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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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集 辣手摧花
    遼陽公主府裡,向小強和朱佑榕激情擁吻之後,兩人整理好衣服出來,還回到前廳。專業提供手機電子電子下載十四格格表情曖昧、酸溜溜地看著他們,小五也是低著頭,羞澀地微笑。

    朱佑榕看到她們這個樣子,回頭看了一眼向小強,更是羞慚難當,低著頭,臉燒得通紅,口中喃喃地不知說些什麼,意思是就要回去。向小強看到朱佑榕一副快要羞死了的樣子,心中大罵這妮子沒出息。明明只是接吻,什麼都沒生,她卻一副什麼都生了的樣子。難怪十四格格這樣看著自己。

    他從十四格格身邊走過,十四格格低聲戲虐了一句:

    「向王爺,提前恭喜了。」

    向小強低聲狠狠說了一句:

    「別瞎猜,啥也沒有。」

    然後他提高聲音,對朱佑榕的背影說道:

    「陛下,難道陛下來這裡,只是為了見我一面嗎?」

    朱佑榕的臉一下更紅了,她訕訕地轉過身來,瞥了一眼十四格格,努力地保持女皇的風度,滿臉通紅但卻微笑著道:

    你的意思是……」

    向小強正色道:

    「陛下難道不想看看殺害延平王的幕後主使嗎?」

    朱佑榕渾身一震,臉馬上不紅了,緊盯著向小強,喃喃問道:

    「你說的是……沙旺蘇西?他在這裡?」

    向小強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說了句「請陛下跟我來」,便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

    朱佑榕跟著向小強和十四格格往後頭走,沿著庭院間的小徑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座獨立的小石房子前面。小石頭房子毫不起眼,石基上長滿了青苔,石牆上爬滿了碧綠的爬山虎。

    一扇不大但很厚重的木門斑斑勃勃,十四格格伸手輕輕推開,然後伸手在某個地方一摸,裡面的燈亮了。一股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朱佑榕往裡看去,之間門裡面現出一道石階,很深邃地向地下通去。

    十四格格這次也沒讓朱佑榕「先請是自己帶頭,走了下去。向小強緊跟其後。朱佑榕跟在向小強後面,也毫不遲疑地走下去。

    她小心地扶著潮濕的石壁,小心地沿著滑膩膩的石階往下走,心中開始琢磨:難不成是遼陽公主府還有地牢嗎?……這地牢看上去有年頭了,也不像遼陽公主新修的,難不成是前任主人建的?這宅子是我賜給遼陽公主的,當時還真沒細看啊……這宅子前任主人是幹什麼的來著?

    也沒容她多想,石階走了十來級,貌似就到底了。眼前又出現一道小門,兩條大漢坐在那裡,一看他們進來了,馬上站起來立正。朱佑榕看到,他們面前擺著一張小桌,上面放著兩把衝鋒鎗。

    向小強跟他們說了一句,那兩個人掏出鑰匙,轉身開門。門打開後,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朱佑榕一下子明白了,這並不是什麼地牢,而是酒窖。

    裡面的隧道燈光昏暗,兩邊是一間間拱形的小隔間,沒有門,只有鐵柵欄,隔著鐵柵欄能看到裡面堆放著好多酒罈子,大罈子小罈子,有陶罈子,還有更精美的青花瓷罈子。酒香更加濃郁,連朱佑榕不太會喝白酒的人都覺得醇美無比。

    走了幾步,隧道轉了一個彎,前面的特工又打開了一道門,幾個人進去,然後又關上門。

    這裡又有一張小桌子,又有兩個特工拿著衝鋒鎗坐在這兒守著。這一段隧道和剛才的差不多,也是燈光昏暗,兩邊一間間的拱形小隔間。只不過這裡沒有剛才那麼濃的酒味,而是一種淡淡的酸味,還有木頭味。朱佑榕內行的鼻子一下就分辨出來了,這是陳年葡萄酒和橡木桶混合的味道。這裡應該是放洋酒的地方。

    果然,兩邊的鐵柵欄後面不是酒罈子,而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橡木桶。每隻小桶外都用粉筆寫上名稱和年份。

    朱佑榕跟著他們走到最裡面。最靠裡的一個小隔間沒有放酒,鐵柵欄的後面,打著一個地鋪,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靠著牆,坐在上面。

    這老頭看到來人了,睜開一隻眼睛掃了一圈,突然目光停在了朱佑榕身上,頓時兩隻眼睛全睜開了,越瞪越大,剛才那種滿不在乎的神色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懼。瞠目結舌的恐懼。

    朱佑榕就這麼靜靜的站著,隔著一道鐵柵欄看著他,雙手狠狠揉捏著腰間的白色孝帶,顫抖著。她咬著嘴唇,臉色越來越白。

    向小強和十四格格都偷偷看著朱佑榕的臉。他們從朱佑榕目不轉睛的目光中看到了淚水,還有極少在她眼中出現的仇恨。

    ……

    從酒窖上來之後,三人又回到前廳裡,商量了下面怎麼辦。向小強和十四格格都注意到,仇恨神色退去後,朱佑榕臉頰總是帶著一層緋紅,神采中也顯得很有精神,帶著一種希望。

    向小強心中也很是感動,知道朱佑榕這段時間,在感情上被折磨的快要崩潰了。她曾經以為自己注定要「為國為民」、就這樣親手埋葬自己的愛情呢。但是經過這件事,也算是因禍得福吧,暹羅王子從准未婚夫變成了殺親仇人。從此之後,她終於可以放下心理包袱,和向小強品嚐甜蜜的愛情了。雖然兩人還有著巨大的身份鴻溝,但此刻對朱佑榕來說,彷彿都不是什麼問題了。

    連暹羅王子這個巨大的障礙都擋不住他們,那還有什麼能擋住他們走到一起呢?

    現在,朱佑榕連聽向小強為她的復仇計畫,都是流露著幸福的眼神了。

    根據向小強和十四格格商量的意見,他們認為暹羅王子必須死,不管現在掌握的證據拿不拿的上法庭,暹羅王子都完了。但是關鍵不是證據的問題,而是兩國關係的問題。

    阿南塔王子畢竟是暹羅王國的合法繼承人,來訪問大明,不管因為什麼原因、犯了什麼罪行、有多麼確鑿的證據,反正最後結果是死在大明了。這個事實對兩國關係都是個沉重的打擊。

    當然,就憑王子在大明幹的事,再加上把這些證據拿出來看,就算是暹羅老國王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也只能心服口服。但是可以想像:張三和李四原來關係很好,都是朋友,但是有一天張三的兒子把李四兒子給打死了,然後張三的兒子被抓了,然後給槍斃了。雖然證據確鑿,張三也心服口服沒話說,但今後這兩個家庭還會是以前的關係嗎?即便不成仇人,也成陌路人了吧。

    因此,十四格格建議,現在現派人跟暹羅二王子普密蓬阿杜德秘密接觸,特別是跟普密蓬的母親昆詩達王妃接觸。昆詩達王妃可是一心想讓自己的兒子頂掉阿南塔王子、當上國王的。這樣提前跟她們母子建立「准外交」關係,表明大明扶持他們的立場。這樣縱然阿南塔王子死在大明,大明也能得到暹羅下任統治的鐵桿支持。

    這樣一來,大明處理阿南塔王子的時候,自由度就大多了,就可以放手幹了。無論是證據充分後,官了審判後送回暹羅,借新國王之手殺掉他,還是證據不充分,私了在大明把他幹掉,都沒什麼大問題了。

    兩人給朱佑榕一番分析,朱佑榕也明白其中的關係,她也覺得這是個最好的辦法。於是,她讓向小強就從人民衛隊秘密派人前往曼谷,跟普密蓬王子母子溝通。

    ……

    長平路的一座氣派的大樓裡,法國卡地亞珠寶公司在這裡租下了一層,作為南京的總部。也是在大明的辦公總部。卡地亞,這個後世頂尖的珠寶和奢侈品品牌創立到現在也有將近90年的歷史了英國愛德華七世曾經讚譽它是「珠寶商的皇帝,皇帝的珠寶商」。也的確,這個品牌幾乎成了各大王室的王冠和皇家飾的加工商,客戶遍及各國皇室。

    它的「鐵桿粉絲」當然也包括朱佑榕,包括鄭玉璁,最近還包括了向小強的兩位夫人,現在,阿南塔王子正在光顧它。

    卡地亞南京總部的那幾個高層雖然都得到了東廠的叮囑,但還是對王子突然到來顯得措手不及。他們都很不自然地跟江美廬打招呼,稱其為「江經理」。

    「江經理」帶著王子和帕猜進入了副經理辦公室。按說東廠的工作還是做得比較到位的。雖然按理說王子親自來這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們還是安排這裡的總經理和副經理這兩天休假,以防萬一。現在看來,這條安排派上用場了。

    江美廬在辦公室裡,又讓人捧上一大堆各式各樣的珠寶成品,還有寶石原料。然後又把公司的席珠寶設計師請進來,讓他和王子交流。

    阿南塔王子裝模作樣地玩賞了一遍盤子裡的珠寶,又捏起幾種寶石原料,跟設計師聊得很是投機。

    「哈哈哈……說的太好了……」王子聊得很高興,開懷大笑,拍著設計師的肩膀,連連讚許,轉頭問道,「江小姐,現在我的頭腦裡充滿了靈感,已經迫不及待要為陛下親手畫出戒指圖樣了……這種狀態下,我是不喝茶的。江小姐,有沒有什麼更提神的飲料、比如香檳啊?」

    江美廬一怔,隨後也呵呵笑著,用眼神詢問設計師。設計師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表示公司有香檳。江美廬笑容可掬地答應了,然後親自出去,過了一會兒,捧著一隻鍍銀冰桶、和四隻杯子進來了,冰桶裡插著一大瓶香檳。

    帕猜在旁邊急得不得了,心說現在要想法趕緊跑,殿下你怎麼還有心思喝香檳啊!

    江美廬用毛巾包著香檳瓶子,笑容可掬地為每個人倒了一杯香檳。王子端起一杯,笑道:

    女皇陛下、為大明和暹羅友誼、為我們合作愉快,乾杯!」

    一聲悅耳的清響,四個各懷鬼胎的人幹掉了杯中酒。江美廬又給每人倒了一杯。

    王子這次不乾杯了,而是笑呵呵地,顯得心情很好,端著杯子踱到寬大的窗邊,忽然望著樓下停車坪的幾輛小汽車嘆道:

    汽車,真好。什麼時候我們暹羅也能自己生產汽車啊…邊有一輛車很漂亮,江小姐,那是您的嗎?」

    江美廬本就不是這兒的經理,當然在這兒也沒有車。但她還是一邊問著「哪一輛」,一邊往窗口走去。設計師也跟過去看。

    王子指著下面一輛不起眼的小黑轎車,說道:

    「那種小車很漂亮,有一種樸素的美。有時候我會幻想我不是王子,而只是個中產階級的年輕人,每天開著這種小車去洋行上班……呵呵……」

    設計師在後面說話了:

    子殿下,那一輛車是我的。」

    王子顯得很驚喜,轉身確認道:

    「那輛車是你的?」

    「呵呵,是的,沒錯。」

    「你帶著車鑰匙?」

    設計師有點意外,不知王子為何這麼問。王子笑道:

    別見怪,我只不過是剛才一時間異想天開,想著如果不坐防彈車、而是坐這種平民車輛,會是什麼感覺……呵呵,不過不可能的,現在我的安全還受到威脅呢,忘了我說的吧……」

    他說著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搖著頭,返回桌子,自己抓起香檳瓶給自己倒酒。

    同時,用餘光示意了帕猜一下。帕猜微微瞇上眼睛,表示收到。

    江美廬有些尷尬,也微笑著過來,想為王子倒酒。

    「彭!!!」

    一聲悶響,隨著王子一揮胳膊,香檳瓶狠狠掄在江美廬的後腦勺上,江美廬吭都沒吭一聲,直接倒在地上。同時,帕猜一下掏出手槍,對準了設計師。

    設計師嚇得目瞪口呆,盯著眼前的槍口,又盯著倒在地上的江美廬,喉嚨滾動著,一點聲音也不出來。

    「彭!!!」

    王子又在後面一掄酒瓶,設計師又挨了重重一記,慘白著臉撲倒在地。

    王子沖帕猜一揮手,兩人分別撲向江美廬和設計師。帕猜很快從設計師身上找出了汽車鑰匙,王子在江美廬身上翻找了一遍,沒找到手槍。但他很快又找到她的手提箱,從裡面找到了手槍。

    江美廬的手槍比較小巧,王子就把它插在襪子裡,放下褲腿,掩飾得很好。然後又接過帕猜身上的另一支槍,插在腰裡。

    兩人把江美廬和設計師抬著,裝進了辦公室的文件櫃,然後關上櫃門。接著又快速把地上和辦公桌上整理了一番,像是什麼都沒生過的樣子。

    接著,帕猜擰開門,出去探探頭,現走廊上沒人,一招手,王子也閃出門來,壓低著帽簷,找到最近一條樓梯,很低調地下樓。

    兩人從樓的後門出去,繞到前面,躲在小巷子裡。帕猜先溜到停車坪上,裝得滿不在乎地掏出鑰匙,開了設計師的小汽車,進去動起來。這時候王子從小巷子中快步跑出來,上車。

    兩人開著車,很平穩自然地離開,開上了長平路,向東行駛。

    帕猜開著車,激動得渾身哆嗦。王子倒在後座靠背上,長出了一口氣,笑道:

    「現在我們有一輛車、三把槍、一萬多明洋,最重要的是,還有至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那兩個人不管死不死,在櫃子裡沒有一個小時不會被人現。即使他們現了,再報告東廠、做出反應,沒有半個小時也不行。到那個時候,我們早已經離南京很遠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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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集 追捕者:人民衛隊
    向小強回到司令部,蝸牛來找他,向他報告大陪審團那邊的情況。

    因為每個案子的大陪審團自從成立之時起,所有成員就被集中起來,與外界脫離接觸,也不能接觸外面的新聞,不准回家,全封閉管理,除了出席聽證會,不能接觸其他無關的人。這是為了保證陪審員的觀點不受任何一方的影響、收買、脅迫,也不受外界新聞輿論的影響,確保最後投票時,不論贊成還是反對,都是基於自己的客觀判斷。

    蝸牛這兩天一直都盯著大陪審團那邊的。現在本案聽證會已經進行了兩天,到今天上午,大陪審團已經把調查團的所有證據都看了,也聽完了陳述,決定在明天上午進行投票,決定是否對向小強提起公訴。

    而就在今天下午、向小強去遼陽公主府的時候,聯合調查團已經秘密送來函件,告知人民衛隊,他們已經決定撤銷對向小強的公訴、撤銷對向小強的調查,轉而和東廠一起,開始秘密調查暹羅王子了。

    聽到這個消息,向小強心中徹底舒坦了。他帶著疲倦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笑了。

    這就算標誌著,向小強正式把延平王爆炸案的屎盆子從頭上摘掉了。即使從「最頑固」的調查團、內閣政府那邊,這個屎盆子也是摘得乾乾淨淨了。而且還有一點讓向小強挺爽的,就是這個由帝國都察院、帝國內政部調查局、帝國警察總署三個最大的調查機構組成的聯合調查團,遠遠地落在了自己的人民衛隊後面,在調查效率上遠不是人民衛隊的對手。包括東廠也是。其實說是人民衛隊,其實自己不過就是派出了四個特工而已。

    蝸牛又說,但是現在聽證會還得裝模作樣地繼續開,調查團還得裝模作樣地繼續對他調查。當然,還得繼續對他監視居住。因為目前調查方向轉向王子,還是及其秘密的,怕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向小強冷笑道,「我敢說,一個阿南塔王子,頂得上都察院、警察總署、內政部調查局三個!這會兒倒顯得像個福爾摩斯一樣,還『打草驚蛇』……他們知道『打草驚蛇』四個字怎麼寫嗎?差點把我弄死,我自己絕地求生,派人挖真相,這會兒都證據確鑿、就等抓人了,他們倒來個打草驚蛇,媽的……」

    正罵著,桌上電話鈴聲尖利響起,向小強一把抓起來:

    「喂!」

    突然,他眼睛瞪得很大,然後越瞪越大。

    「什麼時候的事?!……嗯,下午兩點鐘,那已經跑了兩個小時了……江局長怎麼樣?中度腦震盪……在哪家醫院?好,我派人去看她……說車子!說車子!對!黑色雙排福特,車牌號呢?不知道……什麼型號?也不知道……哦,車主……設計師還沒醒……媽的!好,我知道了,你先回來吧!」

    向小強掛上電話,抬頭對蝸牛說道:

    「阿南塔王子打昏了江美廬,搶了輛車子逃跑了!快去把肚子疼、遼陽公主還有秀秀叫來!然後你也來!」

    蝸牛大吃一驚。他和向小強一樣,都沒想到形勢會發展得這麼快。這邊還在王子周圍小心翼翼地蒐集證據、還在議論會不會可能打草驚蛇呢,那邊人家早跑了!這確實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早知道就對王子堅實的更嚴密些了。

    「媽的,」向小強又罵道,「那狗屁王子到底長了幾隻眼?不會跟蒼蠅一樣,長了幾千隻複眼吧?他是怎麼覺察到的?」

    蝸牛知道這個江美廬就是原來的那個東廠二局五處的女處長,就是那個把他和狗順抓進去、後來又讓瓢把子領出來的。他不敢耽擱,馬上跑出去找人了。

    向小強知道在這些心腹裡面,蝸牛可算是鐵桿家丁,但自己一直都沒怎麼重用他。現在他也讓蝸牛參與這件事的處理。

    蝸牛出去叫人的時候,向小強又抓起電話打到了延平王府,讓總機直接找朱佑榕。

    但是過了一會兒,電話裡響起了鄭玉璁嘲諷的聲音:

    「向大人,我勸你還是省省把,表姐經恨透了你,不會再接你的電話了!你殺了我爺爺,現在還在外面呆著,還想怎麼樣啊!我真後悔當初……」

    「閉嘴!」向小強氣得吼道,「鄭玉璁,我說你一直聰明,這次怎麼那麼遲鈍啊?連你表姐都早就明白了,你還跟個傻瓜一樣!你再蠢一點,就要趕上你老爹了!現在阿南塔王子已經打昏了東廠的人,搶車逃跑了!爆炸案的幕後策劃人、還有下面七七八八的小蝦米,我都抓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差王子那個元兇了!媽的……我說你還想不想進我家門啊?」

    鄭玉璁顯然被打擊得不輕,整個人都悶下去了。過了片刻,彷彿又恢復了以前的鄭玉璁,帶著不敢相信的希望,悄聲問道:

    「啊……啊……小強……是不是真的啊?」

    「假的,你不要信!快點,把你表姐找來,我要調兵抓人。」

    「……噢,噢,你等等啊。」

    鄭玉璁那頭「辟裡啪啦」的一陣慌亂聲,估計電話機都掉到了地上。過了片刻,朱佑榕的聲音傳過來:

    「挺之?挺之……剛才我已經訓過璁璁了,她也知錯了,你……」

    向小強現在哪有心思說這個,直接打斷道:

    「陛下,阿南塔王子下午三點多跑了!現在帶著一個隨從,一輛車,目前只知道這麼多,請您下令立刻把暹羅使團其他成員控制起來,並對他們的所有文件進行檢查!」

    「啊?!……好,好的,我下旨!」

    「然後再通知東廠,讓他們在這件事情上跟我全全配合。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

    「好的。……不過挺之,就是東廠看著他的,東廠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向小強心中暗罵了一聲妮子細心,然後實話說道:

    「秋湫在卡地亞打電話回來說的。她今天中午去她爸家裡吃飯,下午回來的時候經過長平路卡地亞總部,上次她把她的『秋水玫瑰』送回那裡清洗保養,這次順道上去拿……結果上去就發現裡面亂糟糟的,還有一群警察……陛下,你說他們第一件事不是報告東廠,而是報告警察,真是……都不知道怎麼說他們好了!」

    「哦……」朱佑榕聽到這件事,也是覺得很突然,「哦,這是他們法國人的習慣思維吧……挺之,你是不是要我授權你全權追捕阿南塔王子?」

    「不錯。」

    「好,」朱佑榕很乾脆地說道,「我授權了!挺之,從現在開始,你人民衛隊便全權負責追捕阿南塔王子和他同黨的所有事宜,帝國所有軍政單位均有義務給你協助!……挺之,我馬上就詔告下去。你放手幹吧!」

    向小強大喜,笑道:

    「好,那多謝了!」

    這妮子,痛快起來可真過癮,真有味兒!

    他正要掛電話,朱佑榕突然在電話筒裡叫道:

    「挺之……」

    向小強馬上再湊到耳朵上,笑道:

    「領導還有什麼指示?」

    朱佑榕很溫柔、又堅定地輕聲說道:

    「挺之,替我外公報仇。……替那無辜被炸死的兩個衛兵和一個司機報仇。……替那兩個孩子的爸爸、叔叔和奶奶報仇。」

    這聲音,不像一個君主在向臣子下旨意,卻像一個妻子向丈夫的溫柔請求。

    向小強緊握著電話筒,感受著朱佑榕從那邊傳過來的氣息,也溫柔地答道:

    「放心吧。」

    ……

    向小強放下電話,又重新抓起來,給南京衛戍司令打電話,讓他調兵,迅速在以南京為中心、東西兩側一百公里的長江江岸範圍內,進行搜捕和設卡,目標就是暹羅阿南塔王子,防止他潛逃到江北區去。

    衛戍司令王漢棠當然不肯聽向小強指揮。現在在他眼裡,向小強還是個殺害延平王的嫌疑犯呢。再說就算向小強沒嫌疑,他一個堂堂的首都衛戍司令,又是上將,也是不肯聽向小強這個中將調遣的。

    向小強也明白,對方多半是這個反應。但他不在乎。或者說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只是把請求協助的話撂下,然後就先掛上電話,再打給孝陵衛軍營的李根生了。

    他知道自己跟王漢棠說過之後,很快王漢棠就會收到紫禁城發來的聖旨,內容和自己剛才的要求一模一樣。他也能想像著王漢棠捧著電文紙、目瞪口呆的樣子。這會給他一個教訓,也在他的潛意識裡播下一顆「向小強的話就是聖旨」的種子。當然,只是在潛意識裡,而且還是種子。至於什麼時候發芽開花、成為事實,向小強相信不會很久了。

    他命令李根生調動兩個摩托化步兵團,沿著南京通向四面八方的公路追捕。同時再調動一個摩步團,帶上軍犬,迅速沿長江南京段的江岸鋪開,進行大搜捕。

    李根生開始嚇了一跳,他還以為向小強真要造反呢。後來聽他一說,才明白,又驚又喜,喜的是大人終於正式擺脫嫌疑,驚的是最後鋌而走險的不是大人,而是那個始作俑者,王子。

    緊接著,向小強又打電話給陸航司令李國梁,請他派出偵察機,在南京周圍兩百公里的範圍內,低空搜索一輛黑色福特雙排小汽車。如果搜索到,就儘量低飛,爭取看到裡面的人,同時直接對向小強報告。

    李國梁是向小強自己的老兄弟,那不用問的,當場就在電話裡一口應下來了,保證機群在二十分鐘內起飛完畢。

    聽他說「機群」,向小強嚇了一跳。他原本想著能派出幾架就不錯了。但又一想,半徑兩百公里的搜索範圍,面積太大了,真的是飛機越多越好。

    ……

    剛放下電話,電話鈴就響了。他抓起電話,話筒裡傳來了王漢棠窘迫的聲音。

    向小強竊笑,知道自己的手段達到效果了,一定是王漢棠前腳掛上電話,後腳就收到了朱佑榕的聖旨通電,命令各軍政單位無條件協助人民衛隊的工作。

    他也沒翹尾巴,仍是很客氣地跟王漢棠溝通了一下,還是剛才的那幾點。這次王漢棠徹底沒脾氣了。

    向小強放下電話,感嘆道:上頭有人就是好辦事啊!

    ……

    半小時以內,南京像個大蜂巢,各單位全動起來了。整整一個偵察機大隊、40架偵察機吼叫著起飛了,在南京周邊幾座機場上空散開,開始按照各自的預定路線搜索。

    城東孝陵衛大軍營,一輛接一輛的軍車、挎斗摩托奔馳著開出來,分別奔向公路東西兩個方向。他們將沿著每一條公路輻射出去,像一群獵狗一樣去追那隻孤零零的兔子。

    都衛戍司令部的幾座大軍營門口,也是排起了軍車長龍。幾小時之內,一百多公里的長江沿岸都將被封鎖,設卡嚴查。

    一車車荷槍實彈的士兵,一車車吐著長舌頭的軍犬,呼嘯著,奔向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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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集 逃亡的黑人
    下午四點半多,斜陽漸漸西墜,白天只有不到兩小時的時間了。一旦入了夜,搜捕將難上加難,最重要的是,沒法空中搜捕了。

    搜捕範圍是以南京為中心,向東南、南、西南輻射出去200公里。差不多也就是東南到無錫、正南到天目山、西南到蕪湖的這個範圍。之所以規定200公里的範圍,這是因為這時候的汽車,即使是最快速度,兩個小時內也無論如何跑不出二百公里。

    向小強派了秀秀帶了禮品去醫院看望江美廬,然後和十四格格、肚子疼、蝸牛等幾個人在司令部坐鎮指揮,一邊推測阿南塔王子最可能的逃跑方向。肚子疼、蝸牛兩個都主張阿南塔王子會跑到北清去。但十四格格和向小強都覺得不一定。他們不約而同地認為,王子還有很大的可能會設法逃回暹羅,取得王位。然後以暹羅國王的身份來跟大明討價還價。

    肚子疼認為不太可能。第一是從這裡逃到暹羅路途遙遠,花費時間會很長,路上風險大。第二就是即便到了暹羅、繼承了王位,那又怎麼樣?暹羅自古就是大明的藩屬國,有哪一任國王是大明看不順眼、還能在位子上坐穩的?他說如果這樣的話,大明甚至都不需要赤膊上陣,只要把軍隊往邊境上一擺,然後直接支持另一個王子發動政變、奪取王位就行了。

    大明以前也幹過幾次這樣的事情,以確保暹羅百分之百聽話。這樣政變每次都能成功,因為一般這個時候,暹羅國自己的軍隊都不敢鎮壓政變者了。

    向小強覺得肚子疼說的也有道理,但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麼。便問十四格格道:

    「你怎麼看?」

    十四格格說道:

    「大人,我就問你,如果你是暹羅王子,這時候你怎麼選擇?」

    向小強閉著眼睛,想了片刻,說道:

    「……找個地方過江,要比萬里迢迢的潛回暹罹難度低得多……而且到了北清,就等於進了保險箱了……不過……我喜歡冒險,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想辦法回暹羅。」

    「為什麼?」十四格格笑道,「有什麼好處?」

    向小強繼續閉著眼睛,試圖體會著阿南塔王子現在的心情,慢慢說道:

    「因為……北清是保險箱,但進去了就出不來了……未來就毫無前途了……一輩子都要給北清宣傳機構當木偶,每一句話都要符合北清當局的意願……不,我不願這輩子就這麼過……阿南塔王子也是個喜歡自由、冒險的人,我覺得他也不願意……」

    十四格格點點頭,沒有說話。她知道北清的確不是個流亡的好地方。至今沒有任何一個王室在北清流亡。俄國大革命的時候,很多沙俄貴族、白俄知識分子、藝術家、商人等正好在遠東,他們寧願冒著巨大風險等開往南明、曰本的船,也不肯就近走幾步,進入北清境內。甚至南明的很多逃犯,外逃的首選都是菲律賓、新加坡、馬來亞、印度支那、曰本這些地方。除非犯了死罪,或者是特別重的罪,在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才會逃到北清。

    十四格格又給向小強「催眠」道:

    「……那你既然想回暹羅,就不怕大明支持你的弟弟政變,把你捉回到大明來?」

    向小強閉著眼睛,邊想邊說:

    「……是有這個可能……不過我是個有手段的人,我在繼位前就把持國政很長時間了,無論朝臣和軍隊都支持我……再說,這畢竟是個轉機……不管是和大明談條件、還是投靠英法、還是流亡,都有了很多可能……實在不行的話,曼谷往東二百公里,就是法國領地,往西一百公里,就是英國領地……真有一天發現國內控制不住,只要幾個小時就能出境……不論是英國還是法國,他們都會樂意保護我的……

    「我也可以從他們的領地再前往世界任何一個地方……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可以組建流亡zf,到處演說、爭取海外支持……或者就呆在南洋等待時機……一旦形勢變得對我有利,我就可以回國奪取王位……無論怎樣,都好過在北清被禁錮終生……」

    肚子疼聽到這裡,拍拍腦門,馬上說道:

    「公主和大人都是天才。子騰馬上傳令,以東南方向為搜索重點。」

    十四格格笑道:

    「是該傳令……不過不光是這個,還有個原因……因為東南方向公路網最為密集,所以也應該作為搜索重點。」

    ……

    廣大的長江三角洲平原上,雙座的輕型偵察機「嗡嗡」叫滿天飛。下面不管是城鎮還是村落,人們都從屋子裡鑽出來,仰頭觀看。大家互相詢問、猜測著到底是怎麼回事。看樣子不像是打仗,也不像是演習。因為飛機雖多,但並沒有看到兩架在一起的,都是隔一會兒看到一架,而且是轉著圈的盤旋。特別是飛得都很低,時不時還俯衝下來,低到人們看不到的地方,飛一會兒又拉上去了。

    在蛛網般的公路上空,飛機最多。飛行員們看到路上有小汽車,特別是黑色的,馬上就會按下機頭,貼著路邊慢飛,機腹幾乎就要擦在田壟上。三十年代,公路上的汽車本就不多,黑色的小轎車就更少了,每出現一輛黑色小轎車,通常都能引來兩三架飛機,同時低飛觀察。江南大地上奔馳的那些黑色小轎車車主們開始還很新鮮,但沒一會兒就被騷擾得一肚子火。還有幾個司機光顧著看飛機,都差點撞到路樁上。

    而且,他們每開一段路程,都會遇到警察、憲兵、或者人民衛隊的檢查。那些小車車主們下來都大罵不已,把滿腹怨氣衝著那些軍警們狂撒,威脅要起訴,要找記者。但即便如此,還是該怎麼檢查怎麼檢查,一樣也少不了。

    湖面上、河面上,那些撐著烏篷船的船老大們也發現,在河流的一些關鍵樞紐地段,也出現了幾隻小船,上面站著拿槍的士兵,把船攔下來,進倉檢查。

    每個人在被檢查的時候,那些警察或士兵們都會給他們看一張報紙上的照片,問他們見沒見過這個人。絕大多數人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那個暹羅王子嗎!

    然後軍警們就會告訴他們,暹羅王子殿下突然失蹤了,很可能是被他的隨從帕猜綁架了……為了保證王子殿下的安全,為了大明和暹羅兩國的世代友好,一定要找到王子殿下,請公民們踴躍協助……

    ……

    六點了。搜索已經進行了兩個小時,夕陽正在西下。

    司令部裡,向小強又急又火,背著手轉來轉去。肚子疼、十四格格、蝸牛各負責一部電話機,秋湫、秀秀各負責一部電報機,不斷協調著各方的搜索力量,盡力操作著這張搜索大網。

    「大人,」肚子疼掛上電話,小心地對向小強說道,「最多還有半個鐘頭就天黑了,李司令請示飛機該怎麼辦……我剛剛請求他再讓飛機多飛一會兒,再堅持二十分鐘到半小時。」

    「嗯,好,」向小強點著頭,看著滑軌架上的大地圖,「很好,就應該這樣!那些飛機都沒有遠離各自機場,說降落就降落了,多搜索一會兒怕什麼。」

    令每個人都感到難以接受的是,到現在還沒搜索到。

    四十架偵察機擠在巴掌大小的搜索區域上空,而且這個區域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沒有山脈,而且還有無數個檢查關卡……這都能找不到?!

    秋湫提出一個可能:會不會是王子把那輛車丟掉,又換了交通工具逃跑了?

    是有這個可能,但是現在第一,沒有發現被遺棄的黑色小轎車,第二,原先說是檢查黑色小轎車,但現在把所有的車都攔下來檢查了。不光是汽車,就是鄉間公路上的馬車牛車、小河上的貨船……基本是能藏人的交通工具,全都打開檢查了。但就是找不到王子和那個隨從。

    這個結果,所有人都沒料到。這簡直可以說是奇蹟發生了。

    蝸牛又提出一個可能:會不會是王子和那個隨從看查得緊,沒有繼續逃亡,而是找了個地方藏起來了?比如藏進某戶偏僻的農家,用隨身攜帶的巨款收買農家,等到過一段時間、大搜捕過去了再想法逃走?

    他一說,好幾個人都認為這個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因為根據剛剛檢查暹羅使團的結果,王子他們把使團的所有現金,一萬四千明洋全都拿走了。一萬四千明洋是一筆巨款,哪怕隨便拿出一兩千來,對一個大明農家來說都是巨大的誘惑。

    向小強也心頭一緊。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可真麻煩了。總不能挨家挨戶到人家家裡去搜吧?雖說設身處地的想,王子現在急著返回暹羅繼位,不敢多耽擱,但現在搜查太過嚴密,完全有可能把他嚇得蟄伏起來。他寧可錯過繼位的時機,日後逃出大明直接去海外流亡,也不願冒險前行,當天就被抓住。

    十四格格寬慰地說道:

    「大人,你也別著急,我們現在把搜捕工作做好就是。今天能抓到他最好,抓不到的話,明天我們就出賞格,懸賞捉拿暹羅王子。王子只有一萬四千明洋,我們賞金只要出到兩萬明洋就行。這樣就沒人會為了錢窩藏他了。」

    向小強覺得她說的還真在理,心寬了些,點點頭:

    「那也只有這樣了。」

    ……

    這時候,又是一聲電話鈴響。肚子疼拿起話筒聽了片刻,立刻激動地對向小強道:

    「大人,在京杭大運河裡,發現了一輛黑色小轎車!看樣子是被推進去的!」

    「嗯?!」

    每個人都來精神了,注視著肚子疼。向小強立刻盯著地圖,問道:

    「在哪一段?」

    肚子疼又對著電話問了一會兒,一邊用筆記著,片刻後對向小強興奮地說道:

    「大人,就在丹陽到陵口之間那一段,丹陽市以東六公里的河段!大人,他們說是一條烏篷船的船老大跟他們報告的,那條烏篷船裝滿了大米,吃水很深,突然船頭撞到了什麼東西,整條船一下子打橫了,船艙裡也進了不少水,把船老大嚇壞了,趕緊靠岸,想看看大米有沒有濕。

    「這時候遠處我們人民衛隊士兵看他突然匆忙靠岸,馬上架著小船過來檢查了。然後船老大就把事情說了。他們當時就懷疑是那輛汽車,一個士兵下河去摸,果然是汽車。這會兒已經弄了輛卡車,把這輛小車拖上來了。就是咱們要找的黑色福特小轎車。大人!」

    毫無疑問,阿南塔王子他們已經打算換掉這輛標誌性的交通工具了。下一步他們是再找新的交通工具,還是真像蝸牛說的蟄伏起來?

    向小強讓肚子疼把他說的那個地點在地圖上找到,標出來。然後他捏著下巴,琢磨著那一帶的情況。

    這裡的確是個把車推下河的好地方。京杭運河的北面正好有一條鄉間公路,而且就在河岸邊。可以說把汽車的前輪轉過去,然後兩個人一推,汽車就能栽進河中。

    然後呢?然後怎麼辦?

    向小強看了,周圍方圓幾十公里,密密麻麻都是村鎮。如果要就地隱藏在農家的話,這並不是個好地方。比較理想的地方是在偏僻點的區域,最好是能有個孤零零的農家,這才好收買隱藏。這裡那麼多村子,人口密度這麼高,很容易被別的人家發現,被舉報。王子真要在這裡找人家隱藏的話,那賞格一出,三天之內抓住他真不是問題。

    他的目光又往上移。公路的北邊幾百米,就是一條鐵路。

    嗯?鐵路?

    ……

    「子騰!」向小強轉身大吼道,「馬上給我問他們有沒有檢查火車!」

    「啊?是!」

    肚子疼一通電話打下去,回答說,目前各部搜索力量只是在鐵路的各站點上,檢查進站出站的乘客,還有在火車停車的時候上車廂檢查一下而已。

    「開玩笑,不夠!」向小強吼道,「命令下去,給我集中搜查那條鐵路!還有它的支線!還有沿線的公路!馬上派人登上那條線的每一列火車,在火車運行的時候挨個車廂檢查!火車頭也不要放過!貨車車廂也要檢查!沿線的大小車站,候車室、倉庫、煤倉、食堂、廁所、狗窩……媽的,凡是可能藏人的地方,全都給我搜到!明白了嗎?」

    「是!」肚子疼也振奮起來了,大聲回答道,「明白!」

    ……

    一列長長的貨車噴著黑煙,由東向西,奔馳在鐵道線上。這是一列運煤的火車。機車後面拉了二十六節敞車,每一節敞車上,煤堆都裝得滿滿的。

    其中一節的頂上,有兩個渾身煤黑的「煤人」。他們衣服漆黑、皮膚漆黑、連臉和頭髮,也是漆黑。只有轉動的白眼珠,和偶爾說話時露出的牙,才是白的。

    他們下半身躺在煤堆中,只露出上半身,疲倦地靠著車皮的邊,聽著耳邊狂風掠過。

    其中一個「黑人」轉身往前望去,然後對另一個人大聲喊道:

    「帕猜——前面快到站了——我們得藏下去了——」

    另一個「黑人」點點頭,然後兩人一起移動身體,慢慢躺進煤堆,小心劃拉煤炭把自己上半身也蓋住。最後,每人拿出一根小管子含在嘴裡,再劃拉一些煤炭蓋住臉,只露著一小截不起眼的管子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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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集 太湖驚魂
    長長的火車拖著煤煙,由西向東,駛向無錫近郊。

    本來這車煤要運往蘇州,不在沿途停的,甚至都不進沿途車站的。在離無錫站還有幾公里的地方有個道岔,單股鐵路在那兒分成兩股,右邊一股是通往無錫站的,左邊一股直接繞過無錫、從城外繼續前行的。

    按道理這趟車應該駛上左邊的鐵路的,但是司機看到前方道岔口站著兩個背槍的士兵,還有一個鐵路工人。那名鐵路工人搬了一下道岔,這列火車就被迫開上了右邊的鐵路,駛向無錫站方向。司機減慢速度,把頭探出去大喊,質問怎麼回事。

    一個人民衛隊士兵攀著扶手登上機車,小夥子敬了個禮,很神氣地宣佈道:

    「人民衛隊奉女皇陛下旨意,檢查所有過往列車!請你在無錫站內停車,配合檢查!」

    火車司機光著汗津津的膀子,叼著菸捲,站在爐膛邊上,拄著煤鏟瞪眼睛罵道:

    「你個瓜娃子,檢查啷個?老子七點鐘要把煤拉進蘇州貨場,晚點了咋子個搞法?還女皇陛下,女皇陛下又不給老子發薪水!」

    這個青澀小夥子讓噎得不行,愣愣地站在那裡,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候那個鐵路工人從另一邊也攀著扶手上來了,一邊低頭翻著一摞文件,一邊說道:

    「好了好了,儂也不要那麼大的火氣……偶問儂,是誰給儂發薪水啊?」

    那火車司機轉過頭來看他一眼,一揚脖子:

    「泰昌號鐵路公司!」

    「嗯,泰昌號……好,偶看一看,」這個鐵路工人抽出一張帶簽字蓋章的電報紙遞給他,「這是儂泰昌號鐵路公司成都總部派來的電文,讓儂司機配合一切檢查……喏,下面還有儂無錫分公司劉經理的簽字蓋章。」

    火車司機瞇著眼睛一看,把電報紙拍還給他,鏟了一鏟煤扔進爐膛裡:

    「這就要得咯!啷個給老子發薪水,老子就聽啷個指揮!……喂,小夥子,檢查個啥子嘛,出啥子事情啦?」

    ……

    機車後面第六節貨車上的煤堆裡,一隻烏黑的耳朵豎著,隱約聽到了這幾句大吼的對話。

    阿南塔王子搖搖腦袋,把頭臉都鑽出煤堆,又推推身邊的帕猜,小聲說道:

    「你聽到沒有?」

    帕猜點點頭,他也聽到了:

    「說這趟車終點是蘇州。唉,要是上海就好了,咱們很快就能到海邊了。」

    「不能跟著進蘇州站,」王子露著黑臉上唯一的白牙,狠狠地說,「進了蘇州站他們就要卸煤,咱們就藏不住了!咱們這一身煤黑,得找地方洗一洗,然後想法子找個地方先藏一藏!」

    帕猜說道:

    「殿下,要不咱就跟著進蘇州站,在貨場上想辦法再扒上一列往東去的火車?說不定能一路到海邊……」

    阿南塔王子搖著頭,直接否定了:

    「不行!他們為什麼不在這兒就檢查?為什麼要讓經過的火車都到站上去檢查?我告訴你,到了站上,肯定是每條鋼軌旁都站著密密麻麻的士兵,可能還得牽著狗……火車站可能都成了大兵營了!不行,到了蘇州站上,我們沒有一點機會,只能被逮住!咱們說什麼都得在蘇州站以前下車!」

    「殿下,要不,咱們就在這兒找個地方跳車吧?」

    王子抬起身子,看看兩邊,嘆道:

    「不行了,這兒已經靠近市區了,你看,兩邊全是民房……過了無錫站再說吧!無錫站咱們藏好一點……」

    開過了道岔檢查哨,火車又漸漸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就拖著黑煙駛進了無錫站貨場。

    ……

    果然如王子所料,貨場上雖不至於「每條鋼軌旁都站著密密麻麻的士兵」,但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有士兵,也有警察。每個軍官和警察手裡都拿著一份印有王子照片的報紙,目光警惕地注視著每一個經過的鐵路工人、搬運工、貨主……此外,還有更多的士兵端著槍、牽著狗,飛快地檢查每一節貨車。

    十幾道亮晶晶的鋼軌支線並排在貨場上。近半數的鋼軌上都停著一串或長或短的貨車車廂,那是本來就停在這裡,等待貨場裝卸貨、或者安排重組調度的。一輛漆黑的火車頭噴著黑煙,呼哧呼哧地在各條鋼軌上前後穿梭。這是專門的調車機車,現在在加緊拆分重組貨場上的貨車,讓他們趕緊離站,好給為檢查而臨時入站的列車們讓出軌道。

    另一半鋼軌上都停著整列的貨車,每一列的最前頭都有飄著白氣的火車頭。這都是原本不打算進站的列車,現在都被攔下來,進入貨場接受檢查。現在不光是貨場上每條軌道都停滿了,就連車展外面的線路上,也開始有整列的貨車停著,等待前面檢查的列車離站。

    現在由於臨時大搜查,已經造成了罕見的「鐵路堵車」。負責無錫站搜查的人民衛隊上尉和警長站在調度塔的大玻璃窗前,望著下面這一切,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但心中都已經是心急火燎了。

    天越來越黑,突然「彭」的一下,整個貨場燈火通明,水銀燈、白熾燈都打開了。隨即各座建築物的窗子也都亮了。這宣告著夜晚正式降臨了。雖然一下午都在大規模「猛烈」搜索,但仍是沒找到暹羅王子半點影子。搜捕無可避免地被拖到了夜晚。這意味著搜捕難度呈幾何倍數增長了。

    在下面搜查的士兵和警察們也都清楚現在出現的鐵路堵車,也都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每個人都心急火燎的,飛快地拉開一節的貨櫃車門,鑽進去用手電筒照幾下,然後跳下來再去檢查下一節。運木材的平板車、運燃料的油罐車則基本不檢查,也根本藏不了人,用眼睛一掃就行了。他們最多彎下腰,用手電筒掃一下車底。

    一個班的士兵在對付一列運煤炭的敞車。兩個士兵牽著狗,快速從車兩邊跑過,讓狗在每節車旁象徵性地聞一下,基本上都不停的。後面十來個士兵拿著刺刀,檢查的要慢一些。每人快速攀上一節敞車看一下,再用刺刀在煤堆上插兩下,然後跳下來,再去檢查下一節……

    「好————」這列貨車的所有敞車都檢查完畢後,負責這列車的班長向調度塔打了兩下旗語,長長地喊道,「完畢————」

    調度塔上,那個上尉點點頭,對旁邊調度員說道:

    「放行。」

    調度員根本不要聽到第二句,立刻給了開車信號,同時搬動操縱桿,變動那列煤車軌道的道岔,讓它能夠駛得出貨場。

    煤車的火車司機也根本不要第二句,立刻痛快地拉動汽笛,車頭發出長長地鳴叫,呼哧呼哧地駛出站去。

    ……

    直到感到身下晃動加大、確定完全出了站、正在全速疾馳之後,王子才從煤堆裡探出頭來,長長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身邊的帕猜也鑽出來,貪婪地呼吸著芬芳的田野氣息。

    兩耳是呼呼的風聲,天上是滿天的星斗,鐵路兩邊是萬家燈火。藉著遠處村鎮的燈光,能看到鐵路兩邊是大片農田。

    兩人誰也不說話,都疲憊地靠在身後的煤炭上。他們各自都嚇得酥軟了。特別是剛才士兵爬上敞車,用刺刀往煤堆裡扎的時候,他們都要嚇死了。

    還好,兩下都沒扎到。

    下一站就是終點站蘇州了。蘇州站可比無錫站大多了,可以想見,那裡的搜查將更加嚴密可怕。而且,這趟車在無錫是過路,不可能被搜查太細,所以可能幸運躲過。到了蘇州可是終點站,可是要卸貨的。那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

    王子決定,就藉著天黑,在兩站之間的這十幾公里,找個地方跳車。這火車開得非常快,好像要打算彌補剛才的耽擱,時速足有六七十公里。這樣的話,十幾公里,那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

    媽的,開這麼快,怎麼跳車啊……不過沒關係,總會有彎道的……彎道就會減速,那時候就跳車……

    漸漸的,一股水氣撲面而來。

    阿南塔王子伸長著脖子,嗅著空氣中的小水珠,又使勁兒往南邊望去,但天色太黑了,什麼也看不到。

    「殿下?」帕猜小心地問道,「怎麼了?」

    王子又嗅了幾下,很肯定地說:

    「這附近有大湖,或者大河……可能是太湖!這兒離太湖已經很近了!」

    「那……那又怎麼樣?」

    王子笑道:

    「太湖邊上有很多分散的漁家,他們都住在船上……我們可以找那麼一戶,給他們點錢,在船上先躲幾天……他們這種搜查不會持續太久的,最多今明兩天。然後我們走的時候把那戶漁家殺掉滅口,乾乾淨淨地往海邊走!」

    彷彿在配合他似的,前方車頭長長的鳴叫了一聲,然後車速開始減慢,同時明顯感到一股傾斜的力量。

    「鐵路彎道!火車在減速!」王子興奮地從煤堆中全身鑽出來,攀著車廂邊往下看著,「帕猜,準備好!我們要跳車了!」

    帕猜也趕忙鑽出來,扶著車廂邊,緊張地準備好。

    王子在黑暗中,努力看看前後的地勢,然後喊道:

    「一、二、三,跳!」

    兩條黑影跳下煤車,在路基下打了兩個滾,慢慢爬起來,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地遠離鐵路。

    ……

    鐵路南邊不遠就是大片的蘆葦叢,一人多高,周圍蟲叫蛙鳴幾乎震耳欲聾。兩人在蘆葦叢中深一腳淺一腳,也分不清方向,只覺得這是最好的藏身處。摸黑走了幾百米,腳下的泥越來越爛。突然,兩人都踩到了水裡。

    不會吧!太湖離鐵路線就這麼近?

    王子興奮得直打哆嗦。他本來以為從鐵路到湖邊還要經過一長段危險旅程呢!他加快腳步,在蘆葦叢裡劃著雙腿,兩手分著蘆葦叢,向前走著。

    突然,眼前沒有蘆葦了,展現出一大片漆黑的水域,水面上倒映著天上的星光。頗強的風裹挾著水氣撲面吹來,腳下的湖水像海浪一樣,一浪接一浪地撲進蘆葦叢裡。

    遠處有幾點漁火,那應該就是湖上的漁船。但是兩邊的湖岸都被蘆葦擋住了,看不到。阿南塔王子又帶著帕猜小心地往水裡走,想擴大一下視野。當水齊胸深的時候,視野展開了。兩人看到,右邊一百多米的地方,有兩條漁船。左邊兩百多米外,有一條小一點的漁船,孤零零的。

    這些漁船都亮著燈,估計上面的漁家在做晚飯。

    「走,上左邊那條船!」

    王子一揮手,帶著帕猜劃著水,往左邊兩百多米外的那條孤零零的漁船摸去。身後的帕猜舉著上衣包著的槍和錢,也努力的劃著水。

    十幾分鐘後,兩人摸到了這條漁船邊。王子攀著船幫,一下翻了上去。他回頭接過帕猜的布包,從裡面拿出一把槍,貓著腰摸進船艙。

    船艙裡點著油燈,一個**歲的小女孩在燈下做功課,旁邊一個六十多歲、骨瘦如柴的老婆婆在縫補衣服。大概是祖孫倆。

    祖孫兩個都發覺了不速之客,驚愕地抬著頭,望著這個渾身濕漉漉、臉上還塗滿煤黑的人。特別是,這個人手裡還提著一把槍。

    小女孩驚恐起來,撲到老婆婆的懷裡。老婆婆拿起剪刀,顫抖地對著王子,用當地方言問了一句。

    王子雖然漢語「官話」說得很好,但不懂吳儂方言。他沒聽懂,只是笑嘻嘻地點點頭,大大咧咧地走進船艙,一邊招呼身後的帕猜也進來。

    王子坐在老婆婆身邊,從乾枯的老手裡拿出剪刀扔到一旁,然後摸摸小女孩的頭,笑道:

    「小姑娘,不要怕。你爸爸到哪兒去啦?」

    小女孩會說官話,但她驚恐地睜著大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王子又轉向老婆婆,問道:

    「你兒子哪裡去啦?」

    小女孩嚇得快要哭了。那個婆婆大聲回答了一句,把小女孩摟得緊了些。

    王子還是聽不懂,但把目光轉向小女孩。小女孩大著膽子,用官話清脆地說道:

    「我爸爸到人家船上喝酒去啦!」

    王子點點頭,有數了。他把槍**腰裡,拿過一摞錢,抽出一張,塞給老婆婆,笑道:

    「老婆婆,不用怕,我們不是壞人,是過路的,沒地方住了,在你這裡住兩天。兩天給你五十明洋,怎麼樣啊?」

    老婆婆看著這張50明洋的鈔票,不太敢相信地盯著王子。五十明洋,他們打一年的魚也掙不了五十明洋啊!

    但是,這兩個人那麼可怕,還有槍,還帶著那麼多錢,不用說,肯定是逃犯……

    ……

    正在這時候,外面湖面上,一陣轟鳴的馬達聲隱約傳來,很快就變得非常震耳欲聾。這是高速引擎的聲音!絕對不是漁船,是快艇!在快速逼近!

    王子和帕猜頓時臉色慘白,都拔出手槍,蹲低身子。王子一下把手槍頂著老婆婆的腦袋,低聲吼道:

    「不許吭聲!」

    小女孩「哇」地大哭起來,聲音很響。王子又一把把小女孩奪過來,摀住她的嘴,一邊吼道:

    「不許哭!再哭打死你!」

    但是小女孩越發地驚恐了,兩腿拚命踢著,一口咬下去。

    王子慘叫一聲,小女孩掙脫下去,奔出船艙,「噗通」一聲鑽進水中,嫻熟地拍著浪花拚命游出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25
第108集 劫機
    阿南塔王子提著槍追出去,用手槍瞄那個小女孩,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發出震耳欲聾轟鳴的,根本不是想像中的內河快艇,而是……而是……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而是一架大型水上飛機!

    而且,那架水上飛機還在一百多米外,並不是自己想像的就近在咫尺。那個大傢伙轉動著兩個螺旋槳,在水面拖著長長的白浪滑行,也不知是正要起飛還是剛剛降落。看來它並沒有發現自己,不是衝著這條漁船來的。

    王子顧不得那麼多了,暫時收回目光,在漆黑的水面上尋找那個小女孩。而他立刻就看到了。十幾米外,那個小女孩正在奮力地翻著雙臂,兩腳打著水花,像一隻蹣跚學步的小鴨子一樣。她畢竟太小了,游得太慢了。

    阿南塔王子想也沒想,舉起手槍閉起一隻眼睛瞄準,然後扣動扳機。

    「啪!」

    小女孩後背一陣痙攣,動作慢下來了,顯得很痛苦。但她仍在努力地踩水,不願沉下去。

    「啪!」

    又是一槍。這一槍不知打到了什麼部位,小女孩頓時不掙紮了,一動不動,隨著水波起伏著,慢慢地沉了下去。

    船艙裡的老婆婆發出淒厲的哭喊聲,拚命要往外撲,但是帕猜用力按住她。王子提著槍返回船艙,說道:

    「讓開!」

    帕猜趕忙跳到了一邊,王子端起手槍,對著老婆婆就是「啪啪」兩槍。老婆婆瞪著眼睛,一聲沒吭,慢慢縮在了血泊裡。

    水上飛機的巨大噪音把這幾聲槍響蓋得乾乾淨淨。其實,這條船離其他最近的漁船也有三四百米,就算沒有飛機轟鳴,這幾聲手槍響也未必會被人聽見。

    阿南塔王子這還是第一次親手殺人,胸中砰砰狂跳,腦中好像充滿了酒精一樣,既緊張又興奮。帕猜也是緊張得不得了,馬上就要把屍體扔下水。但是王子沒讓,就讓把屍體留在船裡。他打算就在這裡等小女孩的爸爸回來,連他一起殺。

    艙外的水上飛機轟鳴著遠去。王子把手槍插回腰裡,又是一頭鑽出船艙,立在船頭,努力望著遠去的水上飛機。

    「這兒怎麼會有水上飛機?」

    王子喃喃地自語著,用力睜大眼睛,想穿透黑茫茫的空間,看到遠處水上飛機的去向。遠處隱約的,能看到一些燈光。但是隔的距離太遠,從這兒看去,好像海市蜃樓一般。水上飛機好像就是沖那兒去的。

    他轉頭對跟出來的帕猜說道:

    「喂,你說那麼大的飛機,航程得有多遠?得有一千多公里吧?」

    帕猜瞇著眼睛使勁兒瞧著,說道:

    「差不多。那麼大的個兒,兩個螺旋槳的,一千多公里,絕對只多不少。……殿下,你不會是想……」

    王子點點頭,舔舔嘴唇說道:

    「帕猜,咱們把船搖過去看看!」

    帕猜有點慌了,趕緊說道:

    「殿下,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真想偷水上飛機?不是那麼好偷的,再說,咱倆可誰都不會開飛機啊!」

    王子冷冷地說:

    「我們有槍,不好偷就搶,這沒什麼好說的!不會開飛機,那就把飛行員也劫上飛機!現在的情形,不拼一下不行了!」

    「殿下,」帕猜愣了一下,又說道,「從這兒到暹羅可將近兩千公里,航程肯定也不夠啊!」

    王子笑道:

    「誰說要飛往暹羅了?去暹羅航程不夠,去曰本總夠了吧?我們在九州島西岸的某個港口降落,比如長崎什麼的,然後請求曰本zf的保護!讓曰本派長程飛機、或者快船,把我們送回暹羅!從此我們暹羅邀請曰本的保護!哼哼,曰本人早就想在南洋插一腳了,現在只要我們一說話,曰本不玩命保護我們才怪!

    「曰本有亞洲第一大艦隊,大明絕不會在北邊還有北清威脅的時候,就跟曰本開幹!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在大明和曰本之間待價而沽,大明看到了這個份兒上,估計再傻也不會為了一個死王爺,把我們逼到曰本懷裡的!哈哈,你看著吧,我算的絕對沒錯!……現在,只要我們弄到那架飛機,飛到曰本!」

    帕猜似乎也被王子描述的美好前景吸引住了。他猶豫了片刻,又說道:

    「殿下,那小女孩她爹還在哪條船上喝酒呢,要是回來了發現船沒了,聲張起來怎麼辦?」

    「怎麼辦?他能怎麼辦?他還能連夜跑到無錫城裡去報警?他多半就會以為那祖孫倆不知把船搖到什麼地方去了,只能等……只要他不發現他女兒的屍體就行。不過這黑燈瞎火的,屍體又早不知沉到什麼地方去了,上哪兒找去?」

    帕猜也被完全說服了,點點頭,準備完全跟著王子殿下放手一搏。帕猜不像王子,他是苦出身,從小在暹羅的水鄉長大,撐的一手好船。他跑到船頭撈起船錨,然後又跑到船尾,撐著竹篙,兩下就把船頭調過來,衝著湖裡。王子吹熄了燈火,小漁船像一隻離弦的小箭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

    太湖東側有兩個幾十平方公里的大島,西邊的叫做西山,東邊的叫做東山。兩座山統稱為「洞庭山」。太湖洞庭山是兩大頂級綠茶之一——碧螺春的傳統原產地。當然江南到處都產碧螺春,但以太湖洞庭山的碧螺春最為正宗、昂貴。就好像全江南都產龍井,但最正宗的龍井只出自杭州西湖邊的御茶園一樣。

    現在太湖洞庭山的最大茶商就是「沈昌號」有「小沈萬三」之稱的沈連元。沈連元是「沈昌號」的第三代掌門人。東山西山的茶園、以及環太湖邊的大量茶園都是沈昌號的產業。現在全大明每年消費的碧螺春,有近兩成都是出自沈昌號。沈連元經營企業和居住都在蘇州,但他在西山沿湖的山坡上修建了一處豪華宅院,作為別墅,以便他每次來巡視茶園的時候落腳。豪宅山腳下修築了碼頭,以便停靠遊艇和私人水上飛機。

    沈連元青年時代留學美國,在那裡迷上了玩飛機,把這個愛好帶回了大明。但是大明還沒有民航,現有機場全都是軍用的。再加上江南到處都是山丘水網,想買地弄一個私人機場都找不到好地方。於是他就只好玩水上飛機。好在江南吳越之地,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湖泊,哪個都是現成的機場。

    現在他已經有了好幾架水上飛機,西山這一架是最大的,航程有一千多公里,不但可以飛到東海舟山漁場上去釣魚,還能開著它去曰本談生意。

    剛才阿南塔王子看到的水上飛機,就是這一架。但也並不是剛降落。現在是夜晚,湖面黑茫茫的,無論飛行和降落都不可能。這架飛機最近引擎出了毛病,今天下午飛機公司的技師前來維修,從黃昏開始就在湖面測試引擎,聽聲音、觀察狀態,然後再返回碼頭調試,然後再開出去測試,再返回碼頭調試……一直到剛才。王子看到的,就是技師開著飛機在湖面剛測試完一圈,正返回西山碼頭。

    ……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帕猜累得不行了,那片燈光才變得清楚起來。王子讓帕猜停下,小漁船無聲地在水面上漂著,漸漸靠近湖中這座黑乎乎的高山。就在山坡上,一片燈火通明,能看到這是一座華麗的豪宅。豪宅非常大,亭台樓閣的,左右綿延有將近一里,沿岸有好幾條棧橋和亭台水榭伸進湖裡。有的水榭裡黑燈瞎火沒有人,有的水榭裡燈火通明,一片笙歌。還有一個地方居然在放電影,王子和帕猜在船頭上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群牛仔在抵抗印第安人,還隱約聽到電影對白傳過來。大幕布下面聚集著一群下人、丫鬟、老媽子,不時地發出齊聲驚呼。

    「他媽的……」阿南塔王子冷冷地看著岸上的這一切,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大明這些有錢人真會享受……我們暹羅的王宮也沒這麼奢靡的……帕猜你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

    帕猜也跟著罵兩句,但眼睛卻在四下尋找。

    王子當然也知道他們是來找什麼的,他讓帕猜撐著竹篙,離岸邊保持幾十米的距離,然後沿著島岸尋找。突然,猛烈的螺旋槳聲音吼叫起來,轉了片刻又停下了。帕猜也不要吩咐,馬上撐著船朝那個方向划去。

    很快就發現那是一個碼頭,幾條木棧橋伸進湖裡,中間停了幾艘豪華小汽艇,還有幾艘小船。棧橋的邊上有一座水上機庫,能看到機庫裡燈火通明,螺旋槳聲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王子看到碼頭棧橋上一片漆黑沒有人,就讓帕猜把小漁船劃到棧橋邊,然後把纜繩繫在木樁上。兩人把船倉中的屍體扔進水裡,然後提著槍,爬上棧橋。

    兩人貓著腰,快速地跑上碼頭,然後躡手躡腳地向機庫靠近。他們躲在機庫高大的門邊,小心地往裡窺伺。

    機庫裡停著一架雙引擎大水上飛機,其中一個引擎的罩子打開的,一個技師正在旁邊滿手油污的修理。另一個技師坐在駕駛艙裡,等著發動調試。頂棚的水銀燈把整座機庫照得雪亮,甚至連中間深深的水道幾乎都能看到底。機庫的牆邊放著幾隻油桶,看著應該是飛機的燃料。

    王子很興奮,轉頭很小聲地對帕猜說道:

    「看到沒有?現在咱們只要等到他們修好,然後闖進去讓他們加滿油,然後劫持一個人開飛機,殺掉另一個……這就成功了。就這麼簡單。」

    帕猜也興奮的渾身顫抖,小聲說道:

    「殿下英明!」

    ……

    兩人就這樣在暗中潛伏,看著機庫裡兩個技師修飛機。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只聽得機庫裡又發動了一次引擎,這一次時間比較長,轉了將近十分鐘,然後停下來。

    一個技師說道:

    「好了,總算好了!都十點多了,真不容易!」

    另一人也笑道:

    「是啊,還以為今天不能睡覺了呢。那好,關燈走人,回客房睡覺去,明天早上來試飛一圈。」

    「明天上午沈先生幾點鐘用飛機?」

    「九點鐘。所以我們明天早上得早點來,試飛一圈,回來還得給他加滿油。聽好了,明天早上七點鐘到這裡。」

    「好,沒問題。」

    機庫外王子擺擺手,示意帕猜不要動。兩人埋伏在暗處,看著裡面兩個技師給飛機熄火、收拾好工具、關燈出來,按電鈕關上機庫大門,然後上碼頭一路說笑著走了。

    「聽到了嗎,帕猜?」王子得意地對帕猜笑道,「老天幫我們。原以為我們要冒險在晚上起飛、夜裡降落的,誰知道他們明早還得來試飛。呵呵,我們今夜就等在這裡,明早他們一來,我們就劫機走人。試飛?哈哈,把我們也帶上吧!」

    ……

    當夜,兩人躲到碼頭上的一條豪華小艇上過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五點多鐘,王子就早早的醒來,推醒帕猜,兩人悄悄爬上棧橋,跑到了離機庫最近的一條小船上,躲進去,只露出腦袋,盯著碼頭通往山上豪宅的那條小路。

    埋伏了一個多小時,六點半左右,碼頭遠處走過來兩個人影。就是那兩個技師。

    兩個技師每人拿一個粽子吃著,一邊說笑著,來到機庫門邊。一個人掏出鑰匙打開小門進去,然後按動裡面的電鈕,巨大的機庫大門緩緩打開,露出裡面的水上飛機。

    王子和帕猜也鑽出小船,提著槍貓著腰快速跑到機庫門口。

    他們看到裡面的兩個技師推著一輛加油小車過來,小車上裝著一桶燃料。一個技師爬上飛機打開油箱蓋,然後接過油槍,插-進油箱口。另一人開動油泵,「嗡嗡」聲中,這架大傢伙在漸漸加滿油。

    看到他們先為飛機加油,王子和帕猜都興奮的渾身打顫。這省了多少事啊!

    過了一會兒,兩個技師給飛機加滿了油。一個人進入機艙,戴上飛行帽,發動引擎。另一個人把加油小車推回遠處,也準備上飛機。

    就在此時,兩條身影縱身衝進機庫。

    兩個技師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就發現面前多了一隻槍口。

    「呵呵,試飛啊?」王子擠進機艙,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獰笑道,「帶著我們一塊兒飛飛吧!」

    帕猜也用槍頂著高舉雙手的另一個技師,把他也推上了飛機。

    「啊……啊……」駕駛座上的技師目瞪口呆,喃喃地說道,「你是……那個暹羅王子?」

    另一個技師也認出來了,驚呼道:

    「昨天人民衛隊的還到沈先生的莊上搜查你們呢!原來你們……」

    阿南塔王子笑著道:

    「不錯,就是我。既然你們這麼明白,我也就省的再解釋了。你們倆能不能活命,就看你們願不願意好好開飛機了。」

    帕猜也在後面恐嚇道:

    「你們兩個誰要不老實,我就開槍打死他!反正打死一個,還有一個能開飛機!」

    ……

    幾分鐘後,這架大水上飛機轟鳴著爬出機庫,在水面上拖著白浪,漸漸爬升,然後盤旋了一圈,朝著朝陽的方向飛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25
第109集 把王子打進海裡!
    向小強這一夜根本就沒回家,而是合衣睡在辦公室的行軍床上的。搜捕指揮室就在辦公室隔壁的會議室裡,手下一群人在那裡忙活,有什麼重要進展都會叫醒他。

    但是向小強一直到自己醒,都沒有人來叫醒他。他一下從行軍床上坐起來,拿起鬧鐘看看,七點一刻了。一整夜都沒被叫起來過,也就是說,一整夜都沒有什麼進展。

    媽的,早知道就回隔壁自己家睡去了,那睡得還比這舒服。

    他剛掀開被子下地,辦公室門就被推開了,秋湫的腦袋探進來。看到向小強已經起來了,她連忙招手小聲道:

    「小強,正好,你快來。」

    向小強跟秋湫來到隔壁會議室。會議室裡煙霧瀰漫,但是很靜,所有人都盯著肚子疼。

    肚子疼正在接一個電話,一邊在紙上記著:

    「……屍體前胸有兩處彈孔?嗯……嗯……漁船上也有血,還有兩枚彈殼……彈殼是什麼樣子的?你描述一下……嗯,嗯,那應該是九毫米手槍彈殼……以前你們碼頭有沒有這樣的漁船停靠過?……哦,從來沒有,好……」

    肚子疼一面向對方詢問,秋湫一面小聲地跟向小強複述了剛才的電話內容。原來幾分鐘前這裡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沈昌號的老闆沈連元,他這兩天在太湖西山茶山上巡視茶園,昨夜就住在西山湖邊的別墅裡。但是今早上,下人在碼頭邊棧橋的水中發現了一具屍體,然後趕快叫人撈上來,一看是個老太婆。又馬上把山莊裡的醫生喊來,簡單檢查後,發現胸前有兩處槍傷。

    離屍體不遠處,停著一條小漁船,船艙裡有一灘血跡,還有兩枚手槍彈殼。然後醫生馬上就報告了山莊的主人:大老闆沈連元。當時醫生想讓沈老闆給蘇州的警察局打電話報警的,但是沈老闆畢竟是大老闆,跟一般人不一樣。他一聽這個情況,連現場都沒去,馬上就明白這件事應該要向誰報告了。正好昨天晚上人民衛隊搜捕的時候,到山莊裡來查問過,留下了南京司令部的電話,讓沈老闆有什麼發現就及時報告。

    現在,正在跟肚子疼通話的,就是沈連元。

    向小強坐在椅子上,接過一杯茶,一邊喝一邊聽肚子疼詢問。肚子疼繼續問道:

    「……死亡時間醫生怎麼判斷?嗯,他認為死亡超過八小時了?那就應該是昨天晚上……昨晚山莊裡有沒有人聽到過槍響?……不可能有人聽見,為什麼?水上飛機的噪音?……調試?怎麼,沈先生,你那裡還有水上飛機嗎?……哦,機庫就在碼頭上?」

    向小強一下激靈起來了,放下杯子,馬上對肚子疼說道:

    「趕緊問,現在水上飛機還在不在?」

    肚子疼立刻問道:

    「沈先生,那你的那架水上飛機現在還在不在?……什麼,早上已經被技師飛出去了……是試飛……哦,是這樣……」

    但是向小強「騰」地站起來,就像一隻豹子看到了獵物一樣,一把拿過電話聽筒,親自問道:

    「沈老闆,技師把飛機飛出去的時候有人看見嗎?沒有?好,那是什麼時候飛走的?六點四十五,你怎麼那麼肯定?……嗯,好,你那是什麼飛機?航程多少?速度多少?」

    向小強抓過紙筆,迅速在記下來。然後把聽筒還給肚子疼:

    「好了,子騰,你繼續問他詳情吧……秀秀!!!」

    「到!」

    秀秀馬上出現在他面前,挺胸立正。向小強把紙遞給她:

    「秀秀,西科斯基S-38型水上飛機,你看看參數對不對。」

    秀秀拿過來念道:

    「西科斯基S-38型水上飛機,雙翼雙引擎,兩台525馬力發動機,最大速度208公里/小時,最高昇限5486米,最大航程1027公里,座位八個……不錯,就是這樣!」

    向小強拍拍手掌,高聲道:

    「諸位,我們現在有新的追擊重點了!阿南塔王子很可能劫持了水上飛機逃脫!這架飛機是美製西科斯基S-38型水上飛機!這種飛機最大航程是1027公里,那就是說除了北清,他只有兩個地方能去!第一是曰本!第二是朝鮮,那其實也是曰本!因此他的方向只能是向東!

    「從太湖到朝鮮半島最近端大約五百公里!到曰本九州島最近端大約七百公里!而這種飛機最快速度是每小時208公里,而且沈老闆斷定確定以及肯定,起飛的時間是在六點四十五,為什麼呢?那時候飛機引擎聲把他吵醒了,他看了一下表,正是六點四十五。現在是七點二十分,也就是說,他們最多飛出去100-110公里!那應該剛到上海市上空,或者是北邊崇明島上空!

    「公主殿下,曼谷那邊接觸得怎麼樣了?抓緊,我們要換暹羅國王了!……海公,勞煩您立刻聯繫海軍總參謀部,讓他們立刻派出東海艦隊的飛機上天搜索、攔截,記住,是西科斯基S-38,雙引擎的,應該很好認!……諸位,大家勞累了一夜,覺得在這一夜搜捕中,大明軍政各部門對我們的配合度怎麼樣?」

    一會議室的人都顯得很滿意,都說無論是軍、警、政,反正每個部門都為人民衛隊開綠燈。看來是朱佑榕的聖旨發揮威力了。

    ……

    手下各攤子都動起來之後,向小強又和十四格格來到辦公室裡,單獨談了一下曼谷那邊的進展。

    昨天,保安隊已經派那四個特工坐飛機重返曼谷了,昨天晚上已經秘密見到了普密蓬王子,還有他的母親昆詩達王妃。母子兩個對大明的訪客十分慇勤,昆詩達王妃表示,只要能支持她兒子登上王位,暹羅願意永遠忠於大明。昆詩達王妃甚至表示,願意把普密蓬王子的妹妹烏瑪琳公主送到大明,嫁給大明朱家、鄭家、或者某位年輕權貴為妻,以表示暹羅和大明永遠通好的誠意……

    說到這兒,十四格格目光古怪地瞥了向小強一下。向小強立刻察覺出來味道了。那什麼王妃口中的「某位年輕權貴」,保不準就是說自己。他馬上搖頭道:

    「我說你別多想,我們家的公主郡主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弄一個來了……」

    十四格格微微一笑,沒理他,繼續說正事。

    但是,昆詩達王妃又有個請求。她說阿南塔王子罪大惡極,實為兩國友誼的巨大破壞者,希望大明捉到阿南塔王子後,一定要明正典刑,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處死。當然,最好能把他移交給暹羅處理。她保證會在曼谷將阿南塔王子明正典刑。

    「嗯?她這是什麼意思?」

    十四格格笑道:

    「就是說,她擔心阿南塔王子不死,一定要看著他公開被處死、她兒子繼承王位一點威脅也沒有才放心。也就是說,她最怕阿南塔王子生死不明,下落不明。她知道阿南塔王子那個人有多大本事,只要他活著,就永遠是對她兒子王位的巨大威脅。」

    向小強眉毛一挑,說道:

    「她擔心我們抓到王子後不殺,而是握在手裡,她兒子當國王后不老實,我們就把阿南塔王子拿出來、威脅她兒子的王位?」

    十四格格一怔,然後笑道:

    「應該沒你想得那麼複雜……實際上在大明,阿南塔王子犯下了如此大罪,沒有一個人能把他抓住了還不殺,還藏起來……不可能的。可能昆詩達王妃怕的就是阿南塔王子最後生死不明,她兒子今後的王位想坐穩,就更要依靠大明了……她希望現在就把這個隱患去掉。」

    向小強點點頭,站起來原地走了幾圈,腦子裡激烈的想著。走了一會兒,他沉吟著說道:

    「就算我們抓住王子,能在法庭上定他罪的證據,也就只有在卡地亞公司打傷人、還有在太湖西山搶劫飛機這兩件事。他在車上放炸彈炸死延平王和三個士兵、在太湖漁船上殺死那個老太婆,這兩項重罪,我們都沒有證據。雖然我們能叫沙旺蘇西開口,但在法庭上,拷問逼供來的口供不能作為證據……

    「而且,一旦讓沙旺蘇西上法庭,他肯定會反咬一口,說他什麼都不知道,是被我們強行綁架來的,那些供詞都是屈打成招的……那麼,眾目睽睽之下,我們不但不能用沙旺蘇西指證阿南塔王子,反而證明不了沙旺蘇西說謊,沒準還得把他禮送回暹羅……我操!

    「按理說,我們這時候也不用自己審判王子,只要把曼谷的普密蓬王子扶上位,然後把阿南塔王子往暹羅一送,讓暹羅那邊卡嚓掉他就行了……暹羅那可沒什麼法制,不講什麼證據合法不合法的……但是既然昆詩達王妃最害怕阿南塔王子生死不明,那我們就一定要讓他生死不明……這樣,她們娘倆腦子裡就總得有根弦,知道他們的王位想坐穩,就得依賴我們的扶持……」

    十四格格瞇著眼睛笑道:

    「那……你是打算不給阿南塔王子上法庭的機會、就直接把他弄死了?」

    ……

    兩人正說著,有人敲門,然後秋湫在外面問道:

    「小強,小強……你來一下……那個……我能進來嗎?」

    向小強哭笑不得,剛才秋湫進來叫自己起床的時候,可是直接推門就進。現在自己和十四格格在辦公室裡,那小妮子卻扭扭捏捏的在門口不願進來……她究竟想到哪兒去了?

    向小強提高聲音,喊道:

    「囉嗦什麼,趕緊進來!」

    秋湫探頭進來,看看十四格格,又看看向小強,放心了,笑嘻嘻地說道:

    「小強啊,快來,他們發現了一架你說的水上飛機。」

    向小強和十四格格趕快起身,往隔壁會議室跑去。

    會議室的地圖滑軌上,已經推出來了一大幅東海地圖。西到上海、杭州灣,東到曰本九州島,中間的舟山群島,盡在地圖上。

    秀秀正在翻譯舟山島東海艦隊那邊的電報,翻譯出一張就遞給肚子疼,肚子疼看著電文紙,把一顆又一顆小圖釘按在地圖上。這都是海航的飛機最新回報的位置。

    蝸牛馬上跟向小強匯報現況。海航的反應非常快,馬上從朱家尖航空兵基地起飛了兩個中隊的戰鬥機,向西北方向迎著搜索,剛剛就是在向小強說的上海市上空,發現了一架雙引擎水上飛機。飛行員靠近辨認,確認那就是一架西科斯基S-38。現在正在跟在目標後面尾隨待命。

    說話間,肚子疼又把一個圖釘按在了長江入海口的位置。

    「大人!」他回頭喊道,「最新報告,海上翠鳥已經跟著目標飛出了上海上空,到了海上!現在已經在長江入海口上空了!怎麼辦,大人?」

    向小強毫不猶豫,馬上說道:

    「命令目標在海面上降落!接受檢查!」

    秀秀馬上用明碼發了一句簡短的命令過去。因為這不是直接跟飛行員對話,而是要先發到東海艦隊,再由東海艦隊用無線電對講機指揮飛機,所以要儘量快捷。這種事情,也就不用密碼了。

    片刻後,東海艦隊也回了一句簡短的電文:收到。

    ……

    長江入海口上方,一架大型水上飛機轟鳴著,緩慢地飛著。機艙內,帕猜拿著手槍對著飛行員,王子也用手槍對著另一個技師,一邊焦躁地望著窗外,看著那架翠鳥戰鬥機「嗡————」地從眼前掠過去,又從遠處俯衝過來,從頭頂擦過去,做出各種威脅性動作。

    無線電裡傳出對方飛行員的威脅口吻:

    「……命令你立刻在海面上降落……命令你立刻在海面上降落……最後警告,命令你立刻在海面上降落,否則後果自負……」

    阿南塔王子和帕猜都是臉色慘白,汗水不斷從頭上臉上流下來。王子拿著槍,疲勞地坐回座位上,腦袋靠在艙壁上。

    他知道一旦被發現,那多半是跑不掉了。但是他想不通的是,大明的戰鬥機怎麼這麼快就堵上來了。他原打算著,既然是「試飛」,那飛機主人至少要到上午九點鐘用飛機的時候才會發現不對。然後至少還得再過兩三小時,還不見飛機回來,真的著急了,才可能去報警。而大明警察還不知能不能把飛機和自己聯繫在一起呢!即使聯繫到了一起,那也好幾個小時過去了,自己早已經飛到曰本了。

    王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伸脖子從窗戶望著下面的大海。

    廣闊的長江口把渾黃的江水大面積傾瀉到灰白色的東海中,灰黃色江水和灰白色海水,在出海口的一大片範圍內,形成涇渭分明的界限,從高空看去很是壯觀。

    但是,無線電中傳出了更可怕的威脅:

    「最後警告,命令你立刻在海面上降落,否則,我們將把你擊落!最後警告……」

    這次是來真格的了。「否則」後面跟的不是「後果自負」,而是很明確的「擊落」了。

    飛行員也已經是大汗淋漓了,他沙啞著嗓子說道:

    「王子殿下……這樣不行,他們會把我們擊落的……」

    王子用槍頂了一下他後腦勺,吼道:

    「別多嘴,開你的飛機!」

    同時,他也狠狠地嚥了一口唾沫,心中狂跳著,祈禱這只是威脅而已,祈禱著自己暹羅王子的身份能發揮作用,他們不敢這樣毫無顧忌……

    ……

    人民衛隊司令部裡,秀秀抬起頭,問道:

    「大人,現在目標已經到了嵊泗群島上空了,東海艦隊問現在怎麼辦?」

    向小強站在大幅地圖前面,手狠狠捏著下巴,咬著牙,估算了一下距離。嵊泗群島,這裡是舟山群島的北部。這裡群島眾多,又是東海艦隊的基地範圍內,應該是個合適的地方。再往東的話,就是茫茫大海了。

    他盯著地圖,一字一句地說道:

    「讓他們把王子打到海裡去。」

    這句話一出來,整間會議室都一靜。但是隨即,每個人都感到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秀秀一句也沒多問,直接低頭髮報了。

    向小強捏著下巴,又說道:

    「如果可能的話,讓他們瞄著飛機的機翼、引擎開火,讓那架飛機失去動力,在海面迫降。飛機上還有兩名技師,是被王子綁架的。……再說,那傢伙幹的事情……就這樣炸死摔死,太便宜他了……我們要先把他從海裡撈出來,然後活著帶回來。」

    他打了個響指,接著說道:

    「準備飛機,我要親自到東海艦隊去,親自把王子殿下拖回來。」

    說著,向小強掃了一眼十四格格。十四格格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來,他根本不打算把王子活著抓回來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25
第110集 上飛機還是進監獄

    向小強當即把胡炯叫來,讓他選出一個班的警衛,跟著自己去舟山群島,主持圍捕阿南塔王子。而且交代,這一個班的警衛必須人人遊泳過硬。

    胡炯領命去了,然後向小強又笑道:

    「嗯,我還得帶一個電報玩得好的人在身邊。胡炯不會玩電台……那麼秋湫秀秀,你們倆誰跟我去呢?」

    秋湫和秀秀臉上都露出略微的興奮神色,她倆相互看看,都吃吃笑著,誰也不吭聲。向小強看出來,她們誰都想跟自己去,只是當著彼此,還有一屋子的人,都不好直接說。

    向小強一本正經地掏出一枚一明洋硬幣,說道:

    「秋湫是人頭,秀秀是字。」

    然後把硬幣放在桌上,兩個大拇指用力一轉,硬幣飛快地在桌上旋轉起來。向小強接著用手掌「啪」地一蓋,然後掀開,硬幣是字的那一面朝上。

    「嗯,好,那就秀秀跟我去吧,秀秀快去簡單收拾一下……那個誰,馬上聯繫機場……」

    滿室啞然。

    秋湫和秀秀都沒想到向小強會當著大家拋硬幣,都也被向小強搞的哭笑不得,都瞥了對方一眼,略帶羞澀地低頭笑著。

    會議桌的另一端,十四格格也啞然地望著向小強,然後目光突然變得很艷羨,心中不禁嘆道:

    ……唉,做男人真好啊……下輩子,一定要做男人。

    ……

    向小強的座車和一輛警衛軍卡開出人民衛隊司令部,兩邊守候的狗仔隊馬上是一陣猛拍。尤其是不少記者從車窗裡認出了秀秀,更是抱著照相機跟著跑出好遠,接連的拍,直到追不上了為止。

    看見是向小強的座車,特別是聽到記者們喊出了「向小強」、「尚秀」後,停在大門對過的一輛小汽車也馬上發動,尾隨著向小強的車隊,咬得緊緊的。

    從東門出了城,繞過紫金山、一路直到仙林機場,後面那輛小汽車都跟著。跟得還非常近,一點也不怕被發現。

    實際上也早就被發現了。在司令部大門口、它剛開始跟的時候,就被擔任司機的胡炯從後視鏡裡發現了。但當時車裡三個人都以為這是哪家財大氣粗大報館,給記者配備的汽車跟蹤採訪呢。

    一直到了仙林陸航機場的入口,向小強的兩輛車在憲兵檢查哨停下了。小水泥碉堡裡機槍槍口亮閃閃的,一個憲兵過來查驗證件。向小強把證件交給他,憲兵一看是向小強,簡單看了一下證件,馬上敬禮放行了。這時候向小強和胡炯都在竊笑著,一邊從後視鏡裡看後面那輛「狗仔車」,心想這會兒他該被擋住了。

    但沒想到,讓三個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後視鏡中,那輛小車裡伸出一隻手,也把一本證件交給憲兵。憲兵看後交還給車裡的人,還立正敬禮,擋桿高高昇起放行。

    向小強和秀秀面面相覷,都在猜測著後面的小車裡是何方神聖。

    「調查團的!」秀秀目光一閃,猜道,「那是調查團的車!大人你忘了,現在你還沒被解除監視居住,那輛車停在我們家門口,就應該是跟蹤監視你的!」

    「對對,」胡炯也一拍腦門,感嘆道,「夫人說的對,這大概就是調查團的什麼人。看著吧,待會兒我們上飛機的時候,他就要上來找麻煩了。您現在是不准離開南京的。」

    向小強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掏出一支菸點著吸了。他噴著青煙,愜意地靠在後座上,揉揉鼻子,半晌才嘆道:

    「不管怎麼說,精神可嘉啊……」

    胡炯也從鏡子裡看著後面窮追不捨的小汽車,搖頭輕嘆著:

    「唉……」

    開進了機場,向小強的兩輛車直接開上跑道,停在航站樓前。已經有一架容克52螺旋槳吼叫著,被牽引車從對面機庫裡緩緩拖出來,爬上跑道。

    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和氣流中,航站樓裡一個軍官捂著帽子跑出來,親自為向小強拉開車門。這是仙林機場的指揮官。陸航李國梁司令已經打電話來交代過了。所以他很是慇勤。

    向小強和他握手寒暄過後,又向他介紹了自己的夫人秀秀。指揮官很有眼色,他看秀秀是個中尉,而自己是個中校,馬上就搶在秀秀前面,伸出手去主動握手,口稱「夫人好」,根本不給她向自己敬禮的機會。

    這時候,後面那輛小車也飛馳過來,「嘎——」地停住了。所有人都注視著那輛車。

    車門推開,跳下來一個年輕女子。那女子穿著洋裝,夾著一個公文包,年齡二十來歲,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直接從公文包裡掏出一本證件,打開衝著所有人亮了一圈。

    果不其然,大明都察院,監察御史薛玉珍。

    亮完了證件,薛小姐盯著向小強,氣喘吁吁地質問道:

    「向大人,你是不是要坐飛機?那,向大人,你現在坐飛機不會是想在南京上空觀光吧?」

    向小強抬眼看看她,表情正常地說道:

    「當然不是,我要離開南京,怎麼了?」

    「好,那你知道你現在是被監視居住的嗎?你知道你不被允許離開南京嗎?」

    向小強又一臉正常地說道:

    「我知道,怎麼了?」

    薛小姐咬咬嘴唇,有點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很是氣惱,漲紅著臉質問道:

    「但是……不是……向大人,你……你怎麼可以……你……你這樣不成了……你居然能夠無視……」

    向小強上下打量著這個一身凜然正氣的年輕女御史,微笑著點點頭,勉勵道:

    「嗯,精神可嘉。年輕人好好幹,建設我們大明的法治社會,就需要你們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說著對秀秀和胡炯抬抬下巴:

    「好,我們上飛機吧。」

    薛玉珍這下被徹底激怒了。她拿出一個大明御史的神聖權威,大踏步跨到向小強和飛機舷梯之間,張開雙臂擋住他,怒目而視,朗聲說道:

    「向大人,你不許上飛機!大陪審團對你的裁判還沒有出來,你就休想離開南京!」

    向小強「嘿嘿」一笑,想讓機場指揮官命令憲兵把她拉開。但他轉臉看機場指揮官和那幾個憲兵,都有意無意地往後撤,面對這個手無寸鐵的柔弱女御史,好像都不太敢上前。

    向小強想起來了。在大明,都察院御史就相當於ICAC,官位不高但權力極大,直接對抗他們執法,絕不是鬧著玩的。

    他心想,人家都有老婆孩子,還得指望著這份軍餉養家餬口呢,就別讓人家攪進這渾水了。如今這大明,能夠和都察院頂著幹還能基本毫髮無損的人,算上朱佑榕絕對不超過五個。而經過了這件事,自己大概已經躋身其中之一了吧。

    向小強面帶微笑,上前一步,俯視著瘦小的薛玉珍,儘量禮貌地說道:

    「小姐,請讓開。」

    薛玉珍紋絲不動,盯著他說道:

    「告訴你,向大人,你今天要是過去了,明天就得在監獄裡呆著。」

    然後她望著周圍的士兵們,大聲說道:

    「你們也聽好了,今天誰要敢聽他的命令,對我動粗,那最遲今晚,你們都得進監獄裡面呆著!」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26
第111集 傳說中的日艦

    向小強死死地盯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這個傻丫頭碰到了他的底線了。他本來還是打算尊重她、不打算對她動粗的。他原想著,如果這位薛小姐當真不願讓開,那自己就不必理她,繞過她直接上飛機就是。她要是潑辣的話,那最多被她拽幾下衣服,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丟點面子。

    但是現在這個薛玉珍公然對自己的下屬、對跟著自己混的李國梁的下屬放話威脅,這是把自己逼得沒有退路了。如果今天不對她「動粗」一把,那在自己下屬的眼裡、在李國樑下屬的眼裡、在李國梁的眼裡,自己始終是個權勢有限的人。那今後,像上次鄭恭寅設局陷害自己那樣的事情,還會時有發生。

    只有讓大家都認為,自己是大明除了朱佑榕之外的最有權勢的人,才會在自己周圍形成超越一切的力量團體。

    而眼前這種事,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向小強盯著薛玉珍一會兒,突然高聲喊道:

    「胡炯!」

    「有!」

    「我命令,把這位御史小姐拉到一邊去!」

    胡炯幹幹地嚥了一口唾沫,一秒鐘後,喊道:

    「是!」

    說著大步上前,就要動手拉薛玉珍。

    薛玉珍瞪著他,冷冷地道:

    「你敢!你知道你要判幾年嗎?」

    胡炯又嚥了一口乾澀的唾沫,看了一眼向小強,也不猶豫了,閉著眼睛直接拉住薛玉珍的胳膊,大聲道:

    「小姐,對不起了,請你讓開!」

    薛玉珍尖叫一聲,一下被胡炯拉出了好幾步遠。

    周圍機場指揮機場憲兵都在瞠目結舌地看著,就連向小強自己的警衛,也都顯得有些緊張。

    向小強冷笑一聲,說道:

    「我們上飛機。」

    說著,秀秀先上了飛機。向小強也上了飛機。他站在艙門口,對下面的機場指揮官揮手喊道:

    「多謝了!待我向你們李司令問好!」

    機場指揮官此時才緩過神來,連忙點頭說「一定一定」。緊接著,一個班的警衛也都魚貫爬上飛機。胡炯最後一個。他鬆開薛玉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欠身道:

    「小姐,對不起了!軍令如山,請您包涵!」

    說著也轉身爬上了舷梯。

    薛玉珍揉著胳膊,氣得滿臉通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狠狠地盯著艙門口,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大步朝機場航站樓走去。機場指揮官趕忙靠上前去,很客氣地說:

    「小姐,您想去哪兒?」

    「有電話沒有?」薛小姐氣得快發瘋,大踏步走著,揮舞著公文包,「我要打電話!向小強,他完了!」

    ……

    飛機開始加速,在跑道上越來越快,然後緩緩離地。

    向小強望著下面漸漸變小的機場,轉臉跟胡炯笑道:

    「怎麼樣,剛才執行命令的時候,是不是有點緊張?」

    胡炯此時的確很是後怕。但他知道向小強也是被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妮子逼到份上了。而且他也知道向小強採用軍事命令的方式,是在保護他。剛才向小強的那聲「胡炯,我命令你」怎樣怎樣的,就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這樣日後都察院真算起賬來,也完全是向小強自己頂著,跟胡炯沒有關係。他不過是執行軍令而已。

    胡炯小心地笑道:

    「不瞞大人,當時是有點緊張。……但是那個女的也太不識相了。」

    向小強微微一笑,頭靠在座椅靠背上,嘆道:

    「說實話,我現在倒有點內疚。你說的對,她不識相。不識相好啊!我想起了當時我們採購軍火的時候……無論是煉鋒號,還是齊順發,當產品在我手上被挑剔的時候,他們都是雖然也是誠惶誠恐,陪笑臉,小心解釋,承諾改進……但始終不敢做一件事,那就是給我塞紅包。

    「我來大明這麼久,成立了人民衛隊,辦了這麼多事,周旋於內閣、東廠、陸軍、海軍……這些形形**的部門之間,見過了形形**的實權人物,比我權力大的,比我權力小的……但是,他們也沒給我塞過錢,我也沒給他們塞過錢。事情還是該辦就辦,辦的還都不錯。

    「為什麼?就是因為大明就是由這些『不識相』的人組成的。都察院、法院、檢察院、內政部調查局、警察署……裡面的人都像下面那個女御史一樣,非常不識相。所以大明才是今天這個大明。但是大家都知道,在另一個地方,在和我們一江之隔的北清,那裡的人們都太『識相』了。文臣識相,軍官識相,法官識相,警察識相……老百姓也就不得不識相。在那裡,如果不識相的話,你甚至都沒法活著。」

    飛機裡除了引擎的轟鳴外,沒人說話。大家都看著向小強在那裡很投入地發感慨。秀秀悄悄地把手伸到了向小強的手背上,溫柔地握住。

    向小強突然說道:

    「有機會的話,我打算跟那個女御史好好地道歉一番。」

    一語既出,滿機愕然。秀秀馬上很敏感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忐忑起來。

    ……

    飛機迎著上午九點鐘的太陽向東南飛,一個半小時之後,降落在了朱家尖的海航基地。朱家尖是舟山群島的第五大島,西側就是舟山島,東海艦隊的主港所在。北面一海里多就是「海天佛國」普陀山。

    東海艦隊是大明最大的一個艦隊,也是傳統上擔任本土防禦任務的主力艦隊。大明海軍的全部六艘戰列艦,平時都在東海艦隊,停在舟山島的母港內。舟山群島大小島嶼一千三百多個,分佈海域兩萬多平方公里,星羅棋布,海峽、水道像迷宮一樣。所以東海艦隊是採用開放式防禦,以舟山島為中心,主力艦都在這裡。

    往外的一些大島、特別是有良港的大島上,都建有子港,停泊有輕重巡洋艦。大量的驅逐艦也都停在這些子港內,不時出來巡邏,防止別國潛艇或者魚雷艇偷入群島,進行破壞。更多的小島嶼,不具備港口條件的,就在修建幾條水泥棧橋,作為淺水碼頭,在島上修建魚雷快艇基地。這些魚雷快艇將在那些驅逐艦不到的次要地方巡邏。

    另外一些有城鎮、生活條件較好的大島上,都有混凝土的潛艇洞庫,那是潛艇基地。主要由女孩子們組成的潛艇部隊就在上面。

    在舟山群島的各處較高的山頭、以及重要位置的島礁上,都修築有強大的岸防炮台和防空炮台。超過7000米的火炮盲區都很少,整個群島能組成一張密集的火力網。

    但是島嶼雖然多,卻主要都是山島,平地很少,能修築機場的島嶼就更少了。也就是舟山島、朱家尖、岱山島、衢山島這麼四個大島而已。其中以朱家尖的條件最佳、機場最大,所以這裡也作為東海艦隊的海航主基地。因為四個機場不夠,所以東海艦隊的空中防衛任務,一半要由上海、浙江的沿岸機場擔負。那些沿岸機場,也屬於東海艦隊的海航體系。

    整個東海艦隊廣闊地分佈在龐大的舟山群島上,海、陸、空立體交叉防禦,母港、子港、大基地、小基地、大機場、小機場……在向小強看來,這簡直就像一個海上王國。

    「曰本有瀨戶內海,我們有舟山群島。」

    向小強在朱家尖機場上扶著舷梯下飛機,心中激動地想著,這才是一個海軍強國應該有的東西。

    東海艦隊的航空兵司令親自來迎接向小強。

    在飛機上,向小強已經接到東海艦隊的無線電報告,說他們已經按照要求,擊傷了王子的水上飛機,水上飛機引擎冒著黑煙不得不迫降。但是那架飛機降落的地方並不是廣闊的海面,而是離泗礁山只有幾百米。但是當後來的巡邏艇趕到水上飛機旁邊、準備上去抓人的時候,卻發現只有兩個機師,問他們,他們說王子和那個隨從已經游上岸了。

    東海艦隊航空兵司令一邊陪同向小強走著,一邊向他介紹了負責海面搜捕的一位軍官:張銘玉少校。

    這個年輕的少校馬上很熱情地跟向小強握手,笑道:

    「向大人!您不記得我了?」

    向小強也看這個張銘玉很是面熟,突然想起來,大笑道:

    「哈哈,張艦長,原來是你啊!好好好,我們又見面了!」

    然後,他轉身向秀秀介紹道:

    「這位就是我對你說過的,奎木狼號的艦長。我們一起在馬六甲殺海盜來著。」

    秀秀也露出驚喜的神色,笑吟吟地和他握手,口稱「久仰張艦長」。張銘玉自然也是受寵若驚,連連說道「夫人不敢當」。

    航空兵司令把張銘玉引見給向小強後,就告辭離開了,剩下的就由張銘玉負責介紹了。張銘玉帶著向小強、秀秀坐上一輛長官車,前去朱家尖軍港。在車上,他介紹說,聽說王子他們跳飛機游上泗礁山後,當時就通知泗礁山軍港派海軍陸戰隊搜捕。但是泗礁山很大,二十多平方公里,光漁村就十來個。而且除了巡洋艦軍港,,還有一個潛艇基地。所以說島上的來往貨船、班輪也很多。弄不好就讓王子他們有機可乘。

    向小強躺在敞篷長官車裡,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鹹腥海風,聽著頭上呱呱叫的海鳥,心中卻一點也沒有心曠神怡的感覺。

    「泗礁山離這兒有多遠?」他問道。

    張銘玉回答道:

    「在我們的北面,有八十多公里。但是大人不必擔心,我們到港口乘坐水上飛機過去,不會太長時間。呵呵,中午抓到人之後,我招待你們吃我們這兒的清蒸帶魚。活的,清蒸的,大人肯定沒吃過。」

    向小強明知道他是在故作輕鬆,安慰自己,但還是心中寬了一些。不管怎麼說,這畢竟比在大陸上好追捕多了。島子再大,也是個島子,跑不出去。只要把島嶼封鎖住,命令所有船隻停航,那王子就是甕中之鱉。

    所以,他開始想著中午的清蒸帶魚來。別說,自己在內陸,平時吃到的帶魚都是干鹹魚,而且是紅燒的。這樣鮮活的清蒸,估計也只有在盛產帶魚的舟山漁場才能吃到。

    在朱家尖軍港,一行人連同一個班的警衛,都乘坐了一架「信天翁」水上運輸機,向北面飛行。不到一個小時的光景,就降落在了泗礁山軍港。

    泗礁山軍港裡泊著兩艘高大的巡洋艦,還有好幾艘驅逐艦。向小強一眼就認出了其中的奎木狼號。

    他們剛踩到岸上,就看到幾個年輕的下級軍官氣沖沖地跑過來,向張銘玉報告。他們個個臉漲得通紅,甚至都沒注意到旁邊的向小強。

    「什麼?!」張銘玉和向小強同時叫喊起來,「那傢伙又劫持了一條船出海了?!」

    向小強快要被氣暈了。這堂堂的大明東海艦隊,都是幹什麼吃的!一個如喪家犬般的逃犯,竟能在他們眼皮底下劫持船隻?

    這時候,幾個年輕軍官也都認出了向小強,紛紛驚呼著。

    但是向小強已經顧不得擺POSS了,直接惡狠狠地讓他們說情況。

    原來,就在向小強剛到朱家尖機場的時候,泗礁山潛艇基地的一艘小班輪運載著二十個休假的潛艇女兵,往西北駛向上海。剛出港沒有一海里,船長發現一塊礁石上攀著兩個人,他們衣衫襤褸、膚色慘白,正在揮手呼救。於是小班輪就駛過去救人。

    沒想到女孩子們把那兩個人拉上船後,那兩個人馬上拔出兩把手槍,對準她們,隨即又把船長和舵手也制住了。動作矯健的就像豹子一樣,哪裡像是落水的人。

    由於距離軍港還不到兩千米,這一切都被哨兵在岸上用望遠鏡看到了。接著就拉響了警報,巡邏艇很快出港,跟了過去。但是那兩個人拿船上二十個女兵、還有船長和舵手作人質,用話筒喊話,說他是暹羅王子,受到大明的迫害,現在沒辦法了,誰要過來就殺船上的女孩子。

    聽到他是暹羅王子,巡邏艇都不敢輕易採取行動了。現在只敢在後面跟著,也不敢冒險往前靠,更不敢開槍。

    「現在呢?」向小強怒道。

    「向大人……現在還跟著呢。」

    向小強怒不可遏,罵道:

    「船上的二十個潛艇兵都是幹什麼的,就這樣就被兩支手槍制住了?不敢反抗了?」

    旁邊軍官們相互看看,誰也不敢說話。

    秀秀咬咬嘴唇,輕聲道:

    「大人,那都是女孩子啊。再說,她們是去休假,也沒帶武器。……大人,你不能要求那些女孩子都跟你一樣的。」

    向小強怔住了,他望著秀秀,突然覺得她說得很對。是啊,那些都是和秀秀一樣的女孩子啊。她們可能也和秀秀一樣,也有媽媽,也有弟弟……在面對兩個窮凶極惡的男人的槍口時,手無寸鐵的她們多半隻會祈禱自己能活下去,還能有機會回到自己的媽媽和弟弟身邊。

    他嘆了口氣,對著秀秀點點頭,也對這幾個軍官點點頭,算是向他們道歉。然後他問道:

    「現在怎麼辦?你們東海艦隊準備怎麼處理?」

    軍官們也面面相覷,明顯都沒主意。向小強揮揮手,說道:

    「地圖!」

    「向大人,」張銘玉連忙說道,「請隨我來,那辦公樓裡有。」

    一行人快步走進軍港的一座辦公樓,在一間會議室裡安下指揮部。

    牆上是一副東海大地圖。

    向小強站在地圖前,皺眉問道:

    「那艘小班輪應該是往東開嘍?」

    「對,向大人。看來他們是想去曰本。」

    「這種小班輪航程怎麼樣?航速多塊?」

    張銘玉回答道:

    「向大人,航程有三百海里,勉強能到曰本的。航速還是很快的,最高有24節,不過他們想燃料夠,就不能按照最高航程走,要按照經濟航速,也就是15節。」

    向小強瞥向秀秀,秀秀輕聲說道:

    「36小時。」

    「36小時,到達曰本九州島西海岸,」向小強沉吟著說道,「那僅僅是進入曰本領海,需要多久?」

    張銘玉又回答道:

    「我們和曰本在領海分界上是有爭議的。大概往東100海里左右,就會進入爭議海域。那裡就經常有曰本軍艦巡邏了。」

    「唔……」向小強低下頭去,捏著下巴,眼中閃出一絲靈感的光,「你是說,往東150海里,就會有曰本軍艦經常巡邏……」

    「是啊大人。也就是他們差不多8-12小時的航程之後。」

    向小強捏著下巴,開始反覆走著。他變得有些興奮,拍著腦門,喃喃地說道:

    「8到12小時……嗯,應該夠我們準備的……」

    「大人?」

    「而他們此去的目的地,」向小強繼續沉吟著,「就是曰本……」

    「不錯啊大人,但是……」

    向小強立住了,讓其他人都退出去,只留下秀秀、胡炯和張銘玉。然後,他把腦中的創意想法說了出來。

    頓時,幾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隨即,秀秀讚道:

    「大人!真是個絕好的主意!……就是不知道張大人,我們東海艦隊這邊有條件嗎?」

    張銘玉也被這個想法搞得很興奮,他咧嘴笑著,說道:

    「這個……我得問問我們司令去……」

    向小強立刻讓他去協調。然後,他讓秀秀搬出電台,往人民衛隊司令部發報,讓他們抽調出十到二十個日語優秀的特工來,要年輕的,要不暈船的,最好是熟悉軍艦的。

    然後,他又給十四格格發了一分絕密長電報,把自己的計畫告訴她,請她給潤潤色。他知道十四格格是玩這種計畫的高手。

    捏嘿嘿,玩兒不死他小樣兒的。

    很快十四格格也回電了。她也覺得向小強的想法很可行,只是還可能牽扯到一些政治層面、國際法層面、還有明日關係層面的「小問題」。不過在她的眼裡,這些都很容易搞定。

    各方各面都協調妥當後,這個計畫緊鑼密鼓地開始準備了。

    與此同時,東海艦隊的幾艘巡邏艇還在不遠不近地,跟著王子劫持的小班輪。

    ……

    九個小時後,也就是晚上八點多,王子和帕猜劫持者小班輪,駛進了明、日兩國的爭議海域。

    王子看著海圖,越發的興奮了。沒想到這次又是絕處逢生。一旦進入了日艦出沒的海域,那就成功了八成了。一旦發現日艦,那就打出求救信號。後邊這些明軍小巡邏艇也就無可奈何了。

    說曹操,曹操到。

    「殿下!殿下!!」

    帕猜興奮地喊了起來,指著前方茫茫夜色中,遠處一艘亮著燈的艦船。那艘船距離估計也就是千把米,根據船上燈光照出的船舶輪廓,應該是軍艦。好像是驅逐艦。

    王子也興奮起來,胸中狂跳著,祈禱一定要是曰本軍艦。

    「加快速度!」他命令道,「朝著那軍艦靠過去!」

    船長知道一旦和曰本軍艦接觸上了,王子固然跑掉了,但他們也就安全了。所以很是合作。

    那艘軍艦正在慢悠悠地巡航,小班輪加滿速度,還是能很快地靠上去。

    越來越近,最後清晰地看到了,燈光照射下,船尾飄揚著放射狀的鮮紅太陽旗。那是曰本海軍的軍旗。

    船的船頭上,用雪白的油漆刷著船名——ふぶき(吹雪)

    「曰本驅逐艦!!曰本驅逐艦!!!」

    王子和帕猜瘋狂歡呼,喜極而泣。連續幾十個小時的悲慘逃亡、若干次被逼入絕境,直到現在兩人搞得衣衫襤褸、兩眼昏花。這一切終於就要結束了。

    眼前哪裡是曰本驅逐艦,這分明是親爹啊!

    突然,那艘曰本驅逐艦迅速轉身,加快速度,艦首翻著白浪向自己快速逼近。同時,艦橋上信號燈一閃一閃的。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咚咚咚咚…………」

    驅逐艦上的機關炮吼叫起來,火光閃耀著。頓時,小班輪的前方幾十米處,一排水柱先後騰起來。

    這應該是警告射擊。

    果然,小班輪上,所有的女孩子都嚇得趴在甲板上,船長也趴著,哆哆嗦嗦地去摸船上的信號燈。

    帕猜也嚇得臉色慘白,王子一把抓住船長,厲聲問道:

    「怎麼回事?他們說什麼?」

    船長扶著船幫站起來,看了一眼對方信號,顫聲說道:

    「他們說:你等已進入大曰本帝國領海,命你等立刻掉頭返回,否則予以擊沉……」

    王子一巴掌扇到他的腦袋上,罵道:

    「那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回信號!說我是暹羅阿南塔王子!請求到曰本避難!」

    船長也不用多說,立刻拍著信號燈,照著王子說的回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驅逐艦上亮起了信號燈:

    「既是暹羅王子殿下,我方歡迎登艦。」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26
第112集 涮王子
    「吹雪號」驅逐艦放下舷梯,兩個曰本水兵站在舷梯上,拿著手電筒往下面的小班輪上照,看著滿船的腦袋,很吃驚的樣子,不斷從口中發出「嗖……噢……喲……」這種很誇張地語氣詞。

    後面一個下級軍官過來了,很威風地訓斥了他們幾句,那兩個水兵馬上讓到兩邊站好,低頭很有力地道:

    「嗨!」

    那個下級軍官拿著手電筒,也往下照著,同時大聲說著哇哩哇啦的曰本話,好像在問什麼。

    阿南塔王子不懂日語,但他也猜出這是在問「誰是暹羅王子」。他仰著頭,抹了一把沾滿海水和虛汗、慘白的臉,努力微笑著,儘量禮貌地用英語說道:

    「對不起,我不懂貴國語言……不過我想說的是,我就是暹羅王國的合法儲君——阿南塔-馬希敦王子。我代表暹羅王國出使大明,卻遇到了一些麻煩……準確的說,是一些很不公正的遭遇……請問,您會說英語嗎?」

    舷梯上的下級軍官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生硬地說著日語口音很重的英語:

    「我的……英語的……不會,你的話……我的不懂。」

    王子兩眼一黑,幾乎要吐血。這半天的POSS算白擺了。但是他又冷又餓又疲憊,已經快堅持不住了。他陪著笑臉,用手比劃著,在頭頂比劃成王冠的模樣,後來乾脆手腳並用,配上泰語,極力表明自己的身份,比劃著要求登艦。但那個曰本下級軍官就是不讓,下到舷梯上,用手把他往下推,口中大聲說著曰本話,同時夾雜著兩個簡單的英語單詞:

    「Waithere!Waithere!」

    王子明白,這是讓他先等在這兒。他轉臉看著一船的大明女兵。她們現在對他的敬畏盡失,已經用一種很鄙視的目光在看他了。頭頂上的甲板上,已經聚集了好些個曰本水兵,都在扒著欄杆,嘻嘻哈哈地看他的笑話,另外也在看船上的那些女兵,同時互相哇哩哇啦地說笑。

    王子覺得自尊心很受傷,於是不再爭辯了,而是儘量有尊嚴地坐在船上,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甲板上的曰本兵都站得筆直、立正敬禮,同時,一個年輕的曰本少佐出現在了舷梯口。

    他操著還算嫻熟的英語對下面說道:

    「哪位是暹羅國王子殿下?」

    阿南塔王子趕緊仰起臉,笑道:

    「我就是!」

    那個少佐皺著眉頭看了他幾眼,似乎不信王子殿下會是這麼個叫花子。但他還是一臉懷疑地說道:

    「既是王子殿下……那請登艦吧。」

    王子大喜,立刻跳上舷梯,抓著扶手上去了。身後的帕猜也要跟上去,那少佐大聲喝住:

    「站住!你是幹什麼的!」

    王子連忙跟他解釋,說這是他的隨從。少佐這才勉強地也讓帕猜上來了。

    那少佐先不去理會甲板上的王子,而是攀著舷梯扶手,很有禮貌地對下面小班輪上的大明女兵們笑道:

    「女士們,你們誰會說英語?」

    其中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上尉很大方地用英語說道:

    「我會說英語。」

    接著她把這兩個人如何劫持這艘船的經過說了一遍。那少佐轉臉,更加懷疑加鄙夷地看了王子一眼,然後又對女兵們笑道:

    「這樣的話,你們回去的燃料夠嗎?不夠的話我們可以給你們一些。」

    「當然夠!」女上尉大聲說道,「謝謝了!」

    少佐點點頭,問了她們的艇號,然後站在舷梯上,成立正姿勢,微微欠身,很鄭重地對她說道:

    「我是大曰本帝國海軍吹雪號驅逐艦的艦長,尾山秀一少佐。請轉告貴國zf,我們收容此人上艦,目前僅僅是處於海上人道主義精神的救助,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至於此人自稱是暹羅王國的王子,我方還要查證。希望貴國不要誤會。如果此人真的是暹羅王子,我國可能會通過外交途徑和貴國磋商處理。到時可能會請你們做個見證。希望你們不介意。」

    女上尉點點頭,問道:

    「我們不介意。我們可以走了嗎?」

    「請便。」

    船長看到少佐的手勢,也不用翻譯,直接掉轉船舵,快速駛離了曰本驅逐艦,朝著西方開去。

    船上的女兵們劫後餘生,興奮地唧唧喳喳。有好幾個就在嘀咕:

    「那艘船不太像『吹雪』級啊……你們發現沒有?」

    「就是啊……船名油漆也像剛刷上去的……」

    「是啊是啊……」

    ……

    王子和帕猜上船之後,很快就被「請」進了甲板下面的一間封閉的艙房,然後尾山艦長冷淡地跟他們點點頭,用英語說道:

    「委屈你們先在這裡休息。開飯的時候,會給你們送一份來。」

    然後「彭」地關上艙門,在外面銷上了。

    周圍頓時靜下來了,只有頭頂的一隻小燈,散發著昏暗的光。

    帕猜氣得不得了,幾乎是用腳踢著門,還破口大罵。接著他又跟王子抱怨,說他帕猜怎樣無所謂,但王子殿下好歹是暹羅王國的王子,怎麼可以被這樣對待。

    王子坐在地上,靠著艙壁,倒是顯得心平氣和。其實他也是餓的頭昏眼花,心急火燎了。他睜開眼睛,看著頭頂掛著一串鹹魚,就伸手撕下一大塊來,直接塞進了嘴裡,艱難地大嚼著,顯出愜意的表情。帕猜一愣,立馬也有學有樣,也撕下一大塊鹹魚,用力啃起來。

    儘管鹹魚又乾又硬又腥,但兩人此時吃起來,就好像是珍饈美味一樣,一時也忘了對方無禮的對待。

    過了一會兒,王子喘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很正常。現在他們根本是不相信我的身份,你指望他們怎麼對我們?現在重要的是,我們已經脫離了險境,已經安全了……受點委屈就受點委屈……我們連火車的煤堆都鑽過,這還能算什麼?不過,我擔心的是……」

    「殿下,是什麼?」

    「擔心原來我們想得太樂觀了……曰本有可能不願意攪這趟渾水。」

    說著,他把剛才尾山艦長在舷梯上向大明女兵說的最後幾句話翻譯給帕猜聽了。然後緩緩說道:

    「現在大明把持著馬六甲海峽,曰本的石油血脈、還有其他的貿易血脈,等於是捏在大明手裡……我擔心……除非曰本真做好了和大明一戰的準備,否則可能不會因為我們而得罪大明。」

    帕猜聽的呆呆的,心中也開始發毛。他不明白同一件事,王子殿下為什麼一會兒這樣說,一會兒那樣說。國際關係他不懂,但他知道,曰本到底會是什麼態度,可直接關係到兩人的生死存亡。要是真如王子現在所說,曰本不願為王子殿下得罪大明、把他們交還給大明的話,那他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是帕猜仍是強笑著,盡力安慰王子,也安慰自己道:

    「這個……殿下,他畢竟只是個小艦長,他說的也不算啊……他站在船頭說那幾句場面話,就能代表曰本zf的態度?不能吧……殿下,咱們還是要看到了曰本後,曰本zf是什麼態度才是……」

    帕猜這麼一說,王子也點點頭,不再去想這沒用的了。

    兩人觀察著身處的環境。他們都對軍艦結構不熟悉,不知道這是哪一部分,只是這間艙房沒有窗戶,頭頂上是密密麻麻的管道和電線,艙壁上也是管線和儀表,而且艙房中堆滿了大米、土豆、南瓜、成捆的干海苔,頭頂還掛滿了各種干鹹魚、干魷魚和干章魚。

    隔壁好像就是廚房,耳朵貼著鋼板能隱約聽見隔壁切菜的聲音,還有兩三個人一起哼唱著曰本漁民的拉網小調。不是還能聽見艙門大聲開關的聲音,還有水兵大聲吆喝,搬什麼東西出去,好像是飯桶。炊事兵大聲答應、說笑的聲音。反正都是日語,王子一句也不懂。

    過了一會兒,艦上突然吹奏起一陣舒緩的軍號,然後,全艦都開始播放起悅耳的西洋管絃樂,很是好聽。帕猜很意外,沒想到曰本軍艦上會演奏西洋音樂。王子閉著眼睛,喃喃地道:

    「我們快有飯吃了……據說這是曰本海軍的傳統,吃飯的時候,軍艦上要演奏西洋音樂。」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水兵開門進來,看樣是個炊事兵,水兵服外戴著圍裙,額頭上紮著一條手巾,滿頭大汗,但還是一本正經地戴著軍帽。帽圈上繡著幾個字:大曰本帝國海軍。

    這個炊事兵好奇地看了他們兩眼,沒說話,只是把兩隻飯盒放在他們面前,然後依舊出去,鎖上了門。

    兩人都餓得不行了,二話沒說,各自拿起一盒大吃起來。這是典型的曰本水兵口糧:一塊魚、兩片海苔、幾樣醬菜、兩個飯糰子。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兩人差點沒把自己舌頭也吃下去。

    ……

    艦橋指揮室裡,向小強端著飯盒,很愜意地吃著清蒸帶魚,一邊聽著張銘玉艦長跟他匯報下面的情況。

    「嗯……這麼說,」向小強吐掉一排魚刺,問道,「王子還沒有發現什麼破綻?」

    張銘玉笑道:

    「他應該發現不了。我們的戲做得很足,而且又不讓他在船上到處溜躂,而是關進一間艙房……在那兒他看得出什麼破綻?就連那間艙房,我們都精心佈置了一個小時,堆放的那些東西都是曰本軍艦廚房裡常用的。」

    他又笑道:

    「而且多虧了向大人帶來的那些對日特工……特別是那個『尾山艦長』,呵呵,他真的很熟悉曰本海軍啊,知道日艦上吃飯的時候還要放西洋樂。這個連我都不知道。我們大明海軍沒這個傳統。」

    向小強點點頭,突然又響起來了,問道:

    「對了,那間艙房裡的管線、儀表什麼的,上面是什麼文字?漢字的話……是不是日語通用的漢字?會不會穿幫?」

    張銘玉鬆了口氣,又笑道:

    「大人放心,這個我們已經檢查過了。那個艙房的管線上沒有漢字,都是字母標識,基本都是國際通用的。儀表盤上有幾個漢字,但完全可以理解為日語漢字。王子不懂日語,他分辨不出來的。」

    向小強放心了,點點頭,又看著秀秀:

    「你覺得怎麼樣?有什麼破綻沒有?」

    秀秀也搖搖頭。

    「那好,」向小強把飯盒放下,走到舷窗前,望著外面黑茫茫的大海,說道,「那我們就按照預先計畫行事。這只是個開始,能否成功,還要看下面我們戲演的怎麼樣,當然,還要看王子殿下的智商。最重要的是,要讓王子自己認為我們這是日艦。那接下來在陸地上的戲,就好演了。他也更容易信了。……調頭向西吧,那邊都已經佈置好了。」

    「是。」

    張銘玉也站起來,傳令下去,左舵調頭向西。奎木狼號……不,現在已經粉刷成「吹雪」號的驅逐艦,調轉艦身,船頭翻著白浪,向西邊大明海岸的方向開去。

    ……

    甲板下面的艙房裡,阿南塔王子和帕猜明顯感到了艦身在轉向、加速。這時候,門外一陣腳步聲,接著艙門開了。

    尾山艦長一身雪白的曰本海軍軍禮服、雪白的皮鞋、雪白的手套、腰懸西洋佩劍,很恭敬地立在門口。

    王子盯著他,心中升起一股良好的預感。

    果然,尾山艦長站得筆直,然後深深鞠躬下去,用英語一字一句地恭敬說道:

    「王子殿下。不知王子殿下駕臨敝艦,很是失禮,真是罪該萬死,希望殿下恕罪。」

    阿南塔王子「嗯」了一聲,依舊靠在大米袋上,淡淡地說道:

    「這麼說,報告過你們國內了?貴國情報部門也證實南京的暹羅王子脫逃、而我很可能就是暹羅王子了?」

    尾山艦長顯得很尷尬,再次深深低頭道:

    「這個……怎麼說呢?……真是萬分抱歉。」

    旁邊的帕猜這時候爽的不得了,他高傲地笑道:

    「那怎麼著,還準備讓我們殿下在這兒過夜嗎?」

    尾山艦長連忙說:

    「啊,不敢。請王子殿下,哦,還有這位大人,移步到艦上軍官餐廳用晚餐,然後殿下和大人可以沐浴更衣,在艦長室安歇。實在是抱歉,敝艦是一艘驅逐艦,空間實在有限,不能為殿下和大人準備更舒適的房間,真是抱歉得很,請您原諒……」

    不光是帕猜,阿南塔王子這時候心中也是爽得不行了。他拿出王子的尊貴儀態,仍是「嗯」了一聲,站起來,拂拂身上的海藻,大步地走出艙房。

    穿過狹窄的過道、走上甲板,王子看到,艦上的所有軍官都站成一列,身著雪白的軍禮服,立正的筆直,都在向自己行注目禮。旁邊有一排水兵各自持著銅管樂器。一名軍官拿著指揮棒輕輕揮動一下,甲板上開始演奏起暹羅王國的國歌來。

    阿南塔王子雖然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但此時心中也得到了極大地滿足。他緩緩地走過軍官隊列,微微地向他們點頭致意。而王子每從一個軍官面前經過,這個軍官就乾淨利索地舉手敬禮,隨即乾淨利落地放下。

    帕猜也一本正經地跟在王子的後面,也學著王子殿下的樣子,向這些曰本軍官們點頭致意。王子現在有一種感覺:從小到大當了二十多年的王子,唯有今天才真正找到一個王子的最佳感覺。

    就在他的頭頂,高高的艦橋上,向小強在圓形舷窗裡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飯盒裡的清蒸帶魚。

    ……

    夜裡十二點多,就在阿南塔王子正在艦長室的單間裡睡得正香時候,他被尾山艦長小心地叫醒了。艦長告訴他,已經回港了,請殿下下船。

    阿南塔王子和帕猜揉著惺忪的睡眼,站在甲板上,望著眼前一片黑茫茫的軍港,港口中黑乎乎的高大軍艦身影,還有遠處黑乎乎的高山,撲面的海風。

    「這是哪個港?」他問道。

    尾山艦長很恭敬地說道:

    「殿下,這是吹雪號的母港,長崎港。」

    「哦,長崎……」王子扶著欄杆,貪婪地吸著新鮮的海風,聽著海浪拍打在水泥堤上的聲音,感嘆道,「長崎……可惜啊,本王子刻苦修習亞歐幾門語言,出使過好多個國家……到頭來不會說的語言卻是日語,沒到過的國家卻是曰本……沒想到啊沒想到,最後在我危難之際,還是曰本這個國家幫助了我。」

    尾山艦長站在身後,顯得也很感動,「希希噓噓」地感嘆著,發出曰本人特有的誇張感嘆音。

    王子和帕猜下了軍艦,然後坐上一輛小轎車,被前後兩輛軍車護送著,開出軍港區,沿著盤山公路往山上開。

    這一路都是黑乎乎的夜路,王子從車窗往外也看不到什麼東西,只看到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個崗哨,那裡戴著大簷帽、打折綁腿的曰本憲兵就會攔下車。然後前座的一個戴禮帽的人就會遞出去一本證件,憲兵看後都會馬上放行。

    最後開到了山上一座豪華的別墅前。前排的那個人下車,然後給王子拉開車門,鞠躬用英語笑道:

    「歡迎王子殿下駕臨。我是從東京來的高橋茂。我帶來了我們天皇陛下對您的問候。」

    聽說自己已經上報到了曰本天皇,阿南塔王子很是驚訝,同時身上的王子傲氣馬上收起來了五成,也很禮貌地點頭寒暄著,說感謝天皇陛下的關照。

    高橋茂帶著他們進入了別墅。這座別墅很大,是歐式的,明顯戒備森嚴,不是就能看到一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禮帽的特務鬼魅般地出沒。

    阿南塔王子已經猜到,這個高橋茂大概就是東京特高課派來的人。

    在豪華舒適地客廳裡,高橋茂坐在王子對面的沙發上,抽著煙說道:

    「王子殿下,目前來說……您已經是百分百的安全了。但是,關於您的遭遇,還有您在暹羅王國還有多少政治前途,我國zf很是關心。您知道,我們現在之所以還不敢把您請到東京去,也就是這個考慮……此外。我們也不知道您對大明帝國幹了什麼,大明帝國對您,究竟是一個什麼態度……這牽扯到我們大曰本帝國和大明帝國之間的關係,不得不謹慎行事……當然,今晚您可以好好休息,這些事情,明天我們再一起溝通。」

    王子馬上說道:

    「不,高橋先生,我在暹羅有多少政治前途,取決於我返回暹羅的速度。如果貴國能為我準備一架飛機,把我送回曼谷,那麼明天我就能成為暹羅國王,那麼我可以承諾,大曰本帝國將完全取代現在大明在暹羅的地位!」

    高橋茂顯得很吃驚,他怔了一會兒才說道:

    「怎麼,王子殿下,您……這麼有把握?這明顯已經不可能了。」

    「怎麼不可能?」王子有些激動,說道,「現在我父王還在病中,而國內文武大臣,多數都是支持我的!而且我現在還是暹羅唯一合法的儲君!只要我現在能回到國內,就能繼任王位!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高橋茂愣愣地望著他,慢慢說道:

    「這麼說……您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當然是您的弟弟已經於昨晚政變,繼任暹羅國王了!現在暹羅王國的軍隊和文臣們,已經向新國王宣誓效忠了!……當然,這都在大明帝國的支持之下。所以,我說您的政治前途……」

    阿南塔王子只覺得眼前一黑,如同五雷轟頂,腦中嗡嗡響。

    高橋茂很同情地看著他,然後拉了一下鈴。馬上一個侍者進來,高橋茂用日語吩咐了一句。片刻後,侍者返回來,捧著一隻托盤。

    高橋茂從托盤裡拿出一份報紙,擺在王子面前:

    「殿下,您自己看。這是今天早上的。」

    阿南塔王子看到,報紙抬頭是「讀賣新聞」四個漢字。這是日文報紙,但是日文假名中間,也摻雜著大量漢字,他能猜出一些意思來。

    他看著頭版頭條標題裡的漢字,喃喃地唸著,一股冰冷的絕望傳遍全身。

    王子猛地抬頭,看著面前這位慈眉善目地曰本特務。

    他慢慢的有種感覺,現在他的一切都完了……權利、地位、名譽、財富、愛情……全都完了。

    ……除非,這個強大的國家願意為自己做後台,支持自己,就像大明支持了自己的弟弟一樣。否則,自己這一生將萬劫不復。

    高橋茂同情地看著他,但是,眼中也閃出了一絲和他心照不宣地意味。

    他站起來,說道:

    「那麼,請王子殿下好好安歇吧。明天,我們再談這些事情。」

    說完便很恭敬地鞠躬,然後轉身出去了。

    王子呆呆地坐在沙發裡,明白現在已經是自己要百分百地求人家了。

    ……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灑滿了這個面積廣大的海島。

    這座別墅雖然在半山腰,但四面環山,看不到山下。否則,這時候王子就會慢慢發現,山下的軍港怎麼都不像長崎港,而更像是舟山港;而港內停泊的軍艦懸掛的也都不是太陽旗,而是大明帝國的蟠龍旗。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26
第113集 情報大餐
    今天是6月18號,把王子弄到手裡已經四天了。這四天保密工作做得都還不錯,不但王子毫無懷疑,而且最重要的是,參與進來的人員有不少,但是到目前還沒有走漏消息。就是可憐那二十個潛艇女兵,原本休假準備去上海好好玩一玩呢,現在也被要求保守秘密,臨時取消了假期,就帶在島上基地不許出去。原本她們在黑夜裡看到「吹雪」號的側影就覺得不像的,現在也算是證實了。

    這四天中,假扮曰本方面的保安隊特工,一直在跟王子談,當然,談話的中心是研究支持王子重回暹羅奪回王位的可行性。這也是王子最關心、最願意談的內容。他簡直是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是拉著「曰本方面人員」談。至於把他「保護」在這座別墅中不讓出去,倒是沒有一點抱怨,覺得很正常。

    為了更加真實,向小強安排了四個特工,分別代表曰本的兩股勢力:曰本zf、曰本軍部。這時候的曰本,尤其是今年「二二六」事件之後,曰本軍部已經真正成了獨立於zf之外的國中之國了。很多事情,比如對外政策,曰本zf和軍部經常是截然相左的兩種態度。而且一般都是軍部要比zf更積極、更大膽。向小強就授意這兩方面特工分別跟王子談,讓他有這種印象:曰本zf比較保守,不願輕易開罪大明,而曰本軍部則對支持他重返暹羅的賭博很有興趣。這樣兩邊一張一弛,跟真的似的,吊足了阿南塔王子的胃口。

    既然是研究可行性,那麼,關於暹羅的王室、zf、大臣、軍隊、佈防情況、土地資源、國防計畫……什麼都要談到。還有暹羅對大明的政策、對英法美等鄰國實力的政策、對曰本的政策、公開的、秘密的……總之是在這一次次的深談中,大明知道了很多過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曾知道的東西。

    而且,這些問題設計的都很好,巧妙地穿插在談話中,聽起來都不像是有意的刺探情報,而都是圍繞著「採用什麼方式更可行」、「暹羅能給曰本什麼利益」、「暹羅憑什麼保證曰本能得到這些利益」等等話題問出來的。

    王子有時候也覺得曰本方面比較貪婪,問得太多了,但「日方代表」馬上就暗示一些話語,傳遞出「你愛說不說,我們瞭解不到情況就不幫你奪回王位」這種意思。王子畢竟有求於曰本。對他來說,借曰本之力奪回王位,現在就是他生命的全部追求了。他沒得選擇。所以說大多數問題,他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暹羅雖然是大明的藩屬國,但畢竟是個獨立的國家。大明對暹羅國內情況雖然比對一般國家瞭解得多,但那也僅限於暹羅願意讓大明知道的。就好像是一個人雖然穿的少,但畢竟穿了衣服,重要的部分都遮起來了,別人看不到。而現在等於是把暹羅扒光了、一絲-不-掛站在大明面前。什麼地方都看得一覽無餘了。

    這幾天王子和特工的談話,都一句不落地偷錄在了一台鋼絲錄音機裡。每天都派專機運著絕密的鋼絲捲飛回南京,然後把鋼絲捲上儲存的聲音製成黑膠唱片保存。人民衛隊、東廠、錦衣衛都抽調幹員,聚集在一起,研究、分析這份難得的情報「珍饈大餐」。無論是新特工還是老特工,都興奮極了。這種經歷每個人都是前所未有的。他們從來沒有這麼徹底地瞭解另一個國家。歷史上很多明暹關係上的謎團,也都一併揭開了。

    雖然這一摞黑膠唱片中,王子並沒有親口說出「是我放的炸彈」,但是已經不重要了。很多話的前後意思都已經透露出來了。不少地方連沒受過專業訓練的人都能聽得很明白。

    ……

    東海艦隊司令部的一間客房內,向小強站在寬大的玻璃窗前,端著茶杯喝著,看著山下軍港內停泊的戰列艦:洪武號、永樂號、正德號、長平號、延平號、德永號。

    隔壁的技術室內,一台錄音機的鋼絲卷緩緩轉動。這時候沒有磁帶錄音機,只有鋼絲錄音機,聲音信息不是儲存在磁帶上,而是儲存在一根很細的特殊鋼絲上。這根鋼絲很長,像磁帶一樣成卷轉動。因此鋼絲卷差不多也就相當於磁帶。

    這台錄音機的揚聲器裡傳出阿南塔王子的英語聲音。這是昨天晚上王子和「曰本軍部代表」的談話,鋼絲卷已經從那邊的錄音機上取下來了,正在這邊的錄音機上播放,供保安隊的特工記錄、翻譯下來。本來鋼絲卷可以直接拿回南京處理的,但向小強授意加了這一道工序,讓人先行記錄翻譯下來,然後給他過目。理由很簡單:省了南京的事了。其實是因為他不懂英語,直接聽的話不懂,要看翻譯成漢語的。

    他打算如果王子的談話中有不利於自己的內容,那麼直接就秘密地剪切掉。還好,目前還沒有。

    ……

    兩間房間的門相通,聲音很清晰地穿了過來。向小強麻木地聽著,一邊欣賞下方壯麗的戰列艦,腦中一面思考著回到南京之後的事情。還有最重要的:如何處理王子。是殺是判,都不能拖太長時間。這件事參與的人數太多了,保密不了多長時間的,也許明天一覺醒來,就上了報紙頭條了。

    自己也不能再在這兒多逗留了。後天是鄭恭寅繼位延平王的大典,自己一定要回去參加。四天後是秋湫的生日,他也準備陪秋湫好好地過一過。

    這段時間暹羅王子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差點失去朱佑榕,自己也差點輸得精光,心情一直沒怎麼好過。現在總算是徹底翻過來了。過幾天這件事情將要對外公開,可以作為罪證的那部分錄音也要對外公開。到時候,當初那些想借暹羅王子把朱佑榕嫁出去、把他向小強趕下台的大臣們,灰頭土臉都是輕的。

    向小強估計,經過這件事情,自己就算公然追朱佑榕,也沒幾個大臣再有勇氣腆著臉、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撓了吧。就算真有人跳出來阻撓,那也是螳臂擋車了。朱佑榕反正是看明白了,那些大臣們當初極力要自己嫁的人,竟然是這麼個東西。

    向小強不但贏回了朱佑榕,還贏回了鄭玉璁。他將以一個身負冤屈、卻堅強地查找真兇、最後為延平王報仇雪恨的英雄面目出現在大明的大小報紙上,威望將達到一個新高度。

    短期之內,大明國內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了。包括沈榮軒。

    至於阿南塔王子,現在還有不少價值沒搾乾。但過幾天就要主動向外界公開這件事了。這個秘密保持不了多久,當局方主動公開總好過先被記者公開、然後被迫承認。當然就算對外界公開後,王子的生殺大權也在向小強手裡。他可以讓王子在大明公開受審,也可以送到暹羅去,讓暹羅朝廷把他砍了。

    當然,也可以在這裡把王子做了。理由嘛,自然是王子又挾持誰誰誰逃跑了,追捕的過程中開槍擊斃。或者是王子失足墜入海中,命喪鯊魚之口。反正這個王子很大能,很會逃跑,也很會挾持人質,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了。再來這麼一出,大家也不會感到意外。

    ……

    下午,向小強帶著秀秀、胡炯和一班隨員,乘飛機返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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