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巡狩大明 作者:神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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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fh1234 2011-1-27 23:31: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354660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7
第〇一四二章 【灌頂雙修】

    “你想得倒美,”王守仁瞪了他一眼,喝道:“快坐下,灌頂是很費神的,我可不想浪費了一成功力之後你卻一無所得。”

    “是,弟子明白。”段飛乖乖盤膝坐下,王守仁開始念起口訣,然後一掌按在段飛腦門上,段飛只覺腦門一震,一股涼颼颼的東西像液體一樣從頭頂湧入他的體內,刹那間段飛只覺神魂飄蕩,好像就要昏厥過去一般,好在王守仁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晰入耳,段飛急忙收攝精神,在那洪流沖刷之下,苦苦堅持著。

    灌頂之術是很兇險的,王守仁也不輕鬆,控制不好段飛可就要走火入魔當場掛掉,好在段飛的筋脈並不像王守仁想像的那麼淤塞難通……

    就在王守仁以為可以輕鬆完成任務的時候,段飛猛然一陣顫抖,他雙眉之間沒來由地湧出一股抗力,正全力引導內力的王守仁被那力量引得幾乎走差筋脈,他雙目圓睜,嘿地喝了一聲,豁然加強了內力的灌注,只見段飛渾身顫抖著,兩眼翻白,就像羊癲瘋突然發作了一般。

    過了好一會,王守仁終於收手坐回椅子上,他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段飛更是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而且還有一股似臭非臭的味道。

    段飛的身體恢復了平靜,閉著眼睛,面容湛然生輝,王守仁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無奈,也閉上了眼睛,靜靜調息起來。

    天漸漸地黑了,一個家丁走了進了書房外的回廊,王守仁睜開眼問道:“王天,我不是說過不許打擾的嗎?”

    “老爺,是段大人的師爺和兩個長隨,在門外等了一整天了,眼看天色漸晚,他們想討個消息。”那家丁站在書房外說道。

    這個家丁是王守仁身邊幾個最忠心的家丁之一,王守仁站起來在段飛身邊繞了一圈,說道:“告訴他們,本官不會吃了段飛,只不過跟他聊得投機,想留?興趣,但是也同樣引起了另一些人的好奇。

    “段飛能和格竹七日的巡撫王大人辯論一整夜!”這又成了段飛出名的理由之一。

    至此之後王守仁並沒有表現出跟段飛的關係有多密切,段飛也回到了按察司衙門,甯王之亂被平定的兩個月後,江西全境真正的安定下來,這時候,朝中再生大變,上個月才將十二團營大都督江彬一腳踢回老家的錦衣衛指揮使錢氆也轟然倒下。

    錢氆的罪名是收甯王賄賂,助其恢復三衛,同時倒下的還有吏部尚書陸完,陸完當年在江西擔任按察使時與甯王交好,甯王花錢把他捧成了北京城裏的兵部尚書,陸完與錢氆勾結幫甯王遮掩了許多違法犯忌的事,現在終於與甯王一塊兒灰飛煙滅。

    錢氆與陸完被斬首抄家的消息傳到江西時,王守仁的調令也到了……

    正德十九年七月底,王守仁奉旨入京,還任兵部侍郎一職,上任之後他便上書為平定甯王的功臣們請功,順帶著還捎了個段飛,他列舉了段飛在江西立下的功勞,舉薦段飛為刑部郎中。

    刑部郎中也是個五品官,不過它是定員的,而且還是京官,又是刑部這個炙手可熱的衙門,若是能夠成功的話,段飛可就算是升遷了,而且走穩了這一步之後,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不料王守仁的摺子遞上去之後請求幾乎全被駁回,首輔楊廷和與王守仁素有嫌隙,雖然沒能阻止王守仁赴京,卻在這件事上打擊他,同時打壓那一批平定甯王之役的功臣,段飛也受到了牽連,王守仁的舉薦被楊廷和毫不留情的駁回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08
第〇一四三章 【重返應天】

    正德皇帝南巡迴京之後比從前稍稍勤政一些,至少每天早朝不遲到不曠工了,他雖然聽從楊廷和的建議駁回了王守仁的多數請求,卻對段飛網開一面,把他調去了南京,任都察院右僉事。

    段飛的升遷在南昌的官員們看來似乎是順理成章,然而實際上這個任命卻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朝堂風暴才得以通過的,風暴的結果是內閣大學士梁儲、毛紀因與甯王一案有涉而致仕,致仕大學士楊一清奉召重回朝堂,為武英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致仕戶部尚書費宏任文淵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其餘因此而遭貶、致仕的大小官員無數。

    梁儲、毛紀都是楊廷和的人,而楊一清更是楊廷和的死敵,這一來正德制約楊廷和的目的就很明顯了,費宏也是個老油條,政治嗅覺靈敏,善於見風使舵,比楊一清還要勇猛善戰,入閣當日就上書揭發楊廷和與甯王過從甚密,收受甯王賄賂無數,請旨查撤。

    楊廷和雖然感覺到大勢已去,然而他好不容易才當上首輔,心中的抱負還未施展,豈肯就這麼灰溜溜地離開朝堂?他奮力反擊為自己分辯,百官也分成兩派互相攻訐,再也沒有閒工夫去管一個區區四品官的任命,見楊廷和不再反對,正德有些遺憾,早知道就毫不退讓,硬是把段飛插入刑部做個郎中了,不知道那小子上朝拜見到自己時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任都察院右僉事可是個正四品的官,雖然南京都察院不比北京都察院權重,但也很鍛煉人,都察院什麼都管啊,規諫皇帝,左右言路,彈劾、糾察百司、百官,巡視、按察地方吏治等。大凡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衙門,從皇帝到百官,從國家大事到社會生活,都在都察院的監察和言事範圍。

    明朝歷代因為規諫皇帝而被罷官、打死的禦史層出不窮,雖然皇帝未必聽他們的,但是至少開拓了言路,在歷史上也是一大進步。

    對段飛而言這更是一個大進步,他才任五品按察司僉事不到兩個月,就又得升遷至正四品右僉都禦使,可見他聖眷正濃,應天的都察院又是管著江西這批官員們的直屬監察機關,因此消息傳開之後上門拜訪的各級官員幾乎踏平了段飛新房的門檻兒。

    直接送真金白銀或是珠寶首飾的段飛一概拒收,很多官員碰了一鼻子灰,後來才通過旁敲側擊得知段大人家底殷實,豈會看上他們送去的哪點兒小錢?段大人喜歡的是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玩意兒,於是大夥兒便絞盡腦汁置辦那些稀罕物來送禮,可惜段大人火眼金睛矇騙不得,那些太貴重的還是不收,倒是對西洋來的奇技淫巧物事頗感興趣,可惜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沿海搜羅了。

    段飛啟程的時候不僅提刑按察使司上下都來送別,南昌城的文武百官也來了大半,還有數不清的老百姓,他們撐著萬民傘,趕來送他們的清官段大人,秀才陸若楠更是買了一雙新靴送來,換了段飛的舊靴,說是要作為傳家寶物供奉起來。

    段飛來到應天之後又是一番忙碌,拜見都察院上官,接受都察院下屬的監察禦史們的參見,還有他上一次在應天府就認識的那批官員也聞風趕來為他祝賀洗塵,不過應天知府、同知、通判卻都不見,唯獨推官寧竹奇來了。

    段飛向他問好,再問及知府馬文濤等時,寧竹奇苦笑著低聲說道:“大人不要再問了,他們……已經不在應天了,世事難料啊……”

    看到他的神情段飛猛然明白過來,王守仁在京中給他送來了一封密信,說起過相關的事,有小道消息說正德得到了一本與甯王勾結官員的名冊,老謀深算地緩步開始大清洗,首先利用錢氆整垮了江彬,再借文官之手收了錢氆,接下來提調原來被罷拙的官員,分化文官一系的陣營,逐漸撤換原來那批人,手段十分老辣。

    這段時間朝廷上下走馬燈似的換人,上行下仿,剛上臺的那些官員也樂此不疲,找個小茬就把下面的人踢開,換上自己人,應天乃甯王造反必得之地,馬大人他們想必收了甯王不少好處,只怕不僅僅是丟官那麼簡單,所以甯竹奇才會如此忌諱。

    都察院裏也換了一批人,自從朱元璋大張旗鼓搞科舉擴招之後大明朝就從來沒缺過候補的官員,段飛的到來也就沒那麼刺眼了,不過他是皇帝親自過問調來都察院的,身後又有那麼多傳奇故事,大家對他都有些敬畏,在都察院裏,除了正二品的左右都禦使之外,連左右副都禦使都不敢在他面前倚老賣老擺資格。

    段飛重回故地,再次啟用了他的那所豪宅,這一次沒人敢再說半句屁話,花了兩天熟悉公務,段飛又努力地投入了工作中。

    都察院的工作很繁雜,但是主要工作並不是參與司法活動,而是:監察朝廷政治得失,整飭綱紀;參與重大政事的議奏;會同刑部、大理寺審理重大案件;糾參在祭祀、朝會、經筵等場合不如儀的官員;吏部會同都察院察議上奏大計、京察及各省總督、巡撫的考核結果。

    大家雖然敬畏段飛的背景後臺,但是實際上心中卻在鄙視他沒有‘文憑’,別的工作都不讓他參與,美其言曰人有所長,段飛既然長於破案,那就專門負責監督刑部主審、大理寺復核的重大刑案吧。

    段飛很感興趣地投入到案卷之中,不過大明朝的官不總是吃白飯的,一連數日段飛翻閱了幾十份舊案,都沒發現什麼明顯的遺漏,看來楊乃武與小白菜那樣的冤案其實沒有想像的多。

    這一日,段飛正在無聊地翻閱舊案的時候,石斌興沖沖地走了進來,說道:“飛哥,你聽說了嗎?八月十五秦淮河上要舉辦花會,聽說江南著名青樓楚館都準備派最紅的頭牌參賽,到時候一定很熱鬧,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吧,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做。”段飛頭也不抬地說道。

    “聽說……青青姑娘也會出場哦……”石斌賊兮兮地說道,還偷眼望瞭望坐在一邊正給段飛整理卷宗的蘇蓉一眼,段飛乍然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不禁抬起頭來,愣了愣,失望地說道:“她也要去爭那個花魁的名頭嗎?”

    石斌正要答他,蘇蓉頭也不抬地說道:“青青姑娘沒有報名參賽,而是組織者特別邀請她作為評委,並且最後壓軸獻藝的,倘若她報名參賽,只怕就沒那麼多青樓肯為自己的姑娘報名了。”

    “為什麼?”段飛話才出口就後悔了,蘇蓉果然抬起頭以看白癡似的說道:“笨,誰都知道若青青小姐參賽其他人哪里還有機會?獻醜不如藏拙了。”

    “獻醜不如藏拙?”段飛回憶著微笑起來,當初他就是這麼回答青青姑娘的貼身丫鬟小蝶的。

    “唉,看來某人很快又要有水光之災了。”蘇蓉一手支著下巴,很無辜地望著某處說道。

    段飛正欲扳回面子,郭威快步走了進來,稟道:“飛哥,吏部派人前來通報,明日將在刑部公堂會同大理寺和咱們都察院就周安殺兄案進行最後公審,左右都禦使大人都決定委派飛哥前去,目前該案的案卷已經送到門外。”

    “好,叫他們把案卷送進來吧。”段飛說道。

    兩個雜役將一疊案卷抬了進來,段飛咋舌道:“案子很複雜嗎?為何案卷有這麼多?”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蘇蓉走過來翻了翻,說道:“這個周安屢屢翻供,都上過兩次十字街頭了,難怪案卷這麼多,這是一個拖了三年的舊案,周安第一次被判絞刑,然後被判斬首,這一次……只怕要變成淩遲了,一般情況下兇手不會這麼蠢吧?”

    “嗯,這個案子有搞頭,別的案子暫時先不看了。”段飛從蘇蓉手裏接過本案最早的一份案卷認真看了起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15
第〇一四四章 【段飛問案】

    周登、周安兄弟二人乃蘇州人士,三年前初秋的一天,周家突然響起慘叫,周登的妻子與鄰居們趕來時發現周登倒在血泊中,而一旁的周安卻滿身是血,手裏還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當時周登還沒有斷氣,他指著周安說道:“周安殺我……”然後才斷氣。

    案情就這麼簡單,完全對不起堆積了一尺高的卷宗,更對不起三年來耗費在這個案子上的司法資源,不過正是這麼個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完美無瑕的案子,卻活生生地拖了三年,兇手被判的刑也從絞首升級成了斬首,若是這一次最終會審沒有意外的話,周安就要被千刀萬剮淩遲了,照常理推算,真正的兇手是不會這麼愚蠢的。

    一疊案卷翻遍,段飛也沒能找到任何對周安有利的線索,看來這個兇手還真是與眾不同,非要自討苦吃。

    第二天一大早段飛便做好了準備,帶著師爺蘇戎以及長隨石斌、洪邦,郭威,蔣駿,在都察院的衙役開道護送之下,來到了應天吏部衙門。

    如今應天當官的人中少有不知段飛大名的,吏部衙門的衙役聽說是都察院右僉都禦使段飛段大人駕到,急忙將他們引領進去,在花廳中安排茶水歇息,然後向裏面飛報。

    新任南京刑部尚書錢如京很快就出來相陪,不久南京大理寺評事林希元也來了——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鐵案,一個從八品的評事已經足夠,錢如京是聽說都察院派了段飛這個突然冒起的大名人來審案,擔心他無知壞事,才親自出馬正場的。

    三人依次走入公堂,以刑部尚書錢如京為首,段飛官位遠比林希元高,因此位次在左邊,衙役們排成兩行,前來觀審的百姓寥寥無幾地站在堂下。

    錢如京一拍驚堂木,堂上堂下都立刻安靜下來,錢如京喝道:“升堂,傳人犯周安!”

    兩個衙役將披頭散髮的周安拖上堂來,他入獄兩年多,過堂無數,受刑無數,他身上傷痕累累,一雙小腿已經扭曲變形,看來已經是徹底廢了。

    “大人,人犯周安帶到。”衙役稟報一聲後把周安丟到地上跪著,然後退到一旁。

    錢如京喝道:“周安,今日三司會審,已是你的最後機會,你還有什麼話說?”

    周安神色一動,就像突然被驚醒了一樣,向前爬了兩步,大叫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沒有殺人,我沒有殺我哥哥,我沒有殺我哥哥啊……”

    周安喊了幾句之後撲地大哭,錢如京耐心地說道:“你說你沒有殺人,那你詳細將經過一一說來,本官及兩位大人自會公斷。”

    周安的精神似乎都有些問題了,錢如京說了兩遍他才驚恐地說道:“那天……我正在前院逗著小郎玩,突然聽到哥哥在後院慘叫了兩聲,我急忙跑進去看,只見哥哥抱著胸口躺在地上,地上滿是血,血不停從他胸口冒出來,我撲過去抱著他,哥哥將一把染血的刀子交給我,叫我拿好去報官,說那是兇器,我急得大叫,然後嫂子還有鄰居都趕來了,哥哥卻抓住我的衣襟,說我是兇手,我當時完全嚇傻了,不知怎麼的就被抓起來關到了牢裏,大人,我真的沒有殺人啊,大人……”

    錢如京向段飛和林希元看了一眼,見兩人沒有表示,望著周安問道:“你是說你哥哥誣陷于你了?你與你哥哥有何仇怨,竟然能令他不惜自殘來陷害你?”

    周安答道:“沒有,小人與哥哥素無仇怨,否則我豈會一直住在哥哥家?小人也不知道為何哥哥會誣陷我,或許他咽氣之前把我錯看成兇手了。”

    錢如京質疑道:“這倒是不無可能,不過……他抓著你的時候沒說你是兇手,他說的是‘周安殺我’,這似乎不太可能說錯吧?”

    “小人……小人實在不知。”周安驚惶地說道:“大人,小人真的沒殺人啊。”

    案子已經拖了三年,周安再也說不出什麼新東西了,錢如京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這個案子實在再明白不過,看過案卷的人都會認為周安屢屢翻供不過是想拖時間而已。

    “段大人,林大人,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麼?”錢如京向段飛和林希元望去。

    林希元想了想,搖搖頭,這個案子拖延良久,又是在蘇州發案的,要想傳喚其他證人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而且似乎完全沒有那必要。

    段飛見兩位大人都沒有要問的了,他突然問道:“周安,你可有仇人?恨不得要你命的仇人?”

    周安茫然道:“仇人?小人自幼家教森嚴,從不與人結怨的。”

    段飛又問道:“那麼,案發之前你可曾與人口角?比如擋了別人財路,搶了別人女人,或是喝酒打架什麼的,很多時候你並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別人,但是實際上別人已經恨你入骨了,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周安皺眉苦思,過了半天依然搖頭,段飛不死心地問道:“那你兄長可有仇人?你兄長夫妻之間和睦否?你哥哥在出事前可有什麼與從前不一樣的反應?比如焦慮,坐立不安,輕易打罵下人之類的?”

    周安神色一動,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驚又喜地叫道:“不錯,出事前的一兩個月,哥哥變了,他經常徹夜不歸,神態日漸焦慮,甚至還因為些小事責駡嫂子,大人,大人要為我做主,為我洗冤啊!”

    周安向段飛連連叩頭,段飛向錢如京和林希元看了一眼,他們點點頭,段飛目光轉回周安身上,說道:“周安,你的口供中說出事時你嫂子在鄰居家,她聽到慘叫聲才和鄰居同時趕回來,她之前也經常去鄰居家走動麼?”

    周安回憶著說道:“不,嫂子賢良淑德,極少邁出家門一步,那一日……那一日嫂子本來正在逗弄小郎的,哥哥叫她去隔壁向鄰居張大媽借點兒什麼東西,嫂子開始還不想去,後來哥哥發脾氣了,她把小郎交給我才去的,然後過了不久就出事了。”

    段飛問道:“你和你哥哥平日都與些什麼人來往?出事之前有誰知道他的行蹤?”

    周安搖頭道:“我每日去學宮裏讀書,並不知道哥哥平時交往些什麼人,想來都是商人吧,爹爹臨死前把我交給哥哥,要我們兄弟一人經商一人讀書,只盼我讀書有成當了官好光大門楣,沒想到……”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段飛肚子裏暗罵了一句,他想了想,繼續問道:“案發當日還有什麼異狀?你仔細想想,當日你哥哥可曾外出?或是有什麼客人來過家裏?”

    周安還沒回答,下邊聽審的百姓可不樂意的,他們在段飛胃以來嘈雜聲越來越大,到了這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高聲說道:“大人,你這哪是胃啊,你分明是在跟他嘮家常嘛,人證物證俱在,兇手就是周安,還有什麼好問的呢?這種殺兄逆賊,不千刀萬剮不解恨啊!”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16
第〇一四五章 【我要翻案!】

    段飛皺眉向他望去,其他旁聽百姓也有幾個隨他鼓噪起來,段飛還沒表示呢,刑部尚書錢如京已一拍驚堂木,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嘩,再有插嘴打擾胃者,給我亂棍打出去!”

    衙役們齊聲喊威武,將雜亂的聲音都壓了下去,錢如京向段飛一抬手,說道:“段大人,請繼續吧。”

    段飛又把剛才的話重問了一遍,周安答道:“當日……當日哥哥是早上才回來的,他沒有像往日那樣直接去睡覺,而是叫嫂子弄了些酒菜在房裏喝酒,然後就叫嫂子去隔壁了。”

    段飛沉吟了一下,蘇蓉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人,問他有沒有訂婚,或者心愛的女人。”

    段飛微微一偏頭,問道:“周安,你有沒有心儀的女子,或是已訂婚卻還沒過門的妻子?”

    “盡問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真無聊,嘴上還沒毛居然就當了大官,一定有問題,你們看什麼看,說說都不行啊?不用趕我,我自己會走。”剛才插嘴的那人嚷嚷著,在衙役們把他丟出去之前邊說邊走,離開了刑部公堂。

    在那人的挑撥下,堂下百姓也議論紛紛,錢如京一拍驚堂木,喝道:“不許喧嘩,這位段大人雖然年輕,卻已連破大案要案,你們應該聽說過,前兩個月上元縣那個監生被殺案就是段大人花了半個時辰不到就破了的,段大人的能力毋庸置疑,公堂威嚴,再有無理取鬧者杖二十!”

    就在錢大人對百姓解釋段飛來歷的時候,段飛回頭向蘇蓉看了一眼,蘇蓉朝他點點頭,轉身從角門離開了,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是段飛卻越來越覺得這個案子可疑,剛才那個人也很可疑,段飛正是派蘇蓉去查他來歷去了。

    當錢大人再向段飛示意的時候,段飛朝他拱手說道:“錢大人,本官覺得這個案子疑點頗多,可否暫時退堂,我與兩位大人在後堂商議一下再說?”

    錢如京點點頭,拍著驚堂木說道:“暫且退堂,未時中升堂再審,來人啊,將人犯押回大牢好生看管!”

    段飛、錢如京、林希元三人來到後堂,屏退左右之後錢如京問道:“段大人可是有所發現?”

    段飛道:“不錯,這個案子有很多疑點,我懷疑這個周安是被人陷害的,這純是一種感覺,兩位大人不覺得一切都太巧了嗎?而且,周安為何要殺害大哥呢?圖謀他的財產嗎?當時他有刀在手,完全可以連他大哥的兒子一起殺了,因此圖謀財產之說不能成立,翻遍案卷,也未見有人說周安與周登有什麼仇恨,那把刀也來歷不明,周登的妻子都說從未見過,當初蘇州府為何沒有查明兇器來歷?”

    錢如京拂須微微頷首,道:“這的確有些奇怪,段大人的意思……”

    段飛決然道:“這個案子的相關證人、證詞、證物都得重新審問審核,徹底查個清楚,兩位大人以為如何?”

    林希元忍不住道:“段大人身負監督之職,有此要求理所應當,不過……段大人有幾成把握?案發地在蘇州,又已過了三年之久,要傳召證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我……”段飛沉吟了一下,答道:“我可以說有十成把握,也可以說毫無把握,因為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我的懷疑也全是基於猜測,雖然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但是時隔良久,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查到點什麼。”

    林希元譏刺道:“既然如此,大人為何還要冒險呢?莫不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想在這個案子上燒大點?”

    “不得對大人無禮。”錢如京呵斥一聲,然後對段飛道:“段大人,林大人心直口快,請大人勿要往心裏去,這個案子人證物證俱全,想翻案實在太難,大人還是不要為它浪費太多心思了。”

    就在錢如京呵斥林希元的時候,段飛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一個小小從八品的官,比沒品的捕快也高不了多少,竟敢當面對聖眷正隆的四品大員這樣說話,腦子秀逗了啊?

    又聽見主審的刑部尚書都這麼說,段飛眉頭一皺,凜然道:“人命關天啊,大人,請給我點時間,若是我查不出什麼再結案不遲。”

    看到段飛一臉的正色,錢如京歎了口氣,說道:“後生可畏啊,也罷,這個案子我便幫你壓幾日,最多不過五日,沒有確鑿證據,不到萬不得已最好還是不要傳召證人,因為這樣幾乎就是告訴別人我們想翻案,若是最終卻不了了之,我們便會很麻煩。”

    “好,若在五日內我查不到任何對周安有利的線索,我便回來向兩位大人請罪,時間緊迫,下官告辭。”段飛向兩人辭別,轉身就走,錢如京驚訝地叫道:“回來回來,段大人,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呀,至少得等下午升完堂,你還得回都察院交接,換一位大人來聽審呀,段大人,你真打算親自去蘇州查案?此前從未有過先例,只怕段大人沒有辦法以官府的身份前往,段大人,你可要三思啊。”

    段飛感激地向錢大人施禮道:“多謝錢大人指點,這個案子我不親自去一趟蘇州只怕會誤事,這段時間要請錢大人與林大人幫忙拖一拖了,一旦拿到確鑿證據,我立刻趕回來。”

    錢如京歎道:“人命關天,這個周安不顧死活地一再翻供上告,我也深感疑惑,算是給他一個機會吧,段大人,這個案子要麼沒有問題,要麼就是有人在背後操縱,此去蘇州一切小心啊。”

    段飛再次拜謝,下午升堂之後一切排場如舊,熱熱鬧鬧地把人犯提上來,錢如京隨便問了幾個不相關的問題,然後便拍案道:“老爺我有點累了,明日開庭再審本案……”

    堂下百姓鼓噪起來,錢如京只當沒聽見,段飛轉身出來,找到石斌等人,劈頭便道:“你們立刻回家準備行裝、馬匹,等我回來立刻啟程。”

    石斌問道:“飛哥,我們去哪?難道要去蘇州?蘇姑娘哪里去了?我們不等她了麼?”

    “她自會回去找到我們,不必等她。”段飛領著衙役們回到都察院,去見了左都禦使魏大人,說明情況之後左都禦史想了想,只答應讓他以私人身份去一趟蘇州,錢如京有言在先,段飛也沒勉強,等段飛匆匆離去之後,左都禦史魏大人才冷笑了一聲,心道:“自以為是、不自量力的傢伙,也罷,不讓你去碰一頭包,你還當本官擋你的路,仗著有皇上撐腰就了不起了?我看你能猖狂多久!”

    段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如此看待他的,他興沖沖地回到家裏,蘇蓉已經在等著他了,除此之外家裏還來了一個客人。

    段飛先與蘇蓉在後宅見了一面,蘇蓉不等他問就說道:“大人,我跟著那人出去,只見那人急急回到客棧,見了一個人,他們說話很小心,沒有透露出來歷,只說案子出了問題,審案的一個年輕小官兒似乎有點本事,若是任他查下去啊,只怕一個鐵板釘釘的案子真的會被掀翻,下午的時候,又一個人跑去見那人,說下午才開審不到一會就退堂了,只怕案子出了問題,那人終於做出決定,帶著一箱東西出來,我跟著他不一會就回來了。”

    對蘇蓉話裏的調侃段飛沒有在意,他皺眉道:“這周安不知不覺的到底惹了什麼人物,拖了三年還不放過,竟然還派這麼多人來守著,實在不簡單,也罷,我先去見見這個送禮上門的再說。”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17
第〇一四六章 【打草驚蛇】

    段飛來到花廳,只見那人呈上的禮單寫著一箱金珠,打開箱蓋,金燦燦地果然很誘人,價值應該在五千兩白銀之上,段飛沉住了氣,問道:“無功不受祿,你是什麼人,為何送本官如此大禮?”

    那人擠了擠眼睛,憋出兩滴濁淚,面色慘然地說道:“我乃周府管家周磊,是主母派我來的,主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是那豬狗不如的周安殺了自己的親哥哥啊!請大人務必要嚴懲這個惡徒,將他法辦,淩遲處死!”

    段飛哦地一聲,說道:“既然證據確鑿,你主母為何還要命你來賄賂本官?莫非本案真的有問題?”

    “這個……”自稱周磊的人一愣,忙到:“大人萬勿誤會,這個……只是官場規矩,雖然證據確鑿,但是夫人還是怕節外生枝,所以……”

    “我明白了。”段飛說道:“東西你還是帶回去吧,本官沒有收禮的習慣,這個案子本官自會秉公辦理,來人啊,送客!”

    周磊還想勸說,卻被石斌與郭威架了出去,段飛待他們遠去之後才轉身對從後邊走出來的蘇蓉道:“看來這個案子想不管都不行了,我們準備出發去蘇州吧。”

    蘇蓉嫣然一笑,說道:“大人不必著急,自己去查不僅耗時良多而且還未必會有發現,眼前正有一個指路的人,大人為何視而不見?”

    段飛微微一笑,道:“什麼都瞞不了你,我確實打算讓他給他帶路,直接找到那個對周安那麼感興趣的人,嗯,派誰去盯著他好呢?”

    “大人,讓我們去吧,自從跟隨大人以來還未立過寸功,我們懂點盯梢之術,絕不會誤了大人的事!”洪邦和蔣駿說道。

    “大人,我們也一起去,四個人在一起好有個照應。”郭威和石斌轉了回來,向段飛躬身道。

    段飛的官越來越大,除了石斌私下裏還繼續叫段飛飛哥之外,其他三人都已習慣叫他大人,段飛也就順其自然了,見四人請命,段飛點頭同意道:“好吧,你們換上常人裝束,給我盯著他們,一有動靜就立刻回報。”

    四人答應著就要向外走,蘇蓉喝道:“慢著,大人,守株待兔不如打草驚蛇,大人只需大張旗鼓地去到碼頭上,對方自然會有所行動,這一回盯梢的功勞四位大哥還是讓給我吧。”

    四人都知道蘇蓉原先是個俠女,有功夫在身又懂易容術,她去盯梢自然比他們四個都要穩妥,想要立功的洪邦和蔣駿不免有些失望,卻又不好說什麼,蘇蓉眉目一轉,沖他們笑道:“四位大哥不要氣餒,跟著大人還怕今後沒有機會麼?回頭我就教你們一些內外功夫,雖然難成高手,但是對付十個八個小蟊賊應該不在話下。”

    四人頓時高興起來,蘇蓉走後他們也忙碌起來,因為右僉都禦使段大人要出巡了……

    “當……當當……”兩個衙役在前頭鳴鑼開道,兩個衙役各扛著只‘閒人’、‘回避’的牌子,再有兩人扛著右僉都禦使段的大牌……段飛騎在高頭大馬上,前後有石斌、郭威、洪邦、蔣駿四人維護,威風凜凜,浩浩蕩蕩地向碼頭行去,這些衙役都是段飛手下的隨從衙役,長官有命自然是隨叫隨到,聽話得很。

    鳴鑼的衙役一邊敲鑼十一響,一面喊道:“右僉都禦使段大人出巡,閒人回避啦……”路人紛紛走避,其中一人卻死死地看了段飛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那人飛快地跑回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司所在附近貫城坊裏的一家客棧,找到正在客棧上房中坐立不安的周磊,稟道:“梅管家,不好啦,那個姓段的帶著人正在向碼頭走,聽說是要出巡,不知道是不是去蘇州,梅管家,現在怎麼辦?”

    周磊,或者叫梅管家的人一咬牙,跺腳道:“這傢伙有些來歷,油鹽不進,看來他是鐵了心想深查下去,為自己的政績添光增采了,不行,得派個人趕回蘇州通知老爺一聲。”

    梅管家叫店家拿來紙筆,寫了一封信,封好口,交給前來報信的那人,說道:“官船跑不過咱們自家的船,你連夜趕回蘇州,將這封信交給老爺,老爺自會賞你的,快去吧,路上小心不得誤事!”

    那人答應一聲轉頭就走,蘇蓉在窗外聽到兩人對話,正要跟著那人出去,心中突然一動,從腰囊中摸出一枚柳葉針,彈指向那梅管家打去。

    梅管家唷地一聲輕呼,摸著脖子說道:“八月的天氣,怎麼還有這麼大的蚊子……”

    話剛說完,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踉踉蹌蹌地扶著桌子趴了下去,不一會屋裏便響起震耳的鼾聲,蘇蓉翻窗而入,打開丟在床頭的包裹翻看了一下,又在梅管家懷裏找了找,除了找到大筆的銀票和金珠外沒找到什麼扎眼的東西,蘇蓉又拿出一枚柳葉針,望著梅管家道:“你這傢伙為虎作倀,也不是個好東西,這幾天給我老實一點吧。”

    說罷她在梅管家背上紮了幾下,然後將一切還原,拔了梅管家脖子上插的那根柳葉針,穿窗而去。

    卻說那報訊的人來到碼頭上,也不及查問有否官船離開,他找到自家的船兒,急急說道:“解纜,解纜,梅管家命我連夜趕回蘇州。”

    這是一艘中型快船,若是一路不停,大約三個時辰就能回到蘇州,船上掛著面飛鷹旗,上書一個大大的王字。

    在另一艘船上,已換做平常人裝束的石斌擔心地說道:“飛哥,他們的船快,我們還趕得上麼?”

    段飛笑道:“放心吧,蘇姑娘已經在他們船上,我們也開船吧,說不定半路上蘇姑娘已經在等著我們了,唐先生,今晚我們只怕要連夜趕路,你真要跟我們回蘇州麼?”

    唐伯虎的聲音從船艙中傳來,他幽幽地說道:“回去,回蘇州去,為什麼不?我要回去看看,或者還能幫上點忙,那是一面飛鷹王旗,東家,蘇州敢掛飛鷹王旗的只有一家,你不會不知道吧?”

    “蘇州王家?難道是蘇州鎮守太監王堂?”段飛倒吸一口冷氣,若真的是這個王堂的話,事情可就麻煩了。

    唐伯虎笑道:“不錯,正是王家,不過不是王堂,而是他的侄兒王世勇,王堂的生意多半都是王世勇照看的,在蘇州王世勇堪稱獨霸一方,知府大人都不敢輕易招惹啊。”

    “王家就王家,有什麼好怕的,知府算什麼,咱們飛哥現在可是堂堂四品官了。”石斌無知,故也無懼地說道。

    段飛心中苦笑著,叫船老大開船,這是一艘段飛臨時租來的客船,表明了官府身份之後船老大聽話得很,當即解纜離開港口,來到寬敞的水道後把船帆拉起,船速提升起來,順流而去……

    一路都不見那艘掛著王字大旗的船兒,直到半夜三更,過了常州,在快要拐入蘇州地界的福山浦時,才聽到江面上有人在彈劍輕唱。

    “是笑傲江湖,飛哥,是蘇姑娘在唱笑傲江湖!”石斌揉著眼睛從船艙裏走了出來,卻見段飛正站在船頭,明月當頭,夜風吹拂在他的身上,衣袂飄飄,石斌突然感覺飛哥與從前確實很不一樣了,正心有所覺的時候,段飛回過頭來,笑道:“不錯,是蘇丫頭,船家,把船順著歌聲靠過去吧。”

    歌聲漸漸近了,月光之下只見一艘中型船靠在岸邊,船上黑漆漆的沒有點燈,船頭上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飄飄若仙……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18
第〇一四七章 【兄弟齊心,其利萬金!】

    段飛隔著十多米遠,雙眼迷迷地望著蘇蓉,提聲贊道:“唐先生,快出來看仙女啊,我願出一千兩銀子訂購一幅月下仙女圖!”

    蘇蓉已經習慣他的胡言亂語,她嫣然一笑,說道:“那我出一千零一兩,訂購段大官人的落水圖,唐先生怎麼也來了,你莫要聽他胡說,我哪里稱得上仙女啊,公子就喜歡胡說八道。”

    段飛笑斥道:“有婢女這樣跟主子說話的麼?我胡說?你小心別給花蝴蝶之類的江湖敗類瞧到你現在的模樣,船上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兩船靠在了一起,蘇蓉白了他一眼,說道:“船上的人都在睡覺,公子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段飛皺眉道:“看到他們船頭那個王字旗我已猜到他們的來歷,你想個辦法耽擱他們幾天,我們在蘇州收集到足夠證據之後就不怕姓王的那個人知道了。”

    蘇蓉輕歎一聲,說道:“大人,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段飛眉毛一挑,哦的一聲,蘇蓉把手一抬,正在段飛身後下錨的船老大呃地一聲,捂著脖子倒了下去,段飛吃了一驚,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這是為了他好。”蘇蓉輕輕撩了一下耳鬢秀髮,說道:“大人,我一路躲在他們船上,聽到他們無意中說的許多事,大人此去只怕不得不與那姓王的直接接觸,因為周登的妻子已經成了蘇州鎮守太監王堂侄兒王世勇的第七房小妾,而與周安原先青梅竹馬的劉家小姐劉卿芸,現在則是王世勇的第五房小妾,大人,你還打算繼續深查此案麼?”

    段飛只聽得目瞪口呆,他詫異地說道:“那個劉卿芸劉小姐還罷了,她可能就是周安惹禍上身的緣由,周登的妻子怎麼也成了王世勇的小妾?她不要守寡三年嗎?怎麼就改嫁了?周登的兒子呢?過繼給王家了?”

    蘇蓉輕歎一聲,垂首幽幽說道:“周安被抓之後沒兩天王世勇便派人去收周家的房子,原來王世勇開了家賭場,引誘周登每日去賭錢,周登早已輸得傾家蕩產,連地契都輸給王世勇了,他甚至還把妻子賣給了王家,周夫人當場被抓走,送入了王家名下的妓院快活樓,不知王世勇使了什麼手段,很快劉卿芸便嫁入了王家,周夫人在快活樓中也被王世勇包了,過了大約半年,周夫人又被王世勇買回家中,周夫人進了王家門後不久,她的兒子便莫名其妙的死了……”

    段飛只聽得頭皮發麻,石斌等四人也面面相覷作聲不得,看似簡單的周安一案,沒想到背後竟然還有這麼多慘事,可憐的周安似乎一直都不知道,根本沒人跟他說過,他的嫂子還有女朋友都被王世勇收做了小妾,他最喜愛的侄兒已經死了……若周安再被處死,周家滿門就這麼糊裏糊塗的完了……

    蘇蓉等了一會,又問道:“大人,這個案子……你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段飛吸了口氣,凜然說道:“查,為什麼不查?倘若不知道背後這些事,或許我還會遇難而止,現在……我還有什麼理由對這個案子視如未見?我一定要查,狠狠地查,徹底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蘇蓉輕歎道:“大人之心蘇蓉明白,不過從江彬、錢氆倒臺而東廠張銳升任秉筆太監可知皇上對太監依然寵倖無比,江南賦稅占了大明賦稅的六成,江南三大鎮守太監身負重任,權柄極大,大人現在根基不穩,真要螳臂當車做這不可能之事嗎?”

    “你害怕了?”段飛說道:“遇到這種慘事,我能不管嗎?倘若我掉頭而去,我就不是人了,丟官坐牢算什麼,拋頭顱灑熱血又有何懼?你們若是怕了,現在就走吧,我決不會責怪你們的!”

    石斌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地朝段飛一拜,說道:“飛哥,我從小就是你照顧大的,沒有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不管飛哥你要做什麼,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永遠跟著,絕不皺一皺眉頭!”

    洪邦、郭威和蔣駿熱血沸騰地跪在段飛面前,大聲說道:“大人,周家實在太慘了,若我們都不管,天理何在啊!我等願與大人同生共死,不破此案決不罷休!腦袋掉了也不過是碗大的疤,大人,請下命令吧!”

    段飛把他們一一扶起,說道:“起來,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今後我們同生共死,永遠都是好兄弟!”

    蘇蓉只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見段飛望過來,她吸了吸鼻子,仰著頭說道:“看什麼看,大不了在你們事敗的時候我幫你們殺出一條血路,帶你們一起逃跑罷了。”

    段飛嘴角浮起一絲溫柔,嘴裏卻說道:“好,假若我們終究鬥不過那些權奸,我們便出海去做海盜,做世界上最大最強的海盜,把什麼小日本、佛郎機、荷蘭、奧斯曼帝國、大英帝國全占了!”

    “又在胡說八道了。”蘇蓉白了段飛一眼,說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總不成直接去找王世勇當面對稚?”

    段飛冷靜下來,說道:“當然不能這樣莽撞,蓉兒,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們一起參詳一下該怎麼辦……唐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麼?你真的要為蓉兒畫一幅月下仙子圖麼?”

    唐伯虎笑道:“權謀破案我都不懂,還是畫一幅畫為你們壯行吧,你們談你們的,不用管我。”

    “順便為蓉兒畫一幅月下仙子圖啊。”段飛叮囑道。

    唐伯虎向蘇蓉看了一眼,笑道:“只怕蘇姑娘不樂意呢,蘇姑娘心有掛礙,還不是為她繪像的時候,你放心吧,我跟著你走來走去其中一大目的就是為蘇姑娘畫幅肖像呢。”

    “唐先生怎麼也跟公子一起不正經了。”蘇蓉輕啜一口,說道:“公子,那個梅管家就是王世勇的二管家,專門幫他處理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的,他給王世勇寫了封信,我沒有拆,不過猜想也是請王世勇應變什麼的……”

    大約還有半個時辰就能到蘇州,時間多的是,蘇蓉詳細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段飛,然後等著段飛做出判斷,一雙俏目在段飛身上轉呀轉,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毫無大難臨頭的自覺。

    大家都在想辦法,不過顯然還是段飛鬼主意多些,他突然轉身對唐伯虎道:“唐先生,你先不要畫了,我問你,你能否臨摹別人的字跡?”

    “小菜一碟。”唐伯虎學起了段飛的口頭禪,笑道:“你莫非想要我臨摹那梅管家的字跡,寫一封假信給王世勇?”

    段飛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不知道那封信有沒有蓋章什麼的,蓉兒,把信拿出來,想辦法不要弄壞了封套,你一向都有辦法的。”

    蘇蓉白了他一眼,說道:“那就得先燒一堆火了,石大哥,你們去找點乾柴升一堆火好麼?”

    一聲石大哥差點把還是小處男的石斌骨頭都喊酥了,他忙不迭地說道:“我就去我就去。”然後拉著郭威等幾個一起走了。

    “蘇姑娘叫的是你,可沒叫我們,你拉著我們做什麼?”郭威他們開著石斌的玩笑,散開去枯枝了。

    “公子打算怎麼改這封信呢?”蘇蓉問道。

    段飛沉吟道:“就說三位主審官存著猶疑,周安一口咬定有人陷害,梅管家試圖賄賂,但是那三個主審官官兒比較大,胃口也比較大,需要更多銀兩開路,問那王世勇該怎麼辦!”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23
第〇一四八章 【坑你沒商量】

    蘇蓉說道:“公子,我查過那個梅管家的包裹,他帶著好幾萬兩銀票呢,還要再詐他一筆麼?”

    段飛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怎麼不順手全拿走?然後栽贓給花蝴蝶,或者隨便哪個惡人榜上的壞蛋嘛,這樣好了,在信裏補充兩句,就說那三位大人有可能已經知道真相,所以敲詐得特別多些,幾萬兩銀子對這種傢伙來說不算什麼,他們的船出海轉一趟就回來了。”

    唐伯虎曾經在甯王家裏呆過半年多,見慣了迎來送往,聞言笑道:“不錯,東家對官場越來越瞭解了,王世勇就算告到他伯伯那裏,也得出這筆錢,拿了錢就不再與人為難,這就是官場的規矩,能夠花銀子擺平的事情一般都不會鬧大,至多將來找機會要回來就是了。”

    火燒起來了,蘇蓉將那封信的火漆烤熱,小心翼翼地將封口揭開,把信箋取了出來,唐伯虎一字一字地仔細看了一遍,然後信心滿滿地說道:“此人趨風附雅,學用的字體乃是我兄長祝允明最擅長的楷書,這還不簡單麼?枝山兄很多字帖都是我替他寫的,世人誰能看破?只需給我準備一張平穩的桌子,片刻即可。”

    段飛大喜,大家一起把船艙裏的桌子抬了出來,四平八穩地放在岸上,唐伯虎提筆準備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寫了起來,段飛拿著原來那封書信,仔細對比其中相同的字,竟然一點不差,大師就是大師,造假都造得這麼真,決不是他這個菜鳥能比的,想來那王世勇也不過是個二世祖小惡霸,他能看出來就怪了。

    唐伯虎寫好信之後拿起來吹了吹,滿意地說道:“好了,保證那王世勇看了之後暴跳如雷,卻又只能乖乖再送十萬兩銀票出來,東家,我不要多,給我一萬兩好好重修我的桃花庵即可。”

    段飛欣然道:“沒問題,大家都有份,不過阿斌你那一份我得替你先收著,將來要給你娶媳婦的,蓉兒,你那一份要我幫你收著嗎?”

    蘇蓉輕笑一聲,說道:“我才不要這些髒錢,有機會你幫我捐給那些遭災的百姓好了。”

    段飛對她肅然起敬,說道:“蘇姑娘志高氣潔,小弟佩服,今後有機會定會替蘇姑娘捐出這筆錢的。”

    “你不捐麼?”蘇蓉盯著他追問道。

    “我比較貪財,到手的東西不太想再讓出去,不過嘛……個人認為捐款賑災是沒什麼用處的,一個能幹的好官抵得上一千萬兩白銀,我想做的就是一個那樣的官,有點貪財,有點不擇手段,但是對國家、對百姓來說是個有用的官,這就行了。”

    “對國家對百姓有用的官……”蘇蓉側頭想了想,然後朝段飛嫣然一笑,說道:“我明白了,公子的志向比我大得多,蘇蓉受教了。”

    “快把信封口吧,再耽擱天就要亮了。”段飛轉頭向自己租的船走去,搖頭晃腦地說道:“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蘇蓉噗嗤一笑,這一下連唐伯虎都看呆了……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段飛還沒看到海,他的船就拐入了運河福山浦,大約辰時初的時候船在蘇州靠了岸。

    唐伯虎揣著段飛預支給他的銀票,租了輛馬車回桃花庵去了,段飛和石斌等四人則來到梧桐巷,先觀察了一下原來周家所在之處,那裏的門牌已經改成了王家,周圍都是和周家格局差不多的民宅,段飛他們就在周家隔壁把門敲開,段飛向來應門的一位大嬸拱手道:“大嬸,請問周家是住在隔壁嗎?怎麼我去叫門卻被人好一頓搶白?”

    那大嬸應該就是案卷裏說的吳嬸了,她聽說找周家,首先就歎了口氣,然後搖頭道:“周家已經沒了,你還是不要找了,快回去吧,免得惹禍上身,快走快走!”

    段飛伸手擋著,急道:“大嬸,我是來投親的,周家這是怎麼了?大嬸你不要怕,我不是壞人。”

    門裏頭冒出一個中年漢子,約莫四十歲的樣子,應該是吳嬸的兒子吳益,他凶巴巴地喝道:“別問了,你還是快走吧,莫要誤人誤己,快走,再不走我就要叫官了!”

    “我們就是官,是來查周家案子的。”洪邦和蔣駿從段飛背後走出來,用力把門板一推,這兩人就進了吳家,聽說是來查案的,吳嬸更加慌亂,搖頭連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還是快走吧,求求你們了,官爺,不要害了我們。”

    “你們如此驚惶,莫非是受人威脅?你們不要怕,我乃應天府都察院的右僉都禦使,正四品的官,我覺得周安的那個案子有些不妥,特來蘇州查個明白,請二位據實以告,或可幫周安一把,周家……實在是慘啊,難道二位都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嗎?”

    聽到後邊那句話,吳嬸頓時哭了起來,吳益卻依然凶巴巴地說道:“四品官又怎樣?王家在蘇州就是土霸王,就算是欽差來了也沒用。”

    話雖如此,畢竟他不再趕人了,石斌忙將大門關上,說道:“你們好沒見識,知道我家大人的來歷嗎?在揚州他連破奇案,被皇上欽點為江西提刑按察使僉事,然後在江西又連破五大鐵案,連淮安王和首輔大學士楊廷和府上都乖乖認罪交人,這王家大得過王爺嗎?大得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大學士嗎?”

    聽到富有煽動力的話,吳嬸激動起來,她甩開兒子的手,朝段飛當頭一拜,悲聲道:“大人,你一定要為周家做主啊,周家給那王世勇害得家破人亡,周安多半也是他陷害的,否則何需每逢周安的案子重審他們就要派人上門來威脅利誘一番?大人,我家還藏有兩次王家送來的銀子,我們一分也沒有動過啊。”

    “吳嬸請起,本官一定會將此案審個水落石出的!”段飛扶起吳嬸,說道:“請二位將案發當日的一切詳詳細細地向本官說來,並且將所有可以指認王家威逼利誘你們的證物交給本官。”

    在段飛的循循善誘下,吳嬸和她兒子吳益開始回憶並訴說當日的情景,還將兩包銀子拿了出來。

    “那一天早晨,我們隔著一堵牆聽到周登又在罵他老婆,心中不禁替周氏歎息,過了不久,周氏突然過門拜訪,讓我很是驚訝,周氏嫁到周家已經將近五年,還從未孤身來過我家,我正與周氏談話的時候,周家就傳來兩聲慘叫……”

    “那兩聲慘叫相隔很短嗎?”段飛問道。

    “嗯,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我們還說周家來強盜了,沒想到……”

    ……

    在吳嬸跟段飛詳細說著當天的事情的時候,蘇蓉也已跟著那個王府家丁,來到了王世勇的豪宅。

    王世勇得到通報後好一會才來到廳堂,坐在官帽椅上不耐煩地對那家丁道:“梅管家讓你帶回來的書信呢?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真是飯桶,可別在最後給我捅了簍子。”

    那家丁把書信遞上,王世勇檢查了一下火漆封口,這才拆開信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面色大變,左手用力一拍茶几,將一個上好的青瓷茶碗震得跌落地上,王世勇怒道:“可惡,這三個該死的狗官,索賄索到爺爺頭上了,紋銀十五萬兩,真是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撐死了他們!”

    他呼呼直喘著,喝令丫鬟來收東西,一個小丫鬟跑了出來,手忙腳亂中割傷了手指頭,王世勇大怒,一腳把她踹倒,喝道:“來人啊,給我拉出去打二十鞭子,備轎……不,備馬,我要找伯父給我評個理兒!”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54
第〇一四九章 【以正義之名……】

    下邊正忙成一團的時候,蘇蓉聽到一個淡然的聲音說道:“東家請息怒,這個時候去找王老殊為不智,現在時局不明,還是不要給王老惹事為好,這些贓官要的只是銀子,要銀子的官最好對付,拿了銀子之後他們還會替東家遮掩得滴水不漏,三司衙門裏三個正二品的官啊,雖說只是應天城裏的,平日裏咱們想塞錢都難呢,他們張口來要簡直是再好不過了,東家現在還生氣麼?”

    聽到那聲音之後蘇蓉頓時提了口氣,警惕起來,那聲音聽起來雖然淡淡的,然而卻綿裏藏針,陰柔攝人,相當的霸道,在蘇蓉印象中那應該是某個邪門流派的陰邪功夫,聽其聲音可知其功力不淺,面對這種邪派高手,蘇蓉不敢有絲毫大意。

    王世勇聽了他的話之後心氣平復下去,摸著腦袋笑道:“呵呵,駱管家說的是,我想差了,就按駱管家說的辦吧,不過嘛……雖說銀子好賺,十萬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加上之前讓梅管家帶去應天的五萬兩,為了這個周安竟然前後要花這麼多銀子,真是虧大了,早知駱管家精通奇術的話,當日就該……”

    “東家,誰想得到周安區區一介書生,骨頭竟然那麼死硬呢?連上兩次刑場居然還告,東家也沒提前跟我說,要不東家給他在牢裏下的藥就不會只讓他成了殘廢,而是莫名其妙地魂歸黃泉了……”駱管家陰陰地說道。

    王世勇哀歎一聲,說道:“是啊,實在沒想到,十五萬兩銀子啊……回頭一定要在那兩個小娘皮身上索回來,娘咧,十五萬兩銀子,就算是怡紅院的頭牌都可以買上一打了。”

    駱管家嘿嘿笑道:“不一樣嘛,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公子無師自通深得其中三味,真乃天才也。”

    “哈哈,駱管家真會說話……”兩個傢伙在下面放聲大笑起來,蘇蓉暗啜一聲,等著那個家丁拿到銀票和回信離開王家的時候,她才小心翼翼地跟著離開。

    段飛得到蘇蓉回音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中(下午三點多),蘇蓉一面大口地吃著東西,一面跟段飛他們講述自己離開之後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的所為。

    蘇蓉跟著那個家丁回到碼頭,在他們開船之際,蘇蓉將那封回信以及十五萬兩銀票都悄無聲息地偷了回來。

    “等他們好不容易回應天,打開鎖發現匣子裏已經空無一物的時候,不知道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呢。”蘇蓉得意洋洋地說道。

    洪邦卻說道:“假若他們發現不對立刻趕回來向王世勇稟報怎麼辦?”

    段飛道:“速戰速決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蘇州呆多久,咱們迅速收集證據,找齊證人,然後便返回應天好了,吳嬸,你們有決定了嗎?”

    吳嬸和吳益親眼見到蘇蓉偷來的信件和十五萬兩銀票,又聽到他說著高來高去的本事,已相信他就是評書故事中經常出現的大俠,大明中葉評書風行,惡吏橫行,正是一個崇拜英雄的年代,包公案、狄公案等清官故事最受歡迎,評書中的清官身邊往往都會有俠客相伴,而蘇蓉正好填補了段飛這個‘清天’身邊的空白。

    經過石斌等人不斷地鼓吹,吳嬸他們心中已經有些動搖,此刻被段飛一催,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終於緩緩點頭,吳益說道:“爹從前一直叫我做什麼事都不能虧了良心,周安明顯是被王世勇陷害的,有大人做主,這一回我豁出去也要幫他洗冤,我們願意跟隨大人回應天,不過我們所知也不多,當年的蔡仵作或許知道得比較多,但是他已在去年突發大瘡死了。”

    “哦?他死在二審周安之前還是之後?”段飛問道。

    吳益突然哆嗦了一下,驚駭道:“大人不問我還沒將兩件事聯繫到一塊,蔡仵作果然是死在二審周安之前,難道他也是被王世勇害死的麼?”

    段飛安慰道:“這也未必,或許只是個巧合罷了,這個蔡仵作家在何處?家裏還有什麼人?送你們上船之後我要去蔡家走走。”

    “蔡家就在隔壁街淨水橋邊,他家裏還有老婆和一個小兒子吧。”吳嬸說道。

    段飛說道:“好,事不宜遲,三位收一下,石斌和郭威送你們回應天,洪邦、蔣駿和蘇蓉留下,我們一起去蔡家。”

    淨水橋邊有個大約五歲的小孩正在嬉戲,經吳益指認,那正是蔡仵作的兒子蔡雄,石斌和郭威送吳家三口離開之後,段飛帶著蘇蓉緩步向蔡雄走去,正在玩水的蔡雄警惕地向兩人瞧來,蘇蓉上前一步,微笑道:“小弟弟,你叫蔡雄是吧?你娘親在家嗎?我們有些事要找她。”

    蔡雄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跑,轉過拐角不見了,段飛和蘇蓉相視一笑,兩人按照吳益的指點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不一會就來到了蔡家門前。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找我娘親?”稚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蔡雄不知何時已跑到了兩人背後,瞧他雙手藏在背後的樣子,似乎暗藏了什麼武器。

    “我們來找你娘親是為你爸爸的事,你不想知道你爸爸為什麼一向無病無災卻突然暴病身亡嗎?”段飛笑道。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你們快走!”蔡雄右手一揮,一塊石頭朝段飛扔了過來,蔡雄叫道:“不走我就砸……”

    他的話突然頓住了,因為段飛飛快地伸手抓住了從他耳畔一尺多遠的地方飛過的石塊,這一手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很神奇的。

    蔡家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蔡仵作的妻子蔡氏走了出來,對蔡雄喝道:“阿雄,你又在做什麼?不得無禮!”

    她轉身向段飛他們望去,欠身施禮道:“兩位先生是來找妾身的嗎?妾身夫君早疫,家裏只剩孤兒寡母,不方便待客,還請兩位原諒。”

    段飛對她拱拱手,說道:“蔡夫人,在下有禮了,我們是為蔡仵作而來,蔡夫人難道不想知道蔡仵作的真正死因麼?”

    蔡氏的身子猛然一震,蔡雄向她奔去,她俯下身將蔡雄緊緊地摟著,眼裏溢出晶瑩的淚花。

    蘇蓉催促道:“蔡夫人,請讓我們進去吧,站在門外更加惹眼,我們還有很多話要和蔡夫人說呢。”

    蔡氏還在猶豫,蔡雄抬起頭,哀求道:“娘……”

    蔡氏終於轉過身,請二人進入屋中,蔡雄很懂事的把門關上,然後站在母親的身後,睜大了眼睛。

    段飛開門見山地說道:“蔡夫人,你知道蔡仵作為什麼會死嗎?”

    蔡氏的身子又顫了一下,段飛說道:“周登死得不明不白,蔡仵作也死得不明不白,這兩個案子雖然時隔一年,但是卻有很多關聯處,蔡夫人想知道嗎?”

    蔡氏搖搖頭,回手推了蔡雄一把,說道:“阿雄,你到後面習字去,娘親沒叫你不得出來。”

    “娘”蔡雄挨著母親撒嬌,蔡氏還是硬著心腸將他趕走了,她鎮定了一下,用衣角擦去眼角的淚水,望著段飛和蘇蓉道:“你們不是王家人,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段飛說道:“逝者已矣,我們不是來找蔡仵作麻煩的,我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蔡氏冷笑一聲,硬邦邦地說道:“真相就是我夫君突發毒瘡而死。”

    “還敢狡辯!”蘇蓉怒斥一聲,揮掌一拍,雜木的小木桌在哢嚓一聲之後裂成了七八塊碎木片,蘇蓉喝道:“你可知我家大人是什麼人麼?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乖乖將蔡仵作貪贓枉法收受賄賂陷害周安之事老實交代便罷,否則……我們也不為難你,我在你兒子身上隨便一個地方打上這麼一掌……嘿嘿……!”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56
第〇一五〇章 【故布迷陣】

    蔡氏被蘇蓉那一掌嚇了一跳,然而她很快又鎮定下來,直到蘇蓉威脅要打她兒子一掌時,她才驚慌起來,叫道:“你們不能傷害雄兒,他是無辜的,要殺要剮就沖我來!”

    “不得對蔡夫人無理。”段飛對蔡氏和顏悅色地說道:“蔡夫人,我知道你顧忌什麼,你放心,我保證蔡仵作的事禍不及妻兒,而且我會保護你,絕不讓蔡仵作的悲劇重演,蔡夫人,只要你能為周安作證,或者提供有利於周安的證據,我便安排你離開蘇州,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殷實安詳地生活下去,你意下如何?”

    蔡氏冷笑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蘇蓉繼續扮演黑臉角色,她一聲冷笑,道:“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家大人便是皇上欽點的都察院右都僉禦史,專門追查天下冤假錯案,你還不將實情道出麼?莫要誤人誤己啊!”

    聽到皇上欽點四個字蔡氏已是心神一動,又聽到禦史之名,她頓時改變了主意,蘇蓉說的都沒錯,問題在於段飛這個禦史權力很小,而非奉旨巡查江南的巡按禦史,蔡氏對官場瞭解不多,頓時上當。

    蔡氏心防終於被攻破,她嗚咽著向前一撲,跪倒在段飛面前,泣不成聲地說道:“大人,我家夫君死得冤枉啊,他並未陷害周安,只是事後收了點周家的謝銀而已,周安刑場之上突然翻供喊冤,官府將他拿回重審,我夫君就不明不白的死了,爾後王家便派人前來,威脅要抓走雄兒,將家裏大搜一遍,他們沒找到什麼,又留下一百兩銀子走了,大人,我實在不知這究竟是為的什麼,為了雄兒,我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做,請大人為我孤兒寡母做主,為我夫君申冤啊!”

    段飛認真聽完蔡氏的話,然後問道:“你說你夫君並未陷害周安,事後收了些謝銀,這是官場規矩,我不會怪他,只是……周安被抓後沒幾天王家便抓走了周氏,侵佔了周府,你夫君是哪一日收到周家的謝銀?又拿了多少謝銀?”

    “這……”蔡氏身子一震,她驚詫地說道:“我只聽說周登賭博輸光了家產,周氏賣掉了產業為夫君辦完喪事,然後便回老家了,怎可能……”

    蘇蓉冷笑道:“事實便是如此,周氏現在正是王世勇的第七房小妾,給你夫君送謝銀的只怕不是周家的人,而是王家的人,蔡夫人,你夫君收了多少謝銀?你還沒回答我家大人的問話呢。”

    蔡氏有些失神地跪坐在自己腿上,她喃喃地說道:“難怪……難怪夫君自從那件事以來一直鬱鬱不樂,夫君是在周安被判絞刑之後的第二天拿回紋銀一百兩,說是周家的謝銀,可是……”

    “只怕那是王家給的封口費吧。”蘇蓉冷笑道,段飛抬抬手,打斷了蘇蓉的冷嘲熱諷,說道:“周夫人,你說王家在你夫君死後派人來你家裏大肆搜索,莫非蔡仵作曾經留下什麼東西,可以證明周安是無辜的麼?”

    蔡氏微微一愕,然後搖頭說道:“沒有,就算有也早被王家的人搜走了。”

    段飛沉聲道:“蔡夫人,本官以誠待你,你也需以誠待我,你不善掩飾,你的話是真是假本官還是看得出來的,蔡夫人,蔡仵作真的沒留下任何東西給你麼?”

    蔡氏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大人明察,夫君確實留了些東西給我,沒有被王家人搜走,不過卻與周安的案子無關,夫君留給我的是一壇銀子,埋藏地點他早已告訴我,至今我還沒有挖出來看過。”

    段飛聽得精神一振,說道:“銀子埋在哪里?你放心,本官只要證據,你夫君留下的銀子再多本官也不會看在眼裏,更不會沒收掉。”

    蔡氏輕歎一聲,站起身,對段飛道:“請大人跟我來吧。”

    蔡氏轉身向後走,掀起門簾突然看到蔡雄正在門後偷聽,蔡雄一下撲到母親懷中,叫道:“娘,爹沒有害人,爹沒有害人!”

    蔡氏摟著蔡雄泣不成聲,好一會才收心情,帶著段飛他們來到院子裏的葡萄架前,說道:“罎子就在葡萄根下,阿雄,去柴房拿鋤頭出來。”

    段飛是在場的唯一男子,他只好親自上陣,三兩下將葡萄架下的土挖開,終於將一隻陶瓷罎子挖了出來。

    陶瓷罎子大約有個小南瓜大,從裏面倒出十多錠大銀,然後飄出一張紙來。

    段飛大喜,起紙認真一看,卻失望地將紙交給了蔡氏,那是一張蔡仵作早就留下的遺書,雖然遺書中蔡仵作痛悔自己所做的事情,留下遺書與一壇銀子給蔡氏母子以備不時之需,卻沒有提及任何一個確切的案子。

    段飛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他望著被挖的一塌糊塗的葡萄架子,頓足道:“沒想到蔡仵作竟然什麼都沒留下……”

    蘇蓉也失望地說道:“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還要送蔡夫人和蔡雄去應天麼?”

    蔡氏母子對案子毫無所知,蔡仵作又沒留下任何線索與證據,帶他們走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不過留她們在這裏也不妥當,一旦王世勇得知有人要翻案的消息,定會派人再來騷擾,搞不好還會害了她們母子兩條性命。

    段飛心中一動,他突然微笑起來,說道:“當然,蔡夫人想必一刻也不想繼續呆在蘇州,想回來也得另候良機,蓉兒,幫我把罎子重新埋下去,蔡夫人,你想離開的話就立刻收東西吧,我會派人護送你們去應天,暫時住在我家裏的。”

    蔡氏有些眷戀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決然牽著蔡雄去收東西了,等她收了兩個大包裹出來,段飛和蘇蓉已經將葡萄架重新弄好,蘇蓉想將一切恢復原狀,段飛卻突然一鋤鋤在葡萄的主莖上,幾乎將那主莖鋤做兩段,只剩一點皮連著而已。

    蘇蓉睜大了眼睛,然後突然明白過來,她驚異地看了段飛一眼,抿嘴搖頭一笑,對段飛層出不窮的詭計自歎弗如。

    蔡氏母子自然不知道段飛做的手腳,見到了也不知何意,段飛出門看了看,一切如常,他招來一直在外面望風的洪邦與蔣駿,問道:“有什麼情況麼?”

    洪邦與蔣駿都搖頭道:“沒有異狀,大人可已說服蔡氏找到證據了?”

    段飛神秘地一笑,說道:“你們還信不過我嗎?現在你們的任務就是安全地將蔡氏母子悄悄送回應天安頓好,然後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洪邦和蔣駿答應道:“我們自會小心,一定將她們母子安全送回應天,大人請放心吧。”

    段飛將蔡氏母子引見給兩人,然後陪伴他們來到一個小碼頭,送他們上了一艘租來的客船,直到小船消失在遠方,他才回過頭來,對蘇蓉道:“蓉兒,你猜我接下來要去哪里?”

    蘇蓉想也不想地答道:“這還用說?不是捕頭祁固家就是周安的青梅竹馬劉卿芸劉小姐的娘家,大人莫不是想依樣畫葫蘆說服祁捕頭麼?”

    段飛沿著小河緩步前行,一面欣賞蘇州小橋流水人家的美景,一面笑道:“蓉兒,你說自己熟悉官場,怎麼突然糊塗起來了?祁捕頭可不是我們能嚇得了的……”
rufh1234 發表於 2011-1-28 10:56
第〇一五一章 【顛笑如狂】

    “祁家與吳家、蔡家不同,祁捕頭熟悉官場,他豈會不知我這個禦史有名無權?而且蔡仵作都死了,祁捕頭卻安然無恙,他與王家的合作顯然更加密切,我若是貿然拜訪,豈不是打草驚蛇了?所以,我是不會去祁家的,要去也是半夜三更的時候,你我一起摸到他家,無聲無息地將他的頭髮剃個精光,嘿嘿……這個提議好像很不錯哦。”

    蘇蓉哼了一聲,這才說道:“公子不要高興得太早了,剛才一直有外人在場,所以今天我在王家所看到的情況還沒有完全向公子稟報,王家獨霸一方,豈會沒有高人攀附?今天我就在王家發現了一個高手,公子今後可要小心。”

    “哦?高到什麼地步?比你還高嗎?”段飛問道。

    蘇蓉皺起眉頭,心裏掙扎了一下,她垂下頭無奈地說道:“我不如他……那人是個邪派高手,邪派之中奇功秘術層出不窮,那人比之殘鯊、花蝴蝶之流可怕十倍,若有選擇的話,蘇蓉實在不願面對這種人……”

    段飛呆了一呆,說道:“邪派高手?他們比惡人榜上的十大惡人還要可怕嗎?”

    蘇蓉苦笑道:“公子莫要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排行榜騙了,所謂惡人榜只是武林中為惡較多,名聲較響的壞蛋,他們的功夫未必有多高強,真正武功更強,危害更大的高手都不在那個榜上,天下那麼大,高人輩出,所謂武林十大強者,十大門派,十大惡人什麼的都做不得准的,再立個十大邪派榜、十大邪派高手榜都不夠看呢。”

    段飛曾經與王守仁一夜深談,但是王守仁對江湖局勢也只知大概而已,段飛聽到蘇蓉說得這麼嚴重,不禁奇道:“邪教真有這麼厲害?我怎麼從未聽過?”

    蘇蓉歎道:“公子你有所不知,經過太祖以來官府不停的打壓,不論正邪各派都沒有宋元時的規模和影響了,很多教派轉入地下,潛心用意蓄力發展,攀附於各種權勢人物身邊,因此惡名才未彰顯,一旦得勢,禍害的就不僅僅是幾個百姓了,英宗年間的王振、曹吉祥,正德初年的劉瑾,身邊都有邪派高手蹤影,公子應該聽過劉瑾的第一謀士張文冕之名吧?官府雖然通報說已將其斬首,實際上他潛逃至正德八年中秋,才在閩南被天下第一高手楊劍斬殺。”

    “天下第一高手楊劍……”段飛心中浮起一股敬仰的感覺,經過多方證實,已可確認當日在海安鎮一招重傷大倭寇王德全的正是這位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下第一高手。

    蘇蓉敬仰地說道:“對,江湖中芸芸者眾,讓我傾服的人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鬼影子楊大俠,楊大俠總是來去匆匆,每當他出現的時候,就會有一段膾炙人口甚至是驚天動地的傳奇,楊大俠的武功或許未必是天下第一,但是他的人品堪稱天下第一,他出道多年,不好名不貪利,至今依然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比某個想當好官卻總是要順手撈一把的傢伙好多了。”

    “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我身上來了?”段飛不滿地瞥了她一眼,說道:“倘若我有楊大俠那麼好的武功,我也會像他一樣,行俠仗義不留名的,可惜啊,只怕這輩子沒什麼機會了……”

    段飛搖搖頭,將話題重新拉回到周安的案子上來,說道:“你見到的那個邪教高手到底有多高?你有機會打敗他嗎?”

    蘇蓉搖搖頭,答道:“我不知道,沒見過他出手,只是從他的姓名和說話時不小心暴露的些許跡象猜到他的身份來歷,據我師父所說……我大概只能接他十招,還是正面交戰的最好情況。”

    段飛翻了翻白眼,說道:“看來我們是死定了,你這位女俠真不頂事……唉,若是能請動楊劍大俠做我的保鏢就好了。”

    蘇蓉咯咯笑起來,說道:“你就做夢去吧,劉家所在的巷子已經快到了,你準備好說辭沒有?這一次還要我當惡人嗎?”

    段飛笑道:“你以為你這惡人當得很成功嗎?劉家可不是蔡家,人家世代經商,真正的惡人都見過無數,你這個白麵小相公再凶人家也只當看笑話。”

    蘇蓉知道他在報復自己,只當沒聽到他的話,嘴裏哼著段飛教她的歌,目光瞥著段飛的脖子……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

    敲開劉家大門,段飛大模大樣地對門子說道:“告訴劉老闆,就說應天段大官人前來拜訪,我可以為他排憂解難,看他願不願見我吧,你發什麼愣,還不叫人招呼我們,上最好的茶,然後去向你們老爺彙報?”

    那門子摸不准段飛的來歷,見他們兩人儀錶堂堂、氣宇軒昂,急忙將兩人請到客廳暫候,上的茶葉赫然是現在紅極一時的貢茶洞庭碧螺春。

    過了一會,那門子回來了,他恭恭敬敬地對兩人說道:“我家老爺有請兩位公子到後院書房相見,請二位跟我來。”

    劉老爺大約四十歲模樣,原本頗富態的臉上顯得憂心忡忡,見段飛兩人被家丁引來,他急忙上前相迎,雙方一番見禮寒暄之後,劉老爺請兩人坐下,屏退左右,徑直問道:“二位究竟為何而來?若是手頭不方便,劉某倒是可以奉上一二百兩紋銀的儀程……”

    段飛微笑道:“劉老爺看我們像是來打秋風的麼?劉老爺面帶憔悴,印堂發黑,此乃心氣鬱積之症,最近幾年過得不太好吧?”

    劉老爺劉偱凜然道:“明人不說暗話,兩位是為了周安的案子來的吧?那個該死的畜生,我恨不能寢其皮吃其肉,他還想翻案?你們不要浪費時間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也無可奉告,二位請吧!”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劉老爺猜錯了,我們不是為周安而來,我們是為劉小姐而來,周安的死活自然不放在劉老爺的心上,但是劉小姐呢?劉小姐的安危與幸福劉老爺也沒放在心上嗎?”

    劉偱吸了口氣,喝道:“小女在王家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我何必為她擔心?兩位再胡言亂語莫怪我無禮了。”

    “劉小姐在王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段飛啞然失笑,笑聲越來越大,笑得用手在肚子上直揉,眼角出淚,拼命搖頭一副癲狂的模樣,蘇蓉在一旁冷眼旁觀都看得毛骨悚然。

    劉偱的感受更加深刻,段飛如癲似狂的笑聲就像一把把刀子直接刺進他的胸膛,不知不覺他已經淚流滿面,渾身都在哆嗦,忍不住大叫道:“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求你了,不要再笑了……哇……”

    劉偱捶胸頓足地嚎啕大哭起來,段飛的笑聲漸低,幾個家丁拿著棍棒闖了進來,看到書房裏的情形不由一愣,叫道:“老爺,你怎麼了?他們……要不要打出去?”

    劉偱抹了抹臉,拍案喝道:“都給我出去,誰讓你們闖進來的,快出去!”

    幾個如臨大敵的家丁忙退了出去,劉偱整理了心情,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淒然道:“家門不幸,老夫心中悲苦難言,讓兩位見笑了,兩位專程趕來,說是為我消災解難,我這一難不知該如何消解,還請兩位直言相告。”

    段飛正色道:“那我就直言了,要想為你消災解難,我得瞭解此事的前因後果,劉老闆,當初周家遭難,你為何不出手相助,反而將女兒嫁入了王家?這不是將女兒推入火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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