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842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24 18:01
第六卷 東路桃源 第321章 東路各將

  永寧城的分守參將府離西門不遠,在這條街上,還座落著永寧衛指揮使司。而在東門那一帶,則分佈著巡案察院與守備官廳。演武廳,永寧倉諸要地,同樣位於東門之外。

  此時在寬闊的參將府大堂內,聚集著一些身著高品官服的大員,人人大紅官袍,腰上別著汲虎盤龍的花金腰牌,補子上,也佈著虎豹的繡紋。陽光通過那層簿簿的窗紙照進來,映照得各人的官服更是緋紅。

  堂內各人大多身著正三品的官服,個個寬袍大袖,打扮上與文官沒什麼區別,只有這繡紋,才可以看出他們的武官身份。

  不錯,眼下聚在大堂內的,正是從東路各城趕來拜見的各地守備操守們。王鬥身為永寧參將,治下懷來,延慶,永寧,保安州城,保安衛城,靖胡堡、四海冶堡七城守備,此外還有幾個城的操守,防守們。

  十幾個官將聚在大堂之內,七嘴八舌,談論的話題自然離不開新來的分守參將,名滿天下,各地沸沸傳揚的定國將軍王鬥。

  彼隨盧督臣入衛,戰通州,戰平谷,戰鉅鹿,戰涿州,所到之處奴敵望風喪膽,立下赫赫軍功。眾人皆是如雷貫耳,各處茶樓酒肆也是談論不休的熱門人物。

  這樣的人物成了自己上司,是福還是禍,眾人都不敢肯定,相互間探詢,只想多得一些信息。

  堂內各人中,當然最有發言權的便是保安州新任守備鐘調陽,其是定國將軍的心腹愛將,王鬥一手提拔,私下傳聞其還是定國將軍的表兄。若其透露一二,眾人心思定能確然。

  然其只是微笑靜坐,與各官寒暄後坐於自己位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保安衛城守備徐祖成說話。

  他不願多說,各人當然不好多問。

  除了鐘調陽與徐祖成,有發言權的還有永寧城守備王以德,其在昨日率永寧各官迎接王鬥一行的到來,當然很有發言權。此時他在與懷來守備黃昌義,延慶守備陳恩寵,靖胡堡守備宋佳選說話。說話時,又是習慣性的搽著手。

  算起來,王以德也算長得腰粗膀闊,不過滿臉皺紋,兩鬢花白,背脊還有些駝下去。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六十歲一樣,那身正三品的官服穿在他身上,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彆扭勁。

  在各人眼中,王以德此人唯唯諾諾,用應聲蟲來形容他最恰當不過。彼生性膽小,極為聽話——對上官而言。他的口頭禪便是:「好的好的」、「不會吧,不會吧……」

  每次上官問話,他也總是垂手肅立,拘謹木訥,說話時還陪著幾分惶恐的媚笑。

  雖然同僚輕視,不過在上官心目中,王以德恭順謹守,便是沒有能力,也得到許多人的器重。在永寧守備伍云嵩突然病死後,當時的兵備紀世維,在王鬥不願意任永寧守備後,毫不猶豫,就將王以德提了上去。

  此時王以德不斷吸著氣,免得自己鼻涕流下來,他的鼻子可能有些問題,一激動就會流鼻水。

  「定國將軍名滿天下,東奴望風披靡,昨日一見,下官卻覺見面更勝聞名,舜鄉軍精銳之師,當真是名不虛傳……」

  昨日王鬥領軍到來的震撼仍盤旋在王以德心中,隨王鬥前來永寧有幕府各員,還有溫方亮、鐘顯才、高史銀、李光衡,孫三傑諸部數千兵馬,隨軍浩浩蕩蕩幾百輛車馬,內中不知裝載什麼。

  他們的軍士,一色身披甲冑,長槍兵鐵甲,火銃兵鑲鐵棉甲,那股超豪華鐵流,立時震住永寧城內城外所有軍民。特別舜鄉軍那股百戰餘生的氣勢,更震得場中各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永寧城原是個衛所,除了參將幕府外,還有衛所中各大小指揮同知,指揮僉事,正副千戶等官員。原來的分守參將楊仙橋將要到宣府鎮分守道南路去上任,忙著整理家丁,轉移財產,所以迎接新任的分守參將事宜,主要由守備王以德籌備辦理。

  為了迎接王鬥,王以德做足了工夫,將參將府內外牆壁好好粉涮,庭院好好打掃。永寧城公費頗有不足,王以德不惜自掏腰包,就是為了讓新任的分守參將滿意。

  果然,定國將軍王鬥對王以德用心還是肯定的,招王以德很是詢問了永寧城內外事宜,言語間多有誇讚,讓王以德心中美滋滋的。當然,王以德極力奉承新任分守參將的同時,不免忽視了舊日上司楊仙橋。

  王以德並不為意,雖然他以前對楊仙橋便如對王鬥那樣熱忱。但楊仙橋己經是過去式——他調到宣府鎮南路去,己經與自己沒有關係。奉承好現任上司王鬥才是最重要的。

  王以德說了半天,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黃昌義,陳恩寵,宋佳選三人還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們相互交換眼色,撇開王以德,走到一旁低語。王以德略有些尷尬,他很快醞釀了一下感情,換上笑臉,走上前與鐘調陽,徐祖成二人施禮說話。

  在那邊位上,徐祖成與鐘調陽坐在一塊說話,看著眼前的鐘調陽,徐祖成不由感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前王鬥只是他一個恭謹的部下,一舉一動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轉眼間,他成了都指揮同知,比自己高了一秩,更成了地方上的分守參將,真正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反要看他的臉色說話,世事難料啊。

  眼前的鐘調陽,以前也只是一個微末小軍,因為跟從王鬥,他成了地方上的守備,與自己平起平坐。不論徐祖成心中多麼的嫉妒不適,也得忍住心中情緒,大力與之結交。

  他談笑風生,扭動這些年越加肥胖的身軀,豐大的鼻子都在顫動:「衛城東二十五里便是玉石溝,該處產石如玉。改日老哥我作東道主,帶鐘老弟去好好遊覽一番……」

  ……

  「人說新官三任三把火,不知這定國將軍到了永寧後,會燒什麼火。」

  延慶州守備陳恩寵陰惻惻地道:「觀王鬥在保安州所作所為,其人可不是個好相與之人。」

  懷來守備黃昌義苦著臉道:「上官來到,肯定要有所孝敬,希望不要破財大出血。」

  靖胡堡守備宋佳選壓低聲音道:「孝敬財帛事小,就怕那王鬥貪得無厭,盯上我等的田地財路。」

  他便是壓底聲音,說話還是粗聲粗氣,與陳恩寵的陰柔,黃昌義的乾瘦不同,宋佳選卻是個非常魁梧的大漢。肩寬背闊,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讓他看起來頗有些凶神惡煞。

  那身文雅的官服穿在他身上,一樣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彆扭勁。

  聽了宋佳選的話,陳恩寵幾人都是竦然而驚,黃昌義喃喃道:「不會吧……」

  宋佳選哼了一聲:「誰知道呢。」

  與保安州一樣,東路各城一樣是軍官豪強侵佔土地成風,肥沃土地被他們瓜分完畢,還有地處商舖,礦山,林業,哪一樣他們沒有侵利?他們就是當地的地頭蛇,但王鬥這條強龍來到,誰知道他可否會上來搶一口食?

  與陳恩寵、黃昌義等人不一樣,宋佳選族內田地倒不多。不過他家族鎮守靖胡堡多年,該堡掌控東路通往塞外的要地,多少商賈豪強偷偷與塞外各蒙古部落貿易,走私成風。

  要去塞外,就要向宋佳選行賄。坐收漁利,多少年下來,宋佳選己經賺得盆滿缽滿,他所領官軍不到兩千人,其中有近半就是他的家丁,靠的就是地利。

  宋佳選最怕的,就是未來王鬥盯上這條財路,分一杯羹還好,如果王鬥起了獨吞的念頭,將自己調走,那……

  希望王鬥吃相不要太難看。

  沉思良久,陳恩寵說道:「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王鬥畢竟年輕,要想東路太平,還要靠我們這些老成持重之人。」

  他意味深長地道:「幾位大人,我們這些東路的老人,應該合成一條心思,共同進退。」

  陳恩寵身為延慶州守備,向與知州吳植交好,吳植看王鬥不順眼,陳恩寵一樣對王鬥沒有好感。但王鬥重兵在握,天下聞名,非同小可。要合成聲勢,必然多拉些人。

  東路各將中,鐘調陽鐵定沒指望,那徐祖成急欲拍王鬥的馬屁,也不要想。王以德膽小如鼠,馬屁精一個……黃昌義身為懷來守備,是個好人選,不過其是個牆頭草,哪邊強,那邊有好處就靠哪邊,小心其人出賣。

  鐵桿中,只有宋佳選,餘者一些操守,防守之類的小官,用是用可,壯些聲勢,還有……

  陳恩寵目光投向了大搖大擺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大漢,他正與週四溝堡操守陳欽鸞狂聲大笑,不知在說什麼趣話。該大漢身上披著盔甲,卻沒有穿著大明衛所繫統的官服,卻是四海冶堡守備張文儒。

  與他名字不一樣,他不論長相還是舉止都非常粗野,亂蓬蓬的鬍鬚,盔甲衣袍上滿是油膩,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汗腥味。可能昨晚又與下屬軍士大醉而歸,他的眼睛仍是火紅,佈滿血絲。

  「這張瘋子,驍勇是驍勇,不過其一心只想殺奴,還對那王鬥頗為仰慕,怕是靠不住……」

  陳恩寵暗想。

  張文儒任四海冶堡守備,掌控東路通往塞外另一通衢,不過與宋佳選不一樣,他卻非常厭惡境內有人私通塞外各部。見一個打一個,打完人不說,還將貨物私吞,換了銀錢與屬下喝酒吃肉。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做派,與張文儒的身世分不開,其是遷安人,自幼偏好舞槍弄棒,崇禎二年,皇太極借道蒙古,攻破長城,大掠京師,遷安城破。張家一門二十三口盡數慘死於後金兵刀下,包括其有六月身孕的小娘子,唯張文儒因事外出僅以身免。

  遭此慘變,張文儒散盡家財,投身入軍,因其每與清兵作戰勢如瘋虎,人送外號張瘋子。更有得清人傷兵活俘,活取其心肝下酒的事例,人在背後送他一個外號:「活屠張。」

  得到這個外號,張文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沾沾自喜,每每高歌:「將那奴趁活開了膛,取了心肝與我下酒。」

  算起來,從崇禎二年起,其就頗有戰功,崇禎七年清兵從宣府鎮入寇,張文儒也斬獲甚眾。然其不知通變,每獲錢物,便與下屬軍士大醉而歸,絲毫不願孝敬上官,加上其活屠張的匪號,為上官所不喜,雖頗有軍功,卻始終不得賞識。

  多年過去了,也只是一個守備,還被安放在清苦的四海冶堡之地。

  本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便如靖胡堡守備宋佳選一樣。但張文儒自絕財路,這種做派當然讓東路境內眾商深惡痛絕,不過沒辦法,這張文儒打仗狠,做人也狠,非常難惹。

  他的名言便是:「人不狠,站不穩。」

  典型瘋子一個,遇上他是非常頭痛的事。

  張文儒唯一特點,便是對敢與清兵作戰的好漢非常敬佩。聽聞王鬥的戰績後,他曾公然表示仰慕:「某聽那王鬥殺奴好大的名聲,倒想見上一見,不知他手下兵將比我之兒郎如何?」

  這樣的人,不是陳恩寵心目中理想的目標,人多勢眾才好,看來自己需多想辦法。

  ……

  在堂外各人心思各異之時,王鬥正與將要調任宣府鎮南路的原分守參將熊廷瑞談笑正歡。熊廷瑞很有富態,年在四十餘歲,保養甚佳。可以看出其是個注重生活品質的人。

  崇禎十年原東路分守參將毛鑌死後,熊廷瑞從鎮城空降下來,在東路之地,任官不到兩年,又要調走。對他來說,平調宣府鎮南路任順聖蔚廣參將,是個大大的喜訊。

  東路這個地方,熊廷瑞並不喜歡,當地軍頭勢力盤根錯節,熊廷瑞覺得自己應對有心無力。特別是該地臨近塞外,頗為危險。崇禎七年,東奴大軍便是從東路破口而入。說不定什麼時候,東奴或北虜又來,能走是最好。

  而相比宣府鎮南路,其深處次沖之地,不用現在這樣提心吊膽,擔心什麼時候身家性命難保。其治下聖順川東西城、蔚州、廣昌諸地也算是富足,自己可以安安穩穩撈錢。

  王鬥接手最好不過,皆大歡喜啊。

  心情愉快之下,熊廷瑞與王鬥談笑風生,相邀兩地分守參將要多多聯絡,增進彼此的感情,對王鬥這個傳奇人物,熊廷瑞還是好奇的。

  此舉正中王鬥下懷,二人一邊歡笑,一邊靜待下屬將諸務交接完畢。

  新官到任,交接諸務繁多,明太祖朱元璋估計上任須知三十一條,祭祀、養濟院、刑獄、在城印信、魚湖、會計糧儲,等等等等。一一都需交割確認,免得將來留了尾巴,多生是非。

  王鬥昨天到永寧城,己經與熊廷瑞交割了一天,還在繼續,不過也快了,進入收尾階段。

  終於,在王鬥連喝了四杯茶後,幕府文案主事馮大昌走進來,對王鬥低聲道:「將軍,諸務己然確認。」

  馮大昌的話,熊廷瑞當然聽到,他哈哈大笑起身:「王將軍,便讓本將為你引見東路諸位同僚。」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31 21:2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25 22:52
第322章 若猶怙惡不悛,殺無赦!

  「定國將軍到!」

  隨著謝一科的大嗓門,王鬥在溫方亮、鐘顯才、孫三傑、溫達興等心腹將領的簇擁下,隨熊廷瑞滿面笑容地進入大堂內。堂中各人,這才第一次見識到這位名滿天下的傳奇人物。

  他年輕很輕,不到三十,身形雄偉,舉止中極有氣派。擁在他身旁各將,也是個個銳氣十足,似乎昭示著這個團體如日中天的氣勢。堂內所有人,都是起身施禮,臉上陪著恭敬的笑容。

  特別以保安衛城守備徐祖成,永寧城守備王以德,更是笑得如一朵花一樣。只有四海冶堡守備張文儒大大咧咧起身,睜著一雙醉眼,對王鬥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王鬥的笑容很溫和,很親切,並不在下屬面前擺什麼架子,相反,他自稱年輕歷淺,初來乍到,還要多多借重各位同僚的經驗。

  王鬥的作派看在延慶州守備陳恩寵等人眼內,都是心下凜然,這位新任參將,處事可用老而彌辣來形容,是個城府極深之人,未來不好對付。當然,對餘者守備,操守們來講,王鬥給他們的印象極好,這位上司,為人不錯。

  初次見面,堂內可用一團和氣來形容,只有為王鬥引見的熊廷瑞心下不是嗞味。東路各將忙著巴結討好新任的定國將軍,卻將他這舊日上司撇到一旁,悲哀啊,人走茶涼,古人誠不我欺也!

  ……

  當日,王鬥吹吹打打送走熊廷瑞,各城守備也相繼告辭,看著眼前略有些殘破的將軍府,以後,他就是這處府邸的主人了。

  幕府各員也是腳不點地的行動開來,瓜分各處堂房公屋,作為辦公之地。整理接收來的律令圖書,山川險要,各處戶口典籍等,依各司職責,有條不紊地忙開。

  王鬥較為關注東路的丁口田地,依戶冊上的登記,排除保安州在內,東路共有軍戶一萬八千餘戶,軍田七百餘傾。

  不過這是弘治年間統計的數據。王鬥觀看相關史料,萬曆年間,宣府鎮曾有經過一次軍戶田地核查。最後的結果,田畝軍戶數量都少了一大半。

  那些消失的軍戶數,要不逃亡,要不隱匿在各軍官名下。軍田更不用說,被各方豪強侵佔了。

  軍隊數目同樣如此,兵冊上有官兵八千多員,馬騾二千多匹,王鬥估計能存在一半己經算好了。

  窺一斑可見全豹,東路的弊情,便是宣府鎮,甚至整個九邊,整個大明衛所的相同情況。大明衛所官兵為何不能戰,從這衛所制的漸漸敗壞,己經能夠明白。

  崇禎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日,王鬥前往懷來城拜見兵備馬國璽與管糧通判郭士同。

  「呵呵呵呵,王將軍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終於盼到王鬥來了,對王鬥以平級相見,只作揖,不跪拜,旁邊的管糧通判郭士同極力克制才沒發作,馬國璽卻還是如沐春風的作派。

  他親熱邀請王鬥在客座坐下,對王鬥一打量,捋鬚笑道:「久聞定國將軍之名,戰通州,戰鉅鹿,戰平谷,東奴聞名喪膽,今日得見,果不虛傳。有將軍鎮守東路,此乃百姓之福。」

  馬國璽的言談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他那長度堪比關公的鬍鬚也給王鬥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眼角餘光,也瞥見了旁邊管糧通判郭士同的神情。喜怒浮於表面,對王鬥來說,此人不足為慮。

  「但飲馬公香名,可嘆不得一見,今日相見,見面勝似聞名。」

  花花轎子人抬人,馬國璽不擺兵備的架子,王鬥也不介意送他幾頂高帽子。

  對王鬥的言談,馬國璽果然很歡喜的樣子。

  王鬥忽然站起來,對京師方向恭敬施了一禮:「鬥不才,蒙皇上厚愛,得以鎮守東路……」

  見王鬥站起身來提到皇上,馬國璽也忙站起來,旁邊的郭士同同樣如此。措手不及下,不由心下暗罵。

  王鬥續道:「……然末將才疏學淺,初至東路,還要請馬公多多指點後生小輩。」

  馬國璽微笑道:「當然,我等身為東路官員,百姓之父母官,自當齊心協力,相互扶持。」

  他又請王鬥坐下,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王將軍文武雙全,後生可畏。」

  他咳嗽一聲,說道:「朝廷有令,將二十萬百姓化為軍戶,不知王將軍有何定計?」

  王鬥道:「末將之策,可令彼之開墾荒地,每數千人一屯,如此,百姓可安置完畢,只是……」

  他臉上現出為難之色:「安置百姓,所需錢糧,耕牛,種子眾多,末將卻力有不逮。」

  馬國璽眯起眼睛,王鬥怎麼會有不逮?他的錢糧充足著呢。便是王鬥不說,馬國璽也略有耳聞,去年那場戰事,他所部繳獲豐厚,奪回銀兩,牛馬,糧草之數可用天文數字來形容。

  王鬥怎麼發家的馬國璽心知肚明,若論起東路最富裕的將官,便是眼前這個武人。

  要不是他手握重兵,各官便要蜂擁而上吃大戶了。

  當然,王鬥做出這個姿態,馬國璽還是要回應的,他嘆息道:「老夫掌管東路屯田,馬政諸務,王將軍之憂,百姓之苦,老夫感同身受。身為百姓之父母官,便是再難,老夫也要想方設法,安置好百姓子弟。」

  屯田之事,馬國璽決定全盤交給王鬥施行,自己坐享其成。當然,口頭上的支援惠而不費,新屯所建立,自己也可在其中安插一些人員,東路各文人們,可對諸屯吏員人選垂涎三尺。相關的好處,馬國璽收了不少。

  自己支援王鬥,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想必王鬥也會答應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要求。

  王鬥起身對馬國璽施了一禮:「馬公高義,末將感佩不己。」

  馬國璽笑呵呵地攔住王鬥:「將軍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二人又相互謙讓入座。

  旁邊的管糧通判郭士同見二人當他是透明的,神色更為陰沉。

  這時馬國璽看向他,呵呵笑道:「東路將要練兵,糧餉之事,還要郭主事多多協助王將軍。」

  王鬥若有所思瞥了馬國璽一眼,微笑對郭士同施了一禮:「宣鎮紀巡撫擬定兵員五千之數,末將粗粗籌算糧料銀錢,所需者眾,不知郭主事……」

  郭士同面無表情:「東路殘破,每年賦稅不足,為了練兵,朝廷在大明全境加征練餉七百三十餘萬兩。徵收需要時日,戶部要拔下糧餉,恐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新軍糧餉籌措,甚難。」

  王鬥看了他一眼,說道:「哦。」

  「當然,身為東路管糧主事,練兵措餉之事,本官自會設法。」

  王鬥點點頭:「明白了。」

  在王鬥告辭離去時,郭士同有些驚疑不定:「這王鬥什麼意思?」

  看著王鬥的背影,馬國璽也眯起眼睛:「此子,不簡單。」

  ……

  崇禎十二年臨近五月,王鬥也在整個東路巡視了一圈,不出他的意外,整個東路便是以往保安州的放大版,甚至積弊更為嚴重。只有四海冶堡守備張文儒治內略好一些。

  那是因為其不侵吞軍餉,不收受賄賂,也不佔役買閒。軍士雖苦,但精氣神不錯,那是張文儒與部下同甘共苦的結果。此人也給王鬥留下深刻的印象。

  「積重難返,唯有破而後立。或許,自己要將州城做過的事在東路重做一遍。」

  此時王鬥站在永寧城西門之上,站在這裡,可以眺望城池全景。永寧城建於宣德年間,並不怎麼大,周不過六里,比懷來城小。周有屬堡四十八座,屬寨兩座。延慶州則有屬堡九十八座,屬寨三十四座。

  城有東、西、南、北四座城門,在城西二十里,有「豐」字暖鋪,又二十里,有「是」字暖鋪。再四十里,有「祝」字暖鋪,都是驛站。大明各衛所都佈滿廟宇,永寧城也不例外,城內佈著大小三十餘座廟。大多香火很旺,或許越是亂世,百姓就越需要精神慰藉。

  城的東西南三面都是高山,往東北而去,那邊相繼分佈著四海冶堡、週四溝堡、黑漢嶺堡、靖胡堡、劉斌堡諸堡,謹守著塞外通往東路的各邊關要口。

  在王鬥看來,除了四海冶堡,餘者諸堡,大多形如虛設。

  因為是參將駐守之地,兵丁需求甚多,加上臨近塞外,所以往來商賈不少。站在城頭看去,不時有進城的商隊駝馬,還有來往的本地軍戶百姓,大多衣著破爛,面有菜色。

  他們望見城頭上肅立的王鬥等人,眼中都露出敬畏的神情。而看到這個身影,各人眼中都流露出一種希望,定國將軍在保安州所作所為各人都有聽聞,希望他到永寧來後,能讓當地百姓一樣過上如保安州軍民的好日子。

  看著這些人,王鬥有些感慨,懷來,延慶一帶,算是宣府鎮有名的富庶之地,三面環山,一面臨水,氣候優良,土地肥沃。為什麼當地軍民如此貧苦呢?

  王鬥立了良久,舉目向城的西北方向望去,在那邊的西山腳步。如蟻般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忙忙碌碌,內中有兵丁,也有當地軍戶。王鬥領軍到了永寧,感於城內軍營的擁擠破爛,便決定在西山腳下建立新的軍營,供自己的軍士居住。

  由於幹活就有飽飯吃,還有工錢拿,不說城內的兵丁,便是內外軍戶,都爭先恐後前往。

  王鬥沉思良久,東路之事紛繁複雜,飯要一口口地吃,事情要一步一步來。

  有道是不患貧而患不安,不比保安州之地,東路這個地方,山多林密,土匪多如牛毛,他們各佔山頭,打家劫舍,窮凶極惡,嚴重影響了當地百姓的生產生活。

  自己第一件事,便是剿滅這些匪徒,還當地一個安定的環境,如此,才能談得上其它。

  五月初一日,經過仔細謀劃,永寧城的參將府發出一道告示命令,令境內匪徒一個月內全部投降,靜待官府處置。否則便是大軍剿滅,灰飛煙滅的下場。

  告示出自葉惜之之手,殺氣騰騰,特別最後幾句:「……彼輩若變形革面,願歸農牧,亦大赦勿有所問。若猶怙惡不悛,挾眾稱戈者,殺無赦,勿謂言之不預!」

  這個有王鬥特色的告示一出,東路皆驚!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22:18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25 22:53
第323章 靜觀其變

  對於將軍府的告令,東路各地百姓普遍持歡迎態度,那些殺千刀的土匪,殺人放火、搶劫姦污,百姓無不深惡痛絕。便有些自稱「義匪」的,自認劫富濟貧、伸張正義,也是百姓無奈之下對他們的箴默罷了。

  窮人中也有敗類,富人中也有豪傑之士,不分青紅皂白,砸窯綁票,舉著「殺富濟貧」的旗幟,就可以掩蓋自己種種不法行為嗎?不論「惡匪」還是「義匪」,匪終究是匪罷了,本質上都是不勞而獲的思想在作怪。

  俠以武犯境,王鬥不需要這些「替天行道」的綠林好漢,敢有不服從命令者,統統殺光。

  百姓皆興奮談論,以前官兵無能,不能保境安民,百戰百勝的定國將軍一到,土匪的末日到了。

  對王鬥的舉動,東路官員鄉紳私下議論,這王鬥果然是剿匪出身的,每到一處,該處便土匪遭殃。

  當然,王鬥剿滅境內匪賊,對他們有利無害,誰不想太太平平生活,安安心心生產呢?

  告示一出,好評如潮,不說王鬥體系中的文人,幕下一干戲班戲台等宣傳機構趕緊吹捧。便是東路各處文人,也多持正面肯定態度。對王鬥再不滿的延慶知州吳植等人,也昧著良心發表了一些讚揚的言論。

  剿匪大計由幕府的參謀司還有情報司連訣謀劃。

  幕府還沒有完善,本來剿滅各處匪徒由參謀司下作戰科負責剿匪的四處負責。相關的情報刺探,也由情報司下七科負責。但各司整合,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善的,剿匪之事,暫時由幕府各軍官聯手策劃。

  從崇禎七年到現在,舜鄉軍的剿匪經驗己經極其豐富,王鬥任保安州操守後,麾下夜不收對周邊州縣衛所的地圖偵繪也進行多年,宣府鎮東路,鎮城,南路,北路,西路等,很多地方的山川河流己經瞭解極多。

  加上王鬥上任,接收了東路各地勢圖冊,各路之地不說瞭如指掌,也算是清楚明白。

  幕府建立後,參謀司己經在研究沙盤。沙盤這東西不陌生,傳聞早在秦滅六國時,秦始皇就親自堆制沙盤研究各國地理形勢,光武帝征伐天水時,大將馬援也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

  要建沙盤,最重要的便是有各地極為精確的地勢測繪圖,否則便會謀劃出一系列印象派的戰術戰略。

  告示發出當日,舜鄉軍哨騎四出,東路各地匪徒情況,接連不斷彙集到參謀司的案前,然後轉到王鬥面前。

  可以看出舜鄉軍的威赫力,告示出爐幾天內,各山歸附投降的土匪絡繹不絕。或是有匪頭哀嘆:「有定國將軍在,東路這地方,沒我等存身之地了。」紛紛舉寨逃亡,竄入宣府鎮別路。

  當然也有冥頑不靈者,或是猶豫觀望,或是不以為意。

  待限期一過,王鬥會讓這些人明白,什麼叫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剿匪之事只是王鬥規劃一部分,幕府建立後,各司其職,並不需要耗費王鬥多少心力,他現在主要關注東路各地屯田之事。

  如幕府各司一樣,民政司建立後也沒有完善,未來之東路一系列規劃極多,最緊迫的,便是先安置那些流民災民們,屯田設堡。

  但這裡有一個問題,不計東路原來的百姓,連王鬥救回的難民,這些年流入的災民,新增口數達二十三萬多。如果按王鬥原來的屯田方式,這些人全部轉為軍戶,每戶分田五十畝,需要的土地超過250萬畝。

  似乎整個東路加起來,都沒有這麼多耕地,也沒有那麼多耕牛。

  在民政司大使張貴煩惱時,五月初三日,司內書吏葉惜之向他獻營田之計,張貴眼前一亮,連忙眼巴巴趕來向王鬥獻策。

  「下官認為,東路各地屯田,可初設營田之制,集體授田。種子、農具、耕牛均由官府供給,所收糧食全部入官,屯戶按月發給口糧。如此,各屯人力耕牛集中使用,就沒有農具不足等憂慮,也可增加屯田效率……」

  「效率」這個詞是王鬥發明的,在麾下各官中,己經普遍使用。

  張貴所說的營田,也沒什麼奇怪的,明初朱元璋軍屯,開始就是採用營田方式,孫可望治滇時,同樣設立營田之制,與後世的生產隊差不多。初期確實可以增加屯田效率,但是……

  王鬥緩緩道:「只恐日後軍民懈怠,不願為官府出力。」

  不論中國百姓,還是整個人類,都有個特點,為自己家幹活費盡心神,為公家幹活,卻全然不肯用心。便如此時的火器製造,當時便有文人筆記談:「……不然,嘗聞東西兩洋貿易,諸夷專買廣中之銃。百姓賣與夷人者極其精工,為官府製造者便是濫惡。以此觀之,我中國不肯精工耳,非不能精工也。」

  王鬥憂慮營田之制,將來會養出一大幫懶漢,一些所謂的「聰明人」想盡辦法偷懶,帶動整個屯堡形成不良風氣。明初的營田制後來發展到按戶分田,想必也是這個原因。

  張貴呵呵笑道:「將軍英明,思慮深遠,能所不能……下官也是這樣想的。」

  他說道:「所以,下官的營田制有所年限,也有相應的監促條例。表現出眾者,家中子弟可選拔為軍,介時,他們退役可分取屯中田地五十畝,還有耕牛農具等,成為自家所有,傳於子孫後世。」

  「如此,為了參軍,為了分得田地,他們就必須勤勉幹活,有營田之優,無營田之弊。以此類推,若各堡文吏表現出眾,來日同樣可分取田地。當然,他們要改變戶籍,從民戶變為軍戶。」

  王鬥起身踱步,看著窗外的驕陽,進入五月,天氣越來越熱了,時間過得好快。

  王鬥感慨一聲,回到現實中來。

  張貴說的很有可行性,現在自己治下軍戶戶籍值錢,很多民戶都偷偷改為軍戶,這在大明別的衛所是不可想像的。特別有丁口參軍的,更是全家成為香餑餑。

  財力有限,王鬥未來只打算再編練五千軍隊,不比以前兵員的緊缺,現在治下新增人口有十幾萬適合當兵的人。僧多粥少,為了搶奪這五千兵額,東路各處己是暗流湧動。

  王鬥完全有資格挑挑撿撿,張貴之法如果實施,來日為了當兵,為了家口未來的田地,治下軍戶,會努力工作,努力作戰。最大的利用了這些新軍戶的價值。

  以張貴的腦袋,想必想不出這麼精謀深遠的策略,王鬥腦中閃過葉惜之昂揚的身影。

  而張貴提出的,屯內文人要分取田地,必須改變自己的戶籍身份。讓王鬥意示到,自己這個集團己經形成生命力,開始有自己的思考,主動提出方法維護團體的利益,並排斥團體外的各種勢力。

  這種變化是好是壞,王鬥需要靜觀其變。

  ……

  初五日,王鬥批復了張貴的文案,贊同了他的營田之制,初七日,東路轟轟烈烈的大屯田開始。

  話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設立屯堡,開墾荒地……雖說王鬥不再建立各堡的堡牆,但屯田所需的錢糧仍是天文數字。初期最少一年內,幾十萬百姓需要王鬥養活,這負擔可說非常沉重。

  東路各處庫存銀錢糧米不多,便是搶回不少糧,王鬥庫房內,糧米也不到四十萬石。二十幾萬百姓需要的口糧能維持多久,極為難說。更不要說餘者所需要的種種花費了。

  麾下與外人眼中,王鬥便如積財童子,源源不斷地變出糧米,其實王鬥是有苦難言。

  好在崇禎十一年那場戰事,王鬥不但奪回大量糧米,奪回銀兩,牛馬也不少,還有緞匹數千匹。

  耕牛現在勘勘夠東路百姓使用,不過幾年前,王鬥經賴滿成提醒,明白了母牛會生小牛的道理。兩年過去,原來保安州的兩千多頭耕牛,己經誕下小牛好幾百頭。

  此戰自己奪回耕牛不少,等它們繁衍起來,自己不必再為耕牛之事煩憂。

  同樣的,自己奪回豬羊者眾,未來繁殖小豬小羊,作為肉食,可以很好緩解麾下軍民對糧食的需求。只是獸醫是個問題,雖然畜場在各地收容了不少人才,但相關人才還是缺乏。特別優秀的牛倌馬倌缺失。

  思前想後,最後王鬥決定,緞匹除了留一部分普通布料制軍衣外,餘者絲綢、貂狐豹虎等皮什麼的全部賣了。還有馬騾,內中除了種馬,幾千匹戰馬留下,還有一部分騾馬留下外,餘者也全部賣了。

  王鬥當然不會傻得收銀子,糧食,鐵料,布匹,油鹽醬醋,木料,棉花等物都可以等價交換。馬騾等物,優先向保安州的軍民出售,他們每戶都有田地五十畝,交取賦稅,除去自己的口糧吃喝後,家家戶戶都有一些存糧。

  特別這些年他們家中子弟從軍,分賞不少,頗有積蓄。分下的銀兩,他們以前多去買糧買物,積存更多。正好,用這些馬匹向他們交換糧食,多少穩定一些物價。

  當然,為了保持境內百姓的艱苦樸素作風,那些絲綢,貂狐豹虎等物,王鬥並不打算在東路銷售。

  除此之外,王鬥手中有大量銀子,打算尋一些可靠的商人,大規模向路外購買糧食貨物。

  xxx

  老白牛︰

  有書友提到明朝守備官品問題,與清季不同,大明各將多以衛所官員充任,所以品級是看他在衛所中官位如何。明末衛所官不值錢,所以充任守備,少部分是衛指揮使(正三品),大部分都指揮企事的級別(正三品)。

  說守備正五品級別,百分百不可能,那只是千戶之類,充其量任個防守,管個四級小堡,就是以前王鬥管的舜鄉堡。一等鎮城,二等路城,三等堡城(衛城),四等小堡(千、百戶之類的單位),五等火路墩。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22:09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28 18:44
第324章 降而復叛

  崇禎十二年五月初十日。

  保安衛守備徐祖成外甥,舜鄉堡慶天福商行東主賴滿成來到永寧城,拜見了定國將軍王鬥。

  幾年過去,賴滿成還是那樣的瀟灑,一樣的油頭粉面,手上搖著那把招牌的灑金扇兒。

  他笑嘻嘻地給王鬥叩頭,奉上禮單一份,王鬥現在禁止部下收取金銀財寶等禮物,超過多少算貪污論處。有鎮撫司的遲大成盯著,加上王鬥以身作則,各官都不敢造次。

  所以賴滿成的禮物也只是一些普通土特產之物。

  王鬥吩咐謝一科收下禮單,看著賴滿成笑道:「賴掌櫃,看你這幾年過得不錯,還是那樣的光彩照人。」

  賴滿成笑嘻嘻地道:「托將軍的福,小人日子還行。」

  王鬥讓他坐下,賴滿成面上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恭敬坐下後,問起王鬥召自己前來用意。

  王鬥說了。

  賴滿成詫異地道:「將軍要賣馬?」

  他沉吟道:「別的不敢說,有馬匹出售,眾人定然爭先購買。」

  他板著手指:「各處富戶,各家軍頭,還有各處的商人們,都需要大量的馬匹,有多少賣多少。」

  他暗暗猜到王鬥召自己前來用意,眼中不由露出興奮的光芒。

  王鬥問道:「依你估算,一匹馬可賣多少銀錢?」

  賴滿成道:「若賣給民間,粗粗估算,每馬不會少於二十五兩銀子。」

  王鬥點了點頭,賴滿成說的,與自己估算的價格差不多。

  依相關史料記載,明初時,馬價分上上馬、上馬、中馬、下馬、駒五等,以米絹交易。上上馬值米五石,布絹各五匹。上馬值米四石,布絹各四匹。中馬值米三石,布絹各三匹。下馬值米二石,布絹各二匹。駒值米一石,布二匹。

  明中葉後,以銀交易,以官方互市的價格算,一匹上等蒙古馬每匹需銀八兩余。中等者七兩余,下等者六兩余。當然,這只是官方互市的價錢,若到了民間,平均一匹馬折價要二十四兩銀子。賣到江南,馬價更高。

  有關係的商賈豪強,從官方手中購買馬匹會便宜些,隆慶五年時,張家口三處互市官方易得馬匹四千餘匹,平均價格為白銀7.07兩。然後將其中質量稍次的859匹馬轉賣給商人,每匹馬的平均價格為白銀9.35兩,轉手之賺取差價為白銀2.28兩。

  這些商人都是有後台的,普通的商人可沒這種待遇,買馬價格都不會少於二十幾兩。

  購買一匹蒙古馬可贏利十五、六兩銀子,因此管理馬政的太僕寺頗為富有,史載當時太僕寺老庫積銀「幾至千萬」,其中僅「戶部所借本寺」的銀兩就達七百餘萬。

  王鬥打算賣出一萬多匹馬,可獲白銀達二十幾萬兩,不過他不要銀子,只要糧食貨物。

  想到這裡,他笑著說道:「賴掌櫃,你發財的機會到了,本將決意大量出售馬匹,由你販賣。」

  他看了靜靜坐在一旁的財政司大使鐘榮,滿臉興奮之色的民政司大使張貴,商科主事田昌國一眼,說道:「每賣出一匹馬,你可抽取紅利若干,由我麾下這幾位幕僚協助你。」

  ……

  去年那場戰事,王鬥奪回馬騾二萬二千餘匹,這些馬匹送回保安州後,寄養在保安州各處草場內,給王鬥帶來極為沉重的糧食,草料等負擔,賣了一部分也好。

  王鬥有言在先,馬騾等物,優先向保安州的軍民出售,而且價格優惠,只要十兩,不過數額定在三千匹,並以糧食貨物等價交換。

  保安州的軍民,現在算是過了溫飽階段,需要一些顯示自己身份的物事。可惜定國將軍對土地控制甚嚴,小戶人家的,也沒必要造什麼豪宅。

  奢侈浪費,是定國將軍所禁止的。買一匹馬倒是不錯,可顯示身份,便如後世的有車族一般。馬匹買來,還可騎坐,可耕田,可運貨,用途很大。

  因此消息傳出後,保安州各地立時人心湧動,紛紛擠入賴滿成的商行圍觀,很多人都打算買一匹,特別在這種非常優惠的情況下。由於想買的人多,馬匹數量有限,因此只能採取抽籤的形式。

  這也引起餘者各地的強烈嫉妒,暗恨自己不是保安州人氏,讓保安州的軍民更是恥高氣昂,慶幸跟隨定國將軍早。由於差價太大,為了防止轉賣,王鬥定下了三年內保安州軍民禁止轉賣的規定,如有違者,重罰二十石米。

  賣馬行動,進行得轟轟烈烈,東路許多鄉紳富戶都向王鬥買馬,還有一些豪強礦主,商家商隊之流。更由賴滿成組織,向東路境外販賣。王鬥竟不收銀子,各買家驚異咒罵的同時,只得用貨物與王鬥交易,糧食,布匹,煤鐵等物,諸類繁多。

  特別東路各地礦主,多用煤鐵交換,這些礦主,大多身家巨萬。

  大明由於市場巨大的需求,鐵器銷售一直供不應求,販賣鐵器,是一項獲利非常豐厚的行業,因此出現的民間巨富,不計其數。

  明初鐵器專營,由於管理落後,到了洪武后期,民營礦業己經佔據主導地位。對鐵礦的管理,大明採取定稅執照,抽取鐵課的方法,朝廷用鐵,都是向民間購買。

  不過從明中葉起,各處礦山,己經被豪強侵佔完畢,他們多半不交稅,後台還多是各地官員勳貴,藩王太監什麼的,非常難惹。由於他們勢力大,各地能開採的礦山也被他們侵佔完畢,害得王鬥當初只能在偏僻的輝耀堡山內採礦煉鐵。

  對這些礦主,總有一天,王鬥要從他們頭上收稅。

  王鬥的賣馬之事沸沸揚揚,這些馬匹從哪裡來,各人大多心知肚明,兵備府幕僚,還有管糧通判郭士同向馬國璽抱怨,言王鬥不與他們商議,便自顧自賣馬,實是跋扈。

  依他們的意思,王鬥所得,應該分他們一份才是,竟自己全部吞了。

  馬國璽呵呵一笑,捋鬚笑道:「王將軍集資屯田,這是好事,也是為百姓著想。」

  依馬國璽看來,王鬥賣出馬匹後,大多用在屯田上,未來屯田出了成績,很大部分算在他的頭上,何樂而不為?對王鬥的舉動,朝中各員都是沉默,自己又何必多事?

  鎮城的楊國柱聽聞後,也是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說道:「王將軍竟捨得將馬匹出售。」

  在乾清宮之內,聽聞錦衣衛的回報後,崇禎帝來回踱步良久,嘆道:「王將軍忠義為國之心,實是難得。」

  雖然王鬥對保安州控制甚嚴,但王鬥初到東路,該地便如漏風一樣,要得到情報不難。聽聞為了籌措屯田之資,王鬥不惜將麾下馬匹出售,崇禎皇帝頗為意外,也有些感動。

  去年那場戰事,己經越來越明朗,楊國柱,虎大威,王鬥等人繳獲豐厚,對他們的收穫,崇禎皇帝默認了。只是與楊國柱,虎大威等人不同,他們將銀兩馬匹藏得緊緊的,王鬥卻願意拿出來為朝廷出力,這份心……

  從今年起,保安州那幾十萬畝軍田己經可以收稅。來年東路屯田大興,那幾十萬新軍戶安置下來,又可以收取多少賦稅?崇禎皇帝想想就開心。

  當然,為了不給這個練兵,打仗,治政都頗為出眾的將官起異心的機會,崇禎皇帝決定讓當地官員看緊一點。宣府鎮東路兵備道馬國璽的名字,第一次進入他的眼內。

  ……

  王鬥搶來的馬匹不斷賣出,各樣換來的糧食,貨物慢慢堆滿倉庫。與此同時,東路大規模的屯田墾地也在進行,希望能在秋播前建立一些屯堡。

  十五日之天,兵備道馬國璽趕往永寧城,與王鬥一起舉行一個新屯堡建設儀式,他與王鬥一起揮舞鋤頭,一口氣鎬個半畝地,雖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老臉通紅,最後還是堅持下來,讓王鬥對這個老官僚評價更高一層。

  張貴的民政司忙著屯田的同時,還收集各樣農書,研究如何提高耕地產量。

  又過了五天,王鬥突然想起徐光啟的《農政全書》應該在月初刊行了,該書六十捲,分農本、田制、農事、水利、農器、樹藝、蠶桑、蠶桑廣類、種植、牧養、製造和荒政等十二篇。總結與保留了中國古代農業技術精華,此書,極為重要。

  所以情報司大使溫達興被王鬥召去說話後,很快的,他便派出一個機靈的夜不收,前往江南之地獲取該書文冊。同時的,他還要帶回《吳中水利全書》,《景岳全書》等文冊,二者同樣在五月撰成。

  《吳中水利全書》為應天巡撫張國維所撰,繪有蘇州、松江、常州、鎮江等府水利總圖,還有各府屬州縣水種圖共五十三幅,是研究明代江南地區水利建設的重要資料。

  《景岳全書》更不得了,為張介賓所輯,全書六十四卷,可說是一部綜合性的醫學巨著,集瘟疫、虐疾、咳嗽、霍亂等治療大全,新方、古方數甚多異界獸醫。該書抄來後,便是未來境內發生瘟疫,也有行之有效的治療辦法。

  這些時間,王鬥一邊關注匪徒招降之事,一邊關注屯田開墾之事,一邊還要關注道路修整之事,可說非常繁忙。

  靠東路境內的土地怕是安置不完那些百姓,王鬥雖然打起塞外滿套兒諸地的主意,不過目前來說,東路各地使用人力的地方還是多的。比如說這個修整境內道路。

  要想富,先修路,修路的好處說不完,雖說大明官方驛站廢弛,但相關的民間郵驛系統卻是蓬勃發展,便如這個民信局。

  這個首創於大明永樂年間,由寧波幫商人創立的私人贏利機構,早在明中葉便在大明各處興旺壯大。寄遞信件、物品、經辦匯兌等,業務極為興盛,並不因為亂世有所減弱。

  王鬥打算修好路後,也在東路發展相關產業,而且修路需要大量人手,可以為東路百姓謀一碗飯吃。也減弱分流進入保安州的人口,雖說王鬥大力控制,但怕萬一瘟疫傳入保安州,那就損失巨大了。

  在王鬥忙忙碌碌時,時間飛快地進入五月下,這日,兵備道馬國璽忽然商請王鬥議事。

  在王鬥來到懷來城時,馬國璽拿出一份邸報,憂心忡忡地對王鬥道:「張獻忠又叛了,這個逆賊,降而復叛,完全不知忠義為何物。」

  王鬥默默接過邸報,上面寫得很清楚,五月初九日,接受招安的張獻忠在谷城重舉叛旗,殺谷城知縣阮之鈿,火焚官署。同時羅汝才率四營起於房縣,二人合兵攻克該縣,殺知縣郝景春,連下鄖西、保康等地。不久,屯於均州的惠登相五營也反。

  邸報上白紙黑字,觸目驚心,其實王鬥早在永寧城看過邸報,也知道歷史上發生的這些事。他己經忘了,張獻忠等人降而復叛是八次,還是九次。或許,對他們來說,造反,投降,再造反,再投降,是一種樂趣,也是一種職業吧!

  看馬國璽長吁短嘆的樣子,王鬥不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麼。

  回到永寧城的當日,王鬥再派出一個夜不收,到江南找尋一些磨製鏡片的人才,未來作為炮鏡與千里鏡之用。同時的,又有一些夜不收奉令前往京師,看能不能搞一些火炮圖紙與鑄炮工匠回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22:0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28 22:08
第325 進剿

  當然,也有一些冥頑不靈者,他們雖說沒在告示期間下山劫掠,不過卻在閉寨觀望,靜待風聲過去。這也是他們的經驗,官府的嚴令,總是保持不久的。

  對這些人,王鬥已經在內心判了他們的死刑,便是他們想投降招安,王鬥也不會允許了。

  依情報司的哨探,東路境內仍有十幾股冥頑不靈的土匪,最大一股是人稱「田霸王」的匪賊,據說部眾近千人,盤踞的山寨位於保安衛不遠,臨近宣府鎮分巡道北路的長安所。

  情報所知,「田霸王」原名田大榜,宣府鎮著名一代積匪,聽聞在萬曆年間,其家族曾是當地一個把總,為何後世子孫代代為匪,已經不能考證。總之這田大榜出身土匪家族,深受「熏陶」,從小耳睹目染,為匪之道,早已精通。

  他的部眾來源五花八門,有馬賊有刀客有地痞流氓,有積匪,有兵痞等等等等,他們的山寨山高林密,人煙稀少,有有理活動。對他們,不論是保安衛,還是長安所的官兵,都圍剿多次,卻對他們無可奈何。

  而且田大榜很狡猾,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老鷹不打腳下食」的道理,兵並不允許手下在保安衛及長安所一帶為非作歹,否則追查到底,決不輕饒。官兵圍剿多次失利,未必沒有當地人通風報信的結果,或許兩處官兵,就布有他們的眼線。

  他們往往進入懷來,延慶州,龍門衛等地劫掠,有時聚成大幫,有時分成小股,搶殺豬羊,姦淫民女,百姓深受其害。王鬥決定將之剿滅,還東路一個朗朗晴天。

  早在上個月,參謀司已經制定了詳細的剿匪計劃,王鬥決定不依靠各地衛所官兵,出動自己舜鄉軍作戰,大軍出動後,兵分多路,消滅田大榜,只是其中之一。而依夜不收的哨探,田大榜等人還在寨內悠哉悠哉,渾不知大難將要臨頭。

  王鬥簽發命令後,此時的永寧城西山軍營寬闊的校場上,正爆發出一陣一陣的喝彩聲,眾多的軍士圍成厚厚一圈,正觀看場中兩個人比試。高台上,坐著千總高史銀,還有千總鐘顯才。他們部下幾個把總,則站在他們身後。

  看場下黑壓壓的人頭,這場比試,似乎吸引了軍營中一大半的軍士。

  此時場中比試的,一個是高史銀麾下一個軍士,一個是鐘顯才麾下的軍士。高史銀麾下那軍士名叫趙榮晟,他年紀不大,怕就二十出頭,卻長的十分健壯,似乎比一般人粗一圈。

  此時他赤裸上身,全身的肌肉如岩石般鼓起,吼聲如雷,一對拳頭威猛無比。打得對手毫無招架之力,看得台上高史銀哈哈大笑,果然不負他所望。

  不過略讓高史銀可惜的,這趙榮晟新軍出身,便是崇禎十年操練的那批兵,長槍兵種。也是趙榮晟倒霉,朝韓領新軍出站後,他們內有六百多人,一直留在保安州,沒機會參加崇禎十一年那場轟轟烈烈的戰事,更談不上立功。

  以高史銀千總之尊,麾下沒有軍功,便要陞遷一個小軍,也要引來如潮的非議,鎮撫司那邊首先就過不了。

  此次整編後,原來那六百多訓練好,卻沒有作戰過的新軍們,相繼編入各個千總麾下,高史銀與鐘顯才的千總內,都有一總的新軍。

  不過趙榮晟身手確實不錯,雖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軍,卻打得對面那老軍節節敗退,終於拱手認輸。

  場下噓聲四起,高史銀的千總官兵,各個歡呼大叫,旁邊鐘顯才的部將們,則個個感覺顏面無光。雖只是普通比試,卻也關係到兩軍的榮譽。

  為了鼓勵軍中尚武的精神,王鬥思前想後,終於開放軍中比武條例,從陣式到單人比武,花樣繁多。而且軍士現在可以越級挑戰,當然只能越一級。

  趙榮晟以中等技藝軍士身份,打敗了對面上等技藝的軍士,特別對手還是上過戰場的老兵,頓時讓人刮目相看。而他挑戰成功,立時躋身上等軍士之列,不說別的,這伙食待遇立時不同,軍中也更受人敬仰。

  在戰友的簇擁下,趙榮晟來到台前,對高史銀大叫道:「向高千總覆命,標下幸不辱命,沒給我們壬部兄弟丟臉。」

  高史銀大笑:「小子,打得好,賞你一錢銀子,好好幹,來將來立下軍功,當個甲長,隊官,把總都不是難事。」

  趙榮晟歡喜地接住劈面而來的一錢銀子,爺爺最愛喝酒,將來積了錢,給他老人家買幾壺美酒樂樂。只恨自己運氣不好,去年不的參戰,否則跟在定國將軍身後,早立功無數,全家吃香喝辣了。

  在趙榮晟退下後,高史銀得意地看了身旁的鐘顯才一眼,在他身後,丙部把總田志覺,沈士奇,雷仙賓等人臉色都極為難看。只有鐘顯才白淨的圓臉還掛著溫和的笑意。

  「種鐘千總,要不要再比?戰陣,長槍,火銃,隨你挑。」

  高史銀洋洋得意地道。

  鐘顯才細柔的道:「好,再比火銃,由……」

  他頓住了話語,看向營門那個方向,見他如此,高史銀也一樣看向了那邊,半響,他說道:「是老溫,不是將軍招他議事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軍營門口,正有幾騎進入營內,為首的,是個俊秀非凡的將官,正式溫方亮。舜鄉軍軍律,除了傳遞情報的哨騎,千總級別軍官與他們護衛外,軍營內一律不得騎馬,溫方亮,高史銀,鐘顯才等人身為千總,有這個資格。

  很快的,溫方亮來到演武台上,笑道:「幾位兄弟都在,老高啊,你又拉住鐘兄弟比試了,你好勝心太強了吧?」

  高史銀叫道:「我說老溫,什麼時候,跟兄弟我比試一把,你老推事多,什麼時候能閒?」

  溫方亮一笑:「放心吧,等辦完正事,我們兩部的兄弟,好好比一比。」

  他忽然臉一沉,神情嚴肅起來,一展手中一份文令,喝道:「定國將軍令!」

  台上不論高史銀,鐘顯才等人,還是台下的所有軍士,都全體單膝跪下,雙手抱拳,喝道:「標下領命。」

  場中數千人同時喝應,聲響如雷。

  溫方亮展開手中的文令,昂然道:「匪患猖獗,貽害百姓,今有匪首田大榜部,冥頑不靈,抵抗朝廷。

  為萬民生靈計,茲令壬部千總高史銀率部進剿,予以殲滅。七日為期,尤為切切!」

  高史銀大喜接過文令,神情都變得猙獰起來,「太好了,總算出戰了,在營中每日操練,都憋出鳥來了。」

  與他一樣,他部下將士,個個都是興高采烈,個個歡呼,「打仗了,打仗了,終於打仗了。」

  ……

  初三日一早,高史銀就領部下軍士出發,與舜鄉軍餘部所有千總一樣,高史銀麾下也是八百戰兵,內中還有一總崇禎十年的新軍。火銃戰兵共四百,其中有一百的魯密銃手。王鬥從崇禎皇帝那要到魯密銃一千桿,每個步軍千總都分到一百桿,雖然沒改成燧發樣式,但讓那些火銃軍愛不釋手。

  大軍出了軍營後,快速向保安衛方向行進,舜鄉軍訓練有素,行軍隊列嚴整,高史銀的壬部也不例外。

  與以前的步軍千總不一樣,下奶舜鄉軍每隔步隊,各人都有分到一匹馬。王鬥已經打定主意,除了炮隊與輜兵,將自己所有步兵,都變成騎馬步兵,提高他們的機動性,不論他們能不能變成真正的騎兵。

  當然,雖然軍中士兵大部分有馬,在裝備上,李光衡的騎兵千總還是與步兵略有不同。

  他們的騎兵全體披棉甲,裝備上,使用馬刀與手銃。在未來燧發手銃大規模造出來的話,每個騎兵,都將配備兩到三把手銃。為了提高手銃的破甲能力,將將會加大手銃的口徑,使三十步內,尅擊破清兵的棉甲。

  之餘長款燧發槍或是火繩槍,就不必裝備了,騎兵在衝鋒時根本無法正常瞄準開火。後世也滿是戰例,經常有騎兵嫌火槍礙事,在衝鋒前將其丟棄。儘管事後要為丟掉火槍而受到經濟處罰,騎兵仍然認為這是值得的。

  雖然說騎兵防禦,或者下馬作戰時長款火槍很有必要,不過王鬥認為,騎兵就是進攻的兵種,要防禦,自己用步兵防禦就行。騎兵拋棄長款火槍,利大於弊。

  在戰術上,以後舜鄉軍騎兵的作戰也是衝鋒時使用馬刀,混戰時使用手銃,這是戰史上經驗之談。只前排的騎兵多加一桿長矛。當然,舜鄉軍現在的對手主要是冷兵器軍隊,為了防護弓箭,每個奇兵配個小圓盾,作戰時用皮帶縛在左臂上便可。

  提高軍隊機動性的結果,便是王鬥負擔的大大增加,畢竟馬匹耗費的糧食草料不少。所以王鬥打算正規軍數量只定在一萬五千人一下。未來各屯軍壯忙時耕種,閒時操練,只是作為預備役的存在。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21:25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28 22:08
第326章 殺蟲焉用牛刀

  大軍蜿蜒西行,還沒到中午,已經快到延慶州城。

  延慶這一帶,是宣府鎮最早募民鎮守地點之一,民屯眾多,村落多以營命名。什麼張山營、東門營、胡家營、卓家營、王化營等等等等,計有七十二營之數。

  天氣越來越熱了,大軍沿著清水河邊,一路往西而去,延慶之地,算是宣府鎮生態環境較為優良的地方,植被保持還可以一一也是相對而言,光禿禿的山地,枯黃的草木,豐涸的河流還是隨處可見。

  大明持續不斷的干早天氣,不可能對延慶之地沒有影響。

  官道殘破,滿是干燥的黃土,大隊人馬踏上去,一片塵土,幸好沒有風,否則真是要命。

  與以前的死寂不同,各地在大興土木,墾地修路,定國將軍的大規模建設,己經拉開了帷幕。不時看到路邊河邊一堆堆聚積的人群,內中有軍戶,也有民戶。

  這些干活的人還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不過與以前不同,現在他們臉上都帶著希望,對行進的軍隊也投來了崇敬的目光。看得高史銀等人很高興,感覺自己剿匪安民是值得的。

  大軍直過延慶州城,並不停留,壬部丁總長槍軍士趙榮員也大步走在自己隊中。路況並不好,所以高史銀的大軍是以一字長蛇陣的行軍隊列展開。

  趙榮員的裝備,便是典型的舜鄉軍長槍兵裝備,一副鐵甲,重約三十斤,再加上腰刀一把,長矛一桿。此外還有水壺、毛毯,小帳蓬,乾糧等裝備插重。以前舜鄉軍行軍要將這些東西全部背在身上,現在有了馬匹,盔甲等物放在馬匹上馱運,讓眾人行軍大感輕鬆。

  往日的舜鄉軍,由於盔甲敏量不足,所以眾兵經常盔甲換來換去,有時披在身上沒幾個月,又被錄走了。便如去年那場仗前,為了湊齊出戰將士的甲冑,留守軍士的盔甲全部被錄光,隻身著鴛鴦戰襖。

  好在崇禎十一年那場仗,王鬥剿匪盔甲眾多,所以這軍士的甲冑,整編後也常例化起來。如無意外,一直到他們退役前,發下的甲冑武器都歸他們擁有,馬匹同樣如此。

  舜鄉軍己經定了相關的條例,需要妥善保管,如有遺失,軍士與上官都會受到相應處罰。如有損壞,送至局內,掛下營頭、隊伍、姓名,數日就可以易以新物。

  但如果他們戰死與受傷退役,這些盔甲馬匹卻可歸他們家口所有,傳於後世。這很是鼓勵了舜鄉軍的大小將士們。

  能擁有自己的馬匹,趙榮晨與別的小兵都非常興奮,他們爭先恐後向騎兵千總的老兵請教怎麼照料馬兒。高史銀的千總部,也從營部拔下相關的獸醫馬綰,教導軍士如何歸顧馬匹。

  但雖說有了馬,要學會騎馬,卻不是一冉半會間的事,而且顧惜馬力,這只行軍隊伍大多步行。

  趙榮昆牽著自己的馬兒,同樣小心翼翼,唯恐它有些什麼損傷。他的長槍插在馬鞍套內,就如後世騎兵放置卡賓槍那樣。腰間還掛了腰刀。

  夏天來了,所以他身上穿著新發下的夏裝,同樣是鴛鴦戰襖。窄袖對襟,紅棉布料,顏色鮮艷,非常醒目。放眼隊中的將士,皆妾如此,一片的鮮紅。

  現在舜鄉軍正規化,軍需供應也作了妥善的安排,每軍士冬夏裝一套,內襯鞋襪配備,破損便可申請更換。

  由於出戰,趙榮昆平日頭上戴的紅笠軍帽換成八瓣帽兒鐵尖盔.棉鞋也換成鐵網靴。他的鐵盔上,飄揚著紅纓,但前面的老軍甲長,盔上飄揚的卻是黑纓。再前面,隊官的盔上,飄揚的是藍纓口盔上紅綠、紫諸纓,還有腰牌,軍服,披風上不等標誌,代表舜鄉軍進入正刪七。雖說這可讓敵方對己方的軍隊構成一目瞭然,但王鬥認為,相關調整,利大於弊。

  昨日打敗了鐘顯才部下的上等老兵,趙榮員己經榮升為上等技藝軍士,剛發下的腰牌上,布了兩圈的紅邊,代表著趙榮昆的榮耀與身份。昨天晚上,趙榮晨興奮了一個晚上沒睡好,此時那股熱流稍稍退去。

  他又有些眼熱地看看前方甲長腰間別的腰牌,那塊腰牌上,布了一圈黑邊,還有兩圈紅邊,代表他甲長的軍職,還有同樣上等技藝軍士的身份。尋思自己什麼時候能擁有這樣一塊腰牌。

  趙榮員更瞄了一眼前方隊官身上若隱若現的腰牌……

  人心啊,不足蛇吞象,得隴復望蜀,也不要怪趙榮員貪心不足。

  在舜鄉軍這個體系中,再不求名利之人,耳濡目染下,也會變得野心勃勃。軍功,資歷,平日軍士技藝,都是陞遷的考量,升到上位,便對下屬擁有決對的權威,相關的待遇享受截然不同。

  身處這個體系,不努力是不行的。王鬥認為,軍中等級的森嚴,可以最大激發軍隊的進取之心。畢竟將別人踩在腳下,是整個人類的劣根性,也是人類文明前進的動力。

  劃分等級是好事,最重要的,是保持陞遷渠道的順暢,如此,劣者下,能者上,軍隊時刻保持活力。

  大軍沿著官道而行,往日舜鄉軍身披甲冑都可以一天走幾十里,更不要說有了馬匹馱運盔甲插重。因此這天,高史銀的大軍行進了一百多里,在日落前進入保安衛地界,甄達一個叫北三營的地方。

  這是當地一個屯堡,不遠處就是保安衛的麻峪口堡,沿著東北的山地過去,就是宣府鎮分巡道北路的長安所。土匪「田霸王」等人,就盤據在這一帶的山地中。

  裊裊炊煙騰起,肉湯的香味瀰漫,眾軍士聚成一堆堆大聲談笑,就著肉湯吃喝自己攜帶的炒米炒麵。

  舜鄉軍現在每隊不設專門的火兵,只有把總部有幾個火兵,負責全總的熱水及熱湯供應,以為精兵簡政之意。這種臨時出征,軍士攜帶幾日干糧炒麵便可,沒必要運送大批的糧米輥重,提高大軍的行動能力。

  「明日的剿匪,只是一鼓而平的事。」

  趙榮晨同樣與甲內兄弟圍繞一圈閒聊,他的甲長是個經歷過通州,鉅鹿,平谷等一系列戰事的老兵,以前只是個普通的長槍兵.戰後升為甲長。管著趙榮晨等一甲的新兵蛋子。

  雖說他們成軍也有一年多,不過沒有上過戰場,在老兵們眼中,永遠都是新兵蛋子。

  「與土匪作戰沒意思,要打仗,還要跟靴子拼才有意思,刀刀見血,痛快!」

  老兵的口氣懶洋洋的,但他說出的話總讓人熱血沸騰,趙榮晨等人平日最喜歡的,也是磨著甲長談論鉅鹿之戰的情形。想像當時戰場的慘烈,趙榮昆心中總有一股熱血像要噴出來一樣,只恨當時自己沒在場。

  「當時那場仗,真慘!」

  老兵又在追憶往事:「盧督臣戰死了,明威將軍戰死了,武德將軍戰死了,我甲內的兄弟也全部死了,只餘我一個……」

  老兵的口氣很平靜,但語中的悲涼卻怎麼也掩蓋不住,他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使得他的臉看上去有些奇怪。不過有他在甲內.幾個新兵蛋子都很安心,上過戰場,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老兵在身邊,總讓人安心的。

  趙榮昆握緊自己的拳頭,拚命往地上擊打,打得地下泥土現出一個大坑,他一激動就這樣。

  他叫道:「恨啊,去年自己不得出戰,否則老趙我早砍了幾個軌子腦袋。」

  雖然去年那場戰聽得人熱血沸騰,但甲內幾個新兵蛋子回到現實,還是有些擔心:「孫甲長,這次剿匪,我們可會有危險?」

  雖說操練久了,沒上過戰場,本能的總會有些緊張。

  幾人話剛出口,趙榮晨己是怒道:「賴得祥,羅良佐你們幾人,面對一些匪徒都害怕,以後怎麼與鞋子作戰?你們說的話,真是丟了我們舜鄉軍的臉。」

  那幾人面上掛不住,七嘴八舌地道:「老趙,話不能這樣說,刀槍無眼的,多向孫甲長討教也是好的,兄弟們傷亡你也不願看到不是?」

  雖說趙榮晨二十出頭,但他平日都是大大咧咧自稱「老趙」,甲內兄弟也是這樣稱呼他。

  看著幾人爭論,孫甲長溫和地笑起來,他的目光看著麾下幾人,便如父親看向爭得膾紅脖子粗的兒子們一般。其實他不過三十多歲,但經歷連番大戰,見多生死,卻有如看破紅塵。

  他能理解甲內兄弟的心情,沒上過戰場,誰不害怕呢?當年自己不是一樣?

  他說道:「明日作戰,不會有任何危險,那些土寇,連弓箭鳥統都沒幾把。我軍火統犀利,遠遠的就可以將他們打潰,或許用不上長槍兵兄弟作戰,戰事己經結束了。」

  「殺蟲用牛刀!」

  此時這也是千總高史銀等人的看法,在「田霸王」山寨附近偵測的情報司夜不收己經與高史銀的大軍匯合。依他們的情報,舜鄉軍來得這麼快速,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還在賽內歡天酒地,想不到大難就要臨頭。

  高史銀大軍到達北三營,立時布出防線,將可能窺探的人遠遠隔開。便是有當地人向土匪通風報信,不說這些人會被聚在山寨周邊的舜鄉軍夜不收射殺。便是他們報信成功,不瞭解高史銀部的兵力戰備,作出相應防護,也無濟於事。

  就算他們防護嚴密,高史銀也不以為意,他是個迷信武力之人。在他看來,自己軍隊戰力出眾,攻破山寨,殺死「田霸王」等人,便如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21:2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28 22:08
第327章 滅之

  果然第二天的巳時中刻,高史銀大軍逼近「田霸王」山寨第一道關口時,守軍這才驚覺官兵殺到,驚恐萬狀地大叫起來。

  情報司派出一隊的夜不收在這一帶偵哨,任何土匪的伏路暗哨都被收拾。對這些匪徒守軍來說,官兵的到來有如天降,措手不及下,他們頓時大亂。

  這道關口設在兩道山口間,算是險要,大石砌成的關牆,關前一道幾十步長的斜坡,斜坡上歪歪扭扭佈著一些台階,算是易守難攻。

  守護關口的土匪不到百人,但守關的頭目是「田霸王」的心腹,配備火力出眾——相對寨中土匪而言。共有二十多把弓箭,十多桿鳥銃,三十多把三眼銃。

  關牆上還堆了大量的滾木擂石,往日官兵不是沒有圍剿過,但上面滾木擂石如雨點般打下,往往官兵就在這道關牆前翦羽而歸。幾次反圍剿成功後,「田霸王」將這道關口自吹為固若金湯。

  官兵突然來到,一聲不響的,就有一群手持鳥銃的披甲官兵從山下惡狠狠撲來。

  看著他們前來的身影,關牆上十幾個巡邏的匪兵先是呆若木雞,有人拚命揉自己眼睛。有人大叫,然後有人咣咣咣敲響了鳴警的銅鼓。更有人慌忙拉開弓箭,或是拚命裝填手中鳥銃與三眼銃的彈藥。

  關後聚在房屋內聚賭的匪徒們,聽到報警聲,也在頭目的喝令下慌不擇路地出來。

  「射擊!」

  作為前鋒攻寨的是高史銀部下甲總的軍士,他們中有兩隊火銃兵,配備的都是魯密銃。由於受地形的限制,兵力難以展開,所以第一波攻打關牆的便是總內一隊火銃兵與長槍兵。

  近到百步之時,上面有幾根箭矢飄來,然後幾根滾木順著斜坡滾下。至於他們的三眼銃及鳥銃,要裝好彈藥怕不是一時半會間的事。

  離得遠,所以不論是箭矢還是滾木擂石都沒什麼威脅力。

  而這時那火銃隊的隊官己經下令開火。

  五十個攻關的火銃兵,按五波攻擊隊列展開,各佔有利地形掩護。

  雖然地勢所限,每甲不能排成整齊的列隊,但前排火銃手一次齊射。

  魯密銃低沉的「啪啪」聲響中,那些擁上關牆的匪徒傳出撕心扯肺的慘叫聲,至少有五、六個人撲倒在地。他們大多被彈丸打穿身體,但前後洞口卻比彈丸大了好幾倍。

  一個匪徒的頭顱更被打爆,腦漿與血像雞蛋一樣炸開。

  官兵的鳥銃竟打得這麼遠,這麼準,看身旁中彈的夥伴翻滾哭叫,有些匪徒被嚇呆了。有些匪徒較為機靈,立時縮到石牆下。任那頭目怎麼喝罵也不肯抬頭。

  看第一甲的射擊成績不錯,隊官又發出「射擊」的喝令!

  又一甲的魯密銃手扣動自己的板機,十桿魯密銃噴出凌厲的火光,關牆上又有幾個傻站的匪徒胸口上激出血霧,更有一個匪徒大叫著從關牆上摔下,屍身順斜坡一直滾落下來,帶動一些石塊嘩嘩作響。

  關牆上驚叫聲更甚,又有一些滾木擂石投下,一些箭矢與鳥銃打來,但這麼遠,又慌亂之下,毫無準頭可言。

  「自由射擊!」

  隊官傳出命令,這種地勢上,火銃齊射較為困難,遠遠的以火力壓制,掩護長槍兵兄弟攻擊便可。

  「啪啪」響聲如爆豆般響起,洶湧的硝煙不斷噴出各人銃膛,雖只是五十桿魯密銃,但對那些關牆上的匪徒而言,卻如槍林彈雨一般。他們只要露頭或是露出身體,無一不是中彈滾地的下場。

  狗日的官兵,鳥銃火力這麼強,百步外還打得這麼準,還讓不讓人活了?

  關牆上的匪徒亂成一團。

  現在舜鄉軍的訓練,己如戚家軍一樣,百步或八十步立一靶子,三發一中為合格,三發二中為精良。舜鄉軍那些老軍中,至少一大半的人可達到精良的標準。

  特別魯密銃的射程遠,破甲能力出眾,準頭也非常高。加上落在舜鄉軍中使用,改用定裝紙筒彈藥,裝填速度快,形成火力不斷,更是如虎添翼。

  甲總這隊火銃兵不斷射擊,慢慢逼近,從百步逼到五十步,壓制得關牆上匪徒頭都抬不起來。看形勢樂觀,把總很滿意,一揮手,一隊長槍兵沖上。

  此時關牆上己是鴉雀無聲,待那隊長槍兵撞開關門,衝進關牆內的時候,裡面除了一些屍體及倒地呻吟的傷員外,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

  「好,首戰告捷,給甲總的兩隊兄弟記上一功,

  山腳下得到捷報的高史銀很是高興,他哈哈一笑,舔了舔自己嘴唇,得到這個戰報他並不感到意外。如果打一些土寇都要耗費自己極大的心神,那未來如何與韃子,流寇等人作戰呢?

  算起來高史銀也算獨力領軍出戰數次,不過都是剿匪,他希望能有單獨領軍與韃子作戰的一天。

  他傳下命令:「甲總繼續進攻,掃蕩匪賊各個關口,今日之內,我大軍就攻破匪寨,結束戰鬥。」

  壬部甲總的軍士攻破首道關口後,馬不停蹄,繼續沿著道路攻擊餘者的關牆。依夜不收的情報,田大榜所部土匪在主寨的前方,設立了三關五寨。

  不過在作為前鋒的甲總軍士雷霆進攻下,他們或是放棄關口逃命,或是稍作抵抗——但在魯密銃手轟擊幾下,他們死了幾個人後,立時潰散,戰鬥往往持續不到一刻鐘。

  甲總軍士奪了各個關寨,毫不停留,將後繼工作留給跟上來的乙部軍士。

  午時,他們己經逼到田大榜的主寨,揚忠寨前。官兵突然出現剿殺,揚忠寨內田大榜等人都是亂成一團,那定國將軍部下官兵突然神兵天降,來臨這麼快,原因己經來不及探討。

  讓他們心寒的是舜鄉軍的戰力,他們依為天險的關口寨牆,部下眾多的亡命之徒,此時看來有如笑話,這揚忠寨也是難守。眾人心下後悔莫及,沒有聽從官府的招安意見,眼下……

  不過那定國將軍作風,他們多少有些瞭解,投降的時期己過,現在便是降,也難保王鬥會對他們……只有死守以待生機了,寨內積蓄了多年掠來的財寶,就這樣放棄了,不論是田大榜,還是各大小頭目都舍不得。

  希望支持幾日,官兵強攻不克退卻,將來才有與王鬥討價還價的資本。

  但舜鄉軍來了多少人,以誰為首領,裝備如何,他們茫然不知,能不能守住寨子,他們也絲毫沒有把握。

  就在他們亂轟轟,還沒討論個子丑寅卯時,甲部軍士己經兵臨城下,田大榜得到消息後,慌忙上寨觀看,看寨外官兵精銳的樣子,不由吸了口冷氣。

  這只軍隊,與他印象中的官兵截然不同。便就這兩百多官兵,己經可以穩穩攻下自己的寨子,好在他們沒有進攻。

  不過到了未時初刻,高史銀的大軍趕到,看他們大軍近千人,一色的披甲戰兵,而且鳥銃眾多。田大榜看向身旁部下,個個都是面若死灰。

  舜鄉軍短時間內連破三關五寨,依逃回的匪徒說,官兵的鳥銃非常厲害,百步外一個個將他們的兄弟打死,他們卻絲毫沒有辦法。

  看寨外官兵鳥銃竟有好幾百桿,如果都如此厲害……

  就在揚忠寨內田大榜等人慌亂時,寨外的高史銀狂笑一陣,大喝道:「進攻!」

  他己經看清楚揚忠寨的地勢,因為有三關五寨的抵擋,所以這主寨卻是建在一個盤地內,周圍地勢平緩。只有對著大軍的正面,一圈的寨牆圍在一片山地緩坡上,寨牆土木結構,寨門兩旁還有幾個箭樓。

  這樣簡陋的寨子,高史銀並不放在眼裡,在軍士簡單休息後,立時下令攻擊。

  主攻的方面,就是主寨門。

  高史銀的風格就是橫掃,強攻,有舜鄉軍強悍的戰力,精良的裝備為依靠後盾,便是高史銀此舉有可能被別人議論為莽夫,卻還是屢次得勝。

  第一波出擊還是甲部,這讓甲部把總大喜過望,卻引起餘者幾個把總的不滿。雖說甲總軍士裝備魯密銃,由他們掩護進攻,可以最大化減少部下傷亡。但大軍作戰,不能只靠一部軍士打仗不是?

  在他們的強烈請戰下,高史銀又派出丙總軍士與丁總軍士協同。

  三總戰兵六百人,內有三百火銃手,一百魯密銃手。他們雖以隊、甲為單位,卻是以散兵,自由射擊的方式壓制掩護作戰。不比曠野列陣而戰,攻城攻寨,眾人自由射擊,可以更好發揮火力。

  三百門火銃的不斷轟擊,在寨牆上匪徒們看來,那是密集無比的彈雨。

  特別舜鄉軍的魯密銃打得極遠,又准。寨牆,箭樓上的匪徒一個個慘叫著被打下。火銃手們慢慢壓制,從百步打到五十步,打得寨門周邊的匪徒連頭都抬不起來。

  「寨門破了!」

  一片的歡呼聲,在火銃的掩護下,一堆長槍兵暫時充為撞門兵,抬著一根粗木撞擊寨門。一陣猛烈的撞擊後,木製結構的寨門被撞得碎裂,露出裡面大驚潰逃的匪徒們。

  「長槍兵,進攻!」

  除了留一總軍士作為預備隊外,餘者三總的長槍兵己經整齊列隊,他們身上披著厚厚的鐵甲,手上持著長槍,老兵冷漠平靜,新兵個個臉色通紅,呼呼喘著粗氣。

  在丁總乙部的長槍兵中,趙榮晟緊緊握著長槍,神情猙獰,他倒沒有緊張的心情,卻覺心中充滿噬血殺戮的念頭。

  他在心中狂喊:「我要軍功,我要軍功!」

  中軍鼓點聲響起了,一個聲音高叫:「殺光那些匪徒!」

  以甲、伍為單位,一波波的長槍兵挺著自己的長槍,口中發出嘶心裂肺的吶喊聲,從寨門處潮水般湧入其內。趙榮晟狂吼著,跟隨自己的甲長,同樣殺入。

  ……

  早在舜鄉軍撞破寨門時,揚忠寨的匪徒己經崩潰,任憑田大榜如何彈壓也沒用。

  如狼似虎的舜鄉軍湧入,他們那凶神惡煞的樣子,更嚇得內中的匪徒魂飛魄散,拚命奔逃。田大榜見勢不妙,只得帶一些心腹的老匪們,慌不擇路地逃跑。

  不說他們絲毫沒有戰心,便是敢回頭迎戰,又哪是舜鄉軍長槍兵的對手?他們內中多半是從鉅鹿,涿州之地打回的老兵。便是那些崇禎十年練就的新兵,也精通配合之術。

  他們最少以一伍為單位,兩人主攻,兩人側擊,一人伺機援助,加上他們訓練嚴格,身披精良的鐵甲,那些平日窮凶極惡的匪徒們,敢回頭迎戰,只有送死的份。

  很快的,他們跑得滿山滿寨都是,實在逃不了的,只得跪地投降。

  申時初刻,至少寨內的戰鬥己經全部結束,匪首田大榜,一些頭目,還有數百名匪徒被擒。

  「烏合之眾啊,不堪一擊!」

  高史銀感慨道:「還是跟韃子打仗有勁。」

  他除了下令一總軍士繼續追擊殘敵,搜山剿滅外,便下令清點繳獲。作為多年的老匪,田大榜家族世代積蓄的財富還是不少的,眼下皆成為舜鄉軍的收穫。

  繳獲由千總部的軍需官登記,他們是後勤司派來的,負責各千總的軍需供給,與高史銀是兩個獨立的系統。而他們的登記,又由鎮撫官核查,他們是鎮撫司派來的,又是一個獨立的系統。

  看著這些繳獲,高史銀眉歡眼笑,身後跟隨的各個把總同樣如此。看著那些跪滿一地,五花大綁,垂頭喪氣的匪徒們,高史銀眼中凶光一閃,就想下令將他們全部處死。

  多年了,高史銀暴虐好殺的性格還是改不了,不過此次情況不同,定國將軍下令要將擄獲的匪徒們押解到永寧城去。高史銀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違抗王鬥的命令。

  更不要說軍中鎮撫官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如果私自行動,等待他的,將是非常嚴重的後果。

  「我大軍在匪寨留守三日,清剿了逃竄的匪徒後,便班師回城。」

  高史銀傳下命令,王鬥的軍令是要高史銀盡力剿滅田大榜所部,免得有遺逃什麼土匪,將來又出來禍害,能殺一個是一個。

  ……

  幾日後,經過大規模搜山,確定田大榜大部己滅,餘者便是有什麼漏網之魚,想必也是驚弓之鳥,不敢再停留在東路之地。高史銀這才傳令,大軍回城。

  他們押著戰利品,還有大量俘獲的匪徒回轉永寧城,消息傳出,整個東路轟動。

  沿途圍觀的人絡繹不絕,田大榜部禍害懷來及延慶的百姓己久,百姓無不恨之入骨。現在他們被剿滅,個個都是拍手稱快。在沿途百姓憤怒聲討下,往日這些猖狂不可一世的匪徒們瑟瑟發抖,完全沒了當日的囂張跋扈。

  田大榜被裝在囚車裡,也是臉色青白,大感末日來臨。

  對於懷來,延慶州各地的豪強來說,舜鄉軍以雷霆之勢剿滅田大榜部,如此戰力,卻讓他們個個心驚。久聞舜鄉軍之名,果不其然。一路上,犒勞的人流不斷,有當地百姓,也有士紳豪強們。

  高史銀大軍路過懷來時,兵備道馬國璽親自出迎,對高史銀的成績好一番讚揚。美譽名潮下,讓出剿的高史銀與所部舜鄉軍更是昂首挺胸,充滿自豪。

  高史銀領軍回到永寧時,王鬥同樣親自出迎,對高史銀好一番慰勉。初八日,王鬥在永寧城舉行萬民公審大會,兵備道馬國璽,各城守備,東路管糧通判郭士同等人都有出席。

  當日,田大榜在城外被凌遲,一干大小頭目被腰斬,餘者三百多匪徒全部斬首。行刑現場的血腥味一直過了幾天才散完,對王鬥的狠辣,幾百人說殺就殺,與會各人,也是暗暗心驚。

  田大榜眨眼被滅,仍停留在東路的各地匪徒,或是膽顫心寒,機靈些的接到消息後立時舉寨逃亡,蠢笨些的……

  初十日,王鬥派鐘顯才領軍出剿,滅盤據在靖胡堡附近的土匪「老北風」部。同日,王鬥還派溫方亮出剿,滅盤據在延慶州境內的「老青山」部。

  十三日,王鬥再派李光衡部,滅盤據在懷來境內的「天下好」部……

  二十日,王鬥接到情報司哨報,東路境內,己無匪患。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7 16:39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29 18:27
第328章 盛京謀議(上)

  盛京本為大明的瀋陽,被後金攻佔後,作為都城,在內中修建了皇宮。明崇禎七年,皇太極將瀋陽改稱為「盛京「,到崇禎十七年,清國遷都北京後,瀋陽定為陪都,數十年後,盛京易名為「奉天」。

  此時盛京城外叮噹聲響不斷,無數工匠在清兵監視下忙忙碌碌,打造兵器。早在努爾哈赤時期,盛京城外就鐵匠鋪綿延十數里,煙火晝夜不休,由於清國對兵器打造管理嚴格,動轆殺頭,所以他們生產出來的兵器盔甲頗為精良。

  努爾哈赤時,通過與大明的互市貿易,積蓄了大量的鐵器,其境內也多鐵礦,冶煉所需的木炭煤炭亦不匿乏。加之皇太極多次擄獲,從關內搶回了大量的人丘財帛,內中工匠鐵器不少。

  所以清國得以組建大量的重甲步兵與騎兵,這是別的遊牧民族與渣獵民族所沒有的。

  盛京八門,崇禎七東皇太極將瀋陽改為盛京時,就親制詔令命名八門的名稱,正西便為懷遠門。

  瀋陽官道四通八達,大明在遼東的幾百年經營非同小可,改名為盛京後,清國上下,主要還是依靠原來大明修建的這些官道驛路。官道寬約數丈,厚厚的黃土夯路堅實無比。

  此時從懷遠門通往西郊的路上,奔來了一列望不到邊的儀仗。

  最前面開路的,便是清國皇帝親營中的葛布什賢超哈戰士,他們鐵甲黑纓,每人配著強弓勁矢。個個軍容嚴整,煞氣十足。他們的馬蹄與鋼鐵洪流滾滾而來,蹄聲敲擊在地上,一片轟隆隆作響。

  動用葛布什賢超哈戰士,只有清國皇帝才有的權力,這些士兵是清國最精銳的戰士,每個牛錄不過選取二人。官道的閒雜人等早被趕得遠遠的,騎兵儀仗過來,只敢遠遠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一隊隊騎兵似乎過不完,終於,儀仗的中間,出現了皇太極的五色華蓋。其稱帝后,慌忙將大明皇帝的排場學來,大駕鹵簿,行駕儀仗、行幸儀仗等各樣儀制,學個十足十。

  他出郊大閱,此時擺的便是大駕鹵簿。不比當年王鬥在率谷見到皇太極寒磣的儀仗,此時他的排場講究了數十倍。

  不算最前的葛布什賢超哈戰士,光儀仗人數就有上千人。

  導象、寶象等大象走完後,後面拿靜鞭的,拿大樂的人,各樣的車駕,各樣的鼓樂隨行。再各樣的五色金龍旗,風旗、雨旗、宿旗等過完。又是無數的團扇,黃扇,方扇,孔雀扇等等等等。

  然後又是黃蓋,紫芝蓋,翠華蓋,九龍曲柄黃蓋,看上去有如一朵朵巨大的蘑菇。還有什麼金交椅,金瓶,金盟盤,金痰盂等等。這些東西走完,便是浩浩蕩蕩的佩刀大臣與儀刀侍衛。

  隨之青銅製的品級山,代表隨行大臣們的身份,最後皇太極的華蓋出場。鹵簿儀仗隊中,此華蓋最為顯眼,最為華麗,全面的綢緞質地,上面繡滿各樣的蓮花、靈芝、菊花、梅花諸花。色呈為紫,撐起後猶如一朵紫色祥云。

  此傘頗大,周好幾米,高好幾米,不是身強力壯的大漢,根本撐不起。

  華蓋下還有風鈴,風一吹,就發出響聲,用來驅邪的。

  跟在皇太極的車駕後,是浩浩蕩蕩的清國王公大臣,官員侍衛等,隊伍龐大之極。

  皇太極坐在車駕上,瞇起眼睛在細想什麼,比起幾個月前,他瘦了一些,沒有初見那麼痴肥,當然總體而言,他還是一個大胖子。三月時,皇太極押解擄來的人口財帛回到盛京,一系列的賞功懲罰諸事後,皇太極立時著手組建八旗漢軍之事。

  這也算王鬥改變歷史的一部分,漢八旗的形成,比歷史上早了幾年。

  不過皇太極之舉,引起了滿蒙八旗的強烈反對,對漢軍勢力的形成,他們都是飽含警惕。依他們說的,這些「蠻奴「可以背叛他們的前主子大明,日後他們有了實力,安知會不會背叛大清?

  特別漢軍旗將大規模使用火器,更讓他們憂心。漢八旗組建後,將達到164個牛錄,蒙八旗與漢八旗雖說每牛錄人數少過滿八旗,不迎但164個牛錄下來,兵力也達三萬多人,超過了蒙八旗。

  而且他們中不但所有的披甲棉兵都要習練統炮,連許多未披甲旗丁一樣要習練。算算未來最終有兩萬人習練火炮與鳥鏑,使用刀槍弓箭只佔小部分。

  火器的威力,早在去年那場入寇,滿蒙八旗就在王鬥統炮戰陣下吃盡苦頭,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勘。

  因為知道火器的威力,所以未來清國內出現了大規模的火器力量,由不得他們寢食不安。

  皇太極對漢官的器重,已經超過了蒙古人,早在天聰七年的元旦朝賀時,緊接在八旗滿洲之後行禮的,便是額駙倏養性、石廷柱等舊漢官及馬光遠、麻登云、祖澤潤等新漢官。

  這表示漢官勢力在清國境內,僅次於滿洲人的存在,這讓那些八旗蒙古各旗主憤憤不平。

  不但如此,皇帝現在大規模組建漢軍,大規模使用火器,這…看一個個漢官連續被皇太極召見,一個個被委以重任,滿蒙八旗王公貴族們,個個坐立不安。

  不過他們暫時沒有辦法,一是皇太極威望日重,特別此次他領軍救下原入關大軍,否則多爾袞等人怕有全軍覆沒的危險。這些擄來的人口財帛押解回清國後,皇太極的威望達到高峰,在整個清國境內說一不二。

  二讓滿蒙旗丁放棄騎射,改學火器,這是不可能的。王鬥的威脅又明擺著的事,需要應對。所以看來看去,只有漢八旗這些漢奸軍隊使用火器,是最理想不過了。

  當然,雖說皇太極堅持已見,建了漢八旗,又打算大規模使用火器。不過對漢軍實力的增強,說他能放心,那也只是表面的存在。那些人能背叛大明,表示他們與忠誠絕緣,連自己的祖宗都能出賣.還有什麼不能賣的?

  不要未來作繭自縛才好。

  但是……

  帶著這內心不能言道的憂慮及猜疑,皇太極的車駕儀仗浩浩蕩蕩前往城北的演武場。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21:10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31 02:15
第328章 盛京謀議(下)

  盛京的演武場在城北,城西則聚集了大量的作坊匠鋪,專門為軍隊打造兵器。

  初以佟養性總理漢人一切軍民事務,鑄炮操炮,負責漢營的官兵器械諸事項。佟養性死後,以馬光遠為欽差督理工程總鎮,負責清國後勤與工程諸務,打製兵器,鑄造火炮等,以石廷柱訓練砲兵,現在加入個孔有德。

  皇太極之所以從城西出行,到城北演武場閱兵其一,其二便是親自詢問匠作坊火炮與鳥銃的打製情況。以表示他對火器部隊組建的重視之意。

  皇太極車駕儀仗浩浩蕩蕩到了匠作坊外,這裡聚集了大大小小無數的作坊,似乎連綿看不到邊,多以鐵匠鋪為主。成千上萬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工匠在專注地忙碌著。打製刀槍,打製鳥銃,鑄炮等,沒有一個人敢不認真。

  凶悍的滿漢監工就在旁虎視眈眈巡視,敢懈怠者,輕則鞭打,重則喪命。

  經過努爾哈赤與皇太極對遼東漢人幾十次大規模的種族屠殺,遼東百姓的結局便是最勇敢,反抗最激烈的死光了,逆來順受者才能活下去。

  清國的兵器監管也較為嚴格,每炮,每刀槍上,都有相關的人員名銜,一便表功,二便究責。如果火器精良,因此得勝,清國方面倒是不吝賞賜,優秀的工匠,可給於官位,特別對鑄炮銅工而言。

  不願作官者,每月賞給糧銀二兩,每季領米五石三斗,還會恩賜房屋、地畝,更賞給世代金火拜唐阿。

  天聰四年時,由於後金凱旋而歸,就特詔鐵官范巨炮加以優賞。天聰五年,鑄炮匠人王天相便從奴隸擢為拜他喇布勒哈番,天聰七年三月,再以創鑄之功升授備御。

  對身處遼東的降順漢人而言,鑄炮製銃,是他們在清國發展的踏腳石。

  正因為這些工匠的用心打製,所以清國出產的兵器才能精良。

  皇太極車駕到時,督造官馬光遠,監造官丁啟明,季世昌,備御祝世廕,王天相,還有大小一干鐵官,重要鑄匠等恭敬相迎。

  大小相迎的漢官中,最前面的便是督造官馬光遠。

  其本為大明建昌參將,天聰四年後金軍克永平時,馬光遠率部歸降,授梅勒額真。崇德二年八月,皇太極分烏真超哈為兩翼,以石廷柱轄左翼,馬光遠轄右翼,分任固山額真。

  馬光遠生性油滑,與大明別處軍頭心思沒什麼區別,千方百計就是想保存部下實力,作為安身立命的資本。崇德三年,馬光遠與石廷柱運火器攻錦州,圍攻錦州旁台時,明守將逃遁,馬光遠就不追。

  到了歷史上的崇德四年,馬光遠率部攻松山時,也不願出力。還屢次庇所部參將季世昌,導致其鑄的炮子不中程。幾次受到皇太極的責罰。

  不過馬光遠的官運一直很好,因王鬥的影響,比歷史提前,皇太極建立了漢八旗,不久前,馬光遠便被任命為漢軍鑲黃旗的固山額真。

  皇太極到後,馬光遠領眾山呼萬歲,皇太極讓他們起來,又看過鑄炮鑄銃現場後,問馬光遠道:「紅衣炮與鳥銃打製之事如何?」

  馬光遠不顧地下骯髒,忙跪下回道:「回皇上,若鐵料充足,年內三十具『神威大將軍』便可鑄成。其炮每具四千斤,用藥五斤,鐵子十斤,載於炮車之上,定能攻摧堅城,壯我國威,比之天聰年『天祐助威大將軍』更為犀利!」

  「至於鳥銃打製,雖相關匠工缺乏,臣己抽選人選,料想年內五千桿可成。」

  皇太極緩緩點頭,還是大金之時,初鑄的「天祐助威大將軍」炮重達五千斤,用藥八斤,鐵子八斤,極為笨重。論威力,卻不如現在新造的神威大將軍炮。

  關於鳥銃,清國連鑄炮工匠都有,打製鳥銃的匠工更不會缺乏。不過以前清國上下不重視,但遇到王鬥後……相關生產粗粗上馬,不免有些生疏,造銃比起造炮,卻沒有那麼的得心應手。

  他說道:「嘗聞西洋本處鑄炮,十得二、三者,便稱國手,從未有鑄百而得百者。此紅衣炮,國之利器,不必顧忌工料,然也不得虛加耗費。鳥銃乃對戰明將王鬥之利器,也得精心打製,不可懈怠。」

  馬光遠忙道:「但請皇上放心,臣定然節省戎器,謹制藏炮儲藥之局,每月一查,務使件件得法,乃見職守。」

  皇太極讚許,對監造官丁啟明說道:「丁愛卿監管諸器打製,也需用心,勤加督促。」

  那監造官丁啟明負責清國一干紅夷大砲及鳥銃的打製,彼本為京營戎政副協理、兵部右侍郎劉之綸之標將,副將職務,在大明就有「善鑄紅衣炮」的名聲。

  歸降後,在天聰年時,他負責監造一系列的『天祐助威大將軍』紅夷大砲,指揮匠人金世祥、王天相等,成功鑄炮一批,受到了皇太極的讚賞。

  不過……因其是陣獲,而非自行投順,所以到了清國後,官運卻不如馬光遠。其是主動歸降,而且自大明京師接來家人,所以馬光遠被擢為一等總兵官,其兄馬光先也被授為二等參將,其弟馬光輝授為游擊。

  丁啟明在大明便是副將,卻只被授為二等參將,這怎麼讓他服氣?最近馬光遠更被命為漢軍鑲黃旗的固山額真,每次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樣子丁啟明就來氣。

  聽到皇太極的話後,他也忙跪下,說道:「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皇上但可放心,臣竭智盡忠,定為皇上督造好一系列火器。」

  他自誇道:「往日匠作坊用失蠟之法鑄炮,天氣若一炎熱,蠟料便不易凝結,往往受季節所限。臣思之易泥型鑄造之法,號銃泥范四月便可干透,鑄成將模泥打去便可,不受天氣限制。」

  「當然……」

  他又自我批評:「此法雖不受季節所限,然泥范無法重複使用。若銃管內壁出現漏眼諸多瑕疵,也得毀壞重鑄。」

  丁啟明臉上一副非常遺憾的樣子。

  皇太極臉上現出笑容,說道:「愛卿有此為國之心,己是難得。若臣工皆如丁愛卿如此,我大清何以不興?」

  他身後群臣一片皇上聖明的聲音,只有多爾袞臉色陰沉。

  就在上個月,他的弟弟多鐸被降為貝勒,奴僕、牲畜、財物被瓜分。更可恨的是,其本旗所屬的滿、漢、蒙古諸牛錄被分為三份。當日堂堂的豫親王所留丁口財帛己是不多。

  殺雞儆猴,看來皇太極未來的目標是自己。

  看丁啟明在自己面前向皇帝爭寵,旁邊的馬光遠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

  皇太極最後說道:「馬光遠、丁啟明諸卿督造火器有功,傳旨,賜馬卿雕鞍良馬一匹,銀百兩。賜丁卿良馬一匹,銀五十兩。金世祥、王天相諸匠工賜銀十兩,布二匹。」

  皇太極車駕儀仗走時,在一片恭送皇上的聲音中,馬光遠、丁啟明等人深深跪伏地上,良久也沒有抬頭。

  ……

  看過匠作坊後,皇太極心情大好,又擺駕盛京城北的演武場。

  皇太極到時,漢軍正紅旗的固山額真孔有德,鑲藍旗固山額真尚可喜,正黃旗固山額真耿仲明。還有正白旗的固山額真石廷柱等人正在演武場轅門前相迎。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被稱為山東三礦徒,歸降清國後,三人都被封王,又稱三順王。崇禎十一年劫掠回來,皇太極組建漢八旗,三人都被任為固山額真,原來孔有德所部的天祐兵,耿仲明所部的天助兵,全部充入漢軍各旗。

  三人皆為毛文龍部下,又都是礦徒出身,個個人高馬大,凶神惡煞的外貌。歷史上他們歸降清國後,也改不了姦淫擄掠的惡習。不過戰力倒是提高不少,靠屠殺同胞染紅了自己的頂子。

  三人旁邊的漢軍正白旗固山額真石廷柱同樣是個魁偉的大漢,臉上一塊塊隆起的橫肉。其本為大明廣寧守備,努爾哈赤攻廣寧時,石廷柱與其兄石天柱等人出降,授世職游擊。

  石廷柱性格暴虐,征戰每每縱兵擄掠,漫無禁制,歸降清國後,一樣不改本性。

  似乎大明很多武將都是這種粗鄙兇殘的形象,對敵畏縮不前,對百姓如狼似虎。如果說受文官壓制,但到了明末他們翻身做主人的時候,也不見有多少忠義之心。拚命積蓄實力,只為了等待投靠新主子的一天。武人之禍,從唐末五代到明末,都沒有絲毫改變。

  與馬光遠一樣,石廷柱最看中是自己部下實力,能避戰就避戰,能劫掠就儘量劫掠。崇德二年六月時,鮑承先就彈劾其「亂班釋胄」等十罪,被解任漢軍左翼固山額真之職。

  歷史上的崇德四年,石廷柱和馬光遠同被控在進攻松山時未盡力。石廷柱應籍家產三成,馬光遠論死,皇太極雖赦其罪,卻利用這一機會再次削弱二人勢力。

  皇太極沒有到來之前,他們正在狂笑議論什麼,表面上一團和氣,其實內心在想什麼,只有他們明白。

  漢八旗內部同樣爭鬥非常激烈,相互勾心鬥角,原來有石廷柱舊漢軍與馬光遠新漢軍之爭。待孔有德等人到來後,又有石、馬二人舊漢軍與孔有德等新漢軍之爭。

  便是三順王之間也明爭暗鬥,天聰年時,孔有德就彈劾耿仲明侵其舊部,好一番折騰。

  不過皇太極建漢八旗後,面對滿蒙各旗主的攻擊,各漢官漢將隱隱又有合為一流之意,聯合在皇太極面前爭寵,情形非常微妙。

  皇太極儀仗到達,先進者為皇太極的葛布什賢超哈戰士,鐵蹄滾滾而來,甲冑鮮明,軍容嚴整。

  這種威勢,讓孔有德等人臉上都露出驚畏的神情。他們旗下雖有大量的烏真超哈炮隊,但對清國的騎射之威,仍是下意識的感到害怕。他們之所以歸降,也是懼於他們的鐵蹄凶勢。

  隨之而來是皇太極的大駕鹵簿,仗儀分開後,露出皇太極的巨大華蓋。

  孔有德等人上前拜伏,三拜九叩,山呼萬歲!

  看著這些漢將,皇太極的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很快他道:「眾卿請起。」

  在眾人起來後,他問道:「漢軍燃炮習銃,操練如何了?」

  漢軍正白旗固山額真石廷柱忙道:「回皇上,微臣不負皇上所望,旗內軍士驗放火炮、鳥銃嫻熟,請皇上巡閱。」

  石廷柱原為佟養性旗內官將,天聰五年皇太極檢閱佟養性新編漢兵時,對其軍容整肅就頗為讚賞。佟養性死後,石廷柱負責漢軍的操炮訓練諸事,石廷柱旗內驗放火炮鳥銃嫻熟,卻是佟養性當年留下的底子。

  皇太極也不說破,對石廷柱讚賞一番。

  孔有德曾隨皇太極與王鬥在平谷對戰後,他揣摩心思,明白皇帝內心渴望什麼,他說道:「回皇上,臣自明國班師後,日日思之如何與王鬥軍隊作戰。幸不辱命,經臣竭力操練,軍士己頗通火器列陣之術,假以時日,當可與王鬥一戰!」

  「好!」

  皇太極果然很高興,他說道:「朕便要親自看看,孔愛卿的軍陣操練!」

  ……

  孔有德漢軍正紅旗的打扮與滿蒙各旗沒什麼區別,不過手持鳥銃,腰挎腰刀罷了。其部披甲兵不過幾千人,而且只披無鐵棉甲。他們擺出的陣列,便如當時王鬥在平谷的翻版。

  如何列隊,如何持銃,作戰時要如何,等等等等,都與王鬥當時的軍隊擺得一模一樣。

  有皇帝在上首觀望,正紅旗的漢軍們都是極力昂首挺胸,吶喊聲驚天動地,倒也聲勢不小。

  看他們擐甲列陣,軍容甚肅,皇太極不時點頭,他身後各王公貴族們也是交頭接耳。

  孔有德站在皇太極身旁,他高大的身子拚命彎下去,低身說道:「數月前與王鬥作戰,臣擺出三疊陣,王鬥部僅以薄薄數層隊列迎擊,結果大出意料之外。事後臣細細思想王鬥部如此原因,明白了他們的陣列道理,只有如此,才可最大發揮鳥銃效力!」

  「因此臣如法炮製,來日定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賊將王鬥苦不堪言!」

  他語中有些傲然之意:「我大清還有烏真超哈大銃,來日與王鬥作戰,我大軍以紅衣炮轟開其部,然後鳥銃迎戰,定能大敗其部!」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9 21:09 編輯

bobo0702 發表於 2011-3-31 02:16
第329章 斷了財路

  對孔有德擺出的軍陣,皇大極還是滿意的,雖說實戰不知怎麼樣,但表面看來還是有模有樣。

  隨後孔有德與石廷柱演試火炮,豎立標靶,幾十門隨營紅夷炮及大將軍炮相繼開火,聲勢驚天動地。皇太極想像王鬥的軍陣在己方火炮轟擊下潰不成軍,不由心馳神往。

  閱後皇太極下令賞賜漢八旗軍士,孔有德,石廷柱,尚可喜.耿仲明等人皆獲贈雕鞍良馬,銀一百兩。各旗下諸牛錄章京,甲喇章京等獲贈馬匹與銀兩。每個軍士賞青布二匹,驗放火炮的炮手及造藥匠人多加二匹,人人頌聲如潮。

  回到盛京後,皇太極召來一人,緩緩道:「王鬥在明國如何了?」

  那人跪在地上道:「回皇上,宣鎮的諜工傳來細報,王鬥己赴永甯上任,其屯田開墾,剿匪分地,動靜頗大。」

  皇太極眯起眼睛:「保安州呢,其軍工重廠,練兵要地,糧儲倉庫,可有探清?」

  那人道:「王鬥在保安州厲行保甲,關防甚嚴,以街民大力清叛肅奸。其地居民素仇大清,偵探頗難口。」

  皇太極哼了一聲:「爾蠻子城不必顧及財帛,該花費的鋪銀便要花費,蒐集邸報,刺探該路機密,或謀求武職,重金拉攏宣鎮、東路心向我大清之輩,關鍵時起事內應,以為曾有功、劉伯強之效。」

  「王鬥一舉一動,虛實之情,眾寡之數,勇怯之勢聯都要知曉!」

  崇禎十二年七月,宣府鎮東路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王鬥「勿謂言之不預」的告令發出不久,東路眨眼間血流成河,有些甚至盤據百年的匪寨灰飛煙滅,各城官兵反複圍剿多年的匪患,就此煙消雲散。

  以後百姓出門,不會再遇到匪徒?以舜鄉軍的戰力,塞外的蒙古達子想必也沒有來犯的膽量,東路就此太平了?

  幸福來得太快,百姓們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官將士伸們也陷入沉默,沒有匪徒是好事,但王鬥一下就安穩了地方,對他們是好是壞,他們需要時間來觀察。

  只有兵備道馬國奎公然對王鬥表示讚許之意:「有定國將軍坐鎮東路,百姓之福,朝廷之福!」

  到了七月,東路的夏糧又要開始徵收起運,官府催科嚴厲,整個東路或許只有保安州有能力交足夏稅。稅收越來越重,加上官吏貪索無度,往日到了這個時候,便是百姓們賣兒賣女,家破人亡的情況。

  但是與以前不一樣,現在東路百姓有個新去處,便是定國將軍新設的屯堡。聖上免了新屯堡三年的賦稅,不說一**將要安置的新軍戶歡喜,便是原來各城的軍戶民戶們,也是大規模逃亡,偷偷逃進新設的各個屯堡。

  對東路原來的將官士紳們來說,王鬥此為釜底抽薪之計也。

  明末上到文武百官,藩王太監,下到舉人秀才,沒有不佔有大量土地礦山,沒有不開店設鋪的。對他們來說,偷逃國家賦稅是時尚,南北皆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可說這些人佔有了國家九成的財富,為了保住他們的財富,他們發明了種種理論。極緻便是明末顧炎武等人的「虛君」、「君害」諸論。雖說王鬥對他們的抗清義舉表示敬佩,但對他們的理論思想卻不敢贊同。

  不要說這是中國古代民主思想的萌芽,他們的潛台詞便是皇帝靠邊站,天下由士子當家,士人階層發展到頂端的必然。

  不錯,依大明的制度,可以發展到「虛君」的地步,皇帝只作為精神上的領袖。從大明中葉起,皇權極度削弱,大明制度己經與「虛君」區別不大。

  只是這裡有一個問題,軍隊與政府總要開支,然而佔有國家九成財富的文武官僚,士人、武人、商人階層不願交稅,怎麼辦?當然只能壓在普通的自耕農身上。

  以他們只佔國家一成的財富來應對整個國家的龐大支出,在王鬥看來,這樣的國家只會滅亡更快。

  特別是明末的情況下,富者免稅,貧者交稅,可謂惡性循環。原來各地人口眾多,雖說流民滿地,但不論是宣府鎮,還是別的軍鎮州縣,為各軍官、各士紳們耕種的佃戶軍戶總是不少的,他們可以安穩坐著釣魚台。

  然而王鬥新屯堡一出,各軍官役佔的士卒,各鄉紳名下的佃戶們,他們有自己的眼睛,有自己的心思,知道哪一處對自己更為有利。相比累死累活只能勉強、甚至不能溫飽的租種生活,新屯堡的三年免稅,日後還分田分地對他們誘惑力的大太了。

  王鬥在保安衛城,懷來,延慶諸地一個個設立屯堡時,斷斷續續便有各處軍官及士紳佃農軍戶逃到內中去。開始他們還不以為意,接近七月時,這種大規模的逃亡發展到高峰。各軍官與士紳們才慌亂起來。

  就算佔有大量的土地,如果沒有人耕種,又與荒地有什麼區別?

  王鬥此舉……

  靖胡堡便是後世永甯的白河堡,位於永甯城西北二十里,北面陰山,東西南三面臨河,分邊二十里,有邊屯三十一座,火路墩八座。

  堡外不遠就是塞外蒙古各部,塞外之敵若進東路,由此有二路可行,頗為衝要。所以嘉靖二十九年築土堡守之,隆重慶元年包磚,週二里五十三步,高三丈二尺,初設操守,尋改守備。

  此時的靖胡堡守備便是宋佳選,在他堡內的府邸中,今日悄悄聚集了一大幫將官,有延慶州守備陳恩寵、懷來守備黃昌義、週四溝堡操守陳欽鸞、黑漢嶺堡防守丁方明、劉斌堡防守郭才榮等人。

  屋內各人沉悶良久,懷來守備黃昌義嘆道:「原以為要破財孝敬,卻想不到定國將軍使出這等釜底抽薪之策。」

  延慶州守備陳恩寵臉色陰沉,說道:「這兩月來,我名下的佃戶軍戶逃亡不少,眼見田地就這樣荒蕪下去。往日還可尋一些流民耕種,現在進入東路的流民,眼睛都瞪著各屯堡,根本不願意前來租種。」

  黃昌義苦著臉道:「我也是,眼睜睜看著他們逃入各屯堡,吃了熊心豹子膽,哪敢衝進各處拿人?佔了那些田地,看來都是無用。」

  「還有一事。」

  靖胡堡守備宋佳選悶聲悶氣道:「我聽到風聲,定國將軍要核定各將部下軍士。有一兵才發給一餉,老弱還不計算在內。日後虛冒吃餉,佔役士兵都行不通了。」

  黃昌義一驚:「宋守備,你說的可是真的?」

  宋佳選說道:「我是有聽到風聲。不過看王鬥在保安州所作所為便不奇怪了。」

  保安州的舊軍早己整編完畢,沒有一個將官可有私兵家丁。對東路各將官來說,他們上百年撈取財富的手段便是侵吞軍餉、侵佔屯田、收受賄賠、佔役士兵幾種。

  對於大明各地軍將來說,冒領軍餉是常事,兵冊上有一萬人,實數可能隻有兩千人。虛冒的軍餉,便落入他們的腰包,而且這兩千人的軍餉他們還要剋扣,許多將官為冒領更多軍餉,竟故意放縱士兵逃亡。

  侵佔屯田不說,明中後期軍屯日益破壞,便是各大小軍官大肆侵佔屯田的結果。他們成了當地的大地主,原來的軍戶成為他們的佃戶。

  應納屯糧,全身置身度外。

  收受賄賂更是常事,下級軍官要陞遷,取決於上級軍官的意思,要謀求陞遷,必須賄賂上級軍官。相關價錢,視軍職官位不定。士兵「買閒」錢也是各官常例收入.士兵納一些錢,便可不操不點,名正言順去幹其他營生。

  佔役不用說,各將官建造宅房,管理屯田,運輸私貨都是役使士卒去做。如果掌管什麼器械倉庫,更是侵吞利用的肥缺。

  如果王鬥整治軍隊,等於各官種種財源都沒了,這是要他們的命啊。

  宋佳選神情猙獰可怕:「不但如此,我還聽說定國將軍要嚴查邊關,禁止貨物私運塞外,到了那時……」

  這時連週四溝堡操守陳欽鸞、黑漢嶺堡防守丁方明、劉斌堡防守郭才榮幾人都動容了。

  他們的城堡,佈於東路邊塞各處要地,他們一大財源,便是接受商人賄熔,護送他們出境,從中撈取大量好處,甚至自己參於走私販賣。王鬥如果嚴查邊關,禁止私運……

  延慶州守備陳恩寵陰惻惻笑了起來:「如果真如宋守備這樣說,王鬥這樣做,那就斷了無數人財路,他還想在東路待下去嗎?現在境內,哪個官將,士紳,商人,沒往塞外運貨賺點錢的?便是鎮城內諸多大人們……」

  他嘿嘿笑起來:「我等坐觀其變,將來王鬥焦頭爛額時,再添上一把火……」

  他這樣說,在座各人立時放心不少,都跟著笑起來。

  向邊關走私,可說是九邊各鎮集體之弊端,各鎮將官越是位高權重,麾下掌握的商人集團就越倡狂。走私貨物,從中上下其手,幾乎是大部分官將都有做的事。

  便是很多鎮守太監也同樣如此,宣府鎮當時的巡撫沈策,還有鎮守太監王坤,二人與部下就皆受「北虜」重賄,「凡一人出,率予五兩,乃不發炮而俾之逸」,還有坐鎮薊州的太監鄧希詔,就被彈劾「受敵駝馬之贈,實與敵通,失守封疆。」

  放在東路,現在高昇為副總兵的原東路參將張國威就是原來的地頭蛇,許多商舖都是他家族子弟開設,宋佳選等人更是其心腹。王鬥要嚴查邊關,禁止私貿,張國威第一個不答應。

  還有鎮城內的穀王府,在東路同樣有大量田地店舖。

  洶湧如潮壓力與暗謀下,怕王鬥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陳恩寵更是對宋佳選道:「宋守備深為張軍門依重,是不是應該活動活動?聽聞郭通判對王鬥的跋扈頗為不滿……」

  他嘿嘿陰笑起來。

  宋佳選也是大笑:「好久沒與張軍門親近,是該好好走動走動。」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7-1-3 17: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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