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新傳 作者:空空道人 (已完成)

 關閉
maxese 2009-6-16 11:54:3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5 52912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3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21 02:34 編輯

第七卷 滿江紅 第11-15章

第十一章 明碼標價

    崇禎帝的女兒雖然不少,但唯一定過親的就只長平公主一人,餘者不是年紀不到就是早夭。因而在明廷,朝野上下對這位駙馬的情況卻都知道一些,駙馬的名字正是門外這位男子自稱的「周顯」。

    堵胤錫與王燃互視了一眼,先一步出了房門,王燃只隱約聽到一句「參見駙馬」,還未來得及走出房門,一個年輕男子已然衝了進來,同時身後湧進了一堆人,直衝長平公主而來。他們根本甩都不甩王燃,直接推開擋在長平公主前面的小丫環,哄哄地叫道「臣前來救駕,公主勿慌……」、「臣救駕來遲,公主受驚了……」、「公主,您沒事吧……」,一時間,問寒問暖聲不斷,整個屋子的氣氛一下熱鬧起來。

    作為屋子裡的唯一一個「外人」,王燃很快便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和諧……面對自己的駙馬以及圍上來的親朋故舊們,長平公主不僅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喜悅,眼睛中透出的恐慌反而越來越濃,女孩的身體死死抵住椅子,顫抖也越來越明顯。

    「公主,您冷嗎?」、「公主,你怎麼了?」、「公主,您不認識我了嗎?」……嗡嗡聲依舊不斷,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著女孩明顯的無助,王燃忍不住衝了上去,兩手並用,從外面向裡摘起,誰擋道就抓住誰的衣領就往外扔,直到把那個還在喋喋不休的駙馬與眾人一樣甩到了一邊。

    「別害怕,已經沒事了……」王燃輕輕地向明顯已經被嚇壞了的長平公主說道,這是他見到長平公主以來第二次說這句話……女孩照例沒有答話,眼中的恐懼也同樣沒有因為這一句話而散去。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難道你想要對公主不利嗎?」被王燃扔出去地駙馬爬起來揉著胳膊瞪視著站立在長平公主身側的王燃。劈頭蓋臉地先給他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考慮到見公主的隆重性,在堵胤錫的強烈提議下,王燃來之前先搞了一個沐浴更衣,只不過由於時間緊,官服來不及洗、又趕上下雨沒有了換的,便臨時穿了便裝前來。也不怪別人不拿王燃當根蔥。

    「這位是兵部尚書賈大人……」堵胤錫的及時趕到堵住了駙馬爺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地「有刺客!」幾個字。

    「原來是賈大人……」駙馬爺微微一怔,立刻換上了一副悲愴的面容搶上一步喊道:「我們終於等到您了……我們等得好苦啊……」

    王燃被搞得一怔。還沒回過味來,這位駙馬爺已經滔滔不絕地開講了起來。說實話,在王燃看來,這位駙馬爺擱到自己原本地時空絕對有角逐奧斯卡金像獎的潛質。變臉的絕技被他施展的出神入化。雖然講的時間不長,但重點突出、層次分明。一會兒淚眼濛濛訴說自己等人在外虜欺壓下所過的悲慘日子。一會兒慷慨激昂地表達自己如何不畏強暴、堅貞守節、勇與滿清相抗爭地行為,再一會兒又柔情脈脈地看著長平公主,透出同生死、共患難的夫妻情深……要不是王燃不識趣地攔在他與長平公主之間,他都能現場來段天仙配。

    當然。長平公主是無法和他配合演出的,雖然自己的夫君就在眼前訴說著願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地深厚情意,但女孩眼中的恐慌並沒有褪去多少,只不過也許是由於有王燃隔著,也許已經到了極限,女孩的身體不再像剛才那樣顫個不停。

    但長平公主不配合。不代表就沒有別人配合,駙馬爺話音稍微一落,旁邊的那群人就立刻開始附和。

    「打住、打住……」王燃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也不管別人看沒看懂,打斷了駙馬爺一群人的發揮:「有什麼話我們到外面說好不好,讓公主先休息一下……」

    「對對對……賈大人所言甚是……」駙馬爺臉色一怔,隨即在臉上又堆上了笑容。說實話,駙馬爺雖然地位超然,一般人不敢得罪他,但畢竟駙馬沒什麼實權,有些人也是他們不願意得罪地,兵部尚書顯然位列其中。尤其在目前這種局勢下,稍微有些理智的人就應該會想著跟王燃搞好關係。

    「愧花、秋蘭,你們兩人在這裡好生照看公主……」駙馬爺瀟灑地向王燃比了個請的姿勢,同時向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女人吩咐道。

    「放心吧,駙馬爺,我們會照顧好公主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兩個女人齊聲答應到。

    也許是這兩個女人的聲音太大,長平公主像是又被嚇住了一樣,在王燃剛想起身的時候竟一下子握住了王燃的衣襟。

    ……………………

    屋子裡一下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長平公主唯一的一支手,王燃也是相當意外……像是感受到了大家的注意,長平公主手鬆開了一陣,但隨著那兩個叫做愧花、秋蘭的妖嬈女子的靠近,又重新牽住了王燃的衣襟。

    「看來公主是有事要詢問賈大人……」堵胤錫趕緊上來給長平公主的這個動作做出了一個解釋。

    當然這個聽上去還算合理的理由連王燃都不相信。對於長平公主的這個動作,王燃當然不會自戀到認為是女孩有意於自己,從自己幾次靠近並安慰女孩的結果來看,長平公主對自己顯然不抱有相當的戒備,但現在女孩卻牽住了自己的衣襟,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有人比自己更讓女孩感到害怕……是誰會比自己這個剛與女孩見面的人更讓她感到害怕呢?

    王燃向著駙馬爺與那兩個怔在幾步遠的女子看了一眼,受過良好苦情戲教育的王燃從長平公主一系列的反應中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一個亡國的公主,一個殘廢的公主,一個不能給夫家帶來任何利益、還很可能牽累夫家的女孩,其地位和待遇可想而知!

    從那位駙馬剛剛的表現,雖然還不能對其為人做出一個全面的評判,但顯然距離自己標榜的「有情有義」四個字要遠得多。

    王燃這並不是無的放矢,在與堵胤錫一同前來的路上,王燃對事情的過程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堵胤錫確實是在滿清賜予長平公主與駙馬周顯的府邸找到的公主,但在這裡也只找到了公主,本該同居一處的駙馬周顯卻明顯不在這裡。偌大的一個宅子竟然只有長平公主與一個小丫環。

    王燃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多想,但現在這種情況卻是不用想也能看得明白……明軍大舉圍城,幾次三番地大破清軍,作為明朝留在北京為數不多的嫡系皇親國戚,周顯肯定是恨不得與長平公主劃清界限、以免被清軍列為報復對象。

    周顯的骨頭本就不硬。事實上,當年在清軍剛打進北京城的第二天,這位被崇禎帝一眼相中的「東床快婿」便投降了清朝。此後的與長平公主成親也是奉了多爾袞的旨意,周顯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層意思,這位前朝內定的駙馬自投降清朝後,為表自己的忠心,曾不止一次地上書朝廷,強烈表達自己希望退婚的要求……指望這樣的人對長平公主負責,這不扯淡嗎?別的不用看,只看長平公主那個小丫環看向這群人的眼光所透出的強烈冷淡與厭惡,便可知王燃猜得確有幾分道理。

    「公主若是有事想單獨詢問賈大人,臣等先在門外等候?」看著長平公主牽著王燃的衣襟沒有鬆手的意思,堵胤錫再次上來打圓場……堵胤錫是個聰明人,對於眼前的局勢自然也有幾分瞭解,但不管怎麼說,公主已為人婦,大庭廣眾之下與大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公主的名譽可不容有異。

    堵胤錫的一番苦心沒有得到回應,長平公主沒有說話,拉著王燃衣襟的手也沒有鬆開。

    「唉,不瞞兩位大人……公主自闖逆破城後便一直不言不語,行動也頗有些失常……」駙馬爺周顯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女孩的手說道:「今天這樣怕也是因為公主心中太高興所致,並不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問賈大人……要不就先請兩位大人回去,待公主歇息一兩天,我再與公主一起探望各位大人……」

    「如此也好」,堵胤錫沉吟了一下,對王燃建議道:「我們就先行告辭……」

    堵胤錫雖然也看出了公主與駙馬之間的問題,但他身受傳統教育極深,對皇家的內務事自然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堵胤錫的話剛說完,王燃就明顯感覺到長平公主身體一顫,手也握緊了一些,王燃不覺在心中一嘆:「其實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向公主匯報,再者說,公主雖是女兒之身,但畢竟是先皇最後的骨血,關於我軍今後的部署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聽從公主的安排,這個,時間緊,任務重……依我這見,不如請公主隨我等一起前往紫禁城,也好就近請示……」

    對王燃帶長平公主離開這裡去紫禁城的決定,長平公主應該是沒有意見的,女孩緊握著王燃的衣襟直到脫離駙馬等人的視線後才放手。

    有人贊同自然就有人反對,駙馬周顯一派就提出了異議,說什麼公主身體一直欠安、急需休息、不宜讓她過度操勞,什麼紫禁城是公主的傷心地、去那裡不宜公主情緒的恢復等,用周顯的話來說,「如果非要讓公主在紫禁城處理軍國大事,也必須有家人陪同一旁,方便就近照顧……豈可讓公主孤單獨處?」

    周顯的話確實有道理,至於公主的「家人」,目前在北京城也只有駙馬算得上最「親」的一個。堵胤錫對周顯的話也表示了一定的贊同,因為周顯與長平公主之間的事畢竟屬於人家夫妻內部的事情,外人實難插手。

    說起來,堵胤錫這不僅僅是為公主考慮,更是在為王燃著想……大軍進城,保護公主當然是義不容辭,但撇開駙馬擺出一副要單獨保護公主的架勢就很容易授人以口柄。再者說,今天只是北伐軍進佔北京城的第一天,諸多事情都沒有個頭緒。以目前的局勢,還不是搞反攻清算的最好時機,保持京城的穩定在目前顯然是壓倒一切的任務……在沒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理由的前提下輕率地隔離公主與駙馬,無疑會給王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對公主與王燃的名聲都沒什麼好處。

    在堵胤錫看來,將公主接進紫禁城與讓周顯陪同這兩件事並不衝突……雖說堵胤錫對周顯也無甚好感,但人家兩口子的事情。外人怎麼會瞭解其中地內情?周顯就是以前對公主不好,在目前明軍入主北京城的條件下,周顯也不會再有所異動,這從周顯今天的「熱情」表現就可以看得出來。從理論上分析,以公主目前受創的心靈,「家人」的照顧顯然會有更好地效果。況且就算是以後瞭解到了周顯為奸作惡的証據。再辦他也完全來得及……保持京城地穩定可不是說要姑息養奸。

    其實對長平公主之事,在見到女孩之前。王燃並沒有放在心上,更不會想著要插手別人夫妻之間的事……多爾袞等戰利品還等著自己去處理,多鐸的四十萬大軍也在迅速逼近北京城……這麼多的事情等著自己去處理,當時要不是不忍心打擊堵胤錫地積極性。並維持自己大明重臣的形象,王燃根本就沒打算來見長平公主。至少不是現在來見。

    但現在既然見了,王燃便發覺自己做不到對女孩的處境不聞不問……長平公主顫抖的頻率與周顯話語內容之間的「配合」已經說明了長平公主對於受到周顯的「單獨照顧」是多麼的「激動」,看長平公主的狀況,很明顯已經「單獨」了很長時間。但「照顧」卻是看不出來,不知道現在冒出來的這些親朋故舊原來都在哪兒……王燃選擇自動忽略了周顯的話,一句「目前的局勢相當緊急,有很多事情急需公主決策……我先護送公主入宮,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直接把麻煩甩給了堵胤錫。自己則與小丫環一起護著長平公主先行奔往了紫禁城。

    ……………………

    「大人,現在北京城裡可有不少人對您處置滿清貴族地方式有意見……」紫禁城的武英殿內,堵胤錫輕笑著對目前在此辦公的王燃說道:「我估計這件事要是傳到金陵,恐怕又要掀起參奏您的**……別的不說,「有失上朝體統」之名是免不了的……」。

    應該說,王燃對滿清貴族的處置方式確實令很多人不理解……對於俘獲的清軍,尤其是清軍的高級將領及王室成員,王燃並沒有與選擇之講條件,迫使其簽訂城下之盟,以收不戰而克敵的功效。在此次擒獲的俘虜裡,象徵意義上的皇帝、手掌實權的攝政王一應俱全,便是皇帝的玉璽也已被搜了出來,就算不用偽造聖旨這一招,胡蘿蔔加大棒,也足以逼得這些人按己方的意志辦事。

    對這種方式,王燃曾有過明確的態度,「跟他們講條件?這幫俘虜現在哪還有資格能作清軍的主?……再者說,就算簽了什麼條約又能怎樣?只要他們那幾十萬大軍擺在那兒,條約就不過是一張紙……」

    第一種方式被王燃拒絕,大家心目中的另一種「快意恩仇、血債血償」的方式也沒得到王燃的贊同。

    事實上,從打進北京城的那一天起,要求王燃殺他一批清軍貴冑以振奮民心、鼓舞士氣並寒敵之膽的建議就沒斷。

    說實話,王燃對這個建議也比較動心,當年日本鬼子的南京大屠殺,王燃只是見過照片,已經憤恨地快要抓狂,「揚州十日」的慘況可是自己親身親歷的事情……別的人也許還不好說,但像多爾袞、鰲拜這樣的傢伙,定了局的是血債纍纍,就是殺他們一百遍也不為過。

    但動心歸動心,王燃並沒有動手。在北伐軍核心將領的祕密會議中,王燃的解釋是,「只要把清軍打殘,這幫人的頭什麼時候都可以取,著什麼急?……在此之前,他們的價值可不是用死來體現的……」。

    當然,考慮到斬殺一批罪行巨大之人確實有助於增強民眾的凝聚力和對北伐軍的信任……自己的部隊來了,卻沒有懲辦兇手、替自己人伸冤,怎麼可能獲得老百姓的支持?

    因此王燃採取了鈍刀殺驢的策略……由堵胤錫列出長長的一串戰犯名單,根據所犯罪行由輕而重,每天提出一兩個人,召開戰犯公審大會,對其罪行進行宣判……就像是世界盃一樣,先是小組賽、然後是十六強、八強、四強、冠軍,級別砝碼慢慢往上加,絕對可以引發老百姓期待的熱情。

    按道理說,先提取出來的犯人基本上都是職務較低或罪行較「輕」的,但公審下來基本上也都是死刑的結果,不同的只是怎麼個死法……王燃並沒有按照自己原本時空中所提倡的那樣只執行槍決,他將這項權利下放給了堵胤錫,完全按大明律來決定……說實話,在多爾袞所制定「圈地令」、「剃頭令」、「投充法」、「逃人法」等政策的背景下,這些手握一定權利的滿清貴族對老百姓造成的傷害確是罄竹難書,別說普通老百姓,便是王燃看了堵胤錫送上來的罪狀証據也是恨地牙根癢。

    因此,每天在午門舉行的戰犯處決現場,基本都是人山人海……「每日一斬」成為了老百姓必看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場面雖然弄得很大,但秩序卻很好,大家的憤怒在王燃有意識的引導下逐步釋放了出來,而且相當有針對性,老百姓的怒火均被引導到了當日被公審的滿清貴族身上……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王燃對利用輿論工具掌握民心已經有一些心得,只要在開始階段迎合住了老百姓的心理,証明瞭你的可信,其後的事情就相當好辦了,中國的老百姓講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不管其後你的政策有什麼變化,只要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老百姓就會繼續支持你。只是北京城沒有《人民日報》,讓事情的宣傳費點勁。

    雖然王燃推出了「每日一斬」的節目,但幾天下來也不過才殺了四五個滿清貴族,這樣一來,王燃既明確表達了自己懲辦敵人、維護老百姓權益的決心,加上堵胤錫公佈的一系列治安條例和政策,北伐軍在極短的時間內便獲得了北京城老百姓的支持,北京城迅速穩定了下來。同時,通過這個帶有一定「轉移老百姓注意力」的策略,王燃還實現了「保護」重要人物的目的……象多爾袞這樣的人,若是按戰犯名單的順序一個個來,排到他們恐怕得等到一、兩年後了。在這段時間內,主動權自然就握在了王燃的手裡。

    ……………………

    當然,王燃並不是想放過多爾袞等人……不談軍事,單是多爾袞在滿清入關後制定的各大政策給老百姓帶來的傷害,多爾袞就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王燃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實際,反正人已經在我手裡了,怎麼著也得讓他給自己帶來最大化的利益。因此,王燃用了幾天的功夫對一批重要的滿清貴族,包括一些皇室成員進行了「明碼標價」,並派人將價目表送往多鐸陣營,讓他按表來贖。而之所以花費了王燃幾天的功夫,是因為這個價目表確實很難確定,它關係到王燃下一步戰役目標的實現。

    第七卷 滿江紅 第十二章 生米熟飯

    「贖買」在中國遊牧民族之間的交戰中應該說是比較常見的一種方式。俘虜除了被用為奴隸外,還可以通過「贖買」的方式來重新獲取自由。當然這種方式基本都圈定在交戰雙方中比較有身份、有家底的人,贖買價格的確定也是根據被俘之人原本的地位和作用而定,用於贖買的東西無非是大家都很喜歡的金銀珠寶等硬通貨,或是馱馬牲畜等日用品。

    王燃繼承並發揚了這種傳統。

    王燃首批交送給清軍多鐸的價目表寫的很簡單,但包含的內容卻是豐富多彩。有用金銀珠寶標價的,像清宮除「孝莊」之外的另一位太后,也就是皇太極的大老婆、「孝莊」地親姑姑,標價三千兩黃金……有用馬匹標價的。像那個衝著王燃大喊大叫的雍穆格格就標價為兩百匹軍馬……有用武器標價的,滿清一位沒什麼實權的王爺便標價為一門紅衣大炮……還有用時間標價的,像多鐸地大老婆標價為兩天,也就是要求多鐸停止前進、原地踏步兩天……還有用明軍的俘虜來標價地,在這方面王燃沒有露出任何嘲弄之意,提出的交換比例就是一個對一個。雙方首批交換兩千戰俘……當然還有贈品,為表示自己的「誠意」。滿清皇帝的親哥哥肅親王豪格被王燃免費交給了多鐸,當然豪格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可以充當京城被明軍攻陷地見証人以及傳話的信使。

    王燃在價目表地附頁上說得明白,「我們擁有很強的實力。王爺、貝勒、格格等數目充足而且完全保真,並可長期、大批量供應。若是批發價格更優惠……歡迎來人來函洽談業務……」,同時還謙虛地寫到,「我們也是頭一次做這件事,對市場還不夠瞭解。準備的還不夠充分,對於價格定位、數量、種類等方面還存在許多不足之處,但這些都不是問題,關鍵是我們有誠意,只要大家能坐到一起,什麼都可以談……」。

    在滿篇市井小人生意經地最後。王燃露出了「人販子」嘴臉,明確要求多鐸一方在給定的時間內必須做出答覆,否則將單方面中斷此次的交易,至於後果由清軍自負……王燃這幾天被公審處決了的滿清貴族的屍首交於贈品豪格一同送往了多鐸的陣營,除以此來表示己方的決心之外,對可能的「後果」也進行了暗示。

    由於王燃並沒有刻意隱瞞這份價目表,在把豪格打發走沒兩天,這份價目表連同王燃的附言在繼北京城被光復的消息之後迅速傳遍了大江南北,而國內形勢也為之陡然一變。

    其實在北伐軍攻克北京城後不久,這個「大勝」的消息便傳回了金陵,《人民日報》與《光明日報》也在第一時間進行了報道,金陵城各方軍民聽說這一消息自然是歡欣鼓舞、士氣更加旺盛。不過其餘各方勢力,如左夢庚、多鐸以及其它地方的諸侯,由於信息通道的不順以及對這一結果的不敢相信,對此卻是將信將疑。

    多鐸是恨不能一夜飛到北京城下親眼看個究竟,左夢庚也選擇了咬緊牙關繼續保持對金陵的狠厲攻擊,期望能早日拿下金陵城以立於不敗之地,其它許多有著牆頭草特性的南明諸侯也都繼續保持著觀望態度。

    事實上,金陵城早在發覺左夢庚的異動後就發出了勤王令,明確要求全國各地起兵增援南京,廣西、湖廣等數地積極響應了這一號召,但也有許多具備一定實力的地方大員行動遲緩,明顯在觀察形勢……當然,這倒也可以理解,「文章賣於帝王家」,好文章當然要找個好帝王。

    所有的這一切隨著王燃這份價目表的公開而發生了改變。

    《人民日報》與《光明日報》難得地保持了步調上的一致,對王燃搖身成為「人販子」一事,堵胤錫猜想的清流參奏王燃「有失體統」一事並沒有發生。

    黃宗曦與林黛玉均將王燃所列價目表及附頁全文附上,並各自發表了評論員文章……大家對王燃在附表中的「幽默」並不關心,這份價目表已被各方當作北伐軍攻克北京城並佔據戰場主動的最有力証據。同時,隨著時間的推進,關於清、明雙方態勢的各種消息也越來越確鑿,不由各方勢力不重新衡量自己的決策。

    多鐸的大軍在德州城遇到「贈品」豪格後便停了下來……京城既然陷落,原定的「內外夾擊」作戰方略自然不能再用,面對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新形勢,清軍內部已經有內亂的跡象。

    「挑起內亂」正是王燃放豪格回去的一個重要原因,根據他掌握的信息,豪格與多鐸分屬兩人不同的陣營……豪格與多爾袞因皇位之爭積怨很深,而多鐸與多爾袞卻是一母同胞、交情深厚,雖說誰也無法預料放豪格回去之後能起到什麼作用,但把不同派系的人放在一起。便等於給清軍產生內部矛盾埋下了伏筆。

    事實上,王燃的這一招已經有了效果。豪格剛回到清軍大營便與多鐸就清軍下一步地戰略問題以及「買贖」問題發生了爭執。

    按豪格的意思就應該馬不停蹄,趁北伐軍立足未穩之時直取北京城,「賈寶玉找出這件事就是想拖時間,試探我們的態度……如果我們示了弱,這主動權就全部為敵人所握。我們將被他們牽著鼻子走……我們只有擺出一副不怕他要挾的態度,一力北上。才能反客為主,使對方有所顧忌,不敢下手……」

    應該說,豪格的意見在一般情況下是適用的。但這次的情況卻有不同。北京城的失陷等於是讓滿清的貴族被人來了個便宜大處理,多鐸實在下不了決心以這些人的性命為注。別人都還好說,可是自己從小便相依為命的哥哥……從明軍送過來的幾具屍體來看,對方顯然具魚死網破地決心。

    豪格雖是老軍旅出身,在軍中依然頗有些根底。但一來俘虜的身份使他地威信大減,直驅北京的想法多少讓人感覺他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思,二來多鐸在名義上是這四十萬人的主帥,豪格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爭論了一陣,最後也只好同意暫且在德州駐上一兩天。商量一個「穩妥」地辦法出來再說。

    另一方面,左夢庚的進攻節奏也明顯放慢,種種現象表明,左軍已有撤兵的意圖。左夢庚不是一個傻瓜,雖說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但清軍的主力既然已經放棄了攻打金陵的計劃,左夢庚自然也就消失了單練下去的動力與興趣,明哲保身、保存實力的想法重新成為其主導策略。

    事實上,左夢庚就是不想保存實力怕也不行……金陵的防守是苦,但左夢庚打的也很苦,前前後後左軍已在這裡損失了至少二十萬人馬,而且還沒看到短期內打下它的希望。

    黃得功本身就是一員智勇雙全的悍將,史湘雲領導下的總參謀部也直接提供了相當有效的決策支持,金陵軍民更是眾志誠誠,王燃一手創辦的金陵軍校在這一階段的保護戰中也起到了相當積極的作用,在校方的組織下,學校成立了一支五千人規模的學生軍。這支部隊的構成相當複雜,有很年輕的學生,也有百戰餘生到金陵大學接受再教育的軍人,他們在王燃得意門生夏完淳的率領下成為了黃得功手中一支重要的預備隊,他們不只擔負起了部分的守城之責,更直接策劃並完成了幾次主動出擊,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戰績。雖有不少學生軍過早地失去了他們的性命,但不可否認,這支剛成立的部隊與軍官搖籃四個字已經完成畫上了等號。

    同時,李巖在完成徐州的防守之後,也率三萬人馬及時回援,進一步降低了左夢庚破城的希望,其餘南明各地的勤王之師也在紛紛而來,大家不約而同地加快地前進的步伐,這樣一來,左夢庚不僅沒有了破城的希望,如果再不及時收手,很可能把自己都陷在這裡。因此,不管北京城有何變化,金陵的危機已經消除了大半。

    ……………………

    說起來也只能感嘆無心插柳柳成蔭,王燃甩出這份價目表的目的本是為了對付多鐸的四十萬大軍,沒想到先在其它的方面起了作用。

    「我們不僅要無心插柳讓它成蔭,有心栽花更要讓它開的燦爛……」王燃輕笑著說道:「這麼多人在我手裡,我就不相信沒人找我談!」

    王燃的判斷正確,很快便有人因為此事而找上了他,不過並不是多鐸,而是長平公主。

    長平公主派人來請王燃,王燃自然不會怠慢。這倒不是因為目前在北京城,長平公主是大明地位名義上最尊崇的人,更重要的是,女孩的經歷讓王燃只有憐惜她的想法。

    說起來,自王燃把長平公主接到紫禁城後,女孩明顯輕鬆了許多,並沒有像那位駙馬爺周顯分析的那樣會沉浸於強烈的「睹物思情」之中。

    說實話,王燃本來也很擔心女孩的心理問題,畢竟這裡發生過太多的事情,很容易勾起女孩感傷的情緒。但現在看來,也許是心理學的基本原理並不一定適應所有的人群,也許是時間已經沖淡了不少回憶,也許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熟識的地方,也許是因為這個地方再差也比原先住的地方要好,也許是因為王燃找回了許多宮中的「舊人」一起陪伴著她、讓女孩不再感到那麼寂寞,幾天下來,女孩不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有較大的改善。

    據服侍女孩的小丫環說,女孩在住進來之後的當天晚上,頭一次安穩地睡了一個整夜而沒有從夢中驚醒。女孩對王燃的戒備更是少了許多,雖然女孩依然沒有開口說話、她與王燃之間的溝通還要靠猜測和小丫鬟的翻譯,但女孩明顯已經不再抗拒王燃的靠近。

    當然,取得這樣的進步與王燃每天都堅持來看望女孩很有關係……從理論上分析,一個人在受到打擊而封閉自己後,對外界的感受度看似淡漠,但實際上更為敏感。就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誰對他好,心裡明白。

    ……………………

    王燃應召趕到長平公主的居處壽寧宮時,這裡還像往常一樣安靜……雖然長平公主已經不再像原先那樣容易被嚇到,但除了王燃來時會與大家開幾個玩笑外,其餘人都保持著小心翼翼。

    現在壽寧宮內負責服侍長平公主的宮女全都經歷了李自成進京、滿清入關兩次劫難,李自成沒有什麼憐香惜玉之心,滿清更沒有把這些宮女當人看,這些女孩可謂是吃盡了苦頭。要不是王燃打進北京,她們的下場不是被虐待至死,就是被變賣為奴。因此對這些女孩來說,王燃具有「救命恩人」的角色,再加上王燃「寬以待人」、「平易近人」的性格,自然受到了壽寧宮裡所有人的歡迎。

    不過,今天的氣氛明顯有些異樣。

    看到王燃進來,宮女們立刻都迎了上來,但大家的臉上並沒有帶出往常那樣的輕笑,而是透著明顯的著急。

    「大人」,一個平時與王燃說話比較多的宮女指了指長平公主的居所:「駙馬爺來了……」

    「什麼?」王燃一怔:「周顯在裡面?」

    王燃對周顯可說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周顯在王燃的印象中屬於典型的對國家不忠、對妻子不義、「有奶便是娘」之人,但王燃卻一直沒有動他,原因無它,這種「三姓才子」並不只這位駙馬爺一個,對周顯的處理將影響到一批人。

    王燃對漢奸的態度一直是深惡而痛絕,但真要「絕」他們並不是一件說做就能做的事,這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甄別,漢奸與漢奸的情況也不一樣……有的屬於主動投清,死心塌地地為滿清賣命、竭盡全力地表達忠心,像名列漢奸榜第一位孫之獬以及龔鼎孽等人。有的則屬於被動投清,他們投靠滿清往往是因為走投無路,這部分人在進入清政府後則有些「隱忍待發」或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的意思,像著名的祖大壽等人……話再往下說一點,當初的北京城可是全城迎降,那些漢官是漢奸,老百姓們可也好不到哪兒去,京城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完成了「剃髮易服」的轉變……總不能來個屠城吧。

    況且,值此明、清雙方對壘的關鍵階段,又是在京城這麼一個具有重要政治意義、官員非常集中的地方,全世界的眼光可說都盯在這裡,一個處理不當不僅會遭至非議、影響到穩定的大局,更可能失去原本可以納入已用的力量,給己方樹立本不必要的死敵,從而帶來不嚴重的損失……這可是有歷史教訓的。

    南明建都金陵之初,也就是在滿清剛剛攻入北京之時,除少量官員直接投降了清軍之外。大批官員選擇了南逃,希望能為明朝的新政府服務。

    按道理講,亂世最需要地就是人才,但南明在這方面做的並不好。雖然史可法幾次提出「國事之敗壞非常,人才之匯征宜廣,未可仍執往時之例」、「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投呈吏、兵二部,注名錄用。否則絕其南歸之心」,並建議只懲處罪大惡極的降賊官員,但並未得到大家的支持。在阮大鋮「順案」的別有用心引導下,江南士民群情激憤。堅決反對寬恕那些叛臣,吳地縉紳上疏譴責陳名夏、項煜等降過賊而今又倉皇逃到南方的官員。當南京政府頒布了楊汝成、項煜、陳名夏、徐汧等「北都從賊諸臣罪狀」之後。楊汝成等人地住宅便受到以生員為主的暴徒們地襲擊。這種狀況迫使那些孤立無援的從賊官員又紛紛逃回北方,加入了清政府,像王燃最先收服的謝啟光就有些類似於這種情況。

    反過來看,清政府在這方面做得就比較好。自多爾袞進入北京起。就公開申明歡迎明朝官僚加入新地政權,還特別向地主官員做出保証,如果他們剃髮歸降,那麼他們不僅可以恢復原職,甚至還將官升一級,「各衙門官員。俱照舊錄用」,由於那麼多的官員因為投順李自成而已經名節掃地,所以他們大部分立刻就接受了這一招降要求。而清軍在其後之所以能夠順利佔領北京,甚至進一步侵吞了黃河以北諸城鎮,這些投降漢官所起地作用至關重要。

    應該說,明末清初之所以有那麼多漢奸,除了少數人是天生賤骨外,南明政府與滿清政府的合力是很重要的一條原因。

    因此在王燃看來,對漢奸肯定是要懲罰的,但不能搞一刀切。對那些為虎作倀之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對那些良知未泯之輩還應該讓他們看到希望……自清軍入關以來,投降清政府地漢官不計其數,其中有很多人都屬於實力派,這些人中絕大多數並不是心甘情願地想當漢奸,把他們逼上絕路顯然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例如對於最近投降的姜瓖,由於軍機不能延誤,王燃採取的策略便是「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在斥責其變節降清的行徑後,對他帶軍投誠也給予了肯定,最終結果是打了四十軍棍後官復原職。

    北京城各官員的情況比起姜瓖一個人顯然複雜得多,北伐軍又是剛剛佔領京城沒幾天,精力還顧不到這些方面,維持北京城地正常運轉及穩定是北京城內治理最核心的任務,因此主管北京城政務的堵胤錫對這些漢官採取的方式便是暫時擱置、先讓他們按原職幹活,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

    這也是周顯還能進入紫禁城的原因……負責京城政務的堵胤錫並沒有將周顯單獨列出來予以特殊對待。因此在一般人看來,周顯的駙馬身份未變,自然有資格來見他的老婆、也就是長平公主。

    ……………………

    一般情況下,「分居」兩地的小夫妻兩人時常見個面是件很平常的事兒。就王燃所知,這幾天周顯可沒少往這裡跑,雖說幾次都沒能見到公主的面……還沒等周顯把凳子坐熱,那個一直跟著長平公主的小丫環就會跳出來說公主累了、想要休息,然後便將這位駙馬爺給打發走。

    不過這一次與以往好像有些不一樣。據宮女們所說,周顯與公主在裡面已經呆了好大一會兒。

    「駙馬說是有了太子的消息……」一個宮女解釋了此次公主召見駙馬的原因。而周顯也正是用這個「事關機密」的借口把其餘的宮女都打發了出去,除了那個死活不肯聽命於他的小丫環之外。

    王燃眉頭輕輕一皺……太子?周顯所說的太子顯然指的是長平公主的兄弟,也只有這樣的借口才可能讓女孩見周顯。不過,根據自己收到的消息,這位太子連同崇禎其它的幾個兒子都已經被清軍處置掉了,一個死人還能有什麼消息?

    王燃原本以為公主身在紫禁城,安全方面應當沒有問題,周顯再囂張也不敢在紫禁城裡亂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周顯輕而易舉地便創造了與「駙馬府」同樣的環境,除了公主與那個貼身的小丫環,再沒有公主的人在裡面。

    而據宮女們說,周顯這次並不是一個人前來,還帶了兩個侍妾,就是王燃在「駙馬府」裡見過地「愧花、秋蘭」。對這兩位。王燃同樣沒什麼好感,一看就屬於悍婦型……這些人在裡面能幹出什麼好事?

    王燃的腦子的立刻又浮現起初次見到長平公主時。女孩面對周顯、愧花、秋蘭等人的害怕表情,顧不及多想,王燃幾步便來到了長平公主的寢宮,略一遲疑。在門口高聲喊道:「公主,您在裡面嗎?……微臣賈寶玉。有要事稟告……」

    王燃的意思是找一個光明正大地理由來確定長平公主的處境,只要確定女孩沒事,王燃也不想把事情搞大,雖說從第一次見到長平公主與周顯起。王燃就有將周顯廢了的想法……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女孩的恐懼與封閉起碼有一半是來自於周顯及其家人。

    寢宮內傳出了一聲極短的輕「啊」,稍微一靜後接著響起了周顯透著些許慌亂的聲音:「是賈大人嗎?公主累了,想要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說吧……」

    王燃立刻反射般地拔出了手銃,抬腳便踢向房門,裡面肯定有問題……按道理說。王燃親自前來,長平公主就是真的想要休息應該派人出來解釋,像現在這樣隔著門說話算是怎麼回事?……話說回來,就算裡面沒有出事,頂多是大家尷尬一陣,憑王燃現在地地位,誰能把他怎麼樣?但是如果是因為自己的猶豫而導致發生什麼問題,那可就要後悔終生了。

    王燃作出了踢門的選擇,只不過紫禁城的門基本上都很厚重,壽寧宮也不例外,王燃一腳下去竟是紋絲不動,反倒差點把王燃地腳骨震斷。

    情況緊急,王燃來不及仔細考慮,也沒有想到去外面叫人,而是後退兩步,瞄準門閂便是一槍。當時的槍彈穿透性雖然不及現代槍彈強,但出口後卻具有一定的爆破力,一槍下來竟把木製的門閂差點打裂。王燃接著又是一腳,在門內門外的驚呼聲中,長平公主寢宮的大門被王燃踹開。

    ………………

    寢宮地情形讓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一股怒火直接從王燃心頭燒起……長平公主的小丫環被反綁在床頭,看到王燃進來,拚命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說些什麼,只可惜嘴裡被堵著布,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長平公主衣衫零亂,淚流滿面,女孩的嘴裡倒沒被堵著,也沒有被綁,只是身體卻被愧花、秋蘭兩人按著,一樣動彈不得……至於周顯,則是一副典型的強姦未遂的造型,一面半跪在床上做餓虎撲食狀,看樣子正在解女孩的衣裙,一面則轉過頭看向剛剛闖入的王燃,滿面的慌張。

    「你想幹……幹什麼?」看著大步走過來的王燃,周顯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下,顫顫地說道:「我,我可是駙馬……」

    「駙你媽!」王燃難得地甩出一句粗口,衝上來一把抓住周顯的頭髮,將他從床上直接拖到了地上。手銃一指,壓住了愧花、秋蘭的驚叫,還沒等周顯反應過來,曲起腿用膝蓋直接磕向了他的臉。一聲悶叫,伴隨著明顯的鼻樑骨骨折的聲音,周顯立刻滿面鮮血,本來放在頭上的雙手也立刻垂了下來摀住了臉。周顯自小嬌生慣養,哪裡吃過這份疼,剛要開口慘聲大叫,王燃右手又是一提辮子,再次將他的頭提到合適的角度,緊接著又是一膝,硬生生把周顯的大叫壓成了悶哼。很快周顯連悶哼也成了一種奢望,王燃不斷地重複著拎辮子、膝擊、再拎辮子、再膝擊這幾個動作,直到周顯軟成一團,用辮子也很難再把他拽起來。

    胖揍了一頓周顯,讓王燃暴怒的心情多少得到了一些緩解。緩出一口氣,王燃來到長平公主床前,愧花、秋蘭兩人早已被王燃表現出來的血腥手段嚇呆了,立刻從床上連滾帶爬地滾到床下。顫顫抖抖地跪在地下,抱著王燃的腿喊饒命……這兩個女子倒不傻,知道抱著王燃地腿可以避免受到周顯一樣的膝擊。

    王燃沒有理她們,只是用手銃示意她們停止喊叫並鬆開手,然後取過一床薄被將長平公主裹住,輕輕將女孩抱起來走向旁邊偏殿的房間……女孩今天肯定是嚇壞了。再加上剛才自己有些過於衝動,製造了一個十八禁的場面。讓女孩再留在這裡可不太好。

    醒悟過來的宮女們趕緊上前,有的給王燃帶路,有地給小丫環鬆綁,有的則跑出去叫人進來收拾殘局。

    長平公主今天確實是被嚇地不輕。隔著被子,王燃也能感受到女孩不斷的輕顫。

    「別害怕。已經沒事了……」王燃將女孩輕輕地放置在臨時收拾好的床上,憐惜地說道。

    小丫環和宮女們拿著衣服圍了過來,女孩的衣服確實應該好好整理一下,王燃知趣地準備迴避。可剛轉過身,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長平公主一樣,女孩再次拉住了王燃地衣襟。

    王燃有些詫異地向女孩看去,女孩眼裡的主色調還是害怕,但在接觸上王燃地目光後卻立刻多了些安心與祈求的意思。

    「賈大人,公主是不想讓您走……」小丫環剛剛脫困。雖然眼中的驚惶還未完全散去,但還是堅持在一旁翻譯,在這個小姑娘心底怕是也不願意王燃離開。

    其實不用小丫環翻譯,王燃也能猜出長平公主的意思……經歷了這麼大地事情,女孩心中的安全感恐怕只用王燃才能帶給她。

    「我不走,我在外面等你換好衣服就進來……」看著女孩楚楚可憐的模樣,王燃忍不住俯下身拍了拍女孩的手。

    女孩的手微微一顫,但卻沒有因為王燃的話而鬆開,而是更握緊了一些,望向王燃的眼光更多了一分依賴地執著。

    「聽話,你先換衣服……」王燃繼續柔聲地說道。

    可不管王燃如何努力,女孩就是拉著他的衣襟不放,螓首微搖。幾次下來,女孩輕咬著嘴唇,眼中開始淚光點點,就像是一個孩子得不到自己心愛的玩具一樣,最終也只能是王燃屈服。

    長平公主明顯把王燃當成了最大的依靠。即便是在換衣服時,女孩也不願意鬆開手,即便是因為套衣袖不得已鬆開時,也是剛弄好就又恢復了原有的姿勢。

    換穿衣服的時間雖然不太長,卻也讓王燃鼻尖冒汗……女孩不放手倒也罷了,竟連王燃背轉身去也不願意。

    雖說王燃對女孩絕無一絲褻瀆之意,雖說王燃經歷過諸多香艷考驗,雖說王燃知道女孩這樣只是因為心裡缺乏安全感並無其它含意,雖說王燃知道此時不應該有其它的雜念……但目睹一個青春少女換衣服的全過程,從外衣到褻衣……旁邊還有一大堆粉面含羞的女孩看著,也確實搞得王燃尷尬異常……王燃畢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抱著女孩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到,但現在平緩下來,女孩曼妙的身姿、甜膩的體香卻開始刺激起王燃的五官,女孩的斷臂不僅無損於女孩的嬌美,反而增添了一份惹人憐惜的柔媚。

    幸好衣服再多也有換好的時候,女孩經過這番折騰也透出了倦意,臥下不久便有了睡意,只是半睡半醒間好像也在擔心王燃突然消失一樣,總是間隔著睜眼看看,確定王燃還在才又閉上,看得王燃心疼不已。若不是由於剛才踢門的時候用力過猛,整條腿像斷了一樣的發木,疼痛的感覺沖淡了不少湧上來的柔情,王燃都想將女孩攬進懷裡小心呵護。即便這樣,王燃還是不覺地反手握住女孩的手,輕握著,直到女孩安心睡去。

    女孩這一覺睡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再醒過來時的第一個動作竟然還是尋找王燃。當然,畢竟休息了一陣,女孩心性已是恢復了不少,在與王燃的目光相對後,女孩明顯鬆了一口氣,眼裡的緊張與害怕淡去,俏臉微紅,手也下意識地抽了回來。可當王燃剛挪動了一下身體,女孩立刻又反射般的牽住了王燃的衣襟。

    「賈大人,公主還是不想讓您走……」一旁的小丫環對王燃說道:「剛才要不是您來的及時……」

    小丫環話顯然勾起了長平公主的回憶,女孩的臉又俏白了起來。

    「沒事了……」王燃趕緊再次握住女孩的手,一邊撫慰著,一邊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們原本叫我來有什麼事?」

    說起來,王燃今天之所以能及時趕到這裡,說到底還是因為長平公主本是有事找他。

    第十三章 美女身價

    長平公主找王燃來的事情還真是出乎了王燃的意料,居然是和那位被王燃標價兩百匹馬的雍穆格格有關。

    說起來確實有幾分戲劇性,大明的長平公主與滿清的雍穆格格居然是好朋友。據小丫環介紹,那位外表刁蠻的雍穆格格其實是一個相當有同情心的女孩,自瞭解長平公主的遭遇後對她就一直很照顧,還隔三差五地來陪她散心,屬於為數很少的能讓長平公主感到安心的人之一。多爾袞之所以賜給長平公主很豐厚的田產莊園一方面是邀買人心,另一方面與雍穆格格也是相當有關。而周顯之所以不敢過於對長平公主不敬,在相當程度上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量。

    當然,並不能因為長平公主與雍穆格格是好朋友就將長平公主也歸於漢奸之列。事實上,在長平公主看來,造成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更多的不是滿清而是李自成,正是由於李自成的造反才令得她父親自吊煤山,而滿清當初揮軍入關時打的也正是替明復仇的幌子……雖然這個幌子已經越來越遮掩不住滿清原本的兇惡面目,但這一點對兩個涉世未深的女孩來說顯然太深奧了些。

    長平公主用手指了指王燃手上那份名滿天下的價目表上所列雍穆格格的名字,然後抬起頭看看王燃輕輕搖了搖頭。

    「公主的意思是想讓您不要賣掉雍穆格格……」小丫環在一旁微紅著臉說道。

    王燃有些哭笑不得,女孩們顯然誤解了『賣』的意思,她們把自己當成了真的人販子,以為自己『賣』掉雍穆格格是要把她賣給別人當奴隸或是賣為妓女。這恐怕也是女孩們感到不易啟口的原因。

    說起來長平公主與王燃現在地姿勢有些曖昧……女孩靠著床頭坐著,王燃則坐在女孩的身旁,猛然看去,竟像是女孩倚在王燃懷裡一般。

    女孩抬起頭向王燃看去,正對上王燃投過來的目光,女孩的眼光裡蕩著希望、祈求還有……一絲羞澀。女孩的臉悄然浮起一抹嫣紅,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月牙般地明眸,看得王燃差點動手去把它分開。

    『你是公主你最大,你說怎樣就怎樣……』王燃趕緊收攝起心神,輕笑著說道:『你要是想她。去看她或是把她接過來陪你都可以……』

    王燃的態度自然讓長平公主很滿意。實際上王燃地這個人情送得很輕鬆,賣不賣雍穆格格確實無關大局。王燃當時把她列入名單也只是因為看著『眼熟』。在需要有人頂上去換兩百匹軍馬的時候便隨手就勾了她,倒沒有其它的意思。現在看來,既然她與長平公主還有這麼一段交情,從名單上勾掉她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這樁生意還處於『漫天要價』的階段。雍穆格格雖然在滿清貴族之中身份嬌貴,擱在平時,若是給她置辦嫁妝,兩百匹軍馬頂多就是她地一個零頭。但值此關鍵時刻,別說多鐸,只要懂得帶兵之人。指定就會認為她不值兩百匹軍馬。

    長平公主既然想念自己的閨中密友,王燃自然是義不容辭地挑了個時間陪同她一起前往集中看管滿清女貴地承乾宮。

    長平公主與王燃現在有點形影響不離的意思。自王燃怒打周顯後,也許是出於對這類事情的害怕,也許是出於對王燃的信任,長平公主把王燃當成了保護傘。雖然沒有到了不能離王燃半步地境地,但情況也相當嚴重,除了女孩家的幾件私祕事,女孩只要看不見王燃就會不安,就連晚上也得王燃在旁邊陪著才能入睡。

    這種極不正常地公主與大臣這間的關係自然引發了不少議論。王燃對此倒無所謂,在他眼裡,女孩更多的是一個急需別人關心愛護的人,而不是什麼公主。一些私下勸過王燃要注意影響的人,如堵胤錫等,在看到長平公主見不到王燃時地驚惶無措模樣,也只能嘆息著搖頭走開。

    至於那位周顯,本來他是應該有資格對王燃這種『第三者』的行徑加以痛斥,不過他的這種資格還在其昏迷之中便被剝奪。用王燃的話來說就是,『他算哪門子的駙馬?……清朝同意他們成親,我大明朝可沒同意!……敢拿清朝封的官在我大明朝使,不是漢奸是什麼!』,於是便將這位倒霉的傢伙定了性,直接從紫禁城拉入了天牢。

    說周顯這傢伙倒霉是有根據的。

    不管哪朝哪代,成為駙馬表面上看著光鮮,但實際上卻是受限頗多,別的不說,娶了公主為妻,再想納妾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公主賢良美麗還好,若公主嬌生慣養,全家都得跟著受氣。但話說回來,能成為皇帝的東床快婿,也絕對意味著數不盡的財富與隱含的權勢……象王燃原本時空中,某位地區領導人陳x扁的女婿就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為自己謀取了很大的私利。

    本來周顯的運氣不錯,千萬人中被崇禎選為佳婿,仕途一片光明,長平公主本身也很俏麗可愛、知書達理,可閤家興奮了沒幾天,自己便從准駙馬變成准亡國駙馬。面對本身已經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利益、還有可能牽連到自己、而且還成了殘疾的亡國公主,周顯自然是大叫倒霉。

    周顯本來的打算是準備來個單方面悔婚,然後憑借自己出眾的才華再去『選一次秀』……自己能被明朝看上,怎麼就不能被清朝相中?清朝也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公主、格格……可惜他的算盤再次落空,清朝的確相中了他,不過給他定地位子還是要他繼續明朝駙馬的未盡事業。任他如何表示忠心也不行。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當人家的狗,周顯自然也不敢違抗主人的意思……仕途沒戲了,清廷怎麼會重用明朝的駙馬?周顯只好暫時放下自己的政治企圖,專心謀取自己民地『性福』生活,新婚之夜他便招了兩個風塵女子進了府……其實這也是讓周顯一直到死都後悔不已之事,若是他先與長平公主有了夫妻之實。『一日夫妻百日恩』,在以後發生的事情中。長平公主怎麼會保保他。

    但當時周顯對這個沉浸在痛苦中而顯得憔悴不堪地殘疾妻子卻是絲毫沒有興趣,不僅如此,他還把自己不得意的氣理所當然地撒到了這個本來已經很可憐的女孩身上……新婚之夜裡,也不僅剝奪了長平公主的新娘資格。更把她當成丫環一樣使喚,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雖說有雍穆格格地保護,周顯不敢過於明目張膽,但私下裡卻是使了不少暗勁,這也是為什麼長平公主一聽到周顯的聲音和他安排那兩個女子來『照顧』她就發抖地原因。用長平公主貼身小丫環的話。『這個壞蛋想盡了辦法要害死公主,這樣他才好另攀門戶……。』

    可就在他暗中使盡手段快把長平公主逼上死路之時,北伐軍打來了。這下他的日子變得更加難過,雖說他早已附表降了清,還無數次表達過忠心,但『明朝駙馬』的頭銜擺在那兒。周顯與許多投降地明廷皇親國戚一樣被控制了起來。若是戰局對滿清有利還好說,這段經歷很可能成為他向清軍剖白自己忠心的好機會,可北京的戰局卻一天天走向惡化,周顯等人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滿清內部已有很多人強烈提議殺掉他們立威解恨,周顯所住的駙馬府已不止一次地被小股清軍報復性的打劫過。

    為自身安全,也為進一步向滿清表達忠心,周顯在反覆琢磨之後閤家搬離了『駙馬府』。當然長平公主這個『禍水』自然是被留下、任她自生自滅,這周顯的確夠狠,搬家的時候不帶女孩走便罷了,居然連一點生活必需品也沒有給長平公主留下,若不是堵胤錫找的及時,長平公主主僕兩人就算不被上門報復的清軍凌虐而死,也會被活活餓死。

    可對周顯來說,世事就是這麼無常,在他閤家搬離『駙馬府』的第二天,北伐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打進了北京城。

    可以想像當周顯在得知這個結果時是多麼的追悔莫及。周顯自是知道北伐軍進京城意味著什麼,更知道自己如果失去了『駙馬』這頂保護傘對自己意味著什麼。一頭是『以漢奸論處』,一頭是『以駙馬之名重享榮華富貴』,周顯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做。

    他在第一時間便趕到了『駙馬府』,準備來個『亡羊補牢、其時未晚』,雖被先一步趕到的王燃壞了好事,但他毫不氣餒,一路又追到紫禁城,下定主意求得長平公主的原諒,只可惜成效不大,幾天下來,竟連長平公主的面兒都見不到。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逼不得已,在全家人獻計獻策的基礎上,周顯決定來個『將生米煮成熟飯』……只要成了名正言順的『駙馬』,誰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影響。

    可人要是倒霉,喝涼水也磣牙,周顯開頭的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利用太子的消息騙得與長平公主的獨處機會,在苦苦哀求未果的情況下,周顯按預定計劃開始表演『霸王硬上弓』……綁住了想要喊人的小丫環、按住了掙扎哭泣的長平公主……只要王燃晚來一分鐘,就算歷史不會被改寫,長平公主、王燃、周顯三人的命運卻肯定會偏離方向。

    所以說,點兒背不能怪社會,這句話被王燃寫在了批復周顯『斬立決『的案卷後面。

    ………………

    周顯是倒霉到了極點,而長平公主的命運則可以用否及泰來來形容。女孩在經歷了亡國喪家、被人凌虐拋棄之痛後,終於獲得了安定。在王燃的照顧下,女孩的憔悴在逐漸散去。俏麗明媚地面容又重現在女孩臉上。

    當然,女孩能撐到今天,與雍穆格格的關照也絕對分不開……不是雍穆格格,長平公主恐怕根本支撐不到王燃來救她。

    從兩個女孩見面的情形來看,雍穆格格與長平公主確實頗有交情,雍穆格格在見到長平公主時流露的那股發自內心的欣喜與興奮是裝不出來。

    只不過這份欣喜在見到陪在長平公主身側的王燃之後迅速轉變為了怒氣沖沖。

    「你這個壞蛋。居然敢侮辱我,說我只值兩百匹軍馬……我要殺了你!」雍穆格格衝著王燃便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由此可以看出王燃那份價目表確實已經名滿天下。連『階下囚』們都瞭解地相當清楚。

    不過想殺王燃,也只能是過過嘴癮。王燃既然是陪著長平公主深入『敵聚居區』,自然不會沒有安全防範,如同王燃第一次見到雍穆格格一樣。兩把火銃立刻指向了雍穆格格。不過這只嚇到了長平公主等其他人,女孩反射性地牽住了王燃的衣襟。至於雍穆格格這位當事人卻是毫無懼色。

    「你這個膽小鬼!……有本事叫他們放下火銃,我們一對一……」雍穆格格蔑視地看向王燃:「一個大男人居然躲在別人後面,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既然都說了我是膽小鬼,我還當什麼英雄好漢……」王燃一臉笑意地指出女孩話裡的自相矛盾之處。

    雍穆格格自然是被氣得要跳腳。不過沒等女孩跳起來便被身後傳來的一個清冷女聲制止:「雍穆!不許胡鬧!」緊接著從屏風後轉出幾個人,為首之人正是王燃口中的「布木布泰夫人」,也就是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孝莊太后」……遠遠望去,這位宮裝少婦一如原來的雍容華貴、端莊嫻雅,看來這幾天地階下囚生活並沒有給她帶來太大的變化。

    「小女孩不懂事,還請賈大人原諒……」布木布泰對王燃說道。

    王燃示意左右放低槍口,剛待開口。對面的雍穆格格已經先叫起來:「我才不要這種人原諒!……一個大男人,打不過別人,就拿著我們娘兒們要挾別人……額娘,您昨兒不也說這是無賴行徑嗎?!」

    「雍穆!」背後說別人的壞話被當場揭了出來,涵養如布木布泰也不覺紅暈上臉,她羞怒地瞪了口無遮攔地女兒一眼…………現在這種情況,惹怒手掌己方生死的人殊為不智,便是布木布泰自己不怕,也還顧忌著自己的兒女。

    「他本來就是無賴嘛……有本事在戰場上跟我們大清勇士一較高低!拿住我們算什麼!」也許是從沒有受過這般的「羈押」之罪而積壓了太多的怨氣,也許是被兩百匹軍馬的價格氣暈了頭,對母親之言有所畏懼地雍穆格格聲音雖然低了不少,但還是低聲咕噥著。

    女孩聲音雖低,大家卻都聽得清楚。左一個無賴、右一個無賴,王燃忍得,身邊的衛士卻忍不得,當即就準備往上衝。

    「沒關係,誠實是優點不是缺點,雍穆格格做的很對,布木布泰夫人不必介意……」王燃伸手壓下身邊衛士欲動的身形,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再說,我也不介意別人說我是無賴……對付強盜,別說是無賴,就是無恥,我也願意……」

    「你說誰是強盜?」雍穆格格一下跳了起來,聽著王燃口中『親暱』的『布木布泰夫人』稱呼,以及對『強盜』的論述,讓小女孩的火氣不可抑制地爆發了出來,她根本不顧布木布泰的阻攔,指著王燃的鼻子說:「你們自己沒本事,被人造了反,連皇帝被殺了也沒辦法……我們大清好心好意地替你們報仇,可你們卻恩將仇報,趁我們進剿李闖之時卻來偷襲……你們這不是忘恩負義又是什麼!」

    王燃有些無語……雍穆格格的話驗証了什麼叫『勝者的歷史教育』……成王敗寇,歷史本就是根據勝利一方的意願來書寫。

    事實上,在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中,滿清在其幾百年的統治中,對自己進駐中原一事確實有著統一而明確的解釋,『應明廷所請入關,出義兵替明廷平寇報仇,然後又順應民意改朝換代,建立大清……』。康熙親政後為穩固民心,辦的一件大事就是祭明陵,並千方百計地宣揚『大清』的江山是從『大順』手中奪得,並非是從『大明』手中獲得,以此來論証自己政權的合理性以及『反清得明』的荒謬。

    對於雍穆格格的「詰難」,王燃並不想爭辯。說到底,年輕的雍穆格格也是被清廷列入的「愚民」之一……女孩接受的思想灌輸自然是滿清的「救世主」與「強者」形象。

    「愚民」是歷代統治者慣用而且必用的招數,清朝將之發揮到了一個新高度……不僅要「愚」原大明之民,讓他們理解自己入主中原的正確性,從而放棄抵抗,還要「愚」滿清民眾,同樣要讓自己的民眾充分認識到「師出有名」,才能進一步激發己方的熱情。

    不過王燃不想說話,不代表沒人想說。

    雍穆格格話音剛落,來向王燃匯報工作、順便陪同王燃與長平公主一同前來的堵胤錫便跳了出來:「什麼『應明廷所請』一派胡言!」

    認真說來,清廷極力鼓吹的「應明廷所請,出義兵入關平賊」之語確實是破綻百出。在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以後,歷史上最著名的大漢奸吳三桂確實曾以大明的名義請求過清軍入關協同對付李自成及其手下的農民軍,當時吳三桂還許諾說要「裂土以酬」。當然,吳三桂的本意並非真是為了「反順復明」,李自成剛定鼎北京,這位掌握著大明最精銳部眾的山海關統領便早早遞上了降表,表示願意為新政權繼續效力,只是後來因為家人被殺、愛妾被擄,才演出了一幕「衝冠一怒為紅顏」而重新抗起了反順的大旗。

    且不說吳三桂只是一名地方大員,並不能代表明廷,得到公認的南京朱由菘政權雖然有「聯虜平寇」的想法但當時卻還沒來得及付諸實施,「應明廷所請」本就站不住腳。就算是真的是應明廷所請。也不應該在平寇之後,順帶連委託人一塊平了吧。

    事實上,遠在此次「應明廷所請」之前,自滿清第一代統治者努爾哈赤起,滿清都曾出過「義兵」入關,而且是不請自來。直接「義不容辭」地主動替明廷「平」了許多地方……清軍所過之處,一切皆「平」。

    不論是努爾哈赤還是皇太極或是多爾袞。他們與中原用兵都有一個共同的原則,這個原則並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因為這句話並不能完全反映出他們的心態。他們的做法通常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就是說一遇抵抗,破城得地之後不分軍民,不論參與抵抗或未參與抵抗,通通屠殺或掠取為奴婢。不談在這個時空已經發生過的「揚州十日」。也不談在這個時空尚未發生的「嘉定三屠」,單只清軍尚未正式入關前,努爾哈赤在遼東地屠戮漢民,皇太極時三次深入畿輔、山東等地的屠殺搶掠便足以說明其「義兵」之實。

    至於清廷所說「順應民意,取明而代之」更是無稽之談。雖說在王燃原本地時空,漢、滿已同屬中華民族這一個大家庭、親如兄弟……這也是王燃在心裡並不願涉連普通滿人的最重要原因……但在當時。明朝之人對此卻有著相當明確的區分,顧炎武就曾將李自成取代明廷稱為「亡國」,而將滿清入主中原稱為「亡天下」。

    「亡國」與「亡天下」的區別王燃雖不甚明瞭,但他明白一點,一個先進地民族被一個落後的民族征服,對那個落後地民族而言意味著進步與繁榮,而對那個先進的民族來說則意味著全面的倒退,而這是王燃絕不願看到的。

    ………………

    「天下乃天下人地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在堵胤錫的旁徵博引下,雍穆格格在原來話題上站不住腳,不覺羞惱道:「憑什麼只許你們漢人當皇帝?!我們滿人就只能替你們當牛做馬?」

    「有德?」堵胤錫忽略了女孩後面的話,嗤之以鼻道:「你們也配談德?!」

    如果單從明末這個時空來看,王燃完全同意堵胤錫論斷,滿清的統治絕對與「德」無關。

    雖說作為一個漢族人,王燃當然希望自己的民族做「老大」,但這並不是王燃參與到這場轟轟烈烈地「反清復明」運動中的原因。除了不想讓中國失去那本該屬於自己地光榮之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現在這個時空正是最殘酷的戰亂年代,王燃不願意看著這麼多的老百姓經歷這種「被征服」的苦難歲月。

    在王燃原本的時空,有不少「名家」曾極力鼓吹中國「被殖民」的必要性,並拿出香港、澳門等地作為例証,更有人發出「如果中國當年被日本征服……」的暢想,言下之意,八年抗戰根本就是多餘。對這種論斷,王燃除了鄙視還是鄙視……且不論結局是否真的會像他們想像的那麼美好,單是那種「被征服」的過程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說這種話的人純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話說回這個時空,「苦難」二字對現在清廷統治下的漢民絕不為過。 「剃頭令」、「圈地令」、「投充法」、「逃人法」無不將清軍佔領區的老百姓迫入水深火熱之中。

    「留發不留頭」的「剃頭令」強行剝奪了漢民族幾千年一直傳承下來的民族尊嚴……中國是一個以漢族為主體的多民族國家,漢族本身也是由多種民族融合而成的。說實話,漢族人士可以當皇帝,少數民族人士當然也可以君臨天下,這本身並無可厚非。但是無論是哪一個民族為主體建立的中央政權都決不應該強行改變其他民族的風俗習慣,這是一個起碼的立國原則。但是多爾袞等滿洲貴族卻在入關不久便悍然公佈了「剃頭令」,說什麼「今中外一家,君猶父也,民猶子也;父子一體。豈可違異?若不畫一,終屬二心……自今佈告之後,京城內外限旬日,直隸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盡令剃髮。遵依者為我國之民;遲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規避惜發,巧辭爭辯。決不輕貸……衣冠皆宜遵本朝之制」……多爾袞自己的祖輩和父親努爾哈赤在反叛明朝以前,世世代代都是明帝國的臣屬,以接受明朝廷的封號、官職、敕書為榮,而明朝地漢族皇帝從來沒有強迫女真族蓄髮戴網巾。遵從漢制。清廷統治者把不肯放棄本民族長期形成的束髮、服制等風俗習慣的漢族官紳百姓視為「逆命之寇」,一律處斬。這種凶殘暴行即便在整個中國歷史上也極為罕見。

    「圈地令」、「投充法」、「逃人法」則等於徹底將漢人掠奪一空,並剝奪他們的自由。自滿清入主北京城起,漢人便淪為了滿人的奴隸。

    多爾袞為首的滿洲貴族為了自身私利和解決移都北京後大批滿族居民遷移入關定居地生計,發佈了圈地令。不分有主無主大量侵佔畿輔地區漢族居民的產業。同時頒布地投充法,又將耕種田地的漢民變成了旗下的奴僕,專為旗主勞作。所謂自願投充很快就變得面目全非,許多地方都出現了「滿洲威逼投充」,或「耕種滿洲田地之處莊頭及奴僕人等將各州縣村莊之人逼勒投充,不願者即以言語恐嚇。威勢迫脅」,致使大量農民成為了農奴。這不僅在生產關係上較之漢族居住區早已盛行的封建租佃制是一種倒退,由勞動者變成了農奴,而且使這些漢民失去了做人地尊嚴。按清廷的規定,連農奴娶媳婦都得先讓旗主先享用三天,其它地權利可想而知!

    清廷的政策無疑激起了強烈的反抗。如「剃髮令」一下,不僅原先準備降清的人立即改弦易轍,連已經歸附地州縣百姓也紛紛揭竿而起,樹幟反清。滿洲貴族以「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的野蠻手段強迫漢族百姓改變自己的風俗習慣的記述在史籍中多如牛毛,由此引起的反抗以至於大規模的武裝鬥爭幾乎遍及全國。許多地方地抗清鬥爭不始於清廷接管之時,而起於剃髮令頒布之日。江陰人民壯烈的據城抗清就是在清朝委派的知縣宣佈剃髮之後,相率「拜且哭曰:頭可斷,發不可剃」的情況下爆發的。

    清廷對此類反抗的態度一直很明確,就是「以暴制暴」,逮住了就殺,殺一個不行就殺一家,殺一家不行就殺一村,最後就是直接屠城。多爾袞對此的解釋是:「君,父也;民,子也。父殘其子,情理之所必無。況誅戮所以懲有罪,豈有無故殺人之理?自元年以來洗民謠言無時不有……無故而屠戮者為誰?民肯從此回想,疑心必然冰釋。」……別管我說的話有理沒理,你不聽就是你不對,你不對我殺你還不應該?

    「我不信,」雍穆格格激動的表情說明她確實是不信堵胤錫所說的話,女孩看了看不說話的布木布泰,看了看依然淡淡地王燃,看了看有些惶惑的長平公主,最終衝著一臉義憤的堵胤錫喊道:「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還會有那麼的漢人想到我們大清來做官?……他們都是你們漢人中最有才華的人……」

    女孩這句話一下讓堵胤錫無言可對。寧完我、範文臣、洪承疇、吳三桂,確實個個才華出眾……若沒有這些漢奸,單憑滿清八旗,別說南下,根本連京城的邊兒都摸不著。而依據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記載,揚州、嘉定、江陰、廣州……各地的慘案又有哪個少了漢官的身影?便是後來康熙祭明陵、公告天下的做法也是出於一位漢人的教導,否則,反清復明的聲音哪會這麼輕鬆地就此泯滅下去,更妄談收攏天下之心了。

    說到底,「漢奸」這兩個字永遠讓我們民族蒙羞。

    「這幫人有什麼才華?不過人渣而已……他們若是真有才華,又豈會犯下這般遺臭萬年之事?!」一旁的王燃微笑著接過堵胤錫手中的接力棒:「他們若是真有才華,你們又怎會落到我的手裡?」

    「你想怎樣?」雍穆格格臉上突然有些慌張,顯然是想起了堵胤錫描述了清軍凌虐漢人婦孺一事。再看看站在王燃身側、目露凶光的護衛,女孩自然感到了一陣緊張。

    「別擔心,在你們那位豫親王多鐸沒有拒絕交易之前,你們還是安全的……」王燃半真半假地說道:「但如果你那位多鐸叔叔認為你不值兩百匹軍馬……」

    「你才不值兩百匹馬呢……」雍穆格格叫了起來,不待布木布泰阻止,從門外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人打斷了她的話。

    來人正是燕山。眾人只見他與王燃耳語了幾句,然後遞給王燃一封信。而王燃在打開信稍事瀏覽了一遍後。本來只是微笑的面龐上更多了幾分笑意,抬起頭看了看一臉狐疑的雍穆格格,王燃笑著說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王燃頓了頓:「好消息是。多鐸已經同意與我進行交易,你們中的許多人也許很快就可以重獲自由……」

    對面滿清地陣營中立刻傳了一陣低沉的喧囂。許多人地臉上都露出了喜色……沒有人會喜歡這種階下囚的生活。

    王燃並沒有騙他們。

    事實上,在多鐸駐兵後,王燃就已經按約送去了第一批交易品。雖然多鐸停止前進並不一定是為了與王燃做交易,但王燃卻不管這一套。按自己的理解強行把多鐸的動作劃到「交易」這上面來。考慮到清軍已經在德州停留了兩天地事實,王燃立刻表現出了誠信的一面,在多鐸駐留德州地第二天,便派人將多鐸的大老婆送了回去……按照王燃列出的價目表,多鐸的大老婆與「停止前進兩天」顯然是等價交換關係。

    同時,王燃還命令把那位標價三千兩黃金地皇太后也一併送了去……說是客戶講「信譽」。商家也要有所表示……擺出了一副先交貨再付款的架勢。

    當然王燃這麼做還是有些陰謀的意思在內。嚴格說來,這位皇太后與多爾袞和豪格都不是一路,她是典型的保皇派,與布木布泰一樣都是盡心在輔佐順治小皇帝。而多爾袞和豪格則都有自己當皇帝的想法,三方的勢力混在一塊,讓清軍地大營想不亂都不行。

    對清軍而言,平時沒有外來的壓力,再加上多爾袞在朝堂之上的一枝獨秀,滿清內部的矛盾並不明顯,就是有矛盾也被多爾袞的鐵腕壓了下去。但現在情況顯然不同,壓力當前,多爾袞又不在,多鐸一個人確實壓不住陣腳。

    目前在清營,在是否同意買贖方面,皇太后與多鐸站在了一路,雖然豪格並不情願,但卻拗不過另外兩位的合手,大家初步形成的意見便是同意王燃提出的「交易」。當然交易內容與王燃開頭遞過去自然是大相逕庭。王燃用於交易的都是些無關大局的人物,而清軍目前急需的卻是核心。在這方面,皇太后與豪格保持了一致,都提出要首先換回順治小皇帝,而多鐸要的卻是以多爾袞。

    雙方各執一詞,一個說國不可一日無君、有明君就不缺良臣,一個說軍不可一日無帥、有統帥自然可以解救出主君。最終遞到王燃手中的便是雙方的妥協結果,順治小皇帝與多爾袞同時列於第一排,提出的贖買價格也一樣。

    應該說,從金銀珠寶的價值來看,多鐸等人提出的贖買價格還是比較優惠的。不過王燃對這方面倒是不在意,只要多鐸等人同意交易,就已經等於把一隻腳伸進了圈套……不管這樁交易能不能做成,只要大家開始談,主動權就再次被王燃掌握在了手裡……別看北伐軍的總兵力依然維持在二十萬,但目前的局勢對北京並不利,南有南面多鐸的四十萬大軍堵在了德州,北伐軍在「勢」上明顯的處於孤軍深入狀態,時間對王燃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況且,只要多鐸有了交易的意思,王燃就能再推著這個「買贖」計劃往前走一步。

    因此這個好消息是雙方面的,不論是對王燃還是對這些階下囚都應該算是好消息。

    「那壞消息是什麼?」對面的雍穆格格性急地問道。

    「壞消息嘛,」王燃笑著揚了揚手中的信:「在多鐸同意交易的名單裡沒有你的名字……」

    「這是什麼意思?」女孩的臉變得有些俏白。

    「它的意思是說,我用你換不來我想要的兩百匹馬……」王燃看著這個沒有任何「階下囚」覺悟的女孩說道:「我想,你恐怕不能再呆在這裡了……」

    「賈大人,小女孩不懂事,您不必與她一般見識……」畢竟是母女連心,布木布泰的臉上也透出了一絲著急,在這種情況下,把女孩帶走能有什麼好事?

    「布木布泰夫人,你就不用為別人擔心了……對於你,我同樣會要換一些東西,如果多鐸不答應,你同樣也不能再住在這裡……」王燃輕笑著,只是他的笑容在雍穆格格等人看來是那麼的邪惡。

    第七卷 滿江紅 第十四章 以人換人

    也許是馬背民族共同的特點,多鐸的性格很直接,這一點在他回復王燃價目表的信中便可見一端。

    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什麼王爺、格格的,全部被多鐸從價目表中直接劃掉,便是對雙方都有好處、甚至是清方占一定便宜的交換俘虜之事,也被多鐸壓後。

    多鐸在信中說的明白,「買贖」的前提必須建立在多爾袞和順治小皇帝兩人被贖回來的基礎之上,否則,便是多鐸的兒子女兒也一樣免談,直接手底下見真功夫罷了。

    「多鐸這小子倒也聰明,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有利,」閻應元笑著說道:「說什麼三天之內若不同意交回多爾袞和順治兩人,他就要直接陳兵北京城下……」

    不管是王燃的北伐軍還是金陵的守軍在經過長達幾個月的征戰後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點,極需時間休整。清軍在這方面的問題雖然也不小,但比起明軍來要好得多……誰叫人家人多,晝夜不間斷的攻擊也排的過來。

    更重要的是,時間越長,王燃的政治優勢就越容易得到發揮。明軍打下北京城、活擒滿清貴冑的消息不僅可以進一步激發明軍的鬥志、打消「牆頭草」的二心,便是對那些已被清軍佔領的地區,如山西、陝西、河南等地的民眾也將起到相當大的刺激作用……隨著時間的推進,如果情況沒有朝向對滿清有利的一方發展,原本已經被鎮壓下去或已經消失了的反清活動將很可能再次爆發出來,讓滿清原本就不太鞏固地統治崩潰……入關的八旗子弟大部分都隨同多鐸一道行動。控制這些佔領區的大多是軍心未定的「偽軍」。如果真的有什麼異動,別說指望這些「偽軍」前去平叛,他們可能自己先就反了起來。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王燃的北伐軍是「孤軍深入」,但多鐸地四十萬大軍也同樣是脫離了大後方。雖說在糧草供給方面,雙方的問題都不大。王燃靠地是海上的補給線,而清軍通過燒殺搶掠也可以滿足他們的用度。但王燃再「孤軍深入」也屬於本土作戰,佔盡了「人和」,而清軍則屬於典型的「境外用兵」,很容易便陷入人民戰爭地海洋。

    因此對清軍而言。速戰速決是他們最希望的結果,但話又說回來。如果真能把多爾袞和順治兩人贖回也是一件對他們相當有利的事,起碼可以擺脫政治上的被動,拖上幾天倒也值得。

    「這可不行,多少錢也不能換……」聽了閻應元的話。一旁的堵胤錫著急起來:多爾袞是清軍地實際統領,其地位就相當於戰神一般……現在被俘雖然會影響到他的聲望,但以他在清軍中的根底、多年廝殺贏得的名聲以及排除異已的手段,只要放他回去,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可以將清軍重新收攏起來……多爾袞這個傢伙本就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堵胤錫說得有道理。多爾袞地手段確實了得……這傢伙不僅在軍事上戰功卓著,在政治鬥爭方面也很有一套,年紀輕輕便執掌了大清的實權,那些「政敵」們不是被他收服就是被他清除,據說皇太極生前也一直想找借口除去這個對自己皇位威脅最大的「睿親王」,但卻被多爾袞巧妙化解,不但如此,更迅速建立起了可與皇太極一較高低的班底。皇太極在臨死前不得不單獨召見多爾袞,求他善待自己的後代……放多爾袞回去,無異與放虎歸山。

    「那個順治也不能放……」堵胤錫接著說道:「順治是他們的名義領袖,雖然他現在年紀還小,與征戰中起不到什麼作用,但只要他在,清軍的各方勢力就能達成一致……即便有人功高震主,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這個時期順治的地位與日本中的天皇有些類似,是清軍精神層面的象徵,雖然都沒什麼實權,但大家都是拿他說事兒……放順治回去,憑多鐸的四十萬大軍再加上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清軍確實也會很快的平穩下來。

    「現在清軍是失去了主心骨,又有豪格、皇太后什麼的在裡面亂攪一氣,早晚.必亂……」堵胤錫總結地說道:「但要把他們二人放回去,哪怕只放回一個人,也會讓清軍迅速穩定下來,這對我們可是大大的不利……不談軍事上會給我們帶來的麻煩,便是朝廷內部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堵胤錫說的朝廷內部自然是指金陵,如果王燃真的用多爾袞和順治兩人去換金銀財寶,清流們肯定是奏章如潮……你怎麼能為了一點身外之物,就放掉好容易才抓到的強盜頭子呢?!

    堵胤錫這幾句話說得又快又急,王燃等人根本插不上嘴,好容易等他停了下來,王燃才掛著一絲好笑的表情打斷他的話說道:「老堵,我什麼時候說要拿多爾袞去換錢了?」

    「換什麼也不行啊……」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堵胤錫對王燃身上的「商賈之氣」也有些瞭解:「只要放了多爾袞他們,咱們辛辛辛苦苦打下北京城的成果可就等於浪費了一半……什麼金銀珠寶、軍馬糧草,就是用他能換來兩千戰俘也不能答應……放了他,我們大明不知道要損失多少個兩千人!」

    王燃與閻應元互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帶出了越來越濃的笑意。

    「老堵,你的想像力也就這麼多了……金銀珠寶、軍馬糧草……就不能換點別的?」閻應元笑著賣了一個關子:「還換什麼也不行……拿他們換一場勝利行不行?」

    「換勝利?」堵胤錫自打進北京城後就承擔著繁重的地方政務工作,鮮少有精力再介入與王燃的軍事部署上,故此對涉及到了軍事行動還不甚瞭解,此時聽了閻應元的話不由有些迷惑,喃喃地說道:「那也得看是什麼的勝利……」

    「什麼樣的勝利?」閻應元繼續賣著關子:「一場很大的勝利,一場決定性的勝利……如果我們得勝,別說是守住北京城以解當前之圍,便是清軍幾十年內都別想再踏進山海關!」

    「以解當前之圍?還讓清軍幾十年都踏不進山海關?……那除非是完勝德州的四十萬清軍……」堵胤錫迷惑更深,禁不住望向王燃:「這怎麼可能?」

    從常理上推斷,這確實不可能。

    目前的形勢對王燃並不利,雖然打下了北京城,在政治上佔據了極大的優勢,但從整個軍事佈局上看,王燃沒有佔到優勢。

    雖然王燃擁有二十萬之眾,又是守城戰,但為了應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王燃的二十萬人馬不得不分散用於各城,不像進攻時可以攥成一個拳頭那般有力。

    在京城的北方,山海關的爭奪依然在緊張而殘酷地進行中,關外清軍的兵力源源不斷,給連續抗戰的北伐軍守軍帶來了很大的壓力,王燃的總兵力雖然仍保持在二十萬人的數目,但除了疲兵就是降軍,直到前幾天,王燃派出的兩萬人馬才將原山海關守軍撤下來休整,此時一萬餘人的原明守軍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在京城的西面,王燃近五萬人馬已經分別進佔了真定與紫荊關一線,以掐住山西通往京城的咽喉要道。姜瓖雖然已經投誠,但山西仍有數萬左右的「偽軍」,而在陝西、河南等地,通過前一段的戰爭,又有更多數量的地方武裝成為了清軍征服中原的幫兇。

    而且據可靠情報,在滿清的要求下,號稱滿清最可靠的盟友蒙古正在整軍備戰,估計很快就可以聚集十萬鐵騎兵壓山西。

    雖然得到了這樣的情報,雖然知道只要能夠進佔大同一線便可以扼制住蒙古的侵入,將蒙古與駐守山西的「偽軍」隔開,繼而分而殲之,佔領山西全境,但王燃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以明軍現在的狀態和兵力,能夠守住現在佔領的重要城鎮已是極限,根本不可能再展開大規模的進攻行動。

    王燃能夠用於正面防範多鐸四十萬兵馬的部隊也只有十三萬左右。而這十三萬人也不得不分散安排於京津一線,這可是確保海上補給線的重要措施。

    更重要的是,由於左夢庚等勢力的變節,南方自顧不暇,王燃在短期內除了彈藥糧草根本不能得到一兵一卒的補充……普通老百姓的熱情再高,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成為合格的熱兵器使用者。

    分散的二十萬人馬能夠守住這些城池已然是不容易,居然還想著併吞對方的四十萬大軍?

    「大人,您到底是想要多鐸用什麼來贖回多爾袞他們?」堵胤錫想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來。

    「用人……」王燃笑著對急得一頭汗的堵胤錫說道。

    「人?什麼人?」

    「牛金星!」王燃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麼?賈寶玉想用皇上和皇太后換牛金星父子?」德州的清軍大營中,多鐸失聲問道,顯然此事很出他的意料。其實,不僅是多鐸,幾乎所有聽到這一消息的滿清重要官員都很意外。

    王燃卡在第三天的最後時限給多鐸復了信,信上的主體內容很簡單,分為三個層次。第一,不管是誰都可以贖買,包括清軍重點提出的多爾袞和順治,區別只是交換的東西不同。第二,這一次贖買的對像是順治,交易成功後再商討多爾袞之事,如果順治這筆生意談不成,下面的也就免談。第三,指出了用於交換的條件,就是用牛金星父子來交換順治母子。

    「本王臨行前曾與那賈寶玉單獨見過一面,對此次交換之事略有涉及……」滿清另一位王爺濟爾哈朗說道:「那賈寶玉雖然極力壓制,但本王絕對可以感覺出他對牛氏父子的仇恨之意……」

    濟爾哈朗是繼豪格之後第二位被王燃當作「表示誠意」而免費放回來的滿清王爺。說起來,這濟爾哈朗也是滿清權貴中一位響噹噹的人物。順治剛繼位時,濟爾哈朗與多爾袞同列輔政大臣之位、平起平坐,手中同樣是權焰沖天,只是後來與權謀機變處搞不過多爾袞,才逐步被超越。

    當然,王燃放濟爾哈朗回來也沒安什麼好心,濟爾哈朗的勢力雖被多爾袞蠶食了不少,但在滿清中也屬於元老級別,絕對有獨樹一幟的實力。把他放回去,清軍的水會變得更渾。

    「賈寶玉恨牛金星倒是很容易理解。不單是他,整個明廷都視闖逆為寇仇……李自成死了,逼死崇禎之罪自然就落到了這位闖軍的原二號人物上……」意外過後,豪格回過味來,說道:「況且,前一陣也正是由於牛金星反水才破壞了他的計劃。否則我大清的損失豈會僅此而已?……那賈寶玉怎能不恨他入骨!」

    豪格在說到「大清的損失」時,語含譏誚地看了看多鐸。顯然是對多爾袞前一階段的用兵策略表示不屑……此次清軍被襲了都城,無數滿清權貴被網住,除了多爾袞及其嫡系,其餘人均將矛頭對準了多爾袞。多鐸軍中的情況本來還比較穩定。但隨著豪格、皇太后、濟爾哈朗等人的回來,軍中地不安定氣氛也越來越濃。多鐸雖然斬殺處置了一批人。但兵營中關於多爾袞用兵失敗致此恥辱的傳言卻越來越盛。

    「怎麼?攝政王為建我大清百年基業,不顧個人安危,以已為餌、堅守孤城幾個月,這是何等氣魄,難道無功反有過嗎?」多鐸眼中自然容不得半點沙子。立馬跳起來反駁豪格含沙射影之語:「若不是洪承疇、夏國相等人救援不力、姜瓖這個混蛋又中途反水,焉能致此慘敗?!」

    「真是可笑!」豪格也不甘示弱:「功勞都是自己地,過錯卻都是別人的……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多爾袞不在,多鐸畢竟還年輕,確實壓不住人,眼見兩人就要頂起牛。一旁的皇太后趕緊站了出來:「好了好了,都不要再為過去的事吵了,還是先顧眼前……大家對賈寶玉提的這個條件究竟有何看法?我們要不要答應這個條件……」

    ……………………

    「他們未必會答應,雖說用他們眼中的兩個漢人奴才換回他們的皇上,怎麼算都是他們佔便宜……」堵胤錫沉吟著說道:「但牛氏父子手握兵權,六七萬人要是鬧將起來,絕對可以傷著清軍的元氣……清軍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

    ……………………

    「為什麼不答應?皇上乃一國之君,萬民之主……只要能把他接回來,我大清便有了核心,介時自然是萬眾一心……」皇太后自然是極力贊成將順治皇帝換回來,親緣、血緣、家國的概念不容她作出第二個選擇。這條理由與堵胤錫分析的相當類似,確實可以上地了檯面。

    「如果是金銀珠寶,不管多少,就是賈寶玉要座金山,我也會給他拿出來……」多鐸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可他們現在要的是人,牛金星父子率眾投誠,與我大清可是立有大功。就這樣把他交出去,不說可能引起的軍心嘩變……以後誰還敢投靠我們?」

    多鐸的意思很明確,正所謂兔死狐悲,牛金星被交出去,自然會影響到其它已經降清的人,畢竟這四十萬清軍之中,真正地滿洲八旗不過十萬。

    「這話我不同意……國不可一日無君,只有把皇上接回來,才能真正讓大清的將士們安下心來……別說是用兩個漢人,就是用我的命去換,我也絕對不皺一下眉頭……」豪格慷慨激昂地說道,在迎順治回來這個問題上他顯然與皇太后持有完全相同的觀點:「再者說,如果是說別人,你那番話還有些道理……可是說到牛金星父子,凡是已經降我大清的漢官們有誰不想殺他?別忘了,咱們當初打的可是為明復仇的口號,很多人降我大清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豪格後面的這句話是很根據的……許多人在清軍打進北京城後選擇降清當漢奸所用的借口便是如此。像當時著名的順天巡撫宋權,當李自成攻陷北京時,宋權剛剛就任三天,他選擇的是暫時歸順。而在闖王被趕出北京之後,宋權便動手攻擊地方義軍將領並將之處死、宣佈降清,並代表許多明朝地方駐軍將領的立場聲稱:「吾明臣,明亡無所屬,有能為明報仇殺賊者,即吾主也。」

    這雖然是這些人為保榮華富貴而找出的借口。但畢竟也算是一塊遮羞布,可以保住他們的些許臉面。可現在讓他們與牛金星同朝為臣,無疑是在狠狠抽他們的臉。

    「不錯,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想說了……收降了牛金星,就會失去其它漢官之心……牛金星是李闖集團的核心人物,崇禎還有許多明臣都等於間接死在他手裡。那些漢官們豈有不恨他之理?」濟爾哈朗也站到了皇太后與豪格的一邊。

    「找個別的借口,祕密將之除掉……」皇太后用言語証明「最毒莫過婦人心」之句話:「既可以用他換回皇上,還能安撫其它漢官之心心,豈不一舉兩得?」

    「皇太后聖明,」豪格舉雙手贊成:「反正牛金星也沒有了利用價值……殺了他正好可以全面控制住那支降軍,增強我軍的凝聚力……省得還得天天擔心他們什麼時候又反了。像那個姜瓖一樣……」

    認真說來,豪格與濟爾哈朗對接回順治的興趣還沒有除掉牛金星地興趣大。原因如它,誰叫你牛金星投靠到了多爾袞手下?而如果除掉了他,自己的實力自然可以得到補充。

    多鐸不是傻瓜,從小他就跟著哥哥多爾袞一起與這些人鬥智鬥勇。自然瞭解其中地機關。

    「一舉兩得?你們就這麼肯定那賈寶玉是真的想換人?」多鐸冷笑著說道:「那賈寶玉詭計多端,他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就是算準了我們急於迎回皇上的心思,想挑起我們的內亂,削弱我們地實力!……到時候我們真殺了牛金星,他來個翻臉不認賬。我們那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你想怎樣?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皇上受困不管嗎?」豪格一步不讓地盯著多鐸,冷笑著說道:「現在是換皇上,你就心疼那點家底……若是換你那個攝政王哥哥,恐怕現在牛金星的人頭都已經落地了……」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多鐸跳了起來。

    說實話,多鐸確實是這個意思,自己的哥哥與兩個奴才自然無法相提並論。不過這也只能在底下想,不能拿到檯面上說,現在被豪格揭出來自然不能承認。

    「兩位就不要吵了……老說這些無關之事幹什麼?」皇太后明面上是斥責了豪格一句,但接著話鋒一轉,將了多鐸一軍:「現在的關鍵是我們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乾等著什麼也不作吧……」

    接下來的幾天,清軍確實等於是什麼也沒做,只是天天開會,也就是天天爭吵。皇太后、豪格、濟爾哈朗等人搬出「君臣大義」相責,多鐸也咬定了「明軍奸猾,不能輕易上當」不鬆口。

    「這樣也好,」堵胤錫連續幾天沒見著清軍的動靜,安了不少心,怕就怕清軍不理這個茬,直接起兵北上:「起碼能給我們多留點時間休整……」

    「這有什麼好地?我們休整,清軍就不休整了?」王燃輕笑著:「爭取時間只是我們的目的之一,挑起他們的內亂才是我們最大的目的……」

    「那您想怎樣?」

    「這個混蛋到底想怎樣?!」清軍大營中,多鐸已經沾染上了多爾袞的毛病,開始掀桌子砸板凳了。

    多鐸這幾天一直面臨著皇太后、豪格和濟爾哈朗的聯手施壓,逼得多鐸快要喘不過氣來。

    實際上,多鐸也是兩面為難,他對救出順治母子雖然沒什麼興趣,但後面還跟著從小便相依為命的哥哥,多鐸也怕拒絕了王燃這個條件,對方一怒之下傷了多爾袞。

    可要讓他用牛金星父子去換也確實讓他難下決心,一則他深恐這是明軍的詭計,搞不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二則就是想拿牛金星父子去換又哪有這麼容易?……牛金星久經風波,根本就老成了精,手裡七萬人馬被他控的死死的,連多鐸想插幾個人進去都很難……就算殺了牛氏父子,想控制他的部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說的不好聽,短時間內就不要指望他們形成有效的戰鬥力。

    更何況,想要按皇太后所說「祕密」除掉牛氏父子也很難……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別看表面上不論是多鐸一方還是王燃一方都控制著消息,雖說牛氏父子的部隊還沒有異動,但牛金星顯然已經嗅到了危險……這段時間,牛金星一直抱病,根本就不來中帳聽差,便是他的兒子牛檜也借口照顧病中的老父,躲得遠遠的。

    如果單是內部壓力,多鐸的日子還好過一些,但他的對手,也就是王燃,也沒有給他時間來充分考慮這件事。

    連續幾天,王燃每天都堅持表示自己交易的「誠意」,又有一位王爺、兩位格格被免費送回了清營,每日一新的價目表也由他們帶回。

    從價目表上明顯可看出王燃是多麼想做成這筆生意,給出的價碼不斷提高,為換牛金星父子,從最初的順治母子,又持續增加了三個貝子、一位福晉。其中就包括了濟爾哈朗的一個兒子和豪格的一個老婆。多鐸的壓力可想而知。

    如果僅是這樣也還罷了,慢慢地耗下去,說不定不用打也能「免費」把自己人全部接回來。但王燃明顯不是一個總做賠本生意的人,最後一位被免費送回清營的格格不僅帶回了最新的價目表,還帶回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大意是說從第二天起進入「撕票期」,也就是說,如果再接不到回音,不僅不再免費送人,也不會再提高價碼,而且開始照著價目表的名單殺人。一天不回復就殺一個、兩天不回復就殺一雙,如果在殺了附帶的三個貝子、一位福晉還不見回復,對不起,順治母子就得被提上日程。

    第七卷 滿江紅 第十五章 誠信為本

    事實再一次証明瞭王燃在「商場」中的誠信……在最後一次送回那個好運氣的格格後的第二天,一個倒霉的貝子被一隊人馬帶押至德州城下,於守城清軍眾目睽睽之下被砍倒而後捨棄。

    情況突變,明軍的政策一下由看似示弱的「誘導」猛然轉為了極其強硬的「威逼」,不僅打了一直在叫囂「諒他賈寶玉也不敢……」的多鐸一個響亮耳光,更讓豪格和濟爾哈朗紅了眼。

    「媽的,賈寶玉、這招先禮後兵玩得還真漂亮!」多鐸恨恨地一拍桌子:「把老子搞成了一個眾矢之敵!」

    事實上,除多鐸等極少數人外,其餘的滿清權貴都覺得用牛氏父子換回順治母子是一件非常佔便宜的事,有些人甚至在剛聽到這一消息時憤怒地要罵娘……牛氏父子算什麼東西?!居然被拿來與自己的皇上、皇太后相提並論?!便是多鐸本人也不是真的寶貝牛氏父子,正如豪格指出的那樣,如果王燃提出的是用牛氏父子換回多爾袞,多鐸肯定沒有意見,但這句話也只能放在多鐸的心裡。

    如果說前幾天多鐸還能找出些諸如「賈寶玉為人奸猾、此事恐怕有詐,還需仔細權衡……」等理由「拖」上一陣,因為己方反正沒什麼損失,還能淨賺幾個「免費贈品」,可現在卻再也拖不下去……按照推斷,如果再不給明軍一個答案,明天死的很可能就是豪格的老婆就是濟爾哈朗的兒子……豪格和濟爾哈朗怎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倒斃與眼前?!如是真是發生了這樣的情況,這家人被殺的仇恨十有**會落到多鐸的頭上。

    更重要的是。明軍已經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決心,即便是多鐸手掌軍中大權,也承擔不起「不救皇上」的罪名……總不能單憑一個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敵方詭計」就放棄這麼大好地營救機會吧。

    「你到底想怎樣?」豪格緊盯著多鐸的眼睛:「是要那兩個漢狗還是要皇上?」

    「不錯,今兒你必須給出個明確答案……如果牛氏父子那裡你不方便動手,我和豪格替你去辦……」濟爾哈朗也在一旁附和道:「只要我數萬八旗子弟往那兒一壓,別說七萬。十七萬也一樣沒戲……」

    多鐸心中恨的一塌,他對豪格和濟爾哈朗等人的心思自然是相當瞭解。他們之所以如此著急地想要辦牛氏父子這件事,最重要地原因還是想藉機壯大自己的勢力,削弱自己地實力。讓他們去辦牛氏父子,事後那七萬人馬肯定被他們瓜分的一乾二淨……自皇太后、豪格和濟爾哈朗等人被免費送回後。原本還算團結的清軍已經隱隱然形成了兩個團隊。事實証明,內鬥是人類的通病。並非漢人獨有。

    王燃確實有些陰險,送回來的全都是原先手握大權但被多爾袞整慘了的人。這些人雖然勢力大不如前,但根基與手段仍在,在沒有多爾袞的情況下。單憑多鐸根本無法阻止他們重新整合自己的勢力。現在多鐸雖然在名義上仍佔據著絕對優勢的軍方實力,但手下的構成複雜,除入關前的五萬滿洲兵外,大多數是後來收服的漢軍,這其中就包括了牛氏父子七萬人馬、吳三桂的十幾萬人馬以及其他地方勢力的近十萬冬馬。這種成分複雜的部隊在沒有遇到困難時顯不出問題,但一旦遇到坎坷。他們的忠誠就會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這也是多鐸的顧慮之一。

    現在知道價目表的人可不只自己這幾個滿洲親貴,有不少漢軍將領顯然也都聽到了風聲,現在他還沒鬆口要拿牛氏父子去換順治母子,得到風聲的牛金星已經表現出了較強的防範之意,而其它諸多漢軍將領表面上雖無異動,但實際上都在觀望此事,多鐸自己也搞不清在把牛氏父子「賣」掉後會有什麼連鎖反應。

    「豫親王,你當真要見死不救嗎?」皇太后壓上了一頂大帽子。

    「要救就一起救」,多鐸臉上陰晴不定,最終一咬牙:「覆信給那賈寶玉,要牛氏父子可以,但交換的人中.必須再加上攝政王,否則免談!」

    多鐸這也是沒辦法,對他來說,換回皇上是大面兒上必須得做的事,但既然要換,怎麼也要把親哥哥一起換回來。用多鐸的說法,「既然賈寶玉說是一樁生意民,總要允許討價還價吧……」,再者說,明軍只說是「回復」,並沒說是要「答應」,怎麼著也能再拖上兩天,「想到拿住牛氏父子,也需要好好策劃一下……」。

    豪格等人雖然不滿,但多鐸一則勢大,二則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好勉強同意一試。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多鐸的策略遭到了無情的狙擊。

    與前一天的情況完全一致,名單上的另一個貝子被押至德州城下砍倒並棄屍。唯一不同的是,明軍在這具屍體上還留了一封信,一方面措辭嚴厲地斥責多鐸一方的惡劣行徑,另一方面再次表明了「先談順治再談多爾袞」的態度,「生意要一筆一筆地做,你們那個攝政王對我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做完了順治,多爾袞肯定也沒什麼問題……」。

    幸好這個貝子與豪格和濟爾哈朗兩人沒有太深厚的關係,否則兩人非抓狂不可。不過這一次他們顯然不會讓多鐸再玩什麼花樣……明軍很顯然是鐵了心……這次豪格和濟爾哈朗沒有再去找多鐸商量,直接點齊了本部兵馬直奔牛金星父子所在的大營。

    豪格與濟爾哈朗的聯軍有五萬之眾,皆是精銳的滿洲八旗,牛金星的部隊雖有七萬,但若論整體的戰鬥力卻還是差了一個級別。而且依據清軍整體的部署,新近投降的牛金星營帳本就處於其餘部隊的包圍之中。

    按軍中慣例,新降之軍一般都會安排在大營的內圈,這一方面便於控制、防範他們再次反水,另一方面也是擔心他們新敗而士氣低沉,如果安排在外側較容易被對手擊潰,介時反而會衝撞後軍。

    因此,雖然牛金星自降清以後作戰積極勇猛,不管是對待原來的李自成部屬還是南明勢力均是屢屢主動請纓,以致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他投降時帶來的十幾萬人便銳減了近一半。可即便如此,他的地位在所有清軍將領中依然被列為「最不可靠」……誰叫別人都比他投降的早呢?

    「我們還不可靠?要不是我們,他多鐸憑什麼能剿了闖王?虎牢關、開封、睢州、歸德……哪一次不是我們替他們開路?」牛金星的營帳中,牛檜恨恨地叫道:「現在居然聽信別人一句話就要把我們賣了……狡兔死、走狗烹……現在狡兔還沒死,就想殺了我們……多鐸這個笨蛋,難道看不出來這是那賈寶玉的反間計嗎?!」

    牛金星忽略了兒子關於走狗的論斷,心中一嘆,若說多鐸沒有察覺這招反間計那也不可能,但這招反間計的高明之處就在於你明知道這是反間計也不得不往裡跳。

    事實上,自牛金星收到「價目表」的風聲後,就知道自己父子最終必然會被「賣掉」。對方開出的價碼實在太誘人,一方是清軍的精神領袖,一方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降軍……換了自己一樣頂不住。說實話,牛金星對自己降清後的後果想過了無數種。但真還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

    「報!」一句探馬飛奔而來:「豪格和濟爾哈朗地大營清軍已經出動,正往這裡而來……」

    牛金星雖然只是一個文弱書生,但也是從刀槍箭雨裡爬出來的,自從認清了自己的情況後,立刻就派了諸多探馬,嚴密探聽清軍其餘各部的動靜。雖然心中抱著一線希望能夠不被主子拋棄。但必要的防範卻是必不可少。

    「他媽的!這些混蛋真是一點義氣也不講,還真動手了!」牛檜一下炸了起來。

    義氣?最後一個肥皂泡破滅。牛金星一抹苦笑掛上嘴邊……清軍是沒什麼義氣,可自己呢,背主求榮,怕是連清軍也比不上吧。

    「爹。我們現在怎麼辦?」牛檜望向牛金星。

    怎麼辦?牛金星有那麼一剎那地走神……原本還希望通過盡力搏殺,換取清人的重用。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但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從現在起,自己已經名副其實地成了喪家之犬,不談外面的明、順等勢力無不想殺之而後快。便是內部也一樣,不管是多鐸、豪格、濟爾哈朗等滿洲權貴,還是吳三桂等漢官降臣,都對自己虎視眈眈……真後悔自己的「實在」,否則手下有十幾萬又何懼之有?

    「牛金星不會束手就擒吧……」明軍的大營中,燕山有些患得患失地說道:「如果那樣。可就太便宜清軍了……」

    自接到多鐸同意交易後,雖然「價格」還未最終敲定,王燃還是立刻留下堵胤錫看守京城,自己則與莊子固等人親自趕到了兩軍陣前主持這場交易。王燃心中早有計較,只要多鐸坐到了談判桌前,自己已經贏了一半。

    「以牛金星的性格怎可能束手就擒?我們早就想辦法把消息傳給了他,他應該早有準備才是……」莊子固笑道:「只不過他再怎麼準備也是甕中之鱉,七萬人裹在三十幾萬中,想鬧也鬧不出什麼太大的動靜……」

    「也只能期望牛金星確實是謀略過人……要是他真能殺開一條血路,那樂子可就大了……」燕山一邊為牛金星「祈禱」一邊心有不甘地嘆息道:「唉,要不是擔心影響下一筆生易,真想出兵幫幫他……」

    「殺開一條血路?」莊子固好整以暇地說道:「牛金星地營帳地處中間,東面是豪格、西面是吳三桂、北面是濟爾哈朗、南面是多鐸,都是難纏的主……他會選擇從哪兒走呢?」

    牛金星沒有讓燕山失望。在聽到清軍已經撕開面皮直取這裡後,只是稍微一怔神便恢復了過來。

    「通知下去,按原定計劃進行……想讓我死,哪有這麼便宜?!」牛金星一咬牙,面容陰狠,口氣決絕:「喪家之犬?老子自己造個家!」

    牛金星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事到如今,明、清、順,哪路也容不下自己,想要活命就只能自立為王。

    牛金星的命令迅速傳達到了底下各部隊。牛金星控制部隊的手段確實高明,他帶地這支部隊倒是萬眾一心,誰都瞭解自己在清軍大營中「人人喊打」的地位,也只能抱成一團,謀求共同的發展。

    很快,牛金星部隊便完成了作戰準備……這支部隊堪稱李自成的王牌師,幾乎每個人都經過無數次的戰爭歷練,又天天生活在被追殺的危機之中,「應急作戰準備」毫無問題……而此時,豪格與濟爾哈朗地部隊也從兩個方面同時趕到了營帳之外,前鋒騎兵開始在營前集結,後續部隊也在迅速展開包抄。

    「眾人聽好了……牛金星、牛檜父子圖謀不軌,我等奉命前來捉拿……」不等部隊完全展開,豪格便示意手下小校到營門前高叫:「只拿首惡,餘者不究……」

    「去死吧!」回答小校的是一聲暴喝外帶一陣箭雨,直接將清軍小校射成了刺蝟。未等營外清軍回過味,一聲震耳欲聾的火炮響起,一彪人馬惡狠狠地向清軍撲來。

    只拿首惡。餘者不究?正隨同後軍運動的牛金星冷笑著撫了撫鬍鬚,自己早就料到你們有這一招了……連主帥都能拿去換人,還有什麼不能拿去換地?今天出賣我,明天就輪到你……這個道理早在收到「價目表」消息的當天,就已經被牛金星想方設法地植入部將心中。

    牛金星所部攻擊發動得這樣突然而猛烈,一時間竟打了清軍一個措手不及。看著前鋒竟有些抵擋不住而要敗逃下來的趨勢,差點把豪格氣吐血。他滿以為自己與濟爾哈朗的兩路大軍一到。憑威勢就可將牛金星父子手到擒來,充其量也不過會受到一點小規模的反抗,可現在很明顯是牛金星整個大營都發動了起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竟都是殺聲震天。

    不得不讚嘆牛金星確實是老而彌奸。將兵家虛虛實實之策發揮到了極限。大家心裡都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只要稍微有一些常識就不會四面出擊。牛金星這四個方向中顯然有三個方向屬於佯動,旨在迷惑對手,以掩蓋自己的真實突圍方向並使對手不能形成兵力地集中。這一招雖說等於是讓其餘三路人馬送死,但在這種四面環伺的環境下卻是一個較好地選擇。

    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畢竟均是轉戰多年的宿將。見此情形,知是難以善了,立刻不約而同地指揮後軍迎了上去進行兩路夾擊。此次跟隨豪格兩人前來的大部分都是精銳的滿洲八旗,實力確實強橫,三路夾擊,刀槍鏗鏘相擊。馬嘶人叫,很快便將牛軍打得連連後退。

    不過,這股牛軍雖退不亂,雖然在清軍重擊之下損傷不斷加重,但卻毫不放棄,節節抵抗,一付與敵偕亡之勢,一段時間內竟硬是將清軍大隊拖在了這裡。

    只不過牛金星派出東、北兩路「敢死隊」明顯均屬於佯動,每路總數也不過五千人,雖有搏死之心,但在數萬剽悍地清軍面前也拖不了太長時間,不久大隊清軍便越過他們勝利會師。只不過時間雖短,卻也給牛金星大部隊突圍爭取到了一定的時間。

    「牛金星這個老不死地,竟然敢跟老子玩聲東擊西!」脫離戰場後的豪格定心一看,很快便看明白了牛金星的部署……從傳來的殺伐之聲及揚地塵土來看,除自己與濟爾哈朗這兩個方向外,多鐸所在的西面也明顯屬於佯動,牛金星真正的突圍方向應該是西方的吳三桂關寧大軍。

    「把這群不識好歹的漢狗全給我宰了……」豪格一指所剩無幾但依然死纏不休的牛金星部下,然後馬鞭一揮鞘向吳三桂營帳地方向:「追,一定要把牛金星父子兩人給我抓住!」

    若論綜合實力,吳三桂大軍的實力並不弱於其它的方向,甚至稍有強之。因為其它方向並非都是精銳的滿洲八旗,還混雜了許多投降的漢軍。

    但牛金星選擇吳三桂方向作突破口顯然也有他的考慮,一則吳三桂畢竟是個漢人,兔死狐悲之下,吳三桂很可能不會太咄咄逼人,自己的故事已經告訴大家保存實力的重要性,跟自己死磕對吳三桂沒什麼好處。二則也只要往西才能找到一條活路,往北會遭遇明軍,等於是送羊入虎口。往南,濟南一線全都是由清軍控制,一旦被纏上就很難再脫身。往東,部隊機會餘地太小,很可能會被擠到海裡。只有往西,那裡屬於清、明勢力的真空之地,又有廣闊的空間,有利於自己的發展。牛金星現在的想法只有一個,「當年李自成只餘十八騎都能東山再起,老子幾萬人馬怎麼就不能等到機會?最起碼也能效偽當年的水泊梁山,來個嘯聚山林,快活一生……」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牛金星機關算盡,卻算錯了最後一招。

    確如他的判斷,吳三桂並不想與之硬拚,但可惜當時並不是吳三桂能說的算,合該牛金星倒霉,多鐸及其兩千護衛隊當時居然就在吳三桂的大營中。

    在答應王燃交出牛氏父子後,多鐸也沒閑著,一直在琢磨怎麼才能既抓住牛金星父子,又能順利收編他的七萬人馬。與牛金星一樣,多鐸把主意也打到了吳三桂的頭上,準備利用他的十幾萬人馬對牛金星進行逼迫,而正當多鐸和吳三桂商量這件事的時候,牛金星殺了過來。有多鐸在旁邊,吳三桂哪還敢有半點放水之意,兩騎人馬當時就殺在了一起,鬥了個天昏地暗。

    牛金星的部下個個百戰餘生,吳三桂的手下也都不是吃素的。事實上,只要吳三桂不特意放水,牛金星想突出重圍就是癡人說夢,因為只要時間稍微拖得長一些,其它幾個方向的清軍就會把他團團圍住。

    「四面開花……牛金星這老小子干的還真不錯……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好!」燕山對牛氏父子的印象顯然很好:「要知道這傢伙能才高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們當時就應該再領一騎人馬順勢沖一把……」

    「別想好事了,就憑我們現在這種狀態哪還有實力發動大規模的攻擊戰……」莊子固笑了笑:「真正可惜的是牛金星……這老小子確實有才,滿腹經綸,就是總選不對路,先是從賊,後來又當了漢奸……最後還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莊子固說牛金星身首異處只是一個形容,牛金星確實是死了,不過是自殺而死,雖然是拿劍橫了脖子,但肯定沒有能割下自己的頭。按說牛金星不應該是個敢自殺的人,據知情人透露,他在被清軍包圍後,開始除了害怕還沒有異狀,只是在聽道多鐸等人大叫「捉活的……」一語後,突然抓狂自刎身亡。

    「有什麼可惜的,這種人就是再有學問,沒有氣節也沒用……」王燃笑了笑:「他死了更好……咱們跟多鐸說的是以人換人,這死人嘛,當然也只能換死人!」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4
本帖最後由 maxese 於 2009-6-21 03:58 編輯

第七卷 滿江紅 第16-17章

第十六章 內亂不止

    牛金星一役給清軍造成的損失確實不小。按道理說,三十數萬人馬甕中捉鱉般地對付七萬人,怎麼著也能抓個五六萬俘虜。可經戰後統計,牛金星的七萬人只餘了不足兩萬殘兵,其餘五萬人馬或死或逃……吳三桂不是傻瓜,對付牛氏父子自己是拼盡全力,但對牛氏父子的部將卻是「網開一面」,有近兩萬人馬成功突出了清軍大營。

    同時,由於牛金星打了清軍一個出其不意,而且不論是三路佯動之軍還是主力部隊都是超水平發揮,給清軍也造成了兩萬餘人的陣亡,傷者無算。據事後調查,牛金星所部之所以能夠超常發揮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牛金星極大擴大了「被清軍出賣」的風險及後果,背水一戰下部隊的士氣高漲,二則牛金星部分隱瞞了突圍計劃,使得每一路都以為自己才是真正的主攻方向……欺上瞞下本就是牛金星的獨家祕笈,只可惜最終還是棋差一著。

    如此粗略地算來,清軍等於一下便損失掉了七萬戰鬥力,牛金星這支在清軍綜合實力排行榜上佔據第二的部隊徹底從戰鬥序列上抹掉。而這個結果也等於兩支二十萬規模的部隊之間一次普通戰役級對抗的毀傷之和。

    還沒與明北伐軍開打,自己內部就先損失掉了如此多的人馬,清軍內部自然是吵得不可開交。

    多鐸是心疼的直哆嗦,損失最慘重的就要數多鐸,以至於他看著豪格和濟爾哈朗的眼睛都發紅,要不是這兩個混蛋沉不住氣、擅自行動。給了牛金星可乘之機,怎會有此結果?!……事實上,清軍組織地不統一確實應對此次損失付主要責任……而豪格和濟爾哈朗同樣不甘示弱,他們在這次攻擊戰中不僅沒能佔到便宜,反而損失了數千人馬,同樣是暴跳如雷。要不是多鐸這個混蛋優柔寡斷、太「沉得住氣」,又怎會致使局面?!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多鐸、豪格、濟爾哈朗等人吵得天昏地暗,就差直接開練,皇太后勸也勸不住。正在此時接到了明北伐軍的一封信,一下讓頭腦發熱的滿清諸權貴安靜了下來。

    不管己方有多少損失。牛金星父子畢竟已控制在手,具備了交換的條件。因此。還在其它人爭吵之時,心急的皇太后先給王燃送去了消息,要求他按約定歸還順治母子。

    王燃的這封信就是回復。信中,王燃一方面對清軍地「誠信」表示了熱情洋溢的讚賞。表示第二天就會把人送到德州城下。一方面又遺憾地提出為維護「公平」之原則,既然牛金星已死,也只能是「活人換活人、死人換死人」,按道理,順治母子只能有一個活地交到清軍手上。當然,王燃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很強的彈性。「為促成我們之間的精誠合作,茲決定將附加的一位貝子、一位福晉也計算在內,四人之中選出一人即可……若到期沒有答覆,我們將自行決定……」。

    如果唐王在,一定會說:「這封信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變生枝節,如果非要再加四個字,那只能是陰險毒辣!」

    ……………………

    「大人,您這一招實在太陰險了……」從燕山的表情看,這個「陰險」顯然不屬於貶義詞:「四個人,一個是滿清的皇上,一個是滿清地皇太后,一個是豪格的老婆,一個是濟爾哈朗的兒子……刨去順治母子,就只剩豪格和濟爾哈朗兩人中間挑一個……」

    「不管是兒子還是老婆,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家眷都保護不了,恐怕以後也沒人敢在他手底下干了……」莊子固也說道:「那豪格和濟爾哈朗原本不是一路人,只是因為要對付多爾袞才走到一起,這下免不了又是一次暗鬥……我要是多鐸,就來個坐山觀虎鬥……你不是一夥地嗎,看你們拿挑誰當這個犧牲品!……然後再趁他們兩敗俱傷之機徹底統一軍心!」

    「莊軍長,沒看出來,您也夠陰險的……」燕山一副不認識莊子固的樣子。

    ……………………

    事情証明,陰險人處處有,不獨是莊子固。多鐸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明顯存在抄襲莊子固想法的嫌疑。

    就在豪格等人大叫「賈寶玉這廝欺人太甚!」、「一定要將這個混蛋剝皮抽筋」,憤怒地無以加復之時,多鐸卻冷冷一笑,轉身離開了大帳,臨走前只扔下一句:「諸位慢慢商議吧,你們有了結果再通知我……」

    可以想像剩下的皇太后、豪格、濟爾哈朗等其人是付什麼表情,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情勢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原本的聯軍露出了相互提防的架勢……多鐸前腳剛走,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便在不知不覺中從並排站立變成了面對面互視。雖然兩人嘴裡還在不斷聲討王燃的無恥與多鐸的不義,但氣氛卻逐漸冷了下去,很快就變得寂靜無比。

    說實話,在座的人都不是傻瓜,王燃這招挑撥離間大家都明白。但明白歸明白,想要破解卻不容易……誰願意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損命當場?如果沒有希望倒也罷了,可現在希望就在眼前。每個人都知道必須做出犧牲,可誰不希望犧牲的是別人,保全的是自己?

    「我那兒子過了年就滿十五了,正好到了可為我大清效命沙場的年紀……說起來,我常年在外征戰,竟是極少有時間照顧他,也真是愧為人父啊……」濟爾哈朗突然悠悠一嘆。

    「不錯,我老婆跟了我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自成親以來。我一年頂多能陪她一個月,又要拖兒帶女,又要為我擔驚受怕……我也是愧為人夫……」豪格也發出一聲嘆息。

    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把手放到了佩劍的位置……短短兩句話,雙方已然摸清了對方的意圖。虎毒尚且不食子,濟爾哈朗怎可能把兒子親手置於死地?而豪格也不會輕易放棄老婆。連多爾袞都念念不忘的女人,豪格對她怎會不寵愛有加?而最重要地一點正如莊子固所說。一個男人要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敢保護,又有誰敢跟著他幹?!這可是一個態度問題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

    「兩位王爺……」皇太后輕嘆一口氣,打斷了兩人隱隱地對峙。

    「莊軍長,我們來賭一局怎麼樣?猜猜豪格和濟爾哈朗兩個人誰能贏……」燕山難掩臉上的興奮:「一百兩銀子……」

    「這兩人實力相當。可說是勢均力敵……」莊子固也來了興趣,笑著說道:「如果非我我說。那我猜是濟爾哈朗贏的面兒大,這傢伙怎麼說也是當年的輔政王之一,勢力盤根錯節,為人又老奸巨猾……豪格想跟他鬥。怕是沒戲。」

    「那,我就猜是豪格贏,再輔政王也是過氣地主兒……豪格可是皇上的親哥哥,別看爭皇位沒爭上,那也是實力派人物……」燕山說著轉向王燃:「大人,您猜誰?」

    「這兩人我誰也不猜……你們把滿清的人都當成傻瓜了?」王燃笑著說道:「濟爾哈朗一貫是老謀深算。豪格既能爬到這一步也定非等閑之輩。他們豈會看不明白我們這一招?豈會不懂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道理?……上次我們之所以能逼得他們同意換人,主要就是因為豪格和濟爾哈朗兩人不願讓多鐸一家獨大,只不過他們也沒料到事情會搞得這麼大而已。」

    「那他們總要找一個人當替死鬼吧……把挑選的權力放給我們,我們要是真選了順治,他們不就竹籃打水了嗎?」燕山不服氣地喊到:「不選順治、不選豪格的媳婦、不選濟爾哈朗的兒子,難不成要選順治他娘嗎?」

    燕山說完突然一怔,喃喃地說道:「別說,那個什麼皇太后還真一個不錯的人選……反正滿清需要地只是皇帝,不缺皇太后,而且還能保持住豪格與濟爾哈朗的均勢……」

    「大人,難道您要猜的人是她?您這也太陰險了……」燕山驚呼道:「如果清軍真的選了她,不僅是現在,便是將來,清軍內部也太平不了……一旦等順治長大,得知這一消息,還能不想著替他娘報仇?這殺母之仇怕是要落到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身上,為了自己的家眷,居然出賣皇太后,這跟犯上有什麼區別?絕對是滅九族的事……這樣一來,讓他們把皇帝接回去,他們內部非但不會趨於統一,反而更亂……大人,您可別告訴我,開始您就是這麼計劃的……」

    「拜託,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麼會知道牛金星會死?不過是臨機起意,借個由頭給他們多製造些麻煩罷了……」王燃笑著說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清軍會選誰……就是豪格和濟爾哈朗兩人想選布木布泰也不容易,多鐸應該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不過這事兒我們用不著太操心,等結果就行了,這可是人家的內部事務……」

    ……………………

    「我不同意!」清軍大營中,多鐸冷冷地對著前來告訴他結果的豪格等人說道:「皇上的母后乃萬金之體,怎可輕言犧牲?!」

    「我們這也不是犧牲她,只是暫時緩一緩,我是她姑母,怎能不顧她?」看著保持沉默地豪格與濟爾哈朗,皇太后只好自己出面解釋,她拿起寫給明軍的信說道:「這上面不是說了嗎?願以牛金星外加重金換回她……料想那賈寶玉商賈之氣,不過是多想要些東西,一時談不攏也可以以後再說……」

    「哼,以後再說?」多鐸冷笑一聲:「若是只有皇上、皇太后兩人,我也不會說什麼,可明明還有兩人待選,為何非要讓皇太后冒此風險?」

    「他們二位王爺原也堅持要用自己的老婆、孩子頂上去,是我沒同意……」皇太后為維持內部的安定團結只好違心地說道:「兩位王爺為大清出生入死,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我怎麼忍心再讓他們的家人受苦受難?」

    皇太后這話倒也不全是違心,選擇布木布泰確實是她主動提出來的,當然豪格、濟爾哈朗兩人也沒有表示反對。

    「我大清將士有哪個不是在為大清出生入死?這本就是我等的本分,何談功勞之有?」多鐸一臉的不屑:「若因此而忘了上下尊卑、忘了皇恩浩蕩,哪還配為人臣子!」

    「豫親王言重了……」多鐸的話可謂是冠冕堂皇,搞得皇太后也是一陣尷尬。

    「言重?我說的全是真心之言!沒有任何誇大之處!」多鐸大義凜然地說道:「要不把這件事告訴在營諸將士,讓大家一起來評評我是否是言重了!」

    豪格、濟爾哈朗兩人同時色變,他們原本以為多鐸會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沒想到多鐸卻是準備拿這件事開發。

    一旦多鐸在軍中公諸此事,後果不言而喻,豪格、濟爾哈朗兩人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誰也不會相信此事與他們無關,最後必然是個名聲掃地的局面。

    豪格、濟爾哈朗兩人立刻互視了一眼,眼中均閃過一絲警惕,又往一起靠了靠,豪格首先開口說道:「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我倒沒什麼太大的意見,」多鐸悠然地抬起頭:「我只是記得有人曾說過,若是有朝一日需要用他去換皇上,他也絕無怨言……也不知此話算不算數!」

    豪格語氣一滯,當初他在極力主張用牛氏父子換順治母子時確實說過這句話。

    如果說在牛金星事件之前,多鐸與豪格等人還維持著表面上的親戚關係,但經過牛金星一事後,幾人均已撕開了臉皮。尤其是多鐸,誰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恨意。很明顯,利用「選人」一事,多鐸的矛頭已經指向了豪格……豪格繼續曾經宣稱過願意以已身換回順治皇上,現在用他老婆保得皇太后平安自然也是順理成章。

    從理論上看,豪格與濟爾哈朗是聯盟,打了豪格,多鐸自然也不會放過濟爾哈朗。只不過打豪格,多鐸用的是棒子,打濟爾哈朗,多鐸卻是用的卻是胡蘿蔔。

    就在濟爾哈朗琢磨怎麼才能助到豪格一臂之力時,多鐸突然轉過身來看向濟爾哈朗:「我聽說王爺的公子剛滿十五歲,還未定親……我正巧也有個女兒今年剛滿十歲,也還未有人家……如果王爺不嫌我高攀,待此戰結束,結為親家如何?」

    多鐸此言一出,豪格、濟爾哈朗等人均是一怔,還沒等眾人回過味來,多鐸又抽出一支箭:「若是王爺同意,自此刻起,我便與王爺同生死、共富貴,若違此誓,有如此箭,還請諸位作個見証!」說著多鐸「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箭一折兩斷,爾後目光炯炯地看著濟爾哈朗:「王爺意下如何?」

    大家立刻明白了過來,折箭之誓在草原上是重誓,多鐸這是下定了決心想要拉一個、打一個,在豪格與濟爾哈朗之間,多鐸選擇了濟爾哈朗為同盟。以多鐸的實力,同時對付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也不是不行。但那要付出較大的代價。而一旦拆散了他們之間的聯盟,二對一,那就是比較輕鬆地事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濟爾哈朗的身上,雖是短短一刻,時間卻顯得如此漫長,濟爾哈朗的眼光一凝。迎著多鐸的眼光向前一跨,然後緩緩地從背後也抽出一支箭。在所有人的屏息中,「啪」地同樣把箭折斷,嘴角泛起一絲笑容:「承蒙兄弟看得起老哥哥……從此老哥哥便唯你馬首是瞻吧……」

    多鐸銳利地眼神一下平緩了下來,與濟爾哈朗相視哈哈大笑。

    「濟爾哈朗。你這個老匹夫……居然背叛……」豪格不可置信指向濟爾哈朗,明顯太激動以至於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從理性上分析。濟爾哈朗的選擇無疑是正確地。多鐸在這件事上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不管是輿論還是實力。而且多鐸既然下決心撕破臉皮,顯然已經作好了準備。濟爾哈朗相信,在自己與皇太后、豪格等人沉於商討人選之時。早一步離開的多鐸肯定做了一些祕密安排。

    「豪格!」濟爾哈朗輕嘆一口氣,抬腳又是一跨,來到了多鐸身側,轉身語重心長地說道:「豫親王說的有道理,大丈夫一言既出,豈有反悔之理?況且。你的福晉也只是暫緩救出,性命不一定有礙……」

    「肅親王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會用與聖母皇太后同樣的條件與賈寶玉談判地……」多鐸看到大局在握,也換了一副淡淡地笑容對豪格說道,然後又轉向一直沒有開口的皇太后:「皇太后,您說呢?」

    皇太后同樣輕嘆了一口氣看了豪格一眼,眼中的同情之意表露無疑,但隨即收回了目光說道:「我們不僅會極力贖回她,更要像全營將士發佈公告,將肅親王的『忠勇』之義通曉全軍!」

    ……………………

    清軍內部地情勢在短短半天之內就發生了大逆轉,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實上卻也不難理解。牛金星一事給清軍帶來的巨大損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說句良心話,如果豪格與濟爾哈朗知道此事會有如此的「損人不利己」,他們在擅自行動前肯定會再考慮考慮。而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迫使多鐸下定決心重新整合兵權。

    說起來多鐸心中對王燃那是恨的一塌,本來軍權都掌在自己手裡。可今兒放回來一個王爺,明兒放回來一個王爺,個個在軍中都是有根有底,而且全都不是自己人,當初全靠多爾袞把這幫王爺全都「扣」在京城才使得在外的自己能執掌全權,可他們一摻和,立刻便將那些舊部聚了過去,將大營攪得一團亂逼得多鐸還要想辦法拿回本來已經屬於自己的權力。

    多鐸在清軍陣營中確實屬於智勇雙全的人物,他自幼便被努爾哈赤看重並著力培養,成為努爾哈赤最看好的汗位繼承人之一,若不是因為年紀小,其排名當在多爾袞以及皇太極之上。因此,雖然他恨不能將豪格與濟爾哈朗等人一併剪除,但他明白,這麼做的後果將使他失去對明軍的優勢……要說經過這幾件事,還沒看出明軍「挑撥離間」的手段,多鐸早就不是多鐸了。因此,多鐸決定利用明軍提供的這次機會進行聯濟打豪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事。

    話說回來,多鐸下了狠心,豪格與濟爾哈朗之間的同盟只得面對考驗。俗話說,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豪格與濟爾哈朗之間只是一個暫時的同盟,他們之間的矛盾本也不少。既然多鐸只想針對豪格,濟爾哈朗當然也不想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義」字將自己的實力拼光。

    對濟爾哈朗而言,況且雖然當初濟爾哈朗被多爾袞擠得很慘,但照目前的情勢看,多爾袞即便是救回來也是威信大減,在與多鐸結盟後,濟爾哈朗完全有可能再現當時左右輔政王的風光……進一步,兩敗俱傷,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個道理濟爾哈朗怎會不明白?

    而對皇太后而言,只要能把順治換回來就可以保住「自家」的皇位、保住先皇血脈,至於什麼功高蓋主也只能放到以後再說。況且,不論是濟爾哈朗還是皇太后在心裡都不願意看到清軍再發生一次大規模的內耗。那麼,也只好犧牲豪格了。

    「好!……好!……好!……你們……」眾叛親離之下,豪格顫著快要說不出話。

    「既然肅親王也沒什麼意見。此事就這麼定了吧……」多鐸冷笑地看了豪格一眼,既然拆散他們同盟的目的已經達到。多鐸便進入了下一階段:「肅親王為我大清立下功勞無數,此次又為保皇家安危不計個人得失……我認為應當給予厚重的賞賜……」

    多鐸轉向皇太后這位清軍陣營中名義上最尊貴的人,躬身請示道:「我建議升肅親王為軍中副帥,協助我共同策劃軍中事務……」

    這招「明升暗降」雖已被古往今來諸多人用爛。但還是非常有效,皇太后微微點頭:「此事由豫親王做主吧……」。

    ……………………

    德州城下。兩軍正在準備「交易」。由於涉及的人員級別太高,雙方為此次交易都做了許多準備工作,規格相當高,雙方高級領導均有出席。清方的皇太后、多鐸、濟爾哈朗還有豪格,明軍這邊的王燃也親自來到了兩軍陣前。

    這天的天氣確實好,沒有風,只有中午的陽光暖洋洋照在人地身上。王燃特地將座椅擺放到了中軍帳前,坐在那裡一邊曬太陽、一邊等著約定的時間來到。

    「賈大人好謀略,片言隻字便挑得我大清內訌……」。一個旗裝少婦坐在王燃下首的客位上,秀麗高貴,素妝淡抹,口氣雖是淡淡,但神情卻透著一絲憤怒:「居然連死人也要利用,賈大人就不怕有違天和嗎?」

    「誤打誤撞而已,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效果……」王燃毫不在意地與布木布泰的眼光相視,雖然王燃等人並未獲得清軍傷亡的準確數字,但從其他相關資料推斷,卻也猜地**不離十。

    與王燃說話的美麗少婦自然就是布木布泰,作為交易的重要人物,她與順治等人自然是和王燃一起趕到了兩軍陣前。

    王燃對與清軍來往的信件並沒有刻意地對她保密,布木布泰在聽說王燃「死人換死人」地計劃後屢次要求見王燃,但每次都被拒絕。事實上,在隨王燃一同離開北京城後,今天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王燃。不過見到也已經沒什麼用,關於清軍的答覆,王燃已經通知了她們。豪格的福晉自得知自己被「選中」後就垮了下去,原本還千嬌百媚的女人經過了一夜變得毫無生氣,現在雖然還能坐在那裡,但也是目光呆滯外帶絕望,身體在不停的顫抖,對外界也像似失去了反應。

    王燃盡量不讓自己多看這個因為被拋棄而顯得相當可憐的女人,保持著臉上輕笑的表情,繼續對布木布泰說道:「至於有違天和,比起你們大清的勇士,我做的還很不夠……不把他們輪完,天譴是到不了我頭上的……要不要我再給你舉幾個例子?」

    布木布泰的眼光不覺避開了王燃,自北京出發而來,一路上的淒慘以及老百姓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對清軍的憎恨讓她感到驚心動魄。

    實際上,對多爾袞制訂的各項政令,包括「剃頭令」、「圈地令」、「投充令」等,布木布泰一貫是持贊同的態度,不僅如此,她還親身參與或影響了許多政令條款的制訂。可以說,對清軍佔領區老百姓的苦難,布木布泰絕對應佔一份功勞。雖然她沒有能上堵胤錫精心整理出來的「戰犯排行榜」,那也僅是由於中國傳統的「重男輕女」思想在作祟,布木布泰被列入戰犯家屬的行列。

    作為一個在王燃原本時空中被後世稱為「遠見卓識」的女政治家,與她那個「少不更事」的女兒不同,布木布泰自是明白想要確定滿清在中原的統治,必須經過一段陣痛和流血。她對這些政令出台後對漢人造成的衝擊也早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下命令是一回事、坐在高堂之上聽到一個個枯燥的數字是一回事、親眼目睹這種陣痛所帶來的後果又是一回事,感覺完全兩樣……只要是人,對那種孤苦無依、淒惶無助、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境況就做不到熟視無睹。

    「我承認我們的政策有錯誤……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她不過是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布木布泰指了指豪格的福晉,又抬起頭看向王燃:「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她呢……」

    「我沒有說一定要殺她,是你們那邊選出來的,我也沒辦法……如果他們選的是你,我也一樣不會留手……」王燃輕笑著說道:「生意嘛,講究的就是誠信……」

    「既然是做生意,那我們不是已經提出用錢財來換她一條命嗎?你為什麼不答應?」布木布泰看著這個一口一個拿人命做生意的傢伙,眼中的怒火也越來越濃:「你要是嫌不夠,我們可以再加……」

    「NO,NO,NO,很多事情不是靠錢就能解決的……」王燃擺了擺手指。

    「那你想要什麼?」布木布泰追問道。

    「我想要什麼,你一會兒就知道了……」王燃打了個哈哈,還沒說完,就聽到幾聲震得地動山搖的炮響,雙方的軍隊幾乎同時發出呼喝聲,竟似有千軍萬馬一般,震人發饋……交易時間到了。

    王燃坐直了身體,德州城上也出現了幾個身影,看盔甲、看排場明顯正是清軍的大人物。而本來一直處於失魂落魄狀態的豪格老婆也似乎被這號炮與呼喝聲驚醒,她茫然地四顧一望,隨即眼神定格在了對面的德州城上。

    「王爺……」豪格的老婆猛地站起身來,嘶聲叫著向德州城的方向撲去:「救我!」

    第七卷 滿江紅 第十七章 兩個條件

    豪格福晉的求救聲正卡在兩軍呼喝聲的中間,沉靜中顯得特別刺耳。德州城上一個身形猛然伏到了城牆上,正是豪格。

    豪格的福晉沖不了幾步自然便被北伐軍戰士攔住,看著雙手攀著銃身不斷哭叫的「犧牲品」,布木布泰一怔之後趕緊搶上前去扶了她勸慰,豪格的福晉看著德州城並無動靜,一把抱住布木布泰號啕大哭起來。

    老婆傷心,豪格的心裡也不好過。自昨日形成了滿清第N號決議,決定了「捨身救主」的人選後,豪格名義上升為副帥,實際上卻等於被軟禁了起來,失去了與自己部下的直接聯繫。雖然出於穩定軍心的需要,忠於豪格的那些將領的兵權並沒有直接被剝奪,但豪格心裡清楚,既然自己已經被趕下了滿清的政治舞台,自己的手下除了另投他人便只有擔當戰爭中炮灰的命運。

    話又說回來,即便是不軟禁豪格,他也一樣無能為力。多鐸佔據著實力與輿論的雙重優勢,一旦動手,等待豪格的除了重兵壓境外,「背信棄義」、「數典忘宗」、「逆命抗上」等罪名也將鋪天蓋地而來,徹底毀掉豪格。

    可讓豪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婆被殺,只要是個男人又怎能心甘!……豪格本來今天是不想來的,眼不見心不煩,可多鐸卻不想放他單獨在後營,硬把他拉了來,說什麼「福晉忠貞,理應去見最後一面」。

    「肅親王不必如此難過。我們一定會盡力解救她的……」皇太后有些不忍地看了看滿臉痛苦的豪格,語氣中透著歉意。

    「通知明軍,開始交換!」多鐸也看了豪格一眼,只是眼光中卻充滿了不屑與快意……解救?明軍根本就沒答應用錢贖命。

    一聲炮響,清軍陣營中衝出了一騎人馬,近百名清軍彪騎挾裹著被反綁在馬上的牛檜與用草蓆裹著地牛金星來到了德州城下。

    「布木布泰夫人,時間到了……」王燃看著還在安撫豪格福晉的布木布泰說道:「你們那邊已經把人送過來了,咱們也得抓點緊。生意嘛,還是要講誠信……」

    豪格福晉聞言自是越哭越厲害,抱著布木布泰不放手。布木布泰也憤怒地瞪向那個滿**易的冷血傢伙。

    王燃摸了摸鼻子,轉身向身邊的侍衛一示意。立刻衝上來兩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布木布泰與豪格福晉兩人分開,任由豪格福晉痛哭流涕、布木布泰怒斥什麼「賈大人,她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婦孺,你為什麼非要置她於死地?!」、「要殺就殺我好了……」,王燃是一概不理。

    當然,王燃從布木布泰的眼光裡可以看地出來她並非是在開玩笑。本來在王燃對布木布泰並沒什麼好感。但現在卻有了一份敬佩……不管布木布泰是一路上受了刺激也罷,是憐憫別人也罷,是怒火鬱結的發洩也罷,能提出代人受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活人」之間的交易進行的非常順利。雖然雙方對這次交易都做了大量防備對方使詐的準備,但實際上大家心裡也都明白這不過是過場而已……不論是王燃還是多鐸都不會在這一次地交易中使詐,畢竟多爾袞這個大頭還在後面……牛儈與順治母子以及濟爾哈朗的兒子順利交割。

    「活人」交易既已完成。不談順治母子等人「虎口逃生」地感慨萬千,「死人」交易被提上議程。

    對牛金星,清軍沒有任何好感,幾個清軍呼哨一聲提起裹著牛金星的麻袋直接就扔在了地上。明軍一聲炮響,頭髮散亂的豪格福晉也被推到了明軍的陣前,身後隨著兩名刀斧手。

    德州城上的人也是表情各異,有痛苦地想要砸牆的,像豪格。有難過不忍的,如布木布泰。也是表面義憤實則暗喜的,像多鐸。多鐸倒不全為了欣賞豪格的悲痛,他更多地是想著如何利用這件事激發戰士們對明軍的仇恨。

    「王爺,救救我!」眼望著布木布泰等人被帶走,豪格地福晉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絕望,歇斯底里地叫喊著,城上豪格握著牆磚的手也似乎都要出血。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來,尤其是布木布泰等人,確實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可明軍顯然不這麼想,一騎越明營而出,來到清軍面前高聲喊道:「我家大人說了,念她是婦孺,又是替她的主子而死,氣節可嘉,就再給她一個與家人見最後一面的機會……誰若是有話想說,便請到這裡來……」

    明軍這是在玩什麼花樣?德州城上的人均是一怔,前幾次也不是沒殺過滿清權貴,也沒見給這什麼與家人再見一面的機會啊……按理說,現在德州城的滿清權貴們與豪格的福晉都是沾親帶故,都應當算做「家人」,可現在去到明軍那裡去見面,不明擺著是去送萊嗎。

    可明軍的這句話卻有些挑釁的意味在內,他們把豪格的福晉描成一個為滿清利益赴死的人,這在臨死前不派個代表卻見見豈不弱了氣勢?

    「肅親王,早就聽說你們夫妻是情深意重,你是否還有話有說?」清軍大營變得沉靜,多鐸面容上掛著一絲冷笑看向豪格……要說家人,丈夫可是最親的了。

    豪格憤怒地看向多鐸,眼睛中的恨意直射而出。城下又傳來明軍的叫喊:「我數十個數,若是沒人,我們就要動手了……一、二、三……」

    「我來!」豪格大喊一聲。本是消沉的清軍大營爆發出一陣歡呼,理所當然。豪格這一行動給清軍贏得了面子。

    「這個笨蛋!」多鐸瞧著飛奔出城的豪格不屑地罵道……明軍搞這一出怎麼也不可能是真的想賣一個人情,更不會是為了試探清軍的勇氣。

    多鐸挑釁的表情、對自己處境的憤怒、對老婆的些許歉意使得豪格做出了這個明顯不理智的決定。

    不過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智重於情感才好,在清軍地呼喊當中,豪格單槍匹馬的到了自己老婆身旁,跳下馬剛要與老婆相擁而泣上演一出透著濃重悲劇色彩地戲碼時,喜劇的結果到了。

    「我們大人說了。他為豫親王的勇武及對妻子的感情所感動……」明軍地傳令官再次高聲叫到:「因此我們大人決定不殺他的福晉,讓豫親王把她一併帶回去……」

    城上的人再次怔住……這人情賣得也太奇怪了。這不等於是長清軍志氣、滅自己威風嗎?還是說,明軍這樣只是想表明自己識英雄、重英雄?

    可不管這些高官們怎麼想,基層的清軍們一怔之後,自然是更為瘋狂地大叫。以至於同樣掛著一臉不可置信表情的豪格帶著老婆返回到德州城時。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諸多清軍戰士齊聲高叫到豪格地名字,表示對他的讚佩。當然。由於明軍對豪格表現了敬重,許多清軍對王燃的印象也連帶好了許多。

    多鐸顯然不願意見到這個場面,可群眾的熱情實在高漲,他又不便強行彈壓。正在暗自惱火時,明軍再次幫了他的忙。

    又是一聲炮響,將清軍的吶喊聲壓了下去。明軍地傳令官再次馳來到德州城下高聲叫到:「我們大人說了,他對滿清勇士的勇氣十分敬佩,對家人之間的團聚也深感欣慰……實在不忍心再看到有那麼多的滿清貴族被分割兩地……因此,我們大人決定利用今天來個大了斷。只要你們同意我們的條件,所有被我們俘虜的滿清貴冑,包括所有願意的滿族老百姓都將一次**還給你們!」

    今天的奇怪事是一樁連一樁,多鐸等人已經根本摸不清王燃的意圖。多鐸與其它人是面面相覷,相互之間都可以明顯地看出對方臉上的不知所措,而普通的清軍也紛紛的開始交頭接耳,一臉的興奮與期待,清軍入關基本上是屬於全族入關,而隨著北京城被攻佔,有許多清兵的家眷都落在了北伐軍的手裡,他們原以為得等到貴族換完或是直接打進北京城後才可能與自己的家人團聚,現在看到了希望,怎能不興奮?

    多鐸抬手壓下了清軍的騷動,看向城下的明軍傳令兵:「你們想要的是什麼條件?」……多鐸心裡明白明軍絕不會真的因為什麼「勇氣」而白白放弈手中的重要棋子,有心暫時迴避這個問題,但當著這麼多人,卻也不得不問。

    「有兩個條件……只要能達成其中任何一項,都算達成協議……」明軍傳令兵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大聲說道:「第一個條件是,只要你們的豫親王多鐸,敢像剛才那位肅親王豪格一樣單槍匹馬地到我們大營,我們大人便會因為這份勇氣釋放所有的俘虜……」

    所有的清軍再次嘩然。

    ……………………

    「大人,您這也太陰險了……」明軍的大營中,燕山嘆息著說道:「先用順治母子等人的交易樹立起您講誠信的一面,再用豪格福晉之事向大家驗証您確實是為清軍的『勇氣』所感動……然後拋出這麼大的一個餌擺在多鐸面前……」

    「多鐸一旦上鉤,只要我們把人一扣,缺了主帥的清軍必是一盤散沙,單憑順治母子根本不可能彈壓住豪格、濟爾哈朗等人的內亂……」燕山繼續剖析著形勢:「到時不用我們打,清軍也撐不了多長時間……這可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點心思,你都看出來了,多鐸能不明白?」莊子固說道:「多鐸可不是豪格,豪格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可多鐸犯不著冒這個險……」

    「這可不是他想冒不想冒的事,」燕山不服氣地反駁道:「大人扔下的餌太大了,只要他一個人走一趟,就可以救出所有的人……加上豪格的例子在前,他若不敢來,肯定會落下一個膽小鬼的名聲,更會失去軍心、民望……到時同樣會引起清軍的內亂!」

    「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有個問題你沒有考慮……」莊子固笑著說道。

    「什麼問題?」

    「我們大人說了只要他一來就釋放所有的俘虜,」莊子固說道:「若是人家一來就把他給扣了,豈不給大人留下了惡名?」

    「這……」燕山一時語塞,繼而轉頭看向王燃:「大人,如果多鐸真的來了,您真的會放了所有的俘虜嗎?」

    「好累啊,坐的脖子都酸了……」王燃就像是沒聽到燕山的問話,站了起來:「我得活動活動……」

    ……………………

    正如莊子固所說,在這個問題上,燕山想到的,多鐸只會比他想的還多。

    「你們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不妨一起說出來……」眾清軍殷切的目光中,多鐸淡淡地說道。

    「若是你拒絕了第一個條件,我再說不遲……」明軍的傳令兵笑著說道:「老規矩,我數十個數,若是你不回答,就當你不同意了……一、二、三、四、五、六……」

    數數聲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如此清晰,多鐸的臉色數變,照此發展,川中變臉王的稱號非他莫數。

    「住口!」明軍的傳令兵剛數到「九」,站在多鐸身旁的濟爾哈朗突然厲喝一聲:「好一出鴻門宴!這等伎倆也敢拿來現眼!」

    「你們打的主意不過就是想誘騙我大清主帥入險,以便瓦解我軍之軍心!……用心何其毒也!」濟爾哈朗怒聲喝道:「我等豈能如你如願!少要把我大清勇士當成傻瓜!」

    王燃拋出的條件之一是以多鐸進入明營的勇氣換取滿清人質自由,正如燕山分析的那樣立時將多鐸逼入了兩難境地。

    答應,就要冒明軍「不守信」之危險,自古戰場上講的就是兵不厭詐,誰會真的和敵人講誠信?一不留神就會是一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不答應,這個條件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實在太具誘惑了,數萬雙眼睛均把希望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加之豪格的例子在前,而明軍講誠信的一面又已為大家所接受,不答應肯定會影響自己在軍中的形象。更可氣的是,明軍擺明了是在將多鐸的軍,數十個數,這麼大的事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如何能決斷?!

    說實話,在明軍的傳令官數數時差點沒把多鐸憋出一口血。幸好濟爾哈朗及時地接過了話頭,才讓多鐸暗自鬆了一口氣。應該說在這種情況下,由濟爾哈朗「替」多鐸做出拒絕的決定顯然是最合適的,這樣既可以免去親身歷險,又可將惡劣影響降至最小。雖然在多鐸看來,濟爾哈朗應該在更早的時刻就替自己出頭,但現在多鐸並顧不上去追究濟爾哈朗可能有的私心,畢竟也算是為自己解了圍。

    「回去告訴賈寶玉,少要在此耍此小人心機……」濟爾哈朗不愧是一支老狐狸,一番連消帶打。高聲斷喝道:「有本事就不要拿人質來要挾,擺開陣勢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

    濟爾哈朗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用詞也相當犀利,但不管怎麼說,話裡的意思誰都聽得明白,這第一個條件是談不攏了。雖說由濟爾哈朗出頭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多鐸地困窘。但士兵們的失望還是溢於言表。不僅是因為失去了一個看似輕鬆的救人機會,更重要的是。剛才由於豪格的勇氣,清兵們的熱情被極大地鼓起,原本大家以為能再親身經歷一次英雄般的傳奇而充滿了期待,但現在看來這份期待只能落空了。

    「既如此。那我就說說第二個條件……」明軍地傳令兵顯然受過良好的心理素質教育,並沒有因為濟爾哈朗的話而激動。也沒有受清軍們失望的情緒影響,仍是淡淡地笑道:若是這個條件能辦到,也是一樣……」

    多鐸剛剛松下地一口氣立刻又提了上來。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大大超脫了他地預期準備,不由他不緊張。多鐸本以為今天的重點是交換順治母子這件事。但現在看來,明軍的重點顯然不在於此,對他們突然拋出的交易所有滿洲人質一事,多鐸可謂是毫無心理準備。當然,這也怪不得多鐸,誰叫這件事地主動權在別人手上呢。

    ……………………

    「知道嗎?這和打仗是一回事。就是要讓對手措手不及!」燕山得意洋洋地與帳中其它人一同分享自己的心得:「我們大人之所以規定十數之時,就是不給對方仔細思考的時間,讓他摸不清我們的想法,最後只能跟著我們的思路走!」

    「就你小子聰明,剛跟大人學了一點就拿出來賣弄……」莊子固好笑地說道。

    ……………………

    多鐸當然也很聰明,雖然他不像燕山那樣可以得到王燃的教導,但憑直覺也已經感到了陷阱地氣息。經過了第一個條件的教訓,雖然他還不知道明軍想要提出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但他完全可以確定那絕不會是一件什麼好事,只會比第一個條件更讓他陷入尷尬的局面。多鐸立刻向濟爾哈朗看了一眼。

    「什麼第二個條件、第三個條件的……少來這套!」濟爾哈朗立刻明白了多鐸的意圖,再次「替」多鐸出頭喝止了城下的明軍傳令官。倒不是多鐸不想親自喊停,只是由於剛才的「勇氣」話題,多鐸也感覺到自己有些弱了氣勢。

    「若要談條件,叫那賈寶玉親自來談!」濟爾哈朗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再要在此胡說八道,妄圖擾我軍心,就讓你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

    說著濟爾哈朗一抬手,左右軍士立刻張開弓箭對準了城下的明軍傳令官。

    「慢!」一旁的豪格突然開口阻止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既然事關我大清諸多人命,便聽聽他說的第二個條件又何妨?!」

    看著掛著濃重冷笑之意的豪格,多鐸恨得差點想衝上去給他一刀……要不是這小子剛才充英雄,又怎會把自己擠兌成這樣,現在又跳出來,純粹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多鐸當然是忘了豪格之所以成為「英雄」,自己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繼續保持著張弓搭箭姿勢軍士猶疑地看向多鐸,多鐸心中恨極,但被豪格以「大清諸多人命」之語扣住,也只好擺擺手示意眾人垂下武器。

    「我們大人列出的第二個條件更簡單,還是以人換人……」明軍傳令官並不在意自己剛經歷的生死劫,仍是微笑著說道:「上次我們要的牛金星父子,這次我們要的是吳三桂!」

    所有人,不是多鐸還是豪格都立刻倒抽一口涼氣。

    「只要把吳三桂交給我們,我們將立刻釋放所有的人質……我們大人還說,由於雙方在牛金星一事上表現出來的誠信,這次不再執行死人換死人的政策……吳三桂不論生死,只要把他交給我們,我們不僅會釋放所有的人質。還將保証他們的安全……」明軍傳令官不管清軍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高聲喊道:「交出吳三桂是我們歸還人質的唯一條件,為表誠意,我們仍將免費釋放幾位人質……到明日若還無答覆,我方將自行決定剩餘人質的生死!」

    自行決定人質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就是按老規矩,一天殺幾個。

    又是這套!……一時間,幾乎所有的清軍都冒出了同樣地一句話。也是。王燃這招胡蘿蔔加大棒已經用了很長時間了。

    「大人這招連環計確實厲害!」莊子固嘆道:「先拿了牛金星父子作法,攪得那些漢奸人人自危,再提出什麼兩個條件……既然第一個條件已被拒絕,同意第二個條件也就成了必然……即便是多鐸沒有這個打算。也難保其它清軍不這麼想,吳三桂更是不能不防……簡簡單單一句話。清軍想不亂都不行!」

    「嘿嘿,這正是咱們大人的目的所在……」燕山得意地總結道:「上次的牛金星父子就折騰去了清軍七萬人……這次吳三桂手中可有十幾萬關寧軍,這實力足可跟清軍一拼,他們再要一亂。清軍不死也得脫層皮,四十萬清軍最後能剩個二十萬就不錯了!……他們二十萬,我們也是二十萬,不僅北京城可保無憂,就是直接開打,鹿死誰手也不一定!」

    「大人原本就說過要把這四十萬清軍留下,當時我還以為大人是在開玩笑……憑我們的實力。能保住北京城就不錯了……」莊子固輕呼出一口氣:「可現在看來,如果這次吳三桂真的和多鐸鬧翻了,我們還真有機會一戰定乾坤!」

    「什麼叫如果?翻定了,多鐸不聰明?他難道不知道這是要挑他們地內亂?……可知道又能怎樣?他能不同意嗎?就是他能狠的下心不管多爾袞,他手下的士兵能狠得下心嗎?」燕山不滿地看了一眼莊子固問道:「老莊,如果是你,你會不嗎翻?」

    燕山這個問題問得有些邏輯不清,但莊子固卻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了一會搖了搖頭說道:「除非是一開始就不跟大人談『交易」鐵了心的領兵北上,否則肯定會一步步地陷進來……但誰能一開始就做到這一點呢……」

    「知道嗎?這就是陽謀和陰謀地區別…………當著你的面兒明著挑撥離間,還讓你一點招都沒有,這就是陽謀!」燕山繼續賣弄著這些天從王燃身上獲取的知識:「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光是我們漢人這樣,滿人也是一樣。牛金星是這樣,吳三桂也是一樣。別看他們給吳三桂封了一個那麼大的官,但在滿人眼裡,還只是他們的狗……主人有危險,再好的狗也一樣顧不得!」

    「看來吳三桂是死定了!」莊子固附和地點點頭說道:「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熬不住……」

    「老莊,不如我們打個賭吧,就賭吳三桂什麼時候反……一,不,二百兩銀子!」燕山又來了賭興,上次猜豪格與濟爾哈朗時等於輸給了莊子固,總想著找個機會贏回來。

    「依我看來,這件事怎麼也要有個過程」,莊子固笑著說道:「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恐怕攻不破清軍地心理底線。」

    「我猜用不了五天……」燕山一付小人得逞的模樣:「大人這次拉出的單子我可看了,這力度比起原來要大的多,一天的計劃是要殺掉十個人,而且是逐日遞增……這是什麼概念,每天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排開一溜……多鐸能熬的住,手下那些清兵也熬不住……」

    燕山這次獲得了勝利,但這份勝利來得如此之快,以至於燕山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吳三桂當天便與多鐸鬧翻了,更確切地說,在明軍傳令兵公佈完條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還沒等明軍把表示誠意的免費品送交清軍,吳三桂就反了水。

    燕山分析的不錯,不只是多鐸,幾乎所有的滿清高層,包括吳三桂都看出了王燃挑撥離間的意圖。可還是那句話,看出來歸看出來,想要破解卻是難上加難。究其原因,除了燕山與莊子固分析的幾點外,還有一點很重要,就是時間。

    如果說是在平時,大家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談一談、分析分析,也許還能夠找到彼此的信任感,但現在明軍提出的這個要求實在太突然,幾乎沒有留下什麼考慮時間,直接就套了上來。而此時不論是多鐸還是吳三桂等人都還未從牛金星事件中回過味,在他們心裡根本就沒有今天就要談後續交易的想法,更談不上什麼經驗總結,因而行事只能靠本能的反應……躲避可能的危險顯然是人類的本能之一。

    當時在明軍傳令官喊出吳三桂名字的時候,吳三桂正好站在多鐸的身旁。所有人的目光當時都聚在了吳三桂身上,由於「交易」的不對稱性與思考的慣性,多鐸等人不可避免地順著王燃提出的第二個條件考慮相關的可行性問題。

    可以想像吳三桂的壓力有多大,用群狼環伺來形容絕不為過,加之牛金星事件的影響,吳三桂自然而然地便表露出了強烈的防範意識,直接後退幾步離開了多鐸的身側。而當多鐸與吳三桂等人認識到這是王燃的另一計時,雙方已成了對立之勢,而吳三桂的手也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

    事情就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應當說吳三桂開始並沒有反意,這的動作只是保護自己的一種姿態,但這種姿態看在清軍眼裡自然就變了味。多鐸尚未開口說話,左右的清軍立刻紛紛抽出了兵器。

    於是多米諾骨牌被推倒,本就很有些心虛的吳三桂立刻被激起了更大的反應,左右一晃,便來到了剛剛重獲自由的順治母子身旁。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5
第七卷 滿江紅 第十八章 一拍兩散

今天的順治母子可算是霉星高照,剛脫離明軍人質的命運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再次淪為吳三桂的人質。

    說起來也不得不贊嘆吳三桂超強的反應能力和敏銳的捕捉能力。當時的情況下,歷劫歸來的順治母子可說是唯一的破綻。一則他們身份夠高,二則他們離吳三桂較近,三則他們沒有想到會有如此變故,當然,其他人也沒有想到,四則他們身邊相對而言缺少護衛,因為只有他們沒有隨身帶有自己的護衛親兵。

    當然,不獨是吳三桂久歷沙場,多鐸等人手下的親兵護衛也全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雖然事出意外,一眨眼的工夫,吳三桂還是立刻被各種兵器包圍。

    “吳三桂,你這是什么意思?”親兵的護執中,多鐸厲聲斥道。

    “豫親王,請恕末將無禮……三桂只是想請皇上與皇太后到軍營中一坐,并無他意……”吳三桂環視了一下四周,除了身邊的一個有些顫抖的親兵,其余看向自己的目光全都透著明顯的殺意。雖說吳三桂劫持住順治母子純粹只是一種本能反應,但事情既已做下,就已經沒有了后路。

    “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嗎?立刻放開皇上和皇太后,否則滅你九族!”多鐸喝道。本來在識破王燃挑撥離間的意圖后,轉過神的多鐸是想先安撫住吳三桂的,他也明白逼反吳三桂的后果。但面對吳三桂做出的這種“大逆不道”之舉動,好言勸慰顯然不符合習慣于用拳頭說話的多鐸。

    “吳將軍,不要沖動。這是賈寶玉設下的圈套……”濟爾哈朗也回過味來,唱起了白臉:“我大清對吳將軍非常信任,絕不會中那賈寶玉之講,用吳將軍來做交易……”

    雖然吳三桂從心里并不想與清軍搞翻,但事情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再想收手卻已是不可能……清軍對吳三桂的關寧軍早就是虎視眈眈。早就想尋個機會實現改編,只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和理由。今天這件事可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最佳的借口。如果此時放手,即便是清軍沒有拿他去做交易的打算,但也會趨勢將他拿住控制起來……任人宰割,這可不是吳三桂的風格。

    城下傳來了厮殺號叫聲。很明顯是一隊人馬在往上攻,當然這隊人馬不是來自明軍。因為聲音來自城內。吳三桂輕松便判斷出是他帶來的親兵護衛隊,一定是他們在底下看到自己動了手,准備沖上來保護他。

    “吳三桂!趕緊叫你的人住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城上、城下皆是一片混亂。多鐸氣急敗壞地叫道。

    吳三桂面沉如水,根本不去理會多鐸等人,與他身邊的親兵一起抰持著順治母子向自己護衛隊的方向移動。

    也許是受了牛金星父子下場的刺激,也許在潛意識里對清軍就有些防范,吳三桂到哪兒都會帶著一隊武裝到牙齒的衛隊,這隊人馬不僅個個武藝高強、悍不畏死。更繼承了袁崇煥時期五眼火銃地強悍配備,清軍措手不及下竟給他們沖到了城牆的半腰。

    但話說回來,吳三桂手下個個剽悍,清軍也不是吃素地,否則又怎能逼降了吳三桂?清軍在最初的慌亂后迅速穩定了下來,在被砍翻了几十個人后與吳軍拉開了距離,近百張強弓壓住了吳軍的攻勢。

    比較起來,吳三桂這邊的行動雖然進展緩慢,但在清軍投鼠忌器下倒是比較順利,眼見著便退入了自己地親兵保護圈內,當然也落入了清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看著吳三桂等人緩慢但持續不斷地向城下移動,多鐸再次練習起了變臉的絕技,臉色陰晴不定,手上也是青筋爆起……也倒不是為了順治母子而投鼠忌器,而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正擺在他面前。

    多鐸心里清楚,吳三桂與自己已經是撕破了臉,放他回去,關寧軍就算不反也不會再為自己所用。如果抓住這個機會痛下殺手,就算不能生擒吳三桂也可將之格殺于此。只要自己的動作夠快夠狠,就完全可以在關寧軍無甚防范之下控制全軍,不僅可以避免類似牛金星一樣的內亂,更可將這一支勢力龐大的漢軍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當然拿下吳三桂還有一個好處,按照明軍提出的要求,還可能換取到一個救出多爾袞等人的機會。雖然多鐸也知道這個條件更多的只是明軍挑撥離間的一個手段,但既然是順便的事兒,為什么要放掉這個機會?

    至于人質順治母子的安全,多鐸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如果他們運氣好,逃過這一劫,那誰也說不出什么,如果他們點兒背,那也可以把責任推到吳三桂身上,“吳三桂犯上作亂、挾持皇上與皇太后,皇上與皇太后不堪受辱,為吳三桂失手所殺……”,這個說法不僅說得過去,更可激發起軍士的同仇敵愷之心,增強軍隊的凝聚力。

    吳三桂與順治母子在親兵的護衛下還在慢慢地移動,包圍他們的清軍也隨之在不斷的調整隊形,為首的清軍統領抬頭看向多鐸……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之長,多鐸慢慢抬起了手臂。

    “豫親王,他們手里可還有皇上!”所有人自然都明白多鐸抬手的含意,皇太后首先白了臉色:“一定要保住皇上的性命!”

    多鐸的面容變得更加陰鷙,他沒有理會皇太后的喊叫,一揮手,立刻沖過來兩個人將皇太后架開。

    對這種情況,他心中早有所料,不過這絲毫影響不了他的決心。對多鐸來說,這也屬于一種誘惑。值此一片混亂,正是自己下黑手的最好時機。城牆上大都是多鐸的親兵,只要自己一聲令下。管他什么皇太后、濟爾哈朗還是豪格都將死于當場……誰跟老子不是一條心,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而這同樣可歸“功”于吳三桂。

    “吳三桂這小子也太沉不住氣了,絲毫沒有大將風范,怪不得只能當漢奸……”雖然因為吳三桂贏了賭注,燕山對吳三桂的評價依然很低:“怎么著也應該先和多鐸虛與尾蛇一陣,准備准備再反……打仗怎么能打這種無准備之仗呢?……這不擺明了給多鐸送菜嗎了!”

    “我看你不是想怪吳三桂沒准備好,是怪他沒給我們時間准備好吧……”庄子固笑道。

    的確,事發突然。連王燃也沒想到吳三桂說翻就翻。

    “唉!要是我們早知道是這種情況,趁著他們大亂,組織人馬來個渾水摸魚……就算廢不了清軍,也絕對能把他們折騰得元氣大傷……”燕山被庄子固說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然后又嘆了一口氣:“哪像現在。只能坐在這兒看著他們自己掐。”

    “坐山觀虎斗,你還不知足?”庄子固笑罵道:“你小子也太貪心了……”

    “不是我貪心,我是替吳三桂擔心,這小子挑的機會實在太濫。”燕山說道:“要是他還沒來得及折騰就被多鐸拿下,我們可就撈不著什么好處了……”

    “杞人憂天!”庄子固笑著說道:“你也太小看吳三桂了,別看他現在是當了漢奸,當初在寧錦也是赫赫有名的山海關總兵!……李自成和清軍在他手里都吃過虧品有牛金星地前車之鑑,他豈會沒有准備?”

    “有道理,我也希望吳三桂這小子名不虛傳。比牛金星更強才好!”燕山附和道,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說道:“你說,如果吳三桂根本就是爛泥一塊,被多鐸不費力地拿下交給了咱們,大人真的會放了所有滿洲人質嗎?”

    “按理說,咱們這几出挑撥離間之計,靠得就是咱們手上的這些人質……把他們放了,咱們以后也就少了唱戲的資本……但要是不放,兩軍陣前這么多人都在場,對大人的名聲……”庄子固沉吟了一會兒,然后甩了甩頭:“這問題你還是去問大人吧,我可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那我還是算了吧……”燕山笑著說道:“大人地回答肯定是,‘這個,今天的天氣不錯,比較適合運動’……”

    庄子固說地不錯,吳三桂雖然人品極其低劣,但于軍事謀略一途并不差。多鐸將手舉起的同時,吳三桂的小圈子中突然躥起一道光笀,拽著長長尾音的刺耳尖哨聲直沖天際,然后在空中爆響,散出一團黃色的煙花。

    “吳三桂,你這是什么意思?”多鐸一怔,隨即指著吳三桂爆喝道。

    “沒什么,不過是個信號而已……”吳三桂冷冷的聲音隨之響起:“三桂臨來前曾告知小兒及留營諸將,只要見此信號,就要立即整軍防變,軍中大小事務均暫由小兒打理……非得我親面,不奉其他任何人之將令!”

    “吳三桂,你果然是早就包藏禍心,圖謀不軌!”多鐸大怒……這小子居然也藏了這一手,這不擺明破了自己原本的計划嘛。

    “今日諸多誤會,攪得三桂頭腦昏聵,有失儀之處還請豫親王恕罪,三桂不過是想請皇上和皇太后到我軍中一坐,決無叛逆我大清之心……”吳三桂冷哼道:“希望王爺能暫時讓三桂回轉,也好安撫軍心,遲恐生變……三桂改日自當親赴帳前負荊請罪……”

    吳三桂的意思很明白,放我回去,大家不過是一拍兩散,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但若使強,大家就來個玉石俱焚,殺了我便等于是逼反了我十几萬的關寧軍。

    多鐸火往上涌,本來從理智上分析,多鐸自是明白值此時刻若是逼反了關寧軍,后果比當初的牛金星更為嚴重,但多鐸自開始交易后,几次三番地被王燃牽著鼻子走,早就是郁火內結,此時又被吳三桂要挾,哪里還忍得住,不由一聲大喝:“好你個吳三桂,居然敢威脅本王爺,現在你棄械投降還罷,否則別怪我無情!”,說著多鐸再次舉起了手。

    “豫親王,三桂無害人之心,只有防人之意……”看出了多鐸的決絕,吳三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由將扼住順治的手緊了一緊:“您何必要苦苦相逼?”

    “嘿嘿,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兵馬就能威脅到我嗎?”多鐸冷笑著:“當日我大清既能降服你,今日還降服不了你兒子?”

    說實話,多鐸這也是給逼得沒辦法,事情到了現在,大家都已經騎在了老虎背上,也只能動硬的了。雖然他不想再搞一出窩里斗,但若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吳三桂帶著他的關寧軍離開也是不可能的事,不提十几萬大軍帶來的損失,跑掉了吳三桂,他也沒法向從清軍交代,這還關系到在明軍手中的滿清人質。

    “本王給你最后一個機會,我數十下,若你還不棄械投降,就讓你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多鐸將王燃送給他的一套照樣套到了吳三桂身上:“一、二、三……”

    吳三桂的小圈子發出一陣不安的騷動,吳三桂臉上閃過一絲絕望,但他并沒有選擇投降,因為他知道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即便是他放下了兵器也逃不過萬箭穿心的下場。

    你不仁,我不義……聽著多鐸冷酷的數數聲再不斷往前推進,吳三桂一咬牙,手腕一翻,抬起刀口便向順治母子削去。吳三桂畢竟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眼前的困境激起了他心中的殺意,殺掉手中人質先賺個本,然后再憑手中鋼刀強行突圍,運氣好也不一定跑不出去!

    多鐸的嘴角多了一絲獰笑,口中所數絲毫未停。

    “護駕,保護皇上,保護皇上……”塵煙滾滾處,一彪人馬迅速接近。

    就在吳三桂、多鐸兩人均打算破釜沉舟之時,一隊人馬急馳而來。這路人馬顯是相當得人心,獵獵作響之大旗所到之處無不讓從清軍紛紛閃開一條大路并伴有充滿激情的吶喊歡呼:“肅親王!肅親王!”

    豪格?多鐸與吳三桂均是一怔,不由自主地向原先豪格所在的地方看去,吳三桂倒還沒怎樣,多鐸卻是心頭一沉,豪格已是不在了原地。很顯然,豪格是趁了剛才的亂勁脫離了多鐸的控制。

    沒等多鐸多加考慮,那隊均有兩千人上下的隊伍已然馳到,為首之人一聲呼哨,這兩千人立刻圍了上來。

    這時的局勢頗有些圓中圓的意思,吳三桂挾持著順治母子可說是一個中心,外面一層是多鐸等清軍將領以及用于控制吳三桂的百余親軍,而新來的這兩千人馬則又形成了更大的一個圓,數百張強弓不僅指向了吳三桂,更連多鐸等人一并納了進來。

    正當所有人都在驚疑不定時,兩千人馬閃開一條路,為首之人緩緩步入,正是豪格。

    “豪格,你這是什么意思?”多鐸按下心中的疑惑,指向那為首之人,大聲呵斥到。其余眾清兵清將也都紛紛叫嚷了起來。

    豪格并不答話,只是靜靜地看了多鐸一眼,突然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多鐸心中閃過不妙的念頭,剛想張口,豪格已是將手一揮,就聽到“嗖嗖”聲不絕,伴著左右不斷發出的“啊”聲慘叫。多鐸身邊的清軍將領與親兵紛紛倒在了豪格手下的箭雨中。而多鐸就這樣保持著張口、舉手地姿勢目睹了這不過一盞茶時間的過程。

    等多鐸回過神來,身邊站立之人僅剩了皇太后以及濟爾哈朗等有限的几個王爺,當然,他們也同樣處于石化狀態。其實不僅是他們,便連吳三桂等一干人也都目瞪口呆。

    “豪格,你這是什么意思?”多鐸不可置信地指向豪格。由于受到的沖擊太大,不管是聲音還是身體都在顫抖。便是堅忍如多鐸也只知道重復這一個問題。

    “這些人保護皇上不力,竟置皇上于危險之中,而后更是不顧皇上安危,几欲陷皇上于死地!”豪格冷冷地說道:“他們還不該死嗎?”

    看著豪格冷酷中帶有譏諷的面容。多鐸一下明白了過來,豪格這是准備借機奪權…喪生在這輪箭雨中的几乎全都是自己地親信將領。殺了他們,便等于是斬斷了多鐸的左膀右臂,恐怕還要外帶兩條腿。

    “你,你也太狠了。他們可都是我大清地勛臣,為我大清立下過汗馬功勞……”多鐸目齜欲裂,心中更是痛悔不已,自己要是早一步痛施殺手,又何來今日之患?!

    要說豪格是比多鐸果斷,多鐸想要下令射個箭什么的費死勁了。又是勸說,又是數數的,哪像人家豪格,根本就不跟你廢話,上來直接就開練,因此一下便掌握了主動權。

    “不管他有天大的功勞,不顧皇上地安危,百死難贖其罪!……便是你豫親王,身為全軍統帥,行事如此沒有章法,怕是也難逃干系!”豪格轉頭望向站在多鐸身旁的其余几位死里逃生之人:“皇太后、諸位王爺的意思如何?”

    看著百多具尸首橫躺于地上,以濟爾哈朗為首的其他人哪里還有不同的意見,不待皇太后開口,紛紛扔開已被豪格手下看住的多鐸附和,這個說“不錯,不錯,對皇上不尊重,確實是死有余辜…”,那個說,“肅親王殺伐果斷,處置得當,令人佩服……”,更有人直接說,“肅親王高才,若是早讓您主管軍事,根本就不會出現這種事……”

    眼前地形勢就是不用眼睛,用“雞眼”來看也一樣看得明白。豪格的兩千人馬將這里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完全占據了絕對優勢。這里面發生的事情外面根本無法得知,所謂“真相”完全可由勝利者公布而得。更重要的是,普通的士兵不會對豪格的話產生懷疑,原因很簡單,豪格憑借自己匹馬入明營之舉也已掙得了足夠地威望。這從剛才豪格沖過來時士兵爆發出的歡呼吶喊就可以得到証明。

    可以說,只要將多鐸變成光杆司令,再對其余諸將稍加安撫,豪格便可以順利在接手大部分軍權。雖說多鐸手下也還有一部分嫡系部隊,但只要把多鐸控制在手中,這些也不過就是小麻煩而已。眾人看得清楚,豪格的手下已經從多鐸身上搜出了印璽及調兵的虎符,有了它,大局已定。當然,其它握有一定實權的王爺,象濟爾哈朗等人早就明智地將相關東西交了出來。

    豪格朝手下一名親兵打了一個眼色,親兵一點頭,隨即便帶著一哨人馬急馳而去。大家心中都明白,他們這是去接收部隊。

    “肅親王言之有理,皇上的安危確實高于一切……”看著豪格被眾人眾星捧月般地圍著,而一口一口“皇上安危重于天”的豪格也沒有解救皇上的意思,被諒在一旁的皇太后再也忍不住,指著呆立一旁的吳三桂一伙對豪格說道:“只是目前皇上尚未脫離險境,還請肅親王趕緊想辦法……”

    皇太后的話將眾人的注意力重又拉回到了吳三桂一邊。的確,別看死了那么多人,順治母子的情況并沒有變化。他們與吳三桂之間仍保持著經典的劫持人質的形象。

    也許是對眾人的反應感到滿意,本是一臉肅容的豪格臉上多了几分淡淡地笑意。此刻聽了皇太后的話后,略一沉吟,干咳一聲向吳三桂等人走來。吳三桂一伙人立刻又緊張了起來。

    “吳三桂,你還不趕緊放人!”看著豪格走的不急不徐,皇太后耐不住,先一步來到吳三桂面前是,顫著手指著吳三桂說道:“你看看皇上和聖母皇太后現在成了什么樣子!”

    說起來,現在順治母子的情況確實很糟糕。順治被吳三桂扼著說不出話,小臉早就哭了個稀里嘩啦,不過由于長時間缺氧已經有些發白,現在已是發不出聲音。布木布泰的情況好不到哪兒去,她被吳三桂的兩個親兵架著置于陣前,脖頸處交叉著兩把刀。也許是由于剛才在多鐸數數的過程中過于緊張,布木布泰被划傷,傷口處血跡斑斑。

    吳三桂咽了一口口水,說起來,對剛才發生的意外情況,吳三桂開始也是一陣發愣,他對豪格與多鐸的矛盾倒是早有耳聞,現在看來,這清人不僅是對敵人狠,對自己人下手更狠。

    但話說回來,吳三桂自是明白眼前的局勢并沒有因為多鐸與豪格的權力交替而對他們有絲毫的緩解,相反更嚴峻了……本來多鐸只有百余親兵,吳三桂力拼之下未必不能突出去。而只要突出多鐸的小包圍圈,在外面清軍尚搞不清情況的條件下,還有殺回自己大本營的機會。但現在面對兩千清軍,便給他九條命也一樣得折在這里。

    “這確是末將手下的無心之知…末將其實也并無它意,只是想請皇上與皇太后到軍營巡視 …現在卻令聖母皇太后受傷,還乞恕罪……”吳三桂的口氣軟了下來,對吳三桂而言,既然是突圍無望,再加之剛才發生的一段插曲,吳三桂的拼死之意已經剩不了多少。說到底,沒有漢奸能真正地做到不懼生死。

    “廢話少說,先放人!只要放了他們,我擔保此事就此揭過…否則便是滅九族之罪!”皇太后著急地說道。說起來,皇太后應該算是這里最擔心順治母子安危的人了。

    “聖母皇太后受了傷,末將自是不敢再驚動…至于皇上,末將還是想請皇上先去大營……”從吳三桂的角度而言,倒是可以看見布木布泰的傷口。吳三桂一咬牙,示意手下放開布木布泰。

    “光放她一個人有什么用!快把皇上一并放開!”皇太后著急地喝道。

    吳三桂放開布木布泰自然是想表明自己的“求和之心。”當然布木布泰在這件事中并沒有多大的作用,順治才是雙方的焦點。

    “請皇太后和豫親王放心,末將愿以人頭擔保皇上的安全…至多兩天,末將一定將皇上安然無恙地送回……還望豫親王應心允……”吳三桂對著皇太后和剛剛走過來的豪格說道。面對明晃晃的弓箭,吳三桂只能抓住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希望豪格是真的“以皇上安危為重。”

    “吳將軍既有這份心意,本王豈有不允之理?”走近了的豪格笑著說道,正當吳三桂心中略微一寬時,豪格目光突然一凝,繼爾失聲大叫道:“吳三桂,你這個逆賊,居然敢殺了皇上!”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驚,吳三桂反射般地低頭看向胸前的順治,雖然氣息孱弱,但……吳三桂疑惑地抬起頭,正對上豪格冰冷的眼神。

    “來人!給我殺了這個逆賊!給皇上報仇!”豪格退后一步,高聲喝道。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6
第七卷 滿江紅 第十九章 攻防逆轉

這一天對清軍來說無疑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諸多大事均發生在了這一天……皇帝的駕崩、英雄的誕生、權力的再分配、內亂的產生。

    順治皇帝的死對所有清軍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據官方正式公布的說法,是吳三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聽到明軍提出的以他換回滿清人質后驚惶失措,狗急跳牆下企圖“挾天子以令諸侯”,結果卻錯手殺了順治。

    說起來,順治也算是夠可憐的,自小生活在深宮大院,連童趣都還沒享受到便挂了……按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時間計算,順治這個年齡也就是剛上學前班……更不必提他那段原本應該發生的膾炙人口的董鄂妃之戀。

    當然,殺了順治的吳三桂也未能逃脫放入懲罰,只遲了一小步趕到的肅親王在悲憤之余下令將這個逆賊格殺于箭下。

    正所謂福禍相依,如果說順治之死給清軍帶來了極大的悲痛造成了士氣的巨降,那么豪格這位英雄的誕生重又給清軍帶來了希望。

    經過這一個多事之日,豪格無疑已經成了滿門忠烈的典范,一天之內,他的事跡便在軍營中廣為流傳……他的福晉為保皇家周全,以已身換得皇太后之平安,實踐了豪格當初“愿為皇上效死”的諾言,至于她在城下哭喊救命一事,大家當然是不約而同地選擇忘記……而豪格更不愧草原兒女勇武之名,單槍匹馬闖敵營,上演了一段有情有義、摧人振奮的橋段。可以說,如果在這個時空最終還是由滿清統治了中國。這段傳奇故事必將被改編為詩歌、小說、電影、電視,廣為流傳。

    當然,豪格的英雄事跡并不僅限于此。據官方消息,在隨后發生的皇帝被挾持之事中,在所有人,包括豫親王都手足無措之是地。正是他及時趕到并判別出皇上已經遇害,果斷地下達了指令。從而避免了繼續被吳三桂所騙,并將之擒殺,雖然未能將皇上地性命挽回,但也算是為皇上報了仇。為大清除去了一害。

    雖說軍中有小道消息流傳說當時順治皇帝在被吳三桂挾持時并未死,真正致他死地的是身上所中的起碼六支箭。而這應該是發生在豪格趕到之后的事。但絕大多數士兵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肅親王久經沙場,難道他還看不出來一個人是死是活?肅親王忠烈智勇,這可是有目共睹之事,難道他還會起心害皇上?那可是他的親弟弟!……在眾多清軍眼中。豪格已經成了大英雄、心中的偶像,自然容不得別人對他進行詆毀。

    還有一點更讓清軍興奮……吳三桂既已身死,正好可以拿來跟明軍談條件。

    ……………………

    “報,收到滿洲兩黃旗信號,一切順利!”

    “報,收到滿洲兩白旗信號。一切順利!”

    “報,收到漢州兩藍旗信號,一切順利!”

    豪格背負著雙手站在德州城牆之上,聽著手下親兵報上來地一個接著一個的好消息,以及身旁以濟爾哈朗為首之人地阿諛奉承,一絲隱藏不住的笑意透出嘴角。

    在亂箭將吳三桂連同順治一同搞定之后,確實讓在場眾人全部驚呆,但很快便有人回過味來稱贊豪格的果斷正確。更有人直接提議由他出任輔政王,這與當年皇太極剛駕崩時,各大臣推舉用于輔佐皇帝處理政務的多爾多爾袞與濟爾哈朗的地位一致。

    當然,這個提議隨即便被否定,原因很簡單,現在連皇帝都沒了,還設什么輔政王?輔誰啊?

    要說豪格今天在辦的事情確實當得起“漂亮”兩字,不僅一舉鏟除了多鐸黨羽,更借勢拔掉了順治。說豪格不想當皇帝那是不可能地。當年在順治之前,豪格可是最有希望登上寶座的人選,只是由于他耍了一個小聰明反而錯失了良機。他事后自是追悔不已,這次有如此良機又豈會錯過?!

    “報……”一名傳令兵氣喘吁吁地奔到豪格面前,打斷了豪格的暢想。

    這又該是哪地方報捷了?豪格帶著寬容的笑意看向大口大口喘氣地傳令兵。

    “報……關寧軍叛變……先鋒約五千人馬正向這里殺來!”傳令兵勉強壓住了氣息,無情地給豪格澆了一盆涼水。

    “什么?”豪格大吃一驚:“關寧軍,他們怎么來得這么快?”

    關寧軍來的確實是快,只這一會兒的功夫,豪格已經看到了西方揚起的塵土……西面,正是吳三桂部下關寧軍的駐防之所。

    應該說,豪格并不是沒想到自己殺了吳三桂之后可能會逼反關寧軍,他沒想到地是關寧軍那么快地就反了。豪格本來打的算盤不錯,有自己這兩千人馬控制局面,吳三桂的死訊短時間內根本就傳不到關寧軍中去,自己完全有著充足的時間一面料理清多鐸、接管軍權、安撫軍心,一面吸取牛金星的前車之鑑,調動大軍,准備壓住關寧軍,趁關寧軍不知情且毫無防備之下一舉控制全軍。

    但豪格沒想到的是,關寧軍在他包圍多鐸之時就已根據吳三桂發出的信號,進入了備戰狀態。這一點也不能豪格,他雖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信號,但他當時并不在現場,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當然也沒有人告訴他。

    如果豪格在動手之前知道了這個消息,說不定他還不會這么快地救下殺手。可多鐸之事與順治之事把大家搞的頭昏腦漲,除了反射般地說几句拍馬逢迎之語,有誰還能想的起來這件事,便是有的人知道,想說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豪格動手根本是毫無預兆,連當事人吳三桂都沒反應過來,其它人誰能反應過來?

    事實上,在牛金星之事后,吳三桂就立刻制定出了一套應急方案。專門用于對付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地“人質案”。

    按吳三桂的安排,如果遇到險情。他就放出第一顆信號,全軍立刻立刻交由其子吳應熊代領進入備戰。如果只是一場虛驚,他會放出第二顆信號。但如果過了半個時辰還未見到第二顆信號,那就說明自己已經被人控制。關寧軍立刻開始行動,組織救援……總不能看著老子陷入危險不管不問吧!

    應該說吳三桂是在這方面上是有著遠見卓識的。安排也很到位。但他同樣算漏了一點,他沒有料到自己從被困到被殺,這整個過程都沒能熬過半個時辰。在他的計划里,最起碼也應該撐上個一、兩天。而不論是多鐸還是豪格顯然都沒打算給他這個時間。在這方面,豪格與多鐸的考慮都是一致,既然你已經露出了反意,快刀斬亂麻顯然最符合自己的利益。

    話說回來,雖說吳三桂已然身死,但既然事先有了計划,吳應熊卡在時間點還是立刻派出了一隊五千人左右的精騎前來接應吳三桂。自己則壓著大隊人馬緩緩逼近。

    應該說,此時確實是關寧軍進攻的最好時機,清軍正處于權力大洗牌之機,雖然豪格地手下憑借虎符和手令已經順利地接收了多鐸等人屬下的兵權,但畢竟是剛剛接手,指揮還不能協調,清軍的總體戰斗力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這從關寧軍五千人馬如入無人之境,由西面橫沖直撞地一直殺到了北面的德州內城便可以看得出來。

    幸好這個情況順利得出乎了關寧軍地意料,竟使得這股關寧軍以為有詐而放緩了攻勢,尤其是在發現了吳三桂的尸體后更使得關寧軍不愿戀戰的士氣,再加上是豪格帶來的兩千人馬拼死力拒,終于將這五千關寧軍擋住,否則恐怕等不到其余清軍來援,連豪格也要成為俘虜或是刀下之魂。

    饒是如此,這股關寧軍在付出了近千人傷亡的代價后,還是搶得了吳三桂的尸首重又殺了回去并與吳應熊的大軍會合。

    “豪格這個笨蛋,連個尸首也看不住……”燕山在事后獲知這一事件的發展過程后對此深感痛惜,“我還真想知道大人是不是真的會拿所有的滿洲人質來換吳三桂呢……”

    王燃在了解這件事后倒沒想那么多,他只是覺得有些造化弄人。說起來,跟王燃原本時空地歷史相比,吳三桂這么個死法應當還算是占了便宜。因為在這個時候,吳三桂的漢奸形象還沒有深入人心,很多人對他“引清軍入關”的動機雖然不再是良好的“借虜平寇”,但還僅僅停留在“沖冠一怒為紅顏”上,誰叫國人都喜歡這種段子呢?吳三桂真正成為過街之鼠是因為他絞殺了南明的永歷帝,繼爾升任第一漢奸之位。不過現在看來,吳三桂是沒這機會了。

    話說回來,連燕山都為吳三桂尸體被搶而感到可惜,就更別提清軍了。再加上吳三桂本就是是“殺害”順治皇帝的罪魁禍首,怎能讓他就這樣“逃脫”?

    依清軍的想法,就是不用他去換人質,也要挂在竹竿上來個曝尸外帶鞭尸什么的,當下個個紅了眼的要求追擊。

    實際上,清軍此時并不具備對付關寧軍的條件,內部關系沒有理順給極大地束縛了清軍的戰斗力,清軍此時更需要的是內部整頓而不是對外用兵。

    反過來說,此時卻正好是關寧軍用兵的最好時機。吳三桂的死自然是震動了整個關寧軍,吳應熊更是痛哭不已,當即便有諸多將領提議殺入清營為吳三桂報仇。從理論上推斷,憑著關寧軍不俗的實力、因吳三桂之死而凝聚在一起的戰斗力,如果此時關寧軍全力出擊,士氣大盛的十二萬關寧軍相較于松散混亂的清軍更容易形成一記重拳,就算替吳三桂報不了仇,也絕對可以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為關寧軍的后續行動贏得主動。

    但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漢奸兒混蛋。吳應熊不愧其“熊”名,雖然為父親之死傷心不已,但面對二十萬的清軍竟提不起勇氣報仇,作出了“先行安排父帥后事,再作計較”的決定,宣布向西撤退。

    這向西撤退自然也是吳三桂早就擬定好的策略,他的初衷與當時牛金星是相當類似……明、清皆不可往的情況下,最好的選擇便是避開雙軍交戰處,開辟自己的疆土。

    而在滿清方面,雖說豪格本人對挽回人質并無多大興趣,他也知道此時不宜出戰,但一仗打得如此窩囊卻也讓他憤怒異常。稍事整頓兵馬后,豪格還是組織起了一萬精騎對關寧軍展開了攻擊。

    實難想像用一萬人去對付十二萬關寧軍能有什么效果,這可見豪格的本意也只是作出一種姿態,畢竟豪格久經戰事,知道孰輕孰重。但事實証明,豪格繼多鐸事件后,再次撿了一個漏。

    根據事后分析,此戰若是吳三桂指揮,別說狙擊住清軍的追擊,便是全殲這股敵軍也并非不可能,可讓吳應熊這個二世祖來指揮,區別可就大了,吳應熊愣把一個大撤退搞成了一個大潰逃。正所謂我弱敵就強,一個是消失了斗志的喪家之犬,只顧夾著尾巴逃跑,另一個是待機而扑的惡狼,瞅准機會就是一口,十二萬關寧大軍在喪失了斗志后被這一萬清兵殺了個落花流水,几近崩潰。要不是清軍兵力不足,估計這十二萬關寧大軍有一半將重新淪為清軍的俘虜。

    對關寧軍的一戰再次使豪格在清軍中的英雄形象得到了鞏固。短短半天之內,除了少量極忠心于多鐸的衛隊外,豪格基本控制住了剩下的二十萬清軍。

    但也只能說是基本控制,摒除關寧軍,剩下的清軍構成依然復雜。滿漢八旗還好說,別管你原本是多鐸部下還是濟爾哈朗的人,畢竟信念趨于一致,對大清的忠心沒什么問題,憑借豪格在軍的底子、身份和影響力,除了多鐸親衛隊鬧了鬧事,別的倒也沒有太大反應。

    只不過滿漢八旗加起來也不過是十萬人馬,還有十余萬人馬皆是清軍入關后招附的當地降軍,這部分構成遠比關寧軍要復雜得多,有前明軍、前農民軍、前土匪,五花八門。雖然他們對軍中統帥由多鐸向豪格的轉變并不在意,但既有牛金星一事在前,后有吳三桂一事在后,他們的軍心不穩確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剛才的混亂很快便由豪格組織人手平抑了下去,營中很多人對事情的詳情并不了十分了解,估計起碼會有好几萬人會見機選擇脫離清軍大隊。

    說起來,豪格也算是幸運。不談清軍陣營內部的矛盾,如果明軍抓住這個機會,組織上一次大規模的攻擊,絕對能讓清軍傷筋動骨,只可惜,包括王燃在內也沒有料到清軍這么快、這么密集地發生了這些巨變。

    也難怪,雖說德州城清軍大營中那耀眼的火光和激烈的拼殺聲不僅讓王燃等人同時無法休息,更讓王燃了解清軍肯定是發生了變化。但這距離交換順治母子與牛金星父子之交易不過才一天,誰能想到德州城內居然已經亂了個底兒掉?

    不管怎么說。部下軍心不穩這個情況自是引起了豪格的重視。

    一般來說,人地地位一變,考慮問題的方式及內容也會隨之變化。豪格畢竟也是經過大場面的人物,鑑于此,豪格立刻組織在營中張貼公告,宣布其“拒絕交易”的主張。“吳三桂自然是死有余辜,但說起來也確是可惜……他怎么會以為我大清會以他為質呢?……不管是誰。只要歸順了我大清,就是我大清臣民,有富會同享、有難會同當……不管是為了什么,我大清也絕不會拿他去和別人交易!”

    如果吳三桂還活著。當然會對這個說法不屑一顧,牛金星不也降了大清?結果還不是像狗一樣被被拋棄?還是你豪格首先帶隊挑起爭端的。但豪格手中有証據……當時犯了大錯的吳三桂就在自己手上。自己不也沒把他交出去嗎?這充分驗証了大清對歸順之人地愛護。當然,對于后面吳三桂被搶,至今也未能奪回一事自然是忽略不提……至于牛金星,那是“早有反意”,情況根本不一樣。

    “我堂堂大清怎可受別人要挾?明軍施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就是想讓我們內亂,讓我們被他們牽著走,這樣下去,我們不僅不能救出我們的父老鄉親,連我們自己也將被他們拖垮!牛金星一事已經充分了說明了明軍貪心不足的險惡用心!我們不能再上當了!”豪格對著萬千支持他的士兵進一步闡述他的觀點:“想要救人,就只能靠我們自己去拼殺!……只要我們橫下一條心。明軍就無機可乘!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救出我們的同胞……他們為什么要要脅我們?他們為什么不敢與我們真刀真槍地作戰?還不是因為他們怕我們?!。”

    當然,針對明軍“誠信”地交換了牛金星父子與順治母子之事,豪格也進行了相應的解釋,“這不過是他們在放長線、釣大魚,企圖激起我們更大地內亂,我們萬不可上當受騙!……吳三桂的事情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豪格的這番話也算是入情入理,這對于暫時壓下各路諸侯的“三心二意”確實有一定的作用,清軍中的雜牌軍們很快便把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看看情況再說吧。

    豪格不僅下令將這几層意思滿營宣講,還將這份公告分馬傳到了關寧軍前,提出了“吳三桂臨時起意,家人未必知情,故只究首惡,余者不究……”的說法。也就是說,只要將吳三桂交出來給全營清軍一個交代,便是吳應能也可以免罪,至于其它將領只要還隊歸隊更可列入有功之臣。

    別看關寧軍在清軍面前吃了大虧,那主要“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原因。若論戰斗力,關寧軍比起那十萬雜牌可強了不少。豪格當然不愿意就此失去他們。

    別說,豪格這一招還真挺管用,不僅,更直接收攏了一批被打散了的關寧軍約兩萬人。

    可光安撫雜牌軍和關寧軍不行,自己的嫡系部隊更得安撫……畢竟你不用吳三桂去交換滿清人質,等于是一半毀了清軍被王燃調動起來的希望。豪格在這方面同樣展示出了其不凡的策略。

    ……………………

    “報!”一個傳令兵奔入王燃的大營:“德州城方向來了兩個人直奔大營而來,看旗號應該是滿清的豫親王多鐸!”

    兩個人?多鐸?正在營帳中商量事務的王燃等人不禁面面相覷。

    雖說由于時間短,王燃等人還無法獲知確實的情況,但依據安插在德城的諸多探子……探子一事體現了本土作戰的優勢……王燃對清軍陣營中發生的一些大事還形成了一些輪廓,像什么順治挂掉、豪格與多鐸的權力更迭、關寧軍與清軍的火拼等等。當然,按說這些情報也并非那么獲得,但當時的清軍亂成一鍋粥,這無疑給王燃的手下提供了最佳地掩護。

    要說挑得清軍內亂本就是王燃等人一致的心愿。可心愿如此快就達成多少也會令大家產生濃重的不可置信感。

    因此,王燃等人一大早便聚在中軍營帳中商量事務,最后決定一方面等候進一步確切的消息,一方面按自己既定的計划執行,也就是卡著時間點推出一批人質到德州城下做出砍頭示威的姿態,觀察對方的反應。

    對方的反應是有了。可多鐸來是什么意思?

    ……………………

    “我大清最不缺地就是勇氣!……下面是我們的同胞,雖說這很可能只是明軍所挖的一個陷阱。但我們不怕!”豪格在德州城牆上面對萬千清軍,慷慨激昂地指城下說道。

    城下最引人注目的有兩處。一處是一排約十個滿清權貴,他們被明軍按跪在地上、脖子上還插著一個大大的標牌,雖然距離較遠看不清標牌上的字。但一個大大的“斬字”卻是不用看也知道會有的。

    城下引人注目的另一處便是正緩緩也馳向明軍大營的兩騎,一騎全身披挂整齊。面容整肅,滿清親王地服飾襯出他的身份,側面一騎做親兵打扮,手舉大旗。旗面上“豫”字飛揚……正是豫親王多鐸。

    別看多鐸成了豪格的階下囚,但豪格并沒有虐待或干脆殺了他,反而將之捧成了滿清的又一位英雄。這多少有些戲劇性。如果說豪格這位英雄的出現,背后有王燃的推動,那么多鐸之所以成為英雄,則完全是由豪格一手促成。

    豪格在“擒獲”多鐸后地第二天。便“替”他當眾宣布將再次上演“匹馬入敵營”的傳奇,以多鐸的單身入明營換取被明軍俘獲的所有人質的歸來,而這正是明軍所提兩個條件中的第一個。

    “豫親王之所以希望親赴險地,一方面是想盡最大的努力解救他們,一方面也是想讓那些漢人知道什么才叫勇氣,什么才叫無懼!”德州城上,豪格仍在充滿感情地喊道:“與豫親王相比,我慚愧啊……豫親王才是我大清真正的勇士!才是我大清真正的英雄!”

    豪格的話想當然激起了陣陣高呼,士兵們像當初歡迎豪格入城一樣,高聲吶喊著多鐸的名字歡送他出城。

    聽著城上的歡呼,除了親衛更高地舉起了大旗,多鐸并沒有什么反應,也許這更符合“壯士一去”的悲壯,不過這只能是遠觀,如果近看,絕對可以看以多鐸眼中射出的怒火。

    雖說事后有人曾表示疑惑說既是看穿了明軍“挑撥離間”的伎倆,為什么還要讓多鐸只身赴險,因為一名軍中主帥輕率地丟下几十萬大軍只身赴險怎么看都透著淒慘和奇怪。更有人在背后悄悄議論說多鐸這樣做其實是因為豪格在報當初多鐸逼他出城的惡氣。

    但這種說法立刻遭到了廣大官兵最嚴厲的駁斥,“肅親王、豫親王何等英雄人物,怎容你背后詆毀!你知道什么!豫親王親赴敵營有三大好處,一則可展示我大清勇武之威,震懾敵膽……二則可以揭穿賈寶玉的伎倆,讓他再無借口可用,從而失信于天下……三則也可以通過這一舉動向還被扣押在明軍手中的同胞表達我們的關心,讓他們相信,我們一定會把他們救出來的!……況且,軍中事務有肅親王代理,分工明確,豫親王又有何后顧之憂?”

    的確,豪格與多鐸目前是分工明確,多鐸的主要任務是擔當清軍的“形象大使”,軍中事務則完全由豪格接手,當然這一決定已經得到了軍中上下的一致贊同。

    ………… …………

    “靠!有沒有搞錯!這不是出爾反爾嗎?”庄子固氣憤地說道:“要換也得拿吳三桂來換啊……當初我們之所以要吳三桂,不就是因為多鐸不答應來嗎?”

    按道理說,現在如果要交易也是應該用吳三桂來進行,畢竟這是明軍提出來的第二個條件,而第二個條件的提出本是建立在第一個條件未達成協議的基礎之上,也就是說,這很可能給明軍提供不認賬的借口。

    “這種事兒扯不清……我們當初說了兩個條件任選其一皆可,清軍完全可以抓住這一點做文章……”燕山顯然來了興趣,轉向王燃,一臉的壞笑:“大人,您這次可躲不了了吧……”

    “躲什么?”王燃這次沒有再扔出“今天天氣很好”等沒有營養的話,而是笑道:“來了就給他們……生意嘛,講的就是誠信……”

    “大人,您不會真的要把那些滿清人質全都還給他們吧?那以后我們可就沒有跟他們談條件的資本了……”聽了王燃的話,別人還沒什么,本想將別人一軍的燕山自己先叫了起來。

    “嘿嘿嘿……”王燃再次笑著站起身來:“今天天氣不錯……”

    看著王燃的背景,燕山摸了摸頭:“老庄,這個時候大人還搞這么高深干什么?”

    “大人不知又再琢磨什么新招了……”庄子固沖著燕山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依我說,現在倒也用不著再拿著這些人質跟他們談條件了……第一,這招兒我們已經用了兩次,清軍不會再上當,第二,咱們的目標也差不多達到了……”

    雖然目前能獲得的確切情報不多,但依據王燃等人的推算加之對現在情況的大致了解,既然是關寧軍反出了清軍大營,清軍的總兵力損上個七八萬應該不成問題。憑清軍這不到二十六七萬的兵力想拿下二十余萬的明軍,哪有這么容易的事?更何況,經過這些事,清軍內部不安定的火種已經埋下,二十六七萬的兵力恐怕再也發揮不出二十六七萬的效力。

    “大家現在是兵力相當……”庄子固冷笑一聲:“攻我們?不定誰攻誰呢……”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6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二十章 男女專員

豪格這几天心里亂的有些發慌。

    按理說,豪格一舉拿下了‘政權’,并獲得了絕大多數清兵的擁戴,應該是一件讓他感覺非常興奮的事情,這可是他多年的夢想。不客氣地說,照現樣豪格的民眾支持率,就是現在直接宣布登上滿清皇位也沒有任何問題。事實上,已經有諸多‘幸存’下來的王爺權貴們提出了這個建議。當然豪格并沒有接受,畢竟現在的局勢還不穩定。

    可當豪格意氣風發地准備帶領自己的將士從‘摒除內憂’的勝利走向‘彌除外患’的勝利之時,豪格驚異地發現了一個事實……挾天下之勢而來的四十萬清軍,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已經銳減至二十三萬。這個數字比起王燃等人的估算更為樂觀。

    如果說這種數字變化是在與敵拼殺之后產生的,那也沒什么問題,因為此行清軍的最大目的就是在解救人質的同時,清除清軍稱霸中原的最大絆腳石,也就是准備徹底消滅明廷的北伐軍。正所謂傷敵一萬,自傷八百,敲掉二十萬的北伐軍,自己怎么也要付出些代價。

    可問題是,到現在為止,清軍與北伐軍之間就根本沒有進行過一次五千人以上規模的沖突。清軍的這種變化完全來源于內因……牛金星之戰讓清軍直接損失掉了七萬,吳三桂一役更是讓清軍銳減了十萬之眾。可以說,相較于北伐軍而言,清軍經過這兩次大規模的內亂,原本還占據著的絕對兵力優勢現在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在這種局勢下。便是久經沙場的豪格也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豪格不僅久經了其它地沙場,更在北京城直接目睹了王燃北伐軍所擁有的強大火力。若是兵力占有絕對的優勢,豪格還可以依賴人海戰朮與自己騎兵強大的突擊力與之抗衡,可現在……

    ……………………

    “現在是我們占優了……”明軍營帳中,燕山拿著最新統計上報來的情報興奮地叫道:“目前清軍的總兵力已不足二十四萬,而我們已經超過了二十四萬!”

    事實確如燕山所說。若單從數字而言,北伐軍地總兵力已經大大占優。當然。燕山所說的兵力占優并非指北伐軍部隊就地補充地兵員,這些沒有經過訓練或剛開始進入訓練的兵員在北伐軍內部只是作為預備役存在,單獨編練成軍,若非仍特殊的情況不用他們上戰場。

    燕山所說的四萬兵員完全是‘此消彼長’的結果。牛金星與吳三桂手下除了被殺、被清軍重俘以及潰逃外,有超過四萬人的散兵被北伐軍吸納。說實話。能歷經這多劫難活下來,這四萬余人可是老兵油子,只要稍加訓練,戰斗力方面絕對拖不了大部隊的后腿。如果再加上預備役的人馬。北伐軍的總兵員已經接近三十萬之眾。

    別看王燃現在所占領的京畿地帶曾開門迎降,是清軍重點治理的地區,但在老百姓心底還是向著大明,參軍的積極性很高,盡管王燃屢屢強調兵員的素質以及‘一家頂多抽一個’的原則,預備役的數目還是很快便超過了五萬。當然。這里面除了老百姓希望通過這一舉動表明自己對大明的忠誠以及想要洗刷前恥外,王燃部隊地高福利、高待遇也是一個重要方面……經過這段時間,老百姓都知道,盡管預備役的待遇比起正規軍來要差一個檔次,但算下來,一家人中只要有一個參加了預備役,便可以勉強供養一個三口之家。若是運氣再好些被選拔入正規軍,一個五口之家從此就可以生活無憂。這在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對普通老百姓的吸引力是相當大的。

    更何況,自北伐軍進占北京城后,在堵胤錫的組織下大多數人已經重新獲得了自己的田地,而經過了‘圈地’、‘投充’等諸多噩夢,老百姓對北伐軍所提出的‘保衛勝利果實’一語自是極其擁護。

    “大人還真是高明,一個多月前我們的態勢還很惡劣……山海關外的五萬清軍、太原方向的五萬的方軍、大同方面的十萬蒙古人,還有多鐸的四十萬大軍……是我們好几倍,從數個方向對我們形成了夾擊之勢……”庄子固笑著說道:“可現在看來,正如大人所說全是紙老虎!”

    關于王燃盜竊來的‘紙老虎’說法,由于十分形象貼切,已經提前好几個世紀流傳了開來,而一個月來的事實也不斷在証明這一點。

    山海關的清軍寸功未進,在久攻不下的情況下已經不得不撤了回去修整,除非再有加強的兵團,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有什么動作。

    太原方向的地方軍,說好聽點是地方軍,其實也就是俗稱的偽軍,和后時代協同日本鬼子作戰的偽軍類似,讓他們欺負老百姓沒問題,但讓他們主動進攻配備強大火力的真定卻是不可能。雖然他們在目前負責打理山西、陝西、河南等地的滿清英親王阿濟格不斷地催促下,對真定進行了數次進攻,但想當然不會取得什么成果。

    至于十萬蒙古鐵騎倒是信守約定,積極地准備著進軍山西的事宜。不過組織動員十萬人部隊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蒙古沒有一個單獨的部落能一次提供這么多的兵員,需要几個,甚至几十個部落共同承擔,這里面需要協調事情就太多了。因此雖然其先頭部隊約兩萬人馬已經開始向紫荊關進擊,做出了一付強攻的態勢,但要等他們的大部隊真正發動攻擊,再過一個月也未必能成。而依據王燃的計划,一個月之內能干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上述三個方向雖然看似危險,但現實的威脅卻不大。原本真正有威脅的多鐸四十萬大軍在變成了豪格二十三萬人馬后,威脅系數也直接回落了若干百分點。依據目前的情況,豪格部短時間內顯然并不具備主動發起攻擊的實力。

    “他當然不能主動…現在忙著接收人質還忙不過來呢,哪還能顧得上打仗?‘燕山笑道:‘沒想到大人還是這么陰險 …”

    “什么陰險不陰險的……”庄子固笑道:“大人早就說過,打仗打的就是心理,你琢磨不透對手的意圖,心里就越亂,也就越心慌……心都慌了,還打什么仗?”

    ……………………

    如果說兵員的劇減是影響豪格心情的一個方面,燕山所說的‘接收人質’一事便是讓豪格郁悶的另一個重要因素。

    豪格將多鐸‘捧’成‘英雄’的目的當然不是讓他真的成為英雄。他真正的目標自然是借刀殺人。在豪格看來,明軍就算不殺了多鐸也會將他軟禁起來…用一個人換所有的人質,誰會輕易地認這筆賬?

    因此,在與眾多清軍一同目送多鐸看似無限壯士豪情,實則淒慘感傷無比地來到明營之前,看著多鐸的親兵交叉揮舞著大旗高叫“大清豫親王依約到此!”的時候,豪格心中更多是一種報復的快感和幸災樂禍的冷意。

    但隨后的事情完全出乎了豪格的意料……多鐸受到了明軍‘英雄’般的禮遇,而且這種禮遇相較于當時的豪格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在了解到多鐸的來意后,明軍又是鳴炮致意、又是列隊歡迎,不僅專門輔出了直到多鐸面前的紅地毯,還專門安排了兩個小孩子獻花,連此次明軍北伐軍的統帥庄子固都親自站在紅地毯的另一端出迎。據說當時明軍本來還想組織一個閱兵式,由于時間過緊而不得不放棄。

    雖說由于事發突然,把所有人都了個措手不及 …由于明軍陣營中的炮響突然,將眾人嚇了一跳。德州城上的清軍不約而同地向下縮了一下脖子,發出了一起驚呼 …豪格更是在第一聲炮響之時便向前伏底身子,隱藏在了牆磚之后。這是當初防守北京城時養成了習慣,雖說這么長時間沒有再經歷,但習慣不是說忘就能忘的……當事人多鐸也被搞得手足無措,精于騎射的他差點控制不住馬,而他的那名親兵由于沒有多鐸的功夫好,被受驚了的馬給直接掀翻在地,好半天才柱著大旗爬起來…但如此盛大的規模和隆重的儀式也把豪格以及站在城牆上觀看的清軍看了個目瞪口呆。

    雖說多鐸兩人的狼狽多少影響到了他‘英雄’的形象,但他們隨后取得的成果卻足以彌補這個失誤一萬次……就在多鐸進入明軍在營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多鐸的親兵便飛奔而回,在德州城下揮舞著大旗,“明軍已經同意歸還我們的所有人!”

    戰士們自是熱血沸騰外加興奮異常。而說實話,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豪格在疑惑的同時也是比較高興的。

    “以多鐸單槍匹馬入明營的勇氣換回滿清所有人質”是王燃當初提出來的一個條件,雖然這個條件有些過時的嫌疑,但王燃還是堅持履行了協議……多鐸同志進入明營沒一炷香的功夫,王燃就令人先將營外侯斬的十個人交由多鐸的親兵一道發回了德州城以示誠信。

    至于其余的人質,王燃也是滿口答應交還,與多鐸親兵一同前往德州城下的明軍戰士在城下高聲宣布了王燃的決定,“兩方交戰,老百姓是無辜的,也是最受苦的,我大明以仁德二字播于天下,絕不會為難他們……我們將本著最快的原則盡早送他們前來與他們的骨肉親人團聚……”

    ……………………

    “仁德?兩軍交戰還講什么仁德?!簡直是可笑!”德州城內,豪格背負著手一邊踱著步一邊自言自語道:“賈寶玉這厮又在搞什么花樣?真的要把人全部送回來?”

    應該說,豪格雖然不希望看到多鐸這個人取得如此“大”的成果,但也僅僅是因為取得成果的人是多鐸而不是他自己,豪格對這個成果本身并不排斥,而且與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樣,對這個結果相當興奮。

    一則,對豪格來說,以現在的局勢,即便是多鐸加入多爾袞等人一起回來也無法再悍動他的權利與地位。憑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豪格吸收了自己與多鐸的教訓,等關寧軍引發地緊張情勢稍一緩和便采用了較為鐵血的手段,將作為軍隊骨干的八旗隊伍已經全部換上了自己的親信。當然。對于那些雜牌軍們,豪格的動作并不大,主要是以安撫為主。在豪格看來,那些雜牌軍們都屬于勢利眼,誰得勢就跟誰,雖然他們當初都是向多鐸或是多爾袞投的降。但現在也未必肯認這個賬。

    二則,如果這次明軍真的依約歸還所有的人質。那也可以解決豪格目前面臨地大問題。“歸還所有的人質”意味著要歸還的人當中,不僅僅是一些像多爾袞這樣的讓豪格不喜歡的王公貴族,更多的是那些處于明軍控制地域地滿族人。滿族人這次可謂是全族入關,除在老本營盛京除了一部分人外。几十萬的族人都隨同多爾袞一起入了關。這部分人目前大都落在了明軍的手里。而把這些人要回來,不僅可以讓士兵安心。免除后顧之憂,更重要的是,豪格完全可以從這些族人中獲取大量地兵員補充。

    說起來,雖說清軍目前重兵占據了德州至濟南一線。控制的區域并不小,但想要補充兵員卻是不容易。

    這一地區一直處于交戰狀態,就沒太平過几天。在謝啟光控制時期倒是太平了一段日子,但這沒几天的好日子隨著洪承疇的進駐很快重又陷入混亂。一會兒是滿清打過來、一會兒是明軍攻過來、間或再有些義軍搗搗亂,地區的控制者說一日三變也不夸張。至于壯丁,更是這家征完那家拉。除了一些特安分守己的百姓外,稍微有些想法地不是琢磨著逃難逃荒就是直接上山拉起了大旗。再加上王燃的北伐軍在占據這一線后又玩了一手陰的,將這一帶的人口大量遷往了青州以東,造成了這一線的普通人口嚴重不足,壯丁也只能從十歲以下、六十歲以上選拔的局面……這倒不是王燃不帶他們一同拆遷,這些留下來的人大都是堅持“故土難離”的人。當然在清軍的治理下,這部分人中已經有很多再也離不開故土,除非把他們的墳墓遷走。

    話說回來,這部分人便是被清軍抓了壯丁,沒有個一年半載也形不成什么戰斗力,王燃把他們遷走的目的更多是讓他們能有機會躲過這兵災**。

    因此在多鐸大軍占領這一線后,說這里是空城有些夸張,除了部分老弱外也還有許多盜賊土匪在……可不管哪樣,別說是拉壯丁,連自身的補給都快成問題。這也正是豪格熱切地希望迎回自己族人的重要原因……提供兵員、穩定軍心、供應補給。

    雖然迎回自己的族人有著千般好處,但話說回來,豪格也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牛金星、吳三桂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豪格不是傻瓜,雖然他想不明白明軍為什么會突然放棄手中的籌碼,但他對王燃所說“做生意就要講誠信”這句話同樣是疑惑重重。

    “何洛會”,豪格轉身面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幕僚:“你說賈寶玉,這小子是被燒壞了腦子還是原本腦子里就進了水?”

    何洛會是豪格手下的親信重臣,此人也頗為有才。按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歷史,這位何洛會可算是豪格最親信的人,而豪格也正是死于這位親信之手。在豪格與多爾袞的矛盾沖突中,正是由于何洛會的反水告密給了多爾袞廢掉豪格的理由,至于何洛會反水的原因倒也好理解,作為一個有才能的人自然想著投靠更有前途的主子。

    當然,這段本該發生的故事在王燃介入后自然已經產生的變化。也許在這個時空,豪格與何洛會還可以繼續上演君君臣臣、相濡以沫的故事。

    何洛會此次本是被列入德州城下待殺十人中的一個,不過由于多鐸的“勇氣”,何洛會逃過了一劫。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的主子既然成了清軍的統領,何洛會一入城自然就受到了重用。

    “王爺,依奴才看來,這賈寶玉不像是個糊涂主兒……”何洛會撫了撫自己的胡須,沉吟了片刻說到:“奴才這陣子在北京城聽說了不少賈寶玉的事兒,什么滿家洞千騎破三萬、睢洲城八百俘五千、寧波府空城滅海盜等等等等……這些事兒雖然經過演義并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更何況此次他搞得這出北伐更是有聲有色。什么聲東擊西、什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什么圍魏救趙,一計接一計,連環不窮……打得咱們的‘睿親王’顧頭不顧尾,連北京城都給丟了!真是丟盡了祖宗的臉面!”

    豪格與多爾袞一向不和,身為豪格的親信之人,何洛會自是知道將多爾袞描繪的不堪是不會讓豪格生氣的。

    “奴才這可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何洛會看了一眼豪格接著說道:“奴才算了一下。自賈寶玉起兵北上起,不管黃得功、李岩兩部。咱們大清單單折損在賈寶玉手上的人馬可已經接近了四十萬人馬……北京城有一萬多、山海關起碼有四萬、山西有十萬、再加上洪承疇原本駐扎在山東的六萬余,還有這兩次換人損失掉地十七萬人,咱們已經被賈寶玉吃掉了近四十萬人馬!……賈寶玉的總人馬也不過是二十萬,而現在不僅沒有損失。反而越打越多!……若說賈寶玉會昏頭,打死奴才也不能相信!”

    “幸虧您果斷、及時地接過了兵權。要是讓多爾袞和多鐸兄弟兩人再繼續這樣折騰下去,咱們大清非毀了不可!”何洛會并沒有忘記在發表自己地見解的同時贊揚豪格,這是為人臣子必須要做到的一點。

    豪格矜持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何洛會說的這些事應該說都基本屬實。對于前一階段清軍取得地慘敗,從理論上分析與自己并無多大關系。在被攻下北京城之前,軍事主要是由多爾袞指揮。在被北京城攻下之后,責任重心當然是由多鐸來承擔。雖然其中有豪格的一部分“功勞”,但相較于多爾袞兄弟的業績,豪格這一點自是可以完全忽略。

    “因此在奴才看來,賈寶玉的腦子既然是既沒燒壞也沒進水。歸還所有人質的后果他不可能不清楚!”何洛會總結了一句:“那么賈寶玉這么做如果不是真的像他所說地是‘信守承諾、誠信交易’就肯定是另有所圖!”

    ……………………

    “歸還滿清所有的人質,這么嚴重的后果大人能看不出來?……兵員、軍心、補給,這足以改變明、清雙方的作戰態勢,對目前元氣大傷的清軍而言可實在太重要了……”燕山一臉的興奮:“老庄,我跟你打賭,大人肯定不會就這么輕易地放棄這批棋子,這里面絕對是另有玄機……”

    “誰不知道這里面是另有機關?……不過大人既然提出歸還,那肯定是另有算計,咱們大人什么時候做過賠本的生意?”庄子固笑著看向燕山道:“小燕子,你天天說已經得到了大人的真傳……那你能不能說說大人這么做究竟有什么算計?”

    ……………………

    “這個……也許是想在歸還人質之時混些內應,對我德州城來個里應外合,也許是想借此慢我軍心士氣,也許是賈寶玉還想著借此繼續挑動我內亂……”德州城內,豪格與何洛會也在分析王燃可能的意圖,但分析來分析去也總覺得沒有抓住要領,何洛會輕嘆一口氣說道:“賈寶玉這家伙行事不依常理,奴才一時也想不透……但依奴才看來,賈寶玉前兩次只用了十几個人便換去我們十七萬人馬,這次既然舍得放棄這么重的一片棋子,其圖謀必然不小!”

    “可他的圖謀到底是什么呢?若只是你所說的那几點擔心倒也好說……”豪格說道:“內亂?如今我已是手握軍權,就是多爾袞回來也翻不起什么浪……內應?而只要小心提防、詳加盤問,奸細也不容易混進來……軍心?若是全族老少團聚,軍心自會鞏固……”

    “怕就怕有什么是我們還沒想到的……這么大的一次行動,賈寶玉能動手腳的地方太多了……要想防住賈寶玉施詭計,除非……”何洛會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豪格眼睛一亮,看向何洛會。

    “除非我們不答應交易!”何洛會沉吟著說道:“其實按我們目前的實力,如果不管賈寶玉的條件直接北進。一路打過去,這兵員、軍心、供給也同樣可以獲得!”

    按何洛會地說法……山東的兵員不足、一片蕭條,但往北便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只要滿清秉承原本“洗劫一空、搶完就走”的原則,什么兵員、士氣、供給就可以得到很大程度上的緩解。況且當初滿族人是几十萬人一同入關,人員散居在京城周邊各個地區,如果豪格聚集所有兵力一力向北。以目前明、清雙方的兵力對比,必然是一個會戰北京城的局面。而那時。散居各處地青壯滿洲子弟必然會望風而來,清軍不僅可以獲得一部分壯丁漢軍,更可獲得弓馬嫻熟的騎兵補充。

    至于滿族老弱婦孺包括那些被關在北京城內地滿清權貴的生死,并不在何洛會這份計划的考慮范圍內。只要能補充了滿洲的青壯,拿下了北京城。什么都會有地。

    “不答應?”從表情上的反應看,豪格對何洛會地分析還是比較認可的,但他很快便搖了搖頭:“那士兵們還不反了天?”

    應該說,何洛會的想法與原本豪格的想法不約而同。豪格自接手兵權后。曾花費了大量功夫“改造”士兵們地思想,讓他們重新樹立起“用武力解決一切”的思想。可這一努力伴隨著明軍傳令官城下的叫喊與明軍表示誠意的活動而煙消云散……不用拼命就能達到目的,誰還愿意拼命?

    事實上,明軍這兩天都在不斷地往德州城遣送回人,雖然人數不多,每天不過百人。都是在明軍駐扎地附近的滿族老百姓,但卻讓清軍看到了真切希望……按明軍地說法,大部隊的人質回送正在緊張的進行中。

    “是啊,賈寶玉提出的這個條件實在太有誘惑力了……”何洛會嘆出一口長氣:“想不答應都不行……”

    ……………………

    “在此我不得不再次重申一遍‘陽謀’的本質……就是讓你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也不得不往里跳……”燕山說道:“對清兵來說,兵員、士氣、補給,哪樣不是他們急需的?他怎么可能不往里跳?!”

    ……………………

    “管他娘的!”豪格一拍桌子下了決定:“既然天上掉下了餡餅,就賭它一賭,賭它沒毒!”

    “想要徹底擊敗賈寶玉,單憑現在的兵力肯定有問題!……打仗靠那些雜牌軍肯定不行,蒙古人的戰斗力倒是沒說的,可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發兵!……想打勝仗還得靠我們自己!”豪格為自己的決定做了一些注解:“只要這塊餡餅沒毒……什么兵員、士氣、補給統統沒問題!……一個月內我就能再組織起十萬訓練有素的八旗部隊!”

    豪格的想法相當實際,面對明軍強大的火力優勢,想打勝仗除了一些必備的漢軍炮灰外,更重要的是要有強大的騎兵突擊力量,在這方面,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滿族人只要稍加訓練便可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而如果真的在一個月內建立起了二十萬八旗,“攘外”自然是多了几分把握,“安內”就更不用說,現有的那些雜牌軍也會死了反水的心。

    “王爺英明!……俗話說‘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有二十萬八旗在手,不管賈寶玉耍什么花招,都可以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何洛會臉上雖然閃過一絲擔憂,但隨即隱了起來,大聲說道:“只要我們小心提防,就一定能保証這塊餡餅沒有毒!……就是有毒,我們也能想辦法給他解了!”

    何洛會這倒不是無原則的奉迎上司,俗話說,士可鼓而不可泄……不提接收人質會帶來的好處,單就說存在的風險,現在到底有什么危險都還沒分析清楚,只是由于擔心害怕就放棄,絕對會影響整支部隊的戰斗力。那樣的話,不用打這支部隊也已經輸定了!

    何洛會臉上一變……這是不是也是明軍的陰謀之一呢?

    “答應賈寶玉”,豪格一轉身,越過何洛會看向遠方的目光透著定下決心后的堅毅:“就委任多鐸做此次的全權大使吧……接回來更好,接不回來也可以把責任全都算到他的頭上!”

    “那聖母皇太后的要求……”何洛會小心地說道。

    “她不過是想借這個由頭去見她的姘頭多爾袞罷了……”豪格冷冷一笑:“無所謂,就讓她去和多鐸做個搭檔一同去接人,也好過天天在我面前看著煩心!看她能翻起什么大浪?!”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6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21 02:40 編輯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二十一章 母女同心

由南向北通往京城的路上,一隊人馬行進其中,“明”、“賈”等大旗迎風微微飄揚。正是率隊反回北京城的王燃一行。

    “我明白了”,隊伍中傳來燕山的叫聲,只見他策馬奔至中軍處王燃的馬前興奮地說道:“我明白您為什么要給清軍整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王燃好笑地看了一眼燕山:“你在說什么呢?”

    “我是說我明白您為什么要把所有人質全還給他們……”燕山說著說著便住了口,眼見著多鐸正打馬走在王燃的身側。倒也不能怪燕山開始還看出來,身著便裝的多鐸在特種大隊中怎么看也就是一個普通人。

    對王燃來說,牛金星、吳三桂這兩次的交易基本基本搞定,現在任務的重點便轉到了滿清人質一事上。因此,在留下庄子固留守前線外,王燃先一步返回了北京城。當然,既然牽涉到了几十萬滿州族人這么大規模的安置,需要協調的事情必然很多,多鐸與布木布泰這兩位專使自然也隨同王燃一同啟程。

    “燕將軍不必擔心……”多鐸笑了笑:“現在的我已經沒什么機會再與你們交手了,便是知道你們的祕密也沒什么用……”

    “嘿嘿,嘿嘿……”燕山干笑了几聲。應該說,多鐸自進入明營后表現出來的確有大將風范,雖然被自己人剝奪了兵權,但言行舉止卻依然是不卑不亢,几日下來與王燃等人倒也相處的不錯。讓王燃不禁暗嘆百樣米養百樣人。多鐸與多爾袞兄弟兩人確實差別不小,多爾袞實在太狂了。不過,不管怎么說,雙方既然還處于不同陣營,不該說的話自然還是不能說。

    “其實這几日我也在仔細考慮……”多鐸輕嘆一口氣:“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沒有了兵權,我才真正悟透了賈大人這招連環計地最厲害所在……”

    “是嗎?”王燃微微一笑還沒什么反應。燕山卻來了興趣:“老多,你說說看,看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樣……”

    “說實話,賈大人確實高明。不費自己一兵一卒便廢掉了我大清十七萬人馬,更令得大清內亂不止……”多鐸淡淡地笑了笑。眼光掃過王燃,對著燕山說道:“原本我以為這次交還人質也不過是這一反間計的延伸,可仔細想來卻也疑惑重重……正如燕將軍剛才說的一樣,這對我大清來說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管你們在人質上做什么手腳。這對我大清而言肯定是利大于弊!況且,豪格也不是傻瓜,他絕不會再上了這‘反間,之當!”

    “拜托,老多,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燕山不由得催促道。

    “重點就是,賈大人這一招的目的并不是想施反間之計。賈大人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占據戰場上的主動權!”多鐸說道:“我們大清現在完全是被賈大人牽著鼻子走……他說換人我們就想著去換人,他說換誰我們就會想著去換誰……牛金星、吳三桂,包括這次的所有人質……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就等于牢牢控制住了戰爭進程!……想打就打,想什么時候打就什么時候打,想在哪兒打就在哪兒打!”

    “賈大人之所以把滿州族人這個大餡餅送給豪格,就是想通過這個動作打亂他原有地軍事部署,讓他按照賈大人設定的步伐行動……”多鐸轉向王燃:“賈大人,如果我沒有猜錯,您最近肯定有大地軍事行動……歸還人質,不過是為這一行動打掩護而已!”

    “看來就是人質事了也不能放你回去了……都被你看穿了,我這仗還怎么打?……哈哈哈哈……”王燃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半真半假地向著多鐸笑道,旁邊的燕山卻明顯對多鐸有些崇拜的意思……再怎么說,多鐸也指揮過近百萬人馬的作戰,與燕山這位特種大隊的負責人還是朮業有專攻的。

    “看穿?就是看穿了又能怎樣?”多鐸苦笑了一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有毒沒毒并不重要,關鍵是你動不動心,只要你動了想吃這個念頭就已經掉進了這個套!再也脫不了身!……而這個餡餅又實在太誘人了,即便是我現在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事到臨頭也不一定能抗得住……”

    “老多,你老是餡餅餡餅的,說的我都餓了……”燕山咽下一口口水,手搭在頭上向前方看了看:“咱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趕得緊,今天就能進京,說不定還能趕上城南老張家開的燒餅鋪沒關門……”

    “好!”王燃也提起了精神,岔開多鐸的話:“大家加把勁,今晚我請宵夜……”

    王燃說話沒能算數,趕到北京城的時候已是傍晚,但他沒有請大家去吃宵夜,因為剛進城門便被守在城門明顯不只一天兩天的侍衛攔住了路……長平公主有旨,只要見到王燃回來,不管什么時候都要立刻去見她。

    事實上,自發生了駙馬周顯“欲將生米煮成熟飯”一事后,長平公主便已將王燃視為了保護者。在開始的几天,也許是害怕心理尚未失去,女孩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出門游玩都必須有王燃陪在一邊,便是王燃辦公,女孩也要在旁邊陪同,務使王燃處于她的視線之內。

    直到后來王燃把雍穆格格接過來陪著女孩后,情況才稍好了一些。最起碼女孩在換衣服的時候知道讓自己回避了,讓王燃著實松一口氣,說實話,那種誘惑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當然,象晚上睡覺等諸如“男女授受不親”之事也隨之禁止,就算是王燃愿意,雍穆格格也會高聲叫著“色狼”將他趕出去。

    說起來這雍穆格格和長平公主確實有緣分,分屬相互敵對勢力兩個女孩本該各為其主,卻親密的如同好姐妹。從王燃的觀察來看,雍穆格格可算是長平公主除他之外最信任的人,而雍穆格格對長平公主的關心與照顧也是發自內心,這也是王燃放心地把雍穆格格安排到長平公主身旁的最大原因。而若不是有雍穆格格陪在女孩身邊,王燃的這次德州“交易”一行必然要帶上長平公主一起……戰場畢竟充滿了各種凶險與血腥,王燃還真不舍得讓女孩再受到什么刺激。

    很明顯,長平公主對王燃的依賴并沒有隨著這段日子的分開而有所減少。據通傳的侍衛所言,女孩在王燃走的第二天便開始詢問他回來了沒有,并派人在各個城門口“盯梢”,把王燃搞得哭笑不得同時,更多了几分牽挂與心疼。

    不過,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王燃感到的并不僅僅是“心”疼。

    “布木布泰夫人,一路上舟車勞頓,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辭了……”送了布木布泰到了住處,王燃簡單地寒暄了一句便准備離開。

    雖說王燃心里也想早點去見長平公主,但還是首先將布木布泰順路送到了住處。由于此次布木布泰的身份有了變化,再將她視為階下囚已不合適,王燃便在皇宮內部挑了距離集中看管滿清女權貴的坤寧宮不遠的一處偏殿暫住。

    “賈大人,能否請您稍停片刻……我有事相商……”出乎王燃的意料,布木布泰喊住了他。

    也難怪王燃奇怪……布木布泰自“回”到明營后就從未主動與王燃說過一句話,對此王燃也可以理解,愛子身亡,哪個母親能不傷心?別看布木布泰在人前沒什么異樣,但王燃可以確定,她在夜半無人時肯定經常暗自垂淚,這從她憔悴的面容、略顯浮腫的雙眼以及眼中的血絲就可以看得出來。

    再者說,人家兒子的死與王燃也不能完全脫離關系,雖說沒有王燃搞這一出反間計,象豪格這樣對滿清皇位早有圖謀的人只要抓住機會一樣會“快刀斬亂麻”,但畢竟這個機會的提供也有王燃的功勞,因此王燃雖說在心中認定自己與這樁慘案無關,也頗想搞明白為什么布木布泰這次會主動要求前來協調交還人質一事,但怎么也不會無聊到自討沒趣地主動往人家眼前湊。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王燃有些奇怪,但稍微一怔之后還是很快回過了神,隨著布木布泰一同走進了房間。

    自王燃重新控制了皇宮之后,所有地方都安排有人負責打掃整理,便是被李自成臨走前燒掉的一半宮殿也在整修當中。王燃給布木布泰准備的這處偏殿原本是崇禎皇帝的一個崇妃居住,整個房間布置得雅致清新。翠綠色打底的蘇繡屏風,水藍色的被面,水藍色的帳子,一抹淡香裊裊自鼎爐慢慢升起……

    怎么到內室來了?王燃一怔。

    “布木布泰夫人,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王燃躑躅著停了下來問道。雖然王燃來自于現代沒那么多講究,但畢竟在這個時空混了那么久,知道女兒家的閨房輕易進不得,當然,年青少婦的閨房也不可亂進,尤其這位少婦已經沒有了丈夫。

    走在前面的布木布泰身微微一滯,隨即轉過身來看著王燃,但卻沒有回答。伴隨著一個淡淡的笑容,布木布泰將手放在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扣子上。在王燃還未來得及分辨出這笑容里的成分時,布木布泰已然解開了兩個扣子……翠色的衣領透出白色的褻衣……再看布木布泰的笑容,已是一股透著嫵媚與羞澀的美麗。

    “布木布泰夫人,你……” 王燃張口結舌,有些沒反應過來。

    布木布泰的臉上透出一絲暈紅,但隨即隱了下去,年輕的少婦依然沒有說話,只是一邊保持著繼續解衣扣的動作,一邊向王燃靠近。

    王燃禁不住后退了一步……這是什么意思?這情景怎么看著那么眼熟?東瀛的女天皇還有大觀園里的王熙鳳好像都有過類似的……難不成……可自己跟這位滿清皇太后好像并沒有這方面的交集,更何況她的形象可一直是高貴淡然外加端庄美麗,不管是從王燃在這個時空對她的認識,還是從原本時空的歷史傳記中對她的了解,她也不可能……

    話拉回到現實中,王燃與布木布泰之間只有几步之距,布木布泰的步子邁得再小也拉不開很長的時間。有人前進。當然就有人后退,布木布泰向前走了四步,王燃后退了三步,因為王燃在退第四步時已然被身后的一張桌子擋住。

    眼看著布木布泰的手已經放在了內衣的紐扣上,王燃剛想遵循非禮勿視的准則閉上眼,“咣啷。”身后的桌子上面傳來一聲東西倒下的動靜,已經初步失去判斷力的王燃應激性地轉過身。卻是原本安放在桌子上地一面銅鏡被碰倒。王燃反應般地伸手扶起銅鏡,明亮的鏡面雖然沒有王燃原本時空中鏡子的效果,卻也讓王燃看見了自己臉上透出的一抹慌亂,還有身后的布木布泰。

    ……………………

    人影一閃。王燃以一個絕對稱不上瀟灑的動作轉過身,一把握住了布木布泰的手。“啊。”布木布泰發出了一聲低呼,“叮”,手中握住的發髻掉落在地,王燃也是一記悶哼。如果現在可以拉近鏡頭,便可以發現掉落地發髻上沾著一絲血跡。如果可以化驗,便可以証明血樣的標本來自于王燃,確切地說,是來來自于王燃的手。

    “布木布泰夫人,你這是什么意思?”王燃極力扼住布木布泰繼續上扑的身形。心中也是一陣火起 …搞什么?原本香艷地誘惑之旅怎么突然變成了血淋淋的刺殺?要不是剛才的鏡子。自己肯定不會只受這么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傷。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沒有剛才的鏡子,王燃也受不了太重的傷,一根發髻又不是三棱匕首,扎不到要害就沒什么問題。而從布木布泰剛才出手地軌跡來看,也許是心慌、也許是沒經驗、也許有其它的原因,刺殺的方向竟是王燃的胳膊,被王燃一擋,划破了手指。

    “我要殺了你!”布木布泰用力掙扎著,兩支手被王燃摁住,便用腳踢、膝頂、肩撞,就差動口咬人了,逼得王燃火起之下,不得不用一只手捉住她的雙手并反剪在背后,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頭,兩條腿則緊緊鎖住她的一條腿,同時依托桌子與自己身體的壓力將她另一條腿以及整個身體都固定住。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看著布木布泰被控制的只能做一些小范圍的扭動,王燃輕吁了一口氣。

    “是你害死了福臨!我要殺了你!”眼見掙扎無望,布木布泰停止了徒勞的努力,只是望向王燃的眼睛中還是充滿了怒火和恨意。

    Who is 福臨?王燃稍微一怔便想起這福臨便是順治的小名兒。

    “拜托,殺福臨的應該是豪格吧,算到吳三桂頭上也可以……我這隔著好几道手呢!”王燃從多鐸嘴里以及收集到的情報中對當天發生的事情倒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雖說王燃明確知道順治之死與自己并扯不上關系,但看著這個飽受喪子之痛的少婦,王燃手下還是松了几分力氣。

    “若不是你屢施詭計,吳三桂又怎會挾持福臨?吳三桂不挾持福臨,豪格又怎會有機會殺福臨?”正如王燃所料,布木布泰順理成章地給王燃套上了一個“吾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罪名。

    “拜托,話可不能這么說 …”看著布木布泰說著說著又要激動,王燃趕緊再次控制住她:“如果這么說的話,殺死福臨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你!”

    布木布泰一怔。

    “如果你把福臨生出來,我又怎能利用他施展詭計?……我不利用他施展詭計,吳三桂也不會挾持到福臨……吳三桂不挾持福臨,豪格也就沒有機會殺福臨……”王燃說道:“再往深處推一步,這事的責任恐怕還可以追到你的丈夫、你的父母……”

    “你胡說!”布木布泰的聲音不覺大了起來。開始時,布木布泰一直都在有意地壓低聲音,“心懷不軌”自然怕驚動了外面的人。現在報仇無望,布木布泰也就沒有那么多顧忌。只是守在外面的侍衛單憑“你胡說!”這几個字卻也無法判斷里面出了什么問題。

    “我胡什么說?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我有責任,但也應該排在豪格和吳三桂后面吧.一小王燃冷冷一笑:“吳三桂已經死了,咱不說他。你要殺也應該先殺豪格吧……”

    “不,就是你害死了我的福臨!”布木布泰不覺又是一滯,眼神中也透出了一股被人揭穿祕密后的慌亂,然后,毫無預兆地,布木布泰一低頭咬住了王燃的肩頭。

    “啊!”王燃猝不及防下。不禁叫了一聲。

    這次守在外面地侍衛立刻緊張起來,為首的校官身子貼向大門。大聲問道:“大人,有事嗎?”

    “呃,沒事……”王燃看了看堅持在自己肩頭上用勁的布木布泰,咬了咬牙回應道。說心里話。王燃對布木布泰還是很同情的……咬就咬吧 …反正現在是冬天,身上穿的厚……

    其實細想一下。布木布泰選擇王燃下手倒也好理解。在她心里,與自己兒子之死脫不了關系的有三個人,豪格、吳三桂和王燃。

    豪格雖然是首犯,但在布木布泰心中卻不愿這么認為。一則豪格與福臨是親兄弟,算起來都是布木布泰地“兒子”,更重要的是,布木布泰知道,如果自己殺了豪格,清軍必然大亂。這是讓一直以扶持大清基業為己任地布木布泰所不愿看到的。因此豪格能忍下心殺他的親弟弟。但布木布泰卻忍不下心殺自己老公的兒子。這一點與王燃原本時空地記載比較吻合,當時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都將布木布泰描寫成一個溫和寬厚、識大體、重大局、能夠忍辱負重之人。更何況,這里面還有她的姑姑,也就是另一位皇太后地勸說。對這位皇太后而言,摒除了皇位的因素,豪格與福臨的區別并不太大。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的兒子就死在自己面前,這份仇恨總要找一個發泄口。第二主犯吳三桂已死,王燃自然便成為了首選。這也是布木布泰為什么要主動要求來擔當這個“專員”地原因之一。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布木布泰也確實不愿意再整天去面對豪格。也許這個理由占的比重要更大一些,否則,布木布泰“刺殺”王燃時,又怎會在下意識中只刺向他的胳膊呢?

    不過再怎么說,這個橋段也夠顛覆的,誰能想到一個大家心目中“母儀天下”的代表、一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女政治家竟會做出如此不智地決定…刺殺王燃,如果真的成功了,后果將是不堪設想,沒有王燃把關,也許那被明軍控制住的几十萬滿族人很難逃得了殉葬的命運!這是不是也是布木布泰刺偏的原因之一呢?

    不過話說回來,布木布泰表現的再離譜也都可以理解,誰能泰然自若地承受起喪子之痛?!

    ……………………

    也許是要將這些日子心中所有的憂傷、痛苦、悔恨全部都發泄出來,布木布泰這一口足足咬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還沒有松開的意思。雖然看不見布木布泰的臉,但王燃還是可以感覺到她臉上不斷涌出的淚水。

    帶著些許同情,王燃抬起空著的一只手撫在布木布泰的肩上輕輕拍著,表達著一種安慰。

    “你這個色狼!”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喝:“我要殺了你!”

    在王燃的地盤敢稱呼王燃“色狼”的人也只有膽大包天的雍穆格格。果不其然,王燃聞聲抬頭一看,正是雍穆格格與長平公主兩人站在門口倒抽著涼氣,一臉的不可置信。

    本來王燃還非常奇怪,布木布泰個性沉穩,皇太極能殺出重圍搶到皇位自然也是狠辣之輩,怎么生出的女兒會如此神經粗線條。不過在經歷了布木布泰的“刺殺”后,這一點倒也解了惑……想當初,雍穆格格初見王燃沒几句話便要與王燃決斗。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拋除“刺殺”的過程不談,單以目前王燃與布木布泰的姿勢來看,王燃絕對符合“色狼”的標准……布木布泰的雙手依然被王燃反剪在背后,布木布泰的雙腿被分開,一條腿被王燃的兩條腿緊緊嚙合,另一條腿稍稍彎起夾在王燃的腰部。這個動作主要是由于布木布泰掙扎到最后等于半坐在了桌子上而形成地。兩人的身體均呈現了一定角度的傾斜,當然是向布木布泰身后的方向,從外面看去就如同王燃在用“強”一樣。至于王燃放在布木布泰肩頭的另一只手更加劇了這個形象,它怎么看都像是在解布木布泰的衣服,而更關鍵地是,布木布泰的衣服確實已被解開。翠色的外衣、白色的褻衣都已經松開了好几個扣,不僅露出了一片雪色的肌膚。連貼身的內衣都隱約可見。還有一點也很重要,王燃肩頭上隱隱殷出地血跡不也可以當作布木布泰不順從而掙扎的証明嗎?

    事實上,看到王燃與布木布泰這個樣子地不僅僅是雍穆格格與長平公主兩人,几個聞聲闖進來的護衛同樣看到了這一幕。只不過他們同樣被眼前的場景“震”的兩眼前凸怔在了當地。一時間,倒抽氣聲不絕于耳。

    至于王燃與布木布泰兩人開始還沒覺得有何異樣。但隨著眾人地眼光往下一看,立刻就發現了這一姿勢的曖昧之處,兩人整個下身都等于貼在了一起。人只要一回過神,感覺也都醒不過來。王燃立刻便感受到了布木布泰的溫柔與纖細,布木布泰的反應也好不到哪兒去,臉上的決絕與蒼白很快被被暈紅替代。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王燃一陣發暈。

    不過暈歸暈,王燃畢竟久經考驗,當機立斷選擇了松手。可也許是兩人站的時間過長、血液流通不暢,也許是兩人之前的姿勢已經達到了一個動態的平衡。王燃浦一松手,兩人都沒能按預期站起身來,反倒都摔倒在了桌子上,由于慌亂中有些猝不及防,王燃的嘴不受控制地壓在了布木布泰的嘴唇上,兩人立刻同時怔住。

    周圍立刻傳來了更大的抽氣聲。其它人自是不了解當時王燃心里的活動,在眾人眼中,當時的情形下,王燃雙手一開一合,將身下的美麗少婦成功地壓在了桌子上,隨即親了過去。

    “你這個色狼!惡棍!我一定要殺了你!”雍穆格格最先反應了過來,跳叫著就要扑過來,女孩眼中射出的怒火要是能化成實質,足以在片刻間將王燃燒成灰燼……說實話,有誰能見著自己的親人被別人調戲而不怒發沖冠?

    但按通常的慣例,惡霸在調戲婦女時總會有一幫手下為其吶喊出力。這次也是一樣,在雍穆格格跳叫著要扑過去的時候,王燃手下的護衛“及時”地用兩把長銃攔住了她,任由她如何掙扎也沖不過去。

    再一次要贊嘆王燃的坐懷不亂,雖然布木布泰的嘴唇,包括其它部位給他帶來的感覺都很好……這一次不僅是下身貼合在了一起,連上身也變得沒有縫隙……丰諛、纖弱、柔軟、堅挺等几種感覺同樣襲擊了王燃,但王燃還是毅然地放開了手,慌亂地想要站起來。而即便是慌亂中也不忘再一次申明,“事情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至于身下的布木布泰也早把“刺殺”王燃的心扔到了非洲,同樣扭動著想要與王燃脫離接觸。但越著急就越不行,兩人試了几次也沒能成功,反倒是經過這種零距離的摩擦,將王燃三月不知肉味的**撩撥了起來,搞得王燃尷尬不已。而布木布泰畢竟不是青澀的少女,很快也感覺到了這種“正常”現象,暈紅瞬時蔓延開去。

    王燃與布木布泰的“努力”看在眾人眼中自然也變了味,便是王燃手下的護衛也不禁在心中暗贊……大人實在太猛了!背著人占點便宜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還不放手……

    ……………………

    血液再不順暢也有順暢的時候,動作再不協調也有一致的時候,王燃與布木布泰歷經“磨難”終于找到了解決方法,成功脫離了開來……王燃第一時間選擇了向大家解釋誤會,布木布泰第一時間選擇整理自己凌亂的衣服。

    “事情不是大家想的那樣……”面對著雍穆格格不斷的“色狼”、“我要殺了你”地叫喊,王燃滿額頭上都寫滿了“竇娥”兩字:“我和布木布泰夫人是在談事情……”

    這次不僅是雍穆格格瞄向王燃的眼光充滿了鄙夷和憤怒,便是几個護衛也在心中暗自搖頭……談什么事情要采用那種姿勢?

    王燃找的理由雖然很遜,但卻成功轉移了雍穆格格的注意力。女孩立刻在護衛后面大聲喊著布木布泰:“額娘,皇額娘,您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對啊,大家不信可以問布木布泰夫人……”王燃想來想去也不甘心認了這個“色狼”之名,只好轉向一旁的布木布泰求助,輕輕一扯她的衣服。想要她証明自己地清白。

    王燃這一招可謂是兵家大忌,這種事讓這一個女人如何解釋?更何況剛才還被你占了那么大的便宜?王燃想當然遭遇到了滑鐵盧……布木布泰在聽到王燃與女兒地話自是羞惱萬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自己的衣服還沒有完全收拾利索,轉身來到王燃面前,咬著嘴唇、羞紅著臉。一只手掩著自己的胸襟,一只手直接甩了王燃一個巴掌。打得王燃一怔,自己也一怔后隨即跑了出去。

    毫無疑問,布木布泰的這個巴掌更加坐實了王燃地色狼之名,這從其余人的眼神中就可以察覺出這一點。

    “你這個色狼!我一定要殺了你!”雍穆格格第N次扔下這句話。顧不上再和王燃糾纏,急忙忙轉身去追自己地母親:“額娘,額娘,等等我……”

    “我和她真的沒有別的……”王燃撫著臉看向剩余的人。

    “呃,大人……我們先出去了……”護衛們紛紛干咳一聲,再傻的人也認識到這種男人、女人的事不是自己應該過問的。

    “我和她真的沒有……”

    “大人。您盡管放心,今天我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護衛們臉上挂著奇怪的笑容,“善解人意”地退出了房間,并順手帶上了門。

    “他們這是什么意思?”王燃的腦子顯然有不夠使地跡象,他有些怔怔地走近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個人:“公主,我和她真的沒有……”

    “我相信你……”長平公主柔柔地依進王燃的懷里,伸出僅剩的一支手輕掩住了王燃的嘴。

    “你相信我?”王燃又是一怔,雖然這剩下的最后一個人終于沒讓自己的希望落空,可這件事換作自己在“親眼”目睹了這么多“事實”后也不會輕易相信。

    “嗯,我相信……”女孩螓首微點,俏臉一紅,聲音很低卻很堅定,很明顯,女孩對王燃的信任是一種毫無理由的信任。

    說起來,今天這么尷尬的局面絕對有長平公主一半的功勞。很容易便想得到,一定是女孩在得知王燃回來后,按捺不住自己提前一步跑出來找王燃,這才出現了這個“捉奸”的場面。

    不過,王燃顯然不會追究這份責任,女孩孩對自己那種近乎盲目的信任攪得王燃一陣感動……都說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如果它讓哪個人瞎了眼,便會給他更靈敏的聽覺。長平公主在國破家亡后經歷了萬般人情冷暖,一顆敏感的心卻最能分辨出哪份是真情,哪份是虛意……王燃對她發自內心的呵護是裝不出來的。

    王燃伸手環住長平公主,女孩羞澀而滿足在王燃懷里調整了一下姿勢,伸手扼向王燃的臉龐,像是要揉去布木布泰原本就沒留下什么痕跡的疼痛。一陣柔情襲來,王燃禁不住捉住女孩的手,送到嘴邊……

    “你這個色狼!”門再次被踢開,雍穆格格去而復返:“居然剛欺負完我額……又來……”

    “你怎么回來了?”王燃滿腹柔情立時全化作了郁悶無比。

    “這是我額娘的房間……”雍穆格格四處一望,隨即拾起布木布泰掉在地上的發髻,恨恨地扎向王燃:“該出去的是你!”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7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二十二章 明修棧道

所謂“小別勝新婚”,呃,這句話用在王燃與長平公主之間當然不太合適,但摒除某些十八禁的內容外,“重逢”后長平公主對王燃的依戀卻是瞎子卻看得出來。

    據知情人透露,少了睡覺前的“晚安”道別……有人親眼目睹過這種“親吻額頭”的儀式……長平公主就睡不著。當然,據小道消息,女孩在第一次接受這種儀式時也沒能睡著覺,而是俏紅著臉撫著額頭傻笑了一夜。陪她一起住的雍穆格格當晚也沒有睡著,不過她顯然是氣的。

    在很多人心中,王燃“調戲”布木布泰事件的真相已然成了一個謎。王燃說的話沒人相信,大家相信的人又是閉口不談……在這種事情上,女性永遠占據著優勢,一般人都偏重于采納“弱勢群體”的証言……在無法獲得真相的前提下,所有人只好都按自己的理解去演繹這件事,這就可以想像雍穆格格對王燃的印象有多差。

    女孩不知在長平公主枕邊吹了多少風,說了多少王燃的壞話,只可惜長平公主當面輕笑著頻頻點頭,一副“你說得對,我什么都聽你的……”的模樣,但只要見到王燃還是依然故我的親密,頂多就是在雍穆格格在場的時候,稍微收斂了那么一點點,在雍穆格格看來跟沒收斂一樣。說起來雍穆格格對長平公主確也是真心的友情,不舍得拿好朋友出氣,把責任全部推到王燃頭,只要見到王燃就是一句話。“色狼,我要和你決斗!。”

    對自己的這個新“綽號”,王燃當然是郁悶不已。他不好強迫布木布泰表態,對雍穆格格同樣是沒什么好辦法對付……嚇唬她吧,人家仗著自己是粗線條根本不當回事……用別人威脅她吧,好像也并非一個大男人的作為。況且真到傷了她,估計長平公主也不會放過王燃。

    唯一讓王燃覺得還好地是。也許是性格使然,在順治之死的問題上,雍穆格格表現得很讓王燃驚奇,女孩除了傷心之外。卻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歸到王燃頭上的意思,而是充分認清了這件事本屬于皇位之爭的本質……女孩雖然制造了一個冤案。但也給王燃平反了一個冤案,算是扯平,這也許也是王燃能夠“容忍”女孩囂張的原因之一。

    至于布木布泰,也許是在“刺殺”王燃未遂后在心里已經接受王燃關于“首犯”地解釋。自那晚之后她就沒有再提出“報仇”之事或表露出“報仇”之意,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滿清人質的安排問題上。

    ……………………

    滿清人質地安排看上去很簡單,把人集中起來送到德州城還給豪格就行了。但實際并非如此,要遷徙几十萬的人口,用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套話來說絕對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要集中、還要訂出時間、順序、一路上也要有相應地安排……更重要的是,這里面除了客觀因素外。還有許多主觀因素在作用。

    其實,從這件事上已經明顯地可以看出滿清地分裂態勢……隨同多鐸一同前來,名為輔佐、實則監視的豪格手下不停地請求王燃加快速度,有多少算多少,邊召集邊分批解往德州城。對豪格來說,速度和人員的素質當然是他最希望的,越早得到自己族人地支持,就越能解決兵員、士氣、供養等當務之急……多鐸則提出應首先做出集中統籌,等安定下來再分批或一起送往清軍大營,從他這几日不斷地在族人堆里厮混的態勢來看,多鐸顯然也不放棄通過這批族人拉出一支自己的隊伍的希望,至于布木布泰,倒是這些滿清權貴中最關心這些普通滿族百姓的人,她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力圖為族人爭取到最大的權益。

    不可否認,所有當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只是多鐸、豪格與布木布泰,普通的滿族老百姓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小九九……不過這件事別人再有想法也沒有用,真正的話事人只有王燃一派……在王燃的親自主持下,一份移民計划在短短三天之內順利出爐。

    ……………………

    “賈大人,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王燃的房間里,首次造訪的布木布泰凝視著王燃。

    應當說,布木布泰不愧是女中翹楚,雖然經歷了“刺殺”事件及隨后“色狼”事件的尷尬,但女兒情態也只表露在了當時,第二天再見到王燃時,除了隱匿在眼底那一絲很難捕捉到的羞意,已經完全恢復了貴族的內斂與沉靜。

    當然,也不能不說一點改變也沒有,畢竟與王燃有了一定的“肌膚之親”,布木布泰與王燃之間的談話很明顯直接了許多,如果仔細分辨還可以聽出一絲被人占了便宜后的羞惱。

    “有什么問題嗎?是不是我的計划有什么不妥?”王燃干咳了一聲,笑著反問道。王燃也應該算是老江湖,自然知道想要避免尷尬只能裝作沒發生過。

    “就是因為太‘妥’了,所有才覺得有問題!”陪著布木布泰一起來的雍穆格格忍不住插話道:“你會有這么好心?”

    雖然王燃與布木布泰都裝做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但雍穆格格卻怎么也不放心讓母親自己來見“色狼”。其實認真說來,這種見面更應該擔心的是王燃才對……誰知道會不會再遭遇一次行刺?

    “雍穆!”布木布泰嗔怪地瞪了女兒一眼,轉向王說道:“賈大人,小女說話太直,不過卻也有几分道理……明、清酉兩方現在的關系并不融洽,將這批族人送往德州的后果我不說大人肯定也明白……我原本以為大人說要將族人全數送往德州不過是句戲言,頂多也不過是應付了事,拖拖時間,找找借口……可是……

    事實上,不僅是布木布泰,几乎所有的人都對王燃地做法感到疑惑。從王燃擬定的計划可以看出,王燃是一種很認真負責地態度來完成這件事。不僅條件保障地相當到位,遷移計划也是井井有條。擺明了是要按諾言“真”的把所有的人都交給豪格。

    王燃引入“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之理念,在京城外專門修建了一片雖然簡易但飲水、飲食等生活條件都有一定保障地小區供滿族百姓的集中居住,這片小居可同時容納五萬人同時生活,等居住人數達到上限時便組織人手統一安排最先抵達地三萬人前往德州。如此循環往復。不僅讓其它地方來的百姓有了暫居之所,落腳之處。更保証了整個活動的有條不紊,避免了大量遷徙給地方造成了混亂。

    如果說把這一切歸于王燃要借此立下“人無信不立”的金字招牌倒也可能理解。但除此而外,在等待聚齊三萬人數目的時間里,王燃還特地安排專人教授滿族百姓各種農耕知識。并提供了大量種子,包括王燃從外地引入的土豆等經濟作物,一副全心全意為滿族人民謀福利地樣子,這確實就不太容易讓人理解了……畢竟雙方還在打仗,用王燃天天挂在嘴邊的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殘忍”,讓滿族人吃飽喝足了,他們不是就更有力量打明軍了嗎?因此,王燃這一招在有心人看來自然是另有算計,而且還是大算計……誰不知道王燃從來不愿做賠本生意,投資那么巨大,得收回多少才行?

    “這年頭好人難當啊……”王燃笑著說道:“難道非要我搞個集中營,呃,那個,天天虐待你們,像你們那樣也整出個‘圈地令’、‘投充法’、‘逃人法’什么的,你們才滿意嗎?”

    “我們制訂的政策是好地,是底下執行的人背離了我們的初衷……”布木布泰應激性的反應道:“每項政策都要有一個逐漸完善的過程……”

    布木布泰這句話聽上去確有几分道理。象“圈地令”,按滿清發布的政策是將各州縣地“無主荒田”分給東來諸王、勛臣、兵丁人,同時還規定“凡民間房產有為滿洲圈占、兌換他處者,俱視其田產美惡,速行補給,務令均平。”聽上去對漢人并沒什么不好,可執行下去就走了樣,在清軍眼里,什么地方看上去都像是“無主荒田”,就是本來有主,很快也可以變成無主,既然以掠奪為目的,“均平”就只能是一句政治謊言。

    再如“投充法”,發布這一政策的目的說是“為貧民衣食開生路,自愿投充”,讓大家都有口飯吃。但自愿的層次也分很多種,“滿洲威逼投充”,或“耕種滿洲田地之處庄頭及奴仆人等將各州縣村庄之人逼勒投充,不愿者即以言語恐嚇,威勢迫脅”很多人就經歷了開始不愿、后來經過教育引導變為自愿這一血淋淋的過程。

    “你還真會說笑話”,王燃笑道:“一個你自己都不知道會引起什么后果的政策也敢隨隨便便就放出來?……逐漸完善是不錯,拜托也先搞几個試點吧……再者說,民怨這么大,怎么就沒見你們作出調整?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下面的反應……”

    事實上,諸多良心未泯的漢族官員在“圈地論”公布之初,便以圈地上虧國課、下病民生,屢屢上疏力爭,而清廷也都作出了反應,每次下令圈占時都聲稱“以后無復再圈民地,庶滿漢兩便”……這與許多喊著要戒煙的同志倒是有些類似,每次戒煙前都要高喊“抽完這根,就不再抽了。”

    說到底,欲壑難填的滿洲貴族追求是只是自己的利欲,對自己有利的政策怎可能輕易放棄?至于普通漢人,一個被征服的民族有什么說話權?不服氣,打啊……根據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圈地令”直到康熙二十四年發布了“嗣后永不許圈”的諭旨才告結束,漢族老百姓足足熬了六七十年。

    “那你們明廷制訂的政策就好嗎?還不是一樣的民不聊生?”看著布木布泰回答不了王燃的問題,雍穆格格不服氣地跳出來說道:“要不然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人造反?什么李自成,張獻忠……”

    “政策不好,自然有人會反對……逼急了,也會有人造他的反……但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跟你們有什么關系?”王燃淡淡地說道:“你們出兵難道是因為看不下去民不聊生而來替大明的老百姓做主的嗎?……好像你們來了,我們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更苦了呢……”

    雍穆格格也是一時語塞,坐在那里說不出話……女孩倒不是一個無理取鬧之人,原本高高在上的時候聽不到民間疾苦,在淪為階下囚之后,從宮中那些宮女、太監嘴里已是得知了不少實情。

    看著雍穆格格難得的郁悶表情,與她一起來、來就坐到了王燃身旁的太平公主微翹著嘴拉了拉王燃的衣袖,算是替她的好姐妹討個情……搞得王燃倒有些哭笑不得,禁不住用手點了點長平公主的額頭……你是大明的公主,這些道理本該是你來講的吧。

    “我知道大清入關后確實做了許多錯事……我也知道大人如此做必有深意……”沉靜了片刻,布木布泰重又抬起頭看向王燃,眼神中有一絲黯然、一絲倔強還有一絲期冀:“我只希望……”

    “你沒什么可希望的……我也不會答應你什么……”王燃淡淡地打斷了布木布泰的話:“既然有勇氣挑起戰爭,就要有勇氣承擔責任……”

    “報!王爺,約三萬族人已經到了城外!”一名清軍哨探在德州城的清軍大營中軍帳,面向豪格單膝點地。

    “哦?又是三萬……”豪格轉向自己的首席幕僚:“何洛會,這已經是第三批了吧?”

    “王爺英明!”何洛會回答道:“算上這一批,賈寶玉已經送還了近十萬人。”

    的確,自多鐸匹馬闖明營起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算上剛到德州城外的這部分滿清族人,王燃已經先后組織送還了三批人馬。

    “十萬人……”豪格微一沉吟:“前面兩批發現什么問題沒有?”

    “沒有,奴才對先前兩批人進行了嚴格的審查,他們除了對賈寶玉沒有欺虐他們還派人教授他們農耕知識、提供種子等事心懷些許感激外,其它并沒有發現賈寶玉有動過手腳的痕跡 …”何洛會肯定的口氣中也透出一絲疑惑:“按理說,賈寶玉這一手對收攏民心確有幫助,可那怎么也需要不少時間,起碼也要保証自己能控制到這些人 …像他這樣剛教會就把他們放回來,只能是便宜了我們……還真有些搞不清楚賈寶玉想干什么……”

    “管他想干什么,只要送來的人沒問題就行!”豪格說到:“既然這小子充大方,我們也不用跟他們客氣,讓族人多學一門手藝對我們只有好處 …我早聽說過賈寶玉整的那什么土豆有點意思,不費什么事,產量還高,正好讓族里的老弱婦女種這個。配上咱們的騾馬牛羊,軍糧的問題就全解決了……剩下的年輕人全部騰出來當兵!”

    “王爺英明,奴才也是這么考慮的…奴才已經從前面兩批人中抽取了兩萬青壯臨時補充到八旗當中……照現在這個速度,頂多再有一個月,我們就可以組成十萬新軍!”何洛會附和道,然后又補充了一句:“說起來。那賈寶玉還真有點腦子進水的意思…奴才原本以為他交還的一定多是老弱,沒想到他根本就沒區分。一家一家的全部送了來……我們既得了勞動力,還得了兵員!”

    “哼!管他腦子進沒進水,只要沒問題,咱們就照單全收!”豪格冷笑著對何洛會說道說道:“抓緊時間進行整訓。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后我就要見到二十萬訓練有素地八旗子弟兵!”

    “一個月?”何洛會趕緊說道:“王爺。一個月的時間實在太緊,雖說咱們大清子民個個弓馬嫻熟,人人上馬能戰,但也需要一段時間進行摩合…這次地敵手不比別人。賈寶玉的火器確實厲害,想要對付它,我們必須組織好陣形沖鋒!……否則新兵的戰斗力不僅發揮不出來,反而會拖累到整個隊伍的戰斗力!”

    “而且,”何洛會略一遲疑還是說道:“這段時間那些老兵也疏于訓練,同樣需要一些時間來調整……”

    何洛會說的情況確是實情。應當說。王燃這種分批遣送的方式非常符合豪格的心意,因而在這段時間里,清軍表現得相當配合,連以前兩軍經常會有的小摩擦也几乎絕跡。其實就算是豪格想搞摩擦,下面的清軍士兵也沒這個心思……隔几天就有一批族人送回,除了孤兒之外,誰不把心思都放在了與親人的團聚上來?……還沒團聚上的自然是天天盼團聚,已經團聚的也想著多找一些時間與家人在一起……這訓練自然就松了許多。可以說,這些日子里,清軍大營里天天跟過節似的那么熱鬧。

    豪格對此倒也沒加太多限制,雖然這種團聚影響到了訓練,但不可否認,清軍因內亂而陷入低沉的士氣在短時間內很快地得以回升,這一點可是戰場取勝的基礎。況且豪格也能理解士兵們地這種興奮之情,因為他本身也正在體會當中……在第一批歸還的族人當中就有豪格的一家子。

    “那就多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豪格點頭說道:“反正這么長時間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這兩個月…就算沒有這十萬新兵,我們手上也還有二十余萬人馬,這作戰的主動權還在我們手里,只要我們小心別在上了賈寶玉挑撥離間之當,他也翻不起什么浪!”

    豪格說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囑咐何洛會道:“不過練兵是一方面,對賈寶玉送回來人員的審查工作也不能放松……那賈寶玉最擅長的便是陰謀詭計,前兩次沒問題,說不定這就是他的疑兵之計……不管他怎么想,我們還是要仔細核查,免得被這小子鑽了空子!我一定要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王爺所言極是!”何洛會頻頻點頭:“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只要我們用心謹慎,一手抓練兵,一手抓審查,兩手都硬,兩手都不放松……賈寶玉再有詭計也一樣無計可施!”

    “不過話雖如此,但憑我的感覺,這次賈寶玉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弄什么手腳……他不過是想以此來顯示自己的‘信義’與‘仁德’罷了……引豪格面露譏諷之色:“他以為用計廢了我們十七萬人馬就使我們失去了進攻能力,只能和他們展開對峙消耗,真是可笑!他以為我們八旗子弟和他們漢人一樣需要一年半載的訓練才能上戰場嗎?……兩個月,就兩個月!到時我就給他來個直搗黃龍,讓他見識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八旗子弟!”

    “不錯,”何洛會也被豪格的話挑起了萬丈雄心:“盛京方面已經傳來了祕密,說正在重新組織人馬,兩個月內可以准備完畢,而蒙古各部也已經達成了出兵協議,頂多兩個月也可以出兵山西,到時三路齊發,定可一雪北京城之恥!”

    ……………………

    “三路?”北京城內召開的作戰會議前,堵胤錫指著地圖:“咱們的對手可不只三路……除去德州的豪格、山海關外的清軍大本營和蒙古這三路外,還有山西的地方軍要牽制我們的一部分兵力,對那占山為王的吳應熊也要留個心眼……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二十三章 暗渡陳倉

    誠如堵胤錫所說,北伐軍在破除了德州清軍十七萬人馬后雖然大大緩解了緊張形勢,但也只是獲得了暫緩一口氣的機會,北京城一線在態勢上仍然處于被包圍狀態。

    而從實力上分析,北伐軍現在雖然在人數中已經突破了二十五萬,但受兵工規模的限制,部隊的裝備存在相當大的差異,配備有戰車營、連珠銃營等高端武器組合的部隊仍只有庄子固的部隊約八萬人,這屬于王燃手中的王牌軍,別看部隊成立的時間不長,若論戰斗力較之任何一支八旗部隊也是只強不差。但剩下部隊的戰斗力比起清軍八旗卻也只能是稍遜一籌,按說閻應元所部的戰斗力應該不弱,只不過在與姜瓖降軍進行整合、又吸收了牛金星、吳三桂一部的潰軍,由于武器裝備、內部配合、訓練等問題導致整體的作戰素質有所下降……從這個角度用堵胤錫的話來說就是,“純以實力而論,我軍目前略勝豪格部一籌,兩軍硬撼,傷敵一萬、自傷八千……慘勝而已。”

    但話說回來,北伐軍目前的敵人并不只是德州的豪格部,必須分出相當的兵力用于防范山西大同、太原、山海關方向的清軍,還有處于流竄狀態的吳應熊部。依據王燃原本的計划,為應對可能的風險,總計近十萬余人馬被布置在了這一線,擺在豪格面前的兵馬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五萬人。

    ……………………

    “賈寶玉的部隊就好比一只攤開的手掌,五指分開……我們則相當于一個拳頭……”德州清軍的大本營中,豪格做了一形象而又貼合實際地比喻:“只要集中所有的力量重拳一掃,便可將賈寶玉的手指一根根打斷!”

    “分兵之策原本就是兵家大忌。不過賈寶玉這也是沒有辦法……哪一路有失,他都將面臨夾擊之勢!”何洛會附和著說道:“換了別人怕也沒什么高招。”

    “十几萬人就想擋住我二十,不,兩個月后我就會有三十五萬人……”豪格冷笑道:“三倍于他的兵力再加上我八旗子弟剽悍的戰斗力,二十天之內我就可以拿下北京城!”

    十五萬的三倍應該是四十五萬,這倒不是豪格小學成績不好。雙方對彼此地情報總會有些誤差,象王燃對豪格部剩余兵力的估計就高了一兩萬。豪格對王燃部兵力則少了兩三萬……兩邊一湊合,豪格地計算倒也沒多大錯誤。

    “王爺所言極是,不過那賈寶玉的部隊雖然在人數上占劣,但憑著庄子固所部的戰車、連珠銃。要是他橫下心來死防不出,咱們雖然還是能打下北京城。恐怕也會傷了元氣……”何洛會趕緊說道:“我們還是得想個好辦法……”

    “何洛會,你不必擔心,本王是不會重蹈多爾袞輕敵之失的……”豪格久經沙場,自然一眼便看穿了何洛會的想法:“告訴你。本王已有了萬全之策!准保打他個措手不及!”

    豪格說的倒也是實話,雖然從說話的語氣上看,豪格頗有輕敵之意,但經過了北京城之困,本身就是良將的豪格對王燃所部的實力并不會小視,而且從他的話里也可以發現他對前一階段清軍地失利原因還是經過了相當的總結。

    而關于“萬全之策”這一點。豪格同樣沒有說大話,雖然他在計算兵力上存在一定的失誤,但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的整體軍事部署。

    “立刻派人通知大同、太原、山海關方向的部隊,嚴令他們自接到命令之日起,立刻發動攻擊!”豪格臉上隱著一絲興奮。

    “調虎離山?”何洛會也在第一時間明白了豪格的意圖:“王爺,高啊!”

    很明顯,豪格地計划概括說來就是“調虎離山”、“聲東擊西”兩句話……通過其余方向的強攻,迫使京津一線的北伐軍出援,然后集中德州一線的兵力打北伐軍一個措手不及。

    “嘿嘿,就算調不動他北京城的兵馬,也足以將其余方向的明軍牢牢鎖在那里……到時候我們再出其不意,先一步拿下天津,斷了賈寶玉的運糧之道!豪格獰笑一聲:“到時候北京城就是一座孤城!……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困也能把他們呆困死!……風水輪流轉,這次我倒要看看賈寶玉要怎么守!”

    應該說豪格的進攻計划還是相當不錯的,充分利用到了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充分考慮到了北伐軍與自己軍事因此,更將這兩個月的行程安排的環環相扣。

    只可惜計划永遠不如變化快,豪格的進攻還沒有發動,便已經被迫轉入了防守……正當豪格繼續細化并深化他的計划,何洛會加緊訓練新兵之時,北伐軍提前發動了進攻。

    ……………………

    “守?”北京城內,王燃淡地笑到:“有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話,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

    “什么?明軍已經打到了濟南城?”德州城內,豪格咆哮著拍飛了桌子上的几個茶碗。

    “是的,據前方急報,約有二十萬明軍……”何洛會臉色蒼白,困難地說道。

    何洛會的話還沒說完就是豪格叫著打斷:“二十萬?賈寶玉手下總共才有多少人?別說他們不可能湊起這個數字,就是真有二十萬,他們是怎么從我們眼皮子底鑽過去的?我們怎么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王爺,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不過不應該是賈寶玉的北伐軍……”何洛會咽了一口口水:“奴才派了大量人手監視著賈寶玉部隊的行蹤,并沒有發現他們有大的調動……而這部分明軍就好像突然出現在濟南城一般……”

    “你這個笨蛋!敵人到了眼皮子底下,居然還告訴我什么不知道他們從哪兒來的?”豪格將桌子拍地震天響:“趕緊叫人去查!”

    ……………………

    “我猜豪格肯定想不到這部分明軍是從哪兒來的……”燕山笑著說道:“這家伙的眼神只知道盯著我們北伐軍,忘了南面才是我們大明的大本營!”

    ……………………

    “什么?這股明軍是金陵的守軍?”豪格倒吸一口涼氣:“金陵不就只剩了黃得功的几萬人了嗎?到哪去弄得這二十萬人來?”

    “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的確定當中……”何洛會額頭上布滿了汗珠,誰一問三不知也會心慌:“但這批明軍是從金陵來的,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從旗上判斷,此次領軍而來的正是黃得功和李岩等人……”

    “不管是誰領兵,他怎么可能一下變出這么人馬?”豪格顯然還是不相信。

    ……………………

    “二十萬還不好湊?什么福建、江西、湖廣,大明的地方多了,隨便加加也就有這個數了……”燕山在明營中替何洛會回答了這個問題:“”

    確如燕山所說,這二十萬人馬中除去黃得功及李岩的部分舊部外,大多便是各地應召前往金陵勤王的部隊。

    其實就在王燃發出那份“價目表”后不久,左夢庚就撤兵退回了湖北……他不撤兵也不行,金陵軍民的士氣因北伐軍的空前勝得而持續高漲,各地勤王之師也都紛紛結束了小腳之旅,大踏步地向金陵挺進,雖說這些部隊加起來的總人數也還趕不上左夢庚的兵馬,但也讓左夢庚充分認識到了打下金陵的不可能之處。況且,就算他費盡心力打下金陵又如何?自己的新主子都已經落到了明軍手上,拼光了自己的實力,在所有人眼中就不再有價值……左夢庚撤兵自然便表示著金陵圍解。

    “金陵沒事了,這些人當然也不能閑著……什么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堵胤錫在一旁笑著說道:“明著是跟你一起忙人質的事兒,暗中卻是祕密調金陵的部隊沿海路北上……”

    “嘿嘿,豪格這小人天天想著給我們來個前后夾擊,沒想到這次反被我們給夾擊了……只要拿下了濟南,豪格就等于被鎖在了德州城!”燕山與豪格顯然有心有靈犀的意思,遠隔千里也說出了一樣的話:“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困也能把他們呆困死!”

    “告訴濟南,一定要給老子守住!”豪格在營帳中跳叫著:“何洛會,立刻派兵前去增援!”

    濟南失守的后果豪格當然明白,他心里更明白的是,單憑目前濟南的守軍實力,維持維持城內的治安、平了地方盜賊、搶搶老百姓的糧食還沒什么問題,但絕對抵擋不住二十萬人的進攻。

    就清軍部目前的部署來看,絕大部分主力部隊中都集中在德州,只有約三萬人馬散布在了自兗州至德州一線清軍拿下來的諸城市中。而這其中,又有約兩萬人駐扎在兗州,濟南雖是這一線的重鎮,但出為戰爭目的的考慮,清軍在這里總兵力不過六七千。

    應該說,這種布置在當時來說無疑是英明的……清軍當時的主要任務是北上對付北伐軍,并不需要也沒必要在沿途的城市中耗費大量兵力,只要擊垮了北伐軍,反過頭收拾這些地方易如反掌。而且依據當時的情形,金陵、徐州一線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有余力北顧?清軍在兗州放置了兩萬人已經稱得上是萬無一失。兗州卡著通往京城方向的水、陸要道,即便是金陵等地有所行動,有這兩萬人也絕對能為清軍調整自己的部署爭取到足夠的預警時間。

    到了后來,情況雖然有些變化,但在對這種布置并無影響。就豪格而言,要不是從歸還回來的族人中抽取了大量新兵,他還在考慮進一步將兵力集中到德州城一線以配合自己的‘指東打西’方略。

    “王爺,”何洛會困難地說道:“敵軍速度太快,增援…怕是來不及了……”

    “怎么可能來不及!濟南雖然只有六千人馬。但都是我大清八旗子弟,全都是真正的勇士!再加上城高牆闊,怎么樣也能守個五、七天!”豪格紅了眼睛:“從漢軍兩白旗抽調人馬,全力馳援濟南!”

    “他當然來不及!”明軍大營中,燕山得意洋洋地說道:“清軍前一段只顧著和我們做生意,哪還能想到這個?就算是有些戒備。也只是防著我們從兗州方向過來…可我們選擇的是海路,揮師西出青州直抵濟南。打得就是他地措手不及!守住濟南?做夢去吧!”

    正如燕山所說,王燃再次利用了自原本時空獲得的‘海洋觀念’,自蘇州將二十萬大軍海運至了山東半島,然后兵出青州。而清軍自青州至濟南一線的兵力用單薄二字形容都不夠。是非常單薄,几乎就沒有什么駐軍。李岩、黃得功的部隊在抵達濟南之前就沒有遇到過超過一百人以上規模的抵抗。因此對濟南城的清軍而言,這二十萬人確實是‘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而前。

    要說也不得不佩服清軍八旗的戰斗力,雖然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但留守的清軍還是很快組織起了一道防線。只不過這道防線并沒有按照豪格地期望守到五、七天,事實上,連五個時辰還遠遠未到,濟南城便已然易幟……想想也是,以六千對二十萬,以無備對有備。就算是清軍以守對攻,就算是清軍八旗戰斗力超強,又能有什么懸念?

    濟南一戰對明軍來說可用‘順手’來形容,對清軍來說卻是‘慘烈’異常,六千名清軍全部‘戰死’,據說原本是有兩千多俘虜,但他們雖然投降了卻也沒能討得一命…看看被禍害地快成一座死城的濟南,沒受過什么‘優待俘虜’政策教育的黃得功等人立刻展開了報復行動,而李岩也沒有怎么勸,他被清軍從河南一路擠到了徐州,親眼目睹了清軍一路上的暴行,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從德州馳援而來地漢軍兩白旗趕到濟南城下的時候,看到了正是一顆顆串起來被懸挂在城門上地清軍人頭。

    眼見如此之慘狀,兩白旗的清軍哪里忍得,紅了眼、嗷嗷叫著就沖了上來。

    城上的黃得功一聲大喝:“箭石侍候!”……說起來也頗有諷刺意味,城上的這些守城之物本是清軍耗費了大量氣力用于防備明軍地,可現在卻被用在了自己人身上。事實上,也不能說清軍沒有憂患意識,他們也下了一定的功夫防備來自后方的偷襲。只不過由于事情太過突然,清軍剛來得及把這些庫藏搬上城樓,城防已經被明軍突破。這些事先准備好的東西倒有一大半沒用得上。

    這也是為什么由黃得功先一步擔當守城之責的原因……相較于經被先進武器‘腐蝕’的李岩,黃得功對這些檑木、飛箭的使用更習慣一些。

    由于對這些守城之具沒有任何節約使用的意思,再加上人多力量大,黃得功口令剛出,城牆上無數的檑木、滾石、灰瓶、飛箭如暴雨般向城下傾瀉。清軍之中哀聲陣陣,攻上來的前隊之中立刻倒下了一多半,但尚未等明軍再一次把箭搭上,把檑石備好,再一次展現了他們悍勇的一面,第二排清軍蜂擁沖至城下,霎時便將云梯搭好,后面的清軍見此情景,更是狂叫著向城下突來。

    要是換作以前守城的明軍,面對凶神惡煞、渾身血污卻還在沖鋒的清軍,就算不垮怕也要挫了几分銳氣,但此次的情況卻是大不一樣……倒不是這二十萬明軍的戰斗力或是戰斗意志有多強,摒除黃得功和李岩的舊部,剩下明軍說是烏合之眾是夸張了一些,但戰斗力相較于原來的明軍確實沒好到哪兒去。而且出于軍心、政局的穩定,這二十萬明軍出發之時,并沒有對他們進行整編,名義是由黃得功與李岩統一指揮,但內部依然是條塊分割的局面……可話說回來,這部分明軍再不濟,在看了黃得功和李岩部下打得如此英勇之后也都被刺激得血液沸騰,軍人,誰沒有几分血性?更何況,咱們不僅僅有灰瓶、飛箭什么的,還有威力無比的火炮和火銃!

    雖然明軍手中的箭還沒得來及再次搭上,但手中的萬人敵與火銃卻已然接替了防守之責,阻擊開始攀登云梯的清軍,頃刻間,清軍剛剛架設起來的云梯伴隨著清軍摔落下來的嚎叫被炸翻。至于后隊的清軍也好不到哪兒去,濟南城新近架起來的火炮不斷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無情地將清軍連人帶馬削散四地。

    只發動了兩次攻擊,清軍統領便做出了停止進攻的明智之舉,忍不得也只能忍著了……清軍雖然自負勇武,但也做不到不懼生死。雖然經過了新兵補充和原部分漢軍的整編,現在兩白旗的兵力加起來有兩萬人馬,但憑兩萬人想攻下二十萬人駐守的濟南,確實很有難度…清軍八旗的戰斗力經過‘稀釋’,總體上已經下降了不少,這從剛才的攻擊便可以看得出來。兩次攻擊持續不到半個時辰,清軍已經丟下了兩千具尸體,卻連城牆上的磚都沒能摸到,要是擱在以前的八旗,再差不不會差到這種地步。

    在等到兗州方向的清軍起到濟南城,一南一北對濟南城形成夾擊之勢后,清軍兩白旗又發動了几次攻擊,不過此刻兩白旗沖鋒的目的已經不是想著攻下濟南城,而是要接應兗州的清軍共同北上……豪格畢竟是一個老沙場,他在兩白旗出發前給出的交代是……即便是濟南之事不可為,也要把兗州方向的兩萬清軍接應出來。

    對清軍的這個意圖,黃得功和李岩當然也猜得到,但他們對此卻也有些無可奈何……清軍加起來近四萬人,均以善于野戰的清軍八旗為主,且屬于‘回家’之戰,于士氣難奪其鋒……明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彼此畢竟還缺乏磨合,雜牌的構成與守城還看不出太大的問題,但用于打野戰則很可能出現一部抵不住壓力反而沖亂己方陣營的現象…況且黃得功和李岩他們缺乏野戰的有力裝備,自‘抗戰’開始,他們兩位的主要任務就是防守、防守、再防守,黃得功是苦守金陵,李岩則從河南一直守到了徐州。因此,在戰爭初期,李黃兵團他們與王燃北伐軍的裝備差異相當明顯,所有的戰車、輕型火炮等武器大都補充給了北伐軍,而李黃兵團更多得到的是萬人敵等守城利器。

    更重要的是,王燃給李黃兵團下達的任務很清楚,在條件還不成熟的情況下不應與敵打野戰,扼制濟南、卡斷清軍的退路才是他們最重要的任務。

    “真便宜了這幫韃子!”黃得功一邊喝令手下給予攻城之敵以迎頭痛擊,把憋在心里的火盡數發在他們身上,一連恨恨地注視著開始匯合的清軍。

    “別郁悶了,以后有的你殺的……”李岩笑著安慰他道:“這才剛剛開始!”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7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二十四章 天女散花

報!王爺,濟南失守,六千守軍全軍覆沒!”

    “報!王爺,泰安失守,五百鄉兵開門納降!”

    “報!王爺,兗州失守,當地百姓暴動,殺了留守的士兵,獻了城!”

    “滾!都給我滾!”一個壞消息接一個壞消息刺激得豪格暴跳如雷,滿是血絲的雙眼像要噴出火來,顯然已經度過了好几個不眠之夜。

    說實話,誰攤上這種事兒也睡不著……本來好好的計划,四路大軍啊!只要得以實施,准保叫明軍首尾難顧,可現在卻被李岩、黃得功兵團的突然切入全盤打亂……事實上,豪格派往通知大同、太原、盛京的人前腳剛走,通報濟南被圍的傳令兵后腳便到了大營。估計濟南被明軍拿下的時候,各路的傳令兵還沒找著組織呢。

    “王爺暫請息怒,事情既已至此,當務之急是早做計較…”有資格不服從豪格“滾”之命令自然是何洛會:“賈寶玉詭計多端,必不會只限于拿下濟南一線,定有后招……”

    “廢話!我當然知道賈寶玉會有后招!……除非是傻瓜,才會放棄這個絕佳的南北夾擊之勢!”豪格斥道:“別看李黃兵團拿下濟南后并沒有趁勢繼續向北,而是固守并派出人馬轉頭向南,他們這是想打通濟南至徐州一線,徹底斷了我們的后路!……待他們掃除了這點后顧之憂,賈寶玉必然會發動兩面夾擊!”

    “王爺明見,賈寶玉這一招確實太狠了。正挑在我們將動未動之機,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何洛會也不禁嘆道:“如果再晚一個月,哪怕是二十天……其余三路就會有動作,而我們的新兵也可以形成一定的戰斗力,不像現在這樣反倒拖累了整個部隊…那時難受地就會是他賈寶玉了……也許不待他那二十萬部隊抵進濟南,我們已經進占了北京城!……棋差一著啊!”

    “賈寶玉這個混蛋。居然跟我們玩陰的……”豪格提起這個名字便是咬牙切齒:“一面跟我們交易,一面卻派人偷襲……根本不講誠信!沒有道義!”

    一旁的何洛會不知該如何接口……希望自己的敵人跟你講誠信、講道義。不如叫他們直接排好隊等砍罷了,自古兵法上講究的就是兵不厭詐……大家如果都講誠信,這世上還用得著打仗嗎?

    “王爺不必著急,就算賈寶玉中止了交易。我們也已經賺足了便宜……”何洛會只好安慰豪格道:“這段日子,賈寶玉已經交還了近三十萬族人。距我大清在京畿一帶的總人數已經差不了多少……”

    ……………………

    “誰說我不講誠信地?交易是交易,打仗是打仗…”王燃笑著扔出一段繞口令:“誰規定交易的時候不能打仗?交易不影響打仗,打仗也不會影響交易……”

    王燃這一次確實讓所有人都了解到了什么叫做“一諾千金。”李黃兵團打進濟南并開始橫掃南線,一路之上。清軍竟無一個活口,而王燃在北邊卻照常開始了他第N次地交易……几乎是在濟南被攻下來的第二天,又有一萬余滿清族人被送往了德州。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前几次說押運也好、說護送也好,明軍頂多派出几千人的隊伍隨行。但這一次王燃卻是盡遣大軍,除在北京城留下了萬余人馬外。其余兵馬盡皆與王燃所稱“最后一批大規模遷移”地滿族百姓共同啟程南下。

    濟南大捷、山東勝利光復的消息在王燃地大力宣揚之下早已傳遍了大江南北,因而北伐軍的這一動作所代表的含義可想而知。就是有個別腦子轉的稍微慢一些地,開始沒弄明白,但在十几萬明軍一改常態,一舉推進到德州城北的東光城內安營扎寨,還有几個想不透的?

    自明、清兩軍開始交易以來,雖然沒有形成什么字面上的協議,但卻像是有默契一般,清軍駐扎在德州,明軍的第一道防線則設置在了滄州,中間雖有陳光、南皮等諸多中小城鎮,但雙方卻均并無進占的意圖,就像是專門留出地緩沖地帶一般。除了交易所需之外,雙方的軍隊并無更多的接觸。

    不過這一緩沖地帶現在已經不復存在。在王燃親率大軍從北京城出發之時,庄子固已經先一步率五萬之眾南出滄州,在豪格等人還沉浸在濟南失利的陰影中時,迅速進占了距德州不過几十里地的東光城。

    若明軍只是打到東光便只步不前倒也可讓豪格稍微緩上一緩,但明軍的目標顯然并不在此,庄子固的兵馬竟然絲毫不懼自己與清軍近一比七的實力差距,在占領東光城后未做任何休整,直接率軍直抵德州城下安營扎寨,竟似要主動與清軍打一場野戰!而就在豪格還沒想好要不要出城應戰之時,庄子固前鋒線已經搶先展開了一輪炮擊。

    炮聲隆隆,城牆上的清軍一陣驚慌,不過他們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炮擊是炮擊,只是打的并不是炮彈,隨著一聲聲巨響,無數張傳單在德州城上空散落……震耳欲聾之聲、“天女散花”之景,讓德州城內無論男女老少、軍人百姓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待豪格醒悟過來想要派人銷毀之時,几乎所有人都已經了解了傳單上所說的意思。

    …………

    “大人說了,攻心為上!心理戰的力量絕不能輕視……”先一步趕到和庄子固匯合的燕山得意地說道:“用火炮發傳單,這也算是前無古人了吧……”

    用火炮發傳單確實需要一些技朮含量,這項工作是在王燃提議下集合了火炮專家、鐵匠、木匠、做煙花的等“諸葛亮”在內共同完成的,雖說還是有一些傳單因為各種因素沒能按預期目標灑落,有的還在半空中被引燃,但那并沒有影響這次心理戰的效果,相反還增添了更多的絢麗之色。

    ……………………

    “賈寶玉果然會挑時候……”德州城內,何洛會喃喃道:“現在正是我們最虛弱的時候……新兵訓練時日不足、總體戰斗力下降,更兼士氣低迷……這些傳單更是雪上加霜……縱有三十萬之眾又能如何……”

    確如何洛會所言,雖然豪格對城外明軍恨得牙根發癢,卻也不敢貿然出城迎敵。原因很簡單,以豪格沙場老將的資格自然知道此刻的清軍絕經不起再一次的失利,哪怕只是一點點。而就目前的形勢而言,表面上看去占盡了優勢的豪格心中并無必勝之把握。

    濟南失利對清軍的打擊十分巨大。其后果不僅僅是讓清軍損失了几千精銳的滿洲八旗,也不僅僅是丟了城池、被人斷了后路,更重要的是,清軍已經沒了銳氣和士氣……這次失利將清軍原本由于“親人團聚”而鼓起的無情地再次打壓了下去,更將清軍中那剩下的十余萬雜牌軍的“二心”又挑了起來。

    對豪格來說,如果現在城內只有那重組前的近十萬滿清八旗,面對庄子固的五萬兵馬,豪格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直接帶隊殺出城去,憑八旗子弟強橫的沖擊力,什么戰車、連珠銃也不在考慮當中……退一步說,如果現在城內只有重組后的二十萬八旗,雖然總體上的戰斗力還要更差一些,但以四對一,豪格也絕對敢拉出城去一試……可現在除了二十萬八旗外,還有十几萬雜牌軍,雖然他們也都稱得上是百戰余生,戰斗力決然不弱,可誰也不敢保証他們的戰斗意志。

    “賈寶玉這個混蛋,他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嗎?”豪格恨恨地踢翻了桌子:“居然又整出這挑撥離間的一套來!”

    ……………………

    “這回和原來可不一樣……咱換馬甲了!”燕山笑道:“前兩次是挑清軍除偽軍,這一回可是號召偽軍反正!”

    燕山說的正是傳單上說的一層意思,傳單上說得明白,“只要起兵反正,就可以將功抵過……就算現在沒有條件反水,你也可以選擇消極應戰,同樣會獲得減輕處罰的機會…”

    可以想像,在濟南之戰的影響下,在牛金星、吳三桂等人的事例教育下,在棄暗投明的光輝前景吸引下,在王燃“一諾千金”的高大形象籠罩下,德州城內軍隊的情勢立刻變得微秒起來。原本經過豪格極力安撫住的雜牌軍們雖然并沒有露出什么異樣,但悄然間,原本有時還在一口大鍋吃飯、用一個馬勺盛湯的滿、漢士兵變得涇渭分明。

    對豪格來說,如果不把這種跡象及時地扼殺在搖籃之中,他豈敢輕易出城迎敵?此事令豪格頭大如牛,但事情還不僅僅如此,傳單上并不是只有這一層意思。

    王燃費了如此大的力量創造出“天女散花”,自不會浪資源,短短的一份傳單寫有三層意思,針對了三類不同的對象。

    第一層針對的對象自然是各“偽軍”,主要是號召他們反正,這其實便屬于最直接也最陰險的反間計之范疇,當初縱橫薊遼的大明督帥袁崇煥便是死在這一計上,而牛金星、吳三桂也都算栽在了這上面。

    第二層針對的便是豪格等滿清權貴。

    ……………………

    “賈寶玉倒還真看得起我……甲級戰犯……哼哼!”豪格冷笑著將手中的傳單扔到一邊。

    王燃的這份戰犯表是在堵胤錫當時所列“排行榜”的基礎刪減而成,限于版面,發到德州的單子上只列出了目前在德州大營中的几位高層。象豪格、濟爾哈朗等王爺一級的人物大都名列甲等,各旗都統則大都躋身乙等。其下還有几等,不過都略了去。

    傳單上說得明白,“官大一等、罪加一級……此戰討伐的是那些頑固不化、挑起戰端的滿清貴冑……主犯必究,脅從從輕處置,普通士兵只要主動投降,便可以得到優待……”

    “王爺不必著惱,賈寶玉這一條卻是一個昏招……”何洛會看著有些疑惑的豪格,沉穩地說道:“王爺請看……”

    “這傳單上拉的所謂戰犯名單雖然不長,卻几乎將我大清所有的將官全圈了進去……主帥是甲級、各級都統、勇都統是乙級、下面還有丙級、丁級……便是對普通士兵,傳單上也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會優待,如何優待卻無任何實質性內容……”何洛會重又揀起被豪格扔到地上的傳單說道:“這樣一來便等于是將我大清各級官員逼向了絕處。都是瀕臨同樣地局面……豈不在無形中增強了我軍的凝聚力?”

    確如何洛會所言,在收到傳單后,立刻便有一大批高級將領涌到豪格帳前慷慨激昂地要求出城與明軍一戰,并帶來了不少中、低級軍官請戰的血書,軍營中“殺盡南蠻、活捉賈寶玉”的口號喊得震天響,絕對可以用“眾志誠誠”四個字來形容。雖說沒能得到允許。但整個清營同仇敵愷之意卻是絲毫未減。

    “不錯!”豪格緊皺的眉頭一展,頻頻點頭道:“要是本王來寫這傳單。定然會許下諸多誘惑,先挑得對方軍心不穩再說……”豪格言下之意很明顯,說是一回事,到時兌不兌現又是一回事。

    ……………………

    “怎么能開空頭支票。呃,那個空口白話呢?”王燃正義凜然地說道:“做不到的我絕不承諾!……清軍那些將官。有哪個不是用我大明將士、百姓之血染紅地頂子?哪怕是他們當中最小的官,也一樣是血債累累……對他們絕不能輕饒!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這句雖然聽上去簡單卻充滿了狠厲之語是王燃在一次全軍性地集會上所說的。想當然激起了廣大官兵的血性和殺氣,當時便有一批人挑頭高喊“絕不輕饒!絕不輕饒!”、“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應當說這說風格跟王燃平素的行事有些不符……王燃雖不懼與敵死拼,但深受原本時空中“保存自己為第一要務。其后才是消滅敵人”教育地王燃在實戰中一再要求要避免“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打法……將敵人逼到死地地做法無疑會增加己方的傷亡。

    “一邊是清軍八旗、一邊是偽軍,兩邊必須找出一個重點……清軍的團聚力本就頗強,短時間內想要離間他們可不容易,偽軍可就不一樣了……”對王燃頗為了解的庄子固對此事地解釋是:“施以不同的政策,清軍的不平衡感就會更重,矛盾激化的也就越容易。另一方面也能更容易地調動起偽軍的積極性,增加他們的緊迫感……”

    “天女散花”之后地第二天,偽軍與清軍之間便已經開始出現身體接觸,都要“殺盡南蠻”了,而偽軍也是南蠻之一,既然不讓出戰,偽軍自然成了清軍出氣的對象。各個與偽軍大營想鄰的清軍陣營中几乎都出現了清兵結隊成伙尋釁毆打偽軍之事,諸多偽軍被打得鼻青臉腫,還好沒弄出人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況且,前一陣李黃兵團又搞了一出‘六千清軍無一人投降,之事”,庄子固接著說道:“現在就是說的再天花亂墜,怕是普通清軍也不會輕易相信……”

    “老庄,你說的只是一方面……依依我看來,大人采取如此高壓之策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要先要把清軍打疼、打怕,讓他們知道我大明的軍人也是可以開葷的!到時再行招安之策,他們肯定就會老實得多!”燕山近來已經沉迷于對王燃一言一行的研究與總結當中,在聽了庄子固的話后也拋出自己的研究心得。

    庄子固不覺點了點頭:“有道理,我說大人為什么一反常態,對李黃兵團的事不僅不加以申斥,反倒大張旗鼓的宣揚這一戰果呢……”

    “嘿嘿,大人不知道哪些這般反會加劇清軍的拼死之心嗎?大人這是采用了中醫中‘先發再散’的意思……把清軍的狠厲全都發出來,只要把他們這股勁打下去,徹底打掉他們的囂張氣焰,讓他們從心底認識到我大明的不可戰勝,他們以后肯定就再也沒有了勇氣!……大人這是想一勞永逸!”燕山得意地賣弄著自己的研究成果:“老庄,你發現沒有.大人在這份傳單上采取了完全不同的兩個政策……對清軍是先兵后禮,對偽軍、還有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卻是先禮后兵!”

    燕山說的普通百姓指的是滿族普通百姓,他們是王燃所散傳單中所針對的第三類對象。

    對他們,王燃表現出了相當的寬厚,“滿族的普通百姓不必擔心,我大明不搞屠城……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助紂為虐,大軍不僅不傷害你,還會將你視為同胞加以保護……”

    ……………………

    目前的德州城內,經過清軍的不斷劫掠屠殺以及滿族源源不斷地被送回,滿族已經成了“多數民族”,几十萬被歸還的百姓大都被豪格暫時安置在了德州城附近……一來方便從中選取新兵,二來正好利用剩下的勞動力就近為清軍提供后勤保障……新兵倒是補充上了,但這后勤的問題卻是不輕反重。

    本來在豪格想來,歸還的這些百姓就算還不能完全掌握好農耕的要領,但起碼也可以一邊練習一邊發揮本民族固有的畜牧優勢。

    作為一個頗有建樹的將領,豪格當然知道以目前這個時近深冬的季節,不論是放牧還是種田都不是好時候,但還是可以做做被服、修修城牆、打打馬掌、燒燒開水這樣的工作吧,更重要的是,和自己的族人在一起,對自己士兵的士氣極有幫助……唯一的缺點就是添了許多張吃飯的嘴。

    其實這要是放在以前也算不得什么事,清軍號稱可以脫離后勤,講得就是打到哪兒、搶到哪兒、吃到哪兒,頗有些“沒有吃、沒有穿,敵人給我們送上前……”的意思。但形勢隨著濟南的失陷變得嚴峻起來。

    “我現在才明白,賈寶玉這個混蛋把人還給我們根本就是沒安好心!”豪格憤怒地叫道:“這小子算得就是想用這招降低我軍的戰斗力、還有拖垮我們的軍糧!”

    應該說,豪格這么說王燃確實有些冤枉……誰叫你自己把新兵和老兵一起混編的?要是也像王燃那樣搞個新兵預備隊,戰斗力能下來嗎?再者說,誰叫你把几十萬老百姓全放在德州城的?那么大的山東,你不會分散一點?那樣不僅可以減輕后勤壓力,還能輔助當地的清軍維持治安等等……王燃機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確實有防備清軍形成新的戰斗力的意思,但他歸還百姓卻是另有他意。

    但話說回來,王燃本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但副產品將已然顯現了效用。

    軍糧的問題在濟南失陷后的第三天就被豪格派去負責后勤的濟爾哈朗提了出來……濟爾哈朗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在上一次的政治風暴中再一次挺了過來,雖然被剝奪了軍權,但豪格還是讓他掌握了一些權力……德州并不是一個富裕的地方,清軍的軍糧大部分要依賴于濟南、兗州一線清軍送來的“成果”,而在李岩、黃得功兵團打下濟南后,就徹底切斷了這條糧道。 “如果再沒有補充,我們的余糧就只能再支持十天……”濟爾哈朗負責任地給出一個判斷。

    “十天?”豪格郁悶地在帳內走來走去:“十天夠干什么的?打敗外面的明軍?還是安定里面的亂子?”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8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二十五章 成敗一戰

庄子固兵臨德州城下已經過了三天。

    “王爺,不能再猶豫了!”三天來一直沒有好睡的何洛會看著同樣沒能睡好的豪格:“僵持下去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辦…不說軍糧補給之事已是迫在眉睫,兵法有云‘士可鼓而不可泄”再拖上几天,怕是連我八旗子弟都將受到不良影響……”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現在這個局面叫我如何出兵!”豪格嘆道:“自濟南之戰后,里面那些漢軍統領明顯是心懷二志,想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這幫混蛋個個抱病,每日的帳前點兵聽差也只是遣派副手前來…搞得老子想要……”

    豪格的話沒說完,不過卻已經透出了他想要借點卯之機解除漢軍兵權的意思,這和王燃原本時空中康熙召吳三桂、尚可喜等藩王入京、想趁機削藩一個道理……只是那些漢軍將領個個都是老兵油子,政治敏銳性與吳三桂頗有得一拼 …吳三桂當初采取的對策便是稱病,讓其子吳應熊代替前往。不過從這件事倒也能看出清軍這么多年確實沒什么長進。

    其實豪格除了這招之外也想了不少招,只不過這次漢軍將領出奇地保持了一致,頗有些集體對抗的意思,搞得豪格確實頭大。

    “王爺,依奴才所見,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快刀斬亂麻!”何洛會三角眼一瞇,做了一個往下劈的手勢。

    豪格一怔。

    何洛會接著說道:“王爺請想,原本我們招納這些漢軍不過是想讓他們當咱們的先鋒、當炮灰……可現在他們不僅沒有了這個價值,反而已經成了威脅我們的隱患、成了妨礙我們行動地絆腳石!”

    豪格眉毛一跳。他已經聽出了何洛會口氣中的殺氣,但他隨即搖了搖頭:“難!”

    確實是難,如果只有几萬漢軍倒是好辦,二十萬滿清八旗一圍,不管是就地繳械還是挾裹著出戰或是干脆廢掉他們都沒有問題。可現在是十几萬人馬,硬砍的話。也不用跟明軍打了,自己內部的亂子就能讓自己傷了元氣。當初的牛金星、吳三桂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訓…更不用說內部一亂肯定會給外部地明軍留下很大的漏洞。

    “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何洛會從懷中抽出一張紙遞給豪格:“這是我帳下一個漢人所獻之法…依奴才看來倒也不失為一條可行之策……”

    豪格將信將疑地接了過來,淡淡一掃,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果然還是漢人最了解漢人!……何洛會。你說地這個漢人叫什么名字?”

    “回稟王爺,此人說來與大人倒也算得上是舊識……龔鼎孽。王爺可還有印象?”何洛會看了看豪格的臉色說道…龔鼎孽絕對可稱得上是多爾袞的親信,多爾袞當年對付豪格時沒少用龔鼎孽的計謀,豪格與多爾袞是死敵,對龔鼎孽自然也是恨屋及烏。因此何洛會在透出“推荐”之意時頗有些小心。

    說起來龔鼎孽確實有才。北京失陷后。他便趁著城破一片混亂之機,在別地降清漢官都躲在家里不知所措之時,他卻拿著事先准備好的金銀細軟躲到了鄉下……事實上,在當初北京城被王燃所困后不久,龔鼎孽便悄悄收拾好了一份行裝,還真不得不贊嘆他地“先見之明。”

    不過這鄉村雖然偏僻隱蔽。卻也不是久居之所。隨著堵胤錫治理工作的不斷深入,人口普查等工作的開展讓龔鼎孽越來越不安。龔鼎孽心里清楚,如果大明朝重新站住了腳,像自己這樣的漢奸絕沒什么好下場。更重要的是,龔鼎孽自己也不甘心就這樣一輩子隱姓埋名地過下去。

    于是這家伙在鄉下躲了几個月后,還真想出了一個好招,說起來也絕對可以當作一段傳奇故事……龔鼎孽仗著自己精通滿、蒙、回、藏等几族語言,借王燃大批歸還滿族百姓之機,竟化妝成普通滿族百姓的模樣混了進去,而且還真被他得了逞,倒也是有驚無險的抵達了德州城,再然后龔鼎孽便又想方設法的攀上了何洛會這顆大樹,在付出几乎全部的家當后,終于等到了這次重新出頭的機會。

    “哈哈哈,龔鼎孽這狗奴才還真有一套 …怕是那賈寶玉也沒想到這一招吧……”豪格大度地對何洛會笑道:“何洛會,你把他叫來,告訴他不用擔心,本王不怪他,他當初也是各為其主……只要他以后對本王忠心不貳,本王絕不會虧待他!”

    要說豪格對龔鼎孽沒有一絲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可現在畢竟是用人之時,有多少賬也只能放到以后再說……豪格心里也明白龔鼎孽是一個“有奶便是娘”的家伙,根本不能指望他對“忠心”,但誰叫他確實有才呢?…就像眼前的困境,他的辦法雖然算不得最好,但確實可以應對眼前的困境。

    “對了,”何洛會領命剛要離開,豪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問道:“龔鼎孽的那位如夫人是不是也一起逃出來了?如此高明的計划,怕也離不開她的謀划吧……”

    …………

    認真說來,龔鼎孽提出的計划也很簡單,就是要想辦法將抱成一團的偽軍調開打散,然后分割包圍、逐個解決……偽軍從表現上看似乎已經結成了同盟,而想要平定這場隱患,最重要的就是要打破這種聯合。

    只不過道理人人都懂,象豪格,他也明白要用挑撥分化的方式來破壞偽軍之間同盟的道理,但由于涉及人數多,而偽軍又處于極端敏感時期,豪格想了半天也沒找出一個可行途徑。這就看出了龔鼎孽的“高明”之處…

    “可惜了……”豪格嘆了一口氣。

    ……………………

    第二天,豪格不僅在點卯之時向眾人頒布了一條命令,更專程派人向各路“抱病”休息的漢軍諸將領當面復述了一遍……沉寂而緊張的偽軍大營中騷動了起來。

    依據龔鼎孽的建議,豪格將漢軍按分成了兩部,比例大致為三七開。其中人數較多的一路約有八萬余人,豪格給出的命令是讓他們沿德州往南奔赴禹城,接替日前退守該處的清軍防范濟南明軍的進攻。禹城原來的守軍主力便是當時支援濟南的漢軍兩白旗還有他們接應出來的原兗州守軍,這部分清軍在完成換防后除留下一部人馬駐守禹城以北的平原外,大部則將返回德州大營。

    “王爺不必覺得可惜,把他們放到后面去不僅可以避免大規模內亂之隱患,還可以為我們與濟南之間增加一道緩沖……”龔鼎孽說道:“目前局勢不定,只要我們不加逼迫,這些漢軍不會輕易反水 …”

    對豪格的這條命令,漢軍將領們還是樂于接受的。正如龔鼎孽所,目前局勢不定,這些漢軍將領更多是希望置身事外“坐山觀虎斗”,等到最后時機才來個“擇主而投”……脫離德州的清軍大營顯然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至于剩下的三萬余漢軍,豪格給他們的命令卻是原地待命。這三萬漢軍是豪格等人精心挑出來的,他們的戰斗力在漢軍中屬于上等。

    “以二十萬對三萬,三天之內就能繳械并收編了他們!我們八旗不僅不會什么損傷,還能補充一部分兵力,豈不更好?”龔鼎孽笑著對豪格說道:“至于他們之間的同盟根本不用擔心,其余漢軍將領只會顧得自己趕緊離開,絕不會有人留下來為他們出頭……這種聯合其實相當脆弱,他們之間肯定是相互提防,只要我們充分利用這種不信任、攀比心理、從眾心理、還有利益關系等等,便可以將損失降到最小!”

    說起來國人確實有“一個人是龍、三個人是虫”的毛病,“一個和尚擔人吃、兩個和尚挑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就是對這種毛病的絕佳寫照。

    確如龔鼎孽所說,在接受各自的命令后,那八萬余漢軍走的個飛快,根本不理留守漢將所說“這是他們的詭計,是想把我們分開一口口吃掉……”、“我們完了,你們以后也沒好日子過…”等等話語。對這八萬漢軍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先脫離這個大染缸,跑的一時是一時,其它的事兒以后再說。

    “這八萬漢軍也不是白白地放他們走……龔鼎孽神色中頗有几分得色:“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們偽裝成我大清主力,造出向南進攻的架勢,牽制住明軍李黃兵團的注意力,讓他們無力他顧 …為我們全力向北創造條件!……就算不能吸引賈寶玉回援濟南,也足以打亂他的整個部署!”

    龔鼎孽的“疑兵之計”几乎在當天便奏了效……在得知清軍大隊人馬離開德州向濟南方向進發之后,原本駐扎在德州城下的明軍在庄子固的指揮下立刻從城北的方向發動了攻擊……足以影響到清、明雙方命運的德州之戰,在這個不管是明軍還是清軍都不情愿的時候拉開了序幕。

    的確,這個時候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作戰的最佳時機。

    ……………………

    “豪格這個混蛋在搞什么鬼……”德州城下的明軍大營中,庄子固頗有些緊張地盯著德州城:“他不會真的是准備往南吧……”

    說起來,明軍選擇在這個時候展開攻擊雖然有些出乎清軍的意外,但同樣并非明軍的本意。按照王燃等人制訂的方略,庄子固五萬先頭部隊搶先一步陳兵德州城下的主要目的是配合濟南大捷的聲勢,進一步加劇清軍內部的壓力,促進他們的分化。至于攻城,即便是在等到與王燃的大部人馬會回后也不會急于展開,肯定是先圍它一段時間,以守代攻、消耗消耗清軍的實力與銳氣再說。

    但庄子固于此刻發動的攻擊卻也是無可奈啊……明軍制訂的這個南北兩路分進夾擊的計划看似完美,其實卻也有“Bug”在內。

    南面的李黃兵團雖然同樣號稱二十萬之眾,但總體戰斗力卻是一般,李岩、黃得功的舊部加起來也就是八萬,還要留一部分駐守金陵。以防其它勢力的窺測,除去他們抽調出來的五萬精兵外,其余十五萬兵馬士氣雖然高昂,但卻并非能打惡仗之主……這也是王燃設定南路軍馬以守為主地原因所在。如果南路這二十萬兵馬都有李黃舊部的實力,在拿下濟南之后,肯定是趁勢北上。將禹城、平原等諸中小城鎮全部拿下,把清軍的機動空間壓到最小。

    明軍制定的這個兩路夾擊計划其實是建立在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之上。那就是即便是身后突然出現了二十萬兵馬,清軍依然會選擇北上。

    而這個猜想其實也就是整個計划的一個軟肋……如果清軍面對此兩路夾擊之勢,首先選擇了全軍南下,全力對付李黃兵團。則很有可能在北路明軍尚未完成總體部署之時,將李黃兵團擊潰。破了明軍設下地這個局。如果清軍再狠一些,趁勢南下直取金陵,戰爭的主動權就可能易手!

    不過話說回來,戰爭本身就是一個雙方博弈地過程。王燃做出這個決定自也經過了一番“痛苦”的思考。從清軍的核心目標、豪格等人的性格等等方面做出了綜合考量。其實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兵力不夠用,否則哪還用“賭”?

    當然,自家人知自家事,王燃針對這一“bug”也做了一些安排……李黃兵團依托堅城固守是其一,而庄子固五萬兵馬脫離大部分先行突進到德州城下,在很大程度上也有牽制清軍、以防他們南下的目的。

    這也正是庄子固發動攻城戰的原因所在。為保萬一,庄子固選擇了一邊派人核實消息、一邊抽調兵馬發動攻擊的做法!

    雖然明知以弱勢兵力發動攻城會造成己方不小的傷亡,但這場兩路夾擊戰關系太大,可謂是成敗在此一戰,而計划地實施又是環環相扣,庄子固不得不硬頂上去。

    ……………………

    “庄子固這個混蛋在搞什么鬼!”外面喊殺聲一波強似一波,德州城內的清軍大營中,豪格一臉的憤怒:“現在攻城是什么意思?……難道他以為就憑他那五萬人馬就能打下我的德州城?”

    庄子固緊張,豪格同樣郁悶非常。

    不管是豪格還是何洛會、龔鼎孽諸人都沒有料到庄子固會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在他們看來,自己不主動出城攻擊就不錯了,明軍的攻擊怎么樣也要等到后續大部隊跟進以后再說。因此在這段時間里,清軍雖然沒有松懈對城下明軍的防范,但主要精力卻都放在了內部地整合上。

    說起來也許是因為太看重這場決戰,不論是王燃還是庄子固等人對其中每個環節都是相當緊張,力求不出任何紕漏。而實際上,豪格等人根本就沒想過要南下,對自身實力無原則的信任使得豪格的目標直到現在還依舊確定在“北進北京城、消滅北伐軍”上面。便是提出這一“疑兵之計”的龔鼎孽也沒有想到庄子固突然發動攻擊的真正原因。一種不經意的巧合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庄子固發動攻擊之時正巧趕上了清軍內亂。

    “明軍分明就是想渾水摸魚!”何洛會說道:“他們肯定知道自己不可能拿下德州,如此作為不過是想策應那些叛軍,把我們內部攪亂,讓我們顧不上他們!”

    豪格采納了龔鼎孽的建議,對十余萬偽軍采取了分離處置之策,調八萬余偽軍離開德州城,然后吃掉剩余的三萬偽軍精銳。

    以近二十萬的兵馬對付三萬人……你再精銳也只能有兩個選擇,要么全數戰死,要么乖乖繳械投降、任由處置……可就在豪格調集重兵將之包圍、逼迫他們繳械投降之時,庄子固毫無預兆、毫不合理的做法打亂了這一進程。

    明軍的攻擊突然而又猛烈,城上的清軍猝不及防之下連連告急,豪格一時之間又搞不清明軍的意圖,不敢掉以輕心,只好暫時放松對偽軍的包圍,抽調人手布防。

    那三萬偽軍既然被挑為精銳,自然有兩把刷子。城外炮聲隆隆,殺聲震天,明軍獨有的戰車火炮聲及火銃聲極好分辨,三萬偽軍當機立斷,發一聲喊,順著清軍的退勢齊齊向外突圍……意圖很明顯,竟是要沖出城外與明軍會合。
maxese 發表於 2009-6-16 14:49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6-21 02:41 編輯

第七卷 滿江紅 第二十六章 YY之王

城外炮聲震天、城內殺聲陣陣,莊子固原本頗有些「自殺式」攻擊的行動機緣巧合下竟演變成了一場內外夾擊。

    莊子固兵團五萬人馬的戰鬥力自不用說,屬於王燃手下的王牌軍,同等兵力下較之清軍最剽悍的八旗子弟更勝一籌,其裝備不用說在中國,便是放眼當時整個世界也難找敵手,再加上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當初在東瀛的「特訓」也不是白給的……因此雖只有五萬人,攻城之戰卻打得有聲有色。

    而那三萬偽軍同樣不含糊,絕境之下、希望之前也迸發出了超強的戰鬥力……從豪格強橫的口氣中完全可以判斷出清軍要將這支隊伍完全掌握在手中的意圖,「完全掌控」說白了就是打亂編入八旗之中。這對於普通兵士可能還沒有大問題,可對於偽軍的將官們則明顯意義不同!「完全掌控」面前,原本的將軍別說是兵權盡失,能留下一條命就不錯了!這不由這些牆頭草們不下死力力拼……當然,這也不能怪豪格沉不住氣,時間緊迫,哪有時間再玩那些花活?

    城外明軍與城內偽軍雖然加起來人數只有八萬,尚不到清軍的一半,但由於打了個清軍措手不及,在態勢上又形成了守城都最為害怕的裡應外合之勢,饒是豪格久歷陣仗、清軍入經沙場,一時間也被搞的焦頭爛額。

    至混戰開始,清軍的指揮調度便明顯不暢。莊子固的炮擊持續而又兇猛,沒有承受過類似打擊的滿清部隊亂成一團、損失慘重。

    三萬偽軍地突圍行動也同樣進展順利,只用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便突破了留守清軍的包圍。並向前推進到了距北城門不足五里的地界。而豪格不得不動用了自己的親衛隊加以阻擊,這部人馬原本是清軍手中的最後一支戰略預備隊。

    事後曾有人對這一戰事進行過沙盤復現,得出的結論是,如果城內、城外的兩支部隊能夠在後續地作戰中繼續保持這種難得的「默契」,拿下德州城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四十六……這個比率對於兵力處於弱勢的攻城部隊而言確實是相當高,這原本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務。

    只不過這個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終還是沒能完成。除去內、外兩軍兵力處於弱勢等客觀外,更重要的是這種裡應外合之勢只是巧合。並非是兩軍事先預謀而得……內外兩軍中,偽軍只是知道城外明軍發動了攻擊,至於詳情一概不知,而莊子固對城內發生的變故則是一無所知。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調查城內的某些異常反應……因而雙方欠缺必要的「默契。」

    說起來,豪格也確實夠老道。他發動地此次「消除內亂」之舉確立了狠、快的原則,防得就是偽軍與城外聯繫。

    如果當時莊子固能夠事先獲知偽軍的這一舉動,他的選擇肯定會是在第一波次的炮擊過後便命令攻城……一個從外攻城、一個從內攻城,這才是真正的內外夾擊……而事實上。莊子固為保持軍隊地戰鬥力,進行了三個波次的預先火力打擊,這便給豪格留下了「先安內、後攘外」的機會。

    豪格五千近衛隊拚死抗擊,連續三次頂住了三萬偽軍從內打破北門的企圖,而豪格亦不愧是沙場老將,敏銳地把握住了城外、城內的這絲不協調。抓住這個時機調動人手實現了對三萬偽軍的再一次合圍。

    等莊子固完成預先炮火、發動攻擊之時,卻是為時已晚……不談莊子固為保証自己的實力,本身的攻擊就帶有濃厚的「雷聲大、雨點小」之意,便是全部壓上,在豪格已經理順指揮關係的前提下也很難獲得很大成果。

    豪格一面派部防衛莊子固的進攻,另一面展開了對偽軍的剿殺。外無援軍,三萬偽軍全軍覆沒,除少數幾十人趁亂逃出生天外,其餘全部被殺。三萬偽軍原本有近萬的降軍,可豪格由氣帶恨,再加上為從根本上防止此類情況的再次發生,根本不管這些偽軍是打是降,一率誅殺。

    「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莊子固恨恨地捶在了桌子上。德州之變發生後的第二天,莊子固便從逃出來的內線嘴裡得知了事情的大概。

    莊子固久歷陣仗,自不會對自己失去一個「可能」取得更大戰果的機會而感到太多的惋惜……戰場情況瞬息萬變,誰也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用燕山的話來說便是「就是天大人在此,怕也料不到城內發生的事情……」

    應該說,莊子固當時的選擇是非常合適並穩妥的……攻擊力度和攻擊策略的選擇,不僅可以起到干擾清軍決策的作用,還可以試探出清軍城防的真正實力。便是沒有內線通報,通過幾次的攻擊,莊子固也可以從中判斷出清軍「指東打西」的意圖。

    更何況,就是莊子固當初全軍壓上與城內偽軍相互配合拿下了德州城,付出的代價也會相當大,而且在數倍與已的清軍面前能不能守得住也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缺少了另外八萬偽軍的擎肘,莊子固的兵團很可能反被包了餃子。這對後續戰役的展開可是影響重大!

    真正讓他憤怒並痛悔的是豪格。

    「老莊,這事兒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有前後眼……」燕山也握緊了拳頭:「豪格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蛋!抓住他非把他千刀萬剮了不可!」

    「喪心病狂」自然是說豪格,不過卻不僅僅是因為豪格「殺降。」兩軍對陣,各為其主,在這個還沒有「日內瓦公約」的時代,戰場上被俘被殺並不是一件讓大家切齒痛恨的事情。莊子固等人之所以罵豪格,是因為他在「殺降」後,還遷怒於所有漢人,在德州炮製了一出「德州之屠。」

    豪格在防住了莊子固的進攻後,打著「平叛」的口號在德州城內順勢來了一次大搜查,說白了也就是屠城。德州城內的漢人,無論男女老少,大都沒能逃過這一劫,便是諸多普通滿族百姓也受盡了池魚之災……兩天之內,近十萬人遭到了屠戮,德州城成了名副其實的一座血城,這便是後世所稱的「德州之屠。」

    不過話說回來,豪格的這一舉動在別人眼中自是喪心病狂,但對豪格來說卻也是不得不如此。這次的「內外夾擊」中,三萬偽軍雖然全軍覆沒,莊子固也損失了近兩千人馬,可給清軍造成的損傷同樣十分慘重……以攻對守,偽軍的戰鬥力又明顯地在清軍之下,可雙方的戰損比卻達到了一比一強,清軍八旗的損失高達三萬五千餘人……這對清軍原本就不高的士氣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如果再不給他們一些「刺激」,怕是單單是心理壓力就會造成清軍更多的非戰鬥減員。

    「這幫混蛋!害得老子損失了這麼多人……」德州城外莊子固等人恨聲不絕,豪格同樣也想著生吃莊子固等人之肉:「還未出師北進,這部隊就縮水了一半,叫老子怎麼打!」

    豪格從多鐸手中接手部隊時,由於牛金星、吳三桂之變,部隊就剩下了二十餘萬。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補充,部隊的總人馬重又恢復到了三十餘萬。可現在經過王燃的「天女散花」外加德州內訌這一折騰,原先的漢軍走的走、亡的亡,德州城內的滿清八旗已不足十三萬,便是加上正由禹城北撤的四萬清軍,豪格的總人馬也就是十六七萬。確實是縮水了一半。

    「王爺不必感傷……以奴才看來,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龔鼎孽明顯是下定決心一條路走到黑,在經歷了德州之屠後依然保持著忠心不二:「尤其是在王爺您果敢下令『平叛』之後,主動權其實已經握在了我們手中!」

    龔鼎孽口中的「平叛」指的自然便是德州之屠。看他談及此事時怡然自若之色,就好像真是在談一次普通的「平叛」一樣。事實上,依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歷史記載,滿清入關後確實做出了許多令人髮指之事,罪惡罄竹難書。但那些投降的明官明將們同樣是罪惡滔天,對自己的同胞下起手來一點也不比清兵手軟,像著名的嘉定三屠就是出於降將李成棟之手。

    「此話怎講?」豪格神色一動。

    「我軍雖然人數縮減,但卻也實現了當初收攏軍心之目標……清洗掉了那些雜牌國,我大清現在可謂是上下一心、眾志誠誠,已無原先出兵北上的後顧之憂!」龔鼎孽說道:「我軍人數雖僅有十六萬餘,但較之面前的北伐軍依然佔據著絕對優勢!」

    應該說,王燃對清軍的把握還是比較準確的……雖然經此大敗,豪格「北上」之心依舊熾熱不減。

    當然,豪格此時也可以說終於具備了北上的所有條件……交易方面,豪格已經從這些回歸的滿族百姓身上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包括兵源、士氣等,對豪格而言,這種交易顯然已經沒有價值……部隊構成方面,現在的軍隊全部由滿清八旗構成,不復當日條塊分割之局面,內部政令可謂整齊劃一,保証了凝聚力……部隊士氣方面,雖然接連遭受打擊,但前番的「德州之屠」卻也成功地挑起了部隊的凶悍噬血之氣……「德州之屠」對清軍而言還帶來了另一個好處,隨著德州城內對漢人的「清理」,王燃原先安插在城內的諸多密探已經無處安身,幾乎是完全切斷了明軍刺探清軍城內軍情的渠道。

    事實上,明軍密探工作原本相當有成效,王燃等人的計劃與構想有很大一部分都建立在他們的情報基礎上……「內外夾擊」之事的不協調從理論上講不屬於情報工作的失誤,偽軍的反水畢竟是臨時起意,根本不可能事先捕捉。

    「當年明軍超過六十萬人馬,而我大清僅有十萬八旗,不也一樣是縱橫天下?」德州城內,豪格意興昂揚:「現在我帳下十六萬鐵騎,賈寶玉那廝南北兩軍加起來也不過四十萬……我大清焉有不勝之理?」

    「王爺英明!」何洛會上前一步:「賈寶玉手中雖有四十萬,但卻兵分多處,既然南面又有八萬漢軍替我們當緩衝……我們只需要集中兵力一力向北,先破城下的莊子固。再破隨後而來的賈寶玉後軍……一路掃過去,拿下北京城、活擒賈寶玉指日可待!」

    ……………………

    何洛會說的正是清軍一直想要做地,只是長期以來被王燃左一個交易、右一個交易牽得動彈不得。此時既是已無甚後顧之憂,豪格當然是立刻點齊人馬衝出城來。

    應該說,豪格的安排簡單而又有效,他令漢軍兩藍旗側擊明軍大營的兩翼以收牽制明軍炮火之意。正面則投入兩紅旗、兩黃旗的主力部隊……意圖很明顯,利用騎兵超絕的突擊力直接衝垮明軍的炮火防線。

    「一次性地解決這五萬人馬。卸了賈寶玉地兩條胳膊再說!」豪格在作戰前的最後一次部署中明確表達了這個作戰地目的。

    事實証明,清軍八旗雖然經過了稀釋,但戰鬥力依然不同凡響,短短時間內便完成了豪格的戰役部署。

    滿族八旗的騎射功夫確實了得。十數萬鐵騎在馬上射出一輪箭雨後,搖晃著馬刀。高聲呼喝著向由三面向明軍大營發動了攻擊。德州城與明軍大營之間地間距在騎兵看來並不長,幾乎是在豪格發出進攻命令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清軍已然逼近了明軍大營,而明軍之中還沒有什麼反應。

    「也輪到你們嘗嘗措手不及地滋味了!」何洛會陰狠地瞇了一下三角眼。直視著毫無防備的明軍陣營。

    明軍確實無法有效地防範這種進攻,經過豪格的「德州之屠」,明軍在德州城內的內線已斷,根本無法得知清軍地這一行動。更何況清軍的攻擊較之上次莊子固的攻擊而言,不論是從突然性還是猛烈性都有過之而不及。

    「報!王爺,左翼正藍旗已經突破了明軍防線!」

    「好!」豪格握住了拳頭。左右手下爆發出一片短暫的歡呼。

    「報!王爺,右翼鑲藍旗已經突破了明軍防線!」

    「好!」豪格更緊地握住了拳頭,左右手下再次爆發出一片稍長一些的歡呼。

    「報!王爺,正面兩紅旗、兩黃旗已經突破了明軍防線!」

    「好!」豪格無法再緊地握住了拳頭,左右手下也爆發出長時間而又熱烈的歡呼。

    事情進行地如此順利自然令豪格等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喜,但眼看著自己的大軍突了進去,敵軍卻沒有任何反應,總感覺有些不安心……明軍就是反應再慢,現在也該有點動靜了。

    「轟!轟!轟!」明軍陣營中傳來一陣陣的巨響,立時煙塵蔽天、馬嘶人叫。

    「太好了!」豪格等人終於放下了心中唯一的疑惑。

    「現在才想起抵抗?」何洛會與龔鼎孽兩人相視而笑:「大局已定!晚了!」

    「報!王爺,三路大軍已經全部突進明軍的核心防線……」眾人的歡呼聲中,傳令兵氣喘吁吁:「只是,明軍,呃,是一座空營……」

    眾人的歡呼聲讓豪格沒能聽清傳令兵的話,他一把揪起傳令兵的前襟暴喝道:「你說什麼?大聲點!」

    眾人一下靜了下來。

    「報,王爺,明軍已經撤退,留在那裡的只是一座空營……」傳令兵顫抖著說道:「還有許多地雷……」

    「混蛋!」豪格反手抽出腰刀,刀光一閃,直接削飛了傳令兵的腦袋。

    ……………………

    「笨蛋!」已經祕密撤退至東光城的莊子固淡淡笑道:「你既然不打算南下,我還留在那兒等你打嗎?……你們沒有了內亂之憂,我們又沒有了準確的情報來源,兵力更處於弱勢,跟你們掐著打野戰,除非我腦子進了水!」

    「老莊,你這一招玩得確實可以,確有大人的一半風采……」燕山在一旁笑道:「尤其是在營中埋地雷這一手……」

    「小燕子,什麼叫一半風采……」莊子固笑道:「這地雷原本就是大人交給我的……」

    ………… ……

    清軍不僅沒有因為明軍的退守獲得任何地實際好處……德州至東光一帶已被莊子固實施了嚴格的堅壁清野……反而因為明軍中預埋的地雷損失了數千兵馬。

    這次明營中使用的地雷是兵工廠中最新推出一款觸發式地雷,它最可恨之處在於其連環性……前面一顆雷的觸發可以引爆後面一串雷……它的創意來自於王燃。從小就被地雷戰、地道戰洗腦地王燃雖然不會製作地雷,但卻知道哪種地雷最適用於現在的情況。

    暴怒地豪格怎可能忍下這口惡氣,稍事整理了一下損失後,當即率領剩餘的全部十二萬人馬啟程北進,直撲東光城,欲一報此仇。當然。他並沒有忘記通傳原駐於禹城的四萬清軍加速返還德州……南面的八萬漢軍於明軍是緩衝,可也不能不防。

    但地雷給豪格帶來的麻煩卻不僅僅限於莊子固設下的空營。自德州趕往東光地一路上,清軍飽嘗了地雷帶給他們的煩擾。

    莊子固依據王燃事先的教授,安排了十餘支武裝小分隊專事襲擾清軍……以埋設地雷為主,輔以打冷槍、挖陷阱、下絆子。甚至包括在水井中投毒……雖然對清軍的殺傷並不大.但有效地延遲了清軍地進擊速度。原本至多半天的路程竟足足花費了清軍兩天的時間,更重要的是,此番襲擾嚴重地打擊了清軍的士氣。在清軍終於抵達東光城下後,已由剛出德州城時的士氣昂揚、闊步向前變成了疲憊不堪、一步三探。氣得豪格一路之上不知罵了多少次王燃地「懦夫」行徑。

    「王爺,士可鼓不可洩……」隨軍參謀的龔鼎孽來到豪格面前:「拿下東光城。所有的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對清軍而言,龔鼎孽的建議無疑是正確的。拿下了東光城,清軍不僅可以通過勝利以及必然會有的「放假三日」重新獲得正被消磨殆盡的士氣,還可以獲得相應的補給。

    事實上,清軍自丟失濟南後,食物補給便成了問題。雖然後來通過「德州之屠」從漢人老百姓嘴裡獲得了不少補充,但總的來說,想養活幾十萬人口也只能依靠「以戰養戰」,只有通過對佔領地不斷的劫掠才能繼續維持滿洲八旗「不需後勤」的作戰。

    「傳令三軍,整備兵馬,開始攻城!」看了看眼前那一排排透出殘餘恐慌和不安的士兵,豪格立刻接受了龔鼎孽的建議:「告訴弟兄們,拿下東光城,放假三日!」

    豪格的命令確實有效,滿清八旗的剽悍再次凸顯,「放假三日」的巨大誘惑面前,士兵們的眼神重又射出了草原之狼獨有的凶狠,嚎叫著向東光城撲來。

    放假三日……東光城再小,吃的、穿的、用的、還有享用不盡的女人、財寶也應該都有……明軍再玩堅壁清野,也不可能到哪都來這一套……明軍也需要補給,明廷的老百姓也要吃飯生活。

    東光原本只是德州城北的一座小城鎮,雖然經過幾次爭奪後,東光的城防有了一定的加固,但相較於濟南、德州這樣的城鎮卻依然只能算是小城鎮。按清軍以前的戰績,這種城鎮一般都是一戰而降,即便是硬頂,也只需要清軍的一個衝鋒即可拿下。

    當然,此時非同彼時,豪格知道,東光城內駐有數萬明軍精銳,因此豪格拿出了攻擊大城市的準備,安排了幾個波次的攻擊。

    「打這種小城跟打空城沒什麼兩樣!」負責第一輪主攻的滿清正紅旗統領一揚馬刀:「兄弟們,跟我衝啊!」

    這位滿清正紅旗統領說對了,打東光城確實跟打空城沒什麼兩樣,滿正紅旗精銳一個照面之下便順利佔領了這座城鎮,因為東光城確實就是一座空城……明軍故伎重施,在城內埋設了不少地雷,依舊是連環形的。清軍猝不及防之下,諸多滿清精騎沒有倒在雙軍對壘之戰場,反倒損命於地雷之上。

    「賈寶玉你這個懦夫,有膽子跟我正面較量!」看著搶先入城而被地雷炸得面目全非的正紅旗統領,心傷受將身死的豪格不由坐在馬上破口大罵:「老搞些這種下三爛地伎倆算什麼英雄好漢!」

    「嫩!太嫩了!」燕山復讀著自己整理出來的「王燃語錄」道:「戰場上的手段哪有上三爛、下三爛之分,只要能保存自己、殺死敵人。什麼手段都一樣!」

    ……………………

    不過清軍雖然是一拳打了個空,但畢竟還是拿下了東光城。只是拿下這座空城對清軍而言並沒有什麼現實意義。士兵倒是可以「放假三日。」可在這樣一座空城中,放假又有什麼用?……東光城周圍倒是沒有實施嚴格的「堅壁清野」,可那樣的話顯然會造成部隊的分散,在沒有消滅到明軍主力地前提下。雖然明知士兵們對「放假」的渴望,也知道「放假」對目前士氣、軍心地影響。豪格依然不敢冒此風險。

    「全軍即刻開拔!」豪格咬了咬牙。

    「王爺英明……」龔鼎孽說道:「明軍的策略很明顯,就是打算用這種路上的襲擾和空城之計消磨我軍的士氣、軍心……我軍只有盡快追上明軍主力並予以痛殲,取得一場完勝才能擺脫此不利局面!」

    龔鼎孽的說法完全可以加十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一路折騰下來我就不信你還能有多少士氣!」燕山努力回想著這幾句經典之方:「沒有了士氣,十萬人馬的戰鬥力能發揮出八萬來就不錯了!」

    事實上,自東光城往北,清軍地經歷與當初趕赴至東光城下的情況完全類似……不分晝夜的明軍小部隊襲擾、還有若干小城鎮、小村莊的「空城」,搞得清軍士氣越來越低迷,竟然出現了開小差的情況。有不少清軍抵不住「放假」的誘惑,私自脫離部隊潛入了附近的村莊,當然這部分談不上良知的清兵很快便因為落單成為了明軍小分隊的獵物……在清軍終於趕到滄州城下之時,一路上的戰鬥減員外加非戰鬥減員居然高達五千之眾。

    「有本事你在滄州也擺一出空城計!」駐於滄州城下,豪格緊緊盯著這一座通往北京城地咽喉要塞。

    「通傳下去,拿下滄州城,不管它是不是空城,全軍都放假十天!我們也來一次滄州十日!」豪格再次祭出了他調動士氣的法寶,當然在說法上有所調整,以防得不到士兵們的信任。

    應該說,這一次豪格心裡對實現自己「放假」的諾言還是有幾分把握的……眾所周知,滄州可不比這一路上經過的什麼吳橋、東光、南皮等諸多小城鎮,其規模與德州城處於同一級水平!拿下它不僅可以獲得各種各樣的補給,還等於控制了通往北京城的橋頭堡!……如此重要的城鎮,明軍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豪格的許諾調動起了清軍所剩無幾的衝殺之氣,新近走馬上任的滿清正紅旗統領繼承了前任的職責,再一次擔當起了第一輪主攻的任務。

    「兄弟們,跟著我衝啊!拿下滄州城,全部放假十天!」與前任統領一樣,滿清正紅旗統領手挽刀花沖在了隊伍的前面。而他的命運也與前任統領差不多,被炸得面目全非。唯一不同的是,前任統領是死在地雷之上,而這一位則倒在了明軍的第一輪炮火之下。

    「你不會以為我們只會擺空城計吧……」莊子固冷笑著看著如同潮水一般湧來的清軍,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遠程用火炮!中程用火銃!近程給他上萬人敵!」

    「我要讓滄州城成為清軍的那個什麼,什麼……」莊子固轉頭看向燕山:「大人說的那個是什麼『雞』?」

    「是『絞肉雞』!」燕山自得地提示道,他們總聽王燃說起「絞肉機」一詞,雖不甚明瞭其含義,但也知道是形容戰事激烈之詞。

    「管他什麼雞!」莊子固笑道:「來多少就吃他多少!」

    被莊子固不幸言中,滄州城確實成了名副其實的絞肉機……莊子固雖然是明軍的王牌之旅,而清軍的戰鬥力也相當強悍,且又佔據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戰事的激烈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莊子固和豪格的意料。

    滄州城下炮聲隆隆、殺聲震天,戰事一開始,明、清兩軍就投入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第一天戰事的激烈就完全超脫了所有人的預期。

    清軍是拚命攻打,誓要拿下它作為一次真正的開門紅,一雪多日以來被「騷擾」的鬱悶……在豪格的指揮下,清軍分為六個梯隊,點選南門為主、以其餘三門為輔,不間斷地實施亡命攻擊。清軍的意圖很明顯,不僅要拿下這座城池,更要全殲守軍。

    清軍也有火器,紅衣大炮的威力讓守城明軍也嘗盡了苦頭。幾輪炮擊下來,滄州城便已是幾處殘破不堪,瀕臨坍陷,而連續的攻擊更使得明軍抽不出時間搶修工事。逼得莊子固不得不將手中的預備隊強壓了上去,才勉強抵住了清軍的進攻。

    明軍是積極防守,打算提前斷了清軍獲取勝利和補給的願望,把清軍鎖在滄州城下……莊子固不惜血本,就像不要錢似的消耗著各種火器、彈藥。

    明軍也有騎兵,在戰車的配合下,幾次反衝鋒同樣打得清軍猝不及防,便是紅衣大炮也被毀去了好幾門。

    一天下來,清軍損失竟高達一萬人馬,而明軍也傷亡了八千有餘,兩方的傷亡勉強戰成了一個平手。本來明軍處於守城之方,損傷應該更小一些,但紅衣大炮的威力基本抵消了戰車部隊的優勢,畢竟戰車最強之處在於野戰而不是用於守城。

    到了第二天,戰事更趨激烈。

    豪格吸引前日攻城之教訓,放棄了四面開花之策。以東、西、北三面為佯攻,將紅衣大炮兵力大部分都集中到了南門方向,將這一面的攻擊強度加至最強。

    連續的惡仗使得雙方軍隊都忘記了恐懼,軍人好戰地天性讓兩軍戰士都殺紅了眼,此刻大家眼中都沒有了死亡的概念,前赴後繼。致使雙方的戰損再破新高。

    截止到當天雙方因無力再戰而收兵之時,清軍損傷達一萬五千人之巨。總兵力由出發之前的十二萬降至九萬。莊子固的損傷也超過了一萬二,總兵力也由開始的五萬銳減至不足三萬。

    短短兩天地戰事便造成如此大之損傷,對清軍八旗而言是從未有之事,對北伐軍而言也是第一次。

    ……………………

    時間已是深夜。清軍大帳依然是燈火通明。

    「我們的傷亡大,明軍地傷亡也不小!」豪格叫道:「像這樣的攻擊只要再保持一天。再一天就可以拿下滄州!」

    帳下諸旗統領面面相覷,誰也沒有答話。讓連續兩天的攻擊已經讓各旗飽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交戰時還沒有感覺,但停下來那種疲憊和無力感卻是越來越強烈……自大清立國以來。不知經歷過多少像滄州這樣的城池,比之規模大的也不知有多少,何嘗費過這麼大地勁?

    「王爺,我旗的傷亡已近四成,已到傷亡底線……」第三位走馬上任的正紅旗旗主說道:「再打下去確實很難保持士氣……」

    正紅旗連續幾次都擔當著尖刀攻擊隊的任務,傷亡確居各旗之首。

    「人員的問題不必擔心。按何洛會傳來的消息,德州城的新兵和補給明日中午就可趕到……」豪格舉起手中的信件。

    滿清雖然號稱可以脫離後勤作戰,但面對明軍種種「堅壁清野」的措施以及自身兵力等補充難題,豪格自是明白自己不可能做到脫離後勤。因此在率軍出發之時,豪格特地留下了何洛會負責人員的繼續徵召和補給問題。

    而何洛會幹地也確實不錯,短短幾天的功夫他不僅準備齊了可供十萬大軍支持十天的補給,更湊出了一支七萬的新軍。

    補給當然只能從老百姓口中奪,由於德州城內已經沒有了漢人可供壓搾,此次的奪取也只能是以滿人自己為主……何洛會通過糧食統一的定量配給達成了這一目標。當然,在這種標準下,普通百姓也只能維持一個餓不死而已。

    至於兵員,說來倒也簡單,通過將適齡青年的標準擴大即可辦到……第一次擴充新軍,何洛會提出的標準是十八至三十五歲的男子。這一次的標準則擴大到十五至五十。

    「何洛會一到,我們的總兵力將達到十八萬……數倍於敵……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豪格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滄州之敵已是疲憊不堪,我們不能給他們任何可歇之機!明日一早各部按原定計劃繼續展開攻擊!」

    豪格的計算並沒有錯,他現余的兵力是九萬,加上新兵七萬,還有兩萬是原本駐紮於禹城、後調加德州的漢軍兩白旗,共計十八萬。

    不過這個數字雖然沒有錯,但在座之人,包括豪格自己心中都明白,這已然是挖盡了自身的潛力。如果此戰不能達到預期的目標,大清幾十年內都無法恢復元氣。

    「庶!」眾將紛紛應諾。

    ………………

    第三天的戰事較之前兩天更加激烈。豪格進一步調整了攻擊計劃,由四面皆圍改成了經典的「圍三缺一」,很顯然,兵力的巨大損傷已經讓豪格意識到了全殲對手所要付出的慘重代價,現在的豪格更多是想先佔領滄州恢復元氣。

    豪格想要的當然是莊子固不想給的,兩軍只能在戰場上搶奪話事權。單從上午戰況來分析,雙方的戰損比明顯將再創歷史新高……短短兩個時辰之內,明軍傷亡已達三千,清軍損失突破五千……不過這個數字也就是截此為止。剩餘的時間內,雙方同時選擇了鳴金歇戰。

    明軍的鳴金歇戰是被動地,它是因為清軍撤了下去才獲得的這份難得的喘息之機。而清軍的鳴同樣稱不上主動。

    「胡說八道!」豪格兩眼發紅地揪著何洛會怒斥道:「明軍要麼在南面、要麼在北面,東光城哪來的十幾萬明軍?」

    豪格宣佈歇戰的原因確實被動……預定中午應該到地七萬新銳之師居然只到了幾百人!而且是個個帶傷!據死裡逃生回來的何洛會所說,他們在東光城附近遭遇明軍地伏擊,損傷慘重!……在這種突變的新情況下。豪格怎還有心攻打滄州城?!

    「王爺,奴才不敢說謊……確實有十幾萬明軍突然出現在了東光城。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何洛會痛哭流涕。

    何洛會當時確實是措手不及……這部分清軍壓著大量輜重出了德州城後,一路上同樣是受到了諸多小股明軍分隊的襲擾,正所謂虱子多了不怕咬,大局觀極強的何洛會打定了主意不與這些明軍糾纏。一門心思地加快步伐好早日趕到滄州。在這種心態地作用下,一些原本可疑的跡象自然被何洛會歸結到小股明軍地虛張聲勢。因此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明軍大部隊的伏擊之時,清軍立刻亂了套。

    「王爺,全完了……」何洛會一把鼻涕一把淚:「九萬人,還有數不清的輜重……全完了……」

    也不由得何洛會不傷心難過。不僅僅是因為這些人和物是他辛辛苦苦一手攢起來地,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些已經是目前滿清的最後一點戰爭儲備!

    此次前來的清軍隊伍中雖有兩萬老兵,但根本架不住七萬幾乎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新兵的乍營,一受到伏擊。已被明軍小分隊襲擾成杯弓蛇影的新兵們立刻四散奔逃,不僅自己放棄了抵抗,更直接衝亂了兩萬老兵的陣線,何洛會根本彈壓不住。

    據何洛會所說,此次伏擊總過程不到一個時辰,九萬清軍除少數逃出外,大部被殺被俘,輜重則全部落入明軍之手,而且由於事發猝然,何洛會竟連伏擊他的是哪路兵馬都沒有搞清楚。

    可話說回來,雖然想不明白這路明軍的出處,但畢竟十幾萬明軍已然突擊到自己的身後並卡斷了自己的補給卻是不爭的事實。

    豪格一屁股坐倒在了椅子上:「十幾萬明軍……賈寶玉當真會上天入地之朮嗎?」

    「蓬!蓬!」滄州城外升起兩顆信號彈,拖曳著兩條紅色的紅暈在空中乍現。

    「老莊,看!大人已經得手了!」燕山指著信號彈高聲叫道……兩顆紅色的信號彈正是明軍安排在城外的小分隊用於匯報消息的暗號。

    「太好了!」正在組織明軍搶修城防的莊子固亦難掩臉上的興奮:「咱們這次真沒白守!」

    「嘿嘿,恐怕豪格打死也想不到我們死守滄州只是為了拖住他們……」燕山得意地笑道:「真正的主力卻是順運河南下,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吧……」

    這便是王燃所列計劃中重要的一環……在確定清軍北上的決心不變後,用莊子固的部隊將清軍吸引至滄州一線並拖住他們,王燃則早一步率主力坐船沿京杭大運河南下。

    王燃的本來用意是準備偷襲德州,徹底斷了清軍的後路,不過在行軍途中卻從明軍小分隊口中得知了何洛會一行的行蹤,便臨時改變了計劃,提前在東光城登陸高伏,敲掉了清軍最後一批儲備人員及物資,而後再沿陸路向南直抵德州城。

    「也幸好得手了……像這樣的戰事如果再來上一天,怕是我們也盯不住……」莊子固長出一口氣:「滿清八旗的戰鬥力還真不容小看!」

    打死豪格也猜不出這路明軍的出處,但不代表別人同樣猜不出。

    「我明白了,這路明軍一定是賈寶玉的中軍!」清軍營帳中,龔鼎孽突然叫起來:「按日子計算,他們這一路從北京城出發早就應該和前面的莊子固會合了,可從前面的戰鬥來看,莊子固分明是孤軍作戰,沒有得到後面的任何援助……」

    「不錯,南面的二十萬明軍不可能毫無聲息地越過德州……只有賈寶玉的中軍在自己的控制區內才可能潛行至東光,也只有他的部隊才具備一口吃掉我九萬之眾的實力……」豪格受此啟發也跳了起來,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我們都忽視了這一點……」

    確是如此,從豪格到各旗統領再到普通士兵全被眼前的滄州以及「放假三日」所吸引,誰還想得了那麼多?

    雖然此時才猜出對手的身份有些馬後炮的意思,但也並非無用,起碼終於確定了對手目前的實力部署。

    眾人嘴上不覺都帶出了一絲苦意……連對手的實力分佈都沒搞清楚就開打,這打的是什麼仗?其實這說白了還是清軍「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的輕敵思想造成的後果,雖然經過了一系列的打擊,但所有人在從德州出發之前對此次北上的成功都抱著相當樂觀的態度。在他們看來,不管前面只有莊子固的五萬兵馬,還是再加上後面大隊明軍,在「無敵」的八旗子弟面前都沒有多大的區別,否則還北上幹什麼?還提什麼「打進北京城、活擒賈寶玉」的口號?……畢竟在此次滄州攻防戰之前,兩軍就沒有真正地打過一仗,清軍對明軍的認識仍然停留在過去那種一戰即潰的印象上。

    「賈寶玉的用意很明顯,他的目標不僅僅是我們的新兵和輜重」,龔鼎孽說道:「他肯定是想趁我軍主力北進之時拿下德州城,徹底斷了我們的後路!」

    隨之明軍最後一支勢力的浮出水面,目前的局勢已經變得相當明朗,但對清軍而言卻不得不面臨一個痛苦的選擇……是繼續北進直擊北京城?還是南撤回援德州?

    清軍大營中滿清諸權貴一時間都有些發怔,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是頭一天出來混,自是明白這其中的兩難之處。

    「娘的,乾脆跟他們拼了!我就不信區區幾萬明軍能擋得住我十萬大清勇士打進北京城?!……想當年我們入關之初也只有十萬人,不照樣打得他們落花流水?」一臉剽悍的正藍旗統領拍著桌子叫到。

    眾人不禁搖了搖頭。北進?北進不妥!北進意味著放棄德州這一塊最後的後方基地,意味著自己這支部隊從此成了「孤軍」……沒有後援、沒有補給,東西用一點少一點、士兵死一個少一個。

    通過與明北伐軍的滄州一戰,大家當然瞭解到想要繼續自己的戰略、進佔北京城的難度有多大……單從德州打到滄州便耗去了自己四分之一的兵力,剩下的路還很長,還有天津、北京等比滄州城堅固得多的城市,以目前的消耗來看,就算拿下了北京城,自己的部隊也剩下不幾個人!

    更何況,在這種補給已然緊張而對方又在拚命實行「堅壁清野」的條件下,部隊又能保持住幾分戰鬥力?……這支部隊畢竟不是原本那支身經百戰的滿洲八旗,經過了近一半新兵的稀釋,部隊不論是在戰鬥力還是在士氣上都明顯降低了一個檔次。打勝仗沒問題,可打這種苦仗……從德州城出發才幾天的功夫。部隊已然出現了悲觀厭戰的情緒!這在原本是根本不可想像的!

    不過這也怪不得士兵,當初每次出外打仗,什麼美女、金錢,哪次不是又搶又拿、滿載而發?哪像這次不僅是連「假期」都沒有,更是連連損兵折將!尤其是在連續兩天多的滄州攻城後,部隊的士氣已經降到了崩潰的邊緣!

    「依我看。我們還是不能放棄德州!那裡畢竟是我們如今在中原的大本營……」鑲藍旗統領沉吟著說道。

    眾人再次搖了搖頭。南撤?南撤一樣不妥!不談南撤路上可以受到地小部隊騷擾甚至大部隊的伏擊,單以目前掌握地情報。一支能一口吞下七萬清軍的部隊,只有不足兩萬士兵防守的德州城能守到他們趕回嗎?原本還可以寄希望於族中百姓的輔助,可如今從十五至五十地男子不是被拖在滄州城下就是已經落入了明軍之手,靠那些老少婦孺去守城跟送死又有何區別?

    至於現在駐守在禹城、名義上還受清軍節制的八萬漢軍更是不用指望。雪中送炭是不可能了,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更何況。就算是時間趕得上,解了德州之圍又能如何?德州城內再無供給,亦無可用之兵員,回去德州不過是給明軍十數萬大軍將自己鎖在德州城提供機會!困守德州城比之現在地狀況更加不如!

    「看來北進、南撤都非萬全之策啊……」何洛會打破沉默。喃喃道。

    「不錯,南、北兩邊,放棄哪一邊都實在可惜……」龔鼎孽也輕嘆道。

    ……………………

    「老莊,你猜清軍會北進北京城還是南援德州城?」燕山在這大戰難得的間息中也不忘與莊子固繼續賭一手:「一百兩銀子!」

    「你小子總不忘騙我的錢……」莊子固一笑,隨即臉色一凝:「不管他們是北進還是南下,都會先拿下滄州以為喘息之地!……清軍再傻也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

    雖說莊子固地答案不在燕山給的選擇當中。但他確是料的不差。

    對清軍而言,不管自己以後的打算如何,原本的後勤基地德州城很可能已經丟失,再不拿下滄州,自己這數萬人馬不用打仗,拖也會被拖死。因此,豪格等人經過了大半天的討論,最終決定採納龔鼎孽「兩邊都要兼顧」地說法,暫時兵分兩路。

    一部以鑲紅旗為主,即刻向南,馳援德州。

    說是馳援德州,大家心裡都明白,鑲紅旗全部總共不過萬餘人馬,憑他們怎可能援得了德州?豪格的命令中說得很清楚,「其它事情都可暫緩,重要的是把德州的守軍接應出來……」……萬餘老兵較之德州百姓現在在豪格眼中顯然更有價值。

    剩下清軍的任務自然就是拿下滄州。

    「滄州城已是強弩之末!大家加把勁,一天之內必須拿下滄州!」豪格的憤怒無從發洩,只能暫時用在桌子上。

    「庶!」眾將紛紛應諾。這一次大家的作戰積極性可謂頗高,此戰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豪格再一次調整了攻擊計劃,由「圍三缺一」調整成「攻一缺三」,將全部兵力及火力都集中到了已然殘破的南門……對清軍而言,殲滅戰已經不是重點,擊潰戰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願望。

    所有紅衣大炮都集中到了南門,一字排開在滄州城下,鐵鑄的炮身、蚴黑的炮口在清晨初起的陽光下閃動著冷冽的光芒,與炮旁站立著的士兵手中的火把光輝相映,雖是白天,但灼灼的火光依然撼動著每一名清軍的心跳。那一時刻,清軍的士氣竟奇跡般地又被提了起來!

    豪格將手一抬。

    「準備……」負責火炮指揮的清軍將官立刻做出了反應,所有的火把同時靠近了火繩。

    豪格嘴角透出一股冷意,正要向前揮手。

    「彭!彭!彭!」一連串的炮擊聲震耳欲聾,豪格一怔,自己還沒下令呢……轉眼望去,負責火炮指揮的清軍將官也是一臉的迷惑。

    「報!王爺!」一騎飛奔而來至豪格馬前滾落在地:「明軍已經撤出了滄州城!」

    「任務既然已經完成,誰還有功夫跟你小子在這兒耗?」燕山回頭望了望滄州城方向因爆炸而升起的十數股黑煙,笑道:「可惜了那些城防設施,我們昨天還費了好大的勁想要加固它……不過,既然我們帶不走也不能留給你們……炸了它。我看你還怎麼守城!」

    「行了,小燕子。別往咱們自己臉上貼金了……」莊子固笑著說道:「看清軍這個架勢,我們再硬撐下去非全部交代在這兒不可!」

    明清雙方的滄州之戰歷時三天,雙方均是損失慘重,最終以明軍主動撤出而告終。豪格雖然最後一拳又打了空而頗感鬱悶。但也只是派兵象徵性地追擊了明軍十里地後便率大軍進駐了這座「破」城。

    連日遭受清軍的重炮打擊,再加上明軍臨走時又來了一招「自毀長城。」滄州城在防守方面的能力較之東光、南皮等城鎮都不如。不過,豪格還是堅持選擇了這個地方進行休整,一方面實踐自己「放假」的諾言,一方面等候南援清軍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要商討清軍下一步的計劃……通過這段時間的拚殺,豪格以及其餘清軍高級將領們大部分人都已經認識到,原本地北進計劃實際上已經成了一張廢紙!

    可否定一份計劃容易,制定出一份新的計劃卻是難上加難。擺在清軍面前地選擇依然不多,前進?後退?按兵不動?

    「我還是覺得應該繼續北進,打下北京城!我大清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我嚥不下這口氣!」正藍旗統領一臉的不服氣……「大部分人」認識到了清軍的窘境。也不得排除還有少部分人不開眼,這一提議自是被眾多「有識之士」忽略。

    「我也堅持原本的觀點,我們應該回援德州!說不定此時德州還在我們的人手裡,到時我們來個內外夾攻……只要破了賈寶玉的中軍……」鑲藍旗統領滿額頭都寫著「幻想」二字。

    前進不行,後退不行,按兵不動?更是瞎扯!……以目前滄州城的狀態,在這裡等,肯定只能等來明軍南北兩路的夾擊!誰心裡都明白,明軍一旦拿下了德州城,第一個選擇就是北進進一步壓縮自己的生存空間!

    「王爺,其實我們還有一個選擇……」何洛會的表情透著猶豫。

    「豪格現在只有一個選擇!」明軍地中軍營帳中,王燃懶洋洋地靠在太師椅上:「如果他夠聰明,現在就不應該在去想什麼北進、南撤……趁我主力還沒有對他形成合圍,突出山海關、返回自己的東北大本營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知己知彼」,王燃的分析自然不會錯。從目前的情況來來看,如果豪格不想著去攻打北京城,完全可以擺脫莊子固的二萬餘人馬從滄州直抵山海關下,而只要安排妥當,就完全可以形成對山海關的內外夾擊,突破山海關並不是一件難事!

    「活路?」布木布泰清冷的聲音從王燃身側傳來:「你既然已經料到了這一點,怎麼可能還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布木布泰作為人質的接收專員以及最後一批要歸還清方的人員,與王燃倒是一路隨行,又是陸路、又是水路的從北京一直到德州。

    當然,在王燃決策伏擊何洛會九萬人馬之時並沒有攜帶那萬餘滿族百姓共同上岸,而是把他們留在了船上,待抵達德州後才後把他們又接上岸。

    「哼,額娘說得對,你這個狡猾的色狼!」不放心布木布泰與王燃獨處的雍穆格格此時自然也在一旁:「我才不會相信你會有這麼好心讓豪格跑掉,這肯定又是你的詭計……」

    從血緣關係上說,豪格是雍穆格格的哥哥,但自從得知順治的死因後,女孩自然不肯再稱呼他哥哥,而是改成了名字。

    而女孩自從得知到王燃的種種事跡後,對王燃同樣改變了稱呼,由「色狼」升為「狡猾的色狼。」搞得王燃鬱悶不已,幾次想找個機會嚇嚇她,可有長平公主這個姐妹呵護著,現加上女孩天生的神經大條,王燃還真沒轍。

    說起來也不能怪布木布泰與雍穆格格母女兩人不相信王燃……大清前前後後已經有好幾十萬的兵馬栽在了他的「詭計」之下,現在還能放過豪格的九萬人?

    不過這次他們確實是冤枉了王燃,王燃當然也想來個斬草除根,徹底平了清軍這最後一支實力部隊。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王燃手上沒有那麼多兵力可用,山西、蒙古、山海關、吳應熊,哪個地方都不能掉以輕心,否則王燃也不會只給莊子固五萬人馬了。

    況且,就算真的讓這幾萬人逃出關外也沒有大問題,僅憑這點兵力他們已經翻不起什麼大浪!在王燃看來,要是豪格真的「聰明」,選擇了這條回歸之路當然是好,可萬一豪格不「聰明」,搞出點別的花樣來,那損失可就大了。

    「世事無完美啊!……即使是這樣,我也夠躲的了!」王燃嘴角彎起一個輕笑……想想確是如此,自己到這個時空還不到兩年,就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傢伙變成手掌幾十萬大軍、權焰沖天的明廷實際掌權者,將原本在這個時候已經拿下中原的滿清打得「滿地找牙」,還結識了那麼多紅顏知己,這不僅YY,簡直就是YY之王啊!

    「歪歪?是什麼意思?」雍穆格格懷疑地瞪視著王燃:「你這個狡猾的色狼,是不是又想到什麼歪主意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2

    主題

  • 680

    回文

  • 1

    粉絲

殺人放火金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