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佔有
唰的一聲。
一片看上去有些飄渺的黑氣出現了,然後一個臉部輪廓如刀削出來一般的男子在黑氣中漸漸清晰。
「發生什麼事了?」他凌亂的深紫色頭髮飄動著。
來人正是赫缺,他剛剛還在花圃裡澆水,突然感覺到這裡出現了不尋常的氣息波動,雖然他弄不清楚這氣息有多強,但憑藉他的鬼蜮法則,還是能察覺得到方位。
「沒什麼。」鳧輪變成的撒加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只不過知道了一些事情。」
赫缺愣了一下,順著鳧輪的目光望去。「怎麼會這樣!」他吃了一驚。
「那個男人,就是神皇之子,依琳其實一直都在為他做事,目的只是我靈魂中的諸神手諭。」鳧輪淡淡的道。
「他怎麼會這麼淡定……如果是我,一定會下去問個清楚。」赫缺有些疑惑的看了這個撒加一眼。
「那是神皇之子。」鳧輪似乎發覺了赫缺的懷疑。
「大人你說的對。」赫缺點點頭,「哦對了,大人,我還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
「什麼事?」鳧輪問。
「你是……」赫缺看著他,「怎麼知道那就是……」赫缺一字一句的說道——「神皇之子的!」
唰!
鬼刃形成了一道黑光,直取鳧輪的咽喉!
鳧輪身體向後一仰,漆黑的劍刃從他的鼻尖掠過。
然後,他的手掌無聲無息的印上了赫缺的胸口——
噗!
赫缺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向後飛去,就像一顆劃破夜空的流星,不知道飛了多遠,落進了獸牙山脈的一處深谷。
不過,一道黑氣卻像鬼火一樣,在空氣裡悄悄產生,落在了鳧輪的肩胛上,很快消失,他並沒有察覺。
「這點實力也來和我玩這套,不自量力。」鳧輪擦了擦手,「突然出現這麼個傢伙,真是煩人。」
而這個出乎鳧輪意料的情況,終於驚動了下面的依琳。
她驀地從布羅的懷中掙脫,望向天空 ——
「撒加!」
依琳驚叫一聲,跳到一旁,滿臉通紅。
「就是他?」雖然布羅知道眼前這個撒加是鳧輪幻化的,但他畢竟沒有見過撒加。「看上去很特別,很有吸引力,難怪依琳會傾心於他。」布羅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是誰。」鳧輪學著撒加的語氣冷冷的道,不止語氣,就連看著依琳的那種冷冷的眼神也學的惟妙惟肖。
「一個神界的朋友……」依琳低頭道。
「朋友?」鳧輪冷笑一聲,「你該站哪裡?還想待在那邊?」
「哦。」依琳連忙挪到了鳧輪旁邊。
「她竟然如此聽這個男人的話……」布羅眼中一痛。
突然——
啪!
很清脆的一聲。
依琳捂著臉頰,瞪大眼睛,驚訝的望著那個一臉冷漠的男人。然後,淚水漸漸滲出眼眶,模糊了視線。
「你打我……」顫抖的聲音讓布羅心痛。
「你說過……不會再傷害我……為什麼……」淚水從依琳的指縫間流過。
「哼!」鳧輪變成的撒加冷哼一聲,「賤人!」說罷,又抬起手,朝依琳揮了過來——
眼睜睜望著打向自己的手,依琳的心好痛,痛的都不知道方向了。
一個人影攔在了她的前面,抓住了那隻手。
依琳望著那個俊逸的背影。
「我說過,不準任何人傷害你。」
布羅手上金光閃過,鳧輪倒飛出去。
「你做什麼!」雖然依琳心很痛很痛,但此時的擔心卻不是假的。
「撒加!」她朝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跑去。
「就算他這樣對你……」布羅的眼神有些複雜,「你也能忍受麼?」
「走開!」鳧輪甩開了依琳攙扶他的手,看似很吃力的站了起來,冷冷的看著二人,「很好,很好,你們很好!」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依琳的心徹底亂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又痛又急。
「什麼都不用說了。」鳧輪一口血吐在手掌上,伸到依琳面前,「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依琳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無法解釋了嗎?」鳧輪冷笑道。接著他望向布羅,「我想你就是那個神皇之子吧,很強,你要殺了我只在眨眼之間,動手吧,這樣你就可以把這個女人帶走了。」
「你錯了。」布羅搖搖頭,「我跟你不同,我不會勉強她,更不會傷害她,不管時間過了多久,都不會變。」
聽到兩個男人的對話,依琳的心亂到了極點,她已經無法思考了,只能呆呆站著。
「好深情的話呀,你感動嗎?」鳧輪斜了依琳一眼。
眼神中那冷漠的嘲謔讓依琳難過的快要窒息了。
「說不出話來了?」鳧輪學著撒加的腔調,「我都被感動了呀,所以我做了個決定……」
依琳用淚眼望著他。
「你帶這個女人走吧,過了這麼久,說真的,我也玩膩了,看來再深的感情,也敵不過時間。」鳧輪對布羅淡淡的道。
啪!
鳧輪的臉側向一旁。
「哦?」他摸了摸臉頰,「發火了呀,是羞愧,還是憤怒?」他轉過頭,冷漠的看著渾身發抖的依琳。
「你混蛋!」依琳帶著哭腔吼道。如果說剛才鳧輪打她那巴掌只是讓她心痛,那鳧輪這句「玩膩了」就是真正觸動到了依琳心裡的痛處。
因為開始依琳畢竟被布羅抱在懷中,可以用誤會解釋;但這句話,這句鳧輪看上去發自內心的話,卻深深傷害了依琳。
這就是心痛和心碎的區別。
「怎麼樣,還想留住我?」鳧輪不再理依琳,對布羅說道,「神皇之子親自降臨一個物質位面,我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滾吧。」布羅擺擺手,「你這種人,我懶得殺。」
「哦,那就謝謝您的恩賜了。」鳧輪冷笑一聲,騰空而去,連看都沒看依琳一眼。
「是真的……」依琳望著鳧輪離開的方向,淚如雨下,「他真的已經不在乎我了,什麼諾言,什麼深情,都是假的,假的!這是他的天性,阿修羅天生殘酷無情,我早該想到的……我好笨,以為那就是幸福,騙人!」她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著。
而一個溫柔的臂彎從身後抱住了她,一種溫暖的氣息散發出來,減輕著她的痛苦,讓她平靜。
「我是真的。」布羅在依琳耳邊柔聲道,「還需要我證明什麼嗎,如果你需要時間來遺忘,我可以等,那麼多年了,我也不在乎繼續在你身後守候。」
依琳沒有說話,也沒有抗拒,只是呆呆的站著,彷彿一切對她而言,都無所謂了。
……
德薩斯新城的上空。
一縷陽光衝破了夜幕,帶來了黎明的訊息。
呼。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那縷陽光下。
一層光罩從他的身上脫落,變成了一個穿著華美輕甲的紅色短髮男子。
然後,他的身邊又出現了三個人。
「真精彩!」一個藍色長發的年輕人笑道,「看不出來呀,鳧輪,平時裝嚴肅,關鍵時候比誰都壞啊,我記得你小時候可是很靦腆的。」
「閉嘴,雁絮。」鳧輪看了他一眼,「殿下已經準備回神界了。」
「那女人呢?」卡西密加問。
「也會和殿下一起走。」鳧輪道。
「那傢伙終於得到了,呔,我就不明白了,神界尊貴的皇子,等席瑟陛下感悟至高法則到一定程度無法管理神界時,那傢伙就是神皇,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性格。」雁絮說道。
「殿下從小就是這樣,善良而容易感動,他有一顆純凈的心,悲憫著一切。我說過,你這種傢伙是不會理解的,因為對你來說,女人只是玩物。」克蘭格鄙視的看著雁絮。
「哎,她們迷戀我的不羈,我享受她們的身體,等價交換。」雁絮滿不在乎的道。
「並沒有。」鳧輪突然說了一句。
「什麼沒有。」其餘三人問道。
「殿下還沒有得到那女人的心。」鳧輪看著北方,「你們知道,我的精神力可以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樣,當我變成那個男人時,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女人心裡的愛意……那是一種——」鳧輪攤開掌心,一個精緻的盒子出現在掌中,「寧願自己的心枯萎死掉,也不會忘記的感情!」
雁絮三人皆是一愣。
「毒美人……」鳧輪笑了,「你們以為,她如此深愛著一個男人,會感覺不出真假?如果不是我先亂了她的心智,她哪裡會這麼輕易的上當。」
啪的一聲,鳧輪掌中的盒子打開了。
「沒了?」卡西密加驚道,雁絮和克蘭格也是一臉驚訝。
「婆娑嘆息……」鳧輪手掌一抖,一道精神力融化了那個盒子,「十萬年才盛開一次的婆娑金蓮中,那讓人遺忘的果實。在我們樓蘭城,也算個寶物。」
「它不是早就被人拿走了?」卡西密加問。
「是啊,樓蘭、飛痕、籬落、卡莫,希思黎四衛城,守護著神皇殿,不過就算如此,你們樓蘭的婆娑金蓮,也丟失了。」雁絮道。
「取走婆娑金蓮的那個人,又把它送回來了,就在前不久。」鳧輪眼中神色一變,「悄無聲息,連我的父親都無法感覺到一絲痕跡。」
「你是說?」三人睜大眼睛。
「那個人,比我的父親還要強!」鳧輪一字一句的道。
「你父親可是希思黎使用精神力最好的人啊!哦不,也許是整個神界!」三人倒抽一口涼氣。
「整個神界?」鳧輪搖搖頭,「原神域、新神域、希思黎,面積廣闊的神界三域,加上那些無法探知的地方,神界遠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簡單,我父親經常告訴我,一口井能看見的,只是眼中的那塊天空。」
沉默了一會,性格沉穩的克蘭格開口問:「你將『婆娑嘆息』給了殿下?」
「嗯。」鳧輪輕聲道,「他從來不懂得爭取,一個人必須學會選擇,這也許是殿下第一次為自己做出的決定。」他看著三人,「我們,只需要在這裡等候就可以了。」
「等那傢伙清醒。善良和退讓,可不是尊貴的神皇之子該有的性格!」雁絮嘴角浮出一絲看不懂的笑容,「鳧輪,這也是你讓我們跟著布羅一起降臨的目的吧?」
「因為我們是朋友……」鳧輪點點頭,「席瑟陛下的實力已經快要到那個程度了,屆時,布羅將接任神皇,難道你們希望看見他周圍環伺的那些老謀深算的傢伙,覬覦神皇的地位?神皇手中的權杖,是唯一可以進入那裡的憑證!」
「原神域四大神族,新神域的三個傢伙,還有希思黎的那些老東西!沒有一盞省油的燈!」雁絮恨恨的道。
「的確如此。」克蘭格若有所悟,「守衛神皇殿的正統,正是我們希思黎四衛城無數年來延續的使命……」
「從未改變。」鳧輪嚴肅的道。
「是啊,從未改變!」
陽光終於撞破了黑暗,顫巍巍的來到世界,四人立在空中,淼雲從他們身旁靜靜飄過,而下面,則是一座大氣恢弘的城市。
……
「你看,這裡重新恢復了生機。」寒冰島的上空,布羅面帶微笑的看著依琳。
依琳沒有回話,也沒有看著下面迷人的景色,只是眼神呆呆的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布羅輕輕嘆了口氣,心裡微微一陣疼痛。從花樹山谷到這裡,依琳一直是這個表情,那張美到極致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黯然無光。
兩人沉默了一會,依琳突然朝著下面飛去。
布羅跟在她後面。
依琳輕輕落在卡納斯的湖邊,泛著光點的湖面上輕風陣陣,拂過她的面頰,漆黑的發絲飄起,宛如回憶中傷痛的飄落。
「她在想什麼?」布羅靜靜站在依琳身旁。
第二次了……
依琳痛到麻木的心就像卡納斯的湖面一樣,波瀾如殤。
那一次,湖水冰封,這一次,風景如畫。
可為什麼?為什麼心會更痛?難道經歷越久的情意,越難以割捨?還是,上一次他帶來的傷害沒有徹底讓心死亡?
明明心就痛到不行,痛到無法呼吸,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只是佇立,然後任憑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撕裂心扉,崩斷心弦……
哭不出來……
比哭個痛快傷得更深!
至少,眼淚代表著還有感覺。
「你還在想著他……」布羅眼中一種暗傷在蔓延,「為什麼還要離開,我想我明白了,你只是想來這裡,因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傷你了。」
依琳沒有回話,可露出的滑膩如玉的肩膀,卻在微顫。
布羅凝視著她的肩膀——多麼美好的曲線啊,多麼無法抗拒的誘惑,擁有它的人怎麼就不懂得珍惜呢?
突然間。
布羅眼神變了,同時心中像是有一塊東西碎掉。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布羅指縫中透出了一縷金色的微光,「鳧輪,我明白了,你給我這個東西的目的……你是要告訴我,佔有是最好的保護,只有徹底屬於自己,一切,才是完美!」
布羅手掌打開了,一顆金色的果實綻放出柔和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