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李泰 作者:嚼墨 (連載中)

 
刃生狼 2010-3-3 01:1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54704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1 16:15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達天聽
張縣令所謂的去幫助周縣令不過是託詞。兩位縣令在文宣的帶領下來到了越王府,在等候丁虎出來的時間,周縣令不停的在道歉,為了在李泰面前試圖將責任推卸給張縣令道歉。

接受了李泰嚴令的周縣令現在不敢得罪萬年縣衙的任何人,生怕有人故意誤導他,讓他在三天內找不到兇徒。那樣一來他多年在仕途上的努力全化為泡影。萬年縣衙的絕對領導張縣令是他第一個不敢得罪的。

“張兄,在越王殿下是我一時失言,忙中出錯,失了分寸,您千萬不要見怪。”

張縣令眉頭一挑,冷笑道:“我那裡敢見怪啊,你現在的kao山硬了,我可怕你這個將來的刺史給我小鞋穿。”

看著張縣令滿面怨氣,周縣令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細追究起來,喬崢遇襲本就是他的責任,這是他根本推拖不了的,在李泰面前為了找人承擔責任才將張縣令推到前台。這在官場上來說的的確確是大忌,一時糊塗犯了這樣的忌諱,他也不怪張縣令惱怒。而現在的破案還需要張縣令的配合,他也不得不亡羊補牢的連續道歉。期望張縣令能夠幫他一把。

同樣職位的張縣令心中明白他的苦楚,諷刺了幾句也不過是為了出出心中的怨氣,心中沒想著暗中給他使絆子。說起來兩人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三天之後沒有給李泰一個滿意的結果,倘若李泰真的有心追究過錯,他們兩個人誰都跑不了。

心中雪亮的張縣令挖苦了幾句後也就將周縣令推拖責任的事情放在一邊,有些泛酸的說道:“周兄這次為越王殿下辦好了差使,以後的前途無量啊,真若有一天我去了周兄的治下,還望周兄多多照顧一二啊。”

周縣令苦笑了一聲:“張兄說的那裡話,且不說這事難辦,敢蓄意公然毆打官差的人又豈是你我這樣的人能辦得了的,我現在就是乞求不惹出大亂子就好,別的都是以後再說了,走一步看一步。再者說,萬一越王滿意,張兄也存在一份功勞,越王殿下別看年紀小,可不是糊塗人,或者對於張兄來說也有一份意外的驚喜呢。”

看見張縣令將自己話聽了進去,周縣令心中一喜,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我和張兄相交多年,說起來今天這事我還羨慕張兄呢。辦好了,張兄有一份功勞,別的不說,能進越王眼裡就是一大喜事。辦不好,和張兄也沒多大責任。只要張兄和喬捕頭處好關係,以後肯定是前途無量。”

“我呢,說實話我是存有富貴險中求的心思,不也是被逼無奈的選擇嗎?看越王殿下的樣子,只要我稍慢些應承,用不上三天,我這身官服就沒了,十幾天仕途苦熬全化為烏有,我敢不答應嗎?我能不賭這一把嗎?”

“哎……。”張縣令也是長嘆一聲,附和著:“周兄說的對,走上仕途一回,誰不想走遠點?我能理解周兄的苦楚,咱不多說了,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就招呼一聲,咱哥倆同甘共苦將這件事應付過去。”

看著文宣將丁虎領了出來,周縣令趕緊說道:“好了,張兄先別說了,人來了。”

見到文宣到來,兩位縣令都三緘其口,各存各的心思,帶著丁虎。以及保護丁虎的侍衛回到縣衙去找畫師為兇徒畫像。

…………

李泰在喬家呆到太陽將近落山,不忍心讓喬家在悲痛中為他準備晚飯,也就帶著陳柱要回府,臨別前多次囑咐嫣兒,無論是藥材還是任何事物,只要有為難之處就去王府找他,嫣兒連續點頭稱是之後才帶著擔心的離開了喬家。

李泰剛剛回到王府,在文宣手上看到了一個讓他很感意外的請柬。潞國公侯君集請他在今晚去“環彩閣”赴宴,請柬上寫的很明白,侯君集單身一人請他,言辭客氣,說是要和他澄清一個誤會。

李泰冷哼一聲,隨手將請柬扔在文宣懷中:“給我燒了。誤會?什麼誤會,這是來我面前炫耀來了,我不去自討這個沒趣。”

文宣仔細看看請柬,小聲的說道“殿下,或許真的有誤會呢,潞國公雖然囂張,但小的感覺還不會如此的狂妄,是不是其中有內情啊?或者是別人背著潞國公做出來的呢?”

李泰微微抬起頭,仔細考慮下文宣口中的可能,搖搖頭說道:“不能,別人沒這個膽子敢當街毆打官差。敢背後殺人的多,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斷喬崢一條腿的人少,最大的嫌疑就是侯君集了。”

“殿下你也說是嫌疑,那就是說殿下也不敢肯定。既然如此就還不到和了潞國公撕破臉的時候,我看該赴宴還是赴宴,擺明車馬的赴宴潞國公也不敢對殿下怎麼樣。”

文宣的分析很有道理,李泰仔細想想之後。點點頭:“那好,我就去赴宴,不過不是今天,你派人去回話給侯君集,就說我今天不舒服,若是真心請我就改在明晚,我得晾一晾他,殺殺他的威風。”

“好,我現在就派人去潞國公府上回話。”

文宣剛剛說完,一個年齡不大的內侍來到了越王府門前,見到李泰以後,低身一禮:“越王殿下,陛下召您進宮。”

李泰一愣:“現在?”

“是的。”小內侍極其恭敬的說道:“陛下說的清楚,只要見到殿下,立刻請殿下進宮。”

“這麼急?我中午剛剛從宮裡回來的。也沒聽說有什麼事啊?”李泰心裡琢磨著,對小內侍問道:“那父皇說有什麼事了嗎?”

“陛下沒說,小人就不知道了。”

李泰眉頭緊皺,轉身看見文宣手裡那張侯君集的請柬,忽的樂了:“文宣,這次不用找藉口了,你告訴潞國公,就實話實說,說我進宮去見父皇去了。這酒宴就沒辦法去了。告訴他改天吧,最好等到喬崢的事落實以後再說。”

對文宣交代完畢之後,李泰一揮衣袖,對著小內侍說道:“既然父皇這麼急著叫我,那就走吧。”

小內侍對李泰一禮之後在前邊引路。

李泰輕車熟路的跟著小內侍來到了立政殿,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兩人都在殿內等著李泰的到來,四處打量了一下,沒見到小兕子那可愛的笑臉。李泰心中奇怪,在對長孫皇后和李世民行禮之後,笑著問道:“母后,小兕子呢?這麼沒看見她呢?”

長孫皇后將李泰拉到身邊。笑道:“你就惦記她,兕子跟著麗質去小九的‘君子居’了。”

“那我一會去君子居看她去。”李泰呵呵一笑,老實的坐在長孫皇后身邊,小聲的問道:“母后,這麼急叫我來又什麼事啊?”

“是我叫你來的。”李世民接過話題,裝作漠不關心的說道:“聽說長安城內有官差被打斷了腿,你可知曉?”

李泰一聽,心道,這消息傳的好快啊,才一天不到,就傳到了李世民耳朵裡。心中同時也在奇怪,按說這種小事李世民應該沒空搭理才是 ,即便是聽說也不過是派人審理,不應該找到自己頭上。轉念一想,這是有人將喬崢和他的關係一同告訴了李世民,所以李世民才會詢問道自己頭上。

想明白了其中關節,李泰呵呵笑道:“是有這麼回事,咱們萬年縣衙的捕頭被打斷了腿。”

李泰現在是裝糊塗,能少說一句是一句,說多了是否會引起李世民的注意到是次要的,他怕的是李世民不讓他cha手這件事。那樣一來沒有李泰的督促,侯君集可以操作的空間就大了,最終一定是不了了之,最後是李泰的聲望受到損害。

李泰的打算很好,李世民卻不給他機會.

“是喬家?嫣兒的哥哥?”

李世民一句話就將事情挑明了,這也就是在李泰面前李世民沒那麼多顧慮,換做別人,李世民一定會試探一番再解開底牌。

見李世民說出了真相,李泰也就沒辦法掩飾了,點頭說道:“是的,是嫣兒的哥哥,我剛剛在她家回來。看了傷勢,那叫一個慘啊,弄不好喬崢著輩子算是殘廢了。”

“有那麼嚴重嗎?不是說就挨了一棍子嗎?”李世民不解的看向李泰。

李泰故意將事情說的嚴重,目的是給李世民壓力,好讓李世民不會迫於和侯君集之間的感情將事情蓋住。李泰撇撇嘴,氣憤的說道:“是一棍子。不過是鐵棍,有人看出來是軍士干的,不過不知道是那個衛的軍士。而且我看到喬崢的傷了,雖然我不懂醫術,但看到那小腿腫的跟腰一樣粗,就感覺不是一般的傷。現在想起來我都害怕,說起來我還真沒見過傷成那樣的。”

“你才見過幾個受傷的人。”李世民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在戰場上見過的傷兵多了,也沒見過腿能腫成腰粗,你就別誇大了。”

“呵呵,真的有腰粗,不過不是壯漢那樣的虎背熊腰,是像宮女那樣的纖纖細腰。”

長孫皇后輕輕敲了李泰腦袋一下,笑道:“不許胡說八道,說正事。”

李泰裝作委屈的樣子說道:“正事就是嫣兒的哥哥被幾個軍士打折了腿,然後兇徒騎馬跑掉了。”

“你是說打人的兇徒是軍士?”李世民聽出了李泰話中的重點,皺眉問道。

“是的。”李泰肯定的回答:“有人看見他們的上馬動作和身上的軍士特質,應該差不了,不是平時放下鋤頭的府軍,而是親衛之類的精銳。”

“竟然如此?”李世民對李泰的判斷並不懷疑,低頭沉思了片刻,問詢道:“青雀,以你的意思,應該是何人所為呢?”

李泰晃晃頭,沉聲道:“事情發生在長安縣的治下,我特意詢問了長安縣的縣令,他們認為是喬崢在以往辦案過程中得罪了權貴人物,所以才遭此劫難,不過,孩兒卻不這麼認為。”

李世民裝作隨意的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李泰沉思了片刻,還是決定不在李世民面前耍小聰明,實話實說比較好:“回父皇,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但我認為應該是潞國公所為。在潞國公眼裡,無論是軍馬還是軍人都不算什麼事,如果他想,能找出很多願意為他賣命的人。”

李泰停頓了一下,看看李世民並沒有lou出惱火的樣子,就繼續說道:“而且他也有動機,我將他女婿的手臂弄折,他就將喬崢的腿打折,一報還一報比較符合潞國公的性子。何況喬家和我的關係在權貴眼裡並不是什麼秘密,喬家幫我打理兩家店舖的事幾乎是人所皆知,所以潞國公拿我沒有辦法,就找到喬家出氣,這也屬於正常的想法。殺雞給猴看,喬家就是那隻雞,我就是那隻猴。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泰的比喻讓李世民眉頭一皺,沉聲訓斥道:“喬家是我大唐的子民,更是官吏之家,絕不是那隻雞。你是我大唐皇子,更不是那隻猴。即便你心中有怨氣,也不應該妄自菲薄。”

“是,是孩兒錯了,比喻錯了。”李泰趕緊裝作好孩子的樣子承認錯誤:“我不該將自己比喻成猴,我是猴了,那父皇……。”

李泰隱晦的激將著李世民,沒等李世民發火,長孫皇后先笑了起來:“呵呵,青雀不能胡說,沒有這麼類比的。”

“我不都承認錯誤了嗎?”李泰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看著長孫皇后。

“承認錯誤也不行。還殺雞給猴看,你是說我大唐的官吏都成雞了?你將我大唐官員都想成了什麼?還將我比喻成……。”李世民到底是沒將這個“猴”字說出來,狠狠的瞪了李泰一樣:“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敢在我面前這麼說的。”

“我不是一時口誤嘛?”李泰見這隱隱的激將有用,滿面委屈的抱怨:“我這不也是被氣的一時口不擇言嗎?父皇是沒看見喬崢以及他家的慘樣,說慘不忍睹是過分了點,但一家老小抱頭痛哭的樣子我真的是於心不忍。何況這還是因為我才引起的無妄之災,我能不生氣嗎?”

李世民嘆息了一聲:“青雀啊,你生起我能理解,你感覺到愧疚我也能理解,但事情或許是有誤會呢,沒有鐵證就不能斷定是誰所為。“

李世民望向一臉委屈的李泰,語重心長的說道:“我這次叫你來就是想對你說,別魯莽,別衝動,做事情要考慮清楚,千萬不能因為一時的熱血上頭,就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李世民的這番話讓李泰明白,李世民是怕他一時鬧熱去找侯君集算賬,別說是沒有鐵證,就是有鐵證因為這點事也動不了當朝兵部尚書潞國公侯君集。李世民的意思很清楚,讓李泰別辦糊塗事。一個是李世民以為肱骨的朝廷重臣,一個是自己最心疼的兒子,兩人真的起了直接衝突,李世民在中間極為難辦。

李泰估計著李世民現在找到了自己,早晚也會找到侯君集身上,李世民肯定會兩面勸說。

李泰仔細想了一下心中越發認定是侯君集所為,見李世民在裡面和稀泥,心中有些不甘:“父皇,那這事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喬崢就白受傷了?我這張臉就白白的讓人打了?這樣下去,我還有何顏面面對別人啊。”

李世民心理也犯愁怎麼處理,他到是不在乎喬崢如何,即便是殘廢了,大不了找個藉口在朝廷裡養著一輩子。李世民在乎的是李泰的臉面,同時這也是他的臉面。

考慮了很久,李世民對李泰問道:“你是怎麼處理的?”

李泰一揚眉,說道:“我召來了長安縣和萬年縣的兩個縣令,限令他們在三天內找到兇徒,以正國法。由於喬崢是萬年縣的捕頭,事發地點卻是在長安縣轄區,為了能讓他們兩個縣衙更好的協調,我想和刑部商量下,讓刑部從中調和,只是父皇找我比較急,我還沒來得及去和刑部商量就進宮來了。”

李泰三言兩語將自己的處理經過和李世民簡單的說了一遍,自然是隱瞞下對長安縣令保舉的許願。

李世民聽到李泰的訴說之後,眉頭緊皺,半響沒有出聲,在心裡仔細的思考著。許久,李世民沉聲說道:“刑部的事你就別管了,稍後我就下旨讓刑部領頭嚴查。不管怎麼說喬崢身為大唐官吏,竟然有人敢在青天白日之下襲擊朝廷官吏。此風絕不可長,我會下旨嚴查的。”

“那我幹什麼?就這麼傻愣愣的看熱鬧嘛?”

這話也就李泰敢說,換個別人,就是太子都不敢再李世民面前這樣不客氣的說道。

“你幹什麼?”李世民瞪了李泰一眼:“你閉門思過,上午才讓你閉門思過,下午你就跑喬家去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李泰聽言,心說壞了,自己怎麼給“閉門思過”這茬給忘記了,連忙說道:“父皇,這不怪我,這不是有特殊情況嗎。嫣兒伺候我那麼多年,他哥哥受傷了,還是因為我才引起的無妄之災,我能不去探望一下嗎?不然不是太不盡人情了嗎?”

李泰在李世民心中的印象就是念舊,重人情,有些婦人之仁,所以李泰去探望喬崢這件事讓他毫不驚訝,心中隱隱得反倒有些讚賞,對李泰的自我辯解也不多說,僅僅是點點頭,說道:“下不為例。”

李泰剛要說好,忽然想到侯君集的邀請,滿面為難的說道:“父皇,這個閉門思過能不能晚幾天開始,不說喬崢受傷的事,單單是現在我也有件為難的事要出門辦理。”

李世民心中一動,能讓李泰在此時大大方方說出來的事必然和喬崢有聯繫,否則李泰很可能是偷偷出府。大家都心裡明白所謂的“閉門思過”也就是表面文章,誰都不會特意上李世民面前告狀。

“說來聽聽,什麼事需要你連我的旨意都顧不得了。”

李泰嘻嘻一笑:“不是我不顧父皇的旨意,而是潞國公請我吃飯,說是我們之間有誤會,我想聽聽潞國公怎麼說,所以才和父皇商量一下能否將閉門思過的時間推遲,這事還要父皇決定。”

李世民沒想到侯君集會邀請李泰吃飯,而且理由是解釋誤會,這不由不讓李世民好好思索一番。

片刻之後,李世民皺著眉說道:“青雀,或許你和潞國公之間真的有誤會,否則依照侯君集的孤傲自負的性格,恐怕不會和你解釋什麼?會不會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嫁禍潞國公能,在你們之間刻意的挑撥。”

見李世民這麼說,李泰心中後悔將侯君集宴請他的事說出來。他不說,李世民在心中已經有八成在懷疑侯君集是幕後的主使者。現在李泰一說,李世民這份懷疑只剩下五分了。李泰剛剛連激將帶裝委屈的表演,整個效果因為這一句話減少了一半。

心中懊惱的李泰,賭氣說道:“如果不是侯君集那就是李元昌了,和我有仇的人不多,就這兩位,再沒有別人了。”

“別胡說!”李世民低聲呵斥了一句:“漢王已經離京了,再說他也沒那個本事能調動軍士。”

“那就是侯君集了,他調動什麼都不成問題。”李泰再次反駁道。

李世民眉頭緊皺,緩緩的說道:“沒有鐵證,就別說任何一個人。”

“那怎麼辦?我總的給喬崢一個交代,不讓讓他不清不楚的受冤屈吧。就是為了我自己的顏面,也不能這樣算了吧。”

李世民望向李泰,緩聲說道:“你這句話到是實在,剛剛離宮開府,你的確需要這份顏面。我特意讓趙志澤留心你的事情,今天的事也是他第一時間回報於我的,就是怕你一時莽撞丟了顏面才叫你進宮。現在看來,你沒將事情鬧大,只是督促長安縣衙破案到還知道分寸。“

誇獎了李泰一句之後,李世民嘆息一聲:“現在說這些還有點早,就等長安縣衙將兇犯找出來以後再說吧。”

李泰明白,在沒有鐵證之前,他是拿侯君集沒有辦法的,目前也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這事已經擺到李世民面前了,既然是上達天聽,就不怕下邊的官員不下死力來找出兇徒。至於找到兇徒之後的事,到時候就是自己和侯君集的較力了。

事已至此,李泰也不再多說,最後問了李世民一句:“父皇,那潞國公的宴請,我去不去呢?”

“去,為什麼不去。”李世民幹脆的說道:“既然潞國公請你,你就去聽聽他怎麼說,或者是真有誤會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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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酒是好酒
落日的餘暉籠罩著張燈結綵的“環彩閣”。一身月白色對襟閒服的李泰抬頭望著這塊熟悉的匾額。心中嘆息一聲,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侯君集會將宴請的地點放在這裡。最大的可能是示威,李泰心中並不想故地重遊,奈何李世民說讓他見侯君集一麵,無論是不是誤會,李泰都得走這樣一趟。

眼前“環彩閣”三個大字恐怕代表著得是侯君集心中的怨恨,雖然是侯君集在這裡設下圈套的可能性很小,但李泰實在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侯君集會麵。

“殿下,我們是不是該進去了,總在這看著也不是辦法啊。”文宣看著李泰的臉色,小心的提醒道。

“嗯,是該進去了。”李泰點點頭,回身看著文宣和陳柱兩人:“一會你們不用跟我上去了,在下邊等著就好了。”

陳柱有些猶豫:“殿下,洪校尉讓我跟著你,保證你的安全,你看……。”

李泰輕輕搖搖頭:“沒必要,我既然來了,安全就不成問題,潞國公比你們還要緊張呢。”

李泰這次來到“環彩閣”,絕對的輕車簡從。身邊除了陳柱和文宣之外,沒有帶任何人。他擔心侯君集是否有別的算計,卻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能夠想像出,距離喬崢受傷已經一天多了,京中的眼睛恐怕都集中在李泰和侯君集身上了,這個時候,無論是誰,想對李泰做點什麼都難於登天。

從越王府一路走來,在他刻意的留心之下,總能發現有人若有若無的跟隨著他,而且不隻是一撥人。這裡應該有李世民不放心他安全,派來跟著他的人,也應該有侯君集以防萬一,故意盯著他。而且這些人叢越王府開始,逐漸增多,估計是有人感覺李泰才帶了兩個人上路,怕他出現危險。

李世民是怕李泰在路上發生危險,侯君集心中怕的事李泰玩苦肉計,不管如何,殊途同歸,李泰的安全是毋庸擔心,這也是李泰敢於帶兩個人滿長安跑的原因。

邁步走進“環彩閣”,一樓大廳中往日那張燈結綵,鶯歌燕舞,賓客喧嘩的景象不在了,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的大廳中馮素素坐在一旁的長桌上,素手托著香腮。凝神思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泰故意咳嗽一聲,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迴蕩,也驚動了馮素素。

馮素素帶著一個小年約十一二的丫頭急切的來到李泰身邊:“妾身馮素素見過越王殿下。”

小丫頭好奇的偷偷窺探著李泰,見到一張溫和的麵口,小臉一紅,急急的低下了頭,

“不用多禮,起來吧。”李泰客氣的對馮素素說道,轉身四處打量一番,指著空蕩蕩的大廳笑道:“馮大娘今天的生意不太好了,怎麼沒幾個人來呢。”

馮素素心中暗罵,這幾天從賀蘭楚石在這裡受傷之後,人就漸漸稀少。在你越王和侯君集沒談妥之前,又有幾個人敢仗著膽子來這裡?誰能確定你們兩個貴人會不會一氣之下拿“環彩閣”開刀。偌大的長安又不是隻有這一家青樓,犯不上召來兩個權貴的嫉妒。

雖然馮素素在心裡腹誹不止,臉上卻是笑語盈盈的解釋道:“原本還有幾個客人,但是潞國公為了宴請殿下,將小樓包下了,姑娘也都休息了,所以大廳裡看起來冷冷清清的。”

李泰點點頭。接受了馮素素的解釋,含笑道:“對了,馮大娘,還沒來得及問柳函姑娘怎麼樣了,這幾天過的還好嗎?”

“柳函姑娘現在很好,是否用妾身將柳函姑娘叫來啊?”馮大娘試探著詢問李泰,心中卻不以為然。“能不好嗎?你越王殿下看上的人,誰敢怠慢?”

馮素素在當天就將柳函和李泰的事匯報給霍國公府上的管家。別看霍國公管家有能力在長安開起來“環彩閣”,遇到這種事他也不敢擅專,事情到了霍國公柴紹麵前,柴紹先是一愣,雖然對李泰的做法感到奇怪,但事不關已,也沒太在意,隻是讓管家將柳函送給李泰,賣一個順水人情。有了霍國公柴紹的一句話,柳函能不好嗎?在“環彩閣”的生活讓馮素素都開始嫉妒了。

李泰心中雖然惦記著柳函這個苦命的女人,一想還是正事要緊,柳函的事不急於一時,笑笑說道:“既然柳函還好就行,多多麻煩馮大娘了,我今天就不去看她了。既然是赴宴而來,總不能讓主人家等的過於急切。”

馮素素巴不得離開李泰這個她眼中的煞星,笑著說道:“那我就先通知柳函,等殿下和潞國公商量完正事,再請你過去。潞國公早已經來了,在‘舊雨居’等您呢。”

“舊雨居”?李泰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動,就是在“舊雨居”這個房間。賀蘭楚石被李泰折斷了胳膊,也是在這個房間,李元昌被嚇的屁滾尿流。而如今侯君集將宴席再次安排在這個房間。李泰心中不產生懷疑才算怪了?

“環彩閣”的“舊雨居”!李泰心中暗笑,即便你侯君集將酒宴安排在這裡又能如何?難道你侯君集真的膽大包天,敢將賀蘭楚石被折斷胳膊的一幕在同樣地點上重新上演?別說你侯君集僅僅是個兵部尚書潞國公了,就是李世民來了,恐怕也不會這麼囂張。

李泰心中暗笑,不過是先聲奪人的下馬威罷了,或許真正的黃口小子會吃你這一套,但在我麵前是不好用的。

想明白侯君集的用意,李泰輕蔑的一笑:“馮媽媽,既然潞國公已經來了,就麻煩你帶路,我這就過去。”

李泰說罷,也不管馮素素是否同意,轉身對著陳柱和文宣說道:“你們二人就留在這裡,一會讓馮大娘給你們送來酒席,先吃著。”

囑咐完兩人,李泰對著馮素素微微一笑,示意帶著他上樓。

馮素素心中暗道,你又不是找不到地方,在那裡你惹出來了天大的麻煩,又這麼可能不熟悉?雖然馮素素有些不情願。但在李泰滿含笑意的目光的逼視下,隻能側身引著李泰上樓。

越往上走,越能感覺“環彩閣”的冷清,和上次李泰來看到的繁鬧的場景是天壤之別。一扇扇包廂的門緊閉著,沒有那日鶯鶯燕燕的清脆笑聲,也沒有客人或曖昧或調侃的呼喊,更沒有那些姑娘們走動間留下的體香。空空的樓閣隻剩下那些無力垂落的圍帳,和忽明忽暗的燭光。死氣沉沉的,看到不一點生氣。

李泰明白這都是自己在這裡一場鬧劇留下的後遺症。能來到這種相對高級青樓浪蕩的非富即貴,自己的攪合讓這些不明所以的客人感到恐懼,生怕一不小心惹來麻煩。當然都會敬而遠之。

想到這些,李泰對馮素素忽然有一絲愧疚,僅僅是一絲而已,就是這一絲愧疚讓李泰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馮大娘,抱歉。”

馮素素心中一怔,停下了腳步,死死的盯著李泰的雙眼。久經歡場,見識過太多各種各樣人物的馮素素自然能分清真誠和虛假。感受到李泰目光裡的坦然,馮素素的臉上浮起了苦笑:“謝謝殿下。”

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那麼多作偽的應付和客套,或許是著冷清的三層小樓讓馮素素放下了心中的麵具。停下腳步的她,緩緩的撫摸著樓梯欄杆上包裹的絨布,帶著惆悵的苦笑道:“我七歲就被人牙子買到這裡,那時候還是一座破爛的二層小樓,姑娘也不多,才十幾個。可以說我是在這裡長大的,一晃眼已經快三十年了。說起來這裡換了好幾個東家,也經曆過隋末的戰亂,最艱難的時候這裡隻剩下三個姑娘,一個月也來不了幾個客人。後來大唐建國,長安漸漸的繁華起來,來這裡的客人也漸漸多了,最後是霍國公管家盤下了這裡,就更加的熱鬧非凡了。仔細想來,這樣冷清的場麵真的有好多年沒見過了。”

李泰也跟隨著馮素素停下了腳步,津津有味的聽著她的訴說,忽的cha言道:“當年和馮大娘一起的姐妹們,現在還在嗎?”

“不在了!”馮素素一聲感嘆:“當年那些姐妹大多數都是杳無音信,生死不知。也有少數的幾個嫁作他人婦,有過的好的,也有過的不好的,但不管怎麼樣,隻要走出這裡,就沒有再回來的。”

“那馮大娘當年怎麼不趁著青春美貌的時候找戶好人家呢?”

馮素素低著頭,彷彿想起了什麼:“當年我……。”

“唉……。”馮素素長嘆一聲,苦笑道:“我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想起來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算了不說了。潞國公已經在上邊等的久了,殿下先請。”

李泰搖搖頭,邁步走在前邊,故意忽略了馮素素低頭擦拭淚水的動作,心中暗嘆:“這也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

兩人無語的一前一後走到三樓,李泰抬頭看著眼前的寫著“舊雨居的”包廂,就要推門而入。跟在身後的馮大娘輕輕的拉住李泰,左右看看,見四周沒人,在滿麵疑惑的李泰耳邊小聲的說道:“潞國公試探過東家,想要買下柳函姑娘,管家沒敢拒絕,也沒敢同意,隻是說要潞國公和殿下商量。”

李泰聽言眉頭一皺,望向馮素素,見她肯定的點點,李泰輕蔑的一笑,小聲的說道:“謝謝馮大娘,您的這份心我記住了,還有,請轉告柳函,讓她放心,一切有我。”

馮素素欣慰的一笑,低聲說道:“柳函沒有看錯人,這我也放心了。”

馮素素說完,走到李泰前邊,輕輕的推開“舊雨居”的大門,對著裡麵端坐在主位的侯君集盈盈一禮,巧笑妍妍的說道:“潞國公,越王殿下來了。”

說完側身讓開,李泰直接麵對著侯君集拱手一禮:“潞國公,小王這裡有禮了。”

按照李泰的習慣,見到那些曾經和李世民並肩作戰的老臣,他都是乖乖的以後輩的身份見禮,從來都是隻行家理,不行國禮的,從來都是自稱小侄,就是這一點讓一幹老臣嘴上不說,心中從來都是欣喜。單今天,李泰和侯君集的見麵,李泰上來就端起了皇子親王的架子,這也是看人下菜碟兒,李泰刻意給侯君集一個下馬威。

偏偏侯君集即便的心中不願,也必須吃這一套,這是該行的禮節,不是說侯君集不願就可以免去的。侯君集心中忿忿,卻也得站起來一躬身:“見過越王殿下。”

李泰故意慢了半拍,才搶前一步,虛扶侯君集:“不敢,不敢,潞國公乃朝廷重臣,父皇的弘股之臣,可不能對小王行這樣的大禮。”

侯君集這些氣了,你口中說著不敢,實際上卻是等我完完全全行禮完畢了才來虛假的客套,你這不是諷刺我嗎?

侯君集心中對上李泰吃了一個啞巴虧,麵上卻是一笑,兩指一併,指著身邊下首的位置,說道:“越王殿下能賞臉來了就好,快快請坐。”

按說酒席中,主人坐在主位,著沒什麼挑的,可是侯君集兩根手指這麼一指,有帶有點瞧不起人的意味了,無疑,這是對李泰擺起秦王架子的反擊,偏偏李泰也是啞巴吃黃連,總不能因為侯君集一個小小的失禮就拂袖而去。倘若真的那樣,說侯君集失禮的人不多,說李泰度量小的就大有人在了。

看著侯君集的毫不示弱,李泰哈哈一笑,好似沒看見侯君集失禮的動作一樣,徑直來到下首坐好,笑道:“多謝潞國公了。”

侯君集心中本來對李泰還有些不以為然,他不認為年紀輕輕的李泰會有如何厲害。現在進到李泰進屋後的作為,心中卻是一動,開始對李泰有些重視起來了。雖然說他的反擊還比較及時,但根據兩人年齡的差距來看,他心裡明白,自己已經是落了下風。

搖搖頭,心中自嘲的一笑,侯君集在李泰坐好之後也穩穩的坐下,對著馮素素客氣的道:“越王殿下已經來了,讓廚房上菜吧。再把我帶來‘九醞春’拿上來。”

看著馮素素下去準備酒菜,李泰笑著說道:“我一直想嚐嚐‘九醞春’是什麼味道,今天又口福了。”

“九醞春”是一種名酒,從東漢建安年間由曹操進獻給漢獻帝劉協開始,就是權勢人家酒宴上的美酒,作為貢酒一直持續了好多年。李泰這麼一說,不過是隨便恭維一下侯君集,儘量的讓他放鬆警惕,將自己當做酒色之徒。

“那今天殿下要好好品嚐一下,我帶來的九醞春和一般的可不一樣,殿下真的有口福了。”侯君集笑著對李泰說道。

李泰和侯君集兩人隨意的寒暄著,誰都沒有說道正題上,儘是聊些風花雪月或者是權貴秘事,雖然談笑間看起來比較親密,其實沒一句有用的全是廢話。李泰依然端著親王的架子,侯君集也一副朝廷重臣潞國公的做派,雖然談笑風生,但也各自藏著心思。

隨著馮素素帶著一群鶯燕們走進房間布菜,李泰和侯君集無聊的寒暄才算告一段落。

酒菜布好,馮素素招呼一聲:“二位貴客請慢用。”帶著眾人慢慢退出了房間。或許是侯君集是先吩咐過了,馮素素沒有留下任何姑娘,眾人退去之後,房間裡隻剩下李泰和侯君集兩個人。

李泰的眼神隨意的掃過菜餚,讓李泰印象深刻的黃燜羊肉赫然在目,仔細觀察一下,李泰差點笑出聲來。不僅僅是黃燜羊肉,案几上的菜餚和前幾天長孫渙請客的時候是一模一樣,連盛菜的器皿都一般無二,可見侯君集為了這席菜餚沒少下功夫打探。

看過了菜餚以後,李泰刻意的打量房間,一看之下,心中更是感覺有趣。除了人數比那天少,擺出來的席位也同樣少了一些以外,房間裝飾和那天一模一樣。仔細看去,或許是時間不夠,沒來得及清洗,地上的波斯地毯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得出當天李泰砸李元昌時候留下的汙漬。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請客的地方也說的過去,但這酒宴嗎,雖然說不上是鴻門宴,但由案几上的菜品看來,也不是容易應付的。

李泰端起酒樽,輕輕的小酌一口,一股醇香入口,化為死死暖意,浸潤著肺腑。“好酒。”李泰一身讚嘆,對著侯君集舉起酒樽示意了一下:“潞國公帶來的真是好酒,一口入腹,如沐春風,好酒好。”

侯君集也同樣舉起酒樽,笑笑道:“既然入得了殿下的法眼,那殿下就多喝點,好酒難得啊。”

“是啊。”李泰輕輕一笑:“喝到好酒的機會難得,能和潞國公坐在一起飲酒的機會更是難得,小王我敬潞國公一杯,謝謝潞國公給我這個機會。”

侯君集將樽中的九醞春一口飲盡,笑著道:“雖然說和殿下喝酒的機會難得,但是機會也的很多,像今天,我不就不得不請殿下一敘嗎?”

李泰一聽侯君集的話語,心說:“來了,正戲這就開始了。”

表麵上李泰微笑著等待侯君集繼續說下去,心中卻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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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願賭服輸
一杯酒剛剛落腹。侯君集就開始沒耐心和李泰對耗下去,或許是侯君集心中對李泰沒有完全重視起來,已經開始將話題向正事上kao攏。

李泰卻是笑笑而已,並不接侯君集的話茬,自顧自的為自己斟滿一杯酒,微笑的對侯君集示意一下,慢慢的輕酌了一口。

李泰的做派讓侯君集的一記輕拳打到了半空中,輕飄飄的沒處著力的感覺使侯君集十分的不舒服,特別是李泰那可惡的微笑,侯君集怎麼看怎麼感覺刺眼。

瞟了李泰一眼後,侯君集放下了剛剛裝出來的平和,語帶諷刺的對李泰說道:“越王殿下,你沒感覺有些熟悉嗎?”

“熟悉什麼?什麼熟悉?”李泰裝作不懂的望著侯君集,一臉的茫然。

這就是李泰對付侯君集的策略,裝糊塗,裝不懂,事情的明擺著的,但李泰打定主意就是不先開口,一切等候君集說完在應付他。談不上是以靜製動,隻是李泰不明白侯君集究竟想做什麼,隻能是見招接招。別的還要等他看清楚了在做打算。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李泰暫時就準備以笑臉應付侯君集。

侯君集心裡冷笑,神色一正,一副提醒的樣子:“越王殿下,你不感覺這菜餚和房間內的裝飾有些眼熟嗎?”

“哈哈,無論是菜餚,還是房間的裝飾,我看得多了。皇宮裡也好,是我的越王府中也罷,大致都差不多,我也就不留心這些,在我看來都一個樣子,都是追求富麗堂皇而已,沒什麼大的看頭。”

李泰的裝糊塗讓侯君集心中反感,他以為李泰是在逃避話題,不敢和他對質。輕輕一笑之後說道:“那越王殿下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說什麼?”李泰反問了一句:“是說風花雪月還是說宮廷見聞?”

侯君集端起酒樽放在鼻子前聞了一聞,目視著酒樽中的九醞春,淡淡一笑:“殿下,您就別裝糊塗了,我為何請你前來,你我心中都有數,裝糊塗解決不了問題。”

麵對侯君集的咄咄逼人,李泰哈哈一笑:“問題?什麼問題?本王和潞國公之間有問題嗎?還望潞國公為我解惑。”

“真的沒有問題?”

侯君集端著酒杯直視著李泰,李泰也毫不示弱的和他對望。房間裡就在這樣的對視下陷入沉默,可以說是氣勢上的交鋒,兩人都在等對方先開口。先開口說道正題上的人不能說是落了下風,但在氣勢上絕對會略有劣勢。

半響之後。侯君集見李泰沒有退縮,哈哈一笑:“來,喝酒。”

李泰呵呵一笑,跟著侯君集酒杯相合,一樽酒入口之後,侯君集再次挑起了話頭:“殿下,聽說漢王李元昌的離京和殿下有關係,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是正麵進攻被李泰化解,又開始迂迴了。李泰心中暗笑,你侯君集會不清楚,這房間都能按照當時的佈置裝飾,又何必裝模作樣呢?

麵對侯君集的明知故問,李泰笑道:“潞國公這是聽誰說的?是真是假,潞國公可以問給你消息的人啊。”

“給我消息的人現在正在我的府中躺著呢!”侯君集不耐煩於和李泰的兜圈子,單刀直入的說道。

李泰一聽心中卻樂了,誰實話,他也對這樣的對話膩歪了,侯君集的單刀直入正和他的心意。不過,現在還不到和侯君集一五一十對質的時候,這火候還沒有熬夠。

所以李泰仍然是那副笑容,看著侯君集並不出聲。

李泰的笑容讓侯君集十分氣悶。他還真沒遇到過李泰這樣油鹽不進,隻是傻笑的。王公大臣對他怒目而視的有,熱情洋溢的有,冷淡不理的有,就是心底對他憤恨,麵上卻談笑自若的也有。偏偏他就沒見過這樣笑臉相迎,一聲不吭的。

憋悶了片刻,侯君集心中冷哼了一聲,說道:“越王殿下,你就不想對這個現在還躺在**的人說點什麼?”

李泰微微搖搖頭,笑道:“我說什麼?潞國公感覺我應該說什麼?難道讓我說抱歉嗎?”

“難道不該說嗎?”侯君集反問一句。

“那要是看對誰說了。”李泰輕輕端起酒樽,慢聲斯語的說道:“對躺在**忍受這腿折病痛的喬崢我自然要說聲抱歉,至於別人嗎?”李泰緩緩的將金樽中中的九醞春飲盡,又再次斟滿:“至於別人躺在**與我何幹?”

“是啊,是與殿下無關。又不是殿下親手所為,自然和殿下沒有關係了。”侯君集冷笑一聲:“既然沒有關係,那麼將來的事情也和殿下沒有關係了?”

“哦?”李泰聽到侯君集隱隱的威脅,笑道:“潞國公這種說法很是有趣。不知道潞國公能否對將來發生的事情預測一二呢?”

侯君集搖搖頭,笑道:“以後的事情誰能說清楚,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當讓也和殿下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了。”

李泰微微一笑:“潞國公真不知道嗎?小王我到是略知一二。”

“哦?願聽殿下詳言。”

李泰呵呵一笑:“太遠的我不清楚,最近我到是瞭解一些。不知道潞國公是否聽說萬年縣的捕頭被打傷的事呢?”

侯君集眼睛半眯,輕蔑的問道:“到是聽人說了,不過殿下不會認為是我做的吧?”

“難道不是嗎?除了潞國公,誰還能有這樣的本事於膽量敢公然毆打官差呢?”

李泰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侯君集的表情。卻見侯君集一臉的不以為然,神色間還帶著點點蔑視和可笑。

李泰的打量讓侯君集十分不舒服,端著酒樽沉吟片刻,沉聲說道:“越王殿下。其實我本不打算請你赴宴。這種想法也是在聽說萬年縣捕頭受傷之後才升起的。這頓酒宴隻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讓越王殿下對賀蘭楚石給一個交代,二就是告訴你一句話,那個叫喬崢的傷非我所為。”

侯君集不再繞圈子,一口氣單刀直入將自己宴請李泰的目的說的清清楚楚,兩人之間的矛盾就這麼擺在桌麵上了。說完這些,侯君集目不轉睛的直視著李泰,等待李泰的答複。

李泰聽完侯君集的話,陷入了沉思。侯君集的兩個目的他能理解,前者關於賀蘭楚石的事情說白了,就是侯君集想要個麵子,這事說難辦也難辦,說好辦也好辦。但後者關於喬崢受傷,李泰就要考慮侯君集說的是否是真話了。

不止是李泰,現在知道內情的所有人都懷疑喬崢的傷是侯君集指使人做的,按照正常的分析,和李泰有仇怨的人裡麵,侯君集既有能力又有動機這樣做,所以侯君集此刻的否認就顯得無力了一些。

侯君集直接的否認讓李泰不敢相信,輕蔑的一笑:“潞國公,你這麼說有誰會信呢?莫非是您敢做不敢認?”

侯君集冷哼一聲:“不是我做的,我為什麼要承認?若不是我不想為別人背這個黑鍋,我今天還未必會請殿下赴宴呢。”

李泰輕輕的搖搖頭。嘆息道:“潞國公,恕我說句不敬的話,您這麼說誰會信啊。以你做我,你會信嗎?”

“我……。”侯君集一肚子的話剛剛說出一個字來,剩下的都說不出口了,想了半天,才沉聲說道:“不管殿下怎麼想,也無論殿下信不信,我都得說,不是我派人做的。還是那句話,倘若不是我不想替別人背這個罪名。我今天也不會來到這裡。其實這個罪名我也不懼,若不是怕陛下誤會,我也犯不著和你解釋。”

“解釋?”李泰冷笑道:“潞國公,你這是解釋嗎?你這是抵賴!”

要說李泰氣人真的有一套,在這個房間他將李元昌氣得暴跳如雷,如今又開始故意的惹侯君集生氣。

“抵賴?我抵賴什麼了?難道不是我做的,還要讓我替別人認罪?”侯君集被李泰的話氣得七竅生煙,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視著李泰。案几上的酒樽在侯君集一拍之下傾倒,酒樽裡的九醞春順著案几流到毛氈上。

李泰卻不為所動,自顧的喝著酒,斜著眼說道:“如果不是潞國公指使人做的,為何如此激動,這不免讓我想起一句話來,叫做惱羞成怒。”

“你……,放肆!”

侯君集怒視著李泰,暴喝一聲。片刻之後,侯君集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指著李泰連連搖頭:“我錯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會上了你的惡當,是我小瞧你了,我不該輕視與你,是我錯了。”

侯君集笑夠了之後,那副憤怒的樣子全然不見了,看著李泰緩緩的說道:“越王殿下,是我輕視你了,沒有把你當成對手。在心裡隻是當你是個孩子,是個小輩,現在看來我錯了。你成功的激怒我了,不過我現在明白了,咱們也別在繞圈子了,可好?”

李泰見激怒侯君集的計策失效,也就點點頭,說道:“好,既然潞國公看出來了。咱們就真人不說假話,有什麼說什麼。”

“好。”侯君集望著李泰,緩緩的說道:“先不說賀蘭楚石的事,就說說那個喬崢。現在我再說一遍,那不是我指使人做的,殿下信於不信?”

李泰沉思了一下,緩緩說道:“在沒進這個門之前,我在心裡認定就是潞國公您指使人做的,在走進這裡的時候,這份十成的懷疑已經剩下了八成,您剛剛拍著案几憤怒的時候,已經剩下了五成懷疑,現在這份懷疑卻還剩下三成。”

李泰抬頭看看侯君集,搖搖頭說道:“剩下的三成卻不是您自己說說就能讓我抹去的了,我需要證據,需要鐵證。”

聽著李泰的一番話,侯君集拍手笑道:“好個皇子越王,你這話我信。沒人會僅憑著別人幾句話就深信不疑,才是犯錯了呢。我隻能說陛下有個好兒子,換做是我,即便是別人在怎麼解釋,我最少也要剩下八成懷疑,在相信別人著上邊,我不如你。”

李泰苦笑道:“潞國公,您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輕信人言著評價似乎是貶義的吧。”

李泰嘴上說的是對侯君集剩下三成懷疑,其實是一半一半。根據侯君在他眼前的做法,仔細考慮後,特別是侯君集氣急敗壞發怒的樣子,讓李泰沒辦法判斷的不甘心替別人背黑鍋的憤怒,還是被李泰說穿了惱羞成怒。所以李泰對侯君集的懷疑才變成了五成。

就在李泰還想繼續試探侯君集的時候,一臉不甘的侯君集冷笑一聲:“越王殿下,你莫著急,這件事早晚會查個水落石出,就是刑部不查,我都要查,我到想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我頭上潑髒水。”

李泰一聽,心中一樂:“這事和潞國公又沒有什麼關係,還用不上潞國公出頭吧?莫非潞國公急於洗拖罪名?”

侯君集看了李泰一眼,笑道:“殿下也別和我用激將法,激我也沒有用,我也不是為了你查的,更不是為了洗拖我是罪名,我還不在乎這些。我隻是想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泰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端起酒杯像侯君集示意:“潞國公,別那麼大火氣,按照你說的,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來,喝酒!”

侯君集將案几上的酒樽扶起,慢慢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卻沒有端起來,而是以手蓋住,斜著眼看向李泰:“越王殿下,這杯酒還不著急喝。”看著李泰疑惑的麵孔,侯君集笑道:“殿下,喬崢的事我給你一個交代了,在賀蘭的事情上,您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說法呢?”

李泰笑道:“賀蘭楚石那是罪有應得。”

看著侯君集眉頭一皺,有要發怒的跡象,李泰急忙擺擺手,示意自己話沒說完,李泰小酌一口,緩緩的說道:“潞國公,從這事的原因說起,賀蘭楚石酒後失德打了我的小廝一巴掌,我感覺自己丟了顏麵,讓侍衛折斷了他的胳膊。”

“先不說賀蘭楚石是不的罪有應得,隻說這讓潞國公您感覺丟了顏麵,現在找我來了。您想想,我若的低頭之後,我的父親,當今陛下會不會感覺丟了顏麵呢?難道還要我父皇去找你要個交代嗎?”

李泰這話一說,原本還是臉上帶有笑意的侯君集,忽的將臉色放了下來,眉頭一立,沉聲說道:“這麼說,越王殿下在用陛下威脅我了?”

李泰搖搖頭:“不是的,潞國公別誤會,我隻是一個比喻。不過你得承認我說的有道理。俗話說,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就是這麼個道理。就像您一樣,我估計著你在心裡也不想為賀蘭楚石那個不成器的出頭,但卻是沒有辦法,對不對?”

李泰這麼一說,侯君集的麵色緩和了下來,思考了半響,點頭說道:“殿下說的有幾分道理。說起來賀蘭的事是並不算大,不是我託大,你們之間不過是小輩之間的矛盾,可是小輩惹出來的麻煩,老輩不得不出來啊。”

李泰心中有個特別的想法,所以開始忽悠氣侯君集來了,俗話說無利不起早,李泰現在就是在釣魚,漸漸的將魚餌放了下去。

“對。”李泰附和著說道:“就像我惹出來麻煩之後,就要找父皇幫忙收拾爛攤子一樣。道理就是這個道理,既然潞國公明白了,這小輩的事就讓我們小輩解決吧,還是儘量別麻煩你們這些整天日理萬機的老輩人了。”

侯君集眉頭一皺,考慮半響,又自此樂了起來,說道:“好你個越王啊,差點又上了你的當,你說你們小輩自己處理,怎麼處理?賀蘭楚石可沒那個膽子去找你的麻煩,你想混過去,沒那麼容易。”

“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去找柳函這麼一個女孩的麻煩吧?”李泰在這個時候提起了柳函的事。

侯君集哈哈一笑:“我還沒那麼齷齪,和霍國公提及柳函隻是怕你不來,我想將她領出去為的就是逼你和我見上一麵。現在你來了,也就不必了。說真的,你若是誠心不和我見麵,我還真不能去你越王府上找你,那樣我可就丟人丟大了。”

李泰點點頭,笑道:“我理解,理解潞國公的苦衷。”

“別岔開話題,說正事,賀蘭楚石你打算怎麼辦?”侯君集擺擺手示意不必再提及柳函。

李泰裝作愁眉苦臉的思考了半天,才為難的說道:“既然顧及潞國公您的麵子,又要讓我不能丟臉,這是在是有點難辦。不如……。”

“不如什麼?”

“不如這樣。”李泰裝作十分為難的說道:“潞國公和萬年縣比試一下,如果潞國公在萬年縣衙之前找到傷害喬崢的兇徒,那麼我就去潞國公府上登門道歉。如果潞國公慢於萬年縣衙,那麼就算賀蘭楚石倒霉,白受傷了不說,還要去我府上對我的小廝登門道歉。說白了,就是你我之間立個賭約,最後願賭服輸。您看怎麼樣?”

侯君集想了半天,慢慢的點點頭:“這個辦法可行,無論對錯,願賭服輸,說出去不過是賭輸了而已,你我誰都不丟人,在陛下麵前也能說的過去,可行。”

“既然可行,我們也不必找什麼中間人了,擊掌為誓!”李泰說著,想侯君集伸出了手掌。

啪啪啪,三聲過後,就算了李泰和侯君集的賭約成立。事情也算是得到瞭解決的辦法,兩人之間又恢復到剛剛進門時候的把酒言歡的樣子。

過了一陣子,侯君集越想越感覺有點不對,仔細品味了一下,哭笑不得的說道:“千防萬防,我又上了你的當。什麼願賭服輸,你這是藉著我幫你找出打傷喬崢的真兇呢。“

侯君集指著李泰忿忿的說道:“一天沒找到,你就能拖我一天。我在長安縣衙之前找到凶手,是你利用我,即便你道歉,還可以說是賭輸了。若是我後找到,賀蘭楚石不但白白挨打,還要上門道歉。算起來,我虧大了。”

李泰嘿嘿一笑,狡黠的說道:“這個……,潞國公我們都擊掌為誓了,可不能耍賴。再者說,你是長輩,讓著我點也是應該的。”

“真不知道是我耍賴,還是你耍賴。”侯君集長嘆一聲苦笑著說道:“罷了,這個惡當我認了,以後和你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和你同齡的就沒見過有你這麼jian詐的!”

“嘿嘿,謝謝潞國公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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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賣身契
屋內燭影飄飄,李泰順勢給侯君集下了一個圈套。侯君集跳了進去之後,一副有口難言的表情。

之所以讓侯君集參與到喬崢受傷的案件中來,李泰也有著他自己的考慮。因為在和侯君集吃過這頓飯之後,他已經無法肯定凶手是侯君集還是另有其人。既然無法判斷,就不如將這盆水徹底攪渾。

就是出於這種目的,李泰讓侯君集參與其中。如果兇徒是侯君集,他在其中一定會盡力的遮掩,在這個過程中總會有馬腳lou出來,倘若被李泰抓住,將會想法設法的對侯君集給予重創。

如果兇徒另有其人,那麼侯君集參與其中就會給兇徒和具體經辦人員壓力,抓到兇徒的進程也會加快。李泰的督促是依仗著自己皇子的身份在大勢上麵給予壓力,侯君集卻是手握重權的兵部尚書,在具體事件中對於相關人員和背後的凶手,給予的壓力卻更大。

既能讓侯君集在喬崢受傷的案件中無法拖身,又能解決關於賀蘭楚石的的問題,一舉兩得之事,李泰才不會放過侯君集呢。

侯君集也是一時不慎,不小心落入李泰的圈套,此時拖身已經晚了,隻能是在口頭上抱怨幾句。

“越王殿下。我小心提防,最後還是上了你的惡當。別人給你的評價一貫的忠厚仁義,今天的事看來,你可配不上往日的評價啊。”

李泰沒有將侯君集略帶諷刺的話放在心上,已經達到目的了,再在口頭上爭個長短高低就沒有意義了。李泰微微一笑,對侯君集恭維道:“潞國公,這不是小王我不厚道,我也是被逼無奈啊。我隻是個無權無勢的王爺,比不上潞國公身為兵部尚書的大權在握,這不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嗎?我也是無奈之舉,還望潞國公不要見怪。”

李泰端起酒樽,嬉笑道:“小王我也隻能對潞國公說句抱歉,隻要潞國公查出真兇,我必定會記得潞國公的這份情誼,這杯酒先敬潞國公,以表示小王我的愧疚之情。”

侯君集冷哼一聲,將樽中的九醞春一口喝下,沉聲道:“罷了,即便不是為了和越王的賭注,為了我自身的清白,我也得追查到底,越王放心。”

李泰嘿嘿一笑,卻不多言。愧疚?他才不愧疚呢,他最想看到的就是侯君集不是背後真兇,那樣一來,以侯君集瑕疵必報的性格。一定會和背後真兇對上,敢於挑釁李泰的又豈能是一般之徒?這樣一來,侯君集和他對上,基本上就是兩敗俱傷的結局,李泰還樂得在背後看熱鬧。即借侯君集的勢力打擊了對手,還為自己報了仇,更白白落得一場熱鬧看,這樣一箭三雕的事,是李泰最想看到的。

事情有了新發展,李泰暫時放心下來,端起酒杯找著各種理由,不斷的敬侯君集。侯君集見木已成舟,也不再廢話,兩人觥籌交錯的天南地北的聊起天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色也漸漸全黑,花街之上的喧嘩吵鬧聲,隱約的穿來。

侯君集放下了酒樽,對著李泰笑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還得回去安排些事情。今天就到這裡吧。改天,你的心思落定,我也洗拖了罪名之後,你我在把酒言歡。”

侯君集在這一係列的事情中,漸漸認識了李泰,不知不覺中不再將他當做黃口小兒看待,已經是將他看成能夠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了,所以才有了這改日把酒言歡的說法。

李泰微微一笑:“承蒙潞國公看得起本王,改天我一定奉陪,倘若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先自罰三杯,算是為我今天的無理想潞國公請罪。”

“一言為定,我就先告辭了。”侯君集拱拱手,大袖一甩,背手離去。

侯君集的離去,讓房間裡隻剩下李泰一人。李泰手把著酒樽陷入了沉思。侯君集是否是真兇還在五五開,倘若不是侯君集,還能是誰?李泰不得不仔細思考。從李元昌到李恪,甚至是吃過他悶虧的程知節,他都仔細考慮了一遍,都有嫌疑,嫌疑也都不大,或者是沒有能力,或者是沒有必要,或者是沒有膽量。

侯君集今天的話也不可全信,最少來說,侯君集在柳函身上打的主意絕對不是他說的那麼簡單。與其說侯君集是想利用柳函要挾李泰赴宴,還不如說侯君集想將柳函領出“環彩閣”之後做些文章。柳函越是淒慘,李泰的臉丟的越大。也算變相報複了李泰。

而李泰身為皇子親王,又不好為一個青樓女子大動幹戈,隻能是悶聲吃啞巴虧。想明白侯君集心中的打算之後,李泰暗叫一聲好險,若非是今天這頓酒宴,想盡辦法將侯君集拉下水,勉強的通過喬崢的案件,讓侯君集在表麵上和自己站在一起,那麼柳函真的危險了。

倘若是沒有這頓酒宴,不管李泰心中有什麼想法,他都不可能在侯君集手中將人要回來,那樣一來,柳函以後的生活……,真的是不敢想像。

想明白前因後果,李泰搖搖頭,嘆息一聲,推開了房間門。

門外,馮素素帶著幾個小丫頭,垂手站立,見到李泰出來,馮素素嫣然一笑,小聲說道:“殿下,今天的飯菜還合你口味嗎?”

李泰回頭想房間內看去。彷彿侯君集留下的壓力依然存在,苦笑一聲:“菜餚不錯,不過這頓飯不好吃啊。”

“殿下說笑了。”

李泰揚揚眉,一語雙關的說道:“我沒有說笑,這頓飯還真的不好下嚥。馮大娘沒有少費心思啊,說起來,這‘環彩閣’什麼時候已經改成飯莊了?”

馮素素聽明白了李泰話中的意思,自己也向房內看了看,有些愧疚的說道:“殿下勿怪,妾身也是沒有辦法,潞國公的要求。妾身也沒辦法推辭不是,還望殿下體諒妾身的難處。”

“我體諒你,誰體諒我?”李泰反問了一句:“你就是看我是老實人,好欺負是吧。”

“殿下說的那裡的話?”馮素素見李泰沒有真正的生氣,妍妍笑道:“妾身怎麼敢欺負殿下呢?這樓裡的姐妹們倒是羨慕柳函,有殿下這樣照顧她。”

馮素素搬出柳函來,李泰就不好多說了,畢竟柳函還要在‘環彩閣’呆上一段時間,而且李泰也不是真心生氣。看了馮素素一眼,李泰說道:“我最近有事要忙,柳函姑娘還要在馮大娘身邊待上幾日,這就有勞馮大娘費心了。”

“隻要殿下放心,妾身這裡沒得說的,一定將柳函姑娘照顧的妥妥噹噹。”

馮素素一邊巧笑著回答,一邊從身後小丫頭手中拿過一個錦盒,慢慢的將其打開,從中沾起一張發黃的白絹,雙手輕輕的捧到李泰眼前。

“這是……?”李泰不解的接過白絹,看向上邊有些模糊的黑字。

白絹上字數不多,也就百餘字。開頭四個蠅頭小字“立出舍書”,最後是“恐後無憑,立此並照”不需要仔細查看,李泰心中明了,這就是柳函的賣身契了。越王府中也買了不少人,但李泰還真沒見過賣身契是什麼樣子的。王府的下人雖多,外府的歸文宣掌管,內院的由蕙蘭和墨蘭打理,李泰就是個甩手掌櫃的,一概房契、屋契什麼都,都在他們幾個人手中。李泰是一概不知。

仔細觀看內容,讓李泰不禁連連搖頭,這那是賣人啊?和賣家畜沒有什麼區別。除了寫清楚柳函的出身、籍貫、年齡等個人事項,剩下的全是一些“任憑教訓”,“各安天命”,“永生無悔”等等血淋淋的字樣。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產物,是李泰無力改變的事實。

“多謝馮大娘了。”李泰對馮素素道謝之後,第一想法就是將這張薄絹交給柳函:“馮大娘。柳函姑娘可還在她的小樓?”

馮素素也有些惆悵,她也有張差不多的薄絹在霍國公管家的手裡,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親手將這張薄絹收回。此刻見李泰對柳函的關心,心中也有些不舒服,對著李泰盈盈一禮:“柳函姑娘這些天一直在她的小樓裡沒有出來,我這就讓人帶您過去。我還有些事要忙,就不陪殿下了。”

李泰有些心急,抬步就要走,被馮素素輕聲喚住:“殿下稍等。”

馮素素在錦盒裡再次沾起一張薄絹,送給李泰:“這是柳函身邊丫鬟小星的身契,柳函離開這裡,身邊也不能沒有人伺候著,雖說殿下能為她配齊侍女,但畢竟不如跟著她多年的小星用起來順手,所以管家讓妾身將小星的身契一併送您。”

“多謝馮大娘。”在和馮素素告別之後,李泰跟隨著小丫頭來到了柳函的小樓。

站在房門之外,李泰停住了腳步,打發走領路的小丫頭,聽著房間裡柳函主僕二人的對話。

“小姐,你說越王殿下怎麼時候能來啊?真能帶著你走嗎?”

柳函一聲嬌弱的嘆息:“或許能吧。”

“小姐,要我說你也別太當真,這些年答應帶你離開的人還少嗎?雖說沒有比越王殿下身份尊貴的,但也不乏那些名流公子,最後不都是不了了之嗎?小姐也別太當真了,沒見這幾天越王一句話都沒給你帶來。”

“你就那麼不希望我走出這裡?”

“小姐,我當然希望你走出這裡,最好還是把我也帶走,我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我這不也是怕小姐在上當嗎?我說句話,您別生氣。”

“和你還有什麼生氣的,你我都是苦命人。”

“小姐,您以前還好,還有個身子能讓別人惦記,現在呢,在您陪了越王殿下一晚以後,肯惦記你這身子的也不多了,恐怕您更難走出這裡了。”

“說什麼呢?”

“是啊,說什麼呢?”李泰實在的聽不下去了,推門進屋,打斷了這對主僕的對話。

“是越王殿下!”小星喊了一聲,滿麵驚恐的愣在當場,她根本沒想到李泰會在這個時候到來,瞬間嚇的身子發軟,小腿直哆嗦的跪倒當場:“小,小婢,小婢是胡說八道,殿下大量,千萬不要見怪,留小婢一條小命伺候小姐。”

小星已經被嚇的魂不附體,哆哆嗦嗦的口不擇言。

柳函也有些慌亂,細想剛剛自己的言語,似乎沒有什麼出格之處,心中才略微有些安定,移步到李泰麵前,伏地施禮:“妾身柳函,見過越王殿下。”

李泰扶起柳函,微微一笑:“起來吧,今天最後受你一個大禮也當得起,以後就不要這樣了,跪來跪去的,你不累,我看著都累。”

“謝謝殿下。”柳函沒有深思李泰話中的含義,起身之後,看了還在顫抖著跪伏在地上的小星一眼,懇求的目光落在李泰臉上。

李泰微微一笑,沒有管小星,而是拉著柳函坐在月牙凳上。柳函瞥了一眼小星,無奈的隨著李泰的動作坐好。

拉著柳函的柔荑,李泰笑著說道:“剛剛你們主僕的對話我都在門外聽到了,我想問你,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才幾天的時間就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柳函嫣然一笑,剛要回話,李泰沉聲道:“別騙我,說實話。真話假話我還是能分清楚的。”

感受到李泰話中的鄭重,柳函慘然一笑:“殿下,我想信,卻不敢信,這些年來,我一次次你的努力,希望是一次次的破滅,我真的已經是不敢信了。”

“唉……。”李泰長嘆一聲,看著可憐巴巴望著自己的柳函,心中也有些慼慼然,伸手從袖中拿出賣身契,挑出柳函的那張,放在她白嫩的手中,說道:“看看吧,這是你的。”

柳函疑惑的將賣身契接到手中,定神一看,立刻怔住了,柔軟的身軀變得想木頭一樣僵硬,眼神在賣身契和李泰之間來回巡視,滿麵震驚的不敢置信的神色。見到李泰不斷的緩緩點頭,半響那發自心中的悲苦在喉嚨中嘶喊出來,雙手緊緊的抓著李泰的衣襟,不斷的重複著問道:“我不是做夢吧?我不是做夢吧……。”

李泰忍受這柳函素手緊握帶來的疼痛,一手輕輕撫慰著她青白的指節,一手輕拍她的後背,不斷的應和著:“不是做夢,你看,身契都在你手中了,你還害怕什麼?”

許久之後,明白過來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柳函一把摟住了李泰,爬在他的肩膀,放聲大哭,悲慟欲絕的聲音在李泰耳邊響徹不停。多少年的壓抑和不甘在這淚水中不斷的流淌出來,這點點的淚水既是悲痛也是欣喜。

李泰理解她心中的悲苦,卻想不出來合適的語言來勸慰她,隻能輕輕拍打她的香肩。

漸漸的,柳函止住了嚎啕大哭,低低的哽咽聲是欣喜於期望的交織。用力的擦了一把眼淚,將哽咽聲壓低,掙拖了李泰的懷抱,柳函“噗通”一聲跪倒在李泰麵前,砰砰砰,三個頭磕在樓麵之上,等李泰將她扶起的時候,額頭的青紫清晰可見。

“你這是何苦呢?”李泰輕輕撫摸著柳函額頭的青紫,嘆息一聲。

柳函伏在李泰的膝頭,如鮮花盛開般璀璨的笑容映襯著不斷滑落的無聲的淚水,仰著素顏,語聲哽咽的對李泰說道:“殿下,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感激殿下了。”

李泰能理解柳函心中的欣喜,也理解她這些年來的不甘一旦發洩出來的痛快,所以隻能點點頭,輕輕的撫摸著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

“殿下,您說我現在是不是就是個人了?”

柳函的問話讓李泰一愣,隨即苦笑道:“怎麼說話呢?你一隻是個人,什麼叫現在就是個人了?”

趴在李泰膝頭的柳函微微的搖搖頭,舉著手中的賣身契說道:“不是的,以前我就是個物件,有了它,我才算個完完整整的人。”

對於這種說法,李泰還真沒辦法評價,或許這就是唐代民眾心中的認知吧。

看著手中的賣身契,凝視了半響,柳函忽然像發瘋了一樣跳了起來,奔著裝著女紅用具的藤籮跑去,拿起剪刀就要將賣身契剪碎。

李泰忙一把拉住她,就是這緊攔慢攔之下,柳函任然將手中的薄絹剪了一跳大口子。

看見李泰阻攔她剪碎賣身契,柳函先是一怔,隨即滿麵苦笑:“殿下,您也是再逗我玩吧!我就知道,這賣身契不是那麼容易落給我的。”

看著萬念俱灰,滿麵絕望的柳函,李泰是又氣又樂,氣得是到現在柳函還是懷疑他,樂得是柳函竟然因為對這張薄絹的患得患失,開始糊塗起來。

輕輕的捏了柳函的柔嫩的鼻頭一下,李泰苦笑道:“你胡思亂想什麼呢?給你了就是給你了,我隻不過是想問問,如果你將它剪碎了,那麼你怎麼去衙門裡給自己入籍?”

聽著李泰的解釋,柳函直接愣住了,怔怔的問道:“您不是要收回?”

“我收回她幹什麼?我若起了什麼心思,有沒有這張賣身契還有區別嗎?”

李泰的話很有道理,一個皇子親王倘若真的起了什麼心思,別說是柳函這樣一個弱女子,就是低等官吏之家的兒女親眷,也無法抵抗來自李泰的權勢逼迫。

想明白這些的柳函,羞愧的對李泰一笑,小聲的嘀咕:“殿下,對不起。是我多心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殿下別怪我的小心眼。”

“不怪你。”李泰笑道:“無論是誰遇到多年的期盼成真的時候,也會患得患失。”

柳函感激的望了李泰一眼,低頭留戀的撫摸著已經被剪出一個口子的賣身契,沉思片刻,毅然的送到李泰麵前:“殿下,這還是給您吧,您是自己留著,還是送到官衙幫我入籍,都由著殿下。今生能再次看到它,我已經知足了,我知道還有個人想幫助我走出這骯髒之地,我就已經滿足了。”

看著李泰不解的目光,柳函急忙解釋道:“殿下,我不是想依賴你,隻是,隻是我沒有什麼能夠報答殿下的,就這一個還算清白的身子,以後我這條賤命就交給殿下了。”

“讓我為你做主?”李泰呵呵一笑:“算了,你這條小命還是自己留著吧,好不容易回複了自由之身,再賣給我,算怎麼回事。這入籍手續還是你自己去辦吧。回頭我讓小廝送來張我的名帖,你拿著去縣衙除了樂籍,入良籍,也算你從活一次。”

對著柳函搖搖頭,李泰將目光落在依舊跪著的小星身上。

小星此時已經抬起了頭,帶著羨慕與欣喜的看著柳函,通過她的表情能夠判斷出,她內心也在為柳函高興。

“小星。”

李泰的低喚了一聲,盯著小星沉聲道:“來,給本王磕三個響頭,本王就饒了你胡言亂語之罪。”

小星一聽,心中一喜,李泰這樣說就表示不追究了,三個頭算不得什麼,李泰若是真心追究,別說三個頭了,就是活活打死她都沒人敢出聲勸阻。

小星實誠的三個頭磕完,卻也沒敢起身,小心的看著李泰,試探道:“殿下,我認錯了,是不是可以起來了。”

小星戰戰兢兢的樣子讓李泰心中有些好笑,存心逗逗她,板起臉來說道:“給你個機會,你若是起來,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你的過錯。你若是再給我磕三個頭,我就送你一份禮物。”

心中有些疑惑的小星,不明白李泰在搞什麼鬼。柳函心中一動,衝著小星微微晃動著手中的賣身契。見到柳函動作的小星,眼睛一亮,期翼和懇求的目光看著李泰,見到李泰微笑著點點頭,小星毫不猶疑的梆梆梆,三個響頭磕在地上。

看著主僕二人一模一樣青紫的額頭,李泰哈哈大笑著將手中小星的賣身契交給她,說道:“你這頭不白磕吧。”

小星結果賣身契,仔細的看了一遍,直直的跳了起來,大聲的叫嚷著:“呵呵,我也要離開這裡了,我也離開了……。”

小星的年紀比較小,性格也開朗一些,也是沒有體會過柳函那種悲苦,雖然高興的大喊大叫,卻沒有像柳函一樣痛哭流涕。

“亂蹦亂跳什麼?”李泰低聲笑罵一句。

“高興唄。”小星發自心底的笑道:“多謝殿下,如果讓樓裡的姐妹們知道,我用三個頭換回了自由之身,她們肯定會衝進來對殿下磕頭,將這樓板都得磕漏了。”

“胡說什麼呢?”李泰眉頭一立,沉聲道:“我有那份閒心挨個幫她們要回賣身契嗎?”

見到李泰發怒,小星也不敢撒歡了,低著頭,也不敢看李泰,小手偷偷摸摸的將白絹寫就的賣身契團在手裡,慢慢的背在身後,一副生怕李泰再將賣身契要回去的樣子。

小星的動作讓李泰那副生氣的樣子再也裝不出來,笑著對柳函說到:“你看看小星,你們還真是一對主僕,是該湊合到一起。難道給了你們的東西我還會要回來不成?我是那種反複無常的人嗎?”

柳函有些不好意思的拉過小星,將她手中皺皺巴巴的賣身契仔細抹平,疊好,放在她的手中,寬慰道:“小星不怕,殿下既然給了你,就不會再要回去了。你自己仔細留好,明天咱們一起去衙門去落戶籍。你現在隻要考慮走出這個大門之後,要去那裡就可以了。”

小星將手中疊好的賣身契又塞回到柳函手裡,嘀咕著:“我那也不去,就跟著小姐了,這身契就給小姐吧,爹娘都死了,也沒有什麼親人了。我要著也沒有用,以後我就跟著小姐了。”

柳函想了一下,將賣身契又塞到小星手裡,嘆息道:“既然你沒什麼親人,想跟著我就跟著吧,我有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喝粥。不過這身契你還是自己留著,明天我們一起去落籍,承蒙殿下的大恩,咱們都做個自由之人。”

“那我聽小姐的。”小心將賣身契仔細的揣好,不時還摸一摸腰帶。

見到柳函主僕二人一臉的欣喜,李泰嘆息一聲:“小星,我受了你一共六個頭,後三個是作為交還你賣身契的報答,不說也罷。但前三個你要明白,那是警告。警告你以後說話做事要小心,以後你們是自由身子,沒人管束你了,就更要明白說話要謹慎,今天是我心大,不在意,不代表以後別人也不在意,所以,你們就更要注意,禍從口出。”

小星連連點頭:“多謝殿下教誨,以後我不會胡亂說話了。”

“知道就好。”李泰點點頭,回身對柳函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一會我就讓小廝將名帖送上來,你們兩個繼續高興吧。”

李泰隨意的拂拭一下衣襟,就要離開。

“殿下……。”

柳函輕喚一聲,如水般的雙眸看著李泰,李泰明白這是柳函想讓李泰留下。

輕輕的揮揮手,緩緩的搖搖頭,李泰推開了房門,慢步離去,留下了欣喜若狂,相對無言的一對主僕。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1 16:16
第一百七十五章 姐妹花
李泰帶著文宣和陳柱回到了越王府。一直等待著李泰回府的文昊站在門房處,見到李泰回到,伸手接過李泰手裡的馬鞭,小聲的問道:“如何?和潞國公商談的還順利嗎?”

在文昊的眼裡,從他心裡來說,真心的不想李泰招惹到潞國公侯君集這樣的朝廷重臣,這也是為李李泰好。所以現在有這麼一問,也是正常。

李泰搖搖頭,心中也無法確定是否正常:“還不好說,還需要看看,具體這麼樣還得等等。“

文昊恭謹的接過門房遞過來的條掃,仔細的為李泰彈去身上的浮塵,笑著說道:“那還是等等吧,畢竟也不是急於一時的的事,殿下安心就好。”

安頓好侍衛之後,文昊裝作無意的說道:“今天霍蘭和墨蘭姐妹兩個去嫣兒姐姐家看過了,喬崢大哥的傷勢有所好轉,殿下也不必擔心了。”

李泰停住了腳步,默默的點點頭,不聲不吭的向著後院走去。

梧桐苑裡,蕙蘭依舊仔細的做著永遠做不完的女紅。墨蘭嘰嘰喳喳像個小燕子一樣在他姐姐耳邊嘟囔個不停,不外乎一些府內的瑣碎事宜。蕙蘭也不多話,隻是偶爾微微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著。

見到李泰走進房間,蕙蘭停下了手中的女紅,墨蘭也不在說話,姐妹兩人一同服侍著李泰拖去了外衫,和門房中文昊一樣的問候:“殿下回來了,和潞國公商議的怎麼樣?”

李泰還搖搖頭,大手在臉上揉捏了幾下,嘆息的說道:“不太好,弄到現在我竟然無法判定是誰傷害的喬崢。看著潞國公的樣子,我越發的不能肯定是誰做的。這事情,開始越發的難辦了。”

蕙蘭遞給李泰一條投熱的毛巾,勸慰道:“既然想不清楚就先放放吧,或者哪天這個兇徒自己就lou麵了,這些小事犯不著殿下費心費力的。喬崢大哥的傷也不是不可挽回的,養些天就好了。”

“那可不行。”沒等李泰說話,墨蘭就開始提出了反對意見:“喬崢大哥的腿不能白白受傷,一定要將背後的主謀揪出來。這就是衝著殿下來的,倘若殿下一聲不吭,以後是個人物就敢拿殿下不當一回事,這個口子可不能開。”

蕙蘭責怪的看了妹妹一眼,卻沒有多說,而是緩言問道:“殿下,廚房那邊還熱著飯菜,殿下喝了不少酒。是否還要在吃點呢?”

經由蕙蘭的提醒,李泰突然感覺腹中還真有點饑餓,笑著說道:“既然廚房準備了,就先端上來吧。和潞國公再一起就吃酒了,這肚子裡還真沒有什麼東西,又在柳函那裡折騰了一番,現在還有點餓了。”

蕙蘭微微一笑,轉身出了正房,去廚房為李泰張羅飯菜去了。

李泰看著撅著嘴,滿臉不高興的蕙蘭,親情拍拍她的頭頂,笑著道:“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著偌大的長安一樣有很多我招惹不得的人,讓喬崢不白白受傷容易,揪出背後的主謀也不難,難就難在如何處理後麵的事宜。這些你不懂的,也不必懂。你就安安穩穩的做你的小侍女吧。”

“總說我不懂,您不和我說我怎麼能懂呢?”

墨蘭依舊有些不願,嘟囔了一句,看著姐姐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幽怨的瞪了李泰一眼。幫著姐姐將長桌布好飯菜。

“殿下,好了,您吃飯吧。”

問過蕙蘭姐妹,得知她們已經吃過了以後,李泰坐在長桌之後,分卷殘雲般的狼吞虎嚥之後,感覺吃飽了,才呵呵一笑:“不錯,還是家裡的飯菜好吃,外邊再如何也吃不出家裡的味道。”

墨蘭一邊收拾著長桌,一邊不滿的嘟囔著:“家裡的東西好吃,就少往外邊跑,外邊的狐狸精多,殿下還是小心點好。”

“狐狸精?”李泰先是一愣,想了半天才明白墨蘭指的是什麼。哈哈一笑之後,李泰對蕙蘭說道:“看見沒,我們的小墨蘭直到吃味了。”轉過身來,李泰屈指敲敲墨蘭的雙垂髻,笑道:“就你心思多,還說柳函是狐狸精呢,我看你快成了管家婆了。”

擺手示意蕙蘭姐妹暫時將長桌上的殘羹剩飯先撂在那裡,李泰拉過姐妹兩人坐在月牙凳上,自己半躺在對麵的搖椅上,閉著眼睛說道:“事情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李泰似乎夢囈般的將和柳函認識到現在的所有事情,事無鉅細的說了一遍,末了還加了一句:“本來這些事情,我是不必要和你們交代的,但是既然住在一個屋簷之下,我想想還是和你們說一聲比較好。”

從李泰的訴說中蕙蘭姐妹聽出來。李泰和柳函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是墨蘭,有些愧疚的看著李泰。墨蘭扭捏的樣子讓李泰微微一笑,調侃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知道,你們還能不知道。若我有心,先前我還小,咱們不說,就說現在,你們認為自己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去?”

墨蘭開始沒有理解清楚李泰話中的含義,稍稍過了一會,等到墨蘭明白過來,俏臉一紅,翻了李泰一眼,低下頭,蚊子似地喃呢一聲:“不和殿下說了,我還要去收拾東西。”

手忙腳亂的收拾著長桌上的碗盤之後,墨蘭偷偷瞥了李泰一眼,見到李泰若有所指的看著自己,俏臉已經紅的像熟透的蘋果一樣,跌跌撞撞的拎著食盒落荒而逃。

李泰真沒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差的墨蘭會是這種表情,一愣之後哈哈大笑,對著蕙蘭說道:“沒想到啊,墨蘭害羞會是這個樣子。太有意思了。”

“殿下是說我們姐妹不應該害羞嗎?”蕙蘭此刻也沒有了以往的好脾氣,嬌嗔了李泰一句。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雙頰上一絲紅霞浮在上邊,低聲的嘀咕一句:“說起來是不該害羞,早晚的事,我們姐妹是跑不了。”

本來是蕙蘭在心底嘀咕的話,不知道為何,不小心從嘴邊溜了出來,偏偏被在她身邊的李泰聽個清清楚楚,李泰本能的說了一句:“什麼?”

李泰的話出口,自己也後悔了。本來就應該當做什麼都沒聽見,偏偏他也順嘴說了出來。一時間兩人麵麵相覷,本來熟悉的兩人忽然間有些陌生了起來。若是說這個話題,平日裡蕙蘭也和妹妹說過,隨著李泰的逐年長大,心裡也做好了準備,但這忽然間提了出來,蕙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怔怔的看著李泰。

若說是對著這一對解語姐妹花李泰沒有過想法,那存屬扯淡,隨著和這對姐妹相處的時日見長,這份內心的搏動也漸漸趨於平靜,隻是在午夜夢迴看見同處一屋的一對姐妹,偶爾會在心裡產生一點綺麗的想法。

此刻猶豫蕙蘭的一時失言,加上李泰不經意間的“配合”,房間裡陷入了無言的曖昧中。就是這樣的情況蕙蘭任然沒有扭身離去,不過是微微側身,給李泰留下一個曲線優美的側影。

李泰嚥了一下口中的唾液,剛剛想岔開話題,將這份尷尬打消。把食盒送回廚房的墨蘭回到了房間,見到蕙蘭側身對著李泰,這個罪魁禍首,好像沒事人一樣奇怪的對蕙蘭問道:“姐姐怎麼了?”打量著蕙蘭臉頰的紅霞,問道:“是殿下欺負姐姐了嗎?”說完還不忘忿忿的瞪了李泰一眼。

李泰無奈的苦笑一聲:“小墨蘭啊,就是我寵得你啊,連我都敢瞪了,看出來你不想好了是不是?”

墨蘭眼睛一鼓:“我才不怕殿下呢,我要保護姐姐。”

蕙蘭轉過身來,眼睛中的那一抹失望被李泰細緻的捕捉到了,輕輕拍打一下妹妹,蕙蘭低頭說道:“別胡說,殿下沒欺負我。”

“那姐姐怎麼臉紅了?”墨蘭仔細端詳著姐姐,又看看有些尷尬的李泰,片刻之後撲哧笑道:“我明白了,不是殿下欺負姐姐,姐姐才臉紅的。而是殿下沒欺負姐姐,所以……。”

蕙蘭被妹妹的調侃再也坐不住了。狠狠的瞪了妹妹一眼,不好意思的看看李泰,站起身來,什麼都沒說,快步的跑出房間。

墨蘭也沒想到姐姐會是如此,一時間愣住了,半響才半是愧疚半是打趣的對李泰說道:“殿下,是不是我不該這個時候回來。”

“閉嘴。”李泰有些惱羞成怒,瞪著墨蘭說道:“我有些累了,給我鋪床,我要睡了。”

墨蘭微微吐吐舌頭,暗地裡做個鬼臉,走到床邊,為李泰鋪床。一邊鋪床,嘴裡還不老實:“要我說姐姐沒什麼可以害羞的,不過是早晚的事。即便是越王以後娶回來王妃,我們姐妹不還是殿下的貼身侍女嗎?”

李泰是在是忍受不了墨蘭的叨咕,冷哼一聲:“哼,當姐姐的跑不了,做妹妹的又能跑到呢裡去?”

墨蘭這個時候才想明白,自己的嘀咕不僅僅是將姐姐饒進去了,自己也沒跑開,低頭沉思片刻,從李泰的角度看過去,墨蘭的脖頸都已經紅了。

隻見墨蘭將手中的被縟一扔,仗著膽喊了一句:“不管了,殿下自己鋪床去。”低著頭,一溜小跑的奔出房門,去找自己的姐姐去了。

李泰看著鋪了一半的床,沒辦法隻能自己動手,心中長嘆一聲:“都是自己給她們慣的啊,放在別的王府,就不可能有侍女敢隨便的撂挑子。”

李泰沒有檢討的是,別的王爺也沒有像他這樣不在乎規矩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1 16:16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元兇
“你說什麼?”

李恪圍著身前的王管家半眯著眼睛轉了一圈:“你再說一遍?是你幹的?”

“回王爺。是我!”

“怎麼可能是你?你為什麼這麼幹?你憑什麼這麼幹?”李恪的厲聲質問著身前伏地不起的王管家:“你知道你惹出來多大的麻煩嗎?那個喬崢是那麼容易報複的嗎?”

“殿下,你得救救老奴啊,老奴也沒想到會鬧出這樣的麻煩啊!”

“我救你?誰能救我啊?”李恪怒火中燒,咬牙切齒的死死的瞪著眼前的王管家,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憤怒。悔恨的是自己竟然收個王管家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材。憤怒的是,這個王管家以為有著自己的名望,竟然敢在背後胡作非為,如今惹的不可收拾了,才想到和自己求援。

“說吧,為什麼報複到喬崢身上?他怎麼惹到你了?”李恪壓下心中的怒火,想要將事情弄個清楚。

王管家微微的抬起頭,小心的看了李恪一眼:“不是他惹到了老奴,老奴是感覺越王對待殿下十分的過火,所以才想著幫殿下出口心中惡氣,所以我就找人襲擊了喬崢。”

“為我?”李恪冷笑一聲,輕蔑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越王在‘文記’的問題上讓我顏麵無存,所以你就想幫我出氣?”

“也不完全是因為‘文記’,還有前幾天越王用策將殿下心目中的老師調離了長安,老奴就琢磨著。應該給越王點顏色看看。若是直接針對越王,恐怕陛下會不高興,所以就想到了喬家的身上。”

王管家的解釋讓李恪麵色更加輕蔑,冷哼一聲:“編,接著編,編完了就自己去衙門投案吧。”

“不要啊,殿下您得救救老奴啊。”

“哐啷”李恪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案几,大聲喝道:“我為什麼要救你?你連我都騙,還讓我救你?你當我是傻子嗎?將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倘若是真的為了我,你就不會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自己做主。”

李恪走進王管家,抓著他的耳朵將他拽了起來,趴在他的耳邊陰森森的說道:“想讓我救你,就給我說實話,不然,你就等著砍頭吧。”

李恪真的有心思不管王管家惹出來的禍端,這也不是威脅,他的心裡已經有將王管家交出去的想法,但又怕連累到自己,所以還沒有決定好。

王管家也知道這次的禍事惹大了,又見在李恪麵前糊弄不過去了,考慮了片刻,才認命般的說道:“殿下,為你出氣是一方麵,另外是喬崢在一年前封了我的鋪子,我一直想收拾他。”

“鋪子?”李恪冷聲道:“你什麼時候有鋪子了,我怎麼不知道?而且還是一年前被封了?”

王管家低聲說道:“回殿下,我以前有個雜貨鋪子。因為和客人起了衝突,店夥計打傷了客人,所以被萬年縣衙給封了。當時就是喬崢帶隊,而且無論我怎麼說情,那個死腦筋喬崢都不吐口,最後被封了。”

“你就是因為這點事,一直懷恨在心?”李恪已經被王管家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手指虛點著王管家,恨聲說道:“就因為一個破鋪子的事,你就敢當街毆打朝廷官員?你的膽子好大啊!”

看著低頭不語的王管家,李恪失望的搖搖頭:“本來我還想等個一年半載的將你調回王府,你到好,悶聲不吭的就闖出來這樣的潑天大禍。我問你,你在那裡找來的人?我記得城外的農莊中沒有那四個大漢啊”

“殿下怎麼知道是四個人?”

“誰不知道?”李恪忿忿的踹了王管家一腳:“你自己去城門口看看,畫影圖形已經貼出來了,滿長安都知道是四個膽大包天的匪徒打傷了官差,越王府出賞金一百貫一個人,就是給出來確切消息都有賞金二十貫。人為財死,你說會有人不知道嗎?”

“那四個人是其中的一個是我老妻的遠房親戚,當兵的出身,在多年前當了逃兵。帶著幾個同袍闖蕩了一陣塞外,現在年紀大了,想收心了,就來投kao我來了。”

“本來我已經忘記喬崢的事了,是在和他們閒談中提了起來,他們說幫我出氣,我一想,一個小小的衙役,也不算什麼大事,就同意了。我還特意囑咐他們別將事情鬧大,而且他們也留手了。那嫣兒也不過是曾經在越王身邊當了幾天侍女,老奴沒想到越王會為了喬家出這麼大的力氣,更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麻煩。”

“你沒想到?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李恪責罵了一句,心思卻慢慢的收了回來,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沒有用,隻能是想著怎麼樣將事情瞭解。

李恪也在考慮將王管家送到李泰麵前是否合適,王管家的小命他倒是不在乎,他怕的是李泰誤會,李世民的怨恨,這兩樣那種都是他承受不起的。經過幾件事情,他已經明白了,自己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和李泰沒得比。一旦將王管家送到李泰麵前,他怕李泰誤會是自己指使王管家襲擊喬崢。把王管家交出去容易,讓李泰和李世民相信自己沒有參與其中卻是個難題。左思右想,李恪考慮了許久也不認自己能拖身在外。

得出了這個結論,李恪是越看王管家越不順眼,恨不得將他活吞了。琢磨了半天,李恪還是沒辦法作出決斷。

看著李恪低頭沉思,王管家也慌了神,他害怕李恪將他送出去,他不認為在李泰的盛怒之下自己還有機會保全小命。懷著忐忑的心思,王管家小心的試探李恪。

“殿下,要不老奴現在去縣衙投案,然後您再和越王殿下好好商量一下,認打認罰都行,隻要留下老奴一條賤命伺候殿下就行。”

“現在是你認打認罰就能解決的嗎?當街毆打朝廷官吏,弄好了給你流放千里,弄不好,你的腦袋就要搬家。”李恪盯著還在糊塗的王管家,恨聲說道:“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不在我,也不在越王,而是在陛下。你隻是知道麻煩大了,但你還不知道陛下已經親自過問了,上達天聽的事情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嗎?”

“陛下都知道?這點小事越王驚動到陛下了?”王管家不敢相信李世民會親自瞭解此事,在他看來,這點小事鬧到李泰麵前已經是不容易了,根本想不到李世民會親自過問。

李恪瞥了一眼神情恍惚的王管家,心裡也為他感到悲哀,本來說這件事就算是和李泰有關係,也不至於讓李世民親自過問。不過是陰差陽錯,恰巧王管家報複喬崢的事情趕在了李泰打折賀蘭楚石胳膊的後邊,事情湊巧的讓大家都誤會是侯君集在報複。

李泰和小小管家之間的矛盾沒人會在意,但一個皇子親王和當朝兵部尚書的衝突就讓眾人關注了,李世民參與其間也不足為奇了。

王管家根本不清楚這些事情,在李恪厲聲對他講述了一遍之後,王管家滿麵哀榮,神情恍惚的小聲叨咕著:“我怎麼這麼倒霉,早幾天晚幾天都好,偏偏趕到這個節骨眼上,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嗎?”

“怎麼了?怕了?”李恪輕蔑的說道。

“您可要救救老奴啊。老奴還不想死啊!”

王管家抱著李泰的大腿哀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請求者李恪幫忙。

“起來。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李恪一腳將王管家踹了個跟頭,忿忿道:“你倒霉?我還倒霉呢。我倒霉就倒霉在收了你這麼給敗類管家。你以為這事我求情就能保住你的小命?我跟你說,沒人知道還好,若是有人知道了,我也一樣受到牽連。”

“那個時候就不是說你在心存報複了,而是說我心懷不軌,蓄意挑撥越王和潞國公之間的關係。別忘記了,我和越王之間早就有的矛盾。”

“老奴可以解釋,隻要殿下能保住老奴的賤命,老奴能在越王殿下麵前解釋清楚。”

“解釋個屁。”看著老糊塗的王管家,李恪滿心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快走一步,上前就狠狠的踢了王管家一腳:“這事能解釋清楚嗎?就算你說的都是實話,越王會信嗎?陛下會信嗎?別說是他們,就是我都不會相信,你的解釋有個屁用?”

王管家連連被李恪踹了好幾腳,他也不知道躲了,隻是滿嘴念叨著:“我怎麼這麼倒霉嗎。”

“我更倒霉,攤上你這樣一個管家,若是殺了你有用,我現在就叫侍衛砍了你的腦袋,給越王送去。”李恪望向癱坐在地上的王管家,半響之後,嘆息道:“別坐著了,給我起來,在想想有什麼辦法。”

已經嚇傻了的王管家聽到李恪的話,慢慢爬了起來,絕望的站在一邊,嘴裡喃喃著:“解釋不清楚就不解釋了,我等死好了。”

“等什麼死?”李恪低喝一聲:“別吵,我想想辦法。”

聽到李恪說他在想辦法,王管家一下子迴光返照般的精神了起來,眼睛提溜的轉了半天,吭吭哧哧的小聲道:“殿下,您看我將那四個人送走行不行?給他們點錢,讓他們遠走高飛。在也別回長安了。這樣一來永遠抓不到凶手,也就成了無頭公案。”

“糊塗,荒謬。”聽到王管家的主意,李恪直接給他一個評價,恨聲說道:“你怎麼將他們送走?城外的農莊掛著我的名頭,現在沒人敢查,他們能待安穩,倘若走出農莊一步,必定被別人抓住。一個人一百貫的賞金,四個人就是四百貫,你或許不會感覺如何,有一群百姓在盯著這四百貫呢。”

“遠走高飛?往哪裡走?我早就打聽了,畫影圖形已經貼滿了長安附近的地界,海捕公文也在今天一早由四百里加急送到了各個州府,隻要他們再大唐地麵上,早晚要被人抓到,到那個時候,你還是免不了一死。”

“而且,見不到兇徒,你認為越王會善罷甘休嗎?就是越王不追究,堂堂的兵部尚書被你誣陷,他會不追究嗎?讓當朝皇子和潞國公起了衝突,陛下會不追究嗎?不給他們一個交代,怎麼可能混得過去?”

“殿下,那怎麼辦?老奴投案不行,不投案還不行,到底怎麼辦啊?”王管家被李恪說的六神無主,魂不附體的看著李恪。

“如今之計隻能……。”李恪眼裡閃過一絲陰霾,一雙明亮的眼睛半眯著,厲聲問道:“你和我說實話,他們四個來到農莊多長時間了?”

“回殿下,到今天還不足旬日。”

“有多少人能認出他們?”

王管家也有些明白李恪心裡的想法了,仔細想想之後回答道:“除了我弟弟之外,應該沒有人認得他們。他們本身就是逃兵,沒有身份的人,還在等我幫他們入籍呢,所以在農莊裡也不敢四處走動,農莊裡也沒人認得他們,這幾天的飯菜什麼都是我弟弟給他們送去。”

“那就好。”李恪陰陰的一笑,冷冷的道:“既然沒幾個人知道,那麼就不用我告訴你怎麼做了吧?”

“明白,老奴明白了,這就回去安排。”

生怕王管家再鬧出漏子來,李恪低聲囑咐道:“你記住,這幾個人不能隨便處置,越王已經放出來話來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無頭公案是沒錯,但該有的交代必須有。”

“老奴明白,不過……。”王管家斟酌了一下說道:“不過這樣一來,我們是拖身了,但越王和潞國公之間就永遠解不開這個結了,陛下恐怕也不甘心啊。”

“你記住,是你拖身了,和我可沒關係,我什麼都沒讓你做,什麼都不知道。”李恪嚴厲的盯著王管家。

“是,這都是老奴惹的事,殿下一概不知。”

“你明白就好,若不是看在你女兒麵子上,我早就將您攆出府了,多為你女兒想想吧。”李恪徹底撕下了往日那種溫文爾雅的偽裝,冷笑道:“越王和潞國公之間如何關我什麼事,看著就好,這些用不著你操心。“

“那麼老奴現在就回農莊了。”

“嗯,你回去吧,記得機靈點,幹脆點,千萬別再惹出來麻煩,不然沒人能保得了你。趁著還沒到宵禁的時間,趕快出城。”

王管家連聲稱是,偷偷的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心中忐忑的嘆息一聲:“且看看吧,至於這一關能不能闖過去,就看命了。”

王管家退身離去,李恪卻任然留著客廳之內,手端著已經涼了的香茶,慢慢的喝了一口。一股寒意順著口腔傳到心底,包融著按耐不住的心火。低頭看著白嫩的雙手,絮絮低語:“這本是一雙讀書寫字的雙手,奈何今日竟然沾染了絲絲血色。可恨的王老匹夫,可惡的越王。”

想到李泰,他想起了房玄齡壽辰時候的李泰的約請,心中嘆息,本來有機會和老四緩和關係,現在看來機會不大了。老四若是不知道今天這出事情還好,倘若被老四知曉,唉……。

李恪心底嘆息著,他也不知道當李泰瞭解全盤經過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其實李恪心中對李泰在這幾次事情之後,隱約的存在著畏懼,他自己都未必感覺出來,但卻是事實存在的。不然他也不能讓王管家回到農莊之後去下死手。這就是源於對李泰的畏懼,他不敢麵對李泰的怒火。

李恪無法清晰的認識自己,卻在琢磨著經此一事之後,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好處。他還沒有想過超過太子李承乾的地位,但他認為,當李泰見到四個冷冰冰僵硬的屍體之後,一定會大發雷霆。不管李泰是否是懷疑侯君集殺人滅口,都將在李世民麵前大鬧一場,李泰和侯君集之間的死結是解不開了,或者還會讓李世民心中升起怨恨。

這樣一來,自己有機會取代李泰在李世民心中的位置,成為李世民最寵愛的兒子。不能不說李恪心中的打算是好的,利用一樁無頭公案順勢為李泰挖下一個大坑。至於李泰能否跳下去,他就不知道了。

李恪一邊琢磨著李泰,一邊緩步向蜀王府內的臥房行去。

推開房門,以為身著簡單的黑色毫州輕絨的嫵媚女子款款行來,衝著李恪甜甜的一笑,膩聲道:“殿下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晚呢?”

“還不是你爹幹的好事?”李恪低喝一聲,擺擺手,房間內的眾多侍女緩緩的退出的房間。

“我父親又怎麼了?看在我的麵子上,殿下總的多幫幫他啊。”

“我還不夠幫他的嗎?今天沒有我,他就得掉腦袋。”李恪看著一身輕絨的女子,忽的皺起眉頭:“整天穿成這個樣子像什麼?讓人看到了,我這王府還有規矩嗎?”

嫵媚女子小嘴一撅,拿起一件大袖衫穿在身上,小聲的嘀咕著:“不是殿下讓我這個穿的嗎?前天還說這樣穿好看,今天就變了。”

輕輕的嘀咕聲被李恪聽到,煩躁的喊了一聲:“閉嘴,和你爹一樣,整天給我惹麻煩。”

狠狠的瞪了女子一眼,李恪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1 16:16
第一百七十七章 轉變
窗外的鳥鳴喚醒了沉睡的李泰。緩緩的張開雙眼,陽光穿透厚厚的床幛,給大**的窄小空間平添了一絲朦朧。撩開深紅色暗金床幛,一縷刺目的陽光打在李泰連上,忙不迭的緊閉雙目,陽光透過薄薄的眼瞼將雙目中的景象染成奪目的血紅。

低低的呻吟一聲,李泰閉著眼睛伸個懶腰,迷糊的喊道:“蕙蘭!”

等待了半天,沒聽見有人回答。眼睛逐漸適應了陽光的刺目,側著身子,將頭探出床外,偌大的睡房中空蕩蕩的並無一人。

“人呢?都去那裡了?”

李泰嘀咕一聲,翻身又趟回到**,不經意進想起了昨晚蕙蘭姐妹的嬌羞,李泰的臉上掛上了一絲滿足而又曖昧的微笑。

“殿下醒了!”

蕙蘭的問候打斷了李泰的回味,素手探出,輕輕拉起床幛。李泰仰著頭,望著一臉溫柔的蕙蘭:“什麼時辰了,我這是睡了多久?”

看著李泰要起來,回來急忙將軟底鞋放在李泰腳下,微微一笑:“剛剛過巳時。早起的時候看著殿下睡的好香。我們也沒打擾殿下。”

李泰微微點點頭,在蕙蘭的攙扶下雙腳落地,行動中李泰的手臂無意中蹭過蕙蘭的胸口,臂膀間感覺到飛快掠過的柔軟的感覺,隨即心頭一陣酥麻。明明知道這不過是心裡作用,李泰還是忍不住有些遐想。仔細打量著臉頰緋紅,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蕙蘭,李泰才發現,在這不經意的時光流逝中,蕙蘭已經由一個瘦小的女孩轉變成一個婷婷玉立的少女。

搖搖頭,將心中的遐思趕走,李泰挑揀著不容易引起曖昧的話題:“對了,剛剛醒來時,怎麼沒看見你們,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殿下恕罪。”蕙蘭低著頭,不去看李泰,伸手拿過放在床腳處的月白色長衫,仔細的為李泰披好:“我看今天陽光很足,就招呼著大家把被縟什麼的拿出來曬曬。前幾天下雨,我怕東西發霉了。”

“嗯,做的對。”李泰沒話找話的隨口說著,這一句說完之後,卻再也找不到話題,兩人就這麼愣愣的站住了。

片刻之後,蕙蘭微微一笑,開解著李泰:“殿下不必過分小心,我們姐妹本來就是殿下的貼身侍女。有些話,有些事,大家不說,並不代表著心裡不清楚。或許是殿下還沒決定,也不必小心翼翼的。若是那樣,您不方便,我們也不方便的。”

李泰心頭苦笑,是啊,大家總要相處下去,若是在家中還要小心翼翼的,那麼這日子就沒辦法過下去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一個小丫頭來告訴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沒有小丫頭看的開。既然來到了大唐,自己又是這個身份,不必刻意的強求,也不用刻意的躲閃,一切就隨遇而安,順其自然吧。

將這縷綺念拋開,李泰微微一笑,恢復了和平日一樣的神情,雙臂張開,水平的抻了幾下。隨口問道:“蕙蘭,廚房裡有什麼東西,起的晚了,肚子裡有點空。”

“廚房的灶都點著呢,隨時可以開飯,殿下還是先洗漱吧。”

在蕙蘭的招呼下,門外的侍女們將洗漱用具放在李泰眼前,清鹽、齒木、溫水、毛巾。在蕙蘭體貼的伺候下,李泰完成了每天起床必須的功課。

伺候完李泰,蕙蘭又去廚房為李泰張羅這頓說不清是早餐還是午餐的飯食。大快朵頤之後,李泰用雪白的毛巾擦擦嘴,看著侍女將剩下的飯菜端了下去,李泰端起一杯香茶,安穩的躺在搖椅上,半閉著眼睛沐浴著陽光,心中嘆息一聲:“若是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煩惱,這日子過的太滋潤了。”

正想著煩惱的事,這煩惱就來了。文宣一路小跑著來到李泰麵前,行禮過後低聲說道:“殿下,長安縣的周縣令來了,說是發現了一些情況,想和殿下匯報,並且向請丁虎去認人。”

“認人?”李泰一聽這兩個字,心中一動,詢問道:“讓丁虎去認人,就是說長安縣抓到兇徒了?”

“我問了,周縣令沒有說,隻是強調要見殿下。”

李泰考慮到既然是請丁虎去認人,就應該說明是抓到人了。可偏偏周縣令又不肯直說,莫非這裡有什麼差頭?既然想不明白,就去看看好了。

李泰從搖椅上坐起:“周縣令現在哪裡?“

“回殿下,我將他安排到側廳等候。殿下這是要和他見上一麵?“

“嗯,去看看他怎麼說。”

李泰換了一身深紫色大團花圓領長衫,帶著文宣來到了越王府側廳。

周縣令一身淺緋色繡紋正五品官衣,腰間係著銀魚袋,正端正的坐在案几之後,小心的喝著待客茶,見李泰緩步到來,急忙將邢窯白瓷茶盞放在深紅色檀木案几上,快行幾步,來到門前迎接李泰。

“下官周維民,見過越王殿下。”

李泰擺擺手示意他起來,走到主位坐好之後,接過一旁侍女遞過來的香茶,輕輕吹了吹熱茶,看著手中淡黃色的茶湯,慢聲斯語的問道:“這才兩天,莫非周縣令已經查到兇徒了嗎?”

李泰沒有寒暄,直接進入了正題,抬眼望去 ,周縣令還站立在廳堂中間。李泰心中微微一笑,說道:“哦,周縣令怎麼還站著呢?坐吧。”

周維民緩緩的落座,考慮過後,才謹慎的說道:“回殿下,下官不敢肯定是否是抓到了兇徒,所以才來請丁虎去縣衙幫忙認人?”

“抓到人了?”李泰注視著周維民,沉聲說道:“既然抓到了人,那兇徒怎麼說?莫非是他們不肯承認?”

周維民苦笑著向李泰拱拱手:“殿下恕罪,這人是有了,也和畫像上的人有八九分相似。但他們卻開不了口了?”

“開不了口?”李泰眉頭一皺,輕輕的將茶盞放在案几之上,冷哼一聲:“莫非是人死了?這就是有人殺人滅口了?”

“回殿下,還不能肯定是殺人滅口,還是畏罪自殺,需要先請丁虎去認一認人,才能讓仵作來判斷這四個人究竟是如何死的。”

李泰緩緩的點點頭,琢磨了一下,認為丁虎僅僅是認人應該沒什麼大的危險,才說道:“哦,那就讓丁虎去看看吧,也好確定是否那四個兇徒。”

“不過……。”李泰話音一轉,臉上帶著好奇的問道:“不過周縣令是在那裡發現這幾個人呢?如果方便的話能否和小王我好好說說?”

“方便,當然方便。”周縣令現在還擔心李泰懷疑他隨便找幾個人替罪,早就想將事情經過仔細說一遍,見到李泰問道,連忙回答。

原來是昨天一早,在李世民的嚴旨下,刑部就派了官員將萬年縣衙和長安縣衙捏合在一起。由於周維民已經在丁虎的幫助下,將四個兇徒的相貌畫了出來。刑部官員一到,就在刑部的主持下,將畫像貼的滿長安都是。刑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根據畫像就將海捕公文用四百里加急發了下去。

這縣衙外邊的事做完,就剩下兩個縣衙合力查看喬崢這些年辦過的案子。喬崢來到萬年縣衙由普通的捕快做起,到了現在做到捕頭的位置,也在萬年縣衙幹了六七年了,經過他手的案子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刑部官員和周縣令也知道查看舊日的卷宗不過是大海撈針一樣做著無用功,不管是給誰看,這樣表麵文章也得做下去,特別是涉及到一位皇子,一位當朝尚書,他們這麵上的功夫不僅要做,還得做足。

就這樣在翻看卷宗和不斷的打發衙役去四處偵察的過程中,當他們以為第一天就這麼過去的時候,侯君集親自來到了長安縣衙,很是一番嚴厲的訓斥,並且要求他們在近期破案,還說到有需要他的儘管問詢。

侯君集這一下讓周縣令徹底摸不清首尾。本來他在聽說是李泰和侯君集爭鬥的時候,心中也和李泰一樣認定了是侯君集指使人做的。他心中已經做好了三天之後丟官卸職的準備。他沒想到侯君集竟然親自來長安縣衙,雖然沒有直說不是他做的,但他也在隱約中聽出了侯君集是在為自己自辯。和李泰的想法不同的是,周縣令可不認為侯君集在撒謊,相信侯君集不會故意來欺騙他這樣一個五品小官。

周維民一下子精神頭就上來了,抱著最後一絲保住官位的希望,周維民查了半個通宵的卷宗,直到天色已經發亮了才昏沉沉的伏案睡去。

讓周維民更沒想到的是,當官街鼓剛剛敲過不久,就有一個樵夫來到縣衙大堂,說是要領那四百貫賞金。一聽之下,本來還迷迷糊糊的周維民立刻精神抖擻的仔細詢問。

當得知樵夫一早去他常去的樹林中砍柴的時候,發現樹林中吊著幾個人。仗著膽子走過去一看,這幾個人竟然和貼在村口的通緝畫像上的四個人十分相像。一心想著四百貫賞金的樵夫被金錢打消心中對死人的恐懼,再次分辨之下越發肯定是畫像上的人物。急切間樵夫一路疾奔就來到了長安縣衙。

周維民聽到樵夫的訴說,帶領著衙役和仵作來到了樵夫口中的樹林。走進其中周維民一眼就認定這四個人就是畫像上的人物。一番收拾之下,周維民也顧不得忌諱,直接將四人的屍體抬回到縣衙之內。

安頓完一切之後,周維民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擔心。欣喜的是抓到這四個兇徒,好歹也算是給李泰和侯君集一個交代。擔心的是,四人一死,想要找到幕後的主使就更難了,他擔心李泰或者侯君集不會接受這個結果。左思右想之後,周維民帶著這份忐忑來到李泰的越王府,一方麵是向李泰匯報,另一方麵也是想試探下李泰的口風。

聽完周維民的匯報,李泰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對著身邊的文宣說道:“文宣,你告訴洪平帶著幾個侍衛保護著丁虎,跟著周縣令走一趟,看這四個屍體是否是傷害喬崢的四個兇徒。”

文宣應聲去前院找洪平,周維民卻沒有跟隨,而是小心的試探李泰:“越王殿下,樵夫還在衙門裡等著領賞。下官想請示一下殿下,這份賞錢是按照提供消息的二十貫發放?還是按照抓到匪徒的四百貫發放呢?”

周維民這樣的問就是在試探李泰的滿意程度,若是李泰說發放二十貫,那就代表著李泰心中不滿,他周維民的處境就艱難了。而李泰若是說發放四百貫,就說明李泰對這個結果還是相對認可的,他在後繼的處理中也有了一定的標準。

李泰卻沒有想到周維民的心思,隨意的大手一揮:“就四百貫吧,活的也好,死的也罷,終究是四個兇徒已經歸案,別虧著那個樵夫。一會就讓洪平將這四百貫帶過去給樵夫。”

“不用,不用。”周維民一聽李泰開口說發放四百貫,心中一喜:“這四百貫也是辦案所需,不必讓殿下破費,就由我們長安縣衙出吧。”

“怎麼?”李泰瞥了周維民一眼,冷笑道:“你們長安縣衙很有錢嗎?竟然還搶著花錢,我越王府出麵的懸賞還用不到你們掏錢,若是不是怕數額過大,嚇到了百姓,弄出錯案來,我早就將這份懸賞後邊填上幾個零了。”

李泰緩緩的搖搖頭:“安心做事就好,這些東西在我麵前用不著。”

“是,下官明白。那下官就先告辭了,等事情落定在來拜訪殿下。”周維民心中略定退步離開側廳。

看著周維民的離開,李泰擺手讓身邊伺候的侍女內侍退出去,空曠的大廳一下子之剩下李泰一個人。見四處無人,李泰閉目kao在身邊的憑幾上,心中有些恍惚和茫然。

陷入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中的李泰,忽然感覺一雙柔軟而又溫柔的小手落在自己頭部的兩側,慢慢的揉捏著。

李泰一瞬間坐直了身子,低喝道:“我不是讓你們出去嗎?”

“殿下,是我。”

蕙蘭那熟悉的聲音讓李泰緊繃身軀回複到剛剛的狀態,感受著頭部那雙玉手的溫度,有些慌亂的心漸漸平複了下來,嘆息的問道:“你怎麼來了,剛剛你不是還在後院嗎?”

“聽說喬崢大哥的事有了眉目,我也想來聽聽,就偷偷的跟著過來了。”蕙蘭遲疑了一下,溫柔的問道:“殿下您……,您沒事吧。”

李泰伸手將蕙蘭的小手拉住,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背對著蕙蘭,李泰低聲嘆道:“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就是忽然間聽到四個兇徒已經死了,有些失態罷了,一會就好了。”

李泰閉目側kao在憑幾上,蕙蘭默默的為揉捏著李泰的肩膀,兩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過了好久。

“我是不是有些變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李泰的問話讓蕙蘭有些感覺莫名其妙,俏媚一皺,小心的說道:“殿下為何這麼說。”

李泰沉思片刻,一聲長嘆,幽幽的說道:“你們沒發覺嗎?怎麼說呢?就拿剛剛周縣令帶來的消息來說吧。那是四條人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說是畏罪自殺,這種結論會有人信嗎?”

“若是放在若幹年前,我一定會感覺憤怒,感覺愧疚,畢竟前幾天還是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就在我的逼迫下被人滅口了。若是以前,我一定憤怒與對方的草菅人命,憤怒與對方的冷血無情。我會愧疚,因為他們是在我的變相逼迫下才丟了性命。可是現在……。”

李泰微微的搖搖頭,麵lou苦澀的將頭kao在蕙蘭柔軟的胸口,後腦感覺著蕙蘭胸前的起伏,閉著眼睛夢囈般的說道:“我現在根本感覺不到憤怒,反倒有些沾沾自喜和幸災樂禍。”

“沾沾自喜是因為對方忌憚我,竟然用出了殺人滅口的下策。幸災樂禍是因為既然他們用出這樣下策來激怒父皇,想想看,父皇若是不想大張旗鼓,也會將這事記在心中。若是父皇雷霆之怒爆發,就更有意思了,我想還沒人能承受父皇的壓力吧。”

蕙蘭輕輕的搬正李泰的身子,讓他和自己對視,溫柔的笑道:“殿下,以前我總感覺殿下的性子有些柔弱,在我們眼裡殿下還是沒變,不然不會和我這樣一個婢女說這些,我說句心裡話,殿下別見怪。聽了殿下的這些話,我就一個感覺,殿下還沒全然放下。殿下若是像那些王公貴族一樣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話,就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其實殿下還是有些內疚,對不對?”

李泰被蕙蘭的話說愣住了,呆呆的看了蕙蘭片刻,嘆息道:“算你聰明,你說對了,我是還有些內疚,不過是出於尊重生命的內疚,至於別的,卻是沒有了。”

長嘆一聲,凝神片刻,李泰搖頭苦笑:“別勸我了,我知道我變了,不再是那個懦弱的婦人之仁的李泰了,而是漸漸的開始被這大唐影響,漸漸的不再堅守心中的想法,或許以往的我自己都沒有察覺,但現在我肯定的說,我變了。”

蕙蘭拉起李泰的手,雙手合十將李泰的手握在其中,溫柔的一笑:“好吧,我承認,殿下是變了,不過這種改變讓我很高興,因為殿下將不會是在陛下和皇后娘娘羽翼下保護的李泰,而是向著一個合格的越王轉變的李泰。”

聽到蕙蘭有條有理的分析,李泰疑惑的問道:“蕙蘭你怎麼會理解這些?”

“殿下忘記了嗎?我說過,我以前也算是裴家的人。關中裴家也是豪門大戶,耳須目染之下就記下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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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初步結論
越王府距離長壽坊的長安縣衙並不算遠。時間不長,文宣帶著丁虎回到了李泰身前。

“殿下,我們回來了。”

“情況如何?”李泰鬆開了蕙蘭柔軟白嫩的小手,轉身問道。

文宣的臉上閃過一絲蒼白,語音帶著點點顫抖:“殿下,他們全死了。”

“我問的不是他們是不是死了,而是能不能確定就是那四個兇徒。”

“回殿下……。”文宣張張嘴,卻沒說下去,神色蒼白,彷彿又看見了兇徒的屍體。

李泰搖搖頭,笑罵一聲:“廢物,幾具死屍就給你嚇成這樣,你還能不能辦點事了?”

“殿下,這不怪我。”文宣麵色上依舊蒼白,低聲嘟囔著:“殿下你就沒看到那樣的情況,四具死屍並排放在一起,你看到了你也會害怕。”

李泰搖搖頭,將目光轉向一邊站立不語的丁虎:“丁虎,你來說吧。情況如何?”

丁虎本身就是衙役,或許見慣了屍體,神色相當的鎮靜。拘謹的對李泰一禮:“回殿下,我仔細看過了,就是打傷喬捕頭的四個人,肯定沒錯。”

聽到丁虎十分肯定的回答,李泰眉頭皺了起來,再次思考著幕後的主謀。仔細想過以後,侯君集的嫌疑仍然是五五開,即便是兇徒現身,但四具僵硬的屍體並不能說明什麼,心狠手辣的殺人滅口對於侯君集來說也不算什麼事。

當然著隻是一種可能,或許有人在其中興風作浪,扔出四個屍體轉移大家的視線。死人是不能開口說話的,追查幕後真兇的線索到此就斷了。恐怕主謀現在正躲在角落偷笑,等待找不到主謀的李泰憤怒的挑起事端,他好在一旁看熱鬧。

李泰琢磨了半天,感覺這種可能性也很大,他猶豫是否還要繼續追查下去。這四具屍體勉強也算是對喬崢的一個交代。

李泰現在隻有一個懷疑目標,那就是侯君集,倘若追查下去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要跟侯君集對上,那是就要kao李泰自己的能力來辦了,給長安縣衙再大的壓力,一個正五品的縣令也不敢麵對侯君集。若是沒有外力的幫忙,李泰現在還不想和侯君集產生過大的衝突。

考慮半天,李泰還是無法作出決定,轉過身來,看著一臉蒼白的文宣和拘謹的丁虎。李泰緩緩問道:“周縣令怎麼說的,他是否判斷出殺害著四個人的是誰?”

文宣仔細的回憶一下再長安縣衙的經過,疑惑的說道:“周縣令好像沒說想怎麼處理,不過他說過一回就來拜見殿下。”

丁虎在一邊補充道:“殿下,現在長安縣衙還沒辦法確定這四個兇徒是被殺人滅口,還是畏罪自殺,我們回來的時候,仵作正在驗屍。”

“根據衙役們的說法,他們去發現屍體的地方的時候,看見屍體是掉在樹上的,腳下還有踏腳的石頭,看表麵情形是兇徒迫於壓力畏罪自殺。周縣令也說,等仵作得出結論以後,就來拜見殿下。”

“畏罪自殺?會有人信嗎?”李泰低聲嗤笑著。

離開長安縣衙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麼久,文宣也有些緩過神來,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有了點點紅潤,聽著李泰的自言自語,文宣嘿嘿一笑:“殿下,這個問題就要問殿下您自己了。您要信,那麼他們就是畏罪自殺,您若是不信。他們就一定是被人殺人滅口。不過這個殺人滅口的主使卻不是長安縣能夠查得出來的。”

李泰打斷了文宣,笑道:“看來周縣令要來拜見我也就是為了這點而來的。我也明白,無論給長安縣衙多大的壓力,他們都查不出背後的主謀,就是能查出,他們也不會查下去,這個我懂,不用你來提醒。”

“殿下明白就好。”文宣呵呵笑著。

“好了,忙活了半天了,也到中午的飯點了,你先帶丁虎去吃飯,等周縣令來了以後,你還得陪我去趟內宮。”

李泰心中無法做出決斷,於是想去皇宮詢問下李世民想如何處理,畢竟此事已經驚動了李世民,不僅僅是李泰自己需要一個交代,李世民也在等待長安縣衙的調查結果。

聽到李泰的吩咐,文宣拉著丁虎就要去吃飯。丁虎猶豫了一下,看著李泰卻不坑邁步。

“怎麼了?你還有話要說?”李泰也有些疑惑,看著丁虎親和的問道。

“殿下,我從下就跟著我父親在縣衙裡晃蕩,什麼樣的屍體我都見過,我敢肯定,那四個人絕對不是畏罪自縊的。”

“哦,為什麼這麼說?”李泰微笑著看著丁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李泰的微笑給了丁虎勇氣,想了一下之後,低聲說道:“殿下,我在長安縣衙仔細看過了那四個人。身上沒有創傷,不是死於凶器,但脖子上的痕跡,是很明顯的兩條,我感覺應該是被勒死後掛在樹上的。而且從屍體上看,並不是直接勒死,而是先下藥,在半死,或者剛死的時候,有人怕他們沒有死透,才再次勒了一會。再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才將他們掛在樹上的。”

“我明白了,你先和文宣下去了。”李泰對丁虎的話未知可否,笑著點點頭。

看著文宣帶著丁虎離開之後,李泰無奈的一笑,心中嘆息道:“怎麼死的是沒有關係的,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想好是否繼續追查下去。不管主謀是畏懼也好,是想挑起和侯君集的爭鬥也好,總之現在就已經出了四條人命,繼續追查下去,是否還會有人因此而喪命,就不得而知了。”

“殿下在想什麼呢?”一直靜靜的坐在李泰身後的蕙蘭悄聲的問詢。

李泰搖搖頭,似乎想將心中的煩躁甩開:“沒什麼?就是想這四個人死的究竟是否值得。”

“沒什麼值不值的。就看那個真正的兇徒是否認為值得。他若是認為值得,再死四個也是正常的。”

“是啊!”李泰一聲輕嘆:“在某些人心中,每個人都是有一定價值的,當為了保全這個人,而需要付出超過這個價值的代價的時候,那些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出賣這個人。就像今天這四具屍體一樣,當他們背後的主子認為保全他們的代價要大於他們的價值的時候,這四個活人就變成了屍體。”

“那殿下心中認為奴婢的價值是多少呢?”蕙蘭俏皮的問著李泰。

李泰一拍腦門,低聲呻吟著:“我真不該和你說這些話,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的。”

“殿下不想答就算了,就當我沒問好了。”蕙蘭表麵上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但李泰怎麼看也不像是在說真心話。

李泰搖搖頭,無奈的說道:“這樣吧,我問你答,結論你自己得出來。

“好。”蕙蘭幹淨利索的說道。

李泰轉過身去,緩緩的說道:“如果有人給你十萬貫,讓你出賣我,你會不不答應?”

“不會。”蕙蘭回答的相當痛快。

“那給你一百萬貫呢?一百萬不行,就給你一千萬貫。一千萬貫還不行,就拿你的妹妹墨蘭要挾你呢?或者用別的讓你珍惜的東西要挾你,你會不會出賣我呢?”

蕙蘭這次的回答開始有些猶豫了起來,半天之後才緩緩的說道:“用多少錢都不會收買得了我。若是用墨蘭威脅我,我想……。我想我也不會出賣殿下。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殿下是想問,如果有人給我一份東西,這分東西的代價超過殿下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會不會出賣殿下,是不是這個意思?”

李泰微微的點點頭,同意蕙蘭的說法,但他卻沒有轉過身來,仍然給蕙蘭一個背影。

此時的蕙蘭出奇的膽大,在後邊抱住李泰的腰,將整個身體貼在李泰後背,喃喃的說道:“殿下在我心中是不同的,妹妹是我的親人,殿下也是。我不會為了妹妹而出賣殿下,更不會因為別人讓殿下為難。”

對於別人來說或者還有親人需要兼顧,但我卻沒有,父母早亡,我也離家好久了,根本沒有,也不想和他們聯係。隻有一個妹妹需要我來照顧,但妹妹和我一樣,都在殿下身邊,我相信殿下也能保護我們姊妹的周全,我就更沒有什麼擔心的了。這麼一說殿下應該明白了吧。”

李泰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時感慨引起蕙蘭變相的表白,一時間沒有做好心裡準備的李泰身體有些僵硬。半響之後,李泰感受著後背的溫度。輕輕拍拍蕙蘭環抱自己的小手,低聲說道:“是我說錯話了。”

蕙蘭鬆開了環抱著李泰的雙臂,兩頰緋紅,但仍然直視著李泰溫柔的笑笑,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去廚房看看中午的飯菜準備的怎麼樣了。”

蕙蘭隨意的找個藉口離開了的李泰,看著蕙蘭踉蹌著落荒而逃,李泰微微的搖搖頭。若說是他麵對蕙蘭的時候心中沒有遐想,是不可能的。不過李泰還沒辦法確定自己的將來,所以不敢,也不能去觸碰一個妙齡少女的春心。一次次的壓抑住內心的悸動,對於李泰來說,也是十分辛苦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1 16:17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千金買馬骨
“殿下,周縣令來了。”

文宣一邊跑向李泰。一邊用絲帕擦去嘴角的油漬。

看著沒個樣子的文宣,李泰說道:“不成規矩。請周縣令過來吧。”

文宣不好意思的向李泰笑笑,小跑著出去通知周縣令進來。

片刻之後,周縣令還是那身淺緋色繡紋正五品官衣,不過腰間係著銀魚袋已經不見了,估計是忙碌中嫌棄礙事,所以摘了下去。

“下官周維民見過越王殿下。”

“周縣令請坐。”

李泰對周維民抬手指著身邊的席位,示意他坐下說話。

等待周維民坐好,李泰讓文宣為他上茶。然後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周縣令,不知縣衙裡對四個兇犯的死亡作何結論?”

周維民不知道該如何對李泰解釋,他本意是來試探李泰的看法,卻沒想到李泰先下手,直接問了出來,一時間周維民還真的無法回答李泰。

周維民在思考著怎麼回答李泰,李泰也不著急,笑眯眯的耐心的看著周維民,等著他的回話。考慮了許久以後,周維民也想不出來如何應付李泰,想著李泰平日裡別人給他的風評,周維民最後一咬牙,決定實話實說。

“殿下。非是下官不盡心,隻是下官是在是有難處啊,還望殿下見諒。”

李泰呵呵一笑:“說說看,有什麼難處。”

“首先是下官實在無法給案件下決斷,下官現在也無法判定是殺人滅口還是畏罪自殺,這是第一個難處。第二點是潞國公追的實在是急切,下官根本沒辦法對潞國公開口。就在剛剛,潞國公還派人來縣衙裡問詢下官,下官在沒得到殿下首肯的情況下,實在是無法對潞國公交代,所以,下官就急匆匆的來見殿下,希望殿下為下官指點一條明路。”

“你啊……。”李泰嘆息一聲:“你既然來求助於我,卻還不說實話,讓我如何幫你呢?”

“下官所說句句屬實,未曾有任何欺瞞之處啊!”周維民一臉的委屈。

“我且問你。”李泰臉色一變,麵帶不愉的問道:“那四個兇徒是如何死的?是畏罪自殺,還是被他人謀害,你實話說來。”

周維民沒想到李泰沒有任何婉轉之處,直接就問到了事情的關鍵,思索一下,心中想試探李泰對這件事的看法,轉念一想,不行。他想到李泰既然這麼明確的問了出來,就是不想他說假話,或許他現在的搪塞會讓李泰心中抱怨,那樣一來。他這兩天所有的努力都化為東逝之水,全是無用了功了。

答案也就是兩種,與其說出一種來賭李泰的心思,還不如全說清楚,或者李泰能體諒他的難處,不會過分的追究。想到這裡,周維民鋼牙一咬,慢慢的說道:“殿下,剛剛下官說了,這個結論就是讓下官為難之處。從表麵上看來,四個人是敬畏與官府的壓力,畏罪自殺。吊在樹上,以及找到他們屍體的地點都可以作為證據。”

“但是,事實上卻截然相反,在下官的親自督促下,縣衙的仵作仔細的檢查了屍體,仵作的結論是,這四個人是先被人下毒,然後有人唯恐他們不死,又勒了他們好久,最後才將屍體抬到樹林中吊了起來。也就是說在發現屍體的樹林中所看到的全都是假象。”

“關於這種結論,有屍體咽喉中的青黑色表明他們是中毒而死的,脖頸間兩道深淺不一勒痕也能證明。而樹林中所見的佈置過於粗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端倪,相信殿下心裡也清楚。”

周維民一口氣說完,徹底的將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來,等待著李泰最後的決斷。

李泰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他心中也沒有決斷,苦笑一聲,將問題又推給了周維民:“那麼周縣令認為將何種結論呈報刑部比較合適呢?”

“殿下說那種合適,那種就合適。”

周維民毫不猶豫的回答,讓李泰有些啼笑皆非,嚴肅的盯著周維民半響。周維民將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也沒有什麼負擔,此刻毫不畏懼的和李泰對視。

半響,李泰哈哈一笑:“周縣令你就不怕胡亂下結論之後,潞國公怪罪與你麼?”

周維民一愣之後,苦笑道:“殿下,您就別考驗下官了。潞國公那裡還不是你的一句話嗎?說白了,您是受害人,隻要你不追究了,恐怕潞國公巴不得您不在計較呢,那樣他也就能洗拖了嫌疑。”

“哦?”李泰若有所思的看著周維民,半眯著眼睛說道:“是誰告訴潞國公有嫌疑?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周維民麵上的苦澀之意更加濃重:“殿下,下官都這樣了,您就別為難下官了。”

李泰凝視了周維民片刻,笑著說道:“好,不和你開玩笑了,不過我問你。倘若你下的案件結論是四個兇徒是被人殺人滅口的,那麼潞國公的嫌疑是不是更重了呢?”

周維民神色堅定的搖搖頭:“殿下,您若是需要我下這樣的結論,那麼我馬上就呈報刑部。不過那樣一來,下官最多也就是丟官免職,您們這樣的大人物也不會真正的和我這樣的小小五品官員計較,可是殿下卻難辦了。下官鬥膽說句不該說的話,雖然殿下身為皇子秦王,但潞國公也是兵部尚書,不論他是否是幕後主使,有這四個人放在殿下麵前,殿下也該消氣了。”

周維民都能明白事情前後的幹係,李泰心裡又何嚐不知道呢,苦笑一聲“你的好心我明白,但是你不知道的是,現在這事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這樣吧,潞國公如果再問詢與你,你就先推拖著,您也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推拖搪塞就不用我教你了吧。等明天我告訴你個準信,你再通報潞國公。”

“謝謝殿下體諒下官的難處。”

耳聽著周維民的道謝,李泰笑著擺擺手:“周縣令不用客氣,說起來。這也是我給你惹的麻煩。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了,隨意聊聊吧。”

“殿下想聊點什麼呢?”

“就說說你吧,怎麼當上這五品縣令的。”

見到李泰有意拉近兩人的距離,周維民自然是心中高興,緩緩的訴說著自己的經曆。

周家在山東雖然比不上崔、盧、李、鄭、王。這“五姓七家”。但也不是寒門,算起來也是一個小小的士族。周維民自幼喜歡讀書,因緣巧合的在家族的幫助下由一個小縣的學政做起,走上了仕途的道路。輾轉十幾年由學政做到了縣令的位置,又貪圖長安縣令的品級高,陞遷快。一番託人求助之下,來到了長安。

沒想到長安縣令在眾位達官貴族的夾迫下是步步維艱,曾經也有心求退,但又捨不得十幾年的仕途求索,一直下不了決心。

聽著周維民略帶唏噓的訴說,李泰心中也感嘆了一番。他也分不清楚自己的重生是否算是幸運,有人曾長嘆“願生生世世莫入帝王家”,李泰卻能安心的享受這身份帶給他的一切。並且眼看著無數人上下求索,隻因那一句“學的文武技,賣與帝王家。”

兩種不同的思想不過是因為個人際遇不同,所生的感嘆也就不同。雖然沒有親耳聽到有人感嘆生在帝王家的悲慘,但李泰見多了在仕途上小心求索之人,所以對周維民的訴說也不感覺奇怪。

陪同周維民長嘆一聲之後,李泰笑著問道:“周縣令,經此一事之後,你又有何打算呢?”

“說實在話,下官還沒什麼打算。能夠得到殿下的理解就已經知足了。”

周維民的回答十分的謹慎,卻不是李泰想要的答案。擺手示意周維民不必過分小心,李泰又問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我是說這件事結束之後,你心裡有什麼打算。”

“下官好需要打算嗎?”周維民苦笑著答道:“殿下,上達天聽的案子偏偏交到了下官的小小長安縣衙,說起來這都是陰差陽錯的事情。能夠順利解決,不會讓殿下和潞國公埋怨於下官,下官就知足了,別的已經不敢想了。若是能安安穩穩坐完這一任長安縣令,下官一定請求外放,不管離長安多遠,下官都肯去。”

聽著周維民半是訴苦半是感嘆,李泰不以為然的笑道:“你啊,也就是現在這麼說,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你就該想著這麼樣能夠再進一步,將官品再提一提。”

“下官可不敢想。”

“有什麼不敢想的!”李泰笑道:“我且問你,你還有多長時間坐完這任?”

周維民掐著指頭算了一下,嘆息的說道:“算起來,下官今年真可謂是流年不利。剛剛下官算了一下,在有一個月我這任長安縣令就算坐滿了。”

李泰聽言,眉頭一皺,再次問道:“那你往年的吏部考評如何?”

周維民一聲苦笑:“殿下,雖然這長安縣令難做,但下官一直兢兢業業,事必躬親,所以吏部考評上還算好,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全是優。其實這也是長安縣令的慣例,六部的上官也知道下官這個位置的尷尬,隻要是不出大岔子,曆任長安縣令的考評基本上給的全是優等,一任期滿之後,都會提升品階的,或是去六部當差,或是外放。”

“那你想好是外放還是去六部呢?”

麵對李泰的詢問,周維民心中驚喜交加,不敢置信的望著李泰,喃喃道:“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李泰微微一笑,慢慢的說道:“周縣令,你可還記得兩天前在喬家的時候,我和你說過什麼?我說過你找出兇徒,我就在父皇麵前為你求個刺史的位置,但前提是你能做的了這個刺史。這種關係著你功名前途的事情,周縣令應該是不能忘記吧。”

“下官是沒忘記,但是……。”周縣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微笑的李泰,喃喃的說道:“但是下官也沒抓到兇徒啊。”

“你怎麼沒抓到呢?”李泰微笑著反駁:“你縣衙裡擺著的四具屍首難道不是兇徒嗎?不要忘記了,那個時候我可沒說隻要活的,現在看來周縣令已經完成了你的責任,那麼我的承諾也就要兌現了。”

“下官沒想過,也不敢想。”周維民已經明白了李泰不是在和他開玩笑,考慮了片刻之後,苦笑著說道:“殿下,事情還沒結束呢,就先別說這些好了。等事情完全結束,而且那個時候殿下還能看得起下官,那時下官再聽從殿下的安排。”

周維民話裡雖然沒說清楚是在官職上聽從李泰的安排,還是在以後所有事情上都聽從李泰的安排。但是無論是李泰還是周維民心裡都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李泰是真心想拉扯周維民一把,到不是在這件事情上週維民辦的讓李泰順心,而是李泰感覺周維民做人做事雖然說膽子小了一點,但還是有些能力的。而李泰自己通過這件事情發現了自己的弱點。那就是隻有身份,沒有勢力。

現在遇到事情求助於李世民還可以,但不能無論大事小情都要求助於李世民,或者讓李世民為他操心。侯君集為怎麼敢明麵上對李泰叫板,不是因為侯君集身上的潞國公的身份,而是侯君集有兵部尚書的實職。爵位在高隻不過能讓別人尊重,卻換不來他人的敬畏。

今天是對上了小小的長安縣衙,李泰的身份還能給予他們一定的壓力。但若是以後李泰遇上了不說是“三省六部”,就說是“五監九寺”,恐怕在不求助於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情況下,李泰的親王身份也沒有太大的作用,那些jian猾的老臣一定的得推就推。

未雨綢繆之下,李泰想趁著現在得寵於李世民的時候,多提拔幾個投kao自己的官員。當然這份心思隻能是存在於心,而不能宣之出口。

周維民雖然不是非常適合的人選,但李泰身邊根本沒有可用之人,抱著騎驢找馬的想法,李泰才想為周維民謀得一個刺史的職位。不說周維民以後是否能和李泰一心,但求能通過周維民向別人傳達一個李泰在千金買馬骨的信號,周維民就是李泰用千金買回來的馬骨。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1 16:17
第一百八十章 求官(上)
李泰琢磨著心中的打算。可目前的情景卻是喜壞了周維民,他仕途上的起步是在家族的幫助下開始的,家族雖然說是士族,但實力並不雄厚,和那“五姓七家”根本沒辦法比。他能做到正五品的位置上已經傾家族之力將他捧上來的。想再進一步已經不是他家族所能幫助的了,所以他才會輾轉的求人來到這個上下不討好的長安縣令的位置。

本以為經此一事之後,能夠保住現在的品階,離開長安就好,不承想在最後的時候李泰為他準備了一章餡餅。這張餡餅對他來說存屬是天上掉下來來到。仕途已經到了盡頭,卻柳暗花明,怎麼能夠不讓他喜出望外。

雖然自身能力還是有的,但家族的助力已經用盡,在以後的仕途陞遷上隻能kao自己的努力。努力在仕途上掙紮的人多了去了,背後沒人又有幾個能夠在仕途上走的一番風順呢?

李泰此時對他拋出來了橄欖枝,這是他求之不得的及時雨,在晦澀的前途中,李泰就是他遠方的明燈。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他就是因為朝中無人,又不甘心正五品就成為仕途的終點,所以在涉險來到長安。

如今李泰的承諾代表著他以後的前程,他心裡也明白。李泰並沒有完全接納他,隻不過是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一個在仕途上走的更遠的機會。隻要他能夠在李泰麵前證明自己,當李泰真心接納他的時候,就是他在仕途上一帆風順的時候。

眼看著大好的機會放在自己眼前,周維民心中激動:“殿下,下官有一事相求,不知殿下可否同意。”

李泰心中疑惑,不明白自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了,周維民還想要什麼?表麵上看來周維民不像是得寸進尺的人啊,暫且壓下心中的不解,李泰笑道:“說說看,算起來我們也比較熟悉了,能幫的我一定幫。”

“這個……。”周維民站起身來,恭謹的說道:“殿下,有這樣一件事。潞國公在聽說兇犯已經抓到的時候,派人來召我前去。我想如果我現在回去,免不了要到潞國公府上走一遭,所以我想,能不能讓我暫且在王府待上一段時間,等天色晚一些,我也好和潞國公推拖。這樣一來,等到明天殿下有具體吩咐以後,我再去潞國公府上拜見。”

周維民此話一說,李泰就明白了他在試探,試探李泰包庇他的程度。李泰才不相信在仕途上沉浮這些年的周維民會想不出辦法來搪塞侯君集。他這麼一問不過是在試探李泰。如果李泰同意他留在王府之中,他不僅僅是在潞國公麵前少了些麻煩,更多的是能得出李泰是真心想招攬他。李泰若是搖頭否定,別的不說,隻怕他的投kao也是帶著嫌隙,心中也未必舒服。

這場風波麻煩是因緣際會中,李泰強加在周維民身上的。在一個有心招攬,一個有意投kao的前提下,李泰為他擋一擋來自侯君集的壓力是無可厚非的,不過周維民的這份心計既然李泰有些欣喜,又讓李泰心中有些遺憾。

李泰忽然想到後世的雙向選擇的招聘,不僅僅是企業在招收人才,人才也需要企業給他一個可以實現自身價值的空間。周維民的試探能夠體現他能力的一部分,這讓李泰欣喜,但這份不信任又讓李泰心中遺憾。就好像一個主考官在招聘下屬的時候發現一個能力出眾的人才,但這個人才在某些方麵又和自己期望的有些差距。

此刻李泰也說不清周維民的試探,是好事還是壞事,是否符合大唐官路上的規則,不過李泰卻是能容忍這種程度的猜忌,畢竟現在周維民還沒完全投kao自己。

看著有些忐忑,有些後悔的周維民。李泰哈哈一笑,裝作對他的試探毫無所覺的說道:“這點小事沒什麼的,喜歡我王府的景色就儘管留下好了,一會我將我的管家文昊叫來,讓他陪你四處轉轉,再小憩一會,等我回來一起吃晚飯。”

周維民麵lou喜色,低聲回道:“如此就麻煩殿下了。”

“不麻煩,你且先稍坐,文昊馬上就來,我就先告辭了。”

不用李泰說,周維民也能想得出李泰此時的告辭就是要進宮陛見李世民。他當然不會傻到去問詢李泰將要做什麼,一副恭謹謙卑的樣子恭送李泰離開了側殿。

李泰回到王府後麵的梧桐苑,對臉色仍有些不自然的蕙蘭吩咐著換衣。

看著李泰麵色中的那幾分焦急,蕙蘭柔聲問道:“殿下這麼著急是要進宮?”

蕙蘭和周維民不同,她嘴裡詢問李泰是極其自然的,李泰當然也不會欺瞞著她,笑道:“是啊,我要進宮見父皇和母后,把我常穿的那件月白色蘇綢長衫拿來,我換好就走。”

看著蕙蘭一身簡樸的家居打扮,李泰笑道:“你也換一身,一會你和文宣跟我一起進宮。”

蕙蘭一邊服侍著李泰換衣服,一邊笑道:“我就不去了,我也不能幫殿下什麼,反到添亂,我就在府中等殿下好了。”

李泰半側著身子,手臂高舉,低頭看著整為自己將腰間的掛件一件件係好的蕙蘭。手指在他的耳垂上劃過,勸說著:“還是走吧,你整天悶在府裡,也不知道走動走動。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我帶你溜躂溜躂,你也別操心家裡了,我看這些天墨蘭處理的也是很好的。”

看著蕙蘭還要反對,李泰將臉一板,低聲說道:“別說了,就這麼定了,聽我的。”

李泰故意的做作根本瞞不過蕙蘭,蕙蘭笑笑,手指輕撫,將鬢角散落的頭髮掖在耳後:“那就聽殿下的好了。”

換好衣衫,李泰帶著蕙蘭和文宣,以及陳洪等侍衛人,騎上馬,一路小跑來到了皇宮。陳洪等人被守衛留在了皇宮正門的耳房,李泰帶著文宣和蕙蘭兩人直接來到了長孫皇后的立政殿。

“孩兒見過母后。”

立政殿長孫皇后像往常一樣在一群後宮女官的圍繞下處理著永遠沒有盡頭的後宮瑣事。看見李泰在宮女的通報後走進殿中,長孫皇后抬頭看看殿外的天色,笑道:“今天這怎麼在這個時間來了。”

長孫皇后問的有些道理,以往李泰除非不來,隻要他來就是在上午時分。然後在這深宮裡陪陪長孫皇后,或者是和兄弟姐妹們嬉鬧,慢慢的無所事事的消磨著一整天的光陰。

今天李泰到來的時間已經是過午了,長孫皇后都已經吃過午飯了,這個時間不附和李泰一貫的表現,所以長孫皇后才有這麼一問。

李泰走到長孫皇后身後,為她慢慢的揉捏著肩膀,直接說起了緣由:“呵呵,我今天是有事情找父皇,才挑這個時間來的。”

李泰轉動著頭部,打量著立政殿的四周。發現李世民沒有在這裡,笑著問道:“父皇呢?往日這個時間父皇在立政殿用過午餐之後,不都是要小憩一會的嗎?今天這麼沒見到父皇啊。”

長孫皇后拍拍李泰扶在她雙肩的手背,擺擺手,示意圍在她周圍的女官暫時退下,笑著說道:“你父皇身為陛下,總有事情要忙的。誰像你啊,整天的無所事事。”

李泰對長孫皇后的調笑也不以為意,嬉笑著說道:“那今天父皇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這個時候去忙碌?竟然能讓父皇捨棄陪伴母后的時間。”

“這不是快到盛夏酷暑了嗎,你父皇在太極殿和群臣商量去九成宮避暑的事情。”

去九成宮避暑李泰是知道的,這已經是慣例了。

九成宮坐落在的杜水之北的天台山,東障童山,西臨鳳凰山,南有石臼山,北依碧城山。始建於隋文帝開皇十三年二月,竣工於隋開皇十五年三月,開始名叫“仁壽宮”,是文帝的離宮。唐太宗貞觀五年修複擴建之後,更名為“九成宮”,就成為了李世民在盛夏避暑的地方。“九成”之意是“九重”或“九層”,言其高大。

“九成宮”在唐朝就相當於清朝的“承德避暑山莊”,是皇帝在盛夏消暑的地方。

李泰在離宮之前的每年都要跟隨著李世民和長孫皇后一起去“九成宮”避暑,對“九成宮”也同樣是印象深刻。且不說富麗堂皇的裝修裝飾,淡淡說那裡冷熱適合的氣候溫度,就已經十分讓李泰難忘了。

正在李泰回憶著“九成宮”的景色時候,長孫皇后笑著問道:“青雀,今年你還和母后去嗎?”

“這不好吧。”聽著長孫皇后的邀請,李泰有些猶豫,九成宮的確是盛夏消暑的好地方,但一旦跟隨著長孫皇后他們過去,就要遠離長安。而李泰剛剛離宮開府,在長安根本沒有任何勢力,這樣的離開之後,無法推斷是否會有人趁機生事,萬一發生什麼大事,來不及處理,那個時候李泰後悔都來不及了。

由於是背對著李泰。長孫皇后看不到李泰麵上猶豫的表情,更猜不到李泰心中的想法,所以長孫皇后對李泰的回答有些疑惑:“有什麼不好的?往年你不也是隨同我一起去了嗎?”

“今年不同啊。”李泰嘻嘻一笑,耐心的為長孫皇后解釋:“母后,往年我還在內宮,跟隨著父皇母后去避暑是正常的,但今年我已經離宮開府了,再跟隨著父皇母后就不好了吧。”

“有什麼不好的?”

李泰呵呵一笑:“母后,您忘記了,三哥比我早一年離宮開府,他去年離開的皇宮,當父皇移駕‘九成宮’避暑的時候,就沒有召他跟隨,因為這個他還生了好長時間的氣呢。今年我若是跟隨父皇母后去避暑,這樣說來,一樣的身份,兩種待遇,被三哥知道了,一定會氣惱。那樣就不好了。”

“就你想的多,帶誰不帶誰是你父皇說了算的,還輪不到你三哥氣惱。”長孫皇后嘆了一口氣說道:“隨你吧,你願意去就跟著去,不願意去就在長安老實的呆著。”

李泰坐到了長孫皇后的身邊,半kao在她身上,笑著說道:“‘九成宮’距離長安又不算遠,我若是想父皇母后了,就偷偷的跑去看你們,呆夠了就回來。這樣一來,也不會有人說父皇和母后厚此薄彼了,隻要父皇和母后您不說話,去不去‘九成宮’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這樣一來也沒人會說什麼,豈不是一舉兩得。”

長孫皇后笑道:“就你心思多,胡鬧的主意也多。還是那句話,隨你高興就好。”

“謝謝母后體諒孩兒。”

李泰慇勤的幫長孫皇后將身前案几上的茶盞斟滿,滿臉笑容的送到長孫皇后身前。

長孫皇后接過來慢慢的喝了一口,搖頭笑道:“好了,閒話也說過了,你的慇勤也獻完了,是不是該到說正事的時間了。說說吧,今天又是有什麼麻煩事需要找你父皇,而且還是需要我在一邊講情的。”

“母后,你冤枉我,我有那麼勢利嗎?難道不是求助於母后,孩兒就不會為您斟茶了嗎?”

知子莫如母,李泰裝出來的滿臉委屈根本騙不過長孫皇后,笑著拉過李泰,慢慢撫摸著他的臂膀,長孫皇后笑道:“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要說青雀你孝敬母后的時候有很多,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副故意做作的慇勤。雖然你母后我比不上你父皇有識人之能,但自己孩子是怎麼樣的還是能瞭解的。快說吧,再不說我就不幫你了。”

“還是母后瞭解孩兒,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泰挪動了一下身子,躺在長孫皇后的腿上,閉著眼睛低聲說道:“母后,嫣兒家裡出的事情您知道了吧。”

“嗯,我知道了。”長孫皇后低頭微笑的看著李泰的麵孔,和聲答道:“我聽你父皇說過了。你不是已經責令長安縣徹查嗎?是查出真兇了,還是又出了什麼差錯?”

“算不得什麼差錯,但也算不得查出真兇,動手的四個兇徒已經被找到了,不過找到的是屍體,而不是活人。線索到這裡就斷了,想找到隱藏在幕後的真兇就想大海撈針一樣,太難了。”

“恐怕不是找到真兇太難了,而是青雀不想找下去了,是吧。”長孫皇后的心中,李泰是屬於見不得人命的,李泰給她的那種“婦人之仁”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了。若是別人這麼說,長孫皇后有可能以為是怕幕後的真兇了。但李泰這樣一說,長孫皇后第一個反應就是李泰不忍心再有人送命了。

長孫皇后有些憐惜的撫摸著李泰,嘆息道:“你啊,就是這樣的性子,看不得別人淒慘,沒法說你是對還是錯,但這個性子恐怕你以後會吃虧啊。”

“我有什麼會吃虧的。”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心對他形成這樣的印象,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李泰默認了長孫皇后的想法,不在乎的笑道:“有父皇和母后在,誰敢給我虧吃。”

“不敢說這次你沒有吃虧?你敢說不是因為主謀瞭解你的性子,故意用這四個人來讓你心中不忍,以避免你繼續追查下去?”長孫皇后笑著反駁李泰的話語、。

李泰半真半假的說道:“那又怎麼樣?有人說過吃虧就是福,不管怎麼樣,總比更多的人白白丟了性命好吧。”

“吃虧就是福?誰說的?我怎麼沒聽到過。”

李泰嬉皮笑臉的仰麵對長孫皇后笑道:“如此偉大的哲人此時正躺在您的腿上,您是否感覺到十分榮幸呢?”

長孫皇后沒李泰逗樂了,清拍了他額頭一下:“貧嘴,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吃虧怎麼就成了福了。”

李泰半閉著眼睛,躺在長孫皇后的膝頭,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吃虧了,別人得福了,這難道不是吃虧就是福嗎?”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長孫皇后笑罵了一句,低頭欣慰的看著李泰,緩緩道:“那你就準備不在追究了是嗎?你心甘嗎?”

李泰沒有立刻回到長孫皇后,而是沉默了片刻,收起那副嬉皮笑臉的神色,表情嚴肅,正聲說道:“母后,我是否心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的意見。因為這事是在父皇的旨意下由刑部查辦的。我認可這種結論不代表著父皇也認可,所以說,我才來求助母后。”

“那你求我什麼呢?”

“兩件事。”李泰緩緩的說道:“第一件事,是求母后幫忙勸慰父皇,這件事就到此告一段落吧。已經有四條生命的死亡了,我不想見到更多的人白白的丟了性命。父皇可以暗中派人查探,但不應該大張旗鼓的給下級官員更多的壓力,我想這樣對大家都好。”

長孫皇后嘆息一聲:“你啊就是心慈啊,這件事情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父皇心中應該有他自己的想法,若是你父皇不同意,那麼你也不要和你父皇吵鬧,畢竟你父皇也是在為你著想,你可明白?”

長孫皇后在為李泰打著預防針,不是怕別的,她害怕李泰一時熱血上頭,再和李世民吵起來,在這樣的事情上,李泰是有著前科的,而且還不止一次。

長孫皇后心中的李泰還停留在哪個心慈麵軟,婦人之仁的印象中,不得不說在這方麵李泰做的成功。不過,此時的李泰卻不在是長孫皇后心中的李泰了,已經有些轉變的李泰,現在不可能為了旁人而和李世民爭吵不休。也許在以後李泰仍然會為自己重要的人和李世民針鋒相對,但也不會採用那樣激烈的方式。畢竟隨著李泰在大唐時間的增多,潛移默化之下也在不停的做著細小的改變,或者每天微乎其微的改變讓李泰自己和他身邊的人都感覺不到,但畢竟還是在改變著,或許哪天到來,這量變最終會產生質變。

“不會的。我才不會為了仇人和父皇爭吵。”

李泰的回答讓長孫皇后有些放下心來,仔細端詳著優哉遊哉的躺在自己腿上的李泰,長孫皇后笑道:“不會就好,你也大了,不像小的時候,大家都可以讓著你,現在有些事情你也該懂了。或者說這些事情你一直是懂得,不過是不想,不願,不屑去做,對不對?”

長孫皇后的若有所指讓李泰眼睛睜的大大的,和滿麵微笑的長孫皇后對視片刻,李泰洩氣的說道:“母后,您就不能裝裝糊塗,揭穿別人心中的想法,會讓人家很為難的。”

“好了,那我就不說了。”每次李泰的到來動能給長孫皇后帶來愉快的心情,拍拍李泰的胸口,長孫皇后笑道:“好了,第一件事我已經答應你了,說說第二件事吧。”

“母后,讓父皇不在追查,我心裡還有幾分道理,但這第二件事,我就真的不知道該不該說了,所以還請母后幫我想想,若是不妥,我就不和父皇說了,母后要替我保密啊。”

長孫皇后對李泰說辭也有幾分好奇,笑著說道:“什麼事情這樣神秘,竟然難為住了你,說來聽聽,我幫你拿個主意。”

李泰慢慢的將自己為了能使案件快速得到結果,不得已對長安縣令許下了厚利,以厚利誘使長安縣衙出死力為他辦事,答應周縣令待事畢為他在李世民麵前保舉,讓他外放做一任刺史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泰剛剛說完長孫皇后低喚一聲:“青雀糊塗啊,一州的刺史怎麼能因為你一句話就保舉成功的呢?那關係到一州的若幹百姓的疾苦,你父皇怎麼可能讓你胡亂的許願呢?”

聽長孫皇后這麼一說李泰還來不及問及緣由,心中有些傻眼:“那怎麼辦?我已經說了,總不好食言而肥吧。”

長孫皇后考慮了一下,低聲說道:“又長安縣令到下州的刺史也不是沒可能,不過是可能性很小,做個別駕什麼還可以,刺史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你父皇未必能答應。而且我作為一個婦道人家在後宮事項上麵說話還可以,參合到一任刺史的任免上就有些過了。”

見到李泰失望的樣子,長孫皇后說道:“雖然我不方便出言,但你自己在你父皇麵前提一下到也沒什麼?你父皇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見怪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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