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真魔 作者:皇甫奇 (連載中)

 
虎兔 2009-12-14 01:13: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1 461676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6:42
第二章 培元固本(上)
               


  不一會兒丫環又帶著一籃子食物進來了,一碟雞翅,一碟雞腿,兩盤青菜,三碗米飯,吃完之後,林君玄終於有了八分飽,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血色,腦袋也不再眩暈了。

  林君玄進食的時侯,丫環一邊守著,她看得出來,兩籃子的食物下肚,這半大的小孩似乎還沒飽,還能吃。

  「你還要嗎?」丫環有些怯怯地問道。

  林君玄一笑:「姐姐不用害怕,我只是天賦異稟特能吃罷了,姐姐下次只需要多給我多帶些米飯就是了,菜就無所謂。」

  聽到眼前的小孩叫姐姐,丫環這才想到他其實還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孩。至於這麼能吃的人,雖然少,倒也不是沒有。她倒是聽過,鴻冀王朝軍營之中,不乏這樣一些特能吃的軍漢。

  「呵呵,看你還沒吃飽,我再給你帶兩份米飯吧。」丫環笑道,知道對方只是需要米飯多一點,她鬆了一口氣。弄這麼多菜出來,對她倒是個不小的壓力,但米飯卻沒問題,少了幾碗米也沒人在意的。

  收拾完桌上的碟筷,這丫環便提出著籃子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提著二碗米飯,一碟青菜進來了。

  林君玄又一股腦吃完,這才不覺腹中飢餓。「謝謝姐姐。」

  「不用謝,時間很晚了,公子早點休息吧,奴婢下去了。」丫環笑著,挎著籃子出門去了。

  待丫環出去後,房間裡又安靜下來。林君玄這才有空思考自身的情況。

  雖然老人對他提過,按照他腹部產生熱感的速度,晚上應該就會產生『血精』,但兩天的時間就完成了築基,現在想起來,林君玄倒多少有些詫異。

  「兩天時間就完成了築基,會不會太容易了一點。如果都這個樣子,這個世界那豈不是遍地都是修道者?」林君玄想起了師父曾過說過的話,有類人資質好所需時間短一些,有類人資質所限,修練再久也不可能有感覺。按照老人說的,自已應該是適合修道的人中資質非常傑出,這種解釋沒有多大道理。想來想去,林君玄只能把這歸功於自已穿越後突然變成四歲孩童的奇異事情上:「或許是穿過那個空間通道的時侯,身體發生了改變吧。」

  甩掉腦海中的這個想法,林君玄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體內的情況,很快一種微微的『墜感』從肚臍眼下傳來。

  「肚臍眼下方,在道家裡應該就是所謂的『下丹田』了。」林君玄讀過一些道書,對於這些道家的概念也有一些模糊的瞭解:「看來穿越前的那些傳說也未必儘是假的!」

  身子還有些虛浮,林君玄知道這是築基聚『精』的後遺症。人體內的血精總共才幾滴,提取一滴已經對身體來說已耗費極大的精力了,今後的日子,需要的乃是『養身體、補氣血』,鞏固本原之後,才能再壯大丹田中的這滴『血精』。

  「我記得師父說過,接氣期就是從天地中汲取元氣,培養血精的過程。如此說來,『接氣』之前,也就只能從『食物』中汲取『能量』穩固血精了,日後恐怕食量會大增,而且還要『養身體、補氣血』,單單是普通的飲食,還無法滿足補氣血的要求,還得需要一些專補氣血的藥材。這便需要大量的金錢。這倒是個問題。」

  林君玄突然想起來,來侯府的路上,似乎聽老管家說過,自已在府中的工作就是一個『伴讀書僮』。所謂伴讀書僮,也就是陪伴這些王侯子弟一起讀書。小孩子一個人讀書靜不下心,得有人陪著才行。

  「看來,得盡點心力了。」林君玄心道。對於教這些王公子弟家的公子、小姐林君玄倒是信心十足,畢竟怎麼著,他也是飽讀經書之人,教上幾個童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夜已深,林君玄誦讀了一會兒古詩,便上床睡覺了。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剛亮林君玄便起來了。氣血還有些虛,林君玄不敢像昨天晚上一樣瘋狂的鍛鍊,那樣會傷元氣。就在房中,林君玄做了八十個俯臥撐,又練起太極拳,幾趟下來,心氣平和,古井無波。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李白的詩氣勢磅礴,讀完之後,林君玄只覺胸中豪氣干雲,有股揮毫潑墨的衝動。

  「可惜這裡無筆墨紙硯。」林君玄心中頗有些惋惜,來這裡這麼久了,他還沒摸過毛筆和宣紙。

  「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公子在嗎?」

  「進來吧,」林君玄道。門打開,昨天晚送飯菜的丫環出現在門口:「夫人要我來叫公子到大堂去,公子請跟我來。」

  「哦,好的。」林君玄應了聲,心道終於來了,便跟著丫環走了出去。在曲折的迴廊走道里轉了半天,最後才進了大堂。

  大堂地面鋪了厚厚的錦色毛毯,左右窗戶也用壁掛擋住了,中央一個人高的雕花紋飾金爐矗立房間正中央裡,裊裊的青煙從金爐嘴裡升起,讓房間是充滿了一股如蘭似麝的香味。

  剛踏進這間寬敞的大堂,林君玄便看到一位穿戴華美的美婦人正端坐在一張赤龍太師椅上,身後放著一面紫檀架子大插屏,身旁各站著位皺紋叢生的老婦人。旁邊幾步遠的地方,老管家雙手負於背後,直著身子,一張刻板的臉孔漠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美婦人的左手邊有一張香櫞茶桌,茶桌的另一面是兩個粉嫩玉雕的小孩。小女孩睜著一雙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自已,而另一個小男孩則枕著手臂,看著他的母親。

  「孩子,過來吧,」美婦人微笑著招招手,她並沒有太過刻意,但一舉一動中卻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種發自骨子裡的高貴與優雅。

  丫環走到門口,便悄無聲息的走開了。看到美婦人招手,林君玄便走上前去,拱了拱手,道:「見過夫人。」林君玄的神態不卑不亢,並無刻意討好之意。

  美婦人心中暗自點頭:「孩子,你可有名字?」亂世乞兒,沒有名字的也不在少數。

  「有的,我叫林君玄。」

  「呵呵,好名字,」美婦人微笑著,溫柔的摸了摸林君玄的頭:「孩子,以後把府裡當成自已的家吧。」

  「娘親,娘親,他就是綺煙那天看到的哥哥嗎?」美婦人話音剛落,小女孩綺煙便叫喚起來。

  「怎麼了,綺煙就不認識了嗎?」美婦人戲謔笑道。

  「嗯,」小女孩回頭看看身邊自已的親哥哥,又看看林君玄,喃喃自語似的道:「怎麼好像比哥哥還要俊些啊!」

  「呵呵,你這孩子,」美婦人笑起來,身後兩個老婦聞聲也是忍禁不俊。小女孩卻睜著一雙大眼睛,一臉無辜的樣子,似是不明白她的娘親在笑什麼。小男孩聞聲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林君玄,又趴在桌子上。

  「這兩個小孩應該就是我以後要陪讀的那對王侯子弟,」在他們打量自已的時侯,林君玄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那對小孩。

  果然,那美婦人指著身畔的兩個小孩對林君玄道:「君玄,這位是羅昶,我的長子,這位是綺煙,我的小女兒,以後,你就是他們的陪讀書僮了。」

  「在下林君玄,見過公子、小姐。」

  「不必多禮,既然是娘親大人安排的,以後你就和我們一起讀書吧。」那小男孩從椅子上跳下,如大人一般回了一禮,然後又坐回了座位。

  「哈哈,」小女孩笑著在椅子上站了起來,叉著腰,一手指著林君玄,一邊道:「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報上我羅綺煙的名字,我一定不饒他,哼!」

  小女孩以為自己這樣說話很威風,殊不知自已壓根沒有一點威風感,樣子頗是可愛。美婦人在一旁看著大耍威風的女兒,輕笑不已:「好了,綺煙,下來吧。他現在是我們侯府中的人,又有誰會欺負他呢。」

  小女孩瞧瞧自已的母親,這才又坐了下來。

  「挺有意思的小女孩,」對於這侯府中的小姐林君玄有了個初步的印象::「心地還不錯。」

  「現在天氣還冷,綺煙和昶兒的先生要明年才能過來,這幾天你就在府中待著吧,等到明年再陪綺煙和昶兒一起讀書。」

  「是,夫人。」林君玄應聲道,這個安排正和他的心意。『血精』才剛剛穩固,他需要一些時間來穩固,難得清閒,自是最好不過。

  美婦人越看這小孩越覺得舉止得體,加上知書達禮,心中甚是喜愛,正瞧著,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孩子的臉上少了些血色,」美婦人心中尋思著,這孩子恐怕是挨餓了很久,氣血虧虛所致。

  「顧伯,一會兒去帳房給他領些銀子,再給他弄兩支野參滋補血氣。看這孩子,肯定是在外風餐露宿久了,虧了氣血。」美婦人頗是愛憐道。

  「是的,夫人。老奴一會兒就去辦。」老管家恭聲道。

  「謝過夫人。」林君玄原本還在考慮怎麼獲取一些補血的藥材,美婦人的這一打賞下來就完全不必了。

  美婦人笑了笑,微微頷首:「好了,孩子,你先回房休息吧。」

  門口很快就有丫環走出來,領著林君玄回到了廂房中。

  「林公子,」一陣敲門聲從門口傳來。整個紫衣侯府中會這麼叫林君玄的,也就只有那位少女小蟬了。

  「進來吧。」

  果然小蟬托著兩個盤子走了進來,一個盤子上盛的是一袋碎銀,另一個盤子上則是兩根盒裝的人參。

  「這是夫人的賞賜,公子收下吧。」

  「你放桌上就可以了,」林君玄道。

  小蟬依然把錢袋和人參放在桌上,臨離去前,突然扭頭沖林君玄做了個鬼臉:「哇,剛進府夫人就打賞這麼多錢,真羨慕。公子你以後可以向夫人幫我多美言幾句呀。」小蟬這句話是帶玩笑的成份居多。

  林君玄哭笑不得,朝桌上呶了呶:「夫人打賞的,蟬姐姐可以拿一些,算是見面禮吧。」

  「真的假的?」小蟬睜大了眼睛。

  「當然是真的。」林君玄覺得小蟬心地比較單純,以後在很多事情上還得麻煩他。

  小蟬呆了呆,隨後捂著嘴笑起來:「哈哈,你這麼小的一個孩子說起話來怎麼一板一眼的,見面禮就不必了,以後有什麼需要我能幫上忙的,你找我就可以了。」說完拖著兩個盤輕步走了出去。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6:46
第三章 培元固本(下)
               


  待小蟬離去之後,林君玄打開錢袋和盒子。錢袋裡有幾塊小碎銀,大約是五兩左右。在這個世界,一兩銀子值一吊銅錢,而一吊就是一千文銅錢。至於購買力,一個饅頭也就一文錢,侯府夫人打賞的這五兩銀子,大約就相當於五千個饅頭了。對於普通四口之家來說,足夠過一年了。

  「隨便的一次打賞就是五兩銀子,果然不愧是王侯之家啊!」林君玄感嘆道。對於這些銀子他並沒有什麼感覺,畢竟他的父親也是一方巨富,這點錢算不了什麼。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這兩枚人參。

  「有了這兩根人參,我虧損的氣血就能補回來了,」林君玄取出盒中用錦綢包著的人參看了看,成色很足,應該是長了幾十年的人參。對於一個四歲的孩子來說,這些人參完全足夠了。

  到了晚上,送晚繕的丫環進來。林君玄從錢袋中取出一顆碎銀,然後將剩下的碎銀扔給了進來了丫環:「姐姐,幫個忙可以嗎?」

  「公子有事直接吩咐吧。」懷中突然多了一袋碎銀,丫環也頗為意外。

  「袋子裡的錢,姐姐可以取一塊,剩下的能幫我交給繕房裡的師傅嗎?應當是我以後每頓加食的費用。還有這兩根人參,」林君玄一指桌上的兩根人參:「也麻煩姐姐幫我送到繕房燉成湯。告訴那位師傅,幫我做好點,至於人參,熬完湯後,渣他可以留著。兩根人參,他也可以取其中的一半,自已留著。」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林君玄雖然並不在乎錢財,但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幾兩銀子加上人參,足以封住這些下人的嘴了。

  「嗯,奴婢知道該怎麼辦。奴婢這就讓繕房的李師傅燉一份人參湯。」丫環額外得了筆賞錢,喜笑顏開,連連點頭。拿過桌上的人參,連同懷中的錢袋,匆匆跑了出去。林君玄倒也不怕她貪了,畢竟這些奴人都誤以為自已是老管家的遠房親戚。有老管家在背後撐著,丫環們想亂來也是沒這個膽的。

  丫環走後,在桌上留下一個竹籃,揭開,竹籃裡放了五份米碗,二份青菜,還外帶二份葷菜。顯是經過了上次,丫環對於林君玄驚人的食量早有了認知。

  「沒想到修道之後,居然食量驚人,」望著籃子裡的五份米飯,林君玄苦笑不已。他是個極能控制的人,來這個世界之前,每頓都不多,正好夠一天消耗。林君玄知道,在接氣期之前,血精增長所需的能量和元氣都只能從食物中攝取,日後的食量,恐怕還會增大。但這種情況並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只要達到接氣期,那時,就能從天地中汲取能量培養『血精』,食量自然就會降下來。

  二葷二素,五份米飯一會兒就吃光了。林君玄在房中默默的等待。半個時辰之後,一臉笑容的丫環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參湯進來了,把參湯放到桌上,丫環道:「公子,參湯弄好了,要不涼一會兒。」

  「可以了,你把盤碟收拾一下,然後出去吧。」林君玄指指桌上道,他並不想婢女知道自已的秘密。

  「嗯,那奴婢先告退了。」收拾完碟筷,婢女轉身走了出去。

  婢女走後,林君玄從床沿躍下來,走到桌邊,用手摸了一下湯碗:「很燙。」參湯要趁熱喝,這時正是營養最充分的時侯。林君玄也顧不得熱,端起碗便喝起來。他並不是大口大口的喝,那樣會燙壞喉管。林君玄每次只喝一小口,和了津液一起吞嚥下去。雖然每次喝的少,但林群玄吞嚥的很快,一小口一小口,一個大海碗,一會兒就喝光了。

  一海碗參湯下肚,林君玄只覺腹中有團火在燃燒一般,那全是參湯的精華。林君玄站直身,在房間裡打起太極拳,一步一拳,體內的參湯精華隨著林君玄的踏步走拳由胃內吸收到血液裡,血液又隨著運動在全身流淌的速度慢慢加快。

  「越來越熱了。」最開始的時侯還只是腹中熱,隨著參湯精華進入全身血管,林君玄全身都熱起來。兩隻手臂似有無窮的力量。林君玄一遍遍的打著太極拳,利用拳勢,讓參湯的精華與身體肌肉完全融合。

  十多遍下來,那股熱烘烘的感覺終於消褪了一些,此時,林君玄只覺得全身充滿了精力,一碗參湯下肚,損失的元氣完全補了回來。油燈下的燈光,只見林君玄臉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那正是氣血旺盛的表現。

  『砰!』林君玄身體下蹲,猛的一拳揮出,轟向地面。拳出風聲激盪,虎虎生威,地面應聲現出一個小小的拳印。

  林君玄站起身來,看著自已的拳頭。房間裡的傢俱大多是木質的,擊在木板上,要是擊碎了會被發現,擊不碎,發出的聲音也容易被人聽到。所以林君玄選擇了拳擊地面。

  「沒想到築基的過程除了能形成血精,還能增強肉身的力量。」林君玄感覺得出來,剛剛參湯的精華被全身的肌肉吸收了一部分,並且與肌肉融合,增大了全身肌肉的力量,這才使得自已力量大增。

  「這幾天需要多補一補,也不知道身體的力量能增長到多大。」林君玄突然想起自稱是妖的算命老人,當初老人根本沒有跟自已提過築基的過程會非常餓,而且需在大量的藥材來補充氣血。

  微一尋思,林君玄明白過來:「師父乃是妖,妖築基之後,肚子餓了,路過的飛禽走獸全部都可以吃,根本不用擔心吃的。師父定是不通人事,這才忘了跟我提。」

  暫且將心思放下,林君玄走到床邊掏出《奇門遁甲》,拿到桌邊,湊著油燈的燈光慢慢看起來。《道法正藏》必須得築基完成之後才可以修練,林君玄雖然提煉出了血精,但時間尚短,體內血精也不穩固,需要過上一段時間,待得血精穩固,才可以修習。

  《奇門遁甲》前半部說的是先天易數,粗略的劃分即觀相、觀氣,望勢、斷吉凶、明生死以及先天術數。

  先天易數非常晦澀,繁複,看起來非常吃力。林君玄得了算命老人一些指點,再看時,多少容易了一些。

  青燈古卷,林君玄獨自一個在房內領悟著先天易數,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先天易數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領悟,林君玄也沒準備一次性就通透。書中的內容,林君玄領悟三分,餘下的七分則只是記下,待得日後再慢慢領悟。

  《奇門遁甲》讀到半部的地方,先天易數突然就結束了,後面的地方,乃是『陣法』。這時已經很晚了,林君玄正準備合上書頁睡覺,就在書頁即將合上的那一刻,書頁夾縫處一行小字驟然從他的瞳孔中劃過。

  「咦,還有名堂,」林君玄眼睛一睜,再次翻開了書。湊在油燈下,林君玄終於看清楚,先天易數和陣法之間確實有一行小字,但那字跡不是印刷的,而是有人用毛筆寫的,看清楚字體的剎那,林君玄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隸書!

  那行小字是有人用隸書寫的!

  「難道是那個把太公帶走的道士留下的?」林君玄腦海裡下意識的掠過這個想法,能接觸到這本書的,只有寥寥幾個人,而其中最可能的便是太公和那個道士。如果是太公,那麼這行小字應該是用簡體的正楷字寫的,而不是隸書。

  《奇門遁甲》內的字是一行一行寫著的,而那行字卻是沿著書縫的方向寫的,字體很小,一般人很容易忽略。林君玄仔細看了一下,終於辨認了出來:

  所謂『先天易數』,即天數是也,其推生斷死,斷人不斷已。以人力妄究天機者,斷壽夭元,慎之慎之!

  林君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這行字的意思他懂了。這行字大意是說,先天易數,推斷生死,這已涉及到了天機,以人力試圖窺探天機,是有代價的,那就是人的壽命。而且,先天易數,是無法看到自已的命運走勢的。

  具體說,研究先天易數的人,就相當於一面鏡子,你能照出別人來,卻照不出自已。而且用的時間久了,鏡子表層的東西也就會『脫落』!

  「看來,這個『先天易數』要儘量少用!」林君玄暗自想道。

  儘管這行字根本就是一個警告,但林君玄怎麼可能因為這種警告而放棄實踐《奇門遁甲》的機會呢。

  「所謂做任何事情都有個『度』,這個警告應該不是說讓人不要學習《奇門遁甲》,否則的話根本沒必要寫這麼本書。應該只是讓人慎重,不要濫用,至少,當成謀生是不行的!」林君玄思考道,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如果領悟了前半部的先天易數,一定要趁這個機會在臨安城內實驗一番。

  把《奇門遁甲》藏好,林君玄又誦讀了一會兒古詩,然後吹熄了燈火,房間裡頓時黑暗下來。

  黑暗中躺在床上,林君玄突然想起了甘如葉:「以後應該找個機會去學館通知一下老師我的近況,免得他擔心。不過,現在巡天府的人應該還盯著我,目前還不宜讓他們發現我和老師來往,免得到時給老師帶來麻煩。」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6:49
第四章 斗夫子(上)
               


  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過。轉眼間,離林君玄進入紫衣侯府已經過去了二個月。這二個月內,天氣還是那樣的寒冷,林君玄就像被人遺忘了一般,獨自在廂房裡。沒有人的打擾,對林君玄來說是再好不過了,可能是天氣太冷的緣故,紫衣侯的公子和小姐,他也沒有照過面,估計他們的娘親不讓他們出來,免得受寒。

  每日林君玄都在鍛鍊與『觀想』中渡過。形成第一滴『血精』並不需要多少時間,真正耗時的是鞏固和培養血精的過程。在『血精』還很稀薄的情況下,修練『接氣』的功法,很容易『破功』!

  有了那幾兩銀子和人參鋪路,林君玄絲毫不用擔心『食補』的問題。每次消耗元氣之後,都能從每日的攝食中,汲取足夠的能量。

  紫衣侯府的夫人似乎也忘了林君玄,只是在大年夜的那天晚上,著人送來了一袋年錢,裡面大約有三、四兩銀子。林君玄索性送給了膳房的廚食,讓他們幫忙買些補氣血的藥材,燉成雞湯。

  兩銀銀子買藥材綽綽有餘了,有所謂的老管家在背後『撐腰』,林君玄倒也不怕膳房的師傅動手腳。而且林君玄花這些銀子,也就是讓他們負責一兩個月的膳食罷了,相比來說,他們還是有賺頭的。

  「呵!──」紫衣侯府東側的一處廂房窗戶突然推開,一個清秀的小孩從窗戶裡探出頭來,輕輕的呵了一口氣。

  「又是一年啊!」林君玄趴在窗戶口,出神的望著前方。紫衣侯府中,屋宇樓台鱗次櫛比,上面覆蓋著稀薄的積雪,這個冬天終於快要過去了。離窗戶不遠的地方,一枝寒梅伸展著虯枝,梅花依舊繁盛,但已現出一絲枯萎的跡象。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聞著淡淡的清香,林君玄不由脫口吟出一句詩來。寒冷的冬天,成就了梅花的清研,但冬去春來,萬花似錦,這梅花卻要凋零了。

  「好詩,真是好詩啊,『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想不到林公子還做得一首好詩啊!」門口傳來一陣清悅的少女聲音,房門推開,少女小蟬應聲而入。她睜著一雙眼睛,正滿是好奇與驚羨的看著趴在窗口的林君玄。

  此情此景,窗口的小孩要是變成一個風度翩翩的倚窗佳公子,應景生情吟出這麼一句詩來,被情愫暗生的少女聽得,必然又是一翻人間佳話。只是可惜了窗口的林君玄不過幾歲童齡,對於門口的俏麗少女,也無多少想法。

  心中苦笑一聲,林君玄倒並沒料到小蟬在這個時侯會出現在廂房門口,也不欲和她在這詩詞上糾纏,對於贏得一位十六七少女的芳心,他是毫無興趣。

  「小蟬姐起得好早啊,這麼早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情嗎?」林君玄回過身道。

  「哼,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呀?」少女嘴巴一嘟,走近林君玄突然轉顏為笑,一雙小手抓著林君玄的雙肩,俯下身,笑嘻嘻道:「林公子,這詩好有意境啊!沒想到……」

  林君玄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是好有意境啊,不過不是我作的!」對於在一個陌生的世界盜取別人的版權,來取悅一個芳齡少女,林君玄並無多大興趣。

  雙肩一晃,林君玄輕易的擺脫了小蟬的雙手,施施然走到紅木圓桌旁,在圓凳上坐下,林君玄轉過身來,仰起頭:「姐姐還沒告訴我,今天來找我,有何事呢?」

  一說到這個,小蟬立即忘了追問這詩的來歷,嘻嘻笑著,走到林君玄身,伸指輕輕撥了一下林君玄的眉頭:「你呀,人小鬼大,年紀很小,人倒挺精靈的。還真讓你猜對了,不過不是夫人要找你,而是府中的小姐公子的西席先生要找你。」

  「哦?」林君玄有些不解。

  小蟬收了笑容,正色道:「夫人請來的西席先生今早過來了,他聽說夫人給兩位小姐和公子請了位伴讀書僮,說要親自考你一考,以決定你是否有資格陪伴小姐和公子讀書。」

  「哦,」林君玄有些意外:「這事不是由夫人決定嗎?」

  「雖然你的事是由夫人定下的,但是夫子教書頗為嚴厲,就算是小姐在他上課的時侯也不敢亂了規矩,夫人和侯爺對他都很是尊重,這事他也是說得上話的。我聽說,夫子曾對夫人說,他不想他上課的時侯,有人一問三不知,影響他教書的進度,所以要考考你。」小蟬說到這些,莞爾一笑:「我本來還在替你擔心,但剛進來的時侯,聽你吟詩,應該讀過不少書吧。姐姐我是白擔心了!」

  林君玄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書是讀過不少,在老師甘如葉那裡,他就讀過『經、史、子、集』,但畢竟那是甘如葉的藏書,對於這位王侯西席先生教的東西,林君玄並不熟悉。

  微一思忖,林君玄心中已有了對策:「嗯,這個倒不擔心。夫人既然讓你來請我,必然正是在等待,我們早些過去吧,不能讓夫人等久了。」

  「嗯,跟我來。」

  林君玄的跟著小蟬在後面,只是這一次並沒有去大堂。半個時辰後,林君玄被小蟬領到了一間書房裡。

  書房的門打開著,一道穿白色長褂,戴著青色儒冠的身影正背對著自已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從林君玄的方位看過去,可以看到那人一手握著古卷,一手伸在炭火盆上熱手。房間裡靜悄悄的,看不到奴婢,也看不到侯府的夫人,似乎只有那人一人而已。

  「你就是林君玄?進來吧!」一個古板而嚴厲的聲音從書房裡傳來,那人卻依舊沒有轉身。

  林君玄跨過門檻,踏入書房內,躬身行了一禮:「林君玄見過夫子!」

  那人長袖一振,終於站起,轉過身來,林君玄這才看清了這位侯府西席先生的面容。夫子留著三縷黑鬚,年歲大約在四十多至五十的樣子,面容古板,如木雕石刻一般,雙唇緊閉,嘴唇的弧線看起來冷竣而嚴厲,在這種人身上似乎不大可能有笑這個詞。儘管沒有作出發怒的樣子,但這位夫子的神情看起來已經被發怒更可怕了。

  「怪不得連那麼活潑的侯府小姐見了他都怕,他們畢竟還是四五歲的孩子,見到這樣古板、冷竣、不苟言笑的西席先生害怕也是難免。」林君玄仰起頭,正視著夫子凌厲的眼神,目中沒有一絲畏懼的神情。林君玄身體雖然是個四歲小孩,但哪裡會怕了一個嚴厲、刻板的西席先生。

  「這小娃娃,確實像夫人說的那樣,有些不凡之處,」在林君玄打量他的時侯,這位夫子何嘗不是在暗自觀察著他,從林君玄出現在書房門口的那一刻,夫子便在暗自留意他。一般的小娃娃,見了這陣杖早被嚇哭了,能這般毫不畏懼的與自已凌厲的眼神對視的,夫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雖然沒說什麼,心中卻是讚賞不已,對這位伴讀書僮有了個不錯的初步印象。

  「娃娃,你就是林君玄?」夫子居高臨下,冷冷道。

  「請夫子叫我的姓名,林君玄!」林君玄不卑不亢道。

  「哼!」夫子負手而立,以一種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林君玄:「娃娃,我問你,你何德何能,居然敢伴讀公子和小姐,若是誤了兩位的學業你可擔當得了!」

  聽到這夫子這般不客氣,林君玄也有些惱了,他的處事原則向來是人敬我,我敬人,這夫子這般盛氣凌人,說不得也得鬥上他一斗了。

  「哼,學生不知夫子又何德何能,敢教府中公子和小姐?也不怕誤人子弟?」林君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也是雙手負起,不屑的看著夫子。

  「你!」被一個幾歲的童子瞧不起,說誤人家子弟,夫子直氣得吹鼻子瞪眼,頷下三縷黑鬚抖動不已,一甩袖,夫子冷聲道:「本夫子姓車,名萬育,字雙亭,號鶴田,師從已故大儒鶴之齋!熟讀《三綱》、《經綸》、《君問》、《列子》、《四書》、《五經》《詩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娃娃,你居然說我誤人子弟!」

  「哼,那又怎麼樣?我還也熟讀『經、史、子、集』,我連給人做伴讀書僮都不夠資格,你還想教人子弟,豈不是誤了人家!」

  夫子愣了一下:「你熟讀『經、史、子、集』?」這個年齡段的稚童,大部分還在讀著《千字文》、《古訓》,就算是王府之家的子女,教的要多一點,但限於年齡,識字也是有限的。通讀『經、史、子、集』那是一般儒生才做的事,至於熟讀,這麼厚的書,僅僅能認識字還是遠遠不夠的。

  「娃娃,你說的可當真?你可不要撒謊。」夫子此時胸中的怒氣早沒了,更多的是好奇與不信。一個四、五歲的娃娃說熟讀那麼厚的『經、史、子、集』,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成功了,」看到夫子的表情,林君玄知道一切都在自已的掌握之中。他對這裡畢竟不熟,根本不知道這夫子教的什麼東西,他要是挑些在這個世界來說是很基本,很簡單,但偏偏自已壓根沒聽過的東西,那時可就壞了。

  來到臨安城後,林君玄接觸的最多,也是讀的最多的,也就是甘如葉書櫃裡的『經、史、子、集』,他的記憶力本來就不錯,穿越之後身體變小,記憶力反而增強了,加上每天都接觸,所以反而很是熟悉。只要夫子問的是這裡面的東西,他就有信心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當然是真的。」林君玄淡然道。

  「此子若說的是真的,就憑他小小年紀就有這種氣度,還有他的聰敏,日後必成大器,」夫子心中說著,臉上卻依舊是一副古板、嚴厲的模樣:「娃娃,你既然說是真的,我就要考你一考了,如果你能回答出來,我也不刁難你,馬上就去告知夫人,准了你伴讀書僮的身份。」

  「你問吧。」林君玄迎著夫子的眼睛,從容道。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6:52
第五章 斗夫子(下)
               



  「你說你熟讀『經、史、子、集』,那我先從『經』部開始問你,夫子頓了頓,問道:「何為儒者立身之道?」

  「儒有委之以貨財,淹之以樂好,見利不虧其義;劫之以從,沮之以兵,見死不更守,鷙蟲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來者不豫;過言不再,流言不極;不斷其威,不習其謀。其特立有如此者。」夫子話音剛落,林君玄便立即回答了出來。

  這句話源自《儒行》,說的是儒者不貪財物,不耽於玩樂,不會見利忘義。儒者不懼威逼力嚇,不會因為怕死而改變操守。遇到『猛獸』,儒者會與之搏鬥,不會畏懼它的力,遇到『重鼎』大事,別人退讓時,儒者會走出來一力肩扛,雖萬死而不辭。儒者省視自身言行,絕不犯兩次相同的錯誤。他們並不會刻意追究別人的過失,他們時常保持威嚴,不做機謀詭詐之事。這就是儒者的立身之道。

  「再考你『子』部,《管子》『牧民』中說國有四維,缺一不可,是哪『四維『?」夫子又道。

  林君玄從容應道:「所謂國之『四維』,一禮,二義,三廉,四恥。滅禮不逾節,義不自進,廉不蔽惡,恥不從枉。四維者,缺一不可。一維絕則傾,二維絕則危,三維絕則覆,四維絕則滅!」

  「《管子》『立政』中說國君所慎者四,是哪四慎?」

  「君之所慎者四:一曰大德不至仁,不可以授國柄;二曰見賢不能讓,不可與尊位;三曰罰避親貴,不可使主兵;四曰不好本事,不務地利,而輕賦斂,不可與都邑。此四者固,安危之本也。」林君玄不假思索道。

  夫子又問了『史』部和『集』部幾個問題,一一都沒有難住林君玄,

  「夫子既然問完,現在輪到我問夫子了,」炭火的紅光中,兩人的臉色有點微紅,似乎較上勁了。

  「你問吧!」夫子鎮定道。

  「夫子熟讀經書,想必天經地緯無所不知,」林君玄先給夫子戴了一頂大帽:「請問夫子,古人說,君子以三事立身,哪三事呢?」

  夫子詫異的看了林君玄,然後答道:「修身、治國、平天下!」

  「以何修身?」林君玄又問道。

  「以仁、以禮、以義,以恥!」夫子答道。這段對話出自經部《列子》。

  「『經』部《里仁》裡說仁者是怎樣的?」林君玄道。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夫子不瑕思索道。

  「《正蒙.正中》,如何盡仁?」林君玄又問。

  「以愛己之心愛人,則盡仁。」夫子對答如流。

  夫子正等著林君玄問接著問,卻發現房間裡一片安靜。心中詫異,向前看去,只見林君玄不言不語,正看著他,「夫子,我沒有其它問題了。」

  夫子心中詫異,剛想發問他為什麼不問了,繼而恍然,再往後則是羞愧不已,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天下名儒均以『君子』自居,『君子』進則仕,於是治國、平天下,『君子』退而修身,以仁,以禮,以義,以恥衡量自身。林君玄問《正蒙.正中》如何盡仁,其實就是暗諷自已不仁,不仁又如何修身,不修身又如何立身?又怎麼稱得上『君子』,非『君子』教人子弟,也就是『誤人子弟』!

  夫子一張臉青一陣白一陣,嘴唇欲張又止最後一個問題答完,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只聽到火炭在火盆裡發出的『噼啪』聲,氣氛非常尷尬。

  夫子說林君玄何德何能陪王侯子弟,林君玄就說夫子誤人子弟。『經、史、子、集』許多儒生大都只會通讀一遍,能談得上對答如流者少之又少,林君玄爛熟於心,對答絲毫無差,如果說熟讀『經、史、子、集』的林君玄連做伴讀書僮都沒資格,那麼誰又談得上具有伴讀資格呢!

  沉默良久,夫子突然仰頭嘆息一聲:「後生可畏!枉我做了這麼多年西席,以仁義為本,育人子弟,今日居然被一個半大稚童教我什麼是『盡仁』!」說罷,夫子突然躬身及地,對林君玄行了一禮。

  「夫子,不可!」林君玄大驚,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孩子,」夫子低頭:「我認輸了。你叫林君玄是吧。你的事,我會告訴夫人的。你先下去吧,」良久,夫子終於揮了揮手。他不再稱呼林君玄為『娃娃』,而是稱呼他的姓名,間接的就相當於認輸了。

  林君玄也不為已堪,夫子既然已經退步,這就夠了,一躬身,林君玄道:「那學生告退了。」轉過身,林君玄從容不迫的向外走去。

  書房外,小蟬垂手而立,站在通往書房的走廊處,看到林君玄走出來,小蟬一臉笑意,趕緊小跑著走上前來:「公子,你好厲害啊,小蟬在書房外都聽到了。小蟬本來還在為公子擔心,沒想到連夫子都沒能難住公子!!」

  林君玄只是淡然笑了一下:「你肯定是聽錯了,你大約沒看到,夫子在考我的時侯,先給了我一本書。」

  小蟬一臉疑惑,聽林君玄這般說,也有些迷糊了,「有嗎?」

  「夫子根本沒想為難我,要不然怎麼還會給我一本書呢?」林君玄說完便往前去,夫子在府中的地府畢竟特殊,這也算對他的一種尊敬。

  小蟬心中疑惑不已:「從來沒見過夫子在考究學問的時侯,還會給別人一本書,真是奇怪?」

  見林君玄已經遠了,小蟬連忙叫道:「林公子,等等我。」

  待林君玄和小蟬走遠了後,夫子突然跨過門檻,從書房中走出,走進了侯府的大堂。

  「夫人。」夫子彎躬行了一禮。

  大堂裡,美婦人正坐在香櫞茶桌邊,品著一杯景蘭,看到夫子進來,美婦人放下茶杯:「先生,不知道考的如何?」她顯然也一直在等夫子的消息。

  「回夫人,林君玄完全具備陪讀公子和小姐的能力。」夫子恭聲道。

  「哦,」夫人輕笑,她似乎對於夫子稱呼林君玄的方式感興趣了:「夫子不是一直稱呼他為娃娃嗎?這次居然會稱呼他的字了?」

  夫子聞言,也不由老臉一熱:「讓夫人笑話了,我太先入為主了。」說罷,也不掩飾,直接將書房內的考察的情形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美婦人聽得美目中也是異色連連。她對這孩子的期望並不高,會《千字文》,識些字,懂些禮數也就是了。之前,夫子雖說有異議,美婦人心中也是早有定奪,只要夫子說他識《千字文》,就可以准了他伴讀僮的身份。但林君玄的表現顯然大大超出她的預料。

  「四五歲的童齡,便能熟讀『經、史、子、集』,遇事從容不迫,對答如流,這孩子超出同齡人太多了,」夫子喟嘆道:「若是以加培養,日後必成大器。」

  「呵呵,」美婦人瞥了一眼夫子,輕笑道:「聽夫子的語氣,似乎很想收他為弟子?」

  「這個……」夫子也有些訕然:「我倒是想收他為弟子。可惜,只怕他已經有名師了。」

  「哦,夫子為什麼這麼說?」

  「『經、史、子、集』四部,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收集的。如今天下初定,但還不穩定,能搜齊這四部的,大多是一方名士。他小小年紀,就能接觸到『經、史、子、集』,要麼出身書香詩禮之家,家教甚好。要麼就是某位名士折節下交,委身相教。」夫子顯然不會相信林君玄出身詩禮之家,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後者了:「而且,他的出身也是個問題……」

  美婦人默然,她知道夫子的意思。這鴻冀朝初立,天下剛剛安定。大部分的人都是不識字的,能享受儒生名士教育的,也只有王侯公卿一類的教導,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徵。被一般富戶請去做西席的也不是沒有,只是那樣一來,他們的名聲就毀了,。而至於那些整日和平民子女混跡在一起的儒生,更是為名士和其他儒生們所不恥。整個天下,唯一破例的也就只有那『孟學一派』,也正是因為他們對待王侯和平民一視同仁,所以這一學派的領袖在『中央龍庭』也不是很受重視!

  夫子雖然對林君玄印象很好,但若真的收了他做關門弟子,那他的名聲便會因此一朝而毀,王侯之家從此與之遠離,再不會請他來做西席老師,夫子冒不起這個風險。

  「不過,以這個小孩的聰慧,做公子和小姐的伴讀書僮應該還是足夠了,」夫子接著道。

  美婦人點了點頭:「嗯,那就這麼決定了。過上幾天,夫子開課後,就讓他陪同綺煙、昶兒一起去上課吧。」

  「夫人,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夫子一抱拳,突然道。

  「夫子但講無妨。」美婦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夫子猶豫了一下,然後道:「以我所見,這孩子不出十年,必然名動天下,夫人若是有心,不妨將之收為義子,日後,必有所報。」

  「哦,」美婦人心中震動不已,這是她第一次聽夫子對一個稚童有這麼高的評價,就是對一個王侯子弟,也從沒見夫子有過這麼高的評價。

  鴻冀王朝立朝之前,是三百年的動亂,如今王朝初立,中央龍庭大封天下,許多原本出身低賤的平民反身又成了貴族。為了讓這些原來的平民感受到權力的優越,中央龍庭才嚴格區分平民與王侯。但征戰是一回事,治理是一回事,能平定天下不一定會治理天下。鴻冀王朝要興盛,必要還得靠儒家。治理天下,目前的文臣是遠遠不夠的,這中間還有個巨大的空洞,未來必然會有一大批重臣會從平民之中提撥而出。林君玄未來從中脫穎而出,也不是不可能!

  美婦人雖身為女兒身,但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只有侯爺說了才算,」美婦人沉吟道。

  夫子嘆息一聲,紫衣侯向來有很嚴的門戶之見,夫人說要問過他,以紫衣侯的性格這種事情是決計不會答應的。

  一抱拳,夫子道:「夫人,那我先告退了!」一轉身,便走了出去……'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6:55
第六章 星辰接氣法
               


  『砰!』林君玄一拳擊在廂房的地上,地面很快現出一個淺淺的拳印。

  「二個月的時間,身體的力量增大了很多,現在應該和十三、四歲的小孩力量差不多了。」甩了甩手腕,林君玄看著自已的拳頭想道。雖然只有十三、四歲小孩的力量,但這只是單純的就力量而已,加上林君玄掌握的武術搏鬥技巧就不一樣了。武術裡有『避實擊虛』,也有『四兩撥千斤』說法,並不是說力量小的就一定打不過力量大的。

  「現在可以鍛鍊下肉身的力量了。」穿越黑色空間通道之前,林君玄曾經能輕鬆的把十七、八個壯漢打翻在地,這就是鍛鍊的作用。

  雙手撐在地上,林君玄慢慢倒過身來,雙腳在上,手掌在下,然後屈肘,伸肘,不停的往復。這樣的運用,身體的力量就全部集中到了手部肌肉,鍛鍊的時間久了,手部肌肉就會越來越大。

  「一、二、三、四……」林君玄倒掛在地,不停的做肘部屈伸運動。倒掛的時侯,血液會往肺部和頭部湧,會壓迫呼吸,這個時侯就需要控制呼吸。

  林君玄面部通紅,手部血管根根從皮膚下凸起,但呼吸卻很均勻,有條不紊的做著屈伸運動。大約做了一百二十個左右,林君玄雙腿落下,站了起來。

  「趁這個時侯,觀想一下。」快步走到床邊,將靴子脫了,林君玄在錦褥上盤坐下來,每三次淺呼吸之後,深呼吸一次,心神很快平靜下來。

  慢慢觀想著血液通過『肚臍眼』下方的情景,林君玄心無旁騖,一遍遍的做著漩渦狀循環。二個月的時間,每天食補加上參補,林君玄的氣血已極為旺盛,連帶體內那滴『血精』都穩固下來。林君玄能夠感覺得到,血液流過『下丹田』時,血液中的一部分能量被那滴血精吸收後,然後才流了出來。『血精』通過這種方式,緩緩的壯大著自已。

  經過兩個月的時間,『築基』已經穩固了,但達到『築基』境界,除了消化、吸收食物的效率更快了,身體的力量增加了之外,林君玄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其它作用。肚臍眼下的那滴『血精』就像『銀汞』一樣,墜落腹中一動不動。林君玄曾經試圖用意念推動這滴『血精』,但失敗了。

  大約三個時辰後,林君玄停止了觀想。

  「現在『築基』期完成,可以看看《道法正藏》上怎麼說了。」因為境界不夠,不能修煉《道未正藏》上的功法,林君玄二個月來都沒碰過那本《道法正藏》。除了鞏固血精,這二個月的時間,林君玄一直在翻閱研究《奇門遁甲》,倒也頗有進展。

  翻身下床,林君玄從床下翻出了那本《道法正藏》。很久沒動過,《道法正藏》上都有一層灰了。吹口氣,林君玄輕輕拂去《道法正藏》上的灰塵,四周打量了一下,林君玄小心翼翼的把木門和窗戶都關上。

  《道法正藏》涉及到自已的秘密,決不可讓其他人知道。栓上門窗,林君玄這才在紅木圓桌旁坐定,然後翻開了《道法正藏》。第一篇,便是『星辰接氣法』。『星辰接氣法』第一行卻根本與接氣無關。那是『道法正藏』的論述。

  「道法正藏』,『匿』也,即『藏』而不顯。修練『道法正藏』不論功深功淺,旁人均難察覺。

  這麼一句話帶過之後,下面才是『星辰接氣法』的內容。

  『星辰接氣法』的修煉分為三個步驟:

  第一步『貫竅』。即利用周天星辰之力,打通體表竅孔,並令星力儲留其中,開始『貫穿『修練的第一步,不可貪多,只能在每日的子時,星力最盛的時侯吸納周天星力。

  第二步『貫氣』。這一步要令周身穴竅裡儲留的『星力』通過體表的經脈,進入到『肚臍眼』下也就是『下丹田』中。讓吸納的『星力』與『血精』融合,以星辰之力滋潤『血精』,這種方式顯然要比『食補』的方式快多了。這個過程停留的時間會長一點,當這一層全部完成後,體內的『血精』就會轉化為最原始的『精氣』!

  第三步『導氣』。達到這一層才算是完成了『星辰接氣法』!這一個過程,便是以意念推動最原始的『精氣』,在體內開闢出一條經『精氣』運行的『軌跡』!

  天下修道的功法萬千,所有的功法,築基的辦法都是一樣的。真正分歧的地方,便是這『接氣』期的第一步和第三步。

  天下萬千宗門,『接氣』期的第一步,有的是在崇山竣嶺之中完成的,這一類的功法,吸收的是山嶽的元氣;有的是在亂葬崗中完成的,這一類的功法,吸收的是天地間的死氣,這一類的功法都被歸為邪道;有的是在江海邊完成的,這一類的功法,吸收的是江海中的靈氣;有的是森林深處完成的,這一類功法吸收的是乙木精氣……,天下的功法,因為這第一步接氣的對象不同,而導『血精』轉化而成的『精氣』性質不同。

  第二處分歧的地方,便是『導氣』了。這一步主要在體內打通經脈,給精氣開避出一條運行的路線,這『精氣』行運路線不同,也就產生了不同的『功訣』,天下間的宗門道派,對這一步的運行路線掩藏的最是隱秘。

  同樣性質的精氣,在體內開闢的『精氣』運行路線不同,會導致從外界吸納的『元氣』速度不同,最後會導致修練相同的時間,而體內的『精氣』量不同。

  『精氣』量,在道門中又被稱之為『功力』!

  不同的『功訣』會有不同的『功力』提升速度,另外不同的『功訣』修練出的『功力』精純度、凝煉度也會不一樣!

  《道法正藏》對於這些都有詳細的記載。『星辰接氣法』與其他宗門的修練法門都不一樣,它吸收的元氣對象,乃是天空的星辰之力。

  「怪不得『築基期』沒有列入其中,原來是因為天下千萬宗門的『築基』方法都是一樣的,真正有價值的,是『築基期』以後的內容。」林君玄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道:「築基期的方法在修道界宗門中,應該算眾所周知的東西,但對於從未接觸過的人來說,就算得了一本頂級的道書,鞏怕也無法修習,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築基的方法,而道書中又不會寫這類東西!這樣子就算是得到了道書,也是無法修練的啊!」

  林君玄繼續往下看,翻到後面,發現了幾張人體圖。第一張是人體的穴位圖,第二張是接氣期第一步修練時的人體圖,剩下的兩張是『星辰接氣法』在體內的運行軌跡。林君玄發現『星辰接氣法』的運行路線非常繁複,似乎與體表每一個穴竅都相同,乍一看,『星辰接氣法』流經的穴位路線,看起來就像副周天星辰圖一樣。

  「好複雜的功訣!』看著那副『星辰接氣法』運行的軌跡圖,林君玄終於知道為什麼師父會說『道途漫漫』了,要打通『星辰接氣法』流經的所有穴竅恐怕都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儘管這功訣很繁複,林君玄卻並沒有絲毫厭煩的意思。基本上,這類功訣越是難修練,練成之後威力也就越大!

  修練『星辰接氣法』有幾個禁忌,第一點,剛開始修練時,只能晚上子時修習,不能貪進;第二點,在修練前二步時,絕對不可在皓月下修練,圓月當空的時侯,要儘量在樹蔭裡或者是屋裡,因為圓月在道家被稱為『太陰』,有圓月的時侯,太陰之力會干擾星辰之力的吸收,若是把『太陰之力』納入體內,便會破功;第三點,『接氣期』絕對不能在白天修練,在白天,太陽當空,根本不可能吸納星辰之力,若是吸收了太陽之力,則會焚體而亡!

  「這『星辰接氣法』倒是說得神奇無比,可惜,我才剛剛築基,」林君玄一邊翻閱著《道法正藏》一邊默默想道。『星辰接氣法』中對修練要注意的東西說得詳細無比,林君玄明白其實這也就是說修練『星辰接氣法』凶險無比,但書中並沒有提過這一點,不知是為什麼。

  「這『星辰接氣法』看功訣路線威力應該挺大,但相應風險也大,不可不謹慎。」想到這裡,林君玄決定緩上幾天,令『血精』再穩固一些,然後再修練這『星辰接氣法』!

  心中有了決定後,林君玄反而不是那麼急於修練『星辰接氣法』了。心態平和了,林君玄又研究起那幾張精妙的人體圖來。

  「砰!砰!砰!」

  正看書的時侯,一陣『砰砰』的敲門聲從外面傳來,不,那不是敲門聲,而是撞門聲。

  「誰!」林君玄眉頭一皺,沉聲喝道,一邊快速將書桌上的《道法正藏》收入懷內。

  「少囉嗦,快點開門!」門外一個蠻橫的聲音叫道,一邊加大了撞門聲。

  「我在這府中認識的人並不多,而且平時除了練功,也不出去,這些人是怎麼找來的,聽那語氣,不像是懷有好意的,」林君玄快步走床邊,把《道法正藏》收入床下,整了下衣衫,然後才跑到門邊,撤了門栓,門還沒完全打開,一條腿就從門縫裡踹了進來:

  「小兔崽子,現在才開門,老子看你是想找死!」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6:59
第七章 懲惡僕(上)
               


  林君玄不著痕跡的向旁邊一退,那隻腳便從他的身體擦地踹了過去。兩扇才張開一點縫的門頁被外力硬生生的分開,門後,兩名穿著青衣,一臉跋扈的奴僕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小兔崽子,挺機靈的嘛,居然沒踹到你,」左側的青奴一進來,瞥了一眼林君玄,就自顧自的打量整個房間,似乎在搜尋什麼。

  「腳步虛浮,身子不穩,說話聲音大,但中氣不足,顯然是經常出入酒色場所,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這兩人剛一進來,林君玄便暗暗的打量著他們,匆匆一眼,已對這兩個硬闖入自已廂房的惡奴有了初步的判斷。

  「這裡是我的臥室,你們兩個闖進來幹什麼?」林君玄神色平靜,沉聲喝道。這兩個人目光瞟來瞟去,顯然是想從他房間裡找尋什麼東西。

  「哼,這裡明明是我的臥室,什麼時侯成了你這個臭小子的了?」其中一個惡奴橫了林君玄一眼,冷聲道。

  另一個惡奴掃了一眼房間,腳下一動,便快步趟到床榻邊,動手就要掀那褥子和枕頭。

  「你們要幹什麼!」林君玄腳下一動,快步向自已的床榻走去。前方,那壯漢瞧著,叫了聲:「給我回來!」手一伸,便要把林君玄捋回來。

  身子輕輕一躬,林君玄便輕易躲過了那伸過來的手,腳下三步並做兩步,已走到了床邊。床邊的惡奴一隻手已經抓住了褥邊,一眼瞧見林君玄跑過來,空出的另一隻手便順勢推了出去,嘴裡叫道:「走開!」

  「好個狗奴才,你們好大的膽子!」林君玄怒目一橫,便直直的瞪著那惡奴。這惡奴本來要作勢把林君玄一把推開,猛然聽得這聲怒喝,再對上林君玄那一雙正氣凌然的眼眸,心神突然恍惚了一下,只覺站在對面的,不是一個四、五齡的童子,被那一喝,心中沒來由的一虛,那一隻手居然停在空中,遲遲推不下去。

  「黃虎,你在幹什麼?還不把夫人打賞給這小子的賞錢找出來,發什麼呆啊?」紅木圓桌後,看到黃虎神色一呆,站在那裡不動,另一名青奴便不奈煩的喝叫起來。

  這二人自然就是紫衣侯府中的黃虎、黃龍兩個青奴了。林君玄進入紫衣侯府的事情,他們最開始的時侯並不知道。過了很久,聽說公子和小姐找了位伴讀僮,這才注意起來。正是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的時侯,兩人一時也沒在意這件事。

  就在不久前,兩人不知打哪知道林君玄得了夫人的兩次打賞,而且打賞的銀子似乎還不少,一時動了貪念,加上,當初因為這小子的事,還遭了老管家的一頓喝叱,外加一頓杖打,『新仇舊恨』全部湧到一塊,這兩個懶漢這才變得勤快,府中上下打聽,終於知道了林君玄的住所。

  「原來這兩個傢伙是衝著夫人給我的賞錢而來的。」聽到黃龍的那一聲喝斥,林君玄終於知道這兩個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傢伙是為什麼而來了。

  被黃龍一聲喝斥,黃虎回過神來,心中暗自慚愧,居然被個小孩子一聲喝斥就給鎮住了。

  「小子,滾遠點,別惹大爺我生氣,」黃虎被林君玄喝斥了一聲,心裡還是有些虛,加上這事做的畢竟不怎麼光彩,也不敢再去推他,只是喝斥了一聲,便又回過頭。兩隻手抓住褥子邊,用力一掀,一抖,床褥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茶桌後,黃虎眉頭皺了下,三兩步走到床邊,拋起那枕頭,枕頭下也什麼都沒有。

  「小子,夫人給你的賞錢呢?你一個小孩子,又沒出過府門,肯定花不了。快點,把銀子拿出來,免得大爺惱了,讓你徒受一頓皮肉之苦。」那黃龍轉過身,眉頭一擰,帶上了三分凶氣。

  「你們兩個惡奴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自闖入我的房間,搶奪夫人發下的打賞!哼,你們就不怕我通報夫人!」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種時侯弱了氣勢,只會被對方瞧扁,就算眼前的事了斷,日後也會是麻煩不斷。所謂『柿子專挑軟的撿』,欺軟怕硬就是這些惡奴的寫照,林君玄哪裡懼怕了他們。

  「嘿嘿,」兩人看著林君玄笑了起來,那黃龍扭過頭,指著林君玄對一邊的黃虎道:「這小子,敢情還真當自已是老管家的遠房親戚了!」

  黃虎聞言也是冷笑一聲,別的下人不知道,他們兩個隨著老管家親手理的這事,哪能不知道這事的始末。

  「嘿,小子,還真有你的。你進府之前,不過是臨安街頭一個破爛乞兒罷了,居然還敢在我們兩兄弟面前裝!」黃龍蹲下身,一臉戲謔的摸著林君玄的頭:「小兔崽子,你還不知道我們兩兄弟是誰吧?嘿嘿,告訴你小子也無妨,我們的小姨子乃是紫衣侯爺收的妾,這事你就算告到夫人那裡也沒用,夫人決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乞兒壞了府中和氣。」

  「你小子要是識相,就把銀子交出來,還有兩根人參,免得受了一頓……」

  『砰!』黃龍的話沒有說完,一隻拳頭就打在了他的鼻子上,林君玄出手的毫無徵兆,就在這狗奴才一句話未完,最是鬆懈的時侯,一拳打在了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啊!──」黃龍大叫一聲,身子往後一仰跌翻在地,鼻子裡突然一紅,接著便是兩道血柱噴了出來。他鼻子裡又癢又酸又漲又痛,一時涕淚交加,一隻手捂著鼻子,一隻手指著林君玄模糊不清的叫道:「給我……打……打,打死這小兔……崽子!」

  林君玄一拳趁其不備打倒兩人中最凶的黃龍後,依舊站在原地,神情不咸不淡,彷彿出手的不是他一般。

  黃虎跟著黃龍在臨安城混,上九流、下九流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但還真沒見過這麼大的小孩打完人之後,還顯得這麼平靜的。若是這小孩出其不意打翻了黃龍,然後逃了出去,黃虎基本會是想也不想,獰叫一聲,然後一拳砸過去了。但眼前這小孩出手之後,不但不走而且神情平淡,彷彿出手的不是他。

  這種異常的平靜使得黃虎一腔凶氣居然無法順勢發洩出來,他舉起的拳頭停在空中,怔怔的看著林君玄,如同洩了氣一般喃喃叫道:「你,你居然敢……打他!」

  林君玄早瞧出來,這兩人中,黃龍才是最蠻橫最凶的那個,而黃虎表面看起來也很凶,但只是表面的凶。這兩個惡奴其實還有個主從關係,黃龍是主,黃虎是從,這一點,從剛剛黃龍不動,黃虎去搜床就可以判斷出來。打翻了『黃龍』,黃虎膽氣也就洩了。

  「我確實打了他!」迎著黃虎的目光,林君玄冷冷道。

  「黃虎,你在幹什麼?你這麼大個人,難道還能被一個小孩子嚇住了不成!」黃龍一隻手捂著鼻子,指縫裡鮮血長流,看到黃虎那沒種的樣,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黃虎聽得那一聲喝叱,心中也頗是羞愧:「我一個大人,居然還會被個小孩嚇住,畏手畏尾的,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臉面都丟光了。」

  「小兔崽子,看大爺不扒了你的皮!」黃虎一張臉脹得通紅,半是惱怒半是羞愧,口中大喝一聲,便衝了上去,掄起拳頭,便砸了下去。

  林君玄看得搖頭不已,這黃虎走路搖晃,步伐浮動,周身全是破綻,而且那一拳,也是力度不足,最多只有一個正常成年人的十分之四五。

  「如果你身強體壯,氣血充足的話,我還會畏懼些,但現在,」林君玄心中暗自搖頭,閒庭信步般向左側一踏,便讓過了黃虎的一拳,同時五指攥成拳,一拳轟在了黃虎腹下。

  『砰』!

  黃虎痛叫一聲,腳下不穩,一把撲在了廂房中央的紅木圓桌上,那紅木圓桌哪裡撐受得住他的體重,嘩拉一聲便連同桌上的茶壺,茶杯,全部摔到了地上。

  「好小子!」背後一聲狂喝,黃龍也顧不得鼻子痠痛,從地上爬起,向林君玄撲了過去。林君玄目光劃過黃龍的手掌,眉頭微微皺了下,這黃龍五指是呈爪狀伸了過來的。

  林君玄一眼就瞧出了這黃龍心中的謀劃。論心機詭詐,黃虎顯然不如黃龍,這黃龍伸爪不伸拳,顯然打的是用手臂把自已牢牢抱住,然後讓黃龍動手的主意。過了一個年,林君玄也就是五歲的樣子,雖然完成了『築基『,體力增大了一些,和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差不多,但比起這兩個成年人來說,還是有些不如的。畢竟,再怎麼被酒色掏空身子,黃虎、黃龍的力氣都要比林君玄大。

  林君玄哪裡會讓他得逞,身軀向旁邊一閃,林君玄毫不廢力的閃過了黃龍抓過來的雙爪,然後一掌輕輕從黃龍後背借勢一推一送,黃龍便像一隻蛤蟆一樣飛了出去,四肢張得大大的,趴倒在地上。

  武術上在力量不如對方的時侯,就要避實擊虛。林君玄力量雖然不如這兩個惡奴,但論起武術搏鬥技術,黃龍、黃虎加起來都不夠看的。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7:01
第八章 懲惡僕(下)
               


  林君玄的力量畢竟不夠,黃龍、黃虎吃了些虧,但畢竟沒傷著。林君玄看兩人爬起來作勢又要再打,猛的沉喝一聲:「兩個狗奴才,都已離死不遠了,你們還想動手?!」

  兩人愣了一下,黃龍獰笑起來:「小兔崽子,你大爺我是嚇……」

  「哼!」林君玄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們現在是不是感覺腰部又酸又痛,每次起來,渾身乏力,腳下像踩棉花一樣!」

  「你怎麼知道!」黃虎脫口叫道,一張臉變得慘無顏色,一旁黃龍也是一張臉煞白。

  「果然如此,這兩個傢伙大字不識一個,這些常識也不知道。」林君玄暗道。縱慾過度,不腰酸背痛才怪,這本是常識。但這個青奴平時大字不識一個,加之這種東西又不恥問旁人,居然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林君玄轉頭問那黃龍道。

  「黃龍,」黃龍下意識道,話一出口,才驚覺過來:「你問這個幹嗎?」

  「我問你,你小時侯是不是差點死過一次?」林君玄沉聲喝道。

  黃龍本來還半信半疑,聽得這句話,只覺一股冷氣從腳底一直抽到腳頂,兩隻眼睛如見鬼了一般死盯著林君玄:「你怎麼知道?」

  林君玄望著黃龍的臉:「你家中有個母親,但你父親不在了!此外,你原本還有個哥哥或是妹妹,但早死了。」

  林君玄又轉過頭,看著黃虎,第一句話就是:「你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但是人家不喜歡你!你心裡頭正轉著念頭,試圖對那女孩子不利!」

  黃虎全身打了個寒噤,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的身體在顫慄:「你……你到底……是誰?」

  兩個人中本來以黃龍為首,但此時,黃龍也是全身顫慄,只覺得這個房間陰冷無比。

  林君玄雖然不過五歲的樣子,但這幾句話說出來,加上他之前表現的身手,黃龍、黃虎只覺得眼前的小孩邪門無比,哪裡還敢把他當成一個小孩看。

  「大,大仙,你……你饒過我們吧,你的錢,我們不……不要了!」黃龍膝蓋一軟,撲騰一聲跪倒在地上,搗頭如蒜。黃虎見狀,也順勢跪倒了地上,哀號起來:「大仙,我們沒什麼肉,你千萬不要吃我們!」

  這黃龍、黃虎也是聽過一些傳說的,據說一些動物通過修練能化身成人,稱之為妖!但兩人哪裡敢直稱呼妖名。

  看到兩個人突然跪下,搗頭如蒜,林君玄也是嚇了一跳,待聽得黃虎的聲音,才知道這兩個傢伙錯把自已當成妖物了。

  林君玄心中哭笑不得,本來想解釋一下,但看到兩個那樣子,突然又改變了主意:「這兩個傢伙性子刁蠻,奸滑,若是解釋了,這些傢伙說不得日後還要來找我麻煩,倒不如索性順水推舟。」

  「哼,你們想活命的話,就不要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林君玄叱聲道。

  「是,是,大仙,今天的事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兩個人搗頭如蒜。這黃龍本來也是個腦袋靈光的人,奈何林君玄表現的太過詭異了,完全不像一個四、五歲的童子。

  黃龍心中雖然也有懷疑,但他非常清楚,兩人之前素未謀面,而且眼前這稚童才剛剛進府,對自已的事不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此外,有些事情就算是黃虎都不知道,但林君玄卻一口道破,由不得黃龍心裡不驚慌。

  林君玄本想就這麼把兩人趕出去,但話到嘴邊,腦海裡突然湧過另一個念頭,於是改口道:「還有,日後我要是有召喚,你們兩絕不可推辭。」

  「是,是,只要大仙有差使,我們萬死不辭!」兩個人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僅僅這樣還是不夠,待這兩人走出房門,被冷風一吹,頭腦必然清醒不少,說不定又會返身折了回來,還得鎮他們一鎮,」林君玄心中尋思著,又看向兩人的面相。

  林君玄正視著黃龍的眼睛,一臉凌然,猛的喝道:「黃龍,信我是不信?」

  「信,信,信!」黃龍連連道。

  「你若信我,從這門出去後,三日之內不要再回來。三日之內,你必然會有一筆額外橫財。」

  黃龍兩隻眼睛瞪圓了:「真……真是?」

  林君玄瞪了他一眼,黃龍趕緊低下頭。不理會那黃龍,林君玄看向那黃虎,瞧了一會兒,突然道:「黃虎,三日之內,不要進入酒樓。不要對那女子有意圖,如果你進去了,遇著一位穿青衣的人,千萬不可招惹他,否則的話,必遭橫禍!」

  黃虎腦袋裡『嗡』的一聲,只覺頭頂被巨鐘撞了一下,雙耳齊鳴,一張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良久再磕頭道:「大仙救我,大仙救我……,我一定聽大仙的。」

  「你照我說的話去做就沒事了,」揮了揮手,林君玄一臉凌然:「都出去吧。黃龍記住,三日之內不可折返,否則必有奇禍!」

  「謝大仙,謝大仙,」兩個人搗頭如蒜。在兩人看來,這廂房裡是陰氣陣陣,鬼氣森林,哪裡還敢呆下去。黃龍招呼了一聲黃虎,兩個人打開門,哆哆嗦嗦的走出門去。

  待兩人走出去,不見了人影后,林君玄趕緊把門栓上:「能做的,都做了,《奇門遁甲》上說得准不准,就看這幾日了。」

  這兩個月的時間,林君玄有空就在研究《奇門遁甲》上的『算命』,但他接觸的時間畢竟尚短,領悟是領悟了一點,但並不多,而且還不知道准不准。剛剛對黃龍、黃虎說的話,林君玄一半是誑的,另一半才是《奇門遁甲》上所敘的『觀相之術』和『斷財禍』的方法,至於准不准,就要看今後的幾天了。

  「可惜啊,《奇門遁甲》只是能斷別人,不能斷自已!」林君玄嘆息一聲,從床下拿出了《道法正藏》繼續看起來。他知道,在短期內,這兩個惡奴是不會來打擾自已了。

  從廂房出來,在寒風中走了一段路,黃龍突然停了下腳步:「不對啊!」

  「怎麼了?」黃虎詫異道:「有什麼不對的?」

  黃龍皺著眉頭,目露思考的神色:「你說,他一個……,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如果真的是『那個』的話,我們進去的那會兒就死了!」

  「是啊!」黃虎聞言也皺起了眉頭,他是個極沒主見的人,黃龍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會不會是他瞧上了我們,想收我們做奴僕,幫他做事?」黃虎突然笑道,這之類的傳說他倒是聽得不少。『妖』能吸人魂魄,但偶爾也會收些人類做奴僕。

  黃龍瞪了他一眼,黃虎立刻噤若寒蟬。

  「還有,他如果真的是那種東西的話,那他推我的那一下,就不止那點力氣,」這會兒被冷風一吹,黃龍腦袋已經清醒了很多,越想越覺得有些可疑的地方,身子一轉,黃龍就想再折回廂房一趟。

  「『大仙』說過,三日內不能回去的!」一隻手抓住了他,是黃虎。

  黃龍身子一僵,想起那間廂房裡陰森森的感覺,他又猶豫了。林君玄確實說過讓他三天內不要折返的話。黃龍又想起了林君玄的那些怪異表現,心中更加猶豫不決。

  「罷了,他說有三天,我就先等等,如果三天之內沒有什麼『橫財』的話,那他肯定是在糊弄我們。如果讓我知道他是在糊弄我們,哼!」黃龍冷哼一聲,又轉過身,攏著手,和黃虎在雪地裡越走越遠……

  廂房。

  黃龍、黃虎走後,就暫時沒有人來打擾林君玄。從中午到晚上,林君玄一直在看《道法正藏》,研究那三張圖。到了晚上,自有婢女送來晚飯,吃過飯,林君玄又鍛鍊了一會兒,然後再次觀想血液流經肚臍眼,以此來加固『下丹田』中的血精。

  練功,讀書,睡覺,林君玄生活過得充實而滿足,他心神平和,並不急於修練《道法正藏》上的『星辰接引法』。

  第二天一早,林君玄依舊如往常般早早醒來,做了一會兒屈肘引體運動,正準備看書,一陣敲門聲突然傳來。

  「誰?」林君玄叫了聲,心中頗是疑惑,平常這個時侯,並不會有人來打擾他。

  「是我,福才,夫人有令,讓小的帶你先去熟悉一下公子和小姐的書房,夫人說,讓您從今天起就陪公子和小姐一起讀書。」那人道。

  「現在就去嗎?」林君玄道。

  「嗯,侯爺嚴令公子和小姐早起,在書房早讀,這會兒,他們已經在那兒了,只等您了。」那奴僕福才恭敬道,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廂房。紫衣侯府早已傳開,說這伴讀書僮是老管家的遠房親戚,昨日黃龍、黃虎進了這廂房,也沒能難為住他,這讓紫衣侯府的下人們更加堅信了這個傳言。所以,林君玄雖然只是個伴讀書僮,這福才卻也不敢為難,說話的時侯,語氣也頗為恭敬。

  「來得好快啊,昨天夫子才測試過我,今天就開始去陪讀了。」林君玄心中說了聲,整了整衣服,林君玄道:「那我們走吧。」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7:03
第九章 早讀
               


  林君玄到達書房的時侯,羅綺煙、羅昶兩兄妹已經抹著書本在早讀,聲音清朗,很是好聽。書房靠門的地方,老管家背負著雙手,默無表情的站著。

  「管家大人,林公子帶到了。」福才走到書房門口,躬身行了一禮,然後道。

  聽到福才稱呼林君玄為『林公子』,老管家眼中掠過一絲詫異的神色,但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頷首:「你下去吧。」

  「是,管家大人。」福才又是一躬身,這才轉過身向外走去。

  「進來吧,」老管家目視著林君玄:「以後每天早上,你就要準時來這裡,陪公子和小姐早讀,明白嗎?」

  「明白,」林君玄點了點頭,然後跨入了書房。羅綺煙和羅昶兩個孩子依然在早讀,林君玄進來的時侯,只有羅綺煙眼睛從書本後瞄過來一眼,趕緊又轉過臉去。

  跨入書房,第一眼林君玄便看到了一張赤龍青地九龍大牌匾正掛在對面的牆壁上,上面寫著著四個字『君、臣、父、子』!這四字筆勢雄渾,力透紙背,有氣吞山河之勢。乍一抬頭,林君玄只覺那掛在牆壁上的牌匾化為了一位神態威嚴,端坐其上的王侯。

  「這人運筆好大的氣勢,似乎將個人意志都融入了這四個之中。這牌匾一掛,書房裡就有股威嚴的氣息,令人不敢有絲毫懈惰之心。」林君玄本人極擅書法,這四字看在他眼中,感覺完全不一樣。

  「『君、臣、父、子』乃是這帝王統治下的社會最高綱領,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說的就是君王要有君王的樣子,臣子要有臣子的樣……,寫下這四字的人,手握重權,說一不二,其事君親,為臣忠,為父仁,為子孝!這等人物,絕對是一方人雄!」林君玄微一品味,就明了這四字的含義。書房內掛上這一牌匾自然是書房主人用來激勵自已子女的。能寫下這四字的,也就只有那林君玄從未碰面的紫衣侯了。

  從林君玄進入房間內,老管家便一直在身後注視著他,林君玄的一舉一動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當林君玄抬頭望著牌匾的時侯,老管家眼中掠過一抹讚賞的神色,暗自點頭不已。

  「孩子,你可知這四字的含義?」老管家問道。

  林君玄轉過頭來,驚訝的看著老管家,隨後點點頭,只回答了八個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書房內的讀書聲突然停止,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書本的羅昶從書本中抬起頭來,愣愣的看著林君玄,那雙原本沒有絲毫表情的眼眸裡,終於有了一絲色彩。只呆了片刻,羅昶又回過頭去,繼續看著自已的書,過了片刻讀書聲才又重新響起。

  聽到林君玄的答覆,老管家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目光從牌匾上移開,林君玄一眼就看到了書房左側的三排長長的書架。每一個書架整整齊齊的排滿了書籍,很多書籍頁色都發黃,顯然都是有些年頭的古書。這些書也全部分門別類,『經、史、子、集』赫然列於其中,除了這些,還有『野史』、『志怪』等等,在其中,林君玄更看到了分門標記是『虞』字。

  「難道是那個虞王朝!」林君玄心裡猛然跳動了一下,這個世界對於已經煙消雲散的『虞王朝』諱莫如深,特別是虞王朝為何突然崩塌並且引發三百年動亂的事,鴻冀王朝的中央龍庭居然下令『百年之內史官不得記載』這樣的命令!

  「書房內的書籍,除了與『虞王朝』相關的書外,其他的你都可以隨便借讀。」老管家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一直在觀察我。」一個念頭剎那間劃過腦海,林君玄並不喜歡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但他並沒有轉過身來,身形一轉,林君玄徑直向另一張書桌走去,那張書桌上平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林君玄心知這是給自已準備的。翻開一看,林君玄心中苦笑,是《千字文》。就在這時一道目光看了過來,林君玄不用瞧也知道,能從左邊看過來的,也就是那叫羅綺煙的小姑娘。

  「估計是這位侯府小姐的主意,怕我識字不多,所以給了我這本最容易的書。」林君玄猜的沒錯,這書確實是羅綺煙的主意。看到林君玄狀若無意的向這邊看了一眼,小丫頭吐了吐舌頭,又扭過頭去,一本正經的讀起書來。

  書房,侯府小姐羅綺煙有座位,侯府公子羅昶也有座位,但林君玄是沒有座位的,書房內根本沒準備,也沒打算為他準備凳子。這肯定又是書房主人定下的規矩。

  儘管到現在為止,林君玄還沒有見過紫衣侯,也沒有聽其他下人提起過,但書房內,只是這細小的幾個細節,已經讓林君玄瞭解到這位侯爺是個怎麼樣的人了。儘管還沒有見過面,但這位紫衣侯已經對林君玄產生了一種無形的壓力。紫衣侯人雖不在,但這書房內,到處都瀰漫著他的氣息與威嚴。

  捧著這本熟爛於胸的《千字文》,林君玄吸了一口氣,然後朗讀起來,他讀的很慢,也很有節奏。讀書並不只是認識字就可以,還要講究聲律,截句,停頓,聲調升降…… 等等。林君玄一開口,聲音便充斥著一種無形的張力和美感,彷彿他讀的不是一篇古板的文章,而是在吟誦一個故事,敘述一個傳奇,令人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

  林君玄的聲音並不大,也沒有蓋過兩兄妹的聲音,但這兩兄妹卻不時的投向了林君玄,兩個人的目光閃動,原本平板的聲音起了一絲變化,開始不自覺的學著林君玄的誦讀方法。

  書房門口,老管家聽著兩兄妹的誦讀聲由開始的古怪,毫無平仄之感,到後來,兩兄妹的誦讀聲,雖然沒有達到和林君玄一模一樣,但多少有些像模像樣了,皺起的眉頭這才慢慢舒展開來。

  不知不覺,已到了辰時。

  「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門口處兩名婢女托著兩個碧玉盤,恭敬的站在門外。

  「管家大人,辰時到了,夫人差奴婢給公子和小姐送來的早點。」那領先一步的奴女低著頭,恭恭敬敬道。

  書房內,羅昶和羅綺煙都看著老管家,兩個小孩的臉上滿是乞盼。

  「好了,」老管家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公子和小姐可以停下來,吃點早點了。」

  「哇,還是顧伯真好,」羅綺煙從椅子上跳下來,歡呼著,奔了過去,抱住老管家的腿,老管家微笑不已。

  兩位婢女將盤子放在書房內的桌子上,便退出去了。羅綺煙抓起一塊花糕餅,小小的咬了一口,還沒吞進嘴裡瞧見林君玄還在一邊沒動,詫異道:「一起吃啊,時辰過了,不用讀書了。」

  一轉頭,羅綺煙又嘴裡含糊不清的招呼小男孩:「哥哥,哥哥,吃早點嘍,劉嬤嬤做的花糕餅挺好吃的。」

  「嗯。」羅昶輕輕應了一聲,放下書,向這邊走過來,他走得很慢,帶著一股和他年紀不符的成熟氣息。

  「這位侯府的小公子應該是在學他的父親走路。」林君玄瞧了一眼,心中道。父親對於男孩子的影響要遠超過母親,特別是一個位尊嚴威的父親,更是會在無形中影響到他的孩子。

  放下書,林君玄並不急於吃早點,緩步走到書架前,林君玄慢慢的瀏覽起這些侯府的藏書來。

  時間不夠,林君玄並不準備一一翻瀏,就只是瀏覽一下那些書名罷了,心中多少有個底。

  『經、史、子、集』,『野史』、『散文雜記』,『虞史』,林君玄一路看過去,突然,林君玄發現書房的最後排還有一個比其他窄上許多的書架,那個書架側面,貼著一個『道』字。

  「難道是……」林君玄心中一動,正要過去,突然一個稚嫩的男孩的聲音傳入耳中:「那是父親大人的書架,除了父親,誰也不能動!」

  回過頭,林君玄看到羅昶手中拿著一塊花糕餅默默的吃著,他的一雙眼睛正看著自已:「那裡,是書房的禁地,書架上的書,連我們都不容許看。」說完這句,羅昶低下頭,自顧自的吃起花糕。

  「連自已的一雙子女都不能看,難道真的是道書,」林君玄轉過身來,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心中早已思緒百轉:「莫非這個紫衣侯還是個修道的高手?」

  林君玄抬頭看了一眼老管家,不遠處,老管家負著雙手,臉上雲淡風輕,就像一個刻板的普通管家一樣。林君玄想起了剛進入府中那一夜的情形,當時,那馬車伕叫了一聲,然後當自已扭過頭時,就看到了這老管家站在身後,像個幽靈一樣。

  林君玄非常確信,當時自已迎著馬車走去,臨安街上除了自已和那輛急馳中的馬車是沒有其他人的。

  「這個老管家很有可能是位不露相的『真人』。」不動聲色的走到桌邊,林君玄拿起一塊花糕餅,慢慢的嚼起來。林君玄吃得很慢,嚼得也很細。

  「你吃東西真慢。」一個聲音從身邊傳來,林君玄怔了一下,轉過頭去,正好迎上羅綺煙姑娘一雙大眼睛。林君玄吃東西很慢,有種清淡如風的優雅。他如今血精穩固,根本不必再如之前那般虎嚼狼吞了,早上吃上幾塊花糕餅也足夠維持上午的能量消耗了。

  小女孩平時禁錮在府中,很少出門,見過的人也是少得可憐,林君玄的一舉一動都讓這個籠中金絲雀般的小女孩感到好奇。

  面對小女孩一閃一閃的眼睛,林君玄只是笑了笑,便繼續慢慢嚼起來,吃了兩塊花糕餅,又喝了點露米粥,林君玄便停止了進食。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7:06
第十章 爭執(求推薦,求收藏)
               


  「小姐,公子先休息一會兒吧,一會兒後,馬車就會過來,送公子和小姐去夫子的學堂。」老管家看兩人吃的都差不多了,於是道。

  「知道了,顧伯。」小男孩低頭慢慢吃著早點,應了聲。

  早點快吃完的時侯,一輛馬車駛到了屋外最近的一座亭子處,而書房裡早有下人進來幫兩個小孩收拾妥當上課需要的書籍。

  「走吧。」老管家把林君玄,羅綺煙、羅昶送到馬車上,車廂門一關,只聽得馬伕一聲叱喝,手中韁強一抖,四匹漆黑大黑四蹄揚動,拖著馬車一路穿過無數亭台,假山,最後從紫衣府侯大門穿出,沿著臨安街一路向西行去。

  大雪並沒有完全融化,但臨安街上的積雪早已被清雪乾淨。待在車廂內,林君玄聽到軲轆轉動的聲音,似乎還有數匹馬車在和紫衣侯府的馬車沿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駕!──」一聲聲叱喝聲從車廂外傳來,林君玄揭開一角車簾,果然看到數輛四馬駕御御的馬車正在紫衣侯府前方退過。

  「耶耶,醜丫頭,」一輛馬車的簾子突然掀開,簾子後一個穿著華貴的小孩從車廂裡探出頭來,衝著林君玄做了個鬼臉。

  「你──」旁邊探出一個頭,那張粉臉委屈的快哭了,正是羅綺煙:「你們等著,等我爹回來人,把你們全部捧一頓。

  「怕你呀,哼,你爹是侯,我爹是王,我就不信紫衣侯敢對我怎麼樣。耶耶,你那個書呆子哥哥呢?聽說他讀書讀成榆木腦袋了,是不是啊!」

  「哈哈哈,」車廂裡傳來的一陣哄笑,那車伕一抖韁繩,對方的馬車便越過紫衣侯府的馬車,快速向前行去。

  「哼,還不是仗著爹爹是平鼎王!」羅綺煙撅了撅嘴。

  「妹妹,你又在和平鼎王世子鬥了?」車廂的角,正埋頭看書的羅昶抬起頭來,對羅綺煙道。

  「哥哥,你也不看看,他們多仗勢欺人。」羅綺煙嘟著嘴巴道。

  「爹爹嚴禁我們與人相鬥,你難道忘了嗎?」羅昶聲音微厲。

  「哼,哥哥和他們是一夥的,都是壞蛋。」,羅綺煙把頭扭過一邊,賭氣道。

  「平鼎王的兒子,」林君玄心中含叨了一遍,把這個名字記了下來:「鼎者,家之重器,這個王爺以鼎為名,可見地位之舉足輕重。我原以為紫衣侯是這臨安城的第一人,如今看來,這平鼎王的地位和勢力恐怕還在紫衣侯之上。不過瞧兩家小孩的關係,這紫衣侯雖然位只封侯,但實權恐怕不比平鼎王差多少,否則的話,紫衣侯府的馬車見到平鼎王府的馬車只怕要繞道而行了。」

  羅綺煙滿腹委曲,突然瞧見坐在車窗邊一動不動的林君玄,眼珠子一轉,開口道:「林君玄,你會不會幫我懲罰那個李海龍?」

  林君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半個時辰後,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車廂門葉打開,車伕出現在門口:「公子,小姐,學堂到了。」

  從馬車裡出來,一座佔地極大的學堂出現在林君玄面前,通往學堂的驛道上,停滿了馬車,衣著各異的公子、小姐正從馬車裡下來,在僕人的幫助下,向學堂走去。

  「我本以為這夫子只是紫衣侯府的私人老師,如今看來,他所教的,恐怕是整個臨安城所有的王侯貴族子弟。」隨著兩位侯府的公子、小姐,林君玄邁入了學堂。

  學堂內烤著火,夫子戴著一頂黑色冠帽,手握古卷,一臉嚴肅的坐在上方。一干學子剛剛踏入學堂看到夫子,臉上都閃過一絲畏懼的神色,一個個身體站得筆直,恭恭敬敬的叫聲:「夫子好!」然後才剛一一落座,便是林君玄之前看到的那飛揚跋扈的平鼎王世子,也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後才帶了幾個僕僮入堂落座。

  「真奇怪,今年夫子的學堂怎麼多了這麼多座位。」一個幼童很快發現了學堂內和往年不一樣的地方。

  「難道說今年夫子又收了許多學生?」另一名學生道。

  「不可能,夫子今年增加的位置太多了,臨安城的王公貴族子弟,哪有增加這麼多。」

  就在眾學童紛紛議論猜想的時侯,夫子已經站了起來:「今年新增加了些座位,這些是給伴讀書僮和各府僕童的,都座下吧。」

  「嘩!」學堂內一片嘩然。

  「都坐下!」夫子猛然一聲厲喝,學堂裡頓時鴉雀無聲,眾童子面色慼慼,顯然對夫子極為畏懼。

  所有的王公貴族子弟在夫子一聲暴喝下都坐了下去,手一拉,那些各府的僕僮,伴讀僮便也坐了下來。

  「夫子好奇怪……」幼童嘀咕了幾句,看看講台上的那長長的木尺,再不敢說什麼了。只有林君玄知道,夫子為什麼突然給這些平常沒什麼地位僕童準備座位。

  「這個夫子,也並不是迂腐不化的人啊。」林君玄看了一眼講台上,正好迎上夫子的目光,兩人目光短促的交錯而過,互相避開。

  「下面,大家翻開《啟蒙*太府》……」夫子根本沒什麼廢話,幾句話後立即就開始上課了。

  夫子講解的是詩詞文章,林君玄聽了一會兒,便自顧自的看書去了。這夫子要講解的東西都在書裡,林君玄的理解自然要強過這些童子,並不需要什麼講解,自已也能看懂。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便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下課。」夫子話音剛落,一眾孩童便歡呼著湧出了學堂。學堂外,一排排馬車停在通道上,車門打開,遠遠的就能聞到一陣飯香。

  「公子,飯菜熱好了!」馬車外站著一名名婢女,正是這些婢女趁他們讀書的時侯,將飯食送過來的。夫子教學,所有的學子進入學堂後,只有到下午申時(約三、四點)才放學的,中間,所有孩童的午飯都是由府中的下人送到學堂外。

  冬天還沒過,外面還很冷。午飯是在車廂內吃的,在車廂內的地面鋪了塊布,三個人便在車廂內吃起來。

  「王侯子弟家的生活果然不同。」一頓普通的午飯,雞、鴨、魚、肉樣樣俱全,還有山珍海肴,做的是色香味俱全,顯然是出自大廚師之手。

  吃完飯,在車廂內的水盆內洗過手,又有婢女遞上手巾,擦乾淨手,林君玄隨著羅綺煙和羅昶從車廂裡走了下來,三人剛下來,便有婢女進去收拾盤碟。

  離下午上課還有一段時間,這會兒,這些王公貴族的子弟也陸陸續續吃完午飯了,在一些僕從的擁簇下正在夫子的學園閒逛著。

  沿路,許多學子與僕從看到林君玄一行幾人早早就退了開去。這些孩童和僕從進學堂前就得了府中的授意,這學堂裡哪些人,哪些人不能惹。紫衣侯府赫然就列在其中。

  「哇哇!~」三人走到一處清池邊時,突然聽到一陣孩子的哭聲,在清池邊一群孩子圍在一起,那哭叫聲就是從人群裡傳來的。

  「哥哥,好像有人被打了。」羅綺煙指著前面道:「我們去看看。」

  林君玄看著羅昶,他本以為羅昶不會管,沒想到羅昶眉頭一皺,居然向人群裡走去:「父親大人說過,若遇不平之時,大丈夫不可視若無睹。」

  看到紫衣侯府的公子和小姐走過來,人群中早分開一條縫隙讓他們進去。羅綺煙他們走進去的時侯,正好看到李海龍對躺在地上的一個幼童拳打腳踢,那幼童滿臉是血,哀號不已,李海龍拳打腳拳,打一會兒便踩在他身上,大笑不已。

  李海龍身邊站著一個身材很壯的少年,大約十一二歲,高高壯壯的,那幼童身邊的幾個僕童衝過來試圖救自已的主子,全部被那高高壯壯的少年隨意幾拳打翻在地。

  「放開他!」羅綺煙衝進來看到這一驀,立即小臉氣得通紅,遠遠的喝道。

  「呦,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紫衣侯府的綺煙小姐,」平鼎王世子一扭頭,看到綺煙笑起來,勾勾笑:「醜丫頭,你過來幹嗎?怎麼,想代替他讓我來打嗎?」

  「李海龍,住手。這是夫子的學堂,你就不怕夫子責罰嗎?」羅昶喝道。

  「哼,羅昶,你爹也不過是侯爺,我爹可是平鼎王,你有什麼資格叫我住手,」平鼎王世子一指羅昶,對那高高壯壯的少年道:「石柱,給我教訓他!他爹沒教他什麼是尊卑,就讓我來告訴他。」

  「你敢!」羅昶見那高壯的少年走來,怒道:「你個奴才敢動我一根毫毛!」

  那叫石柱的少年聽得這一聲怒叱,神色不由一懾,他也不過是平鼎王府的奴才,但眼前這位可是紫衣侯的公子,地位相差懸殊。

  「石柱,你敢不聽我的話。打他,出了什麼事,有我和我爹頂著呢,我就不信,紫衣侯敢把我怎麼樣!」那平鼎王世子狂叫道。

  石柱聽得這話,獰笑一聲,大步走了過來。

  「你這狗奴才,你敢!」羅昶叱道,但眼見那石柱走過來,畢竟是個孩子,這石柱又比他高壯了許多,見狀也不由害怕,退了兩步。

  「攔住……他!」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地上發出。

  「你還敢說話!」平鼎王世子聽到那聲音,勃然大怒,猛的回頭就是一腳重重的踹在地上那童子的身上。

  幾個僕童早已被那石柱打得鼻青臉腫,聽得這話,卻還是沖上去了,一個作勢抱手,一個作勢抱腳。
別離 發表於 2010-1-15 07:08
第十一章 歸途風波(第三更,求推薦票!)
               


  「砰砰!!」石柱只出了一拳,踢了一腿,兩個僕僮就像球一樣滾了出去。

  「嘿嘿,你也聽到了,這可是世子的意思,你可怪不得我了,」石柱獰笑著,扭著粗大的腰身一步步走了過來,看到他走過來,周圍的學子都一臉驚懼,紛紛退了開去。

  「真是仗勢欺人,」林君玄心裡說了聲,便繞過羅昶走了過去。,林君玄雖說五歲之齡,但自從凝了血精之後,林君玄的力量已經和十一、二歲的小孩差不多了。

  「只是一身蠻力,要對付他倒不難。」就剛剛那一會兒的觀察,林君玄已經對眼前這個蠻牛一般的石柱瞭解差不多了。

  「嘿,小子,看你瘦瘦的,也敢上來,想替你主子出氣嗎?」石柱大笑著,一拳就轟向林君玄。

  「小心。」那是綺煙關切的聲音。

  「砰!」那是骨骼與骨骼碰撞的聲音,然後在周圍圍觀童子驚呆的目光中,石柱那高高壯壯的身體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了下去。

  「噝!」李海龍一臉驚竦,吸了口氣,驚懼的看著不遠處的林君玄。不止是他,羅昶,羅綺煙也是一臉震驚的看著林君玄。在這些稚童的眼裡,自然是誰身體力壯誰就厲害,論身材林君玄根本沒法和石柱比,但只是一招,石柱就倒下了。

  「也不過如此。」林君玄拍拍手掌,站起身來,對於周圍童子一臉震驚加豔羨的目光視若無睹。林君玄做的其實很簡單,在石柱出手的時侯,矮身,然後出腿掃在他的腳踝處。石柱手腳力量很大,但下腿卻不穩,只是一招,石柱便真的像柱子一樣抱著腳倒了下去。

  「這個平鼎王府的世子恐怕是羅氏兄妹日後在學堂裡最大的麻煩,這次不妨索性給他點教訓,讓他心裡有了忌憚,日後就不會找他們的麻煩,這樣也省了我的麻煩,」林君玄心中注意已定,便微笑著向李海龍走去。

  「你,你想幹什麼?」看到林君玄過來,李海龍也害怕起來,突然看到林君玄身後還在地上痛嚎的石柱,猛的跳起來罵道:「廢物,你就是個沒用的廢物,這麼弱小的都打不過。起來,給我起來打他!」

  李海龍幾乎是竭斯底里的瘋叫起來,他快被氣瘋了,虧他特地向父王把他要過來,這麼壯一身肉都是長著幹什麼的,居然輕而易舉被人打翻倒地,這讓他的顏面何存。

  石柱腳踝被踢中,抱著腳在地上痛嚎,聽到主子的怒叫聲,只得強忍著痛苦,又爬起來。

  「給我回來!」石柱怒吼著,一隻大手伸了過去,要抓林君玄的肩。林君玄背後似長了眼睛一般,石柱一隻手還沒伸過來,一條腿又掃在了石柱的腳踝處。

  「砰!」石柱又倒了下去,他空有一身蠻力,根本無處使。

  「太厲害了!」看到石柱再次倒下去,再沒有人懷疑林君玄的能力。看看石柱高大的體型,再看看林君玄,在這些臨安城的王公貴族子弟心中,這一刻的林君玄恍若神明一般。

  「你,你不要過來。」李海龍也六神無主了。

  「怎麼回事?」就在這時,夫子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不知何時夫子發現了這邊聚在一起的童子,也走過來了。看到夫子過來,周圍的童子紛紛退開。

  「林君玄你在幹嗎?」夫子橫眉一掃,便看見要林君玄。

  「奇怪,夫子怎麼會知道一個伴讀童子的名字。」周圍的童子心中也是納門不已。

  「可惜,」看到夫子過來,林君玄心中暗嘆一聲,這個時侯,他是不可能再對李海龍出手了。冷冷的掃了李海龍一眼,只見他還一臉畏畏縮縮的看著自已,顯然給他上了印象極深刻的一課,估計短時間內,再不敢來騷擾羅氏兄妹了。

  「夫子,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他們。」林君玄指了指地上滿臉血污的童子還有李海龍。

  「怎麼回事?」夫子先問那地上那滿臉血污的童子和鼻青臉腫的僕童。

  「沒,沒什麼,我不小心摔倒了。」在夫子的目光下,小孩結結巴巴道,說了兩句。

  夫子皺了皺眉,看向李海龍:「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夫子過來,李海龍這會也得意了起來,不過林君玄還在一旁,他也不敢太過放肆:「夫子,你不是問過他了嗎。他不小心摔倒在地。」

  「那他呢?」夫子眼睛瞪,指著地上的石柱道。

  「他,」李海龍剛想指向林君玄,便看到林君玄正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看著自已,目中的威脅毫不掩飾。

  「他也是自已摔著的,」李海龍說著就罵起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走個路都摔倒,還不起來!」

  「哼!」夫子冷哼一聲,長眉一橫:「你們四個回去後,每個給我抄二十遍《千字文》,下次上課交給我!」

  那被打的小孩欲言又止,最後低下頭,囁囁道:「是,夫子。」

  「夫子,其實錯不在他們,是李海龍……」羅綺煙小臉上掠過一絲不忍。

  「不用說了!」夫子一甩袖,便轉身向學堂走去。

  「咚咚!」清脆悅耳的聲音,那是代表上課的磬鐘聲,幾個人互相看了眼,連忙向學堂走去。

  這個下午,林君玄是在眾童子們暗羨與好奇的目光中度過的。一個可以打過比自已強壯許多的同窗,在稚童們的眼中,就像是奇蹟。

  「你學過功夫?」夫子講完課,上了馬車,羅綺煙立即問道,她出身侯府,也知道有些武師、護院之類的,會些拳腳功夫。

  「嗯,」林君玄點了點頭。

  羅綺湮沒有再說什麼,回家的路上,包括一向穩重的羅昶在內,都以奇特的目光看著林君玄。這個母親請來的伴讀書僮在兩人的眼光中突然變得不一樣起來。

  「蹄噠!蹄噠!」

  林君玄坐在馬車內,突然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從對面傳來,林君玄明顯感覺到馬蹄聲傳來的時侯,馬車突然放緩了速度。

  「是衝著我們來的。」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馬車控制在車伕手中,雖然才匆匆見過幾次,但林君玄對這紫衣侯府的馬車伕卻印象深刻。以紫衣侯府的地位勢力根本沒必要放緩速度,只有在遇到需要慎重對待的對手時,那位豪爽的馬車伕才會放緩速度。

  身子一翻,林君玄已站起來,手一揚,掀開了窗簾的一角,透過那一角縫隙,林君玄看到一個熟悉的藍袍身影正騎在一匹白馬身上,從對面衝過來。

  「巡天府少府主!」林君玄一眼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那馬上的藍影正是那晚追蹤他的尹天軒。

  馬車窗簾只是微動,對面一道凌利的眼光便破空而至,看向了隱藏在窗簾後的林君玄。

  「蹄噠!」

  又是兩匹鐵騎從馬車後方追上來,一左一右,正好將馬車夾在中央。

  「尹天軒,你想幹什麼?」馬車上,身材壯碩的車伕瞧出來不妥,猛一吸氣,沉聲喝道。他那一聲叱喝,就像一聲驚雷在半空中炸開。

  尹天軒雙眼微閉,目中暴射出一片寒光,在馬車伕身上一掃,暴喝道:「住嘴,你一個駕車的賤役,也敢對本府叱喝!本府只要一條令下,就能把你下獄入牢!」

  車伕聞言絲毫不動氣:「尹天軒,你可知這車廂中坐的是誰?你不過區區一介巡天府少府,敢對侯爺的一雙子女不利?!」

  尹天軒不急不緩的策馬前進:「紫衣侯,哼,聽說他還在帝京敘事,紫衣侯府什麼時侯輪到一個操持賤役的做主了!」

  「本府現在是覆行公事,現在本府懷疑你車廂中藏有通緝要犯,立即停車,等候本府搜查。」尹天軒厲聲道。

  「荒唐!」馬車伕怒極反笑:「紫衣侯一雙子女乘座的馬車,你居然說藏有通緝要犯!!」

  「廢話少講,動手!」一聲令下,尹天軒幾乎是和馬車後兩匹鐵騎同時策馬衝向馬車。

  「呔!」馬車伕松韁繩,怒喝一聲,猛的從馬車上站起來,全身青筋根根暴起。

  「不自量力!」就在座騎與馬車擦身而過的剎那,尹天軒的拳頭與馬車伕的拳頭重重的撞擊在了一起。

  「砰!」兩人交手的剎那,整輛馬車都搖晃起來,彷彿在大海上顛簸一般,車廂內,羅綺煙、羅昶兩兄妹驚得面無人色。

  「不必害怕,沒事。」林君玄淡然道,他的神情波瀾不驚,聲音中有股令人安靜下來的奇異魅力,說也奇怪,兩兄妹聽到林君玄的聲音立安靜許多。

  「嗯哼,」馬車伕悶哼一聲,撞回了座位上,他一手捂胸,一張臉先是煞白,而後變得通紅,若火燒一般。

  「噠!噠!」尹天軒座下鐵騎也被那一拳轟得連連後退,站立不穩,但尹天軒顯然氣色好得多,並沒有受多大傷。

  「我倒是小瞧你了!」尹天軒劍眉一揚,冷冷道。韁強一抖,也懶得理會馬車伕,便徑直向馬車走去。

  「你小瞧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的從街道盡頭傳來,一身長袍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頭攏著手,慢吞吞的向馬車走來。

  尹天軒的身子一僵,一股強烈的寒意籠罩了全身,忽而哈哈一笑,尹天軒道:「原來是老管家,──本府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既然已經查明府中馬車上並無通緝犯,本府這就帶人走了。」

  尹天軒打了個哈哈,便作勢策馬離開,就在轉身那一剎,尹天軒目光掠過一絲寒光,隨手手中一道不為人注意的銀光破空而出,射向了車廂……

  「就是現在!」

  林君玄一直盯著馬車門口下那一絲縫隙處的陰影,幾乎是在尹天軒作勢策馬離開的同時,林君玄突然仆倒了下去。剛剛僕下去,一道犀利的銀光擦著林君玄的頭皮,『奪』的一聲沒入到了馬車另一面的牆壁上。

  『篷!』一道紊亂的狂風透過門下的縫隙捲入車廂內,隨後車廂門口突然響起老管家冷冷的聲音:「你最好馬上離開!要不然,就不用走了!」

  林君玄在羅氏兄妹迷惑的目光中臥倒在地上。躲過了尹天軒必殺的一記暗手,林君玄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此時他的心神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老管家果然是個高手!」耳中聽到老管家的聲音在車廂門外響起,林君玄心中跳動了一下。他聽得清楚,老管家的聲音開始的時侯至少在幾十丈外,但這會兒突然就出現在門口,快得不可思議,仿若鬼魅一般。

  「哼!」尹天軒冷哼一聲,轉身離去,在離開前,尹天軒的狀似無意的瞟了眼車廂內,目內一抹厲芒一閃而逝。

  「駕!」一抖韁繩,尹天軒帶著三匹鐵騎快速離開。

  「小姐,公子,你們沒事吧?」老管家在車廂門口處問道。

  「顧伯,我們沒事。」車廂內,兩兄妹搖了搖頭。趁著這兩兄妹搖頭的時侯,林君玄坐起身來,同時不動聲色的把車廂牆壁上的那枚銀針撥了下來,藏入懷裡。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虎兔

LV:6 爵士

追蹤
  • 27

    主題

  • 503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