”

  “你們是…”王燃滿臉的驚訝,從馬頭上稍微伏底身子,看著這几個青年人。

  “我們只是無名小卒,不勞大人過問,”秀才們不顧現在的時節,“啪”地打開折扇,搖頭晃腦道:“只不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等想與大人討論討論…”

  几人雖然自稱無名小卒,但打開的扇子卻泄漏了他們的身份,立刻有明眼人立刻就認出了這几個秀才:“福東三秀!”。

  的確,扇子上明明白白地分明寫著“福東一秀”、“福東二秀”、“福東三秀”,字體龍飛鳳舞,頗具氣勢。

  看著這几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王燃溫和地笑了笑:“我現在有事…可否等我回來再說?”

  “恐怕等不得,”一個秀才說道:“我們在此恭候大人,就是想當著大伙的面問几個問題,也好有個見証。”

  此處可算是金陵城最繁華的一條街了…在這個地方弄出什么動靜,估計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傳遍整個城市。

  “不錯,”另一個秀才說道:“我們想問的問題與我大明的中興有關,與大人更有直接關系…有些事還是讓大家都知道的好。”

  第三個秀才更是直接說道:“我們只占用大人一小會時間,不會妨礙到大人的公干的,大人該不是心虛了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在交頭接耳打聽這當街挑戰事情的經過。王燃大家都知道,這福東三秀卻都是新面孔,但同樣不缺乏知情者。

  這福東三秀乃是簡稱,全稱應該是福建東林三秀。據說這三秀乃是東林一派在福建基地的新銳人物,以口齒伶俐、思維敏捷、博學多才著稱,據說他們此次到金陵就是專門來拜見黨魁錢謙益的。

  三秀的話已至此,只要不算太笨,誰都已經聽出他們此次是專程來找王燃麻煩的。

  雖然已經明白來者不善,但他們的話卻堵的王燃沒有別的選擇,王燃輕嘆了一口氣,轉身下馬面對著這三個人:“你們想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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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老馬還暗藏了這一招!這三個人一定是老馬找來的…在賈寶玉到我這里之前,先給他來個下馬威…”坐在自己家里聽取家仆匯報王燃動態的錢謙益笑著說道:“不過老馬這一手玩的還真漂亮…地點、時機挑的都是恰到好處,估計現在那里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吧…”

  “是啊,大人,這福建三秀的詞鋒的確厲害,彼此配合,几句話便逼得賈寶玉不得不接收他們的挑戰!”家仆躬著身子說道。

  “嗯,這福建三秀聽起來有些本事,…不過我東林在福建什么時候有了基地?”錢謙益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家仆,發現他也是一臉的茫然,想了一下錢謙益便又釋然:“一定是這几個秀才心慕我東林威名自行組建的…也罷,等這件事了,我便收了他們也無妨…”

  錢謙益有些興奮地說道:“不知道老馬是怎么提點這三秀的。如果他們能當著眾人的面兒,挑出他賈寶玉‘擁兵自重,排除異已…’的企圖…這比起在復社總部里面可強太多了。那時眾目睽睽,為表白自己,賈寶玉只能接受我們的提議,讓劉宗周、黃道周二人進入他的地盤…弄得好的話,連兵部尚書這個虛職都不用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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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錢謙益所料,東林三秀VS賈寶玉已經引發了萬人空巷,圍觀的人擠的是里三層、外三層。

  而三秀也不負錢謙益之重望,開始向王燃“請教”:“賈大人,張縉紳奉聖上之命赴河南出任開封巡撫,卻在上任的第二天就被您就地免了職…我們都很想知道這里是不是別有隱情?畢竟張縉紳并非四大家族中人,在權責上又與您有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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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問的好,緊扣了‘排除異已’的主題,又點出了容易引起大家聯想的兩個因素,不愧福東三秀,堪與復社四公子相媲美…”錢謙益擊節贊嘆:“那賈寶玉如何回答?”

  “也怪了,賈寶玉好象早有准備…”家仆顯然具有不亞于阻擊手的觀察力:“他拿出了一份狀告張縉紳的萬人書,上面羅列了張縉紳自進入河南地界到上任期間所犯下的累累罪行,還有几百份証人的証詞…另外他們還搞到了張縉紳原來上官時的很多罪証,并隱約地指出張縉紳能夠復出是靠賄賂了朝廷里的某位大臣…”

  錢謙益眼皮一跳,張縉紳能復出主要是通了馬士英的門路,當然也拜訪過自己。錢謙益趕緊追問了几句,得知福東三秀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王燃過多糾纏才算是松了一氣。

  “即便是張縉紳該抓,也應該先請示朝廷啊…”錢謙益心虛之下犯了個低級錯誤…王燃乃河南欽差,有先斬后奏的權力。

  果然家仆嘆了一口氣:“福建三秀也是這么問的…那賈寶玉的回答是‘我既為河南欽差,就絕不能坐視這種貪官魚肉鄉里...除非朝廷免了我的職,否則我不會讓這種人多當一天官!如果有人據此說我什么排除異己,我在這里可以很明確地告訴大家,象這樣的異己我不僅以前會排除,現在也要排除,以后更會排除!’…”

  “這小子也太會表現自己了吧…”錢謙益被王燃充滿激情的講演詞弄得一怔。

  “可是老百姓喜歡這樣…”家仆再嘆一口氣:“賈寶玉的確厲害,他抓住三秀這個問題反戈一擊,把自己‘排除異己’的事情說得正大光明…大人,您是沒看見,當時老百姓的巴掌都快拍爛了,整個把他當成了包青天!”

  “好了,不說這個問題了,”錢謙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趕緊去查查三秀的第二個問題是什么?回來向我報告。”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3
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十二章 福東三秀(下)

王燃與福東三秀的PK仍在繼續,圍觀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其中有許多是南京城內權勢代表的家仆。

  “賈大人被視為我大明的中流砥柱,甚為皇上倚重,此次解圍金陵更是勞苦功高。可是以我等看來卻并非如此…”三秀的第二個精心准備的問題出爐:“前不久左夢庚兵變,朝廷急調各鎮回防…當時賈大人手下近一萬人馬,卻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了一千人,剩下的主力一部分留在了河南,另一部分則莫名其妙地進入了山東…”

  “如果賈大人的上萬鐵騎全都回防,我江南的防備當可大為增強,如此不僅不會有金陵被圍一事,揚州十日這等慘案也不會發生!”三秀繼續說道:“現在有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疑問,大人當時為什么沒有遵從聖命全員回防…”

  說著三秀開始扣帽子:“難道在大人眼里,河南一地的得失竟重于南京的安危嗎?而且大人是河南欽差,沒有朝廷的命令卻私自率軍進入山東,不是想擴充自己的地盤又是為何?不要跟我們說是為了收復失地…南京都要不保了,收復山東又有何用?!”

  王燃眼光一凝,當時自己的確接到聖旨讓他率全軍退回南京,而他的主力部隊也確實在反攻山東以及固守河南的戰場,僅令馬應魁率一千人奉旨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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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實在是高!”聽著家仆的報告,錢謙益不顧形象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叫道:“完全合得上‘擁兵自重、不尊聖命、妄圖割據一方’的罪名…”

  “三秀所提這個問題的確高明,”家仆說道:“將金陵被圍、揚州十日的結果與賈寶玉沒有遵從聖命這一事實強行連在了一起!雖然仔細分析會發現三秀是在偷換概念,但一般的老百姓不會考慮到這些,揚州十日的淒慘足以挑動起他們的情緒…”

  “不錯,雖然孫之懈、巴哈納被誅,但老百姓的憤恨與恐慌還沒有完全發泄出來…”錢謙益興奮地說道:“三秀的這一問題將賈寶玉推到了風口浪尖,一個不對,就會讓他身敗名裂!繼孫之獬這個奸臣后榮任誤國誤民的庸臣!還兵部尚書?還榮國公?不被老百姓撕碎就僥天之幸了…老百姓是很好煽動的,當年袁崇煥不就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他們的手里了嗎?這老馬果然夠毒,這種問題也能被他們想的出來!”

  “大人高見,”家仆說道:“當時的情況對賈寶玉的確非常不利,很多人看向賈寶玉的目光都充滿了懷疑和憤怒…正如大人所說,很多老百姓都快要把賈寶玉看成是一個誤國誤民的庸臣。”

  “行了,少說廢話!趕緊說重點!那賈寶玉是如何回答的?”錢謙益不耐煩地說道。

  “是是是,”家仆連聲應道,然后以一種回憶的語氣說道:“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賈寶玉微微一笑說了一句‘這個問題問的好…’,然后就令手下打開地圖…”

  “地圖?賈寶玉出門還隨身帶著地圖?”

  “是的,而且是一副長十尺、寬也十尺的超大地圖,”家仆說道:“我不得不再次懷疑賈寶玉早就料到有人會問這個問題,所以事先准備的非常充分。這幅地圖上標的就是左夢庚兵變時的各方勢力圖…”

  看著眼睛越瞪越圓的錢謙益,家仆繼續說道:“賈寶玉把它從五味齋的二樓上挂下來,然后對著形勢圖解說自己不全員回撤的理由,旁邊還有兩個人站在梯子上負責演示相應的變化…這種新穎的解說方式非常有條理,不僅成功轉移了眾人的憤怒,抓住了眾人的注意力,更讓人對他當時的選擇理由一目了然…”

  “他能有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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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証明,如果不是在河南留下部分兵馬,就不可能依據虎牢關天險對清軍進行阻擊…陝西的十萬的清軍就可以經由河南攻抵金陵城下了,再加上巴哈納由北而來的近十萬清軍…兩路夾攻近二十萬清軍,就算加上我這區區一萬人馬又能頂住几天?到時別說是揚州十日,金陵十日也是在所難免!”王燃以此想定論証自己行動的正確性。

  應該說,王燃當時也作了些小動作,他采取的策略是根據結果解釋他的動機。在結果已知的情況,自己行為的動機當然由著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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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為什么要兵進山東?他只是個河南欽差!”錢謙益在屋子里跳著:“賈寶玉為什么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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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為什么要兵進山東?我知道我只是河南欽差,我知道山東不歸我管,我知道私自出兵山東可能會被朝廷懲罰,甚至會被人以此為由對我進行攻擊…”王燃慢慢地說出來這些話,語氣雖然平緩卻再次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如我派兵留守河南是為了屏障南京一樣,我兵發山東同樣是為了保衛南京!”王燃拋出一個早已深思熟慮的說法。

  “几乎在得到令我回援南京聖旨的同時,我從山東義軍那里得到了巴哈納要南下的消息!”王燃說到:“當時時間緊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只能一方面向朝廷通報這一情報,另一方面由河南直接率軍渡過黃河進入山東,想打巴哈納一個措手不及,延緩他的進攻,為朝廷多爭取一點准備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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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說八道!”錢謙益在屋子里繼續跳著:“他賈寶玉明明是到了山東以后才得知巴哈納南下的消息…”

  “老百姓哪會管這些細節,”家仆說道:“賈寶玉的確厲害,輕輕松松便給自己抗旨不尊的行為披上了英勇忠誠的外衣…不僅如此,還順手把火引向了我們…”

  “什么意思?”錢謙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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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我軍的確打了山東清軍一個措手不及,在山東義軍的配合下,我的前鋒已直指濟南!巴哈納也被我軍咬住…”王燃說道:“這時候,只要獲得朝廷派駐江北兵馬的配合,南北夾擊,不但可以輕松消滅巴哈納,將其南下的企圖扼殺于搖籃,便是光復山東也是指日可待!…江北畢竟駐扎著我大明的几十萬精銳!”

  “可是我在山東就是等不到友軍的一兵一卒,江北守軍全部接到調令去對付左夢庚了,而駐守徐州的李成棟也在這種壓力下叛變…我的身后是清軍的大本營,面前是叛將李成棟,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巴哈納擺脫我的追擊一路南下,”王燃說道:“更可怕的是,由于守軍的調離,巴哈納面前几乎沒有任何防備…即便是史督帥,在無兵可用之下也無法阻擋巴哈納的前進,隨后就發生了揚州十日、金陵之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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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福東三秀在干什么?這個時候還不想辦法打亂他的節奏,任由他把屎盆子扣在我們身上…”錢謙益已經快跳不動了:“這几個笨蛋!”

  “賈寶玉的話顯然比福東三秀有說服力的多,”家仆說道:“現在所有的老百姓都認為正是這個愚蠢的調兵策略,才使得巴哈納有機可乘…”

  把江北的兵力盡數調走的決策雖然是由馬士英作出的,但錢謙益當時也投了贊同票…一朝天子一朝臣,左夢庚擁立的太子即了位,錢謙益自然會少了許多現在的風光。

  “這福東三秀的確很奇怪,按理說這個時候只要沖上去胡纏几句,雙方各執一詞,老百姓就難以辨別誰真有道理…這樣的話就算問不倒賈寶玉,也不至于被反扳過來…”家仆小心翼翼地說道:“可是他們除了開頭提的問題很尖銳外,其余的問題問得就毫無水准,特別是后面的問題,更直接起到了反作用。要不是您說他們是馬大人派來的,我還以為他們是‘托兒’呢……”

  “后面?后面什么問題?”錢謙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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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大人,我等還有一事不明,”三秀問道:“當時大人手中的人馬應該不足五千,即便是加上山東的義軍也不過是兩萬,而巴哈納部加上李成棟部則有近十萬人馬…您怎么能一路打過來,解圍金陵的?”

  “我們之所以能以少勝多,憑的就是一點…”王燃贊賞地看了看三秀,令人從五味齋二樓再次垂下四個早已備好的大字:“精忠報國”!

  迎著老百姓狂熱而又帶著探究的目光,王燃轉身沖著身后的燕山等几名親兵大喝一聲:“把你們的上衣解開!”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4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十三章 連消帶打

怡紅院內,昭仁公主不停地來回走著:“寶姐姐,你說二哥哥他們現在進行到哪兒了?”

  “看時間,現在應該在數燕山身上傷疤的來歷…”薛寶釵勸慰著昭仁公主,同時也是安慰自己:“你不用擔心,我在河南的時候就聽說他們這招都用過好几次了,配合熟練的很。”

  “幸好燕山身上的傷疤夠多…什么破睢州、打開封、占虎牢關、攻徐州、救金陵,倒是全對得上…”昭仁公主笑著說道:“二哥哥不知從哪兒學得這作假的招數…也不怕被人揭穿。”

  “寶兄弟這一招雖然有些無賴,倒也極為高明,他把錢謙益可能為難他的問題全都安排福東三秀先一步提了出來,然后彼此配合給出一個完美的解釋。”薛寶釵道:“錢謙益就算是能找出破綻,那也晚了一步,不僅沒人會相信他,還有可能落下個蓄意陷害的名聲…”

  “對啊,大家都會先入為主,”昭仁公主說道:“這件事過后只會記得二哥哥的‘精忠報國’四個字,還有…嘻嘻…燕山他們身上的傷疤…”

  “不僅如此,寶兄弟選這四個字還有另一層含義。‘精忠報國’讓人一下就能想起岳飛,而想起岳飛就必然會想到秦檜!這才是最重要的…”薛寶釵道:“估計以后在老百姓心里,和寶兄弟作對的人不是金兀朱就是秦檜!”

  “對啊,”昭仁公主拍手笑道:“寶姐姐你真聰明!”

  “是寶兄弟聰明…”薛寶釵笑了一笑,隨即象是想起了什么,對昭仁公主說道:“原來總聽別人說寶兄弟失憶后就象是換了一個人,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外表的變化倒在其次,他做的這些事情,用的這些手段,換作以前根本無法想象,可在他那里卻是非常自然…”

  “是嗎…”昭仁公主開始躲躲閃閃。

  “還有,公主你好象也變了很多…”薛寶釵繼續說道。

  “我?我沒覺得有什么不同啊…”昭仁公主顯然有點心慌。

  “你和寶兄弟…”

  “兄妹啊…”昭仁公主趕緊說道。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兄妹,而且原本你們的感情就不錯,不過這几天和你們在一起,我感覺你和寶兄弟…”

  “兄妹啊…”昭仁公主再次慌張地打斷薛寶釵的話。

  看著明顯有欲蓋彌彰色彩的昭仁公主,薛寶釵微笑抓起她的手,凝視著她:“告訴姐姐,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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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士英這個蠢貨!從哪兒找的這三個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錢謙益癱倒在椅子里,氣得快說不出話來:“多好的機會啊,多到位的問題啊,只要把握的好,完全可以將賈寶玉將死在大街上!現在可好,賈寶玉成了精忠報國的岳飛了!什么福東三秀!我看應該改名叫福東三臭!”

  “他們的確改名了,”家仆說道:“賈寶玉解釋完后,當時是群情激憤,所有圍觀的人都在痛罵那些想陷害賈寶玉的‘秦檜’。福東三秀更是痛哭流涕,說悔不該聽信奸人挑拔,差點成了陷害忠良的幫凶,請賈寶玉原諒他們…為表他們棄暗投明之心,他們當眾撕碎了扇子,改福東三秀為福建三秀,以示脫離東林之決心!”

  “什么?”錢謙益差點背過氣去,作為一個在官場上混了几十年的一方大員,他自然明白輿論的力量:“這…這不是明的在罵我錢謙益是秦檜嗎?明明是馬士英指使他們這樣干的,跟我東林有什么關系!”

  “賈寶玉倒也是這么說的…”家仆說道:“賈寶玉對三秀說什么東林本身的宗旨還是很好的,東林的絕大部分人都是正直而忠勇的,勸福東三秀不要因為出了個別蛀虫就否定了整個東林。”

  “個別蛀虫?誰是蛀虫?這賈寶玉平常看上去也很聰明,怎么這次就沒看出來這福東三秀是馬士英指使的呢?”錢謙益氣急敗壞,開始琢磨出賣戰友:“不行,一會兒賈寶玉來了,我得跟他說清楚。”

  “恐怕說不清楚了…”家仆說道:“那福東三秀說,他們之所以知道賈寶玉會在今天路上五味齋,是有人提前通知了他們…這就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這次時局討論會,老百姓的情緒非常激動,全都鬧著要跟賈寶玉一起來…”

  “什么?”錢謙益嚇了一跳,老百姓要是被挑了起來,那是沒有任何理智可講,把這里拆了都有可能:“他們來了嗎?這福東的三個混蛋,怎么亂咬人!”

  “他們現在還沒有什么動靜,看起來賈寶玉也不愿把事情鬧得太大,正在安撫老百姓…”家仆說道:“不過這福東三秀的確相當可疑…仔細想來,他們的話總是在明里暗里地針對您…”

  “不錯,”錢謙益想了一下,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定是馬士英這個狗賊!想讓我和賈寶玉拼個你死我活,自己好收漁人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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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謙益這個蠢貨!從哪兒找得這三個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馬士英在家里也在叫罵著同樣的話,只不過角色了互換而已:“他錢謙益不是定好在復社總部進行辯論的嗎?怎么又給弄到大街上去了?現在可好,全金陵的老百姓都在找那建議調兵之人…我就要成那誤國誤民的奸佞了。”

  馬士英旁邊站起一個人,滿臉的絡腮胡子,正是阮大鋮。

  “老馬,我看這件事沒那么簡單…”阮大鋮說道:“我與那賈寶玉打過交道,這家伙極是詭計多端,這件事我看極有可能是他一手策划的…錢謙益恐怕也不知情。”

  “老阮,你是說…”馬士英本就是一個聰明之人,靜下心仔細一琢磨便想通了几分,猛然站了起來:“媽的,這小子陰險了,一出苦肉計不僅抬高了自己,還把我和錢謙益全都給圈了進去…不行,我現在就得去找錢謙益商量商量…”

  “老馬,現在大家的眼光可都在瞄著錢謙益呢…”阮大鋮一把拉住了馬士英:“福東三秀先是出身東林,最后又玩了個脫離東林,除了錢謙益還有誰能當此背后主使之人!我看錢謙益馬上就要臭,現在跟他撇清關系還來不及呢,還去找他?!”

  “那我怎么也得想辦法給錢謙益提個醒啊,現在我們在一條船上…”馬士英明顯比錢謙益講義氣:“只要這個什么福東三秀找出來,賈寶玉那小子的陰謀就不能得逞!”

  “老馬,不說這福建離金陵十萬八千里,就是那有沒有福東三秀也還是兩說,根本就無從查起…再說,就算你拿到証明,現在有人能聽得進去這種話嗎?”看著明顯已經暈了頭的馬士英,阮大鋮說道:“為今之計,只能是丟車保帥!”

  “你的意思是…”

  阮大鋮雖然外表粗曠,但心思轉得倒也快:“他錢謙益既然是陷害忠良的奸臣,就不在乎多一條誤國誤民的庸臣之名了吧…老百姓怎么知道是誰建議調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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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燃并沒有想到這一招會有這么好的“離間”效果,居然輕松地打破了錢謙益和馬士英的聯盟,盡管他們的聯盟本來就很脆弱。

  這正應了那句老話“做賊心虛”。錢、馬二人都有些虧心事,因此一聽“奸賊”、“誤國誤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看看是不是在說自己,而第二個反應就是趕緊轉移大家的視線,為此犧牲其它人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不過王燃也有些頭痛,他沒想到老百姓的熱情一旦被激發出來是如此猛烈,要是讓他們跟自己去了復社總部,打、砸、搶都是小事,就是出几條人命也不稀奇…王燃可不想成為聚眾鬧事的主謀。

  于是在人群中“打倒國賊!”的口號開始向“打倒東林!”的方向偏轉時,王燃立刻大呼一聲:“來人,擺流水席…今天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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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寶玉的確高明,知道他的對手是錢謙益個人而不是整個東林,所以他及時岔開了老百姓的注意力…”阮大鋮低沉著笑道:“不過從福東三秀宣布脫離東林,到老百姓喊出‘打倒東林!’這個口號,賈寶玉已經給我們留下了機會。”

  “你的意思是…”馬士英有些疑惑。

  “賈寶主已經點著了火,他現在想的是控制這火勢的大小…”阮大鋮說道:“我們只要在旁邊順勢加上一把柴…賈寶玉就要面對整個東林,而不是錢謙益一個人”

  “說的對,”馬士英也回過味來:“我們不僅要加一把柴,還要不停地加柴,讓這把火想滅也滅不了…直到他們兩敗俱傷!”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4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十四章 又見春宮

福東三秀事件可以說是王燃向錢謙益、馬士英發動反擊的開始。后續事情的發展証明了阮大胡子的確頗有几分才氣,他料中了一點半。

  這一點是,錢謙益的確臭了。正如一個人得了重病一樣,病來如山倒,錢謙益仿佛在一夜之間就變得眾叛親離。

  本來錢謙益身為禮部尚書,屬于朝廷中的實權派,本身又文采過人,執掌東林,每日到他家的人說熙熙攘攘有點過份,但也是鴻儒、白丁絡繹不絕。

  當然現在錢謙益的門口也是非常熱鬧,他的家仆几天來一直川流不息,拿著錢謙益的帖子到處拜訪,邀請那些達官貴人、文壇好友們到家里聚會。

  王燃那天最終沒去參加錢謙益的時局討論會,而是臨時改成舉辦流水席,這在眾人的眼里無疑成為錢謙益“陷害忠良”罪名的一個的証明,這就立刻形成了一個分水嶺。

  以前能夠獲錢謙益之邀參與時局討論會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可說是對個人品行、能力的綜合肯定,“曾獲邀參加過錢謙益主持的東林時局討論會,并在大會上發言…”,完全可以在考試中起到破格錄取的作用。以至于很多讀書人都把獲得這樣一份邀請當作人生的一個重要目標。

  但是現在的情況顯然完全掉轉,“你絕對有資格參加錢謙益主持的東林時局討論會…”成為金陵時下最流行的一句話,專門用于諷刺品行不端的讀書人。

  因此很多人,包括很多東林黨人在接到錢謙益發出的邀請函后第一個反應就是臉色一變,直接把邀請函扔還回去:“你這是罵誰呢?”

  其實這也正是阮大鋮說中的那半點,王燃點著的這把火的確已經不受控制的由錢謙益個人蔓延到了整個東林。

  按照阮大鋮的估計,不管此事的起因如何,東林的聲譽受到如此大的損傷與王燃的舉動是脫了關系的,東林黨人即使是不明著找王燃算帳,暗中也會對王燃使絆兒。說實話,在群眾的炮口偏轉至東林后,王燃也有這樣的擔心。

  但大多數東林黨人的反應是在痛苦地反省自己識人不慎后,立刻選擇徹底地與錢謙益決裂,而且几天來學習福東三秀當眾宣布脫離東林的讀書人是越來越多。

  這種情況當然引起了東林黨的極大重視,在認識到目前東林存在的巨大解體危機后,除錢謙益外的其它几位東林黨高層立刻私下拜訪了王燃。

  也有點做賊心虛的王燃本以為他們是來興師問罪的,但几句話下來,倒把王燃嚇了一跳。

  他們首先對王燃被陷害一事表示了同情,對王燃因此而受到的精神傷害表示了安慰,更對做出如此天神共憤之事的犯罪分子表示了極大的憤慨。

  同時他們向顯然聽得已經有些發暈的王燃鄭重聲音,關于陷害忠良的所有事情都是東林黨內某個人的個人行為,與東林的立場無關,希望王燃理解。

  “我們已經決定召開一次東林黨的代表大會,選舉出新的黨魁…至于錢謙益,將被永遠開除東林黨…”東林黨的一位高層誠懇地對王燃說道:“在此,我們誠摯地邀請賈公子作為特邀嘉賓列席此次大會,并享有本屆東林黨魁的推荐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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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東林辦事也太偏激了…”看著手里的新版的邀請函,王燃一臉的哭笑不得:“也不查查真假、找找証據,只聽人一面之詞就要把自己的老大廢掉…一點義氣都不講。”

  其實中國歷來就有“文人相輕”的習慣,而且文人由于掌握的知識比較多,在決定做一件事之前更了解權衡的意思,因而在義氣方面往往不如粗人做的好。

  說心里話,錢謙益與王燃之間并無深仇大恨,客觀上還曾給王燃提供過助力。錢謙益與王燃之間的爭斗,包括賈政之死,其實都是官場之中最常見的黑暗,用“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也不算跑題。

  錢謙益雖然有些貪生怕死,但畢竟并沒干出什么太大的禍國殃民之事,本來金陵之圍中他是想干來著,但由于王燃的及時趕到,沒干成。

  所以看著錢謙益從風光無限的人上人一下變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而且這種情況是自己一手設計的,雖然明白你死我才能活的道理,正當防衛地王燃還是有一些感慨。

  “這世上本就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襲人坐在床邊象是被王燃的話觸動了心思,嘆了一口氣說道。

  其實,哪個當丫環的沒有一段傷心事?只是賈府講究以禮傳家,從來不苛責下人,到這里當丫環比到別的地方幸運一些罷了。

  “是啊,危難之時方見人情冷暖,”王燃也嘆了一口氣:“我看這次錢謙益算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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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完!”錢謙益在家里摔著盤子、碟子,只要是在手邊的就被他摔了個遍,所有身邊的人也都被他趕了出去:“我不會完!”。

  如果是過去的朋友見過現在的錢謙益,肯定都不敢認。過去錢謙益雖說已經已經五十多數,但由于保養得法,面白有須,甚是符合中國古代老帥哥的標准,而且本身的權勢和文采也在他身上融合出了近乎完美的貴族風度。這也是當年秦淮河頭牌柳如是對他情有獨衷的原因之一。

  而現在錢謙益的儒雅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個被困在籠子里的餓狼形象。當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經歷了如此巨大的反差,心理、行為發生些變異也是很正常的。

  “大人,”一個家仆匆匆忙忙地跑進錢謙益的書房,小心地避開一地的碎片:“事情已經有些眉目了…”

  “哦?”砸東西砸累了的錢謙益明顯提起了一點精神。

  “在那天之后,福東三秀就消失地無影無蹤,連賈寶玉開的流水席上也沒人再見過這三個人,”家仆連忙匯報到:“我們也問過很多福建的本地人,他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福東三秀的大名。雖然我們派去福建的人還沒有回來,但現在也基本上可以確定這三個人絕對不是我們東林中人,是別人找來假冒的。”

  “假冒的?果然如此!”錢謙益恨得咬牙切齒:“這三個混蛋!查出到底是誰指使的了嗎?”

  “本來我以為是賈寶玉找來的人和他一起唱雙簧,畢竟那天的事情也太巧了…但現在看來,馬士英的可能性更大。”家仆分析道:“我們已經查實,關于誣陷是您向朝廷建議調兵的傳言正是出于馬士英的手下!…這顯然是一個連環計,馬士英是栽贓陷害,挑拔離間,好坐收漁人之利。目前來看,我們與賈寶玉拼的你死我活,得利最大的就是他了。”

  “不錯,一定是這個背信棄義的混蛋!”錢謙益轉頭看了一圈也沒發現可摔的東西,氣得連拍椅子的扶手,然后又象是想了什么:“不行,你立刻去請賈寶玉來,我要當面跟他說清楚…呃,算了,還是我去他那里吧…”

  “大人,這外面您可去不得,好多老百姓都等在府門口…您要是出去,肯定是一身的菜葉和臭雞蛋。”家仆趕緊拉住他:“再說,您也沒証據啊…空口白話的…”

  家仆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前一陣兒你間接害死了人家的父親,還挖空心思地要對付人家,現在沒成就想把責任全推到別人身上,誰信啊。

  “那怎么辦?”錢謙益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

  “我看,先找個賈寶玉信的過的人去跟他說說,解釋一下里面的誤會,”家仆說道:“只要讓賈寶玉認識到跟您斗個兩敗俱傷,對他也沒什么好處…”

  “不錯,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賈寶玉要是與我聯手,想整倒馬士英也不是件難事!”錢謙益說道:“但是找誰去說呢,唐王、陳子龍跟賈寶玉倒是熟,不過他們恐怕不會幫我這個忙…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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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爺,有兩個女子要見你…”一個小丫環跑進王燃的房間說道。

  “女子?誰啊?”王燃問道。

  “那兩人不肯說,其中有一個人叫把這件東西拿給您,說您一看就知道了…”小丫環說著遞給王燃一個畫軸。

  東西倒是挺眼熟的…王燃有些疑惑地打開,剛露了一小半幅,王燃立刻心中一跳,趕緊把畫軸合上。

  “什么東西?”看著王燃奇怪的樣子,襲人好奇地起來:“好象畫的是個仕女…”。

  “啊,對啊,就是仕女,唐伯虎畫的仕女圖,沒什么好看的…”王燃遮遮掩掩地收好畫,問小丫環道:“她們現在人在哪兒?”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14
第四卷 大觀,又見大觀 第十五章 贈君小妾(上)

怡紅院內,王燃看著來訪的兩個女子一陣頭痛。

  其實要論長相,來訪的客人一個俏麗明亮,一個容貌娟秀,只會令人感覺身心舒暢。讓王燃頭痛的是她們提出的要求。

  “這件事情有這么為難嗎?”一個嬌俏的女聲在王燃面前響起,語氣中透著淡淡地諷刺和不滿。

  當然是非常為難…王燃看著面前的“老朋友”苦笑著打著哈哈,心中暗悔自己為什么一時沖動地非要來這個故友重逢。

  剛才王燃一見到小丫頭拿來的畫就已經知道來的客人中有一個是寇媚…當時為應付屈尚忠,女孩強拿了自己購買的一幅春宮作為聘禮…算算應該有半年沒見了,她的脾氣、性格還是那樣咄咄逼人。

  其實寇媚的性格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反正王燃受她的氣也不是一次兩次。倒不是王燃有受氣狂,只是覺得畢竟女孩在名義上是自己的妾室,而自己顯然是一個極不負責任的老公,自那次離開金陵后就再也沒與她有過絲毫聯系。

  王燃也曾聽別人說起過寇媚的一些事情,說是自“名花有主”的消息傳出后,女孩的確就閉門謝客,退出了江湖。

  按薛蟠酸中帶服的說法是“專心等你回去,好過門…”,搞得王燃雖然對此說法持極其懷疑的態度,但在心里總覺得對她還是有些虧欠,因此也總想著替她打算打算,幫助她向李香君學習,徹底脫離秦淮的環境,在社會上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

  不過,寇媚今天提出的要求的確讓王燃感到非常為難。在認出與寇媚同來的女子后,王燃立刻就認識到麻煩來了。

  與寇媚同來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錢謙益的如夫人柳如是。而她正是擔負著錢謙益與王燃之間的溝通中間人。

  柳如是與王燃也算是舊相識,應該說還曾與王燃一同聯手對付過阮大鋮和屈尚忠。當然錢謙益選擇她做為說客并不僅僅是這個原因,更重要的是想利用柳如是與寇媚、寇媚與王燃之間的“親密”關系達成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賈大人,拙夫一直想當面向你解釋這几天發生的誤會,并共商朝局。所以非常希望你能光臨寒舍…也讓我們能有機會當面請教…”

  關于這几天的“誤會”王燃自然比錢謙益更了解,不過他也沒想到此事居然被錢謙益合情合理地安到了馬士英頭上。這倒也可算是福東三秀事件的一個副產品,王燃自然不會愚蠢到替馬士英辯駁,這几天他也在奇怪為什么原本用于攻擊馬士英的全部被移植到了錢謙益身上。

  王燃很明白現在錢謙益的窘困狀態,也很明白只要自己到錢謙益府上拜訪,哪怕只喝上一杯茶,那也是對“錢謙益就是新時代的秦檜…”謠言的否定,錢謙益就可順勢唱一出陳冤得雪。

  但表示對誤會的理解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放過他,不談原本的恩恩怨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誰都懂得,錢謙益的人品的確令人不放心。

  而且,東林黨的其它高層已經和自己達成了一種默契,那就是犧牲錢謙益換取雙方的合作。如果現在自己出現在了錢謙益府里與他把盞言歡,豈不成了出爾反爾之人,估計整個東林都會恨死了他…這不拿人開涮嗎?!

  看著王燃只管沉思著不說話,寇媚不覺有些莫名地火起:“不就是到人家家里去作客嗎?有什么好為難的…我這些天一直都在柳姐姐那里坐客…這些日子又是左夢庚、又是巴哈納,金陵城里都是兵慌馬亂…要不是柳姐姐把我接了過去,等你這個‘相公’來,我早就不知被人虜哪里去了…”

  寇媚的聲音越說越大,就象是在發泄著自己的委屈和對王燃這個“相公”的不滿:“柳姐姐與我情同姐妹自不用說,而錢大人也算是有恩有我…若是錢大人不同意,我也躲不進尚書府!現在柳姐姐有事要你幫忙,你痛快點,到底答不答應?”

  寇媚的話把王燃說的一怔,聽口氣寇媚好象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未婚夫”。想著一個女孩,一個漂亮女孩,一個落于紅塵的漂亮女孩,在亂世中的淒慘與無奈…雖然是名花有主,但“未婚夫”遠在天邊,根本給不了她什么幫助,更讓人痛心的是“未婚夫”還根本沒把她當“未婚妻”看,女孩只能自己默默守著一份可能等不到的感情,在動蕩中掙扎…

  “二哥哥,不能答應…”王燃尚未回答,門外傳來了昭仁公主的聲音。伴隨著話音一起進來的除了昭仁公主外,還有薛寶釵。

  說起來這几天昭仁公主與薛寶釵表現的都有些異常。不僅晚上不再在王燃房間里留宿,就是白天薛寶釵也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再來,而昭仁公主也几乎沒有露過面。

  王燃雖然發現了點問題,問襲人也說不清楚,自己這几天一直忙的利害,本想著今天去看看兩人的,剛想去又碰上了寇媚和柳如是這件事。

  昭仁公主帶著明顯地戒備看著柳如是,薛寶釵卻瞟了一眼王燃,在王燃尚未搞清這似乎含意丰富的眼光的所有意思之前,薛寶釵來到寇媚的身旁,微笑著拉看寇媚的手:“你是寇妹妹吧…”,然后轉身對著柳如是打了個招呼:“錢夫人,你好…”

  直到若干年后,王燃提起這件事時,口氣中還充滿了對薛寶釵的贊嘆:“妹妹與夫人的區別稱呼,不僅成功地撫平了寇媚的所有不滿,并將她考慮問題的角度徹底掉轉了過來,避免了內部出現意見不一致的情況,實現了槍口的一致對外…更直接策反了對手…”

  薛寶釵則在旁邊笑道:“我可不敢居功…還是你的那番宣言最有用…”

  而昭仁公主則是惡狠狠地掐王燃一把:“什么一致,你聽我的了嗎?”

  也難怪昭仁公主生氣,當時她是惡人作盡,大喊不同意幫忙。可王燃卻一臉的大義凜然:“錢夫人,我答應你…人在江湖講究的就是恩怨分明,錢大人和錢夫人既然在危難之時幫助過寇媚,我這次便當作是投桃報李…”

  昭仁公主無言,薛寶釵無語,寇媚激動,而柳如是則在怔了半響之后,目光復雜地看著王燃,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賈大人已經答應了,就不要再稱呼我‘錢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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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賈寶玉還真不按牌理出牌…”馬士英府里,阮大鋮皺著眉頭說道:“說他頭腦簡單吧,福東三秀之事辦得滴水不漏…說他老謀深算吧,居然不懂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了錢謙益…”

  “聽說現在的東林高層非常憤怒,認為賈寶玉是故意逗他們玩…”馬士英說道:“他們堅持要召開代表大會,雖然這次他們沒有理由開除錢謙益,但還將要求重新選舉黨魁…聽說他們雖然沒有廢除賈寶玉的特邀代表資格,但已經公開把他列為不受東林歡迎的人…看來這次賈寶玉有麻煩了。”

  “老馬,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阮大鋮說道:“賈寶玉這小子不象是一個那么簡單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短短時間內就打下這么一大片家業…”

  “他頭腦是不簡單,可惜里面裝的全都是女人!”馬士英冷笑著說道:“我已經得到可靠消息,賈寶玉這次肯放過錢謙益,最重要的原因是錢謙益把他的小妾贈送給他了。”

  “你是說柳如是?錢謙益這老家伙居然舍得把柳如是送給別人?”阮大鋮咽了一口口水:“怪不得,要是我的話說不定也會同意…這小子可真的艷福不淺,秦淮八絕被他一連搞上了三個…”

  “哼,上次我們估算失誤,東林那幫蠢貨不僅沒有找賈寶玉算帳,反而去和他結盟,害得我們的手段都沒用上…”馬士英說道:“不過這次東林可是真的和賈寶玉對上了…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考慮問題太片面、太沖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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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你沖動,這下知道后果了吧…”昭仁公主正在例行每日必修的“少林龍爪手”:“一聽人家送個美人給你,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拜托,你不要冤枉人…”王燃照例齜牙咧嘴:“再說,我也沒要啊…那天我不是立刻就跟錢夫人說明白了嗎?”

  “誰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你的欲擒故縱之計!你數數,你都騙了几個女孩了?還不知足!”昭仁公主一付管家婆的模樣。

  “我什么就騙了,該騙的我一個沒騙著…”王燃一臉的委屈。

  “行了,”昭仁公主橫了王燃一眼:“明天就要召開東林代表大會了,你現在可是東林公敵了…你到底明天打算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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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放火金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