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734
bobo0702 發表於 2011-2-28 19:33
第五卷 皇明有將曰王鬥 第302章 此行前途、兵臨城下

  原野上呼嘯聲不斷,狼奔豕突的儘是明、清兩邊的騎兵。與以前不同,此時追擊的卻是明朝方面的騎兵,逃跑的是清國方面的騎兵。你追我逃雙方己經不知道趕了多少裡。

  不時有落伍的鑲黃旗清騎被追上,哭叫中一個個被殺死,長途行軍加上方才追擊與搏戰的疲憊,這些鑲黃旗清軍人馬儘是精疲力竭,哪跑得過明軍騎兵的以逸待勞?

  加之方才衝陣重騎折損近半,「巴圖魯」,梅勒章京鰲拜更是當場身死,餘下的人個個心驚膽寒。這銳氣一去,他們連回頭纏戰迎鬥的勇氣都沒有,只知道拚命的逃,逃,逃,一匹馬跑死了,再換另一匹馬。

  曹變蛟、王廷臣等五千騎兵緊追不捨,他們追擊時分為數股,一股緊追,數股緩行。待一波疲憊後,另一波追去,始終保持己方的銳氣與馬力體力。

  數千明軍一直追過馬昌營,離孫各莊不遠時,有部下來向曹變蛟稟報,逃跑的鑲黃旗韃子兵,己經獲得一部正黃旗韃子兵的接應,正在前方不遠處緊急佈陣。

  接應鑲黃旗准塔餘部的正是正黃旗巴牙喇纛章京圖賴,他領三千人策應,離鰲拜前鋒兵馬約有半日路程,接到鰲拜求援後,他領軍緊急趕到。看準塔等人狼煙的樣子,又聽聞梅勒章京鰲拜己死,目瞪口呆,怎麼也不敢相信。

  圖賴為人慎重,看鑲黃旗餘下兵馬個個垂頭喪氣,面若死灰,絲毫沒有戰心。

  受他們影響,本部的正黃旗軍士也是人心惶惶。又聽聞明軍大部追到,知道軍情緊急,當即下令立地佈防,結成嚴整軍式,便是有潰兵敢衝擊本陣者,也毫不留情當場射殺。

  在他的佈置下,那些鑲黃旗兵馬多少平復下來,很快的,浩浩蕩蕩明軍追騎趕到,一股股聚在他們周邊不到兩里處窺探。見正黃旗清兵嚴陣以待,倒沒有人敢逼上來衝陣。

  忽然明軍中數十騎奔出,他們呼嘯前來,一些人的馬匹後還用繩索拖著數個被擒獲的鑲黃旗軍士。

  看他們的王字大旗,一些鑲黃旗軍士驚叫:「舜鄉軍,是舜鄉軍……」

  在他們驚叫下,那些鑲黃旗殘兵更是一陣陣騷動,圖賴見己方軍心動盪,厲聲喝道:「敢有任何動搖軍心者,殺無赦!」

  准塔知道事態嚴重,如果自己這些旗內殘兵造成整個軍陣動盪的話,那不但是自己,甚至有可能連累整個友軍崩潰覆沒。他拚命彈壓,親手砍下幾個叫聲最大的旗內未披甲兵腦袋,才讓整個軍陣穩定下來。

  「爾等胡兒,可敢一戰?」

  那些明騎在清軍陣前耀武揚威,奔馳叫囂。

  他們正是王鬥軍中的夜不收軍士,追擊他們是老手,在鑲黃旗潰敗後,他們一人三馬,數十人便趕得上千清騎狼奔豕突,沒有一個人敢回頭迎戰。

  他們斬獲甚多,還擒獲了幾個俘虜,輕車熟路地用繩索拖在馬後叫囂挑戰。

  這情形真是顛倒過來了,圖賴與准塔記得自己隨皇上在通州也是如此,不過主角配角換了而己。圖賴臉色難看,制止住身旁憤怒的正黃旗戰士,只是嚴令列陣謹守。

  他們個個下馬,張弓撘箭,只待舜鄉軍夜不收們進入射程,便箭矢齊發。

  這些夜不收由溫達興親自帶領,他當然不會傻呵呵的衝進他們弓箭射程內,只是在陣外繞圈奔馳。

  見清軍陣列始終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應戰,曹變蛟與王廷臣都是相視而笑,大呼痛快。又暗暗羨慕舜鄉軍的虎威,大旗一打,便讓東奴噤若寒蟬。

  還是隨在王將軍身旁好佔便宜啊,怪不得王將軍領命為先鋒後,通州的友軍爭先恐後,都想跟隨王將軍前來。曹變蛟與王廷臣不明白王鬥為什麼會看中他們,讓此平谷之行,得到這麼大的好處。

  見清軍始終不動,王廷臣對曹變蛟道:「小曹將軍,要不要讓將士們沖一沖?」

  曹變蛟搖頭道:「奴賊軍陣嚴整,我等見好就收吧。」

  他喝道:「傳令下去,全軍撤退,與王將軍匯合。」

  ……

  「痛快,痛快!」

  此時在大興莊戰場上,李光衡同樣在高聲大呼,方才他與曹變蛟鎮內一遊擊聯合衝擊鑲黃旗匆匆遣出一千軍馬。並以為自己騎軍訓練時日不足,便是敵情疲憊,但他們驍勇善戰,雙方對沖之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未想自己數百騎兵縱騎突入鑲黃旗那一千騎兵內時,便若虎入群羊,很快便衝開了他們的騎陣。

  那些鑲黃旗清騎,他們亂鬨哄的陣列根本不是自己嚴整軍陣的對手,幾輪對沖後,那一千兵馬就要潰敗。正面鰲拜等人重騎衝擊的失敗,只不過壓倒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這個結果讓李光衡興奮不己,一直以來,他的騎兵在舜鄉軍內都是配角的存在,或許有一天,他們可以散發出璀璨的光宗。

  對這個結果王鬥倒不意外,沒有人比他更注定紀律與戰陣的力量,訓練步兵如此,訓練騎兵同樣如此。

  就算舜鄉軍騎兵個人武力不是很出眾,騎術不精,但面對那些單兵素質一流,但隊形散亂,缺乏紀律素養的此時騎兵部隊。不論他們是清兵還是明軍,以整體力量對單兵力量,沒有打不贏的道理。

  遺憾的就是自己騎兵部隊少了一些,不過此次出援,自己繳獲了大量的馬匹,回保安州後組建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己經時機成熟。

  在曹變蛟等追騎回來時,王鬥己經將戰場打掃完畢。留在大興莊戰場的除了王鬥舜鄉軍外,還有原先出戰的曹變蛟鎮內三千騎兵。幾千人一起打掃戰場,場地收拾乾淨並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看曹變蛟等人興致勃勃,牽馬持首,滿載而歸的樣子,王鬥就知道他們收穫極為豐厚。

  一行人浩浩蕩蕩回歸,聽聞出戰大軍大獲全勝,更陣斬鑲黃旗奴將前鋒鰲拜,留守的孫三傑等人都是歡聲雷動。消息傳到城東的被擄百姓營地中,所有民眾一片歡呼雀躍。

  回到平谷城內的守備府邸,曹變蛟等人都是眉歡眼笑,樂不可支。

  此戰收穫太大了,初步統計,共斬首鑲黃旗之奴一千九百餘級,繳獲騾馬等四千多匹,還有大量的盔甲,帳篷,軍械等輜重。便是大興莊打死的死馬也全部抬走,送於城東被擄百姓吃喝,改善他們的生活,讓那些百姓更是一片感恩戴德之聲。

  「斬獲的首級,便兩位軍門及諸位將軍分了吧。」

  王鬥大方地道。

  首級對王鬥己經沒有意義,不若交好未來還有可能並肩作戰的兩位總兵。

  聽王鬥這樣說,曹變蛟與王廷臣相顧大喜,首級對王鬥沒有意義,對他們可是意久重大。

  這近兩千顆首級分下來,加上原來各人所私得的金銀財帛……此戰下來,全軍傷亡不過數百人,都是先前誘敵及騎軍搏戰損亡,這麼小的代價,這麼大的收穫。這一趟隨王鬥前來平谷,真是來得值!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曹變蛟與王廷臣低聲商議一陣,曹變蛟微笑道:「王將軍豪情仁義,曹某就不多說了。」

  「斬獲的首級我們收下,從奴兵身上搜出的銀兩財帛我們也收下。那些繳獲的奴兵盔甲,馬騾,還有帳篷輜重等物,我等便全部送入王將軍吧。」

  王鬥心下暗喜,他在涿州及平谷收穫騾馬不少,有了這些鑲黃旗清軍馬匹——內中還有許多是戰馬,自己大規模組建騎兵部隊,就更有把握了。

  他起身道:「兩位軍門慷慨豪邁,末將就卻之不恭了!」

  他說道:「此戰我軍擊潰奴酋前鋒,陣斬鰲拜,大挫東奴士氣。不過奴酋大部仍往平谷而來,末將願與眾位將軍一道,同心協力,共抗奴酋!

  「同心協力,共抗奴酋!」

  曹變蛟與王廷臣等人同樣起身高叫,隨後他們哈哈大笑,與王鬥相互擁抱在一起。

  ……

  當日,酉時。

  皇太極等人自通州起程的大軍,經過一日行軍後,看看時近傍晚,皇術極便下令在孫各莊之地紮營。

  安營紮寨後,皇太極接到正黃旗巴牙喇纛章京圖賴的緊急軍報,如晴天霹靂一般,讓皇太極等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鰲拜的鑲黃旗前鋒大敗,經清點後,他所領的五千大軍竟然折損過半,特別旗內披甲兵損失更為嚴重。特別圖賴所報,當時軍情極為危急,若沒有他的接應,前鋒鑲黃旗五千兵馬,在平谷明軍的緊追不捨下,很有可能就全軍覆沒的下場。

  五千大軍折損過半,那是他親領的兩黃旗啊,是自己登位為帝的根本保障。

  得到這個消息,一個天旋地轉,皇太極差點暈倒在地,他本來就有「風眩症」,具體表現為肝郁不舒,易於發怒,血流上湧,導致頭腦昏眩,引發中風症,高血壓等一系列症狀。

  皇太極對自己兄弟寡恩薄情,也有這些毛病引發一部分原因。

  好在皇太極陽壽未盡,雖當時惹得群臣及自己兒子豪格一陣手忙腳亂,他很快恢復過來。

  清醒後,想起鑲黃旗的前鋒軍情,皇太極又是一陣暴怒,對輕敵落敗的前鋒將官鰲拜,就想追謫嚴懲。

  不過想了想,皇太極還是傳詔:「傳朕旨意,賜號巴圖魯,三等梅勒章京鰲拜血戰殉國,追贈鰲拜為本旗巴牙喇纛章京,賚賜白銀千兩,馬二匹。」

  「滿洲正黃旗巴牙喇纛章京圖賴,接應救援有功,授本旗固山額真,授三等公……」

  一系列的賞罰,又傳令圖賴大軍與准塔的鑲黃旗殘兵就地紮營,等待自己大軍匯合後,皇太極不語,神色陰沉。

  看皇太極臉色難看,在座各旗旗主,王公貴族們,個個都是戰戰兢兢,沒有人敢開言說話。

  前鋒兵馬落敗,有滿洲第一勇士之稱的悍將鰲拜當場身死,讓隨皇太極入關來的三旗旗主將官們,都感覺此行前途不如想像的那樣好,自通州來的銳氣快速失去。

  特別各人私下傳揚,遠在馬昌營的鑲黃旗殘軍,他們己經被王鬥打破了膽,再無一戰之心。或許以後他們對上王鬥大軍,也會如正紅旗殘兵那樣望風而逃。

  帳內各人一聲不響,只有多爾袞臉上隱隱有興災樂禍的神情。他開口說話:「前鋒雖有小挫,然聖上天威,我大軍逼臨平谷,便是以王鬥的狡詐,也是一鼓而平之事。」

  附和的人稀稀拉拉,皇太極恢復了平靜,微笑道:「王鬥雖為明國一遊擊,卻為我大清國心腹之患,此人不可小視。」

  他說道:「然奉命大將軍所言也有道理,我軍雖有小挫,卻不可失去軍心銳氣,明早我大軍技營,直往平谷。」

  「朕說過,要親臨觀其戰陣!」

  ……

  崇禎十二年二月初七日。

  一大早,皇太極的大軍便拔營起寨,他們匯合圖賴與准塔的軍隊,行軍更為謹慎,派出的哨探一波一波,密密麻麻。好在一路無事,正午,皇太極全軍兩萬餘人,到達平谷城外的錯河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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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白牛:

  強調一下,對劇情的討論老牛一向持歡迎態度,不論是支持還是反對。 但三令五申,不得涉及作者,為何有些人總不明白呢? 對這些人或貼子,刪貼禁言沒商量。

  關於本書,目前二十四小時訂閱四千五百餘,成績不錯,很感謝大家的支持。 記得本書初入VIP時,二十四小時訂閱不過一千四百多,有現在這個成績,離不開書友的支持,也離不開作者自己的堅持。

  網上有爭論,寫書是迎合小白的味,還是迎合老白的口味? 我的總結,應該迎合作者自己的口味,堅持寫自己喜歡的東西。 這一點我還是很自豪的,本書寫了一百多萬字,每一章都是發自內心。 我不在乎揚名與否,能寫出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是最大的滿足。

  關於本書情節,仍嚴格按照大綱寫作,沒有絲毫脫離方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7 16:28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2-28 19:35
第303章 若附可為王、激邀會戰

  「奴酋兵馬來臨了。」

  曾經聽聞皇太極要前來平谷的消息,曹變蛟與王廷臣都很緊張。不過在確定清國軍隊人數,昨日又大敗鰲拜的鑲黃旗前鋒後,這種緊張的情緒,己經從曹變蛟等人內心中散去。

  他們與王鬥站在一起,從平谷城牆往西面的錯水河方向看去。河岸邊黑壓壓儘是清國各旗戰士與旗號,他們人馬密密層層似乎可以綿延到天邊的盡頭。兩萬多人己經可以匯成一片浩瀚的人海,更不用說內中還有無數的馬匹輜重。

  王鬥隱隱約約看到清兵陣前有一個黃龍大傘撐起,傘下似乎站著一些人。王鬥知道清國皇帝皇太極便在那裡,或許他與自己一樣,正往彼此方向眺望。只是沒有望遠鏡,誰也不要想看清楚對面長相樣貌。

  「不知奴酋軍馬會在平谷何處紮營。」

  曹變蛟眺望良久,沉吟說道。

  「應該會在離城數里的錯水河下游紮營。」

  王廷臣說道。

  王鬥贊同王廷臣的說法,舜鄉軍與曹變蛟等人的關寧軍就紮營在離迎恩門、觀瀾門不到兩里的錯水河與樂水河岸邊。隔著一條不寬的河水兩岸紮營,雙方都會感到不安全。

  果然不久以後,便看到清軍一些人馬旗號往錯水河下游而去,不過那個黃龍大傘還立在原地不動。

  「要撕殺也在明日,我軍士氣高昂,又以逸待勞,明日之戰,勝算極大。」

  王鬥與曹變蛟等人意見相同,各人傳下一系列命令,令大軍嚴守錯水與樂水兩岸,不主動出戰。不過若是清軍敢過河攻擊,也給於堅決的打擊。

  「平谷明軍,果是不同。」

  皇太極騎在馬上眺望良久,看清楚城池與河岸對面的佈局,他眼中露出讚賞的神情,嘆道:「若王鬥願率部歸附我大清,朕願以王候之位待之。」

  他看了一眼身旁皆露出嫉妒與不平的群臣,對一個通事官道:「你前往平谷城勸附,將朕之意思,告訴城內的王鬥等人。」

  那通事官前來,見了王鬥等人,傲然施禮,將皇太極的話說了。

  王鬥哈哈大笑:「我乃堂堂黃帝子孫,神族後嗣,豈能屈身以侍夷狄?」

  他對那通事喝道:「你回去告訴洪太,你滿洲一族,本為北海游民,僑居遼東,四胡欺壓。我皇先帝恤之,憐愍收納。爾等不思恩義,反舉反叛,實不知貞節廉恥。你讓洪太裸身負荊,速往京師請罪,上天有好生之德,可避免爾等全族來日灰飛煙滅下場。」

  那通事官臉色鐵青去了,屋內的曹變蛟與王廷臣都是高聲叫好,對王鬥的評價更深一層。

  王廷臣嘆道:「王將軍說得太好了,你這番話,某便說不出來。」

  曹變蛟道:「努爾哈赤曾為我朝龍虎將軍,天朝高恩厚義,待之不薄。其卻忤作七大恨興兵反叛,卻是讓人氣憤。」

  王鬥說道:「唐季魏徵曾有言:塞外之族,皆人面獸心之輩,強必寇盜,弱則卑伏,不顧恩義,其天性也。李成梁放任努爾哈赤遼東坐大,其羽翼漸豐,興兵反叛實是必然。」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所謂七大恨只是藉口罷了,遊牧民族幾千年的老把戲。後世有句名言,只要你有能力,看中一塊土地只管去搶好了,辯護律師總能找到的。

  不說屋內王鬥與曹變蛟幾人議論,河岸邊的皇太極得到通事稟報後,身旁各人個個臉色難看。

  豪格暴跳如雷:「我皇恩義籠絡,這王鬥卻如此不知好歹。」

  多爾袞讚了一句:「伶牙俐齒,這王鬥很不簡單,不能視之以普通明國武夫。」

  皇太極沒有怒容,內心卻在深思:「王鬥此人,實有梟雄之志。」

  他下令:「大軍紮營,待養精蓄銳,明日作戰。」

  ……

  當晚,豪格走進皇太極的大帳之內,皇太極正拿著一本漢文版的「洪武寶訓」仔細閱讀。在他身旁案桌上,還擺著一大疊諸如《史記》,《漢書》之類的中原典冊。

  看見豪格進來,皇太極艱難地移動一下自己痴肥的身軀,招呼豪格在自己身旁坐下,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臣下私下評論皇太極寡恩薄情,不惜骨肉相殘,接連害死自己多個兄弟叔伯。但他對自己兒子卻是沒話說,他一系列動作,也是將來為這個兒子著想。

  豪格對父親卻是充滿敬畏,他恭敬施禮後,說道:「阿瑪,明日我大軍真要出戰嗎?」

  豪格在清國本來也是有名的悍將,不過昨日鑲黃旗前鋒損兵折將,卻讓豪格有了不同的心思,特意來打探父親的心思。

  皇太極一聲不響,良久,他放下文冊,看著兒子:「明日結陣,兩黃旗與正藍旗兵馬不動。若明軍騎兵來攻,令多爾袞他們迎擊攔截。若明軍步卒來攻,令恭順王孔有德出戰便是。」

  「待看清王鬥的戰陣,我等便撤軍離開平谷。」

  豪格鬆了口氣:「若王鬥追來,那該如何?」

  皇太極搖頭:「我軍嚴整,平谷又有十萬明國百姓,他們不敢追來。」

  豪格還是不放心:「通州那處,還有明國數萬大軍……」

  皇太極斷然道:「彼輩不足為慮。」

  他沉思:「雖說擄獲被王鬥搶奪甚眾。然此次入關,我大軍在天津還有擄獲明國百姓二十五萬,又有大量財帛牛馬。我大清之事,仍有可為。」

  豪格興奮起來,又想起一事:「就怕明日明軍來攻,十四叔他們推拖不戰。」

  皇太極猛地站起來:「朕還是大清的皇帝,多爾袞他們敢抗拒朕的命令嗎?」

  他這發威,豪格嚇得魂不附體,匍匐在地:「皇上熄怒,皇上熄怒……」

  皇太極瞥了豪格一眼,讓他起來,他在帳內緩緩踱步,臉色陰沉:「你這個叔叔,一向桀驁不馴,心機難測。他屢次在朕面前陽奉陰違,現在膽子越來越大,竟敢跟朕隱匿岳托的死訊,還幾次三番慫恿朕領軍攻打王鬥。哼,他以為朕看不出他的心思嗎?」

  皇太極陷入沉思,他沒有高皇帝時的威望,初登王位,處境便十分尷尬。明為大汗,實不過一旗之貝勒,輩分、實力、威望皆大大不足。代善倚老賣老,阿敏桀驁不馴,莽古爾泰驕橫日甚。

  經自己一系列對策,又整死莽古爾泰等人後,自己的大位才穩定下來,更登位為帝,又經幾次入關擄獲,聲望如日中天。不過阿敏與莽古爾泰等人去了,又來了多爾袞……

  皇太極看了豪格一眼,自己這個兒子,打仗可以,但論起謀略手段,與多爾袞等人相差甚遠,甚至關鍵時候優柔寡斷。自己在位時還可壓制多爾袞等人,但現在自己身體每況愈下……

  內有悍臣,外有王鬥等明國隱患,看來自己要早做決斷。

  他說道:「饒余貝勒曾議請擴編八旗漢軍,朕深思之,決意贊同他的奏請!」

  ……

  崇禎十二年二月初八日,上午,巳時。

  天氣己經慢慢轉暖,春暖花開,一年中最美好的時節快要來到。本來這天喊殺喊砍是大煞風景的事,不過事與願違,偏偏就在今天,明、清雙方數萬人馬聚中樂水河南岸辛店一帶,準備在這裡展開血腥而激烈的搏鬥纏戰。

  昨日清國使者來到,王鬥便出言邀激,雙方集中在辛店一帶決戰。使者回去稟報後,清國群臣都認為可能有詐,辛店東面多山地,或許王鬥等人在那裡埋伏諸多兵馬說不定。

  皇太極力排眾議,如果不戰,遲則生變,他在平谷拖延不起。為了防止中計,他派出大量哨騎偵測盤山一地,確定那邊王鬥等人沒有埋有伏兵。

  一大早起,明、清雙方大部人馬便滾滾出了自己營地,彙集整隊。此方雙方可說傾巢出動,只留守少量人馬看守營地。皇太極方面,出戰了二萬大軍。

  明軍方面,除了曹變蛟鎮內一遊擊留守營地外,餘者全部出動,特別王鬥的舜鄉軍,連一千二百個輜兵也全部持火銃出戰。計督標營在內,出戰了四千五百人馬,兩千四百個火銃兵。

  王鬥等人有地利因素,所以先行一步到達戰場。他們的中軍指揮部,就設在盤山腳下一塊山崗丘陵之上。餘下的一萬多名戰士,則浩浩蕩蕩地列陣山崗下的曠野中間。

  老規矩,王鬥的步軍位於前軍位置,王廷臣的三千騎兵位於大軍右翼,曹變蛟本部二千騎兵與游擊楊少凡的一千餘騎兵位於左翼。餘下的一千騎兵由曹變蛟親帶,與王鬥位於中軍策應。

  密集的戰馬,火紅的盔甲與旗號似乎望不到邊,中軍部旗手揚起旗幟,山崗下前方左右一片將旗呼應。

  看著我軍威勢,曹變蛟心中豪情滿懷,他哈哈對王鬥笑道:「今日我宣大軍,關寧軍並肩作戰,定要給奴酋洪太一個難忘的教訓。」

  王鬥同樣微笑,看著山崗下密密層層肅然列陣的己方與友軍戰士,心神忽然有些恍惚。當年自己初到大明,為生存苦苦掙扎時,想不到會有如此威武的一天吧?

  麾下近萬強軍,唯他馬首是瞻,數十萬百姓崇拜跪伏。明清雙方因他的名字肅然震怖,就連皇太極到了自己面前,也得慎重以待。奮鬥到這個地步,王鬥值得驕傲,他豪情充溢胸腹,幾欲有破體而出之感。

  很快他收攏心神,定目看去,低沉的號角聲中,遠處的清兵大陣己經在緩緩推進。

  此時陽光猛烈,吹散一切迷霧,四野清晰,山河盡在眼前。

  可以清楚地看到,清軍大陣中一桿高高的黃龍大傘,緊接著是無數面旗幟,隱隱現出密密的槍林。層層疊疊如蝗蟲般密集的清軍騎兵隨旗行而,他們盔甲顏色各異,盔上飄揚紅纓如火一片。

  馬蹄踏步聲隱隱如雷,最後他們黑壓壓逼到,匯成雷鳴般的整齊轟響。這股浩瀚的大陣離明軍前方兩里,隨後清軍陣中傳出一片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那是他們在呼喊:「萬歲」之聲!

  歡呼聲中,那黃龍大傘緩緩移到右旁一個山崗之上,敵我指揮部,隔著兩個山崗遙遙對望,彼此的戰士,則列陣之間的曠野之上。

  清軍萬眾高呼的聲勢不小,不過這個威勢可以讓通州的明軍顫慄發抖,但對平谷的明軍來說,不過如此!

  王廷臣咳嗽一聲:「奴酋聲勢不小,不過在我平谷大軍面前,也得翦羽而歸!」

  王鬥仔細看了一陣,冷笑道:「奴酋色厲內茬,沒有絲毫戰心,此戰我軍必勝!」

  他看得很清楚,在皇太極的軍陣中,位於兩翼的是多爾袞原入關各旗兵馬,皇太極自己兩黃旗及正藍旗兵馬,則位於中軍大陣之中。擺明皇太極要消耗多爾袞等人實力兵馬,但多爾袞等人,他們會乖乖聽任皇太極擺佈麼?

  更不要說,他們己經被自己大軍打怕了。

  ……

  黃龍大傘下,皇太極身著沉重的飛龍鎏金鎧甲策於馬上,對面的明軍軍陣,特別王鬥的軍陣他看得格外仔細。在他身後,聚集的儘是隨同入關的三旗王公貴族,此外原入關各滿蒙旗主們,也是策馬聚在他的身後。

  精銳的三旗巴牙喇營戰士,還有更精銳的葛布什賢超哈營戰士,則是密佈山崗四面。

  多爾袞,多鐸、杜度等人臉色難看,皇太極自己三旗兵馬不用,竟將他們旗軍佈置在大陣兩翼方向?擺明了是要消耗他們實力。不過皇太極威壓之下,他們都是不敢怒更不敢言。

  皇太極眺望良久,緩緩出聲道:「王鬥銃炮戰陣惡名遠播,就是這麼薄薄的數層火銃及槍林?」

  雖然雙方隔得較遠,不過皇太極也看得清楚,明軍兩翼及中軍佈置中規中矩,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王鬥前軍估計不到五千人,列了四層的火銃兵。火銃兵後面還有數排長槍兵,嗯,火銃兵的前面還有一些火炮。

  在皇太極的記憶中,不論是隨父汗,還是自己親自領軍,明軍若是如此列陣,肯定擋不住自己鐵騎的進攻。為什麼王鬥能屢次擊破自己各旗強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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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白牛:

  二十四小時訂閱四千九百多,這幾章訂閱上漲真快。

  本月最後一天了,今晚會再更一章。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3 15:37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1 23:07
第304章 主動進攻、火銃戰法

  皇太極首先點名鑲紅旗固山額真杜度:「安平貝勒,你在通州最早與王鬥交手,你來說說。」

  杜度連忙上前,恭敬地道:「回皇上,奴才認為,王鬥部火炮齊射威力極大。奴才在通州領軍攻打其車陣時,其火炮一輪一輪的齊射,火炮後又是火銃,奴才的騎射,在其銃炮下折損嚴重。」

  皇太極微微點頭,又點名鑲白旗旗主多鐸:「豫親王,你在定州與王鬥交過手,你也說說。」

  多鐸道:「王鬥部火銃齊射威力極大,其部長槍刀盾搏戰也極為悍勇,不單單是靠火炮火銃。」

  除去鉅鹿的守寨之戰,幾日前滿洲鑲黃旗軍隊也與王鬥野戰過,皇太極點名鑲黃旗巴牙喇甲喇章京准塔。

  准塔想起當日的情形仍是心有餘悸,他說道:「……當時王鬥軍也是如此列陣,也是薄薄四層火銃,戰陣前還有數十門火炮。鰲拜梅勒領兩千重騎衝擊王鬥軍陣,奴才想按往日與明軍戰績,定部下軍卒定然驚恐失色。然其巍然不動,我重騎衝擊百步之前,其陣火砲彈丸齊射,方圓儘是他們的彈雨,鰲拜梅勒當時……」

  准塔語音有些哽咽:「當時便屍骨無存,前方的重甲勇士也折損嚴重,人馬撲倒。火炮之後,其陣火銃輪發,生生將我重騎衝擊之勢阻礙。該部訓練極為精良,他們裝填銃彈快速,一波一波銃彈不絕,我近千衝擊勇士,便如此折損在王鬥軍陣前面。而他們的刀盾長槍還未出動迎戰……」

  皇太極早知道當時鑲黃旗的具體戰況,此時再次聽聞,還是忍不住內心抽搐。那些勇士,可都是跟隨他多年,南征北戰的強悍戰士啊,就如此毫無意義地折損在王鬥的軍陣前面。

  身旁群臣都是長吁短嘆,感覺王鬥這種戰法,他們有狗咬刺蝟,無從下手之感。

  特別王鬥軍中部卒的強悍,與別部明軍大大不同,己方引以為傲的戰術戰果,他們的強弓勁弩,勇士們出眾的搏戰能力,在王鬥面前都絲毫使用不上。

  這是一塊全新的天地,大大超出他們的理解之外,讓他們茫茫然不知該如何應對。

  或許有一條路,不計傷亡,使用人海戰術破開王鬥的軍陣,但這種戰法是所有八旗兵都不能接受的。

  孔有德也在旁邊仔細聽著,早在初三日他隨皇太極到達寶坻時,就預感到自己部下幾千鳥銃兵有可能出戰。當時他怎麼想自己應該也有六、七成的勝算。

  不過在鰲拜的鑲黃旗前鋒失利後,他就內心打起鼓來,與准塔的鑲黃旗殘軍匯合後,他數次邀請准塔說話。旁敲側擊,只是打探當時的戰情。

  孔有德歸降清國後,皇太極所待甚厚,他領兵侵佔官吏富民廨宅,岳托等人彈劾他,皇太極都不過問。有一次他墜馬傷了手,皇太極卻立時下詔安慰。

  對他的部下,皇太極也數次敕誡軍士需時時演習槍炮。所以他的漢軍旗雖以火炮為最,火銃之陣也不是沒有操練過,雖說不是很正規,畢竟他騎兵參將出身。

  軍中鳥銃也盡數精良,沒有炸膛的危險,畢竟那是孫元化當年花重金打製出來的精良鳥銃。戚家軍的時代,明軍中就使用了顆粒火藥,他軍中鳥銃手,雖沒有使用定裝紙筒彈藥,但顆粒火藥也同樣使用。鳥銃口徑雖小,五十步也可以打破鐵甲,百步對未披甲軍卒同樣很有殺傷力。

  所以有了這個憑藉,雖說王鬥軍威名赫赫,八旗兵談虎色變,孔有德卻在皇太極面前誇下海口,自己有六、七成的勝算。

  但是現在……看到前方曠野王鬥的軍陣,還有各旗旗主恐懼的談論,孔有德卻是猶豫起來。他用言語不好描繪,心下隱隱覺得,王鬥軍中鳥銃兵的火銃裝填,使用火藥情況,戰陣佈局等,都與自己大大不同。

  特別讓孔有德不明白的是,王鬥軍的火銃兵為什麼要排成幾排站在那?如果對手有銃炮,那不就是一個個大靶子嗎?他們就傻呵呵地站在那裡挨銃挨炮?

  但是王鬥軍這樣安排,肯定有他們的道理,畢竟他們戰績顯著,能一次次打勝仗,就證明這種軍陣的合理。

  越是這樣想,孔有德心下越是打鼓,他不敢想像,雙方各站幾排,互相瞄準對射,己方軍士有沒有這個敢戰決心,能否在對方火銃轟擊下挺住?

  不比箭矢,火銃彈丸對人體的傷害孔有德太瞭解了。要害不中箭,基本上軍士可以活,但中了火銃的彈丸,九成的人不是死亡就是截肢,終身殘廢。

  後世八旗漢軍內有許多投降的明軍各部,他們之所以戰力比投降前高一籌,除了訓練,補進更為正規外。便是他們家人都在清國為質,不拚命不行,戰力自然比以前高出不少,但這種戰鬥決心也有一個度……

  孔有德心下尋思,但見皇太極的目光投來,他還是立時作出一副慷慨激昂,忠肝義膽的樣子。自己己經賣身為奴,不可能有退路了,便是等會皇太極令他出戰,部下有可能大量傷亡,孔有德也顧不上那麼多。

  ……

  大地一片寂靜無聲,似乎雙方的軍陣肅立了很久,沒人攻也沒人打,彼此的軍士隔著兩里的距離大眼瞪小眼。

  正黃旗固山額真阿山見皇太極眺望不停,咳嗽一聲,說道:「皇上,勇士們己經佈陣完畢,要不要派出兵馬,沖一沖他們的軍陣?」

  皇太極道:「漢人兵法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等不動,以逸待勞,若明騎來擾,派出勇士迎戰便是。」

  身旁各人都是鬆了口氣,特別是多爾袞,更是大大呼了口氣。

  眾臣異口同聲地道:「皇上聖明。」

  聽到身旁各人的鬆氣聲,皇太極神情不變,心下卻不是嗞味。可以肯定,自己清國八旗軍士,皆對對面的王鬥滿懷畏懼之心。各人都是畏戰,這放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

  看對面的清軍一動不動,王廷臣驚異道:「奴酋在搞什麼鬼,怎麼還傻了吧嘰的站著不動?」

  「是不是有詐?」

  曹變蛟也在沉吟,百思不得其解。

  向來都是清軍攻,明軍守,此時清軍早己佈陣完畢,卻是一動不動,怪不得王廷臣等人多想。

  王鬥搖了搖頭:「他們是畏懼我軍,不敢進攻。」

  他沉吟了半晌,皇太極等人的軍陣布在兩里之外,這個距離火炮打不到,他們不攻,那就自己攻。

  他說道:「我軍主動進攻,我步卒先戰,若是敵騎來擾,就要仰仗兩位軍門了。」

  王廷臣道:「王將軍只管放心,我麾下兒郎,願與將軍同生共死。」

  曹變蛟鄭重地道:「將軍客氣了,這是曹某應盡之責。我麾下兒郎,定會勞勞護住舜鄉軍兩翼,不讓敵騎靠近半步。」

  王鬥謝過兩位,喝道:「傳令,舜鄉軍前進!」

  中軍大旗舞起,看到這旗號,溫方亮鬆了口氣,對韓朝笑道:「總算出戰了,我還認為,要傻傻地站到午時吃飯呢。」

  韓朝微笑:「奴酋前來平谷,卻不敢攻戰,那就我等進攻,讓這清國皇帝好好看看,我舜鄉軍戰士的虎威!」

  他喝道:「全體都有,持槍!」

  「持槍!」

  在軍官們此起彼落的喝令聲中,「嘩嘩」整齊聲響,無論軍中火銃兵或是長槍兵,都將武器持靠肩頭,雙手緊緊持住。立時一片整齊的槍林與銃林呈現。

  「結陣前行!」

  各千總的行軍鼓點敲起,伴隨著鼓點,部中肅立的火銃兵與長槍兵持槍持銃,開始緩緩移動。四列火銃兵,每列六百。隨後又是數排長槍兵與刀盾兵,他們結陣如牆而進。

  「前進!」

  趙瑄指揮著炮手,將二十九門火炮推在大軍最前面。

  「前進!」

  一片整齊的踏步聲。

  從皇太極這邊看去,前方逼來似乎一片鐵盔與紅色軍衣的海洋。舜鄉軍一色八瓣帽兒鐵尖盔,一色鮮豔紅棉翻羊毛大氅或大衣。層層閃動的紅光波鱗晃花了他的眼睛。

  他們數千人整齊逼來,前行時竟然不需要整隊,一路踏步軍陣始終保持嚴整。越是過來,壓迫力越大,區區數千人之眾,便似乎有一股鋪天蓋地的滲人氣勢。

  看著這個戰陣,與王鬥搏戰過的各旗旗主眼中都露出驚畏的神情。

  皇太極嘆了口氣:「王鬥軍戰陣森嚴,確是出眾!」

  他看向身旁的孔有德:「恭順王,你便領旗內軍士出戰,挫其囂張氣焰!」

  看王鬥軍戰陣逼人氣勢,孔有德就知道此戰自己必敗,不過有什麼辦法,他還敢違抗皇太極的命令?好在聽皇上透露的意思,以後將組建八旗漢軍,便是今日將這些手下都打沒了,只要在皇上心中留下好印象,部卒還有重組的那一天。

  當下他高聲領命,叫道:「皇上就坐鎮中軍,待微臣捷報傳來吧。」

  說完他猛地站起,威風凜凜地下了山崗,山崗下己經密佈兩黃旗與正藍旗列成的中軍大陣,他的漢軍旗也在其中,兩翼則是多爾袞等人的兵馬。

  孔有德的漢軍旗旗號盔甲皆是白色外鑲黑邊,軍士一色棉甲,手持鳥銃。這些軍士中,有一千餘人是他當年帶出的老部下,餘者皆是從清國境內的漢人中抽取,每壯丁十人抽出一人。

  孔有德與自己軍中的李九成等人均是以前毛文龍的舊部悍將,作戰頗為悍勇。在孫元化為巡撫,重金打造那隻火器部隊時,孔有德內心曾有大志,希望能以戚繼光為榜樣,再現戚家軍榮耀,打出一隻孔家軍來。

  投降清國後,他知道手中這只軍隊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所以操持軍隊頗為刻苦。

  不過以大明武將來說,再刻苦,也是相對而言。他一番鼓動,領著這只八旗漢軍同樣列陣而去。他的陣列行進卻不能與舜鄉軍相比,每行軍數步便要停下整頓一會。

  如此他軍陣行了半裡,舜鄉軍戰陣己經逼近不到一里,此時戰場頗為奇怪,兩隻步軍相逼前行,彼此的騎兵卻是一動不動。便像是純碎前來觀戰一樣。

  行到這個距離,孔有德己經下令結陣防守,停止進前。

  在他的觀念中,鳥銃似乎是用來防守,對攻對戰,他還不知道該怎麼打。雖說對面舜鄉軍戰陣佈局看在眼裡,但依樣畫葫蘆也不是簡單的事,匆忙照辦,只會讓己方原本熟悉的軍陣亂成一鍋粥,指揮體系崩潰。

  結果如何,只有打過才知道。

  孔有德擺下的陣勢,便是大明傳統的三疊陣。有前軍正兵,有左、右兩翼,又有中軍與預備隊,每翼還有前隊、中隊不等縱隊。

  此陣作戰,當前行與敵軍相距數百步,前隊與中隊不動,後隊迅速趕上,排在前隊之前,準備迎戰。當敵軍來到五十步至一百步之間時,便以急促的鼓聲為號,最前面的將士們踴躍出擊。

  在戰鬥過程中,前、中、後三隊的位置不斷循環,廝殺與休整交替進行。鳴金收兵的時候,前隊迅速撤到後隊的後面。而中、後二隊不動,準備應付追兵。

  能列出這樣的陣列,其實以大明武將中來說,孔有德算有才了。很多大明將官,連基本的戰陣旗號都不懂,作戰時領著家丁一擁而上,敗了又亂鬨哄的一瀉千里,根本談不上任何陣形。

  所以孔有德擺下陣式後,他的三千鳥銃兵被分為了好幾塊,兩翼各五百鳥銃兵。前軍一千鳥銃兵,中軍還有一千鳥銃兵作為預備隊。前軍一千鳥銃兵中,還分了前、中、後三隊。

  前軍後隊共三百多人最先作戰,看著對面舜鄉軍不斷逼來,他們眼中都露出緊張的神情,對方也是火銃,等會沒個遮掩,該如何是好?孔有德站在中軍中也是著急這個問題。

  他隨皇太極輕騎入援,沒攜帶什麼輜重工匠,便是想製造盾車都沒辦法。

  如果手持盾牌,那鳥銃兵又如何作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31 23:21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3 00:04
第305章 排槍擊斃

  舜鄉軍依然結陣而行,緩緩逼來,孔有德列陣後,就下令漢軍們裝填子藥。

  他軍中鳥銃手裝備與明軍沒什麼區別,棉甲外,便是鳥銃腰刀,搠仗藥管鉛袋火繩諸物。裝填上也頗為繁瑣,比起舜鄉軍的定裝紙筒彈藥多了好幾步。

  這些漢軍鳥銃手當然不能與舜鄉軍用大量子藥堆積出來的精銳火銃手相比。見舜鄉軍不斷逼來,士兵們的火藥裝填更為慌亂,軍官們呼喝咆哮不停,更增加他們內心的恐慌。

  好在舜鄉軍離得仍遠,時間充裕,一番手忙腳亂後,孔有德三千鳥銃手總算裝填好了自己的彈藥,並將火繩點燃。

  「前進!」

  整齊的踏步聲中,前方那片八瓣帽兒盔與紅棉翻羊毛大氅的波鱗終於逼近孔有德大軍前兩百五十步。

  看到這只大軍逼近這麼近的距離,孔有德等人都是心臟猛烈跳動,特別他身旁前方的漢軍們,個個拚命喘氣,臉色青白。就連他親手帶出的那些老兵們也不例外。

  「傳令下去,等明軍近了百步再開銃射擊,若是誰敢無視軍法率先開銃,軍法無情。」

  孔有德惡狠狠地道,他身旁的親衛家丁知道此戰非同小可,忠實地執行孔有德的命令,在軍陣前後到處巡視。

  「止步!」

  行到這個距離,在火銃兵前列左側的韓朝出聲喝令,數千軍隊齊聲喝應。立時密密層層前進的所有舜鄉軍停止下來,整齊的踏步聲音靜止。

  「東奴以三疊陣迎戰,我軍先用火炮轟擊,破開其陣,再用火銃輪射,可敗奴敵。」

  第一次看到純火器的對手,對方還是降敵的漢奸孔有德部,出戰的韓朝,溫方亮,趙瑄等人都有些好奇意外。

  看到對手一色的鳥銃,各人更是慎重,為了減少軍士的傷亡,先用火炮轟擊,再用火銃射擊,這是最理想的方案。臨敵幾個指揮官很快找到最好的攻擊方法。

  「炮手準備。」

  「火銃手,檢查火藥,點燃火繩……」

  負責火銃兵作戰的韓朝傳下命令,各列軍官立時出聲喝應,隨後士兵們齊聲響應,一片火銃響動與火摺子的聲音。

  「甲位火炮,試射!」

  「放!」

  趙瑄前方一門紅夷六磅炮的瞄準手效好方位,趙瑄身旁那旗手用力一揮,點炮手長桿上的火繩點燃了引藥,一聲巨響。一顆砲彈呼嘯往兩百步外的孔有德漢軍陣中而去。

  在對面舜鄉軍炮手準備的時候,孔有德就在內心打鼓:「他們要用火炮轟擊了,該怎麼辦?」

  他內心極為遺憾自己營內犀利的火炮沒有隨軍前來,讓自己數千大軍只能眼巴巴布在這兒挨炮。放目看去,身旁不論是家丁還是普遍軍士,個個都是面無人色。

  火炮的巨響聲中,那顆砲彈己是呼嘯到達。

  潮水般的騷動,所有的漢軍緊瞪著這顆砲彈意圖閃避,但身在陣中,又往哪躲去?

  漢軍旗前陣一個隊正手臂直接被砸去,接著那鐵球帶著血霧激射入孔有德鳥銃兵陣內,一陣噼啪的骨折聲響動,那鐵球掃斷了好幾個人的手臂腿腳。最後那鐵球還將一個鳥銃手胸脯破開一個血洞,這鐵球餘威才最後消去。

  嘶心裂肺哭叫聲傳來,幾個中炮傷殘的軍士躺在地上翻滾嚎叫。看他們的慘樣,身旁的僥倖者都是面無人色。他們八旗漢軍戰鬥力比起明軍來不錯,但遠遠不能與八旗滿洲與蒙古的旗丁相比,連他們都不能忍受中炮後的痛苦,更不要說這些漢奸兵們。

  僅僅一炮,孔有德的漢軍旗就現出一陣劇烈的騷動。看己方軍陣哄亂,孔有德令家丁制止部下騷動,沒等他回過神來。前方的舜鄉軍又是聲如驚雷般響動,這次不是一顆砲彈,而是大小數十顆炮丸劈頭蓋臉而來。

  哭爹喊娘之聲不斷,一顆顆鐵球呼嘯衝入孔有德軍陣內,打得其部血肉橫飛。

  區區兩百多步,舜鄉軍前所有火炮都可從容射到,而且準頭極高,這種密集的軍陣,一顆鐵球衝入陣內,就是一條血肉胡同被滾開。無論多少強橫的肉體都起不了作用。如果身上披有鐵甲,還可能造成多重交叉傷害。

  一顆鐵球更衝入後陣,激射彈跳,掃破幾具人體後,將孔有德身旁不遠一個家丁頭顱掃爆,血霧落在孔有德臉上,他呆了一呆。

  「啊,啊!啊……」

  舜鄉軍火炮一輪齊射後,孔有德整個軍陣內處處殘肢鮮血,不知多少中炮者滾地嚎哭。如此待陣挨打,加上火炮的可怕,他軍陣內立時現出崩潰的苗頭。

  特別在前軍,一些漢軍鳥銃手顧不上敵軍甚遠,毫無意義地舉銃射擊,一邊尖聲大叫。一些人或是如無頭蒼蠅般亂轉,更有人哭喊著往後陣逃來。他們的逃跑不但影響到前軍,更影響孔有德三疊陣的左、右兩翼,跟著是中軍……

  眼見全軍就要潰散,孔有德回醒過來,他大喝:「原地待陣,不得亂動……」

  他帶親衛急躍而出,親手砍翻幾個逃跑的潰兵,驅趕他們回去。在他帶動下,各部各隊軍官也紛紛制止部下潰散。他營內很多軍官軍士都是當年跟隨他的東江軍老兵,久居戰陣,頗為悍勇。在他們制止喝令下,這股崩潰的苗頭終於停下來。

  不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眼見舜鄉軍炮手從容不迫裝填砲彈,第二輪火炮齊射就在眼前……如果明軍火炮第二輪齊射,那自己部下肯定崩潰,甚至自己在軍陣內,都避免不了火炮的傷害。

  孔有德雙目通紅,他久居軍伍,很快想出應對之法。

  他大喝:「傳令,全軍前行,迎上去。」

  ……

  山崗上,看孔有德很快制止部下騷亂,並快速想出應對火炮之法,王鬥點點頭,心想:「孔有德果然有些將材,可惜甘願投靠清國,為皇太極做鷹犬奴才。」

  黃龍大傘下,皇太極也是緩緩點頭:「恭順王此人,可用。」

  不過他隨後卻傳令正黃旗巴牙喇纛章京圖賴,讓他領一些巴牙喇重甲精騎,緩緩跟在孔有德軍陣後監督押陣。若是有漢軍旗士兵敢逃,立時毫不猶豫將他們斬在陣下。

  曹變蛟看得明白,清軍陣中,似有一些遊騎上來,他立時傳令部下,出動一千騎兵策應護衛。

  方才趙瑄部內數十門火炮齊射後,舜鄉軍陣前一片濃密的煙霧,嗆人的硝煙味甚至傳到十數步後嚴陣以待的火銃兵鼻內。透過硝煙,韓朝聽到對面陣中鼓點聲響起,隨後密密麻麻的孔有德漢軍在軍官們驅趕喝令下前來。

  沒想到對面的清軍主動迎上,雙方一近,火炮很快失去作用,彼此不到兩百步,該舜鄉軍火銃兵迎擊作戰了。

  韓朝冷靜地看了半響,喝道:「擊鼓,前進。」

  鼓點聲中,舜鄉軍又是整齊踏步行進,他們越過趙瑄千總炮營的火炮,義無反顧列陣而去。

  對面孔有德漢軍旗亂七八糟一片湧來,經過舜鄉軍方才炮擊騷亂,又經這數十步行軍,他們隊列鬆散,軍容更是不整。特別他的三疊陣前軍,鳥銃兵們擠成一團,軍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軍官。

  「停步,整隊,整隊。」

  見自己全軍迎上,對手的火炮不再轟擊,孔有德放下心來,見對方黑壓壓一片逼來,距離不到一百五十步。孔有德喝令停下,全軍整隊待陣。

  孔有德三疊陣每翼分為三大隊,每隊又分若干小隊。每小隊便是原軍中一隊五十七人的遍制,隊正,隊副各一,餘下軍士五十五人,分為五列排陣,每列十一人。前列鳥銃兵火藥打完,便轉空槍身後裝藥,意圖保持火力不絕,便如大明神機營戰術。

  前軍原有千餘人,一大隊六小隊鳥銃兵三百餘人,每橫列便有鳥銃兵六十餘人。若是敵軍勢大,前軍同樣可以合為一大隊,每橫列便有鳥銃兵二百餘人。不過孔有德慣性思維,將前軍分為三大隊,此時前軍混亂,卻己經所謂前、中、後三隊。

  經方才炮擊傷亡,前軍不到千人,孔有德粗粗整隊,分出了五列,便是每列戰隊中混入不少別隊軍士也顧不得了。

  這邊混亂中,舜鄉軍己是密密匝匝逼近百步。

  「迎戰,迎戰!」

  正在整隊的漢軍旗前軍,突然察覺對面密密層層舜鄉軍火銃兵逼臨不遠,不論軍官還是士兵,個個都是驚恐大叫。前排漢軍旗鳥銃兵兩百餘人,紛紛舉起自己的鳥銃。

  同時他們突然發現,己方人數似乎少了點,自己一列不過兩百個鳥銃兵,對面至少有五、六百……孔有德同樣驚恐發現,自己將部下襬成四翼,似乎大大攤薄了己方的鳥銃火力。

  「止步!」

  在離八旗漢軍一百步時,韓朝喝令停止,行軍鼓點停止,舜鄉軍整齊的踏步聲停了下來。

  「前層上前,預備……」

  「威武!」

  舜鄉軍前排六百個火銃兵齊喝一聲,集體上前一步,數百桿火銃密密麻麻翻下,黑壓壓的銃口對準了前方的八旗漢軍們。他們個個臉色決然,他們是勇冠三軍王將軍的部下,他們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舜鄉軍戰士。便是面對敵軍鳥銃,他們也絲毫不會害怕與猶豫!這是百戰百勝後大軍得來的銳氣與自信。

  看著對面數百桿火銃舉起,對面的漢軍旗鳥銃兵個個面色死灰,很多人頭腦一片空白。不等軍官命令,他們紛紛扣動自己鳥銃的板機。在他們帶動下,前層兩百餘個漢軍旗鳥銃不由自主的開火。

  爆豆般的鳥銃鳴響,一片硝煙騰起,對面三十餘個舜鄉軍火銃兵倒下。

  孔有德的鳥銃雖然百步不能破甲,軍士恐慌下也沒有齊射的威力,更沒有相應的的準頭。但還是有一些鳥銃擊中對面的舜鄉軍戰士。精良的鳥銃,這個距離的彈丸,打在他們身上的鐵甲上,便如一個大鐵錘重重砸在身上,造成體內受損,甚至出血而死。

  中彈的軍士悶哼倒下,一個不幸的舜鄉軍火銃兵,他的鐵盔上中了一彈,他向後摔滾出去,鮮血和著腦漿飛濺出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31 22:50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3 00:05
第306章 威武、清兵退去

  身旁兄弟倒下數十個,前層舜鄉軍火統手還是一動不動,他捫個個緊咬牙關,端著自己火統等待開火的命令。

  從後層補上來一些火統兵,將前層的空位補滿。

  「放!」

  如死神般的喝令聲響起,隨著這個聲音,「砰砰」火統悶響不絕,一道道猛烈的火光冒出,. . . . . 同時各統管還噴射出大量濃密的煙霧,最後在舜鄉軍陣前匯成一道寬闊的硝煙地帶。

  伴隨著這火統齊射的聲音,對面漢軍旗鳥鍵手身上冒出大股大股濃密的血霧,他們成片成片的倒下。

  舜鄉軍的火統,百步可破棉甲,七十步,也就是後世的一百米,可破雙層重甲,漢軍旗鳥統手身上的棉甲都是未鑲鐵棉甲,如何擋得住舜鄉軍火統手的射擊? 加之火力佔了決對優勢,前排兩百餘漢軍鳥鏑手幾乎被橫掃一空。

  看著前方鳥統手在自己眼前一片片倒下,眨眼之間,前方便空蕩盪沒剩多少人。 第二排漢軍鳥統手都有些呆滯,很多人茫然地看著地上翻滾哀嚎的同旗戰友,他們身上一個個血洞,甚至有人被打得肚腸直流。

  不比後世的子彈,此時彈丸打在人的身上,就是一個碎裂破爛的大洞。 彈道的不規則,造成最終創傷面積可能是彈丸面的數倍,甚至數十倍。 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也很少有人軀幹中彈還可以存活下來。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對面的明軍中又響起讓他們驚魂的聲音:「第二層,上前。」

  「護!」

  雄壯的喝應聲中,舜鄉軍第一排火鏑兵退後,第二排火鏑兵整齊上前兩步,他們齊喝一聲,數百桿火鏑又是密密層層翻下。

  按孔有德漢軍旗平日戰陣訓練,這時候前列鳥鏑兵火藥打完,就應該轉空槍身後裝藥,保持火力不絕。 不過前層鳥統兵差不多死光了,又如何轉槍身後?

  聽到對面的舜鄉軍傳來「上前」之聲,第二排的漢軍鳥統手也條件反射上前。

  「預備...」

  雙方都黑壓壓地舉起火統,與舜鄉軍火兢兵臉上決然不同,對面漢軍旗鳥統手卻皆是麻木與不知所措。

  「放!」

  火統的齊射聲中,雙方戰士一個個倒下,與舜鄉軍火統手倒下數十個不同,對面漢軍旗鳥統手幾乎又被橫掃一空。

  「第三層,上前……」

  「威武!」

  雄壯的喝應中,舜鄉軍第三排火鏑手又是義無反顧地踏步上前。

  「我明白了……」

  漢軍旗陣後的孔有德面無人色,他喃喃道:「怪不得他們要排成四列緊密陣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山崗上,曹變蛟、王廷臣等人同樣看得面色青白,如此站著互射,雙方需要多強的血勇之氣? 那邊的皇太極等人,一樣搽手搖頭,個個低聲喘氣,似乎怕驚擾前方戰士作戰一樣。

  各旗主相互而視,都看到對方臉上死灰一片。

  「預如...」

  看對面數百桿火鎖. 密密層層舉起,第三排上前漢軍旗鳥鏑兵頭腦一片眩暈,忽然他們嘶心大叫,集體崩潰。 如潮水般的,前軍隨後數層漢軍,還有孔有德三疊陣左、右兩翼鳥統兵,最後是中軍,都在頃刻間潰散。

  孔有德的鎮壓己經毫無意義,他被亂軍裹脅,不得不在家丁的保護下向後退去。

  見這些漢軍湘水般喊叫衝來,在後面押陣的正黃旗巴牙喇毒章京圖賴. . . . . . 意圖鎮壓制止,但那些紅了眼的潰逃漢軍對他們舉起了鳥統。 數十個巴牙喇精騎毫無意義地摔落自己的馬下。

  見形勢如此,圖賴不得不放棄鎮壓的打算,領著自己的正黃旗巴牙喇監督兵向後逃去。

  看孔有德的漢軍旗狼狽逃竄,集戰的舜鄉軍仍靜靜肅立在曠野上。

  孔有德漢軍的敗逃,早在他們意料之中,他們是天下間最強悍的戰士,沒有人可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 滿蒙八旗兵不能,孔有德同樣不能,對此,他們深信不疑!

  黃龍大傘下,皇太極上前一步,扶起了跪伏地上請罪的孔有德:「恭順王請起,王鬥軍鏑炮犀利,此戰,恭順王己是盡力。」

  在孔有德感激涕零起身後,皇太極若有所思,他往王鬥方向眺望良久,回身緩緩掃視眾人一眼:「聯己親臨平谷觀其戰陣,王鬥確為我大清心腹勁敵。來日方長,不必急於此戰,退兵。」

  身旁群臣不約而同鬆口氣,異口同聲道:「皇上聖明!」

  「奴酋退兵了。」

  號角聲中,高崗上的王鬥,曹變蛟等人看到清兵匯合整隊,他們後軍變前軍,列陣緩緩退去。 他們雖是撤退,仍是軍容嚴整,絲毫沒有可趁之機。

  讓王鬥等人興不起追擊的念頭。

  看他們步騎交加,旗海一片而去,目送皇太極的黃龍大傘慢慢消失,這個清國皇帝的決斷給王鬥留下很深的印象。 看來自己與他之間,未來還有大量的交手可能。

  崇禎十二年二月初八日,王鬥、曹變蛟、王廷臣諸部明軍與皇太極親領之軍戰於平谷辛店,皇大極失利退卻。

  三人除向通州報捷外,為了確定皇太極離去,還派出大量哨騎偵測,最後肯定皇太極退卻。 他們大軍不經通州之路,而是取道平谷一一三河一一香河一一武清等路線,一直前往天津。

  二月初十日,陳新甲與洪承疇等人領通州大軍盡數趕往平谷。

  聽聞平谷捷報後,陳新甲等人又是駭然又是歡喜。 陳新甲慌忙向京師報捷,言奴酋數萬大軍寇境,在自己指揮若定下,宣大軍與關寧軍合力在平谷擊退奴酋洪太親領之敵,保住了平谷十萬解救百姓。

  捷報發出後,陳新甲盡起通州大軍前來,一方面王鬥身在平谷,大軍待在那感覺更安全。 另一方面通州糧草不多,幾萬大軍的吃喝非常困難。 平谷有王鬥等人截下的清軍擄獲海量糧米牛羊,移師前往,正好解決自己數萬大軍的糧草問題。

  在陳新甲大軍前來的這數日之間,王鬥每日到城東安撫那些被擄百姓,他己經決定將這十萬百姓盡數帶回保安州去。

  這些被擄百姓,他們受王鬥解救,每日在難民營中好吃好喝,早己是感激不盡。 加之韃子皇帝親自領軍攻打平谷,都被勇冠三軍的王將軍打得抱頭鼠竄。 再聽聞舜鄉軍好漢傳揚的保安州諸多妙處,便如世外桃源一般,人人都是心動。

  這個年歲,有飽飯吃,沒有賊匪,沒有韃子騷擾的地方,怕大明整個北地,只有保安州一處了。

  安撫鼓動百姓的同時,王鬥還忙著探視此戰受傷陣亡的將士。

  平谷與孔有德一戰,王鬥火鏑兵傷亡近百人,陣亡的不多,不到二十人,餘下都是傷情各異的軍士。 舜鄉軍火鏑兵人人披有精鐵胸甲,大部分內中還有繳獲自清軍的鎖子甲,雙方百步對射,孔有德軍中精良的鳥統,卻也難以破開他們身上的甲冑。

  不過彈丸激射而來,便如鐵鎚重重擊在身上,造成一些人身體內傷,體內出血而死,一些陣亡的將士便是如此。 餘下的軍士傷情不定,還需仔細觀察,可否會有一些隱疾在內。 這幾天中,王天學領著醫士們每日巡視。

  此戰,舜鄉軍打死了幾百個孔有德漢軍旗鳥鏑手,他們的棉甲,王鬥收入自己庫存。 至於首級,王鬥仍是給曹變蛟等人分了,讓他們感激涕零。

  舜鄉軍還繳獲了漢軍旗上千門丟棄地上的鳥統,這些鳥鏑,王鬥同樣收入庫存,這些火器,未來他有用處。

  此戰清兵動用了火器部隊與他對戰,出乎王鬥的意料之外,歷史己經有些改變,以後相應的戰術思路,同樣需要改變。 排槍對射還好. 若是以後清軍動用大砲,自己這只軍隊該如何應對?

  這是這幾日王鬥每天與韓朝,溫方亮等人討論的問題。

  崇禎十二年二月十二日近午,陳新甲,洪承疇,孫傳庭等八萬餘大軍到達平谷。

  王鬥,曹變蛟、王廷臣等將官皆到錯水河西岸相迎,陳新甲. 洪承疇等人從馬上下來,見王鬥幾人拜倒。 陳新甲搶上一步,扶起三人,滿面笑容地道:「三位將軍擊退奴酋,保住平谷的百姓,有大功於國,不必行此大禮,不必行此大禮....」

  他更是對王鬥說道:「將軍不愧為皇上親封之勇冠三軍,宣大有將如此,真乃國之大福,國之大福啊!」

  他呵呵笑起來,洪承疇也是拈鬚微笑,對王鬥道:「將軍武勇。」

  只有孫傳庭神情複雜地看著王鬥。

  王鬥栱手道:「督臣過譽,此戰有賴曹軍門與王軍門極力協同,末將才能僥倖擊退奴酋。」

  陳新甲看著王鬥微笑不語,隨後他們身後各總兵將官上前與王鬥等人見禮,神情中都掩不住的羨慕與嫉妒。

  不過表面上,他們卻是對王鬥,曹變蛟等人擊退奴酋進犯表示祝賀。 特別山海關總兵與科拍著曹變蛟的肩膀,連聲感歎羨慕。 自是知道曹變蛟,王廷臣二人有斬首兩千餘級軍功在手。

  陝西總兵賀人龍也上前祝賀幾句,離開時他嘀咕一句:「驢球子,跟在王鬥身旁,就少不了軍功腦袋與白花花的銀兩。」

  楊國柱與虎大威也微笑上前,二人神情尷尬,沒有王鬥配合,他們在通州竟然打了敗仗,讓兩個老將深為慚愧。 楊國柱中軍親將郭英賢拍著王鬥肩膀,感慨地搖了搖頭:「……老王啊,真不說了……」

  大軍在城外沿河紮營,陳新甲等高級文官自是住入平谷城內,佔了城內的守備府邸。

  代表朝廷慰問過城東的百姓,陳新甲便招集各將議事,又將王鬥等人誇個天花亂墜,談起天津的清國大軍,陳新甲咳嗽一聲:「奴酋親臨,彼有大軍十萬眾,軍容甚壯,我等不可輕敵,需持重為上。」

  王鬥不語,內心深處暗嘆:「陳新甲不敢逼近天津,或許對自己來說,崇禎十一年起這場仗,己經結束了。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3 15:48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4 14:53
第307章  清兵出關、封賞

  陳新甲等大軍在平谷休整了三日,一直到二月十六日,陳留下一部分軍士平谷看護糧秣百姓外,才帶著餘下的軍隊往天津追來。

  陳新甲領軍極為「持重」他步步為營,二十日方到達天津。

  皇太極在初十日便到達天津,等陳新甲到天津時,他們押送擄來百姓財帛己經過了豐潤。 待陳新甲大軍趕到豐潤,他們己經從遷安的青山口盡數出關。

  出了關口後,皇太極等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自離開平谷後,他們每日高度緊張,王鬥動靜一天數報,皇太極親自過問。 好在陳新甲「持重」,王鬥雖在他們大軍之中,卻也沒有領軍追來。

  崇禎十二年二月二十四日這天,得到皇太極出關的消息,王鬥中夜批衣而起,望著璀璨星夜久久出神。

  歷史上崇禎十一年起這場戰事,清軍入關達半年,擄去人口四十六萬餘。 雖因自己出現,歷史有所改變,奪回人口二十萬,不過還是被擄去百姓二十五萬,銀兩財帛不計其數…

  良久,王鬥閉上眼睛:「這場仗,我己經盡力了,我王鬥問心無愧。」

  崇禎十二年三月初一日。

  乾清宮之內,崇禎皇帝仔細審驗著手上一份名單,得到清兵出關的消息,朝野上下鬆了口氣。

  入衛各軍迴轉京師,相關的善後事宜緊鑼密鼓展開。 有功人員,需要封賞,失事人員,需要處分。 崇禎帝令楊嗣昌主導諸臣賞罰諸務,楊嗣昌奏報失事五事:守邊失機,殘破城邑,失陷藩封,失亡主帥,擁兵觀望。

  定下的結果,薊鎮總監中官鄭希詔,分監中官孫茂霜,順天巡撫陳祖苞,保定巡撫張其平,山東巡撫顏繼祖,山東巡撫倪寵,援剿總兵祖寬,下至各州縣有司,三十六人論死,貶削者兩百餘人。

  對楊嗣昌擬定的處罰名單,崇禎皇帝除稍微調整一下外,基本沒有異議,不過對於升賞的名單……崇禎皇帝沉吟良久,還是召楊嗣昌前來說話。

  「王將軍立下諸多大功,只是實授萬全都司都指揮同知,充任宣鎮懷隆道東路分守參將?」

  指著封賞名單上王鬥的名字,崇禎皇帝要楊嗣昌解釋。

  王鬥原為衛所繫統,保安衛署指揮使的世職,從衛署指揮使到實授萬全都司都指揮同知,算是連跳四級,陞官之速,讓人眼紅。

  不過眼下衛所官員不值錢,此戰王鬥從通州打到定州,從鉅鹿又打回涿州與平谷,斬首數千級,解救百姓二十萬,立下驚世奇功。 加之王鬥勇冠三軍的名號是崇禎皇帝親自定下的,就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這鎮守差事上,楊嗣昌也應該定個副總兵或總兵才是。

  面對皇帝的疑問,楊嗣昌忙恭敬地道:「回皇上,微臣此意,也是一片保存大明忠勇良將的心思。」

  楊嗣昌道:「王將軍立功甚多,然其年幼歷淺,驟得高位,反會讓其牛出驕橫之心。不若讓其繼續歷練,王將軍是識大體之人,定能領會朝廷一片保全之意。」

  崇禎皇帝容色稍霎,在閣內緩緩踱步,楊嗣昌的話提醒了他,王鬥不到三十歲,己經升到都指揮同知的高位。 如果以後再有大捷,封無可封,賞無可賞怎麼辦? 以王鬥的武勇,這是非常可能出現的事情。

  自涿州之戰後,崇禎皇帝對王鬥份外留心起來,通州與平谷幾場戰事,崇禎皇帝都得到各樣密報。 王鬥竟悍勇如此,萬餘奴兵不敢戰,主動退去,連奴酋洪太也是一戰即退,抗下平谷大量百姓人口逃離。

  大明有將如此,崇禎皇帝多少感到一些安慰,大明不是沒有敢戰良將!

  不過王鬥太過鶴立雞群也不好,大明各鎮官兵,有王鬥配合如狼似虎,沒有王鬥配合,就一敗塗地。 王鬥不過一遊擊,已經成為大明軍隊靈魂般的人物,太不可思議,太讓人刮目相看了。

  如現在就封王鬥為總兵,不說宣府鎮空缺的問題,他的實力更為膨脹,戰力更加恐怖。 伴隨著地位權力,隨之而來便是不可測度的野心與妄想。 那王鬥還會如此忠於朝廷嗎?

  崇禎皇帝的性子,對自己看重的人一向力挺到底,便如楊嗣昌。 他親封王鬥勇冠三軍後,便對其寄於厚望,對王鬥的戰功崇禎皇帝喜上眉梢,但不代表他希望有生之年出現另一個岳武穆。

  別的將官無所謂,但以王鬥一系列戰功來看,他的能力……壓一壓他的封賞及陞遷速度也好。

  隨後崇禎皇帝又猶豫了,他緩緩道:「只恐賞功過薄,寒了忠勇將士之心。」

  王鬥需要「歷練」,但如果他因此心懷不滿,以後畏戰避戰. 卻也不是崇禎皇帝願意看到的。

  楊嗣昌道:「皇上,可在勳位上給王將軍諸多嘉賞……微臣議請授王將軍為定國將軍,特勳護軍。誥封其妻謝氏為二品夫人,其母鐘氏為二品太夫人。追贈其父王威為奉國將軍。王將軍感激之下,定會全力為皇上效力。」

  定國將軍,奉國將軍都是「散階」名稱,大明官員凡進官場. 便可按品級獲得「散階」。 武官散階三十級,每一級對應俸祿標準不一。 和後世軍銜待遇差不多。

  王鬥升任都指揮同知,按例散階初授鎮國將軍,升授定國將軍,加授奉國將軍。 至於那榮勳,更是非常優異的文武官員才能授於,王鬥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官身,相應的榮勳便是「護軍」,入衛諸多將官中,只有王鬥一人有這種榮耀。

  崇禎皇帝點頭,在大明朝,如果策封官員之妻為誥命夫人,那是非常榮耀的事,更不要說追贈其父其母了。 就算在差遣上王鬥沒撈到什麼好處,但有這麼多勳榮,想必王鬥定會非常滿意。

  當然這些給王鬥的勳榮,對崇禎皇帝都是惠而不費之事。

  他緩緩道:「就依愛卿之見吧。」

  他在閣內打了個轉,忽然對楊嗣昌道:「對了,入衛諸將迴轉京師,愛卿秦聯之意前往宣慰,王將軍可對朝是提出什麼要求?」

  楊嗣昌道:「王將軍言,此次入衛,他舜鄉軍折損嚴重,軍士戰歿損傷達兩千餘人。希望朝廷多加撫卹,每個戰歿將士請給安家銀一百兩,傷損將士給安家銀五十兩。王將軍還請將平谷解救之百姓,充入宣鎮懷隆道為軍戶。」

  崇禎皇帝心中一寬,說道:「將士為國損歿,朝廷本應多加撫卹。不過庫房空虛,存銀糧米頗為不足,著戶部給銀五萬兩,餘下的安家銀兩,便以平谷截獲之糧米兩萬石,豬羊兩萬頭充任。平谷解救之百姓,還有相應耕牛等物,便如王將軍所請,且東路應徵屯糧免去三年。」

  王鬥不是無慾無求就好,王鬥請將獲救百姓充為軍戶,崇禎皇帝猜想王鬥未來想從這些新軍戶身上撈一筆。 畢竟大明各都司衛所將官皆是如此。

  對王鬥的可能貪腐行為,自己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聽聞王鬥屯田厲害,或許以後可以從他頭上收稅。

  平谷的百姓糧米被王鬥等人搶回,陳新甲大軍到達,所有的糧米豬羊通通化為軍糧軍羊,雖大軍食用不少,不過還餘糧米幾萬石,豬羊幾萬頭。 戶部官員清點後,大大緩解崇禎皇帝的燃眉之急。

  「皇上聖明。」

  楊嗣昌歌頌了一句,又道:「王將軍還言,他大軍經曆數次大戰,兵仗盔甲缺失,請朝廷補給。平谷之戰,東奴以火器對戰,為防未來之憂慮,王將軍請拔紅夷炮二十門,魯密統三千桿,軍器局,兵仗局相關鑄炮技師兩百人。」

  「火器對戰?」

  崇禎皇帝沉吟道:「此事內閣需深議之!」

  他說道:「火器乃軍國利器,鑄炮技師不可拔給邊鎮,著二局集鐵甲一千副,棉甲二千副,紅夷炮十門,魯密兢一千桿,下拔王將軍營中。餘者兵仗,著宣大總督陳新甲妥善議決。」

  「皇上聖明。」

  楊嗣昌再歌頌一句,最後道:「關於孫傳庭之事,臣有言進奏。」

  幾日前入衛各軍回到京師,崇禎皇帝任孫傳庭為保定、山東、河南總督,又決定將陝西軍全部留下,用於守衛薊遼。

  孫傳庭上疏請見皇帝,因楊嗣昌的進言,崇禎皇帝不見,結慕別,傳庭引病告休。 楊嗣昌便在崇禎皇帝前言孫傳庭稱病乃推託之舉。 崇禎帝大怒,當即將孫傳庭貶為平民,又將其禁囚,以待判決。

  此時楊嗣昌提起孫傳庭,是為了什麼事呢?

  「閣老,王鬥是越來越跋扈了,下官遣使者前往平谷求援,他竟置之不理,全然不將學生放在眼裡啊。」

  在楊嗣昌的書房內,陳新甲時著負乎凝視窗外的楊嗣昌叫苦。

  「下官遣數波信使前往平谷,卻皆察無音信,詢問王鬥,其言未接到任何求援,這怎麼可能?」

  「王鬥這跋扈心思,特別其軍驍勇,東奴各旗皆不敢戰,閣老曾言橫外必先安內,要小心.」. 」」

  「夠了!」

  楊嗣昌猛地喝道。

  他瞪著陳新甲:「陳大人,你意欲何為,你想逼王鬥怒而造反?」

  「真有那日,你擔當得起嗎?」

  楊嗣昌說得赤裸裸,毫不掩飾揭露陳新甲的心思,卻如一聲驚雷,讓陳新甲呆住了。

  若是王鬥真被他逼得如此,不管王鬥結果怎麼樣,第一個先掉腦袋的肯定是他,畢竟他是賓大的總督。 以大明現在的局勢,便是王鬥將來有任何異動,只要他肯就撫,朝廷肯定是寬赦的結果。

  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哪個不是降而復叛六、七次? 甚至太祖高皇帝的陵寢燒了,崇禎皇帝還是下旨招撫。 但若治下出事,他們這些大明高級文官,卻無一不是掉腦袋的下場。 皇帝不敢殺帶兵武將,殺起文官來,可是毫不手軟的。

  陳新甲想到了後果,冷汗刷的就下來,由不得自己性子,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大明的文臣武將,己經不再是往日那種情形。 特別對王鬥這種非常能打仗的將官來說。

  楊嗣昌冰冷的雙目掃過陳新甲,放緩口氣:「陳大人,外虜未滅,內寇末靖。王將軍雖是武人性子,卻飽含忠義為國之心。此等良將,需安撫為上,用心籠絡。」

  陳新甲低聲稱是。

  楊嗣昌嘆道:「有道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王鬥身為宣大將官,我們還是可以拉攏上手的。此事需要用些心思,畢竟,有心之人不止你我一個。」

  「便如那薛國觀……」」

  提起薛國觀,楊嗣昌內心滿是戒備,劉宇亮罷官後,薛國觀一躍而為內閣首輔,深受崇禎皇帝信任,視為溫體仁第二。 楊嗣昌接到線報,薛國觀對王鬥非常感興趣,連連示好,他的心思,自己又如何不明白?

  確實,他楊嗣昌深受皇帝寵溺,特別因王鬥之功的背景下,皇帝對他的封賞達到最高峰。 有道是盛極而衰,特別聖寵這東西,更是非常莫測難明。 今天皇帝可以寵幸他楊嗣昌,明日也可以將他一腳踹開,轉而寵幸薛國觀去。

  當今皇上登位後,這種例子太多了,自己需要地方邊鎮一個有力人物作為奧援,便是未來自己倒了,還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王鬥就是一個很好的拉攏人物。 驍勇不說,成長的空間還非常大。

  只是對王鬥此人,楊嗣昌也是琢磨不透,在自己與他交易時,他主動要求「歷練」,僅求東路一分守參將位子,以釋君疑。 開口索要大量財帛銀兩,以釋君惑。 心機之深沉,完全不像一個衛所小軍出身的武人。

  不過他要求自己為孫傳庭說話,又為了什麼呢?

  良久,楊嗣昌嘆了口氣:「王鬥……」

  崇禎十二年三月初六日。

  崇禎皇帝舉行盛大的朝會,此戰一干有功人員一一接受皇帝封賞追贈。

  文官以楊嗣昌為首功,授特進光祿大夫,勳左柱國,蔭一子世錦衣千戶。

  陳新甲,遷左都御史兼兵部尚書,蔭一子世錦衣百戶。

  洪承疇,以三邊總督轉任薊遼總督。

  孫傳庭,以原官致仕,貶為平民,卻不再有牢獄之苦。

  盧像升,追贈太子太傅,隘忠烈,賜祭葬,建祠奉祀。 誥封其妻王氏一品夫人。

  武官以楊國柱為首,授榮祿大夫,左都督,蔭一子世錦衣千戶。

  虎大威,授右都督,蔭一子世錦衣百戶。

  王鬥,授定國將軍,勳護軍,蔭一子世錦衣百戶。 其妻、其母、其父皆有封賞追贈。

  宣府參將張巖,贈膘騎將軍,賜祭葬,有蝨建祠,增世職三級,蔭一子世錦衣百戶。

  韓仲,贈明威將軍,賜祭葬,有司建祠,蔭一子世錦衣總旗。

  楊通,贈武德將軍,賜祭葬,有司建祠,蔭一子世錦衣小旗。

  朝堂上,王鬥穿著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官服靜靜聽著封贈,官袍腰牌都與以前大不一樣。 在他身後,是一大群換上新樣官服的舜鄉軍官將們,各人臉上,皆帶著無比興奮的神情。

  王鬥神情平靜,當聽到盧像升的追贈時,他內心舒了口氣,暗道:「督臣,你終於得到你應得的……」

  「…我大明文有楊卿,武有楊國柱,王鬥諸卿,定會……」

  皇帝抑揚頓挫的聲音似乎很遙遠,最後在崇禎皇帝說完後,王鬥隨眾臣拜了下去:「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將軍,再會了。」

  初八日,王鬥舜鄉軍隨陳新甲,楊國柱等宣大軍隊迴轉保定州,曹變蛟、王廷臣等人一樣要迴轉他們的鎮內。 沾了王鬥的光,他們都升為右都督,私下還分得大量騾馬銀兩,在正陽門外分別時,曹變蛟與王廷臣皆是依依不捨。

  「後會有期。」

  王鬥鄭重地與他們施禮而別,他知道或許不久的將來,自己還會與他們見面。

  「將軍保重。」

  許月娥也領著她的馬賊兵離去,對這個女子,崇禎皇帝頗為好奇,許月娥在鉅鹿與涿州立功不少,她雖是匪賊出身,不過有功於國,又願招安。 兵部封賞決議後,授任她為贊皇縣守備。

  王鬥靜靜看著她離去,她火紅的披風不斷飛舞,只餘那回眸一瞥深深留在王鬥心裡。

  看著王鬥大軍離去的身影,孫傳庭從城門內閃出,他神情複雜,喃喃自語一聲:「沒想到,憲是王鬥救我。」

  王鬥大軍到達昌平,接了傷癒趕來的鐘調陽,謝一科一行人,浩浩蕩盪迴轉保安州,幾日後,他們回到家鄉,見到久別的親人。

  王鬥見了母親鍾氏,妻子謝秀娘,紀君嬌等人。 溫方亮見了他的一妻諸妾,還有八個子女。 溫達興來到舜鄉堡一個院前,迎出的是驚喜的高凌霜與她妹妹。

  韓朝見了自己妻子鄭娘子,高尋見了自己妻子田氏及子女。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歡笑與喜憂,韓仲的妻子李小娘子,盼到的便是自己丈夫的靈樞骨灰,還有楊通的妻子……

  親人團聚,歡喜中也有淚水,回到保安州,吳爭春也決定成親了,他的妻子便是陳旭的女兒陳酥娘。

  吳爭春與陳酥娘一見鍾情,經歷了諸多事情,吳爭春對女子相貌要求不高,只要會體貼自家男人便可,陳酥娘很是不錯。 不過陳酥娘卻有一點小心事,她悄悄對吳爭春說道:「官人,奴平日最喜吃肉,只恐……」

  吳爭春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喃喃安慰:「酥娘放心,我養得起你。」

  榭一科回到家內也有驚喜,他的夫人楚小娘子為人正經,那個時從不願配合,不過當晚…

  楚小娘子羞答答對謝一科道:「官人,奴想通了..」

  她低聲道:「奴要稿勞你。」

  她捶出一種姿勢,謝一科一看,這不是平日自己最喜歡,然妻子怎麼也不肯配合的後背式?

  這一刻,謝一科淚如泉湧。

  《第五卷完》

  xxx

  老白牛:

  第五卷完結,王鬥打完他的仗,陞官擴大地盤,又要進行新一輪的發展。 不過王將軍名滿天下,外界關注目光不斷,似乎不能再如以前那樣靜悄悄種田。 明末精彩故事很多,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才丹剛開始,待我娓娓道來。

  這一捲成績很不錯,最新單章二十四小時訂閱五千七百多,很感謝大家的支持。 另:明天我要整理下卷大綱,所以不能更新。 這兩天大家可以在書評區留言,王鬥需要發展什麼,缺乏什麼,有什麼建議等,都可以暢所欲言。

  最後向廣西的朋友打聽個事,南寧最近天氣怎麼樣,是冷是熱,衣裳要穿多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31 22:37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6 20:37
第六卷 東路桃源 第308章 傳說

  崇禎十二年三月下,舜鄉堡,釜山。

  褒忠祠巍峨的院落籠罩在溫暖的陽光之下,特別盧象升親自贈下的那片匾額,更在陽光映射下熠熠生輝。

  幾日前宏大的官方祭拜儀式後,似乎那股哀悼的氣氛還沒有散去,此時不論前堂還是院後,到處的香火繚繞,前往上香祭拜的軍民百姓絡繹不絕。

  過了褒忠祠的後山上,在那塊向陽的坡地,密集的墓落群中,一個婦人正給其中一塊墳地上香。在她身旁的墳地前,同樣滿是上香的人群,青煙不時伴隨燒過的紙錢騰起。

  「他爹,將軍說,你的牌位己經請進祠內,以後,你就成神仙了。」

  「家內的事情你不必擔憂,你殺韃子的封賞己經下來,有好幾十兩呢。將軍還給我們家田地免稅三年,每到春耕農忙,堡內的耕田隊、互助社都會幫助咱家,每月還有撫卹糧米,我們娘倆的日子你不必操心……」

  婦人絮絮叨叨地對自家男人墳墓說了良久,然後喚過身旁兒子:「寶兒,給你爹叩頭。」

  她身旁的兒子虎頭虎腦,年約八、九歲,聽了母親的呼喚,他跪下重重叩了幾個響頭。抬起頭,他小臉上滿是鄭重的神情,高聲道:「爹,您放心吧,寶兒懂事了,寶兒會好好照顧娘親。以後長大了,學爹一樣,參軍,殺韃子。」

  看著兒子,婦人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以前兒子頑皮不懂事,連堡內的學堂都不願去上,整天溜到山上去玩耍。自從丈夫陣亡的消息傳回後,一夜之間,他成熟了許多。現在更在父親墳前,說出會好好照料母親的話。

  上完香,婦人與兒子回到褒忠祠內,這是個規模浩大的建築群,內三門、外三門,各個閣祠內,供奉著舜鄉軍戰死將士的靈牌,遺物展覽館等。把總及以上的將官,還有單獨的供奉院落。

  在這個大堂上,供奉的是舜鄉軍乙部戰士將士的靈位,堂上密密麻麻的靈牌給人以極大衝擊與震撼。堂前香火繚繞,靈牌若隱若現,加上旁邊靈官們柔和的頌經之聲,每個到這邊的人,內心都不由自主產生一種肅穆與敬畏的心情。

  婦人看到丈夫的靈牌位於其中,內心又是淒涼,又是自豪。

  「他爹,你成了神仙,可要好好保佑你的梅兒與我們家兒子……」

  與她一樣,堂前立著諸多的婦人遺孀,同樣痴痴往那些靈牌張望。

  ……

  「韓仲我跟你說,我會帶著厚兒給你守節一輩子,但不要說你跑到天上去,就可以隨便去勾搭那些仙女了。連看一眼都不行,天上地下,你只準有我一個女人……」

  這個閣內,供奉的是韓仲的靈牌,他畫像高高立於後方壁上,頂盔披甲,手按佩劍,神情極為威武。對他說話的卻是他遺孀李小娘子,她一身稿素,身形更為嬌弱,但說出的話,卻與她的形象大相逕庭。

  在她身旁,站著她的兒子韓厚,還有她的嫂子,韓朝之妻鄭娘子一同隨來。

  聽了李小娘子的話,鄭娘子不由抹了下淚,她知道自己這個弟妹外柔內剛,打定主意就不會改變。 可她今年才十八歲,這漫長的歲月,未來該如何度過?

  她扶住李小娘子,柔聲說道:「妹妹,我們回去吧。」

  李小娘子終於眼淚撲賴簌的直灑下來,她強自忍住,對身旁的兒子道:「厚兒,來拜拜你的父親。」

  韓厚今年還不到兩歲,勉強會走路,嘴中也只會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單音節。他烏溜溜的眼珠一直看著上面的畫像,小小心中一直覺得那畫像中人有點眼熟。

  聽了母親的話,他驚喜地蹦跳起來,指著畫像奶聲奶氣道:「爹爹,是爹爹……」

  「我苦命的兒子。」

  李小娘子將韓厚摟在懷裡,泣不成聲。

  鄭娘子在旁柔聲安慰。

  她們出了閣房,門外圍觀的軍民恭敬讓開一條路,深深向二女施禮。

  李小娘子一一還禮,她們出了門,密集的百姓湧入,爭先恐後向韓仲靈牌上香跪拜。

  一個聲音傳出:「兒子,快過來給明威將軍上香,將軍在天之靈,定會保佑你順順利利,驅鬼避神……」

  ……

  李小娘子帶著兒子與鄭娘子出了褒忠祠,祠的不遠就是義民廟,同樣香火極旺。自崇禎九年王鬥在釜山腳下建立二祠後,發展到現在,相關的建築與管理己非常完善。設有專門的神官與掃祭人員,拔下大量的專款管理。

  內中的掃祭人員,很多是舜鄉軍傷殘後退伍的軍士。還有舜鄉堡當地的百姓,每蓬年節前,都會主動過來打掃拔草。每到節日,便是二祠非常熱鬧的日子,除了官方祭拜外,還有民間百姓數萬湧入,祠前相關的鼓樓、戲台等,更如雨後春筍一般出現。

  在褒忠祠門口,李小娘子等人遇到己故武德將軍楊通的遺孀劉氏。劉氏與丈夫楊通是當年跟隨定國將軍一個火路墩的老人,深受將軍器重。在楊通殉國後,回到保安州,將軍攜同誥命夫人謝氏前往府中探望。

  劉氏的性格較為溫和,沒有齊天良妻陶氏那麼潑辣,定國將軍向朝廷爭取到自己丈夫一系列待遇,她己經是深深感激。她沒有別的要求,只想帶著自己幾個孩子靜靜為丈夫守節便是破天傳說。

  「我家那口子以前不成人樣,隨了將軍後成器許多。他殺敵殉國,朝廷封下武德將軍,還建了祠廟,封妻蔭子的,嫂子己經沒什麼要求。只想隨在誥命夫人身後,多行些善事。」

  劉氏的神情很平靜,她與李小娘子與鄭娘子言,給丈夫上過香後,她準備明日去張家堡難民營看看。

  王鬥救回二十萬百姓,暫時安置在張家堡,舜鄉堡,五堡,礬山等地。那些百姓實行軍管,除了營內每日拔下食物外,還有保安州當地許多百姓,也是自發絡繹不絕前往探問。

  幸福在於比較,看到解救回來的難民,還有每日湧入保安州各地流民的悲慘生活。保安州上下軍民才體會到現在自己生活的不易。因此上官們一號召,他們便成群結隊前往探望。

  前去時,他們儘量帶上家內好吃的,就是想看看那些難民感恩戴德與羨慕之極的神情。

  眾人說了幾句,李小娘子道:「嫂子,明日我也隨你去。」

  鄭娘子頗為精明,聽聞誥命夫人明日也會前往,她說道:「如此說定了,明日妾身一同隨往。」

  ……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公輔兄,弟一路遊歷前來,懷來,延慶諸地百姓聞聽王鬥將鎮守東路,人人歡喜,皆言日後不再有東奴北虜入寇之苦。」

  一長聲頗有豪氣的吟誦後,這個飛揚的聲音又再響起:「勇冠三軍,斬首奴賊數千級,這王鬥好大的名聲。弟自廬州來,一路北上真定、保定,皆在傳揚王鬥之名,越近宣鎮,聲名越盛,弟己經迫不及待,一睹那定國將軍廬山真面目。」

  此時是第二日的上午,陽春三月,麗人花照春,滿船羅綺載花酒,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在保安衛城到保安州城的路上,兩匹騾馬正沿著道路緩緩並轡而行。

  馬上的乘客,是兩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一個年在三十七、八歲,一身青衫,身材高瘦,面白無鬚,然雙目極為有神。策於馬上,如同一株挺立的青松。

  另一人卻是身材中等,面容圓白,頜下一些短鬚,年約三十五、六歲。同樣一身儒衫,顧盼間神采飛揚。他並沒有攜帶時下書生流行的摺扇,而是腰挎一把利劍,僅從他的打扮,便可看出此人是一個慷慨悲歌之士步步登高最新章節。

  他說話時帶著廬州的口音,聽了他的話,他旁邊被稱為「公輔兄」的中年書生微微一笑:「定國將軍威震南北,便是奴酋也不敢一戰。此等豪傑,兄也渴欲見之!」

  他說話帶南陽口音,卻是當地一個小吏,姓秦名軼,字公輔,因得罪上官被迫辭職,後老父、妻、子均為病故。秦軼再無牽掛,遂變賣家產遊歷天下,觀時局紛紛,深為擔憂。

  遊歷到昌平時,己聽聞王鬥的大名,心念一動,往宣府鎮保安州而來。

  他旁邊那圓臉書生姓葉,名惜之,字少白,卻是廬州當地一位鄉紳。

  葉惜之自小家道殷實,曾求學於廬州書院,雖考中秀才,卻不屑功名。他為人豪爽有俠氣,常擊劍長歌,又交遊廣闊,與諸多名士多有來往,曾言:「如今亂世紛紛,為官求財,如土雞瓦狗爾。」

  遂散盡家財,遊歷神州,到達懷來時,正巧遇到秦軼。

  二人一見投緣,惺惺相惜,結為知己,同伴而行。

  嗆啷一聲龍吟,卻是葉惜之抽出自己的佩劍,他以指彈劍,吟唱道:「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他哈哈大笑:「定國將軍治軍無雙,天縱奇才,故能對戰奴騎無有一勝,卻不知他還精於文韜。這曲漢終軍,聽聞便是他任操守時在兵備府吟誦,一曲之下,讓府上的小娘子為之傾心,傳為一時佳話。」

  「美女愛英雄,自古而然。」

  秦軼也是微笑:「紀小娘子不顧世俗之見,毅然私奔,卻也是一奇女子。」

  人一出名便是如此,各地茶樓酒肆除了對王鬥各場戰事吹個天花亂墜外,便是對他的私生活津津樂道。當年王鬥在兵備府的事情不知怎的傳了個街知巷聞,雖此事各人褒貶不一,但卻擋不住眾人的興味昂然。

  兩個書生八卦了一陣,葉惜之彈劍高道:「王將軍打仗不用說,然自古良將需謀士。種種傳聞,我觀那定國將軍其志不小,公輔兄,此時正是良機,你我一同投入將軍麾下,襄其匡定亂世,你我正好一展胸口所學。」

  秦軼微笑:「愚兄卻要靜觀,看那定國將軍胸襟氣魄何如,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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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白牛:

  整理了兩天大綱,今天恢復更新。 那天在章節後打探南寧的天氣,很多當地朋友留言告知,非常感謝。 還有下卷及未來情節走向,起點書評區及貼吧的朋友提出諸多建議,其中不乏真知灼見,一併謝了。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3 16:30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7 19:30
第309章觀聞

  「三月的天,說變就變,方纔還陽光明媚,現在就下雨了……」

  王鬥負手而立,看著窗外先是小雨淅瀝,最後化為黃豆般大的雨點,一陣陣灑在屋頂上。 又或激射在窗簷上,不時彈到王鬥身上來。 風雨帶來股股涼意。

  他的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帶著一股陰測之意:「吾恐季氏之憂,不在顆臾,而在於蕭牆之內」

  「將軍班師迴轉保安州,屬下就察覺州下多了諸多暗探窺測,將軍名滿天下,然也豎敵眾多,首推東奴,..此奴裔最善細作,諸奴屢屢在將軍手中受挫,豈可罷休?間諜之計,不可不防。」

  「將軍立下驚世奇功,萬人矚目,卻不是所有人皆心懷景仰。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天下盡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輩。當嫉恨如湘波濤洶湧之時,將軍該當如僕...」

  說話的卻是王鬥從涿州解救回來的真定府錦衣衛百戶劉本深. 他向王鬥表達投靠之意後,王鬥讓他暫歸溫達興麾下。 不過劉本深是個野心勃勃之輩,豈可滿足現在的身份地位? 偷了個空,便來向王鬥進言。

  他慷慨陳辭良久,王鬥仍是一動不動,他負手看著窗外,身形偉岸,雖僅身著常服,卻氣派非凡。 他威嚴的背影在劉本深眼中便如一尊不可踰越的高山,要打動這尊高山,僅憑眼下的話語是不行的。

  劉本深心念電轉,仍保持著恭謹的態度,續道:「將軍家業漸大,部眾漸多,然人心莫測。權位高昇,人心異變,若未來之東奴、流賊,又或是官府籠絡乎,利誘乎?他們還能保持對將軍的忠誠嗎,倘若」

  「放肆!」

  聽到這裡,王秀猛地轉過身來,對劉本深喝道:「劉百戶,你敢膽挑唆本將與部眾的關係?我與各將出生入死,便如親生骨肉一般,我以誠心待之,他們豈會叛我?」

  霹靂一聲響,轟隆隆的雷聲,暴雨傾盆而下,簷下立時成串如簾般的雨水傾瀉。 不知是感於天地之威,還是受王鬥氣勢壓迫,劉本深一下子趴伏在地,他不斷叩頭。

  「將軍以誠心相待,各將自與將軍肝膽以照。然屬下剖肝泣血,卻要肺腑進言:人心難測,將軍再以誠心相待,也難防其中出現一二宵小敗類。示形於外,實侵於內,請將軍早做防辦...」

  王鬥凝視劉本深良久,臉色略為和緩。

  劉本深續道:「將軍萬民景仰,然萬物陰陽之理,將軍顯示陽之一面,屬下願躲在將軍暗處,成為將軍手上那把刀。剷除一切對將軍有威脅之人與事,效犬馬之勞,免於蕭牆之禍。」

  「若將軍不信屬下肺腑之言,屬下願自盡在將軍面前,以示實誠之意。」

  說到這裡,劉本深抬起頭,神態堅決,一瞬不瞬地看著王鬥。

  王鬥緩緩在閣外踱步,看窗外暴雨一陣接一陣,良尖,他溫言道:「事宜種種,你回去擬個章程方略上來,本將觀之,再作定奪。」

  劉本深去後,謝一科躡手躡腳上前,他好奇地看了劉本深的背影一眼,對王鬥道:「將軍,那五堡防守官楊志昌己經在府外跪了良久,要不要喚他進來?」

  王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回到保安州後,連日拜訪祝賀的人不斷。 不說保安州當地士伸官將,便是東路各地將官,也是紛紛上門拜訪執禮。 連當日的老上司,保安衛城守備徐祖成都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

  這楊志昌,身為保安州五堡防守官,早在自己任靖邊堡屯官便與自己不對眼,自己任州城操守後,還有些陽奉陰違。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自己任東路參將,立下驚天奇功,要對付楊志昌,便如捏死一隻蟻蟲一般容易。

  他也知趣,知道勢不可為,立時負荊請罪,讓王鬥想起當年的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鏗等人。 這樣的對手己經沒有意思,略示懲戒後便罷了,王鬥淡淡道:「一科,你將楊防守請進廳內,一會兒我去見他。」

  謝一科應了一聲,大步去了。

  望著窗外,王鬥又陷入沉思,今日劉本深的進言提醒了他,隨著自己聲名與勢大的擴大,關注窺探的有心人越來越多,是該有一個相應的機構對策了。

  眼下自己集團朝氣蓬勃,生出異心的人應該很少。 不過隨著身旁將官文人越來越多,人心複雜,在旁人的威逼利誘下,也極有可能出現那麼幾個敗類。

  相應的監察機構迫在眉鍵,顯然單純的夜不收不能滿足這樣的需求。

  不但如此,隨著自己地盤擴大,人口增多,諸務繁雜,軍政農務,商事機構,城鎮規劃等等,相關的機構與部門,必須一一調整就位。

  此戰還讓王鬥感受到條例與紀律的威勢,依自己的練兵方法,不需要什麼名將,軍隊慢慢正規化,似乎己經可以依照參謀部門打仗。

  不過設立參謀部,那需要大批精確的地圖文冊,有大量懂文才又通軍事的人員,還要有一系列對手的情報可供參考。 沒有精確的地勢地圖,所謂的參謀部就是真正的紙上談兵,屬於拍腦袋想出來的方案,不具備任何可行性。

  發展到這一步,自己也應該想想日後這個集團的方略走勢了,還有整隻軍隊的思想教習問題,他們為何而戰,富貴後可否會懈怠墮落?

  遺憾的是,自己部下將官有文有才的很少,便是令吏馮大昌等人,也多屬於實幹型。 戰略參謀,政治博弈這方面的方略佈局,他們似乎不行……

  王鬥深思良久,一陣悅耳的環珮交鳴聲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中,卻是謝秀娘與紀君嬌聯袂而來。

  謝秀娘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身上卻是穿了二品命婦的正裝,一身大紅袍服,頭戴金冠,上有一個金絲編製的開屏孔雀頭飾。 行止間珠玉輕顫,盡顯一股小說就手打雍容的華貴氣勢。

  她頭上戴的冠可不簡單,大明女子需到了夫人的級別,才有戴冠的權利。 她從夫品級,誥封從二品的官身,雖有俸祿,沒實權。 但在大明這個禮儀為上的國度中,便是知州,兵備這樣的文官見了謝秀娘,也得持下官禮,比見王鬥本人還慎重。

  人要排場與衣裝,這話還真是不錯,謝秀娘跟隨王鬥幾年,加之被封為誥命夫人。 在幾名侍女的簇擁下,舉止中端莊便透著一股難以掩蓋的富貴之氣。

  往日的鄉姑,己成為一個雍容貴婦。

  她身旁的紀君嬌穿了一身素白的絲綾衣裙,裙拖六幅湘江水,嬌媚入骨。 只是衣著打扮似乎單薄了點。 要風度不要溫度,從古到今的女子,都不能避免這個毛病。

  謝秀娘目不斜視,到了王鬥面前,襝衽施禮:「妾身見過將軍。」

  她身後諸女一齊施禮。

  王鬥扶起謝秀娘,微笑道:「夫人盛裝打扮,這是要去哪?」

  謝秀娘道:「妾身招集一些官宦女子,帶著衣食,想去探望城東張家堡的難民百姓。」

  王鬥心中一暖,自己這個妻子,時刻想著為丈夫分憂解勞。 不過她太注意禮節了,生怕一個失禮,就壞了丈夫的名聲。 王鬥卻不想讓她過得這麼累。

  他看了窗外一眼,這時雨己經停了,陽光慢慢出來,只餘屋簷積水一滴滴落下。 他說道:「去探望百姓,這是好事,不過夫人需注意自己的身體,不可累著了。」

  榭秀娘歡喜地看了王鬥一眼,用力「嗯」了一聲。

  這下子她原形畢露,露出了小女兒之態,才有些王鬥熟知謝秀娘當年的樣子。

  紀君嬌站在謝秀娘身旁,明眸流盼,她趁謝秀娘迴轉身去,探頭到王鬥耳邊:「我要兒子。」

  王鬥微笑搖頭:「放心吧,兒子會有的。」

  紀君嬌掩嘴吃吃而笑,白了王鬥一眼,那抹柔媚的風情似要透骨而入,然後她攬起衣裙,緊追幾步,隨在謝秀娘身旁去了。

  望著她們的背影,王鬥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回到保安州,嬌妻愛子環繞身前,讓王鬥很是過了幾天輕鬆日子。 不過這種輕鬆也是相對而言,每日拜訪的人潮如雲,不單是東路各地將官,便是餘路的將官們,也連連遣人示好交結。

  特別許多往日靜觀的鄉紳文人們,似乎也琢磨別樣心思,紛紛上門拜訪,意圖求個一官半職。 當日的幸莊李家,更是託人前來說話,願意將女兒送來為妾。

  諸事繁忙,放在別人身上很累,但王鬥卻精神百倍,權力的甘甜讓h欲罷不能。

  「自己是個天生的勞碌命。」

  王鬥自嘲地笑了笑,一口氣休息幾天,緩過氣來,該好好想想下步發展了,理出諸事的輕重緩急。

  首先,就去見那個五堡防守官楊志昌吧。

  「公輔兄,定國將軍之本,出乎你我意料之外。」

  在保安州城一家客棧內,葉惜之望著窗外樓下的街道,若有所思地道。 他身旁的秦軼凝視窗外良久,聞言點了點頭。

  他們這家客棧,位於城巽隅的承恩坊,前面街口搭有一個大坊表,放眼街上,商賈雲集,駝馬成群,行人往來如織,端的熱鬧非凡。

  從街上行走的人群,就可以看出他們中明顯的區別,除去一些外來商賈,衣著整潔,大搖大擺,紅光滿面的,便是當地軍戶與一些民戶。 神情畏縮,衣衫襤褸,卻又滿懷希望的,便是外來淘金的附近州縣百姓。

  這類人不少,過洋河渡口時,二人便遇到大群等待過河的各地百姓。 他們口音繁雜,內中有懷來的百姓,有延慶的百姓,長安所的百姓,甚至還有宣府鎮城的百姓。

  葉惜之曾打探他們的來意,眾人七嘴八舌,皆言到保安州打工。 定國將軍仁厚,到那裡便可吃飽肚子,甚至積下錢糧寄回家去。 談起這些事,各人眼中滿是憧憬之色。

  聽聞「打工」這個詞便是定國將軍發明的,倒也貼切。 這些年隨著保安州的發展,安定沒有匪患,還有大把餬口的機會,周邊民眾到保安州謀生的人越來越多。

  隨著王鬥鎮守整個東路的消息傳來,往保安州謀生的人群達到高潮。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31 21:59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10 14:06
第310章隱患

  雖然保安州越見繁華,但街道卻非常整潔,到處清掃得乾乾淨淨,與別處城鎮的髒亂不堪形成鮮明對比。  

  城內建有多處洗浴場所,費用非常低廉,任誰都支付得起,這些是幾年來保安州還未發生疫病的重要原因。

  全州上下也不見別處遍地的流民與乞丐,聽聞保安州建有專門的收容場所。 流民一進入州境各條路口,便會遇到兵丁嚴格盤查路引及戶貼,沒有這些身份證明的,便會被強制收容,盤查清楚後再做安排。

  讓葉惜之與秦軼更為驚訝的是當地嚴密的組織力度,與大明別處的裡甲制癱瘓廢黜不同,保安州當地的保甲制形成一張非常嚴密的基層控製網。

  不論外來人口租房、經商還是務工,都必須有當地軍戶作為保人,若發現什麼奸細戶主不上報的話,甲內十戶都會連帶坐罪。 這種森嚴的控製網下,外來奸細想要存身是非常艱難的事。

  葉惜之二人住進客棧後,差點被掌櫃的調查祖宗三代。

  第一感覺,保安州當地百姓對外來人員非常警惕,極為的抱團,甚至有些排外。 他們也非常自豪,自誇為桃源居民。

  當然,他們有驕傲的本錢,他們是大明宣府鎮,甚至是整個大明北地第一個沒有匪患的州縣,第一個普通小民都可以吃飽飯的州縣,第一個沒有外出流民與餓死人的地方。 在大明眼下這個年景,是非常值得一書的成就。

  葉惜之二人遊歷不少地方,與別處相比,發現這裡的百姓似乎多了點什麼,二人討論了很久,最後總結出四個字:自信、昂揚。 這裡的百姓對生活充滿了希望,與別處居民麻木惶恐大不相同,這種獨特的氣質讓人印象深刻。

  說起來,保安州居民剛進入溫飽,比其富裕的地方很多,但這裡生活安定從容,沒有別處的朝不保夕。 幾年來移民保安州的富戶很多,就是看中這裡的穩定與安全。

  除了這些人,附近的百姓更是擠破頭想進來,他們為當地百姓打短工,賣手藝,或是進入官方組織的耕田隊,各處礦山畜場等,千方百計想謀個當地的戶籍,特別是軍戶戶籍,最後將家人遷來,過上安定的日子。 日子雖然苦,總有個盼頭。

  ……

  「定國將軍天縱奇才,未想除練就天下聞名的強軍,這民政治理也如此出眾。公輔兄,我等想讓將軍看中,收入麾下,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葉惜之凝神窗外良久,對秦軼感慨說道。

  秦軼卻在仔細端詳街上一列走過的巡邏人馬,他們個個身著嶄新的鴛鴦戰襖,頭戴紅笠軍帽,手按腰刀,行止中虎虎生風。 那種顧盼自雄的勃發英姿,與別處明軍的萎靡不振形成鮮明對比。

  這僅是城內的巡防兵馬,聽聞他們多是編練不久的新兵,秦軼二人有幸見過保安州的野戰軍士,那種百戰餘生的虎狼之威,讓人見之心顫。 怪不得他們能對戰東奴,無有不勝。

  保安州也是軍民相安的典範,很少聽聞軍士擾民的消息傳出,那些軍士巡邏而過,反讓百姓心安。

  看著街道車水馬龍,人潮熙攘,各樣口音的人穿梭而過,秦軼失笑了下,意味深長地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化作龍。以定國將軍之才,不要說區區保安州,便是整個東路,怕也藏不下這條潛龍。」

  「少白兄,你我有用之身,大可不必妄自誹謗,定可一展胸中所學。」

  以秦軼的目光看來,保安州治政方面不是沒有缺憾,可挖掘的地方眾多。 昨日住進客棧後,葉惜之就感慨「保安居,大不易」,比起別處的州縣,這裡物價明顯高了一截。

  二人略一打聽,再結合自己的分析己經明白。

  崇禎九年起,定國將軍在保安州全面開墾農田,給所有的軍戶分田分地,給耕牛種子。 初免稅一年,從第二年起徵稅,以下田,中田,上田之分,分別徵糧一鬥到兩鬥。

  其實這個稅額挺高的,不過因徵的是實物,又沒有層層的盤剝,以每戶軍戶五十畝田地,每畝收穫一石糧食計,他們交完稅糧後,所餘不少。 這些糧食,他們大多自己存起來。

  往日因各樣柴油鹽醬醋茶,糧食除了自吃外,百姓們還要拿出來變賣交易,不過保安州這地方不同,他們子弟家家戶戶基本都有從軍。 打完仗就有繳獲分賞,崇禎十一年那場戰事,聽聞定國將軍出戰,奪回了人口二十萬,銀兩糧食牛馬無數。

  這些分賞下來,幾乎每個軍士都有分到幾兩,甚至幾十兩的賞銀,軍官更多。 有這些銀子在手,他們己經沒有必要賣糧。 而且感於前些年的飢寒,當地百姓似乎餓怕了,他們手中的銀子,除了購買生活必需品,改善生活外,便是大力用來買糧。

  當地米店很快為之一空,甚至布匹鹽茶等都是供不應求,物價一路上漲。 看到有利可圖,外地商人紛紛來保安州設店買賣。 當然了,此時北地大旱,兵災不斷,流民嘯聚。 鄰近州縣能運來的糧食貨物也少。

  若遠到太原,甚至更南之地運來糧米貨物,也進一步抬高了物價。 況且百姓的嗅覺是靈敏的,感於亂世將臨,便是有些百姓鄉紳有糧,他們也寧願囤積,不願出賣,免得換回一些無用不能吃喝的銀子。

  不知不覺,保安州己經有了些明末江南亂象——

  明末江南商業過度發達,造成農民大力種植經濟作物,卻不願種植糧食。 最後有糧倉之稱的江南連自身糧食自給自足都辦不到,更不要說供應大明北地了。

  海外湧入的白銀高達幾億兩,實物少,銀兩多,江南各地物價飛快上漲,百姓苦不堪言,紛紛破產。

  保安州當地居民個個米缸充實,這些上漲的物價對他們影響不大。 但那些到保安州謀生的外來商賈與百姓卻叫苦不迭,雖飽含希望,卻也感慨在保安州謀生的不易。

  「通貨膨脹」,秦軼二人不明白後世這個詞語,但卻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暗流湧動。 該如何處理這個問題,非常考驗保安州當權者的目光與能力。

  當然,這些問題也是秦軼二人謀生進階的機會之一。

  ※※※

  老白牛:

  感覺新卷事務繁多,頗為難寫,正好參加年會,9號到13號暫停更新,等理清思路,再將餘者補上。

  向書友們表示歉意。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31 21:57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8 22:51
第311章 雄主

  「公輔兄所言極是,定國將軍即將上任。東路之地,百廢待興,你我大有為之身,定可襄助將軍造福百姓,安邦興國,青史留名。」

  聽了秦軼的話,葉惜之神采飛揚,打定主意這幾日在保安州各處好好考察遊歷一番,然後找個機會再向王鬥進言。

  二人又聊了幾句,正說著話,忽聽客棧內外一陣騷動,接著見窗外街道百姓一片吵雜,似乎無數的人在大叫大囔。秦軼二人相顧一眼,都不明白髮生什麼事,卻聽一個聲音高叫:「定國將軍出巡了。」

  街道兩旁窗戶密密麻麻探出人頭,還有兩側的街道上,也站滿密集的人群,大夥伸長脖子,只往前方看去。

  「定國將軍出巡?」

  葉惜之大喜:「說曹操,曹操到。公輔兄,此乃天贈良機,你我正好一睹那威震南北豪傑之真面目。」

  秦軼沒有說話,不過眼中的渴望,卻出賣了他急迫的心情。

  二人站在窗前望去,前方黑壓壓的百姓,忽然集體施禮,很多人更是跪拜下去。

  接著一列聲勢浩大的旗牌儀仗過來,「萬全都司都指揮同知」、「定國將軍」、「護軍」、「分守永寧參將」、「世蔭保安衛指揮使」等密密麻麻旗牌高舉。那些持牌持旗之人,都是高大魁梧的策馬騎士,個個頂盔貫甲,神情威嚴。

  跟在旗牌官後面的,又是數百名身披鐵甲,頭戴鐵盔的騎士。這些人都是百戰餘生的戰士,他們分為前後兩部,個個策馬而行,身上鐵甲閃著寒光,那種顧盼自雄的威勢,讓人望之心畏。

  鐵蹄轟隆作響,一股肅殺的氣勢蔓延。儀仗逼臨面前,兩旁的百姓早己鴉雀無聲。葉惜之二人也是看得歎為觀止,只覺定國將軍僅憑麾下這數百鐵甲騎士,早己可以稱雄宣鎮之地,更不用說他麾下還有近萬虎賁之士。

  很快,前方那數百名鐵甲騎兵過去,露出中間一大群身披精良甲冑的將官,其中一人眾星捧月,立時吸引了秦軼二人的注意。

  那將官看起來很年輕,似乎還不到三十,然舉止沉穩,雙目銳利,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威嚴氣度,讓人不覺心生畏懼。他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身上披了一副精良的鋼甲,陽光映照在甲葉上,片片生輝,讓他看起來有如天神下凡。

  隨著這將官過來,街上潮水般的歡呼聲響起:「將軍。」

  「將軍……」

  那將官在馬上向兩側的百姓微笑揮手,神情極為親切,看他的樣子,街上的歡呼聲更是響亮。

  葉惜之搖頭晃腦讚道:「云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定國將軍之名,果不虛傳。」

  他對身旁的秦軼道:「龍行虎變,雄才之主,公輔兄,你我得遇明主,得遇明主啊。」

  秦軼不語,只是緊盯著王鬥的身影過去。

  此時在二人身旁,聚滿了客棧的夥計及客人,竊竊私語聲不斷傳來:「將軍出巡,真是威武。」

  「有他老人家在保安州,我等州民就放心了。」

  「看見將軍身上那套盔甲嗎?那都是御賜之物,皇上親自贈下的。」

  「定國將軍勇冠三軍,身旁跟隨的將官,也皆是豪傑之士,看見那個護衛將官了嗎?人稱虎爺就是。曾獨身前往韃子鑲紅旗傳話,千軍萬馬中面不改色,好漢啊。」

  「還有將軍身旁那些將官……韓千總,溫千總,鐘千總,李千總,都是一時傑俊,他們跟隨將軍南征北戰。從京師打到鉅鹿,從鉅鹿打到平谷,威名赫赫,連韃子皇帝都不敢一戰。這些好漢,別的將官身旁一個都沒有,將軍身旁,卻是猛士如雨。」

  「要不怎麼說,我們保安州風水寶地呢……」

  身旁興奮的議論聲一陣接一陣,慢慢王鬥的儀仗遠去,街上恢復了平靜。葉惜之激動地對身旁的秦軼道:「公輔兄,弟己經迫不及待,想前往將軍府自薦。」

  ……

  崇禎十二年四月初一日,這天一早起,又是陰雨綿綿,不過保安州各條街道仍是人流熙攘。

  在保安州城巽隅,往日的守備府邸早己改名為將軍府,此時在這個全州,甚至整個宣府鎮矚目的府邸門口,車水馬龍。一個個前呼後擁的將官在這裡下馬,行色匆匆從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進入內中,馬蹄聲、唱喏聲不絕於耳。

  城巽隅向是保安州繁華所在,將軍府,保安州治都設在這裡,這條街道,也因此聚集了許多商店及茶樓酒肆,往來的商賈人群密集。在其中一家酒樓上,葉惜之與秦軼坐於臨窗一個位上,透過街道人群,隱隱可見那處雄偉府邸前來往不斷的人流。

  「聽聞定國將軍回轉州城,今日第一次議事,能進入將軍府的,都是他身旁親近的將官文吏。」

  葉惜之消息很靈通,很快打聽出今日將軍府熱鬧非凡的原因。

  他給秦軼指點不斷從窗外經過,那些在隨從簇擁下,一個個策馬而過的官將們:「公輔兄請看,先前而過那舉止沉穩的明將便是定國將軍最依重的大將韓朝,鉅鹿之戰時他弟弟韓仲戰死,朝廷封贈其弟明威將軍,賜祭葬,封妻蔭子。」

  「因為此戰,他也得以封賞為保安衛指揮使,有消息稱,他將要轉任淶水縣守備,鎮守一方。」

  「那個同樣沉穩的將官便是鐘調陽,聽聞其是定國將軍表兄,此戰他升為保安衛指揮僉事,傳聞定國將軍分鎮永寧後,有意任命鐘調陽為保安州城守備。」

  「那個俊美風流的將官便是溫方亮,他原是舜鄉堡正千戶,此戰他升任為保安衛指揮使。也有傳聞定國將軍有意任命溫方亮為保安州守備。介時是鐘調陽任守備,還是溫方亮任守備,好是一番龍爭虎鬥。」

  「那位便是高史銀,那位是鐘顯才,這些大將,皆是跟隨定國將軍一個烽燧堡壘出身的老人,深受其依重。我等要入定國將軍麾下,來日定要與這些心腹將官交好……」

  葉惜之如數家珍,一個個為秦軼介紹自己打聽來的人物消息,秦軼則若有所思地看著從窗外而過的幾個文吏。

  其中一個文吏,引起秦軼的注意。他年在四十餘,三絡長鬚,衣飾頭髮打理得一絲不亂,他策在馬上,臉上帶著從容的微笑,不時與身旁一個文吏說幾句什麼。

  這幾個文吏,也引起葉惜之的注意,他低聲道:「中間那個文吏,想必便是定國將軍深為依重的令吏馮大昌,旁邊那個定是鐘榮。保安州文吏中,以此二人最受定國將軍器重,公輔兄,我等未來要投入定國將軍麾下,這二人不可不注意。」

  「聽聞保安州還有儒學學正符名啟,與定國將軍是知交好友……」

  他壓低聲音:「紀巡撫之女紀小娘子,己認其為義父,符名啟此人,我等有機會定要拜訪。」

  葉惜之的話不斷傳來,秦軼始終沉思著,目光深深投往遠處那莊嚴氣派的將軍府邸。

  那邊一個個將官在門口下馬,相互拍肩大笑著。

  ……

  窗外小雨淅瀝,寬闊的將軍府大堂內,聲音一陣接一陣傳來。

  「此次出戰,我舜鄉軍共奪回金八百兩,銀四十八萬餘兩,緞匹七千匹。人口二十一萬餘,糧米二十六萬餘石,豬羊十八萬餘頭,牛兩萬五千餘頭,馬騾二萬二千餘匹,其中戰馬約五千匹。繳獲東奴盔甲九千五百餘副,鳥銃九百七十餘門,刀槍輜重無算……」

  「……朝廷還給撫卹銀五萬兩,盔甲三千副,紅夷炮十門,魯密銃一千桿……」

  說話的是鎮撫官遲大成,大堂的東西八面屏風前方,坐滿了保安州各地的文官武將們。皆是王鬥核心集團的官將,武有林道符,韓朝,溫方亮,溫達興,鐘調陽,張貴,遲大成等人,文有馮大昌,鐘榮,鐘正顯等人。

  各人臉上,皆是喜形於色,意氣風發的神情,滿廳耀眼的紅色官袍,不說奪回的戰利品豐厚,便是此次出戰的將官們,人人都有升賞。

  戰死的韓仲與楊通二人不說,溫方亮連升三極,從正千戶升為衛指揮使。韓朝參戰雖晚,但涿州與平谷大功顯著,同樣升為衛指揮使。鐘顯才與溫達興升為衛指揮同知,鐘調陽、孫三傑、高史銀、李光衡、趙瑄、遲大成等人升為衛指揮僉事。

  還有謝一科,也升為正千戶。

  林道符與張貴,雖遠在舜鄉堡與州城,此次沒有參戰,但受王鬥保舉,朝廷也升署他們為衛指揮僉事。

  雖不是實授,卻讓二人極為振奮,感覺跟隨王鬥的前途無量,此時他們列位其座,跟隨議事。特別是張貴深為榮幸,這代表他成為定國將軍核心集團一員,此事非同小可。

  王鬥雖充任為東路永寧參將,不過只需三個月內上任便可,一系列善後事宜眾多,王鬥也不急於到永寧去上任。他領大軍回轉保安州,祭拜過戰死的將士,又一口氣休息幾天後,眾人才緩過氣來。

  今日也是王鬥回轉州城第一次議事,此時他端坐黃花梨官帽椅上聽遲大成說話,雙目似閉非閉,偶爾端起身旁茶盞呷一口。後牆上,就是那副巨大的畫壁,氣象森嚴。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31 21: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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