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真魔 作者:皇甫奇 (連載中)

 
虎兔 2009-12-14 01:13: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1 461675
第一章 老人與少年




    深城是座快節奏的城市,早晨七八點的時侯,待在公交站牌旁的上班一族便已經是人山人海。一些報攤業主,甚至半夜五點便已經起來,準備趕在人多的時侯小小的賺上一筆。生活艱辛,每個人都像上了發條一樣,為了生活忙碌奔波。

    一群像牛一樣勤勞的人,造就了這個城市巨大的財富。即使只是政府從財政中撥出一筆小小的款項,就已足夠把深城建設成為全國最好的綠化城市之一了。一條條綠化帶遍布馬路旁,這裡真正能夠把忙碌的城市人吸引住,作短時休憩的,放鬆的,卻是那一座座藏在鋼鐵水泥一角的公園。

    梅閣公園是深城環境最好,也是最吸引人的城市公園之一。這與公園前面一排排為政府公務人員修築的高樓大廈相得益彰,這個公園因為每個月都能從市財政部門獲得足夠的資金用以支出清潔人員,保安,電力以及一些其他的日常維護,所以環境特別優雅。

    早晨七點,東邊的天空剛剛露出一點微紅,梅閣公園對面的小徑上走來一名穿著白色功夫服的少年,他手中握著一柄軟劍,腳下躡著黑底布鞋,慢慢的向公園走來,神情平淡,不躁不驚,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容的。

     “來了!”敞開的大門旁,保安微笑著點頭示意,對於這個每天都來鍛練的少年,他們顯然早已熟悉。

     “嗯!”少年點頭回道,從保安身旁越步而去。剛踏入公園,一股清新的氣息就迎面而來。一顆顆大樹承載著清晨的水珠在晨曦中搖搖欲墜,枝葉片片舒張。早晨七點,公園裡已有很不少人了。樹林深處的廣場上,傳來一陣陣歡快的音樂,一群穿著功夫服的中年大媽在光潔的石板上排著整齊的隊打著太極。林間的小徑上,也有一些大叔大媽在悠閒的漫步。

    少年沿著林間的小徑向公園深處走去,片刻之後,經過一個魚池旁,那裡早有一位滿頭銀霜的老人穿著唐裝,背負著一手,另一只手裡執著一根有一米長,鵝卵石大的毛筆在手中,蘸著池中的水,在池畔一排呈扇形分佈的石板上揮毫鋪墨。老人的揮筆有動有靜,筆下一個個大字雄渾而飄逸。

     “年輕人啊,每天都很準時啊!”感應到腳步聲,老人停下筆,抬起頭來,看著從池邊小徑走過的少年,微笑道。

     “老爺子。”少年微笑著,微微躬身點了點頭。

     “嗯,”老人抬起頭,目光越過樹梢看向東邊:“還有一會兒太陽就出來了,我還能寫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我們在老地方見,一起喝點茶,順便陪我老人家下會兒棋怎麼樣?“

    練這樣的'水筆'需要起早,水見不得陽光,要是太陽出來,一行字還沒寫完,前面的毛筆字就會讓太陽曬乾了,這樣會大掃興致。只有太陽未出來的時候,字跡揮發得慢一些,這樣一遍下來,石板上的字躍然如在紙上。

    看到少年點頭,老人便低下頭,不再說什麼,再次執起那粗大的毛筆,蘸了蘸水,在石板上練起來。少年從那石板旁走過,在第一塊石板上辨認出了一句詞:'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 -老人在石板上寫的是**的“沁園春。雪”。

    魚池往上,是健身廣場,一排城市裡常見的健身器材安靜的敞在朝陽中,無人問津。早晨六七點正是上班高峰期,真正有這種悠閒來鍛煉的,要么是奮鬥了一生,現在到了享受生活的老人們,要么便是那些家庭富裕的年輕人,但真正富有的年輕人,大抵家中都早置購了一些高檔的健身器材,跑到這種公園裡的,卻是很少。

    少年一路行來,基本上都是些晨練的老人,像自已這般年齡的年輕人,卻是少之又少。沿著安靜的林間小徑,少年一路緩步向山上行去。在這些茂密的大樹間,有些拓展出來的休憩之所,那裡便是他要去的地方。

    樹林間很安靜,沒有人打擾,依稀可聽到清脆的鳥鳴聲,和晨練的人們登山時發出的嘯聲。城市的壓力很大,生活中或許有這有那的壓力,附近的人們都選擇了到山巔吼叫的方式來發洩心中的壓力與憤懣。

    在山巔一處開闊點的石板上,少年解下了腰間的長劍,挽起袖子,踏著青石板,慢慢的打起一套太極拳。一遍打下來,差不多需要二十多分鐘,打完一遍,少年又打第二遍。周圍陸陸續續的圍上了一些人,人們倚著樹,好奇的看著這少年。

    會打太極拳的人不多,但看過打太極拳的人也不少。公園裡,山腳下就有一群打太極的人,這些在山上跑步的人每天經過,見多了,自然眼熟。但是眼前這眉目清秀的少年打的太極明顯和山腳下人們打的太極不一樣,或者毫不留情的說,這少年人打的根本就不是太極拳。

    太極拳有一套精準的套路,但眼前這少年人一招一式根本沒有套路可言。一些晨練的人停下來,對著少年指指點點。在這些人的注視之中,少年卻神色自若,繼續打著那似是而非的太極。

    周圍的路人眼中並無多大指責之意,更多的卻是好奇與讚賞。儘管這年輕人打的毫無套路,但他的動作卻及負太極的圓,靜,柔的要詣,而且動作中蘊含著一種美感,所以儘管很多人覺得他打的太極很怪,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太極。

    少年打拳時似乎全部心神都融入了其中,對於旁人的眼光並不在意。瞧了一會兒,路人也陸續離去,後面又湧上了新的圍觀者。

    打完太極拳,少年又拿起石板上的太極劍,甩了一套太極劍術,這一套劍術,卻是和眾人所知的太極劍套路一模一樣,只是在少年手中使來,太極劍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這一套劍術舞出來,旁經的路人只覺這少年連同這劍似乎與這片林子融為了一體,雖說他是在舞劍但有說不出的靜態美。

    練了二趟劍術後,少年又解下劍,單指做了一百個俯臥撑,然後沿著山徑向山下走去,此時已經是快八點了,太陽早已升上樹梢,一縷縷陽光彷彿瑞氣千條從林間洩下。到山腳,少年發現老人早已在路口等著,在他身後站著一位身著深色衣服,貌似保鏢的壯漢。看到少年走下山來,那身材魁梧的壯漢眼中掠過一絲異色。

     “練完了?”,“老人問道,問話很簡潔。

     “嗯。”少年點點頭,回答的更簡潔。

    老人轉過頭,對身邊的保鏢低聲耳語了幾句,便見那保鏢轉身快步向公園外行去,不片刻坐進一輛深色轎車,拐個彎消失不見。

     “走,先陪我老頭子喝杯早茶。”老人帶著少年向林間行去。在一片樹蔭間,矗立著一張圓形的大理石桌,周圍擺著四個光滑的石墩。石桌上,放著一個食盒,盒蓋打開,裡面放了一疊包子,幾疊香軟的糕點,一杯牛奶,還有一杯茶。

    老人在石桌邊坐定,又從食盒中取出糕點,將牛奶遞給年輕人,然後把那杯茶放到自已懷裡。他做這些顯得熟門熟路,很明顯地不是第一次了。

    少年沒說什麼,從食盒中拿了一根吸管,插進牛奶裡,就著一塊糕點,慢慢的嚼起來。他確實餓了,而且,一碟糕點而已,沒必要拒絕。

    梅閣公園的規模與環境在深城所有的公園裡是排名數一數二的,當初的城市綠化建設,第一個位置就是選在了這裡。這其中最大的得益者便是公園前面那一排排公務員們住的樓房住戶。這裡面交通局的,財政局的,公安局的... ...,各個部門的都有。許多退休的高幹,都選擇退休之後在此居住,大抵也有這個公園的吸引。這位老人好像也住在其中。

    老人應該是已經退休了,他在職時,顯然職位不低,這一點從保安對他打招呼的熱情就可以看出來。少年甚至看出,這位老人家中的子女恐怕在政府中的職位也應該不低,只從每天早上定時送來早餐的保鏢和轎車就可以看出來。但這不關他什麼事,他也毫不關心。

    兩人交心,少年很少過問老年人的背景,而老人也甚少過問少年家中情況。一老一少,每天早上晨練之後,都會在這裡吃上些早點。

     “來,陪我老頭子,下盤棋!”老人吃了幾塊早點,說道。他推過食盒,從食盒後柄拿出棋盒,將黑子推給少年,白子劃到了自已名下。

     “嗯!”少年話不多,點了點頭,攤開棋布,兩人各執黑白二子立刻便在這棋局上廝殺起來。

     “我輸了,”少年看著棋盤,神情平淡,絲毫無輸棋後的沮喪。

     “呵呵,今天就下到這裡吧,我們改天再下。”老人微笑道。少年點了點頭,站起身,抓起石登上的軟劍,道:“我先走了。”

     “嗯,走吧。”老人微笑不語。

    待少年轉身離開,消失不見時,老人臉上的笑容斂去,慢慢的站起身來,目光掃過棋盤,他原本平和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此子有雲龍之姿,若是有心,必能成就一翻大事業,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老人沒說,他只是看著棋局。棋局上,黑子勝白子半目,也就是說老人只贏了半目,但老人知道,其實他輸了。

    這幾日來,少年人不是輸了半目,便是輸了一目。輸並不難,難得是把輸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能做到這一步,棋力其實早已遠遠在對方之上。

    圍棋考驗的並不只是智慧,在老人看來,那並不是一種娛樂手段,更是一種理念,一種生活態度,也是生命的哲學。觀一人的品德,心德,有很多種方法,而圍棋正是其中之一。這也是為什麼老人從不詢問少年人來歷的原因,少年人的品性,他早已從棋中窺見一斑。

     “可惜,不是我的子孫啊!”望著少年離去的方向,老人嘆然道,不期然,目光掠過公園圍牆外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老人的眉頭皺了起來,神情有些不快,也不收棋盤,食盒,快步走了過去。身後,幾名保安從樹林後繞出來,熟門熟路的收拾石桌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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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4
第二章 香車美女




    八點多的時侯,正是人多的時侯,馬路上車流如龍,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汽油味。

     “吱!〜”當少年持著軟劍,走到路邊的時侯,一輛橙色敞篷寶馬在少年身邊停了下來。車還沒停穩,一個充滿青春熱火氣息的聲音已經從車上飄了過來:“林君玄,我等你好久了!”

    林君玄凝神看去,寶馬車中,一名穿著粉色緊身上衣,耳畔掛著兩枚白色大耳環,長發飄舞的熱火女郎正取下藍色太陽鏡,一雙美目火辣辣的瞧著他,白瑕的臉龐上帶著兩抹激動的潮紅,甚是可人。

    林君玄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繞過寶馬車,向前行去。這妙齡女郎乍一看二十多歲,其實也不過十七八歲,不久前,還穿著學生校服,林君玄只不過出手教訓了幾個糾纏她的混混,就被她纏上了。

     “餵!”少女從寶馬車中立起身來,揮舞著墨鏡,那撩人的風情吸引了許多的路人的眼光,眾人只覺眼前一亮,都不覺產生了驚艷的感覺。

    林君玄轉過身來,平靜的看著街對面的少女。

     “林君玄,你聽好了,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妙齡少女揮舞著太陽鏡,對林君玄叫道,說罷對著早升的太陽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似是誓言一般,白玉般的臉頰上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

     “吱!〜”路邊一輛輛急馳的車停了下來,車窗搖下,探出一個個頭來。美女不是沒見過,這樣青春火辣,敢愛敢恨的少女卻是很少見。看看寶馬車中的粉紅少女,又看看負著長劍遠去的少年,眾人露出會意的微笑,現在的年輕人啊!

     “哼,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看著少年毫不留念,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妙齡少女恨恨道,說道,臉上忽又露出甜美的笑容:“真是帥啊,連皺眉都是這麼的帥-我杜若瑤可不是普通女子,既然遇上了,不追求那不是我的風格!“

    戴上太陽鏡,一踩油門,橙色寶馬化為一溜煙融入車流之中,向林君玄消失的方向拐去。

    看不到那妙齡少女了,林君玄微微鬆了口氣,匯在人流中,穿過一座人行天橋,便到了一片平房區。這些平房最高的也不過**層左右,都是些為打工一族建造的房子。

    掏出鑰匙,林君玄打開大門,從樓梯進到了五樓,502室便是他的居室。兩房一廳的房子,由於兩側大樓的遮擋,採光不是很足,有些暗。工薪一族一般都不會找這種房間,採光不足的房間,需要付出額外的照明費,對於每一份都是血汗錢的工薪族來說很不划算,但林君玄卻很喜歡。黑暗,能讓人心神平靜。

    光線雖暗,但大致能看清楚房內的設置。客廳內空蕩盪的,沒有鞋架,沒有飯桌,沒有電視,空蕩盪的,但地面卻很乾淨,牆面也很光潔。

    穿過客廳,少年推開了書房的門。書房內,一桌,一椅,一書櫃。書櫃上下兩層,每層又分為三個小格,每一格都排滿了整整齊齊的古卷。從書皮背面可見一個個古色古香的字跡:

     “鬼谷子”,“開平星佔”,“四書五經”“莊子”“抱朴子”,“靈臺秘苑”,“顏氏家訓”,“從政錄”... ...,這裡面的許多書即便一些大學問家也很少涉及,更別說出現在現代年輕人的書架裡了。這些古代典借邊角都卷了,頁面也有些泛黃,顯然書的主人並非買來僅為裝潢,而是用心的在閱讀。由上到下,整個書櫃裡全都是中國古代的典籍,而像“基督山伯爵”,“戰爭與和平”,“茶花女”,“包法利夫人”,這些所謂的收藏家們裝點門面的國外名著卻是一本也沒有。

    除了書櫃裡,書房的木門旁,緊靠著牆壁的書桌上也'臥'著一排厚厚的古書,那排書絕大多數卻是唐詩宋詞,其中夾雜著“禪宗”,“閱微草堂筆記“,”世說新語“等幾本書,顯然是書主人最近正在翻閱的書典。

    書桌上方,一塊一米長,一尺寬的白淨宣紙上寫著三個詞語'修身,治國,平天下',這七個字蛇走龍飛,筆力雄渾,其字裡行間有股席捲天下,氣吐山河的氣勢。若是公園裡的老人見到這幅字畫必會更為驚嘆,儘管只是簡簡單單幾個字,其意境之高居然不在他官場幾十年悟得的人生大道之下。

    如今正是和平年代,哪裡來的治國,更無天下可平。餘下的,其實也就是'修身'一項了。這行自勉銘文的後下角貼著一個表格,那是少年的生活作息表,事情安排非常精確。表格上,在每日的晨練,早點之後,赫然便是'靜神'!

    打開燈,少年將手中軟劍掛在書桌上的牆壁上。閉目微息,林君玄從筆架上取了一隻上好狼毫打造的毛筆,書桌上,一方早已有放好的硯台,一小塊墨條。還有一卷放在硯台旁的宣紙。少年將那狼毫筆放在硯台旁,又取了墨條,在硯台中加了些水,然後用墨條慢慢的磨起墨來了。

    磨墨是個耐力活,要想寫出的毛筆字墨跡均勻,飽滿,墨條磨出的墨是最好的,在這個生活節奏忙碌的現代都市,已經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寫毛筆字了,更別提磨墨了。要磨出好的墨汁需要一個小時,甚至更長。少年拿起磨條,運動手腕,在硯台內慢慢的劃著一個又一個圈,如此不斷重複持續一個多小時。整個過程少年做的心平氣和,沒有絲毫煩躁的神色。

    一個半小時後,墨磨好了,碩台內散發出一陣淡雅宜人的墨香。攤開捲起的白色宣紙,用鎮紙壓住,少年並沒有馬上揮毫鋪墨。信步走至臨窗的書櫃旁,抽出一本厚厚的書,翻至書籤頁,朗誦起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這是宋詞,是文天祥的“正氣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是李白的“俠客行”。

     ... ...

    少年手握著書卷,左手負在身後,臨著窗便在這狹小的房間內吟誦起來。書法可以靜心,可以養神,可以去除心中所有的煩惱,雜念,唯有心無雜念,方能寫出筆勢奇雄的的書法來。

    在古代,曾經有位大書法家,皇帝讓他寫個'天下第一'以拓寫在皇帝賜號的一座山峰上,那位大書法家也是當朝的一代名士,得皇命後,他沐浴持齋,在房中閉門不出,也不弄筆墨,只一味奉讀古代詩詞,一月之餘還沒有動靜,這很受眾人非議。這位大書法家無奈,只得出來,提前動筆。雖是提前動筆,但'天下第一'四個大字,這位大書法家寫來卻是一氣呵成,氣勢雄渾,氣壯山河,書法一處,震懾群臣,眾人這才明白他為何閉門不出,只讀古詩。後來,這個讀古詩練書法的習慣漸漸被名人士子接受,流傳下來,在古代被奉為經典。少年讀古詩,用意也是如此。

    古詩可以練氣,練神,當心神與書中意境相合時,下筆便有如神助,一氣呵成,爽快之極。

    林君玄就著窗口的光芒,一遍遍的讀著古詩,心神浸淫其中,揣摩詩人當時寫詩時的意境。漸漸,只覺一股天地浩然之氣在胸腹間奔騰回流,那股氣機越來越大,幾乎不吐不快。

    猛的抓過狼毫筆,在硯台內一轉,蘸滿了飽滿的墨汁,少年心與氣合,手腕一動,狼毫筆便在白色宣紙上蛇走龍飛,少年那一刻的氣勢震天懾地,彷彿宋代文人巨魄文天祥附體,又似那書桌前執筆的,不是一個年輕人,而是一位腹藏天下,揮斥方遒的唐代劍仙。

    一口氣盡,幾個字已躍然宣紙上,將狼毫筆放置硯台上,少年凝視著自已剛寫的字:天地有浩然之氣!

    這幾個字,語出自孟浩然。當文天祥揣摩這句經文時,說出'吾善養吾之浩然之氣!',一個'浩然之氣'道出了千古文人士子心中的堅守。目光掠過這一行字,少年眉宇間掠過一絲陰鬱。這是一個被物質所奴役的時代,所有的人都在追求奢華的物質生活同時而喪失了內在的精神追求。那個抱元守一,以天地浩然之氣養身,以追求內心通達為圓滿境界的風華古代早已如煙花一般,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心中喟然一嘆,少年心中思緒此起伏彼。人生如白駒過隙,匆匆百年,管你富甲一方也好,管你貧窮也罷,上至一方政要,下至普通百姓,終究要化為一坯黃土。生命的滿足,不是來自於物質的富足,而是來自內心的圓滿與修持。古代文人士子,向來出身清寒,但這些堅持內心操守的人,即使沒有吃過山珍海餚,但他們的內心同樣的富足。若是一味汲汲於物質享受,與那庸庸碌碌的螻蟻又何異?

    定了定神,少年打斷了飛揚的思緒。倒了杯茶,同時打開了窗戶處的座機的留言功能,然後來到書櫃旁,林君玄開始挑選今日要讀的書。

     “君玄,老媽給你買了一套房子,臨街的,就靠近你現在住的地方。這次就不要再堅持了,你做的許多決定,老媽都沒有反對過,但這次你一定得聽媽的。鑰匙我託人給你舅舅了,他這幾天應該就會過來找你的,啊,我還有事情,先忙了,拜,寶貝,老媽愛你!“一個好聽的女子聲音首先從座機裡傳來,單是聽聲音就可以判斷出電話的另一頭,必然是個美婦人。

     “嘟!”的聲音後是第二個留言:

     “君玄啊,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事考慮好了沒有?給你打電話老是不在,算了,我親自過來一趟。嗯,想一想,我明天抽空十點多過來,記得幫我開門啊!“一個中正平和的中年男聲從電話裡傳來,少年在書架間挑選的手指停了一下,那是他舅舅的聲音。

     ... ...

    林君玄繼續在書櫃上挑選,片刻之後,他從書櫃裡挑出了那本“閱微草堂筆記”。“閱微草堂筆記”是清代著名學者紀昀紀曉嵐晚年所作的筆記小說集。主要記敘狐鬼神怪故事。

    少年坐在書桌前看書,只看了幾章,客廳裡的門鈴聲響了。
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5
第三章 林氏夫婦的說客(上)


擁擠的樓際之間,人流洶湧,一輛黑色'法拉利'停在弄道中,幾乎將這狹窄的弄道全部堵住,路過的行人只能側著身才能從車身兩側過去。儘管這輛車對來往的行人造成了極大不便,但路人卻沒有多大抱怨,更多的卻是驚奇和羨慕-這是輛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轎車。

弄道雖窄,但罔顧這一事實的車主並不少,一些樓層的大門邊就停著一些轎車,但大都是些低檔的車,很少有法拉利這類的。倒不是開法拉利有多麼了不起,而是一部擁有法拉利的車主絕不應該出現在這類專為工薪階層準備的樓房裡。這就像是一件華麗的旗袍,卻被扔到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裡。

法拉利車旁,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站立在一棟相對比較乾淨的樓層下。奢華的生活並沒有讓他變得大腹便便,相反,他似乎保留著一副成功人士中少見的好身材。臉上也沒有那種有錢人無時無刻不流露出的高人一等。

按了門鈴後,他便在門鈴一旁等待,神情顯得略微有些焦躁,時不時的露出低頭沉思的神色,似乎心裡在躊躇著什麼。

'滴!〜'當門鈴的那一頭傳來聲筒被拿起的聲音後,中年男子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君玄嗎,我是舅舅!”他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吸引人的磁性。

“舅舅,上來吧!”聲筒的另一頭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一句,聲筒的另一頭便傳來'嘟嘟'的聲音,隨後大門門鎖裡發出'啪'的脆響。

“這孩子!”中年男子搖頭苦笑,拿另一頭的少年毫無辦法。即便是他這個舅舅,他也是毫不給面子,說斷就斷。這倒不是他這個侄子,有多傲氣,而是這是他的本性,但正是因為這樣,他更無奈了。

拉開門,李羽凡踏著樓道往前走,心中一邊思考起來。林君玄是他的外甥,也是他姐的獨子。林氏夫婦經營著深城最大的天誠集團。這個集團最開始的時侯,不過是個註冊資金不過幾萬的小企業,但在林海的經營下,慢慢的越做越大。在經營公司的過程中,林海本人所展現出來的經營天賦漸漸受到一些投資巨鱷的關注,一筆筆資金投入到了天誠,有了這些新生資金的注入,天誠如今已成為一個跨國性的集團,其公司業務已遍及日,韓及東南亞,正迅速向南,北美洲及歐洲滲入。

天誠集團董事會如今有十多位董事,控股不等。林海儘管沒有完全掌控住公司。但百分之四十的控股量,相對於其他才百分之幾控股量的股東來說依然坐實了董事長的位置。而私下里,林夫人還握了約百分之十的股份,十幾位股東都和林氏夫婦的關係都非常不錯,從這個意義上說,儘管天誠由一個獨資企業變成一個融資集團,但林氏夫婦依然保證了自已對公司的絕對控制。

林氏夫婦很早就出來聯手創業,所以林君玄很小的時侯便被丟下來由保姆照顧。林夫人雖然很不捨,但林海深受西方思想的影響,認為這種獨自成長的環境有助於從小培養他的獨立性。而最後,林海憑藉著自己在商場上的天賦及成功說服了林夫人。

但事有一利必有一弊,獨立的目的是達到了,而且目前看來是遠遠超過預期。但是另一個問題也來了。一個從小離了父母,獨立生活的小孩,思考的東西遠比其他小孩想得多。在其他小孩還在想著編個理由向父母要錢買零食的時侯,林君玄已經默默的一個人坐在那裡,思考一些其他的東西了。

等到林氏夫婦發現這個錯誤的時侯,想要糾正的時侯,已經遲了。現在,即便是林海,如今也不知道他這個兒子心裡是怎麼想的,在想些什麼。原本在林海的計劃中,十七歲之前,讓孩子過著和一般人相同的普通生活,十七歲之後,再讓他接觸到公司業務,以及上流社會。但最終的結局卻出乎意料。

林氏夫婦想把孩子接到身邊,但林君玄捨棄了父母贈予的豪宅,卻選擇了在這樣一片不起眼的平民小區裡居住。從小培養的獨立性,讓林君玄足以通過自已的雙手,獲取一份維持這種平淡生活所需的收入。

正想著,李羽凡已經走到了門口,防盜門打開著,林君玄站在門口處,淡淡的叫了聲:“舅舅。”

李羽凡取下墨鏡,徑直走了進去,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枚鑰匙和一張紙片:“吶,這是你媽讓我交給你的,紙片上有新房子的地址。”

“舅舅,你知道,我是不會過去住的。”林君玄停下腳步,打開客廳裡的日光燈的開關。

“這我可不管,”李羽凡難得的堅持了一回:“我只是個差使,把鑰匙送到,我的任務就完成了。鑰匙我放這兒,你要不想去住,完全可以回去跟你媽說去。“

林君玄掃了李羽凡一眼,只是一眼,他已看出這個舅舅這回是意志堅定,無法更改,便沒有再堅持,接過鑰匙道:“好吧,我會交給媽的。舅,我這裡簡陋,你就將就一下吧。“

李君玄把中年男子引入書房,拉開書房裡唯一的椅子讓他坐下,然後倒了一杯水。

李羽凡接過一次性杯子,看了一眼那杯中的水,笑道:“你就準備請你舅喝這種礦泉水啊?”說著,李羽凡還看了一眼書桌上還剩下一半水的礦泉水瓶。

少年臉上倒無半點尷尬,淡淡道:“水而已,不管礦泉水還是茶水都是水,解渴而已。”

中年男子放下水杯,四處打量了一翻,書房裡除了書外,基本沒什麼。林君玄住的地方確實很簡陋,能招待這個舅舅的,也就只有椅子可坐。

“真是不明白你啊,有好的房子你不住,要縮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的時侯,我什至連路都找不到,九點鐘出發,到現在十點多了才找到你住的地方。這也就罷了,連你媽拿給你的銀行卡,你都要不要,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你知不知道你媽多傷心。“說著李羽凡嘆息了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李羽凡無子,他把這個外甥看作自已的孩子一樣。

林君玄淡然一笑:“舅,你知道,我用不上的。我每天用不了多少錢,我即不希罕頓頓山珍燕窩,也不想要頓頓大魚大肉。況且,我可以自已賺錢養活自已-我媽明白的!“

李羽凡知道,自已說他傷***心,倒有些不盡詳實,但不這樣,這小子總不上心。林氏夫婦最初的時侯或許很傷心,但到現在,卻已漸漸能理解。反正孩子生活無憂,過得也踏實,他即然選擇了自已的生活方式,也只能暫時遷就。

“你這小子!”李羽凡笑罵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舅,你這次來,不會就是為了送我一個鑰匙吧?”林君玄道。

“除了這個,還為了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嗎?”李羽凡直視著林君玄的眼眸。

林君玄扭過頭去,顯然知道他想說些什麼:“舅舅是來充當說客的?”

“哎,天誠集團遲早是由你繼承的,天誠雖然是由你爸一手創造,但畢竟並不是全是你爸的。商場如戰場,幾多機變詭詐,一不小心,就可能喪家盪產。你爸本來是想讓你小子過去,慢慢接手公司的。但沒想到... ...,你若是沒這個才能,扶不上牆也就罷了。你老爸即然知道你有這份經商的天賦,哪裡又肯讓你就這麼埋沒。你舅我是第一個說客,你等著看吧,還會有更多說客來的。“

林君玄靠著窗戶,翻過一頁“閱微草堂筆記”漫不經心道:“錢夠用就行,一個每天吃不飽的人,假如現在每個月能賺上幾百,他心中就會想著要是能每個月賺上幾千塊錢就好了。但如果他真的能賺上幾千塊錢了,他就會想著如果能賺上一萬塊錢就好了。等他賺了幾萬塊錢,他就又會往更高的層次看齊... ...。即便這個時侯,三餐溫飽的問題早已經解決了,但還是不滿足,而且永遠不會滿足。 -老爸現在已經是資產上百億的集團的董事長了,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個一輩子都只能仰望的角度,他還想追求什麼呢?如果賺錢已經成為了負擔,為什麼還要繼續呢?“

李羽凡看著少年,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呢?...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呀!一個月幾百塊錢就夠花了,也夠吃飽肚子了,那我來問你,除了吃飯就不需要其他了嗎?要是有個病痛呢?難道就只能等死嗎?如今,小孩上個小學一個月都要花費兩千多,別人的小孩幾歲就開始學鋼琴,學英語,而你的小孩卻不行,你會不會不甘心?別人家的孩子玩高檔玩具,你家孩子只能玩泥巴,你甘不甘心?通過財富是可以顯示地位的!“

“你現在還年輕,心路遲早要經歷這一步,這些東西是無法避免的。你看看你都看的些什麼書,”道德經“?”莊子“也怪不得你爸想把你的書燒了“。李羽凡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已面對商場上最難纏的對手時,也沒有這麼情緒波動過。真是愛之深,恨之切啊!

少年只是笑笑,並不以為意,只說了一句話:“舅舅,如果像你說的那樣,這世界上的窮人是不是都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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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林氏夫婦說客(下)


“你!”李羽凡又衝動了一把:“你怎麼能有這種不爭氣的想法呢?!”

林君玄合上書頁,面對著李羽凡,說道:“舅舅,我只問你,有錢是不是就能有幸福?”

“有錢是不是就一定有幸福我不知道,沒錢卻一定沒幸福!吃穿住行哪一樣離得開錢?”

“這麼說來,古代的人就全部不幸福了?”

李羽凡啞口無言

“如果有錢才能幸福的話,多少錢才算是幸福?老爸現在擁有過億財產,你說他幸福嗎?”

“他當然幸福!”

“難道是因為他是天誠集團的董事長?”

“這- ”李羽凡再次啞然,林海的幸福當然不是來自於他擁的的天誠集團,而是來自於他美麗賢慧的妻子及一個安心的家。

“老爸,老媽身體硬朗,天誠集團資產過百億,老爸老媽自然也不許我奉養,我只是想選擇自已想要的生活罷了。老爸想我繼承天誠集團,是因為覺得心累。他早已不缺錢花,賺錢已成為了他的負擔。人類發明錢幣,是為了便於為自已服務,而不是成為錢的奴隸!至少,我不想被賺錢所束縛。“

“天天吃海鮮未必很幸福,天天吃粗糧就未必很不幸福。至少,我內心平靜,並無缺憾。”李君玄鄭重道。

李羽凡只是盯著少年,刻板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李君玄也毫不示弱的對視著。終於李羽凡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做個說客果然很難,我這次算是徹底失敗了。反正不管怎麼說,我已經盡力了,你媽應該也沒話說了,總算可以交差了“

林君玄也笑起來。

“不管怎麼樣,你舅舅我還是支持你的,如果你錢不夠用,或者其它之類的,來找你舅,電話號碼反正你也知道。”

林君玄點點頭:“好的,如果有需要,我會去找舅舅的。”

李羽凡倒是知道,這個外甥只是虛應,他也已經習慣了,站起身來,整了整考究的外套,李羽凡道:“鑰匙我已經交給你了,你媽在那套房間的桌上留了一張卡,裡面有七位數的存款,你要是有什麼事需要,直接去拿就是了。你媽讓我盡力說服你,我早跟他說過,沒用的。哈哈,我先走了。“

“嗯,我送你下去。”少年道。

“不用了。”李羽凡揮了揮手:“我自已下去就可以了-對了,過幾週,就是祭祖的日子了。你媽讓我問你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就回老家一趟,替她盡盡心意。“

林夫人的爺爺原本是在一個偏遠的山村,後來,到了林夫人父親這一輩,便以大毅力從山村裡搬到了城市。而到林夫人這一輩,早已是習慣了大城市的生活。原本祖輩所住的山村反而顯得陌生。到現在,山村早已沒什麼熟悉的人。李君玄很小的時侯曾隨母親回老家祭過一次祖,但現在早已是印象模糊。

李君玄點了點頭:“我回去一趟吧,好久沒有去過了。”

“嗯,你如果回去,給你媽打個電話吧。”

“我會的。”

李羽凡站起身來,打開門,走了出去。李君玄看李羽凡消失在樓道下,才關上門來。

李羽凡剛走下樓梯,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心底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李羽凡看著緊閉的大門,惋惜道:“可惜了!”

在走下樓梯的時侯,李羽凡想起了過往的很好笑的事。林君玄十六歲的時侯,林海把兒子接到了一個新收購的瀕臨破產的公司。在見兒子之前,林海餓了幾天,把自已打扮的一副憔悴樣。這個出牌不按常理的老爸對兒子說,兒子,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老爸我其實不是什麼上班一族,而是一個公司的老總。還沒等錯愕的兒子回過神來,這個深受西方影響的老爸又說到,可惜公司經營不善,已經快要破產了。

林海當時的計劃是,十六歲了,兒子已經完全能獨立了。現在也應該讓他接觸到一點公司的事情,畢竟天誠集團遲早要交到兒子手裡。但天誠集團這麼大,關係到幾十萬員工吃飯的問題,林海哪裡敢輕率的把這麼大一個公司交給他。但是這個瀕臨破產的子公司卻無所謂。反正總資產也不過幾百萬的事,交給他搗鼓,撐死了幾百萬的事。對於天誠集團來說,幾百萬資產的小公司真的小巫見大巫。林海只想通過這個破爛的公司,讓兒子了解到一些經營公司相關的東西,為以後掌管天誠過度。

一個學生能知道多少東西,人家經營幾十年最後還是瀕臨了破產,林君玄才不過十六歲。林海壓根沒指望兒子能給他多大希望,最大的期望是林君玄還能把這個破爛公司留下破爛架子,不至於完全倒閉。

商場如戰場,能經營天誠,林海哪裡能沒有兩把刷子。那段時間的表演,林海幾乎不輸於任何影帝級明星。林君玄一看老爸這麼憔悴,整日長吁短嘆的,自然想幫忙。林海也沒有拒絕,一副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樣子。

林海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看兒子出醜,在自已的辦公室裡,他特意留下了一大書櫃和經商相關的東西。這些書籍,有一些林海還自已批註了。生意這一道,不是紙上談兵。林海知道自已這個兒子喜歡看書,但也沒指望他一下就通了竅,看一遍書櫃裡的書,就成了一位天才的商人。畢竟,如果看上一遍商場上的書,就能懂得經營的話,這世界上早就是商界奇才遍地爬了。

事情的結果完全出乎林海的預料,林君玄乾了一件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事-他居然將公司賣了!按照林君玄當時的說法,即然是瀕臨破產,那就索性讓他破了。林海真是氣不打一出來,但他還是壓住了自已的怒氣,唯一的原因是,林君玄以分拆的方式把公司賣了出去,林海想看看,這個兒子倒底能搗鼓出什麼。

林海辦公室裡滿櫃的書,只有兩本書翻爛了-兩本介紹股市資料的書。賣掉公司的第三天,林君玄把錢全部投入到股市中。三個月後,林君玄買下了另一家同類的,但經營狀況要好很多的公司,同時將一張存有三千萬的存款的銀行卡交到他的手裡。林海雖然被譽為'商場奇才',但面對兒子交上的那張銀行卡,也是震驚得嘴巴張圓,幾乎能吞下一個鵝蛋!

當時,林君玄還說了一句話:“老爸,你的公司已瀕臨破產,按照古話說,那已經是病入膏肓,我索性賣掉了。短期來錢最快,莫過於股市。你公司最好的時侯,資產是三千萬。現在我已經幫你掙過來了。另外,我也幫你買下了一家同類型的公司,這樣,你相當於又回到了起點。經營方面的事,不是三兩天也學會,我幫不上什麼忙,而且我對賺錢實在是不感興趣,一切還是得看老爸你自已的了!“

經營之道,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會的,就算是林海也是在艱難的創業中,一步步走出來的。但股市卻不同,普通老百姓,只要明白怎麼操作的,也能參和進來,當然能不能賺錢又是另一回事了。能把公司分拆,以最大的獲取利潤,本身就已經證明林君玄還是從那些書裡學了點東西。而三個月把一兩百萬的資金翻成三千多萬,這本事,就算李羽凡也沒有。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能做到這種地步,只能說明,他擁有極佳的商業嗅覺和敏銳的判斷力。

如果那公司真的是林海畢生心血所系,林君玄一下子將他賣掉,他說不定真會氣得吐血三升。但跳過這一層,林君玄在這個過程中所顯示出來的果決,果斷,卻讓他老子激賞不已。唯一的問題是,林君玄說他對賺錢不感興趣,而事實似乎也真的是這樣!

“真是可惜啊!”李羽凡又嘆息一聲,一個擁有極強商業天賦的林家公子,卻偏偏不喜歡經營,這是一個極大的遺憾。特別是得知真相後,林君玄的態度顯得更加堅定了。李羽凡也是個商人,也有自已的公司。看到自已的外甥有著這樣的天賦,卻偏偏不經商,窩到這個偏僻的小區,實在是個極其令人心痛的的事實。但再怒其不爭,李羽凡也沒辦法,畢竟,林君玄並不是他的孩子只是外甥,不能越俎代庖。

打開大門,李羽凡走出了樓道。大樓前,看到這位車主出來,一堆圍著法拉利的大姑大媽讓開路來,讓這輛法拉利慢慢駛了出去。拐來拐去幾個轉彎後,這輛豪華的法拉利便消失在小區外寬闊的車流中。

在黑色法拉利消失後不久,大樓不遠處的一處拐角裡,一個穿著黑色西服,身材削瘦的男人探出頭來,他戴著一副眼鏡,精瘦的臉孔顯得很幹練。執起畢加索的鋼筆,幹練男子在左手托著的筆記薄上寫了一行字:10; 45法拉利李羽凡。合上筆記薄,黑色的封皮上寫著一行金箔的字跡:深城海明偵探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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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閱微堂筆記



李羽凡走後,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林君玄倚在窗口外,繼續看著“閱微堂筆記”。“閱微堂筆記“中講了一個暫入輪迴的故事,說的是有位孫峨山先生臥病在高郵的船上,忽然又好像散步到了岸山,感到十分涼爽舒適。不一會兒,有人領著他向前走,沒多久,他便恍恍惚惚的來到一戶人家。走入室內,見到一個少婦正在分娩。他想後退,被人從背後拍了一掌,醒來時發現自已身形縮小,轉生成了一個嬰兒。一想說話,一股寒氣就從囟門內鑽進來,說不出來。

到第三天,婢女抱著他洗澡,把他失手掉在地上,他就又失去了知覺。等他醒來發現自已仍舊臥在船上,旁人告訴他,他已經氣絕三天,只是四肢柔軟,胸腹間還有溫熱,所以沒有將他入殮。孫峨山先生急忙索取一紙,寫出自已的見聞,派人沿他所走的路線去那戶他曾轉生的人家,告訴主人不要笞打婢女。然後,又慢慢地為家人詳述事情的經過。當天他的病就好了,於是便親自前往他曾轉生的人家,待婢女等人都如同老相識一樣。這家主人老年喪子,與孫峨山先生相對惋惜嘆息,並稱奇異。

紀曉嵐在書中還寫了一些發生在清朝類似的事情,也都是記得前往的道路和出生的門戶。在文章最後,紀曉嵐在筆記中寫道:像峨山先生這樣,暫時進入輪迴,隨後又返回本體,這種輪迴泡影的事情完全不可以以常理來揣度。

看完這章,林君玄陷入了沉思。現代的科學早已證明,幾乎所有的鬼怪傳說都是迷信,然而科學不能說明的事情還有很多。一個老婦人為何能阻擋急行中的車子,救下車輪下的孫子,按照科學來說這是完全不成立的。最根本的一點,科學到現在也無法解釋靈魂或者說生命意識的存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輪迴的傳說,世界各地都有,但到底是否存在輪迴,誰也不知道。對於輪迴最大的一個反駁便是:如果存在輪迴,那麼從古到今,這個世界上的人口應該是不變的,而不是越來越多。全球六十億人口,已經不知道是古代人口的多少倍了。如果存在輪迴,這些多出來的人是從哪裡來的。

與輪迴相伴的,是各種各樣的神鬼傳說。歐洲就有東歐神話,希臘神話,自然神教數支古老的神話體系,後來又有西方的基督教體系。非洲有巫的傳說,印度有波羅門神話,而中國的神話最多。

“山海經”,“封神演義”“西遊記”,“東遊記”,各種零散的傳說更多,然而古語說的好'空穴不來風',神話傳說未必都是真的,但也不可能憑空造物。人類的想像力雖然玄奇,但終歸不可能在一無所有的基礎上想像出這麼多神話。這些神話的背後,衍生出這麼玄奇的想像力的素材,又是什麼?又或者-這些神話其實是真的。

林君玄搖搖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很多支持科學闡述世界物質,不存在鬼神的人,最堅定的觀點就是,科學衍生出來的體系,完美的解釋了世界上的很多東西。但林君玄卻並不認同這一點。在很久以前,世界各地普遍被認同的一個傳說是,天圓地方。

'天圓地方'這個詞完美的解釋了人們看到的景象:天空像一個鍋蓋一樣罩在大地上。這個理論被當時的人類深信不疑,並延續了數千年。在林君玄看來,當時的人們如同今天的人們一樣,對於這一點同樣的堅持。

然而數千年過去了,哥倫布用航行的方式證明地球是個大圓球。

與'天圓地方'這個觀點更替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科學體系內部。牛頓運動三大定律解釋了許多問題,被奉為至典。然而愛因斯坦卻推翻了牛頓運動三大定律,他認為牛頓三大定律是有適用範圍的,在地球上適用,但在太空中,運動三大定律卻有局限性,不適用。

人們的世界觀,總是隨著發現而改變。今天的人們發現世界是科學的,然而會不會有一天,我們發現,其實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神魔的?

一個人心情煩躁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他可能沒有吃飯,或者是工作不順,或者是身體內部器臟引起的... ...,可能是單一因素,也可能是好幾種因素同時作用。難道就存在哪一種解釋是不正確的嗎?

這個世界,會不會是神話與科學並立,同時存在,又或者,在這些神話傳說後面隱藏著什麼秘密?

林君玄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如同科學觀解釋的那樣,一切都是物質的,人死如燈滅,那麼這個世界便沒有任何意思。不管是人也罷,動物也罷,植物也罷,連帶星球在內,全部都如同螻蟻一般,卑微,沒有任何的意義!人類發明了錢幣,又發明了聲色犬馬,只是如毒品一般的麻醉劑罷了,讓自已暫時不去想生死的問題,但不論你想不想,到最後,都得面對這個問題。

世界是物質的,人死如燈滅。那麼這個世界又有什麼意義呢?明星也罷,政客也罷,貧民也罷,富人也罷,全部都是一場夢幻,沒有任何意義!

'生'與'死'始終是所有智慧生命的最終問題。大多數人對於這個問題都是淺嚐輒止,過多的思考生與死,會讓一個人消極和頹廢。林海不知道,他的兒子因為生長環境的原因,在這類問題上思考的非常深。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造成'林君玄'對他老爸的事業壓根不感興趣-即然生命只是一場遊戲,那麼人類發明的這類供自已盡心的東西有什麼意思呢。

窗戶外射入的光線似乎變得灰暗起來,林君玄猛然驚醒自已在這個問題上思考的太過深入,立即停止了思考。他早已自知自已在這個問題上過於偏執,已經有些入魔的徵兆。對於一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思考過深,實在是件很沒有意義的事情。

放下“閱微堂筆記”,林君玄活動了一下四肢。看了看窗台上的鬧鐘,已經十一點半了,差不多該吃飯了。

林君玄進廚房炒了一個雞蛋,加上點蔥葉,又從上一個居客留下來的冷藏櫃裡拿出幾片新嫩的青葉,蓋在雞蛋上,這便是一份菜了。從冷櫃裡取出兩片麵包,林君玄便站在廚房裡吃起來-沒有桌子就是這麼簡陋。

對於進食,林君玄的要求很低。保持每日的最低消耗就可以了。對林君玄來說,讀聖賢之書和保持簡單的飲食都可以讓人心平氣和,保持一種愉悅的狀態。沉迷於口食之欲的人,很容易心情浮躁。人有了**,自然難以平靜。

“嘀!”在林君玄進餐的時侯,書房裡的電話再次響了。

“君玄嗎?晚上有空嗎?有對德國的夫婦需要翻譯,時間是三個小時,每小時付薪二千元人民幣,你要是覺得不錯的話,晚上打個電話。”這是一個電話留言。

林君玄做的是兼職翻譯,雖然不喜歡賺錢,但就算是吃麵包也要花錢。林君玄加入了一個翻譯社,每週工作一次,做的便是兼職的德語翻譯。這個世界,很多學習外語的人都選擇了英語,畢竟英語是世界上使用範圍最廣的語言。很多做翻譯的,都把英語修到了**級水平。林君玄選擇卻是德語。物以稀為貴,林君玄很早就看出來,當很多人都選擇英語的時侯,學英語的人便不再具備什麼優勢。反倒是這種選擇冷門語種的人,要吃香一些。

午餐很快就吃完了,一個炒蛋,兩片新嫩的青葉,兩片麵包正好吃完,林君玄“菜量”和“飯量”正好,不多不少,讓自已吃個六分飽。洗完碟子,放進碗櫃。林君玄在客廳內走動了一會兒,稍微活動了一下身軀。然後回到了臥室,小睡了一會兒。

12:10午睡-林君玄躺下時與時間表上的安排一模一樣。不用看表,他的身體已經記下了這種習慣。十八歲未滿的林君玄保持了同齡人所不能及的嚴格作息制度。

半個小時後,林君玄起床,從書房抽屜裡抽出一張建行卡,走了出去。建行卡是德羅翻譯公司發的,林君玄的兼職翻譯的費用都打到了這張卡內。林君玄雖然每週才工作一次,但是這種兼職翻譯的薪酬非常豐厚。林君玄一月工作四次,每次工作時間一小時到三小時不等,平均下來,一個月收入也有二萬多。儘管林君玄工作量很少,一個月正經工作時間才八小時,但工資已經讓許多工薪階層羨慕了。林君玄每天的生活費用很低,沒什麼花費。這樣算下來,他這張卡里已經累積了不少的存款了,只是他懶得去看,也就是每次買東西的時侯才會拿卡去刷。

德羅翻譯事務所的兼職翻譯,按能力強弱分為甲,乙,丙,D類,E五個層次。最低的是阿,最高的是艦。林君玄卻是德羅翻譯事務所的F級。這個級別的翻譯是德羅翻譯事務所特別設立的。德羅翻譯事務所分部遍及全國,專職和兼職的員工有數万之多,但F級的翻譯卻不超過五個。

翻譯這一行,並不只是語句通順,言詞達意就可以的。達到這個標準,才不過是阿級的翻譯。翻譯的區別就像當於一個指揮家之間的區別,一個合格的指揮家能指揮樂團順暢的表演出一個交響樂,在這個交響樂中當然免不了一些雜音,普通的觀眾分辨不出來,只覺得音樂很好聽,但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這樣的雜音就像音響一樣剌耳。而一個藝術級的指揮家,不但能流暢的指揮樂團演唱曲子,沒有半絲雜音,甚至能即興改動樂曲,調動聽眾的情緒,演奏出一曲比原著更加震憾的交響樂。

翻譯也是一樣,好的翻譯,翻譯出來的句子如同出自優秀的作家一般,充滿了藝術的美感。除了這些,還有一些社交禮儀,很多翻譯會被邀請在宴會上工作,這個時侯禮儀是很重要的。另外,除了正規的翻譯工作,有時一些人會提出在工作之後陪同散步,旅遊之類的,而一個風趣的翻譯,必然會讓對方心曠神怡,覺得不虛此行。而且很多老外到中國,都會想參觀一些中國的旅遊名勝,這個時侯就考驗一個翻譯對自已國家古文化的修養了。

德羅翻譯事務所是中國最大的翻譯機構,分級體系除了涉及翻譯們本身的能力外,也決定於他們完成的翻譯數量與質量。在內部,德羅翻譯事務所對顧客也進行了劃定,重量級的顧客只會讓F級的翻譯承擔。

林君玄的能力並不止於德語,他兼修數種語言,這更讓德羅翻譯事務所器重,很多次公司高層都表達過希望林君玄能轉為專職翻譯的意向,同時表示,工資增加的幅度會超出他的想像。只是林君玄對自已的定位很清晰-就是兼職翻譯!

儘管林君玄態度堅定,但德羅翻譯事務所到卻始終沒有放棄。對於一個公司來說,優秀的人才就像一座金山,挖不動也會試著想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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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購物



每個工薪階層大量聚居的社區附近必有一個大型的購物中心。從住的地方穿過兩條馬路後,就是一家購物中心。這家總部在法國的購物超級商場興建之後,帶動附近的地價也直飆升。房地產業中,交通,購物向來是房價升值的重要因素。

林君玄揣著銀行卡,隨意的在商場內逛來逛去,看著一排排琳瑯滿目的商品從身邊劃過。身邊人潮湧動,林君玄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服,神態輕鬆隨意,儘管穿行於如梭的人流中,但他那種常讀古書,養浩然之氣,培養出來的獨特氣質卻讓人很容易就區分出來。

林君玄經過的地方,一個個商場櫃檯後的小姐都對這位少年投以微笑,林君玄也回以善意的微笑。等到林君玄的身影從櫃檯前消失了,她們才收回目光。

“真帥,要是能認識他就好了,可惜,”收回目光,櫃檯後一名少女小聲私語道。

“可惜什麼,想讓他做你男朋友啊?”另一名少女調笑道。

“去你的,才不是呢。我男朋友帥著呢。我看你一直盯著他,春天到了,我們家的小美女是不是春心蕩漾了。”少女馬上反擊回去了,但底氣明顯有點不足,被人說中了心事。

“要死了你。”兩人的小手相互捶過來,嘻笑起來,枯躁的工作彷彿也輕鬆起來。眼角瞥見一名穿著藍色馬甲,胸口掛著牌子的中年男子走過來了,兩人趕緊低下頭。

“不好,主管來了。”

在低下頭的剎那,櫃檯後的少女腦海中卻同時浮現那剛剛走過的少年的形象,一股奇異的感覺湧上心來。

“好奇怪啊,”回憶那少年的樣貌,女孩發現那匆匆一瞥,自已其實根本沒有看清他的樣子,只知道那少年似乎很帥,但具體的卻記不起,反倒是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種獨特氣質讓自已印象深刻:那是一種由內而外,如風一般隨性灑脫的氣質。在這裡工作這麼久,這個城市許多人都為生活所累,即使是那些揮金如土的老闆,在表面的風光下,也流露出不為人知的憔悴與疲憊。真正能夠灑脫隨意起來的那真是少之又少,更何況這種自然散發出來的氣質。

對於這些由於自身引起的漣漪,林君玄並不知道。乘著電梯,林君玄到了二樓,走過一個個櫃檯,最後在一處賣背包的地方停了下來。林君玄這時候才發現,決定回老家祭祖後,少了一個行囊包。

“先生,有什麼可以幫到你?”櫃檯邊,看到少年過來,穿著紅色套裝的櫃員小姐眼睛一亮,走過來,問道。

“謝謝你,我自已隨便看看就可以,你可以先招呼其它的人”林君玄道。

“那好的,”女人點點頭,微笑著走開了。

櫃檯邊的背包很多,但符合自己登山要求的卻不多。很久沒回老家,很多印象早已模糊,但有一個印象卻很深,就是老家有些很高的山,很適合登山。在城市裡待久了,總會嚮往空氣清新的山村小鎮。林君玄準備趁這次回家祭祖的時侯,在老家多待一段時間。

“好巧啊,早上見過面,想不到在這裡又碰上了,”一陣香水味從身邊吹來,林君玄並沒有在意,但耳邊傳來的聲音很快讓他覺得熟悉,扭過頭,一抹冷艷的俏影出現在身旁。

“是你?”林君玄下意識的微微皺了下眉頭,身旁的少女正是早上遇到過的杜若瑤,她換了一身黑色套裝,較之早上的打扮多了一份冷艷。

“是啊,真巧,我看你也在選包,準備出遠門嗎?”杜若瑤微笑道,兩邊臉頰的小酒窩現了出來。她的手中拎著一件超級大的白色個性背包,與她嬌小的身材形成反差,但也有種說不出的時尚感。她的眼睛在林君玄身上來回,心思根本不在挑包上。這句'好巧'也只不過是個硬生生地開場白,但這女孩似乎根本不怕被人瞧破,長長睫毛在上下抖動著,黑亮的眼睛毫無顧忌的看著林君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熱火。杜若瑤知道任她編什麼藉口林君玄都能看破,但她就是要讓他看穿,讓他看透她的心意。為什麼只能男人追女人,不能女人倒追男人。沒遇到了也就罷了,即然遇到了,她杜若瑤就絕不會放棄。這條信條從來沒有被誰打破過,這次也不會打破!

杜若瑤的心思林君玄哪裡看不穿,但杜若瑤既然說是'巧遇',林君玄自然也不好當面揭穿,這個敢愛敢恨的少女身上毫不掩飾的火熱感情讓他也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覺。回過頭,林君玄從牆壁掛勾上取下一個像苔絲一樣深綠的登山包,輕輕彈了幾下。

“我還有事,先走了。”留下這句話,林君玄便轉身向收銀台走去,掏出銀行卡刷卡,然後消失在扶手電梯口。

林君玄都已經結完帳,下樓去了,杜若瑤都還沒反應過來,她根本沒有想到,林君玄居然就這麼走了,一種強烈的委屈湧上心頭,她咬著紅潤的嘴唇,死死的看著林君玄消失的方向。

“哼,以為本小姐就會這麼快死心嗎?我是不會放棄的!”杜若瑤望著林君玄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道。

“哎喲,我的大小姐,不要這麼花痴行不行?”一個穿著鵝黃長裙容貌清秀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杜若瑤身邊,嘴角上翹,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古代雖說流行英雄救美人之後,美人以身相報,但現在是什麼社會啊,報答人家救命之恩,也不用套用這麼俗的故事情節吧。“

低聲自語被人聽到,杜若瑤嚇了一跳,隨即轉頭一瞧,一看清身旁的黃裙少女,一隻白皙圓潤的玉臂伸過去,作勢要掐她的脖子:“該死的小玉,嚇我一跳,不是讓你待在一邊看就行嗎,怎麼自己突然跑過來了。“

“那還不是因為我們杜家的大小姐在一邊犯花痴,連我都看不下去了嗎。”黃裙少女嘻嘻笑道,一閃身,躲開了杜若瑤伸過來的作勢要掐的手。

“哼,花痴又怎麼樣。”杜大小姐雙手叉腰,氣鼓鼓道:“本小姐問你,你不覺得他很帥嗎?”

“這個倒是不醜,”黃衣少女笑道。

“你覺得他像出身貧寒嗎?”杜若瑤得意的問道。

“我又調查過他的家庭背景,怎麼知道他的出身是不是貧寒?”黃衣少女戲謔地笑道,嘴角都快笑成了一道弧線。

“切!”杜若瑤用她的食指戳了一下黃衣少女的頭,說道:“我觀察很久了,每天早上六七點,別人趕公交上班,他卻在公園裡練劍,上午根本沒工作過。準確的說,是我從來就沒看過他工作。“

“若瑤,你監視他?”少女小玉張大嘴,睜大了雙眼,吃驚的看著杜若瑤。

“說的這麼難聽幹嗎?本小姐這是擔心他,”杜若瑤以那種'你真是大驚小怪'的表情揮了揮手:“只是麻煩人家幫我多留意一下他而已,記錄他有些什麼喜好。即然要喜歡他,我當然要了解他的全部了。嗯,廢話少說,我還沒說完呢,根據本小姐的觀察,他家雖然不一定很富有,但絕對不窮,至少是在小康之上。“

“那你都'調查'清楚了?”黃衣少女笑問道。

“如果我早調查清楚了,什麼都知道的話,那我還在這裡裝什麼巧遇,當然什麼也沒有查出來。”

“那你怎麼知道他家的情況?”

“我說小玉啊,你也動動你的小腦袋啊,小心變成豬腦”杜若瑤趁機還小玉剛才對她的“譏笑”,一副'你好不爭氣'的樣子,又彈了一下黃衣少女的臉:“能那樣隨性的生活,能有那種發自骨子裡的隨意灑脫的氣質,你覺得他是那種為了生活疲於奔命的人嗎?能這樣隨心所欲的生活,那也得需要物質保障的。還有啊,你看到他身上那套功夫服沒?你別以為是老一輩留下的服飾,不值幾個錢,現在的功夫服可是貴的很,這麼一件薄薄的衣衫沒個幾百搞不定,好一點的,近千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一般人有這個錢也不會買。“

黃裙帶少女驚奇的眨了眨眼睛,好像第一次認識杜若瑤一樣。

“怎麼樣,佩服我吧,嘻嘻,”杜若瑤得意道。

“切,少臭美了。就算那樣又怎麼樣,他只不過是幫你打退了一次流氓,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難道就非得取這一種,更何況,你對他又不了解。 “黃裙少女憤憤道。

“他長得帥,又有錢,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他?”杜若瑤鼓著眼眸瞪著小玉,神色又一變,露出一臉迷人的微笑:“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他,這不就夠了?不了解沒關係,接觸多了自然會了解,本小姐可不會去故作矜持,遇到了喜歡的,就要大膽去追求!“

黃裙少女以手撫頭:“若瑤啊,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哼,你才是無藥可救了,你就坐在那等你那幾百萬分之一的白馬王子騎著一匹又幹又瘦的白馬來接你吧!”兩個人開始互相打笑了起來。

“咦,他好像要出遠門,我得注意一下。”杜若瑤把手上剛才拿下來試的背包隨意放在櫃檯上,匆匆向樓下追去。

“啊,若瑤等等啊!”黃衫少女在身後叫道,但杜若瑤哪裡聽得見,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電梯口:“這個小妮子!真不知那小子有什麼好,讓她著了魔似的!“

想起那個少年,“不過話說回來,他真的挺帥的!黃裙少女趕緊四處望瞭望,生怕被別人聽到一樣。
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6
第七章 他的翻譯工作



從商場出來後,林君玄徑直返回了小區住所,放下剛買的登山包,林君玄給德羅翻譯事務所播了個電話。

“餵,你好,這裡是德羅翻譯事務所,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電話的另一頭,響起德羅翻譯事務所總台接線小姐的聲音。

“我是事務所的兼職翻譯,我的帳號是GHAVOE,密碼是254674,”沒有等電話另一頭的總台接線員詢問,林君玄自動報出了自已在德羅翻譯事務所的帳號和密碼。

短暫的沉默,聽筒裡傳來噠噠的鍵盤敲擊聲,很快接線員的聲音再次響起,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是林先生啊!您是事務所的F級會員,張總早已經交待過了,如果你打電話來,可以直接找他。“

“不用了,今天晚上的翻譯我接下了,麻煩你在系統裡記錄一下就可以了。”林君玄道。

“好的,林先生!”電話那頭應著,德羅翻譯事務所的F級會員總共才那麼幾位,也怪不得接線員那麼熱情了。一般的翻譯請求,德羅翻譯事務所都由普通接線櫃檯負責,不必由這些總台服務員接手。

掛斷電話,林君玄又撥了個號碼,很快另一端就拾起了電話,還沒等林君玄說話,一個女子的聲音匆匆道:“林公子啊!董事長夫人正在開會,夫人有交待,如果你打電話來,馬上通知她。您先等會兒好嗎,我馬上去叫夫人。“

接著便是手忙腳亂錯雜的聲音,似乎是那秘書匆匆起身碰翻了什麼。

“不用了!”林君玄的聲音讓另一端的美女秘書頓住了身形,“我晚點再打過來吧。”

“好的,好的!”美女秘書連連道。這個電話號碼,天誠集團的秘書們早被內部通知,這個電話打過來,一定要直接通到董事長辦公司,或是接到董事長夫人的辦公室。在公司內部,這個號碼的權利遠比其他股東都來得大。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林海董事長的公子,但到目前為止,公司內部的人還從未見過這位林公子本人哪怕是他的照片。

“林公子,需要我轉告嗎?如果夫人問起的話!”在林君玄掛斷前,電話那頭的秘書美女問道。

“告訴我媽,鑰匙放在我這兒,過段時間我要回老家祭祖,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如果老媽有空的話,讓她到我房裡拿就是-我房間的鑰匙她有!“

“好的,林公子我一定會轉告董事長夫人的。”電話另一頭響起筆在紙張上劃動的沙沙聲。

時間到達6:30,林君玄把一片書籤夾入剛才看的書頁中,然後放回書櫃中。簡單的吃完晚餐後,林君玄漱洗了一翻,然後從衣櫃裡取出了一套黑色的貼身西服。

穿上西服,對著鏡子簡單的修整了一下,林君玄顯得精神抖擻。以林君玄的年紀做翻譯這一行,明顯有點過於年輕,讓人很難相信他的能力。但換上黑色得體西服,再加上特意的整理,林君玄便虛長了幾歲,成了一個二十多歲卓而不群的青年俊傑,嘴角微微上翹,帶上一絲微笑,鏡中人散發出令無法抗拒的魅力。

每個F級會員都是一面鏡子,一面反映德羅翻譯事務所形象的鏡子-這是德羅翻譯事務所經理用來說服林君玄穿上這種西服時所說的。

“小子,把這當成一種挑戰吧!”這是事務所經理用來說服林君玄的第二個藉口。在外面混生活混久的人,口才都不是蓋的。這兩個理由都讓林君玄無法反駁,當然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他內心深處並不是很抵觸-畢竟一周才有那麼幾個小時,短的幾乎可以忽略。

當時林君玄穿上一套西裝,儘管只是一套臨時從公司普通員工身上借來的普通西裝,所有的人頓時眼前一亮。事務所經理當時拍著林君玄的肩膀,笑著說了一句話:“做翻譯真是委屈你了,模樣可以堪比偶像明星了。”

夜晚,馬路上車流如梭,一盞盞車燈射出的光束將夜空下的馬路照射得一片斑闌。林君玄在站牌旁攔下一輛出租車往德羅翻譯事務所趕去。深城的出租車司機能侃會吹在全國都是有名的,儘管只是在他的車上不過只待幾十分鐘的時間,他們卻能天南地北的侃上一大通。由於大家互不相熟,一下車就就誰也不認識誰,在出租車上,很多乘客也放開來。

林君玄剛上車,身體微有些發福的司機就熱情的打起招呼,然後便是自來熟的一頓亂侃。當車子停下後,林君玄打開車門,走下來,將車費遞了過去。出租車師傅接過車費,毫不吝嗇的讚賞道:“老闆真是青年俊傑啊,年紀輕輕就開了自已的公司,真是了不起啊!”

林君玄心中一片錯愕,隨即反應過來,看來他是誤以為自已是什麼公司老闆了,林君玄既沒承認也不否認,轉過身,向德羅翻譯事務所辦公大樓快步走去。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啊,像這樣年輕的老闆還真是少見!”出租車司機看著窗外林君玄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道。因為職業的關係見識過各式各樣的人,也和各種人侃過,司機常常三言兩語間就能看出對方的身份背景,這年輕人嘴巴的緊的很,說話滴水不漏,司機旁敲側擊都沒敲出他的職業。

“不過真是奇怪啊!能在德羅大廈裡買下寫字樓辦公的公司都是很有實力的公司,這位年輕老闆怎麼還會坐出租車呢?真是想不明白啊?”老師傅摸了摸自已的頭,帶著滿頭霧水,紅色出租車一溜煙消失在車海中... ...

林君玄在七點整準時到達德羅大廈前,旋轉玻璃門前,德羅翻譯事務所的主管張承浩正與兩名衣著考究的老外交談著,在那兩個老外的身旁,一名美麗的金發少女只是站在一邊看著三人聊天,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由於對新的環境也不是很適應,父母與這位張承浩交流時,她低著頭望著腳尖,一句話不說。只有被問及的時侯,才會偶爾應了幾句。

張承浩的英語水平還可以,奈何這對德國夫婦的英語卻很憋腳。即使張承浩極力的應付,但他畢竟不是公司的翻譯,以自已不擅長的語言和兩個詞不達意的老外交流是件很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張承浩只能勉力應付,但早已是力不從心。一對眼睛不動聲色的透過玻璃偷偷觀察著兩邊。

林君玄剛一出現,張承浩便發現了,心中一喜,遠遠的衝林君玄揮手,趁勢擺脫了這種尷尬的局面:“君玄,這邊!”

林君玄腳下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走到三人身邊,林君玄目光在那金發少女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收了回來-在張經理的電話留言中並沒有提到還有一個少女。

“你們好,我是林君玄,你們的翻譯!”不用張承浩介紹,林君玄直接用德語跟兩對德國夫婦說道。

兩位德國夫婦相視一笑,用自已的母語回道:“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阿納登。施羅德,這是我的夫人安格拉。施羅德,還有我的女兒,卡羅琳!“

張承浩同這對德國夫婦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便往德羅大樓內走去,在與林君玄擦身而過時,張承浩腳下一頓,壓低聲音,用漢語極快道:“君玄,這對德國夫婦是公司重要的客戶,這次是來中國渡假的。他們就交給你了,好好招待他們-我先回公司了!“

“嗯,”林君玄微微頷首道。

在接下來的聊天中,林君玄了解到,這對夫婦來自德國漢諾威,經營著一家大型鋼廠。夫婦倆對各國文化尤其是中國文化特別感興趣。在他們的影響下,從小耳熏目染他們的小女兒卡羅琳也從小仰幕中國文化。這一次來中國,主要是與一家中國企業就某個項目商磋的,同時順便帶卡羅琳見識一下中國文化。

施羅德夫婦要求很簡單,從見面到後的三個小時全部交給林君玄由他安排,務必讓他們見識到中國文化的精髓。 -夫婦倆這個要求是為女兒卡羅琳提的,這是卡羅琳第一次到中國,但卻並不是施羅德夫婦第一次來中國。為了女兒了解中國文化,公事一辦完,三人連晚餐都沒吃,說是要見識中國的飲食文化。

坐著施羅德的專車,一行人在林君玄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很有古風的中餐館。這個中餐館在深城很有名,完全古風的建築外型。一入門來,便見到大堂正中央,一個筆力奇雄的'道'字。沿著紅木扶手上了二樓,二樓分成一個個隔間,隔間以屏風分開,每個隔間裡放著一張紅木的桌子,紅木桌上各擺著一個紫砂細壺,四只紫砂小茶杯,下面是一個鏤空的香木茶盤。圓形紅木桌並不高,周圍擺著四個蒲團。在二樓中央,有四名古裝美女鳳釵綢裙,手撫琵琶,古箏,二胡,笛簫演奏著,四人身前放著一盞小香爐,裡面點著檀香。環境十分的靜諡。

施羅德夫婦雖然來過中國,但卻很少在外面吃中餐,更多的是去中國朋友家吃飯,這種中國古風很濃的地方很少來,一邊隨林君玄向一個雅間走去,一邊驚奇的打量四周。入座後,林君玄給四人倒上茶水,很快便有宮裝的服務員拿著古松封面的菜單進來。點了幾個菜後,雅間內便安靜下來。微微一笑,林君玄便由茶開始,以德語向這三個仰幕中國文化的老外介紹起中國的古代文化。林君玄並沒有說得太深晦,便由房間內的簡單的擺飾說起,從紅木桌說中國對紅的喜愛,由茶道引敘'忍' 與'隱',由筷子的起源說起中國的飲食文化,從蒲團和絲竹之聲說起中國古文化的'修身'哲學,繼而談及大堂中那氣勢雄渾的一個'道'字,以一種隱晦而通俗易懂的方式介紹貫穿中國儒釋道三家的'道'字文化!

林君玄的解說方式深入簡出,在他解說的時侯,這對德國夫婦的小女兒睜大了碧色的眼睛,林君玄所說的一切,對她來說都非常的新奇。即便是已經對中國文化已經有所了解的施羅德夫婦,也是入迷不已。他們已往了解中國文化的途徑多數是一些書刊,雜誌,由於不通漢語,他們了解的書籍還多是德文版,雖然有所了解,但所知也是有限的。

“林先生,你的知識很淵博!”施羅德讚賞的翹起了大拇指:“我也請教過一些其他的中國朋友,但他們說的都沒有透轍!”

西方人的飲食已清淡為宜,少油膩,更注重食物的營養,對於中國的飲食不是很習慣。施羅德本來想這次由林君玄來安排嘗試中國食物,不論是什麼,只是淺嚐輒止就行了。但了解到簡單一盤盤菜背後蘊含的文化內涵後。同樣一盤菜,施羅德夫婦眼中的形象已全部改觀,拿起筷子,施羅德一家興致勃勃的吃起來,幾盤菜不久便吃得幹乾淨淨。

吃飽後,施羅德一家突然間興致勃勃起來,一致要求林君玄帶他們到深城最具有中國風的地方遊覽一翻,這個倒是難倒了林君玄。深城是一座發達的沿海城市,原本是個小漁村,後來受改革開放的影響,迅猛發展起來。在這個物質至上的城市,要找出一個很具中國文化特色的旅遊景點實在是件很有挑戰的事情。

八點半,這座城市正是燈紅酒綠,興致正酣的時侯,林君玄把這對夫婦領進了萬象城中一家中國畫館。現代畫派主要以西方為主,更側重於寫實。而中國古代畫家則更重意境。

巡迴畫展是由一位老畫家舉辦的,畫廊裡展示了中國歷代畫家的作品。其中有“清明上河圖”等中國十大傳世名畫的仿品,也有“茂林遠岫圖”等真跡,也有部分是老畫家自已的作品。畫館中,林君玄由翻譯的角色,又臨時兼職解說。每一幅畫的背後,都有著一個或是一些故事,林君玄便以這些畫為切入點,介紹起與山水畫息息相關的各朝各代歷史。

三個小時的時間過得很快,一場畫展參觀下來,金發少女卡羅琳已徹底放開,纏著林君玄不停的問東問西,可能因為館內人多有些熱,卡羅琳白皙的雙頰上蕩漾著一圈圈紅暈。

“林先生,謝謝你,今天我們過得很愉快,更重要的是,我對於中國文化有了更深的了解。我想我們是真正的喜歡上了這個國家,回到德國之後,我會把我所知道告訴我的朋友,我想他們也會和我一樣愛上這個國度的!“離開畫館時,施羅德夫婦向林君玄道別,看得出來三人都有些意猶未盡,但德國時間觀念很深,既然約定是三個小時便是三個小時,而且現在也時間比較晚了。

分別前,林君玄送一對紫砂壺給這對德國夫婦,然後在金發少女戀戀不捨的目光中,攔下一輛出租車,融入了夜晚的燈火輝煌的車龍中... ...

回到家已經是十點半,脫掉那身西服,又恢復成了隨意灑脫的十八歲少年。在書房看了看了一會兒“閱微堂筆記”,然後上床睡覺,林君玄很快便酣然入睡。

晨練,讀書,工作,詩古書,入睡... ...林君玄的一天簡單而踏實。他的心神圓滿,不管是大小姐杜若瑤,還是遠道面來的施羅德夫婦,亦或是那心生情愫的金發少女,都沒能在他的心中留下半點痕跡。
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6
第八章 返鄉祭祖



拿了兩套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常用的藥品放入登山包,林君玄又跑去銀行取了點現金,山村裡自動櫃員機機很少,偏僻點的地方,銀行卡根本沒用。

上午八點多,正是蔭涼的時侯,林君玄背著一個包便輕裝上陣了。路邊攔了一輛車直奔深城汽車總站。老家所在的山村距離深城很遠,有些地方還只有這種長途汽車進去。買了車票,車上乘務員給了個袋子後,林君玄把鞋子包起來,然後便上了車。

“都坐好了,車子要發動了!”司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腳下一踩,車子便緩緩動起來。

“等等我!”車子剛剛發動,一個急匆匆的女聲便從遠處傳來:“師傅,等一等!”林君玄正躺在舖位上讀書,聽到這聲音心中一動,抬起頭,透過前面長途車明亮的檔風玻璃,林君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拖著一個大箱子,在晨曦中向著汽車匆匆跑來,跑動中,那滿頭長發被晨曦鍍上了一層金輝,在風中飄蕩起來,髮絲間隱約可見滴滴汗珠飄灑。

“杜若瑤?”林君玄根本沒有料到她也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明顯的還和自已是同一班車。如果說林君玄開始還只是疑惑的話,當杜若瑤拖著行李箱出現在車門口的時侯,林君玄心中疑惑也解開了。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林君玄微皺了下眉。杜若瑤出身富裕之家,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怎麼也不像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師傅,可以幫我一下嗎?”站在車門口處,杜若瑤對司機甜笑道。雖然整車人對這司機為了等一個人而停車有些怒氣,但看到眼前這個微笑的少女,眾人很難生起一絲怒氣。

“好的,你等等。”司機笑著,從座位上下去,幫忙把行禮裝進長途車車身兩側的鐵皮空隙裡。

“好巧啊,我們又碰到了,你也出遠門啊!”杜若瑤穿著一件藍色的熱褲,往車上一瞧,目光在車上掃了一圈,最後停在林君玄,一副意外的樣子,甜甜的笑道。

林君玄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又是一次巧合啊,看著窗外林君玄默默想道。他不是木頭人,杜若瑤的心思又如何看不出來。他心中雖說對她沒有情愫,但也不至於討厭。林君玄是一個能控制自已做什麼的人,卻還不能控制別人的行為。

“她會懂得知難而退的!”林君玄想道,老家所在的山村比較偏僻。半路上,看到經過的地方越來越偏,越來越落後,她就會明白自已並不是出去旅遊了。到那時,她應該會知難而退吧。

“哇,居然是32號!”身邊傳來一聲驚喜的聲音,杜若瑤找到林君玄對面相鄰的舖位,驚喜道。這個意外顯然出乎她的意料。

“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餵,林君玄,你不會裝作不認識我吧?”杜若瑤把身上的白銀色的大背包甩到上鋪上,扭過頭對林君玄道。

“'好巧'啊!”林君玄看著站在過道中的杜大美女,笑道:“我準備回老家省親,不知道杜小姐這是準備去那裡?”

“我早就想出去旅遊了,想去看看其他地方,沒想到我們乘坐同一輛車,真是意外啊。”杜大小姐自動過濾了林君玄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坐穩了,車子要發動了!”司機的聲音再次傳來,杜若瑤趕緊爬上自已的舖位,然後車子便慢慢的駛出了車站。

林君玄的老家是一個叫做玉山的地方。玉山'是以當地一座名山作為地名的。從深城到玉山,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

長途汽車駛出深城,沿著高速公路往北而去。一開始杜若瑤只覺得一切都很新鮮,時不時的纏著林君玄說會兒話,林君玄倒也不拒絕,偶爾跟她說上幾句。等到傍晚時分,長途汽車經過的地方開始荒涼起來,再沒有水泥公路,車輪駛過處塵土飛揚,車子顛簸不平。杜大小姐終於開始不安起來。

“你要下車嗎?”林君玄望著相鄰舖位上雙手緊緊的握在胸前,身體有些僵直,表情猶豫不定的杜若瑤道。

“你到了嗎?”杜若瑤沒有回答,反倒問了一句。

“還沒。”林君玄道。

“我也還沒到呢!”杜若瑤回答的很快,短短的時間內,她似乎便做出了決定。如果說城市是一個童話的話,那麼駛出深城,杜若瑤便是由童話中回到了現實。隨著夜色加深,車子越行越偏,泥濘的公路兩旁,一片片樹林崔巍如鬼,隱隱傳來樹葉在風中瑟瑟的飄舞的聲音。杜若瑤越來越不安,她本來以為林君玄只是去某個旅遊勝地旅遊的,但現在看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

“下一站你下吧,那裡有個汽車站,你坐車返回深城還來得及。”瞧出了杜若瑤心中的不安,林君玄道。這個女孩能跟著到這裡已經讓他很意外了,至少她的勇氣是很讓人佩服的。

“我還沒到呢!我說過我只是出去旅遊,只是沒想到我們順路。”杜若瑤咬著嘴唇,道。

心意已經盡到,杜若瑤還堅持,林君玄也不再說什麼。車子很顛簸,坐車並不是想像中那麼輕鬆的。車廂中漸漸的響起一陣鼾聲。杜若瑤顯然從沒有到過這種偏僻的地方,到處一片荒涼。她出門向來坐飛機,連這種長途汽車都沒坐過。一路又驚又累,終於沉沉睡去... ...

深城一座豪華的別墅中。

“什麼?小姐又逃課了?”客廳裡,一個穿著睡袍的中年男子猛然的一掌重重的拍在玻璃長桌上,霍的站起來,怒聲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小姐跑了這麼久,現在才來告訴我!“

“老闆,對不起!是小姐不讓我們跟著她!”似乎為了緩解這中年男人的怒氣,那手下急急道:“雖然我們沒有跟過去,但不出意外小姐應該是去看那個救過她一次的小子了。“

“這個還用你們說嗎?真是群廢物,李海明先生,我讓你幫我調查那小子的事情怎麼樣了?”中年男子轉頭看著一旁衣著考究的,默立不語的男子道。

“杜先生,那個少年的生活非常規律,他住的地方,很少有人拜訪,所以我也沒有查到什麼有用信息,”看著一身紅色睡袍的大金主神色有些不悅,這位偵探先生不急不忙道:“雖然沒有查出什麼,不過,就在昨天,我看到了李羽凡出現在那少年住的樓下。”

“李羽凡?”深城富豪之一,杜若瑤的父親杜聿明皺了皺眉頭。在深城的上層社會,李羽凡這個名字還是有些名氣的,這種名氣倒不是因為他的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小的公司,而是因為他的姐姐和姐夫正是深城天誠集團的林氏夫婦。

杜聿明抽著雪茄,瞇起眼睛,目中露出思索的神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李羽凡好像並沒有兒子吧?”

“沒有!”李海明很肯定道,對於深城的富豪,海明偵探事務所都有做過詳細調查,並且在內部歸檔。每個事務所的員工對這些富豪的資料早已是滾瓜爛熟。李羽凡年紀不小,紅顏知已好幾個,但卻一直沒有結婚的心思。沒老婆,自然也不會有孩子。

“他去那種地方幹什麼?”杜聿明瞇著眼,吐出一大口煙圈。

“老闆,會不會是他的私生子?”

杜聿明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說話的手下:“我手下怎麼會有你這種白痴,以後不要說你是我的手下,丟了我的臉。以李羽凡的作風,有了私生子用得著掩藏嗎?“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杜聿明還沒意識到什麼,一旁的李海明心中卻是一動:“會不會是?”

李海明還沒說話,但杜聿明卻已會意,夾著雪茄煙的手伸出幾根手指阻止了李海明說下去。

在深城上層社會,林氏夫婦的公子一直是個大謎團。這對夫婦對孩子保護的有些過份。每個人都知道林氏夫婦有個孩子,天誠公司內部那個號碼並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有了這個號碼,居然也沒法查出來那個號碼是誰的。這麼多年了,林氏夫婦的孩子從來沒有公眾媒體面前出現過。媒體最是八卦,偷盯著這對夫婦的也不是沒有,但還真沒人發現過這對夫婦跟哪個疑似他們孩子的小孩在一起過。

“難道會是他們倆的孩子?”杜聿明心中嘀咕著,如果真是他們的孩子,杜聿明倒不介意女兒整天纏著他,要是早早能懷上個小孩杜聿明就更高興了。在深城杜聿明這種暴發戶雖然還算有點錢,但跟林氏夫婦比起來還遠遠不夠。

杜聿明突然覺得這事一定得慎重行事,若真是林家的公子,這事也就壞事變好事了。

“你們幾個聽著,下去之後,給我好好調查那小子,不過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輕舉妄動!”

天亮時分經過了一天一夜,長途汽車終於到站了。

“餵,小姐,醒醒,到站了!”林君玄搖了搖杜若瑤的肩膀,叫道。

“嗯,讓我再睡一會兒吧!”杜若瑤蜷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道,很快林君玄感覺到手掌下的嬌軀僵硬了一下,耳邊很快響起一聲驚呼:“啊!到了?這麼快就到了?到哪兒了!“

杜大小姐猛的掀開被子,坐直了身子,瞪著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著四周,車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了,其它人早就不見踪影了。車窗外一片清涼,這是一座剛剛甦醒的破落小城鎮。清冷的街上,一片片落葉被晨風捲起,在街面上飄蕩... ...

林君玄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晚上過去,雖然以前對於這位杜大小姐的認知僅僅是一位大小姐,但這次對她稍微有點改觀,至少一個女孩家能夠獨自一人跟著他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單單是這份勇就值得他佩服了。

“我已經到站了,你還沒到站嗎?”笑了笑,林君玄拎起登山包,利索的從舖位上跳下,向車下走去。

“餵,你怎麼就走了?等等我啊!”杜大小姐慌慌張張的從舖位上下來,拎著背包匆匆跟了下去... ...
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7
第九章 靈龜峰




清晨有些冷,路上的行人也很稀少。從車站出來,林君玄背著登山包走在街上,一邊打量著這個偏遠的城鎮。因為他小時侯曾經來過這裡,但依稀只有一些模糊印象,但是這個城鎮讓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陌生。

後方,杜若瑤拖著大行禮箱一言不發的跟在林君玄身後,林君玄走她也走,林君玄停她也停。

林君玄也不去管她,獨自一人走在前面。林家在玉山還有一個表親,在三代之前,兩家的祖輩乃是親兄弟,只是好像並不是很和睦。林夫人也只是七年前回家過一次,此次兩家便沒有什麼來往了。每年林夫人都會往那表親家寄點年錢,表示一絲念想。表親家也只知道林家好像在外面做大生意,但到底做的什麼生意,卻並不清楚。山里人家也不想這麼多!

祭祖還有一個星期多,林君玄倒是並不急,很久沒來過這裡,林君玄也只知道那表親住所的一個地名,還有那表親的名字。初來乍到,有很多東西都不熟悉,林君玄決定先找個地方住下,先了解一下這裡的情況,然後再決定該怎麼做。

縣城不大,也不繁華,林君玄一路走來,那種路邊的便宜旅館倒是很多,但大部分不太乾淨,而且往來的人有些雜,不是林君玄所喜歡的。與任何其他偏僻的地方一樣,玉山的地痞,流氓,無賴都聚集在了這座小小的縣城裡。林君玄只看了一眼,便能看出這些傢伙的本質。林君玄並不是一個很挑的人,但小旅館即使髒亂些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小旅館不太安靜。

一路問了好幾個人,林君玄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街道旁找到了這家縣城唯一的一個賓館。大幅的落地窗早已佈滿灰塵,也無人擦洗。林君玄四下打量了一眼,便跨了進去。

賓館的生意很冷清,長木櫃檯後,三個穿著制服的服務員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看到林清玄進來,三人精神一振,臉上露出職業化的笑容,微笑道:“歡迎光臨,先生請問要住宿嗎?“

“嗯,”林君玄點了點頭。

“先生,請出示您的身份證。”一名服務員微笑道。

林君玄走到櫃檯前,解下背上的背包,然後從裡面取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深城?”女服務員接過身份證,抬頭訝然的看了林君玄一眼:“怎麼會來到我們這種小縣城呢?”

“省親”。林君玄簡單。

“哦!”服務員應了聲,待林君玄交上壓金後,服務員很快的辦理完了手續:“給,先生,這是您的鑰匙,房間號是403。”

林君玄接過鑰匙,正準備往賓館裡走時,卻發現杜若瑤拖著箱子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在林君玄詫異的目光中,杜若瑤垂著頭一副忸怩不安的樣子,這種神情林君玄從沒在這位杜大小姐身上見過。

“你怎麼了?”林君玄走過去,問道。

“我... ...我... ...”杜大小姐聲如蚊吶,似乎低聲說了句什麼。

“你倒底想說什麼?”林君玄皺起了眉頭。

“這裡不能刷卡,我身上的現金不高!”杜大小姐指著玻璃門上貼的一個標誌,飛快的說了一句,又低下頭來,臉上早已是紅霞滿面。玻璃門上是一個銀聯的標誌,只不過劃了一槓,顯然表示這裡不能刷卡的。真是丟死人了,杜大小姐從沒覺得這麼尷尬過。林君玄辦房間卡的時侯她就站在一邊看著,壓金是兩百,她口袋裡才一百五,而且還得吃飯啊!

杜若瑤平時要什麼有什麼,大部分是老爹花錢送的,一些自己想買的,杜大小姐是一張卡刷遍各大商場。在深城,她使用信用卡基本沒有什麼限制,哪裡想到這個賓館居然不收信用卡。

“小姐,請問一下這裡最近的自動櫃員機機在哪裡?”林君玄扭頭對櫃檯後的服務員道。

“離這裡不遠倒是有一個農業銀行的自動櫃員機機,不過早壞了,銀行也沒修過。其他的,就離得比較遠了。”服務員回答道。

林君玄皺起了眉頭,看了看杜若瑤,杜大小姐眼巴巴的看著他,眼神中的乞求之意不言自明。

“給她也辦一張卡吧!”林君玄回到櫃檯,從背後裡取出五百,二百遞給櫃檯,三百遞給杜若瑤。這次他總共取了二千,這一會兒就用去了差不多八百了。

“不會吧,你讓我一個女孩子家住一個房間啊?那多不安全啊,我在這裡又人生地不熟的?”杜若瑤卻並沒有去接林君玄遞過來的錢,這句話她倒說的是真心話,能一路跟到這裡,對她來說已基本接近於最大限度了。她雖然極好強,但也畢竟只是一個女孩子,在這種陌生的地方,也會害怕。

林君玄雙眉一揚:“你不會想和我一起住吧?”

“呃,我們可以住雙人的套間啊!”杜若瑤道:“拜託啊!”

“這是不可能的!”林君玄一口回絕了她。

“可以的,可以的!我們賓館沒有那麼嚴格,我看你們也是熟人,雖然規矩上不容許,但還是可以操作的。”林君玄話才剛落,櫃檯後三個服務員就興致勃勃的插了進來。三個人閒了好久,賓館里人也向來不多。在三人看來,眼前這對少男少女,男的俊女的靚,顯然就是一對小情侶。雖然沒有走到一起,但估計也就是鬧個什麼小彆扭。

林君玄眉頭皺了起來,杜若瑤正以為林君玄會拒絕的時侯,耳邊卻聽到一個意外的聲音:“好吧!”

“真的!”杜若瑤驚喜的看著林君玄,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嗯!”林君玄的回答再次讓櫃檯服務員們確認這是一對鬧了點彆扭的小情侶。退了鑰匙,林君玄重新辦了一個雙人套房。

“走吧!”接過杜若瑤手中的大箱子,兩個人沿著樓梯向樓上走去。迎面一個女服員走來,杜若瑤甜笑著迎了上去:“姐姐,請問這裡什麼地方最好玩啊?“

“呵呵!”那年約二十左右的女服務員笑著道:“你們是第一次到這裡吧。要玩當然是去大城市了,小城鎮沒什麼好玩的。”

看杜若瑤一臉失落的樣子,服務員接著道:“從這裡出門,左拐,一直往前走,在十字路口左拐往前走有個樹林,樹林深處有一座山,叫做靈龜峰。峰上有座古寺,你們可能會感興趣,對了,那寺裡有座古碑,據說是乾隆年間鑿刻的,你們要是有時間的話,不妨去看看。“

“靈龜峰!”聽到這個名字,林君玄突然停下腳步,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來。一些原本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靈龜峰他原來是去過的!小的時侯,他曾經和母親一起去過那山上的古寺。

搖了搖頭,等林君玄回過神來,發現那服務員早走了,一旁杜若瑤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已。林君玄也沒解釋,徑直往前走去。

一會兒後兩個人打開房間,林君玄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說道:“我出去趟。”

“等等,我也去!”看著林君玄剛進來就出去,杜若瑤趕緊把背包一扔,也跟了出去。

“師傅,去靈龜峰!”街上行人漸多,拉開了輛面的車門,林君玄坐了進去,同時對前面的司機說道。

“好咧!”司機應了一聲。

“靈龜峰?我也要去!”杜大小姐尖叫一聲,拉開車門也坐了進去。十分鐘之後,面的在一處樹木茂盛的地方停了下來。

“沿著這條路下去就是了,下面路陡,車進不去,你們就在這下吧!”司機扭頭對兩人道。

林君玄沒說什麼,爽快的付了車費。兩個人沿著崎嶇的石道往下走。石道上每隔一段便有一個香火攤,一些四十多的居士在半山腰上叫賣香火,逢人便攔下問句,要不要香火。

買了把香火,兩個人又往前走了幾分鐘,便看到一座新建中的紅樓廟宇隱沒於林間,新的廟宇周圍有很多工人正忙碌著。林君玄找其中一個民工問了下路,那民工指著對面古柏蒼蒼,蒼松掩映的山頭,告訴兩人,那便是靈龜峰。

兩座山間,有一座小石子鋪就的林間小徑,小徑邊緣長著些青苔,明顯有些年頭了。一路往前,人漸漸多起來,都是些還願的香客。再往前,一條寬敞的石道兩側,坐著一排算命的,都是仙須壽相,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

“小姐,看你滿面紅光,兩腮紅若桃,正是姻緣到來之相啊,來來來,讓老道給你看看,算不准不要錢!”兩人剛剛走近,一個穿著道服,兩鬢微白的算命先生遠遠的便對杜若瑤招手道。

杜若瑤本來跟在林君玄身後,聽那算命先生一說,臉上一喜,便蹲到那算命先生攤前,伸出了手掌:“真的?那你給我算算!”

那老道士長得倒是仙風道骨,但林君玄無意中一看,卻瞥見那道士敞開的道服內露出一截諾基亞手機,心中暗自搖頭。但他也不點破,任由杜若瑤伸著手掌,跟那算命先生興致勃勃的攀談起來。

靈龜寺就在頭頂,沿著石徑小道轉個彎就是寺門口了。留下杜若瑤在那算命攤,林君玄邁開腳步向山頂走去。眼前一幕幕熟悉的景象,林君玄終於確定,他是來過這裡的。

靈龜峰面江而立,一面是陡峭的懸崖,另一面則是莽莽的山林,而靈龜寺就屹立於山頂。遠遠的,一陣濃濃的香火氣息便從空氣中傳來。裊裊的香火一股股,直衝上天空。絡繹不絕的香客不斷穿梭於山門中。

在山門甬道中,林君玄見到了此行主要的目標之一'乾隆古碑'。這是一座殘碑,石碑周圍煙薰火燎。過往的香客不少,卻沒什麼人注意這個古碑,人人都是直接衝著廟裡的大菩薩去了。

駐留在殘碑前,林君玄伸出手掌摸去碑面上的灰塵,讀起碑文來。這是一座記事碑,碑文上記載,這座古廟興建於乾隆二十年,由於山中安靜,很得文人墨客的青睞,後來也有些遊方和尚看這裡風景好,索性駐紮下來,這裡也便成了一處真正的寺廟。之後的歲月,這裡五年的時間居然三次失火,此廟多次重建,山中的和尚也走了,文人墨客也不再來此,以至於漸漸沒落。

碑文是以隸書寫就的,內容也很簡單。也怪不得寺廟中後來的和尚任由這塊殘碑鋪滿塵埃,也不去管他。這座古碑即沒記載什麼出名的人物,也沒記載什麼特別的事情,總的來說沒什麼價值,估計就算盜碑賊也不會對它感興趣。

廟裡都是菩薩,林君玄在廟裡逛了一會兒,看杜若瑤還沒上來,便想下去看看她。從山門出來,轉個彎,林君玄看到杜若瑤正坐在那算命先生旁邊興高採列的講著什麼。

“君玄,快過來,這位先生講的故事好有趣啊!”杜若瑤眼尖,即便與這算命先生聊興正酣,也及時的發現了林君玄的身影。

“講故事?”林君玄心中一愕,算命怎麼跟講故事掛上鉤了。走到兩人身邊,林君玄聽了幾句,心中不禁產生好笑的感興。這位杜大小姐明明是來算命,不知跟這算命先生怎麼扯的,居然扯到了一些這些山村裡的流傳的異事。

林君玄搬了一個矮登子,在兩人身邊坐定。老道士也不在乎旁邊多了一個人,繼續興致勃勃的說著。

“當年搞上山下鄉,那個時侯,老道我還是個愣頭青,隨著大流插進了玉山北村的一個公社。我去之前不久,公社裡發生了一件異事,在社裡鬧得沸沸揚揚。我當時也在那裡,聽到了那個故事,便記下來了。“
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7
第十章 老道人的傳說



“我聽說這事的時侯,還是二十來歲來著,那會兒正是'人民公社化'運動的時侯,流行吃大鍋飯。我插隊到了玉山北村的公社,就離這裡不遠。我插進去的那會兒,這事才剛發生不久,在那個公社裡鬧得沸沸揚揚,事情是真是假,我是不知道,我剛聽說那會兒,很多人信誓旦旦,說他們親眼所見,絕對假不了。這種事情人云亦云,亦真亦假,沒法辨個真假。事情,是這麼回事- “

“公社成立不久,人多嘴雜,也沒有人去具體統計到底一個隊有哪些人有多少人。這個故事,最開始是一個李姓的農民最先發現的。每天吃大鍋飯的時侯,他發現他的那張桌子,總是會準時出現一個怪人。那人身材挺壯,就像一座鐵塔。每天開飯的時侯,他總是準時出現。挽著褲腿,戴著一個破舊的斗笠,彷彿剛從田裡幹活上來,但他的褲腳上從沒有泥巴。開飯的時侯,別人幾個人圍在一堆一邊吃飯,一邊大聲笑談,但他只是悶頭吃飯,既不脫斗笠,也不和別人交談。他吃飯的桌子因為是陰暗的一個角落,不太顯眼,那麼高大的一個漢子,開始始終沒引起什麼注意。他吃得很快,別人還快吃完的時侯,他已經提前吃完了。也沒有人注意到他是什麼時侯離開的。“

“公社成立不久,人雜,誰也不知道他是哪個生產隊的。由於同在一個桌子吃飯,時間一久,那李姓農民也就漸漸注意到他了。即使主動跟他說話,那怪人也不答理,每次他問,那怪人就會比平常提早一會兒消失。那李姓農民開始只當那漢子性格怪異,不喜歡和人交談罷了。那李姓農民也是好奇心使然。漸漸的,他發現,整個公社的人,大夥一起在勞作的時侯,從沒有人見過那人。問一個個生產隊,都說生產隊裡沒那號人-那麼高大顯眼的一號人,只要稍微描敘一下就印象深刻,哪裡還能不知道隊裡有沒有這號人。“

“那戴斗笠的怪人好像知道李姓的農民在調查他,隨後的幾天裡,每天他都很晚才出現,有幾次飯還沒吃完,就匆匆走了-那李姓農民一直有留意他,但硬是沒發現他是怎麼走的。“

“接下來的二個月,那戴斗笠的怪人再也沒有出現了。正當李姓農民以為這個插隊的傢伙再也不會出現時,他又是和平常一樣出現,在同一張桌子,同一個位置吃飯,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那李姓農民迷糊了大半年,心想這次怎麼也不能讓他逃了,一定得揪出他的真面目。他往飯盆裡撥了點飯菜,裝著吃了點,眼睛卻一直注視著那怪人。“

“怪人剛一轉身,他就在放了飯盆,快步跟了上去。怪人往哪走,他就往哪走,追的有些急了,他就听那怪人低聲喝道'你這漢子,我只是吃口飯罷了,你幹嗎總糾纏我不放?“

“那李姓農民也不理,只是說'我也只是想看看你的臉!',一邊快步跟了上去。怪人雙肩不動,在人密密麻麻的食堂裡走起來,卻跟跑一樣。眼看他就要跑出門口,那李姓漢子大叫一聲'抓住他,抓住那戴斗笠的,就在門口!“

“他這一叫,頓時把公社食堂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那怪人一急,三步並作兩步,邁到了食堂朝北的大門上,幾個箭步就上了台階。姓李的農民撥開人群,飛奔跟了上去,在門口的地方卻像被雷打了一樣,一動不動,然後發出一聲驚叫。整個食堂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一大夥人跟著追了出去,然後而什麼都沒有發現-那石階後是一片平地,站在台階上,周圍有什麼人一眼就能看到。大家都算計著,這點時間,那怪人絕對跑不遠,但事實是,那麼多人,追出這麼遠,硬是沒有看到個人影。事後大夥問那李姓漢子,問為什麼驚叫。“

“那漢子抖抖索索,臉色發白,似受了場驚嚇,半天才說出真相:'他跟著那怪人追出大門口,親眼看到那怪人在台階上跑了幾步,突然在斗笠上一壓,就那麼飛了起來,一會兒就化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這事真真假假,誰也難判定。那食堂我也去後,北門外那真是一片平地,連棵樹都沒種,根本沒藏身的地方。從那怪人跑出食堂大門,到大夥追出去,只不過眨幾個眼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跑出多遠,這事誰也說不來是怎麼回事。這事,在那公社鬧得沸沸揚揚,大夥都說那是個神仙。能飛的,大概也只有神仙了。“

這道士說得繪聲繪色,似假疑真,不只杜若瑤聽得入迷,便是林君玄也入迷了。

“人能飛嗎?這事應該是假的吧?”杜若瑤搖著頭,認真道。

“小姑娘,沒見過,不能說就真的不存在。這事,沒誰能說得清。”道士正色道:“那斗笠漢只不過圖頓飯,那李姓農民卻好管閒事,遭了天遣,絕了子孫。聽說,他現在還活著。“

杜若瑤聽得入迷,蹲在道士身前,半晌沒動靜,睫毛一眨一眨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老先生,你知不知道這裡為什麼叫做靈龜峰啊?”杜若瑤突然問道。

“這個問得好,”老道士讚賞的看了一眼杜若瑤:“這座峰就像一隻靈龜趴在江面上,老一輩的都說,這靈龜峰下面其實是空的,下面連著另一個世界!“

“啊!”杜若瑤驚呼一聲。林君玄沒什麼表情,這種傳說世界各地都很多,真真假假很難說。

“嗯,關於這個其實還有個故事,這故事是從我爺爺那一輩的人中傳下來的,許多老一輩的人都相信,都說這個傳說是真的。”

“老先生,你快講!”老道士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捋了捋頷下的道須,說道:“你聽我慢慢說,這事應該是發生在清末民初,外面正是革命鬧得厲害的時侯,不過我們這裡地偏,革命鬧的再厲害,這裡也沒有受到影響。突然有一天,靈龜峰周圍數十裡內全都是濃濃的霧氣,人在霧中看不到半米遠,這事以前從沒出現過,誰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山里人什麼也不明白,只說靈龜吐精氣,只怕是有大禍了。那霧氣出現不久,山里就來了個道士,他說靈龜峰下面是另外一個世界,現在兩個世界之間的封印已經松了,需要一個子年子月子時的男子持一道封印進入靈龜峰下重新封上。“

“那道士找到沒有?”

“找到了,那個男人照道士說的,拿著道符進入到山腹內。但沒想到,那通道只能進不能出,那男的道符剛一掛上去,整座山就震動起來,震塌了通道。那男的就被困在山下再也沒不來!“

說罷,老道士微筆著捋起稀疏的道須,目光掠過林君玄的臉孔,心中一動:“小伙子,好眼熟啊!我好像什麼時侯見過你?”

“老人家開玩笑了,我今年不過十八歲,這次也只是返鄉祭祖而已,您怎麼可能見過我?”

“奇怪,”老道士隨一思考,隨即笑道:“那也是,你看上去年齡也沒多大,我不可能見過你的。”

“老先生,你快說啊,難道這就沒了。”杜若瑤眼巴巴地望著老道士。

“說完了啊。”

“就這樣?”

“就這樣!”老道士異常肯定道,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接著道:“對了,我記得那個被道士選中的男人好像是姓李,叫做李龍圖。”

這樣的神話故事,林君玄早看過很多,本來他還有些心不在焉。當'李龍圖'這個名字傳入耳中,林君玄全身一震,猛的坐直了身軀,耳中又傳來老道士補充的一句話:“好像就是城北李家村的。”

'轟!林君玄腦海裡心中一震,李龍圖正是他外公的父親,也就是太公的名字,而外公所在的那個村子也就是李家村。

這等鄉野傳說居然會扯上自已的太公!林君玄心中疑惑重重。一般的鄉野傳說,對於傳說中提及的人物大都語焉不詳,這樣也就真假難辨,很少有這種直接指名道姓。

“老先生,你怎麼知道那進入山腹中的人叫做李龍圖?”林君玄問道,這鄉野傳說跟太公扯上了關係,他心中震動,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這就不知道了,這事說的乃是一甲子以前的事,那時我都沒出生,如何得知,也就是上一輩的老人,一代傳一代才傳了下來,”道士捋了捋須,笑道:“現在的人信科學,但在一甲子以前,山野的人還是相信,有鬼神的!這故事,我聽來的時侯,就是這樣子。老一輩的人都說,那事是真事,李龍圖跟那道士走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老先生,這裡還有什麼奇怪的故事沒?”林若瑤對於考究傳說並沒有興趣,她的興趣只在聽故事本身。

“有倒是有,但其它的都是零零散散的,時間一久,有些我自已都記不太清楚了,哪裡還能跟你講清楚。上一輩的傳說多著呢,不過子孫們都不大信,也就當作尋常故事,聽完就忘了。“

杜若瑤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笑嘻嘻的遞了過去:“”老先生,謝謝你!下次來,你可要再蒐集一些故事,我會再來聽你講故事的!“

老道士也不拒絕,神色平淡的接過杜若瑤遞過來的錢。幾個香客從道士眼前走過的時候,那老道突然站起,衝一個穿著甲克的香客叫道:“這位先生,請等一等。“那人皺了眉頭,轉過身來。

老道士從懷裡取出那部諾基亞遞了過去:“你剛在這看相的時侯,忘在這裡了。”男人喜笑顏開,道謝著接過了手機。

“小姑娘,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吧,先去上面看看吧,對了,你們都是文化人,那寺廟門口兩邊有一行對聯,聽說是光緒年間一位朝廷大員留下的。來這裡的香客,除了上香還願,一大半倒是衝那副對聯去的,你們去看看吧。“老道士指著山上的寺廟對杜若瑤道。

“謝謝老先生。”

“呵呵,去吧,再過上一會兒就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快去吧。”

杜若瑤還沒去過靈龜寺,但林君玄已經去過一次了。此刻,他心裡想的不是這座寺,而是那個指明道姓與祖上太公聯繫在一起的傳說。

剛一踏進寺門,便是一座高大的黑鐵香爐,裡面插著一根根一米多長,拇指粗的上等的香火。香爐往後十步之距便是寺廟的朱色大門。門口一個披袈裟掛念珠的滿臉皺紋的老和尚正坐在門邊的一個蒲團上,周圍一堆香客圍著他。

“看到這對朱紅牌匾沒,其實,這副對聯本來只有一句,是題在這靈龜峰懸崖面江的一面的。說起這對對聯其實還有個來歷。”老和尚徐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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