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問鏡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karobi 2011-2-20 10:32: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2 4799420
karobi 發表於 2011-3-26 00:31
第一百九十九章躁動

    毫無疑問,這是誅神刺。

    伏龍中招之前,體外護體真煞波蕩,外袍也亮起光芒,不是沒有防備,可依然抵不過誅神刺“無物不破”的氣芒,被異氣攻入體內,傷了經脈。

    一擊得手,褚妍卻是非常清醒,知道二人之間還有難以逾越的差距在,當下幽魂般側移,避過伏龍的反擊,且迅速遠離,等伏龍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她已經遠去一里之外,且距離還有拉開的趨勢。

    “賤人!”

    伏龍臉色鐵青,卻未追擊。 周身真煞激盪,臉色由青轉紅,再由紅轉白,幾次變換中已將傷勢壓下,隨即就是怒聲巨吼。 吼聲裡,空氣中陡生波紋,瞬間漫過這里許空間,追及褚妍身後。

    理論上,還丹修士純憑本身真煞,便可以觸及方圓一里內的任何一個角落。 這範圍隨著修士的修為高低和對修行的理解有所增減。 伏龍在巔峰時期,真煞可充斥兩裡方圓,如今修為減損,控制範圍也縮了三成,但在還丹初階修士中,仍屬佼佼者。

    褚妍卻沒想到他中了誅神刺後,恢復得如此之快。 轉眼衝擊臨體,女修嬌軀輕顫,頂門卻忽地騰起一條紅光,便如同閉合的花蕾,初時不過拳頭大小,卻迎風便長,剎那間鮮花盛開,晶潤光澤的花瓣綻開,牽起七道紅光,呈弧形垂落,形成一個護體的光圈,將真煞衝擊而成的波紋消融。

    “綺魂法蓮……你就這點兒本事了!”

    伏龍嗔目大喝,整個身體都似乎膨脹了一圈兒,鐵拳在胸前對撞,發出鏘的一聲響。 褚妍仍未脫出他的真煞籠罩範圍,此時便覺得體外真煞在拳頭對撞的瞬間,變得鋒利如刀,綺魂法蓮的護體幽光便在此攻擊下急劇磨損,眼見不支。

    這便是伏龍一貫的戰斗方式,外面看似樸拙簡單,其實以真煞的精妙變化攻敵。 也只有他這樣戰鬥意識高出本身修為的傢伙,方能把真煞控制如臂使指,達成種種妙用。

    褚妍面色發白,情緒卻還算冷靜,她知道一時半會兒難以脫困,便一面催運綺魂法蓮抵擋真煞衝擊,一邊沉聲道:“伏龍,教主待你不滿,你真要叛教嗎!”

    伏龍也不急著強攻,誅神刺的影響還是有的,他必須先控制體內傷情,在回氣之餘,冷笑道:“叛教又如何?只要黃泉秘府到手,你們聞香教算什麼東西?一群出來賣的婊子,讓人佔幾回便宜就要人替你們賣命,還真當自己是聖姑法后了?”

    褚妍聞言玉容結霜,也不多言,纖手微顫,一幅紅紗抖開,如霧般繞體流動。 有絲絲氣芒從中流出,滲入護體幽光,和褚妍周身元氣結合。

    伏龍見狀,反射性地摀住了小腹,可很快又鬆開,切齒笑道:“百靈化芒紗……這兒就等著你呢!”

    下一瞬間,他沉腰坐馬,拿個勢子,大氣中立起狂飆。 瀰漫其中的真煞似乎找到了另一個中心,就在距褚妍不遠處凝合內聚,劇烈摩擦以至滋滋亂響,一個隱約的輪廓轉眼成形。

    女修看到,那竟是一頭斑斕猛虎,縱然輪廓模糊,但頗具神韻,搖頭擺尾時激盪大氣,竟發出虎嘯般的強音,撼人心魄。

    “化形十煞功!”

    褚妍知道,這才是伏龍壓廂底的功夫,當日他與游公權糾纏,因為打的是群攻圍殺的主意,伏龍留了這一手,卻不想此時用在她的身上。

    她心中悸動。 雖說直至此刻,她仍未有敗相,甚至還佔了點兒便宜。 可她深​​知雙方修為差距,從頭到尾打的都是及早脫身的主意,而化形虎煞一出,這念頭再不可遏制! 可念頭生的好不是時候,虎煞中本就有伏龍心念投注,她避讓之心一生,便有感應,當下大氣轟然爆鳴,虎煞已然撲擊而上。

    虎煞一動,周遭便是風雲變色,真煞翻湧如潮。 如此手段,在真煞運用變化上,已是登堂入室,無謂的損耗幾乎降到最低,一個撲擊便等於是伏龍全身功力所聚,精氣神灌注,自然鎖定目標,褚妍除了硬擋,竟是再無別的辦法!

    褚妍手臂一顫,半披身上的紅紗罩落,瑩瑩光芒閃爍,細看去那分明就是飛萬氣芒密布其上,自成規矩,不受外界真煞激蕩的影響。

    化形虎煞與紅紗一觸,隔空操縱的伏龍便是悶哼一聲。 氣機牽引無視距離遠近,萬飛氣芒已有誅神刺的雛形,輕易穿透真煞,要將那陰毒之力隔空送來。

    他猛地咬牙,化形虎煞陡然大亮,外圍有一圈光波幾乎凝成實質,急劇擴散。 強絕的衝擊轟然迸發,幾乎與虎煞靠在一起的褚妍驚呼一聲,被這股衝擊掃了個正著,當下踉蹌向後,氣血翻騰。 也在這衝擊下,已經小了不只一圈的化形虎煞在刺耳的激嘯聲裡,再度撲擊,速度比剛才還要快上三分!

    伏龍和褚妍同時吐血。 前者是因為強行催動真煞強攻,被氣芒的陰毒之力趁虛而入,再傷經脈;而後者則是被虎煞正面擊中,綺魂法蓮結成的護體幽光只是稍擋鋒銳,便給撕裂,凌厲的真煞凝成模糊虎爪,拍在她胸腹之間,當下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周身元氣亂成一團,重重跌落在地後,只能蜷縮身子,在地上抽搐,沒有昏去都是幸運的。

    因元氣紛亂,綺魂法蓮又化為一道光芒,沒入頂門,一時半會兒絕對運使不出。 至於百靈化芒紗更是脫了手,紅光黯淡,緩緩飄落。 半途,便給一隻手抓著。

    伏龍走上前來,臉色糟糕,卻是露出笑容。 他俯視著地面上的女修,伸腳重重踩在女修小腹上,又發力碾動。 褚妍發出細細的呻吟,伏龍聽來,卻覺得煞是動聽。

    他將紅紗舉在眼前打量,因女修將此紗貼身放置,此時還沾染著香氣,勾人魂魄。 伏龍不由深吸兩口,頗是享受,嘴裡卻譏笑道:

    “你們聞香教實力平平,寶貝倒真是不少。可惜我早就探出你的底細,你憑這東西狐假虎威,凝成所謂誅神刺,卻名過於實,唬人可以,可無視實力差別,妄想越階制勝,不過是白日做夢吧!”

    褚妍早是花容慘淡,只盡力蜷起身子,抓住伏龍的腳腕,可手上全然無力,除了呻吟,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伏龍盯著她,腳下又重重發力,看著女修低哼呻吟,心下大快,連身上的傷勢都暫時遺忘掉了。 不過他還記得更要緊的事物,當下彎腰,從女修手里奪下那枚來自湖海散人身上的儲物指環,舉在眼前,放聲大笑。

    可笑音未絕,他忽地一驚,喝道:“什麼人,出來!”

    伏龍真煞瀰漫周邊,一切生靈入此範圍,都要留下痕跡,為其所感知。 先前是因為他注意力都放在褚妍身上,有所忽略,等到局面緩和,便再瞞不過他。

    比他聲音還快的,是旁邊化形虎煞的撲擊。 然而虎煞固然威猛,撲擊對象的速度卻是超出常理,只一閃便在百尺開外,再閃便化為一道黑線,直入雲霧虛空。

    “什麼東西?”

    念頭才動,伏龍已做出反應,他反手給女修下了禁制,又從袖中飛出一件鐵如意,轉化烏光,裹著他飛天而起,追擊上去。 他看出來了,那飛離的生靈雖不是什麼修士,可目的性極強,恐怕是有人在後操控。 如此他得到玄靈引的消息,便有洩露的風險,他又怎能輕易放過?

    伏龍這邊飛離,山上便暫時恢復安靜,只有兩具蜷曲的身體顯露在稀薄的雲氣中。 一具已經漸漸涼透,另一具則還在抽搐呻吟。

    等余慈駕馭山孤,到此處時,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

    小小一個調虎離山的計策,暫時將伏龍引開,余慈便趁著這個空隙,來到事發地。 走到褚妍旁邊,女修仍按著小腹,此時呻吟聲已停,卻化為細細喘息,帶著痛苦的顫音,煞惹人憐。

    似乎是有所感覺,女修艱難地抬起臉,此刻她看余慈的面容,明眸中先有驚訝,隨後便是希望的閃光。 她伸出手,像是之前抓伏龍地樣,扣著余慈的腳腕,臉上則有求懇之意:

    “仙長救我!”

    女修的聲音微弱得像貓兒一樣。 余慈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眼中光芒閃爍。 此時在他心中,有一種極稀罕的躁動之氣沖擊靈臺,卻沒有沖昏他的頭腦,從某個層面講,甚至是讓他的思維愈發地清晰。

    所以,他沉聲道:“你若再做戲,我可替伏龍出手一回。”

    空氣中突地一靜,呻吟或者喘息的聲音都是消寂,女修蒼白的臉上有些失神,接著便以貝齒緊咬唇瓣,片刻猶豫後,輕聲回應:“離塵宗修士,也要趁人之危麼?”

    余慈露出笑容,心口躁動之氣卻是愈發地翻湧不定:“伏龍馬上回來,你的時間不多了。”

    褚妍閉上眼睛,旋又睜開:“仙長想要什麼?”

    苦難的日子快過去吧! 越是臨到結束,越是痛苦! 希望沒把情緒帶到書裡來……呃,應該沒有吧。
karobi 發表於 2011-3-28 21:11
第二百章慾望

    褚妍也是從那回搶人之後,才知道余慈的身份,了解不深,摸不清余慈的心性,此時便很是被動,話中有些垂首認命的味兒。

    余慈居高臨下,平聲道:“當日救走湖海散人的就是你吧。我要知道,那誅神刺是怎麼回事?百靈化芒紗你又是怎麼運用的?”

    竟是百靈化芒紗? 褚妍頗感意外,余慈提起這百靈化芒紗當然是件了不起的法器,但相較於玄靈引以及由此引出的黃泉秘府,其價值相差實不可以道理計。 。 。 從問話中她知道,余慈應是一直隱身在側,將她和伏龍的對話盡收耳中,不存在不明究竟的問題,又怎會辨不明輕重?

    怕是“循序漸進”吧。

    褚妍也是聰明人,知道此時絕不能遲疑,立時道:

    “好叫道長得知,奴家使的誅神刺,便是從百靈化芒紗中得來。紗上有滅殺百種生靈,集其怨氣,以輕紗為中介,轉化為誅神刺的法門。由前輩高人以秘法織於紗上,用天罡地煞之法祭煉四層之後,便可顯現。。。”

    她極是配合,很快便將與之相關的用法訣要都說了一遍,又回答了余慈問出的與之相關的幾個問題,以保證其真實性。

    她說話時,就見余慈目光灼灼,刺在身上便是滾燙。 她見多了類似的目光,不免就想:

    “這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心中忽地一鬆。 在褚妍看來,也許余慈手段心計都有可觀之處,也能分得出輕重,但這人只要對她的身子感興趣,便不再是無懈可擊。 。 。 人的貪欲無窮,得寸進尺是人之常情,她的機會便在其中了。

    雖說還被禁制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但說話時,褚妍卻是很巧妙地微側過臉,讓呼吸變得重一些,帶起輕微的鼻音,顯得神色黯然,似乎是認了命,又對自身的未知命運感到恐懼,頗為符合她如今的境況,顯得真實可信,又頗能激起強勢男性的欲望——將如此尤物嬌娃,操控於股掌之上,生死由心,如此誘惑,幾人能擋?

    她感覺到,余慈的視線更灼熱幾分。 。 。

    可在此時,遠方峽谷雲霧開裂,伏龍在怒嘯聲裡,馭器歸來。

    隔著還有數里,那邊已經是真煞激盪,化形十煞功全力運轉,此次化形的卻是一隻猛禽,樣子依稀是一頭大雕,擊翅搏雲,怒拍霧浪,轟然而來。

    伏龍顯是怒極,也提著心思,絕不能讓玄靈引的消息洩露出去,故而也不管來人是誰,便直接動手,無疑就是要殺人滅口。 。 。

    觀其來勢,褚妍淒呼一聲:

    “余仙長!”

    話裡滿是求懇之意,無外乎是將希望寄託之類。 此時不用作態,女修的身體便微微顫抖,她心底默禱:“無生法母在上,務必讓這二人戰上一場,弟子性命便在其中了!”

    或許她信奉的神祗聽到了她的禱告之音,在她身邊,余慈半步未退,而且緊握手中劍器,凌厲戰意迎著咆哮而來的真煞衝擊,便如大潮之水,一浪高過一浪。 。 。

    以通神境界迎戰還丹修士,余慈真像是被熱血沖昏了頭腦。 但事實上,他的頭腦是冷靜的,心中那股子躁動之氣,不是抹消他的理智,而是滋​​養他的精氣,讓埋藏在心底的那些想法,十倍百倍地放大,在鼓動著他,也讓他更了解內心的實際:

    “誅神刺的性質,對我有大用,無論如何都要習得!那百靈化芒紗被伏龍奪走,眼下正好奪回來。

    “玄靈引牽扯的黃泉秘府,似乎是個極要緊的所在,價值不可估量,又豈能放過?

    “我這數月以來,辛苦磨煉劍技,不就是為了無視階差,劍斬強敵?如今不就是個好機會?”

    幾個想法合在一處,反而沒了那些紛雜之意,只有一個純粹至極的念頭主導一切:

    “便與這伏龍廝殺一場!”

    念動劍應,手中“希光”劍出鞘數分,鏘聲鳴響。 。 。

    此劍是他離開絕壁城時,由萬靈門送來的,不是什麼有名的仙劍神兵,只是暫時拿來代替已經蒸發的純陽符劍,作為防身之用。 。 。 他也不用管是什麼劍,只要他的手握住劍柄,常年在生死之間磨煉的劍技,便會給他最強烈的信心、最堅強的意志。

    伏龍已經逼近兩里之內,真煞觸及此地,大氣中尖嘯聲刺人耳鼓,那化形凶煞斂翅衝擊,只一閃便到眼前,真煞波湧,凌厲如刀,將周邊空氣斬得支離破碎。

    余慈卻已不見,再現時,已經是十丈開外。

    “土遁?”伏龍在虛空中看得真切,卻是冷笑,“小輩不知死活!”

    下一刻,山體上真煞衝擊猛地提升一個層級,使周邊天地元氣紛亂到極點。 。 。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還丹以上的修為,想要強行​​土遁,十人裡有九人是個死字!

    至此猶自不足,他心念再動,化形雕煞一轉,長翅揮擊,便有狂風大作。 而在這混亂的大氣中,又有真煞凝聚化形,吼聲與風聲化為一處,雖是形體模糊,但那巨大虎形依舊撼動人心,威風凜凜。 。 。

    雙煞齊出,大氣便發出一聲尖嘯。 余慈悶哼一聲,終於被捲纏的真煞漩流撕裂皮肉,鮮血濺出。

    那“化形十煞功”也是一門頗別緻的功法,其最高境界乃是“十煞齊出,摩云接日”的大神通,不過那也太過遙遠,以伏龍之能,大概一輩子也無法達到那般境界。

    在他全盛期,勉可做到四煞齊出,以之結成四象殺陣,在北地闖出不小的名頭。 但被那大方羽士重創後,他修為受損,此時只能喚出兩煞,什麼殺陣也不必想了,但對上一個通神修士,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余慈顯然有不同意見:

    好機會,確實是好機會!

    抵擋伏龍化形凶煞多時,余慈將息光遁法各勢變化用到極致,在真煞漩流中接連移位躲閃,點點鮮血飛濺,甚是狼狽,可他卻是愈發地肯定這一點。

    他可以肯定:就算那誅神刺品質不佳,但被連著擊中兩回,伏龍狀態也是大不如前,且又被玄靈引沖昏頭,靈智蒙昧,十成功夫,此時能發揮六成便已不錯。

    相對應的,他還能肯定:自從他在移山雲舟碼頭周邊磨煉劍技以來,頗有成就,天裂谷一行,修為精進,屢有所得,幾經積蓄,此時毫無疑問是在巔峰。

    兩相對照,二人之間,也只有一個境界上的大差距……

    這才是他劍技的價值!

    雕煞俯衝,虎煞撲殺,掀動的真煞衝擊如刀刃飛旋,撕裂大氣。 余慈已經給迫到山體邊緣,且在真煞漩流前立身不穩,一聲吼嘯,竟是拔步躍出,身形懸空!

    *********

    黎明前的黑暗……明日兩更。
karobi 發表於 2011-3-28 21:17
第二百零一章血戰

    伏龍見余慈躍起半空,腳下便是深淵,不由大笑,區區通神小輩,馭不得器,飛不上天,如此情境不死何待?

    “小輩死來!”

    笑聲中,虛空立起狂飆,要吹捲著余慈遠離山體,往無底深淵落下。

    然而緊接著他便看到,那人往這邊瞥來一眼,腳下邁出,竟是如履平地,彷彿雲霧中有一條大道,由他馳騁自如。

    伏龍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稍一怔便醒悟過來:“這是神行符。”

    也在此時,他終於認出了余慈的身份:“那小子竟是離塵宗的!”

    連續幾個意外,讓伏龍不可避免地呆了呆。 余慈便趁著這個空當,一舉破開化形凶煞的圍堵,重向山體投去。 。 。 氣機變化讓伏龍驚覺,盯著余慈的背影,他呼吸變得粗重,光禿的腦袋上更是青筋暴起,下一刻,他就做出決斷:

    便是離塵宗的,也一樣殺了! 黃泉秘府只能是我的,我的!

    伏龍發出一聲暴吼,兩個化形凶煞掉頭髮起衝擊。 此時余慈還未能腳踏實地,在空中,無論神行符怎樣神妙,比之還丹修士的馭器飛行,都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最重要的是,此符蹈空踏虛的效力是有限的!

    “崩崩”兩聲響,化形凶煞沒有擊中余慈,而是撞在下方山體上,土石飛濺如雨,每一道都堪比強弓硬弩,更厲害的是這兩擊正中這半邊山體的著力點上,這邊崩缺,連帶著大片石壁都為之開裂,立時引發山崩。 。 。

    在余慈這邊,看起來幾乎就是整座山都傾頹倒下,如此大範圍的山崩,根本就無法躲閃,山壁的陰影轉眼將他埋了進去,隨後便是徹底崩解,漫天塵煙把黑夜變得更加混濁。

    看著余慈被山崩的亂石砸下,伏龍咧嘴而笑。

    這個離塵宗的弟子雖然只是通神境界,可一身功夫非常紮實,奇功秘技也層出不窮,戰力極強。 若不是他上來便用化形十煞功全力壓制,又迫得此人身懸虛空,恐怕還沒法這麼容易收拾掉。

    “這些大宗門的弟子當真可惱,唔,不知道能不能扒出些好處?當然,先要把事情處理周全才好。。。”

    伏龍經驗豐富,縱然是下狠手要殺人滅口,也要做得天衣無縫。 下手時,他便想到好幾個毀屍滅跡,或是誤導追查之人的主意,山崩只是第一步……

    他終於從高空落下,也不忘朝山上褚妍處掃一眼。 黑暗中,女修蜷著身子,正頗是惶惑地望過來。 她似乎受了剛剛山崩的波及,此刻口角溢出血絲,雙手合握在胸口,看上去狀態比之前還要糟糕。

    伏龍卻是很喜歡女修這模樣:“這女人,回頭必要好好炮製……”

    念頭未絕,他心頭便是一緊,猛回頭,卻見翻滾的塵煙中,一個人影在飛濺的碎石中幾次借力,電射而上,轉眼破開雲霧,竟是往他這邊衝過來。 。 。 伏龍當即倒抽一口涼氣:難道說,這傢伙竟是藉墜落的岩石發力,飛轉挪移而上?

    疑惑間,兩人目光遙對,他只覺得那年輕人的眸子冷澈冰寒,竟是沒有半點兒因為死裡逃生而應有的情感波動!

    此子可怕!

    伏龍心生寒意,這余慈既得大宗門根基之精純厚重,又有千錘百煉的心性修為,絕非是那些嬌生慣養的毛頭小子可比。 如此人物,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是最難纏的那一類,他在修行界摸爬滾打兩百多年,又如何不知其中的厲害?

    “今日便要斬草除根,否則日後便沒我的活路了!”

    伏龍咬牙,瞬間把余慈提到生死大敵的級數。 正要全力發動,但緊接著他的眼珠子已凸了出來:“那是什麼?”

    曾經還丹上階的修為,使伏龍至今還保持著一些金丹“虛空懸照,映徹大千”的敏銳感應,這也是他賴以超越同儕的倚仗之一。 。 。 此時,感應便牽著他的視線,往余慈後面看,入目的卻是一道黑芒長線!

    黑線貫空,千尺距離一掠而過。 那邊,余慈突地跳起,落下時恰是黑線經過之時,隨後便是全無先兆地加速。

    即使伏龍先有所感應,可那速度已經完全超出他的反應極限,一眨眼,森寒劍氣已經與他的護體真煞正面衝撞,哧哧幾聲短促濁音,護體真煞劇烈動盪,伏龍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是冷森森的,汗毛為之倒豎。

    直到此刻,伏龍的反應才變為現實。 。 。 化形凶煞由實轉虛,憑空移來,在半空中交錯而過,真煞激撞,一道強勁龍捲在他體外轟然生就,隨後就是“嘶啦”一聲響,聲如裂帛,余慈的劍芒終於撕裂護體真煞,化為千絲萬縷,如同無數犀利的尖針,透入肉體。

    “嘩!”

    伏龍狂噴鮮血,劍氣所及,脆弱的肺部已被攪得一團糟,之所以沒有喪命,卻是化形凶煞形成的龍捲狂飆將劍氣消損小半,也擊傷了那離塵宗的小輩。 余慈也吐血飛退,兩人同時下落,幾乎不分先後,摔在山上灌木亂石之中。

    幾乎在撞地的剎那,余慈便彈射起來。

    真煞轟擊,導致他內臟有些移位,可他不能耽擱,剛剛他已經錯過一次機會了!

    若不是他也是頭一回以步虛修士的速度發劍,發力慢了半拍,剛剛那一劍便能將伏龍穿心而過。 。 。 但現在也不晚,此時此刻,伏龍已經徹底被他拉到了由劍所稱量的天平上,一線貫生死,何其公平!

    另一邊,伏龍也從地上跳起。 此時他再無還丹修士的風範,光頭上蒙著一層灰土,錦衣也當胸裂開,露出沾血的胸毛黑肉。 他雙目赤紅,卻是咧開大嘴,露出沾血的牙齒,便如一頭擇人而噬的凶獸。

    “離塵宗的小輩……”

    他仰天咆哮,真煞轟然爆發,剎時間雲霧亂攪,飛沙走石,一里方圓的大氣悶濁得讓人無法呼吸。 。 。 塵煙中,兩頭化形凶煞再度成形,卻又融在飛揚的沙塵中,若隱若現,凶厲之氣,則猛增十倍。

    金丹懸照的感應下,余慈的氣息的便如黑夜的火光那般明顯,引得伏龍真煞傾洩而去,那處山體承載不住強大的壓力,發出瀕臨崩潰的呻吟。

    如此殺法,完全以勢壓人,那小輩又該如何應付?

    伏龍想笑,但笑到嘴邊,卻是又一波湧上來的鮮血。

    這既是劍創,也是剛剛誅神刺留下的暗傷。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褚妍所發的誅神刺雖是個速成的外道法門,被他嘲諷為“名過其實”,但其陰毒的特性並未改變。 攻入肉體之後,仍是傷損經脈,且試圖脫開他的封堵,直接殺傷還丹定鼎的要害。 。 。

    若在受傷之初,他能夠及時修養,三五天的功夫大概也就差不多養好了。 可如今,舊傷未癒,又添新傷。 那小輩走的竟是劍意霧化的路子,劍氣精純不說,性質更隱與誅神刺相類,兩相攻伐,這傷勢竟有復發的趨勢。

    絕不能再給那小輩一點兒機會!

    心念至此,他的臉色卻是變了,那離塵宗的小輩,在哪裡?

    漫天塵煙狂飆中,余慈身形微微前傾,腳下步幅不大,但頻率極快,如此奔行數丈,忽地側移,讓過一波呼嘯的真煞鋒刃,又在地上一滾,接續上幾次縱躍,靈動如猴,忽又全無先兆地翻倒,貼地滑退,妖異如鬼魅。

    便在此過程中,他的氣息越來越弱,幾近於無。 。 。

    在此刻,息光遁法已經被他發揮到極致。 他看似在真煞激流中狼狽躲閃,但每一次躲閃,都是按著息光遁法的勢子,形成一股對內的壓力,在一點點封閉自身氣息的同時,也逐分逐毫地積蓄力量。

    他的動作輕靈,然而那感覺卻是愈發地厚重,厚重到讓他的內臟都有些吃不消的地步。 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他再不及時將這股積蓄的力量揮發出去,他很有可能會給擠得肚破腸流,或者乾脆轟地一聲,爆成漫天碎肉。

    手中希光劍透過一層寒氣,像是一個引子,勾動那沉凝到極限的巨力,如同蓄勢的巨弩。 化形凶煞已經失去了對他的感應,前方,伏龍的氣息便是他唯一的目標。

    便在此刻,伏龍真煞二度爆發!

    強勁的衝擊不留任何死角,將方圓里許範圍洗了一遍! 余慈身形受震,方一平整氣息,身上卻是一燙,猛抬頭,前方有人影破開塵煙,周身真煞繚繞,像是裹著一層灼灼火光,衝擊而上。

    此人不是伏龍,又是誰來?

    “去死!”

    也不知伏龍是第幾次發出類似的吼叫,但沒有一次比現在這樣,更具備暴虐兇戾的氣息。

    喝聲貫穿耳鼓,余慈身形再震,希光劍卻似有了靈性,迎著伏龍的拳頭,正面迎上! 只一閃,雙方齊齊濺血,伏龍臉頰中劍,余慈則被拳鋒撕開了肩上的皮肉。

    當那血光在眼前閃耀,兩人的眼珠瞬間也被塗染上同樣的顏色。

    得手的喜悅和受創的痛楚同時到來,在心頭交匯撞擊,如同在心臟上猛擊一拳,強勁的衝擊擠迫血液,噴出心室,遍及全身。 這一刻,血氣直貫天靈,灼熱的感覺漫過所有神經。

    兩人齊齊發出厲嘯,身形沒有退開,反而再次貼近。

    劍光拳鋒在數尺方圓交錯,正是最凶險的近身相搏。 然而雙方都無任何退縮。

    短短數息時間,肩頭、胸口、面頰、四肢、小腹……無數傷口在兩人身上撕裂,一波又一波的血光綻開,隨即被真煞催發,生成一圈稀薄的血霧。

    血的味道,竟是以前從未體驗過的甜香!

    **********

    其實更的有點兒晚,不過只要繼續就好,晚上還有一章,兄弟姐妹們用紅票砸過來啊!
karobi 發表於 2011-3-28 21:22
第二百零二章眼睛

    此時此刻,余慈的呼吸都帶著血腥氣,與流動在五臟六腑的氣血混雜交換,以至每一次吞吐都似乎在摩擦生熱,最終一呼一吸之間,四肢百骸彷彿要燃燒起來。

    血的刺激讓人發狂,更似帶給人無窮的力量。

    激戰中的伏龍吼嘯如雷,滿身筋肉幾乎要撐破衣物,舉手投足都是真煞湧動,焚燃如火,燒灼空氣,殺傷力驚人,衝擊一浪高過一浪,餘波所及,地面開裂,草木偃伏,整個山體都在顫動。

    換了平日,余慈早被這強絕的衝擊撕碎,可如今,他以偽先天一氣驅動半山蜃樓劍意,森森劍氣縱橫,竟在這真煞激流中,開闢一方空間。 。 。 有時一劍刺出,伏龍真煞也難以抵擋,殺傷絕不遜色,而劍意之玄妙,對時機之把握,更在伏龍之上。

    余慈從未想過自己可以達到這處地步,而且他分明感覺到,他能夠做得更好!

    他全身氣血滾沸,蒸騰每一寸肌肉骨胳,從中抽取力量,再融入氣血之中,進一步燃燒,余慈的身體已經變一個熔爐,爐心的溫度在急速攀升,力量,暴烈的力量就是這樣源源不斷地抽出來,為其所用。 。 。

    隨著溫度的提升,力量的增幅也越來越快,戰況也更加激烈,周邊的血霧則愈發濃厚。 驀地,交戰雙方同聲厲嘯,激戰猛地再上一個層級,此時的戰鬥已不是不死不休便能形容,而是雙方都完全放棄了自身的防護,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讓那無窮盡的力量迸發出來。

    余慈胸口中拳,伏龍則被劍氣絞碎了半片手掌,又是鮮血飛濺。 。 。

    胸口重拳的衝力及體,余慈倒飛出去。 伏龍則舉著只剩半個的右手,呆了一呆,忽地大聲咆哮,悶著朝余慈的方向狂衝,隨他衝勢四野真煞俱動,在被真煞扭曲了的空氣中,有凶獸猛禽的形象,時凝時散,每一次顯現,都是帶起一波讓山體顫抖的大動盪。

    余慈剛翻身跳起,便覺得胸口難過,幾乎無法呼吸,但充斥全身的精力仍沒有半分衰減的跡象。 他看著伏龍衝過來,正要挺劍迎上,身子忽地一震。

    此時此刻,身內的熔爐已經不滿足於單純肉身能量的供給,要把神魂力量也拖進來。 。 。 這一下便是神魂動盪,別的也就罷了,但一直座落於記憶區間的、由巨量信息形成的“冰山”,也在此震盪中,有了反應。

    余慈猛然僵住,其實他還無法理解突然在腦中閃滅的信息,可這是一個思維的起點。 使他的某些意識,忽地從先前的狀態中跳出來,像是夢醒時分模糊的認知,慢慢變得清晰。

    伏龍咆哮著衝至,粗壯的身軀便如一座小山壓過來。 。 。 一息之前,余慈必然會持劍迎上,戰個至死方休。 可如今,腦子裡某個模糊的念頭一閃,卻與外界某物建立了聯繫。

    黑線閃掠,斜刺裡衝來,似要貫穿虛空。 那是何清借給他的魚龍“山孤”。

    魚龍襲至,相距還有五十尺,忽地口吻大張,鮮紅的口腔暴露在空氣中,周邊雲霧似是遭遇了強勁的漩渦,扭成一圈旋轉的霧流,投入其中。 魚龍杯口粗細的身軀,猛地膨脹十多倍,那一瞬間,真如同一隻飛天巨蟒,漲得如水桶一般!

    余慈的念頭更清晰了些,他身子一扭,貼著地面讓開了伏龍衝擊的正面。 。 。

    伏龍反應極快,跟著余慈轉身。 但在此刻,空氣中震盪掃過。

    魚龍算不得什麼強大的生靈,不過卻有一個“噬魂”的絕招。 那衝擊是從肉身發端,卻作用於神魂,令人防不勝防,當時余慈便險了吃了“小傢伙”的虧。 如今,吃虧的輪到伏龍,而且,發招的魚龍也換了品相更高,力量更強的山孤。

    神魂受到衝擊,伏龍身子一僵,本能地往那邊去看。 。 。 這是個最愚蠢不過的反應,偏偏就出現在經驗豐富的伏龍身上。

    愚蠢可以致命!

    此一瞬間,希光劍剝離了形影,化為一道精芒,在刺耳的摩擦聲中,撕裂護體真煞,自伏龍粗壯的脖頸處斜貫而入。

    伏龍睜大眼睛,即使半山蜃樓劍氣瞬間擊穿了他的心脈,毀去他的反應中樞,可兩百年精修苦煉的真煞依然具備反擊的本能。 然而就在此刻,被劍氣和誅神刺折磨多時的經脈終於到了極限,遠超出他正常水準的澎湃真煞也盡數反噬!

    錦衣下的身軀猛一個漲縮,伏龍七竅同時濺血,而致命的頸上傷口更是噴濺血霧,一切生機都隨之流散。 。 。

    希光劍嗡聲顫鳴,剖開了伏龍的喉嚨,帶起一溜血光。

    余慈盯著那飛濺的血珠,有些失神,血液的甜香沁入鼻端,他身內熔爐忽又變得火熱。 一股強勁的力量驅使著他,又是反手一劍,伏龍的光頭飛起,血光再度噴濺,此時,其身軀才倒下。

    做完這一切,余慈心神略為安定。 。 。 他晃晃腦袋,有些奇怪,但這不妨礙他做事。

    在伏龍殘軀上掃了兩眼,余慈很自然地將兩枚儲物指環拿下。 一枚是伏龍的,另一枚是湖海散人的。 將戒子在手中拋了拋,他這才想起一件事,扭過頭,隔著狼籍的山地,那邊褚妍仍蜷縮在地上。

    余慈走過去,盯著女修看,呼吸頗是粗重。

    褚妍半伏在地,勉力抬頭,也朝余慈看來,但很快便扭頭,似乎承受不住余慈灼熱如焚的目光。

    這時候,余慈隨手拋下希光劍,一手扣著她肩膀,把她往上提,另一隻手則往她身上抓來。 。 。 手法粗暴,外衫半邊襟領都給扯壞,露出大片雪膩的胸肌。

    手指與肌膚接觸,雙方都是火熱。

    褚妍依舊偏著頭,將面容藏在髮幕之後,只用敏感的肌膚感應對方的動作。

    余慈動作忽地一停。 褚妍感覺到了這個節奏的變化,但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下頷一痛,已被余慈用手捏著,硬抬起來。

    面前男子竟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手指便如鐵鉗一般,扣著她兩邊面頰,指尖幾乎要陷進肉裡去。 褚妍俏臉不可避免地扭曲,隨後她的臉被強扭著正過來,和余慈的眼睛相對。

    “他還是個口味重的?”

    女修心中不免有些猜測,但下一瞬間,她便知道,先前一切都是錯謬可笑。

    因為此時,她看到了余慈的眼睛。 那裡瞳仁似都不見,只有閃閃滅滅的電火煙雲,彷彿是萬里陰霾移到其中。

    被這對眸子盯上,女修呼吸驟停,全身上下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捆縛,轉眼間,那眸中的異力便強行撕開了她的防護,猛撼神魂。

    褚妍嬌軀劇顫,張了張嘴,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眼中異像只持續了瞬間,等褚妍從糟糕的情況中掙扎出來,再看到的便是一對明亮但仍屬正常範圍的眼睛,裡面依然燃燒著火光。

    褚妍已經沒力氣去想別的,剛剛一次沖擊,她彷彿是大病一場。

    便在此時,余慈使了個手法,力道湧進喉嚨,再往上頂,擠迫著她將舌頭探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

    後面的情節比想像中難寫太多,我要再想想,就先這樣吧,勉強算兩更。 望大夥兒支持。
karobi 發表於 2011-3-28 21:28
第二百零三章轉移

    余慈的聲音像是從幽深的地下透出來,帶著悶悶的濁音。

    在他的手法下,女修被迫伸出香舌,鮮紅的軟肉在微微顫抖,姿態很是不雅,卻帶著強烈的感官刺激,女修也在掙扎,幅度不大,鼻喉則發出清濁不一的聲音,入耳癢癢的,直滲到心頭。

    余慈的呼吸似乎帶著火,不過眼神卻是冰冷,他用另一隻手,揪住了鮮紅的軟肉,這極其粗暴的手段,令褚妍猛地一顫,口腔分沁卻是大增,晶亮的水線順著唇角流下去。

    女修漲紅了臉,但隨後,又是一片蒼白。 余慈的指尖觸到舌尖某個點上,那裡是一塊小小的傷口,幾乎要癒合了。 余慈就將指尖壓在上面,冷冷而笑:

    “我在問你話!”

    這種狀態下,讓褚妍怎麼回答?

    對此,余慈一點兒都不體諒,又或者,他根本沒打算讓褚妍回話。 他低下頭,幾乎是貼著女修的臉,湊上鼻頭,在鮮紅軟/肉上方輕嗅。 這是個要命的姿勢,雙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粗重的呼吸,這種情況,余慈的手不自覺加了力,令褚妍發出一聲痛呼。

    痛呼卻掩蓋不住秘密暴露的不安。

    余慈鬆開手,使得褚妍終於能合上嘴,但接下來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將女修打翻在地:

    “你用的是什麼東西?不要裝傻,我問的就是你剛剛用血液揮發出的玩意兒!”

    女修看著余慈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妖魔,她想不明白,余慈究竟是怎麼看破的?

    那眼神讓余慈非常舒服,他又微笑起來。 其實原因很簡單,在他眼中,女修腦宮之中,正閃耀星芒!

    原本以褚妍的修為,余慈暫時駐留星芒還成,但很難在其未知覺的情況下,像對湖海散人那樣,把神意星芒寄生其中。 但剛才,藉著一記神魂衝擊,女修靈智有一個短暫的混亂,藉此機會,他成功將神意星芒殖入。

    他原本也不知道這有什麼用處,只是下意識這麼做了。 可等到神芒在女修腦宮亮起,同時汲取對方神魂中各類信息時,他才發現這裡面的妙處。

    神意星芒可以擷取寄生對象五感六識的信息,現在余慈能抽取的大概就是視、聽兩項。 不過通過星芒,他卻可以更輕易地感知對方注意力集中的位置,其心念趨向,根本就是無所遁形。 而且余慈經過南霜湖那一戰,對赤陰所使的“一夢歸”印象深刻,那褚妍又身屬什麼“聞香教”,余慈的思維很容易就轉移過來。

    褚妍的心思就此暴露,

    他退開兩步,忽地一腳踹在她女修小腹上。 這一腳全未留力,女修慘呼一聲,身子直飛出丈外,撞在一塊山崩留下的碎石上,痛得呻吟連聲,俏臉上卻透出妖豔的緋紅色,

    看到這幕情形,余慈心中躁動的火苗呼地漲起來,對他來說,這也是一種刺激。 但理智告訴他,如果再這麼放縱下去,結果怕是不妙。 他也不問女修用了什麼香,直接哼道:

    “拿解藥來!”

    “仙長明鑑,焚玉香沒有解藥……”

    女修似乎被恐懼壓服了,但那答案卻讓余慈好生著惱。 他慢慢走上前,揪起褚妍頭髮往上提,女修臉上露出恐懼之色,明眸中已有水光:

    “奴家不是要害人,奴家只是想活下去。焚玉香只是讓激發人身潛力,雖伴生邪火,但只要在奴家身上消洩,與仙長也是無損。奴家自會奉迎,只求仙長中意,饒奴家的性命……”

    “一派胡言!”

    神意星芒也不是萬能的,余慈不知道女修話中有幾分真假。 但這時候,他卻感覺到,因為女修火上澆油的言語,他心中的火苗已經要燃起感官的欲望,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難道真是春藥?

    他將女修甩在地上,深吸口氣,按住人身“熔爐”勃發的熱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按照常理,他應該和褚妍繼續打交道,不過,腦子裡一個更清晰的感覺告訴他,現在應該把女修晾一晾,再接近這個女人,他肯定要做蠢事。

    暫時迫不出解藥的前提下,他急需轉移注意力。

    這時候,他看到了湖海散人,眼中忽地一亮。

    他慢慢走過去,暫將褚妍拋在一邊。

    在搜髓百零八手的折磨下,那個可憐散修的身子已經縮成嬰孩大小,任是誰看到他這個模樣,都會認為這傢伙已經死定了,可是余慈還有點兒不同意見,他判斷的依據同樣是神意星芒。

    在他感應裡,很久以前殖入湖海散人神魂的神意星芒依然有反應,依然擷取信息並輸送回來。

    不過,因為湖海散人受到的酷刑嚴重損害其五感六識,那信息已經不是尋常的視聽之類,而是一種別樣的情緒——感覺中如同黑暗中長鳴的哀嚎,帶著無與倫比的仇恨和怨毒。

    那感覺最初像是隔在霧裡,但隨著余慈注意力的偏轉,變得愈發清晰。

    這可是個新發現,余慈還是第一次利用神意星芒收集到類似的信息。 這像是釋門的他心通,但不像傳說中那麼清晰,只是一種印像似的感覺。 而且這感覺還在對方完全斷絕五感六識,心中僅存怨毒的情況下,展現出來。

    余慈走過去,蹲下身子,仔細打量這個倒霉蛋。

    入目的情形讓他明白,這個人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如今他的怨念只是其靈智最後的掙扎,這種情況下,最仁慈的辦法,應該是補他一劍,讓那因痛苦而躁動的神魂安息。

    余慈並無“仁慈”之意。 此時此刻,他需要這樣一個研究對象。

    他心中有些信息,需要藉此好好整理一下。

    信息來自“冰山”。

    余慈發現,因為身上“熔爐”的緣故,剛才他似乎觸動了這塊存在於記憶區間的大傢伙,雖然真正影響的仍是那微乎其微的一角,可是對現在的余慈來說,剝離下來的信息,已經需要他好好消化一番了。

    那並不是什麼特別明確的東西,事實上,余慈從來沒有在其中發現任何能夠形之於文字、或語言的信息。 裡面有的只是一個個支離破碎的影像,和與之相應的天地動盪。

    那似是一場驚天大戰的印記,來自於兩個偉大的存在,卻不知為何,封存在豁口空間內,那一片妖異的血光火焰中。

    余慈現在就像是一個旁觀者,而且是和“戰場”相隔千里、萬里的旁觀者,他湊不到核心地帶去,因為那裡的層次太高了,高到他根本無法理解的地步。 如今他只是感受著外圍那一點兒溢散的餘波,從中領會一些相對低級的技巧。

    如果真是他所設想的這樣,那麼余慈開始理解“冰山”的價值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那是一座山一般巨大的寶藏,裡面蘊藏的價值,足以令他開採終生,依舊受用無窮。

    現在,余慈便從中抓到一點兒有關於神魂方面的信息。 那兩位“大神通之士”——姑且這麼說吧,余慈已經大致猜到了她們的身份,但出於對強者的敬意,他便用這樣的稱呼比較好。

    兩位“大神通之士”中,應該至少有一位,對精神層面有著無以倫比的掌控力,所以余慈在“外圍”體會到的這些信息中,很多都涉及到控制、衝擊神魂的技巧。

    比如他將陰神轉化為難以消損的“震波”、比如那觀照神魂層面的“法眼”,又比如剛才出其不意撼動褚妍神魂的手段,都是一脈相承。

    如今,面對湖海散人虛弱但暴戾的神魂,余慈想試驗另一種新領悟的方法。

    他微微動念,通過袖中的照神銅鑑,加強了與那邊神意星芒的聯繫。 如果說以前,殖入湖海散人神魂中的神意星芒,只與他有一條無形的連線,只供傳遞信息之用,那麼此刻,在余慈有意灌注神魂力量的情況下,這條連線正在由虛轉實,並且在不斷地加粗,變得更加強韌。

    像是一根釣魚線,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釣魚。

    感覺著差不多了,余慈微瞑雙目,讓精神集中,此時,他的陰神變得更加凝練,雖然仍與肉身相合,但卻保持了一個隨時出竅發力的勢頭。

    如此,雙方的連線愈發堅韌,也更利於傳導力量。

    余慈動了動念頭,通過連線傳過去,便是一個超乎他想像的大震盪。

    湖海散人已經死氣沉沉的軀體,竟然突地一顫,連線有些崩緊,那邊有一股力量在抗拒,但太微弱了,也沒有後勁兒,余慈只是稍稍加重意念,那股力量便無用處,一聲只有余慈才能聽到的嘶叫聲,透過連線傳過來。

    在余慈眼中,連線拽起了一團微微燃燒的火苗,那是湖海散人的神魂。

    經過搜髓百零八手的折磨,湖海散人凝成的陰神已經潰滅,神魂重新回到最原始的狀態,現形於外,就是這個模樣。

    神魂乍一離體,余慈便發現其中的變化。 神魂的狀態更糟糕了,大概一陣山風便能把它的火焰吹滅掉,此時完全是靠著那道連線輸送的力量,維持著最基本的狀態。

    但與之同時,余慈對這個弱得可憐的神魂,也有了更清晰的感應,裡面原本混濁的情緒,變得清澈起來。

    余慈的控制還是不太熟練,不小心產生了一種雙向的變化——余慈感覺到對方的狀態,而湖海散人也有了一個相對的感應。

    湖海散人不知道正玩弄他神魂的人是誰,但他在這種狀態下,卻有一股別樣的清明。 以前許多混沌的念頭一下子明白起來,他突然有所明悟,那個不合常理的事情,瞬間通達明晰:

    余慈感覺到湖海散人強烈的交流欲望,他的神魂在尖叫:

    “他沒有死!我早該明白的,他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

    一個比較漫長的線索。 明天就是命運的轉折點,好吧,不要誤會,是敝人的。 留還是不留,明天大概就有消息……看著一個村莊給夷為平地,我越來越討厭拆遷了。
karobi 發表於 2011-3-29 08:50
第二百零四章快感

    余慈陰神穩定,而在連線的另一端,卻是一波又一波劇烈的震盪。 湖海散人急切地傾述:

    “那個混蛋,他騙了我!”

    湖海散人認為那是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連折磨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褚妍都要靠邊站! 其實這可憐的傢伙現在已經神智全無,那邊顯現的只是刻骨的怨毒,只不過怨毒的源頭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那個混蛋?

    余慈居高臨下,注視著這股怨念的激盪衝擊。

    雖然是一種雙向感應,湖海人卻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威脅。 在他眼中,神意連線的另一端,就像是一隻癲狂的螞蟻,在它的層面或許很危險,但對余慈來說,全無意義。

    這種心態非常微妙,也非常美妙。

    對湖海散人的怨念,他有些不明白,疑惑的意念通過神意連線,清晰地傳遞到另一端衰弱的神魂之上。

    這是一種技巧,但稱之為技巧又不太準確,余慈只是很自然地模仿腦海中某位大神通之士一以貫之的態度:就是以此刻居高臨下的地位起步,用高高在上,以至無可違逆的意志,作用在那微弱可憐的神魂之火上。

    下一刻,湖海散人的神魂之火幾乎就要熄滅了!

    神魂之火根本無法抵禦的威壓像是山岳般壓下。 這裡的威壓涉及到某個極為玄妙的層次,余慈只是模仿,但對另一端的虛弱神魂來說,已經過份強大。

    彷彿是琉璃破碎的聲響,那神魂層面,湖海散人最後那點兒出身於原始本能的防護砰聲破碎。 此時的神魂之火,便如同被暴風掀翻頂棚的破屋子,對它來說,余慈陰神便如同天上高懸的太陽,將光芒投入其中,照亮每一個陰私角落。

    湖海散人僅有的本能發出痛苦的嚎叫,

    在防護被破開的剎那,湖海散人的神魂便遭受了最致命的打擊,尤其是余慈陰神透過來的“光芒”,在照亮一切的同時,也毀滅一切,同時大把攫取只屬於他意識最深層的信息。

    當然,由於手法的粗暴,大部分信息都毀滅掉了,只有那些和“欺騙”、“秘府”、“玄靈引”等相關的東西部分保留下來。 如果余慈願意,他會立刻了解這方面的信息,但此刻,他的興趣卻轉移到湖海散人神魂本體上。

    他發現,湖海散人如今痛苦狀態很有意思,那是他一手造成的!

    源自於他陰神的威壓,完全控制了連線另一端的神魂之火,如同在指尖捻動一隻小小的爬蟲,只要稍稍加力,就能讓那邊灰飛煙滅。

    事實上,另一端的神魂之火早已承受不住,開始了不可逆轉的崩潰過程。 縱然湖海散人神智全無,也能感覺到死亡的正式來臨。 但出奇的是,神魂之火中僅有的那點兒本能,並沒有對即將把它徹底抹殺的余慈表現出任何仇恨之類的負面反應,在它根本無可抵禦的強大力量面前,它有的只是卑微和服從。

    隨後,余慈只是心念微動,那虛弱的神魂就如同蒸發的露珠,再無半點兒痕跡,與之相對應,湖海散人也就此湮滅!

    余慈微瞑雙目,深深吸了一口或許還殘留著怨念的空氣,感覺很好。 他的心臟有力地跳動,似乎在歡呼雀躍。 剛剛因褚妍而起躁動再次噴發出來,不過這一回,它不再亂無頭緒,而是緊緊地抓住目標,一刻不放。

    要其生便生,要其死便死! 那無上的掌控力啊,竟是美妙如斯!

    這美妙的感覺蒸騰,慢慢注入心室,掀起了新一波的躁動。

    如此感覺,真想再回味一下。

    余慈的視線重新盯在褚妍身上。

    女修此時顯得非常狼狽,她離原來匍匐倒地的位置,差了約十餘尺,似乎是試圖掙扎著逃開,但那注定是徒勞無功。 褚妍是個聰明人,她也明白不可能逃出余慈的掌握,但她仍這麼做了,余慈非常清楚她的目的——褚妍仍在誘惑他,

    褚妍正用弱者絕望的姿態激起他狂暴的欲望,就像她前面做的那樣。

    明知如此,余慈卻發現他非常享受這一切,他大步走上去,​​踩住了女修纖細的小腿。 褚妍瑟縮一下,豐柔的身軀似若無力般軟倒在地。 現在,褚妍是他的了。 只要他願意,他可以用一切手段炮製這個女人,而這個精擅媚術的尤物,會用心迎合他,只為了乞求那一線生機。

    然而余慈只是扼住了她纖細的脖頸,把她提起來。

    女修眼中帶著恐懼,余慈則僥有興味。

    對著手中美麗的女人,他忽然發現,滿足肉身欲求實在沒什麼,他本能夠獲取遠超其上的收穫,就像是對著湖海散人的神魂之火那樣。

    “真美啊……”余慈感慨之餘,緩緩發力。

    褚妍似乎有些明白了。 女修開始恐懼,開始奮力掙扎,只是她的掙扎與眾不同。 她沒有寄望於能夠脫開余慈鐵鉗一樣的手掌,而是用盡一切媚術,展現她的美麗。 那美麗與恐懼混染在一起,在黑夜中最絢爛的煙花。

    而綻放的華美之後,就是無邊的絕望。

    余慈閉上眼睛,並非是他不忍心觀看這一過程,而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盡情欣賞和攫取神魂層面,女修的“魂源”閃動著璀璨的光芒,

    她在這最後的時候,將一切光和熱都放射出來,只求能夠打動余慈的心,讓事情回到正常的軌道上。 她會卑微地​​求饒、會哀哀痛哭、會使盡一切解數,給余慈最銷魂蝕骨的記憶,使得這個男人無法再離開她,最終饒過她的性命。

    然而,余慈不需要。

    **依然在膨脹,余慈隨著膨脹的幅度,慢慢加重力道。

    他閉著的眼睛之前出現了色彩,那是生死間最最絢爛的顏色,更重要的,是由他一手控制,隨著他的心念綻開的顏色。

    無盡的快感奔湧咆哮,余慈的身體在發顫,這快感有著無窮的魔力,瞬間貫穿全身,讓他整個身子都往外脹,幾乎要在那瞬間炸開了!

    危險,卻是無以倫比的享受!

    余慈再也控制不住,仰天長嘯。

    在他手中,褚妍嬌柔的身子軟軟垂下,生機靈氣被迅速吞噬,直至成為一具空洞的屍身,滑落地上。

    ***********

    貌似有點兒寫變態了……後面的一定要再仔細考慮,今天就這些了。 我知道這兩天更新得很不正常,不過正在岔口上,由不得不謹慎
karobi 發表於 2011-4-4 00:50
第二百零五章帶路

嘯音震盪雲霧虛空,不知驚起了多少谷中生靈。 騷動從余慈立身處向外擴散,音波的衝擊算不了什麼,然而在神魂層面,從余慈“魂源”中迸發的衝擊波紋,卻掃過了整片虛空。

衝擊所及,周圍所有生靈的“魂源”都在微微顫動。 此時余慈就像是太陽,放射出極強的光和熱,雖未造成什麼傷害,但這一範圍內的所有生靈都覺得不適應,嚎叫尖鳴聲不絕於耳。

神魂層面的衝擊似乎可以擴張到無限遠處,余慈用一種肆無忌憚的態度,“掃視”周邊的一切。 他以為這種情況可以永遠持續下去,可在此瞬間,他心中忽生寒意。

“危險!”

心中響起尖銳的警報。 這一瞬間,無限擴張、無限膨脹的快感中,猛紮下一根冰冷的尖刺——那便是生死一線間,他發現危機、避開死亡的本能!

余慈絕對相信他的本能,那是從千百次生與死的掙扎中淬煉出來的。 以前無數次救了他的性命,並引導他走向勝利,以前如此,以後也必然如此!

不需任何思考,先前散亂的念頭一下子就有了重心,瞬間內聚到“尖刺”之上。

“嘭”地一聲響,一個無休止膨脹的“氣球”炸開了。

余慈愣住。

嘯聲中斷,所有的膨脹、擴張,在此時戛然而止,強勁的支配力更像是一個幻夢,在那瞬間破滅掉,

因為那僅僅是建立在膨脹的空氣中。 當“尖刺”扎破了氣球,唯一的載具就完蛋了,已被推到九天雲外的理智重重回落,砸得他心口發疼。

理智帶來的是截然不同的認知,但未等余慈細細把握,更直截了當的信息從遠方傳遞回來。

那是剛才飛遠的“小傢伙”。

通過殖入的神意星芒,一個極強的刺激出現在周邊虛空中,並且沒有任何猶豫地直飛過來。 余慈知道,他剛才以嘯音迫發的神魂衝擊,令那人生出感應。

來勢好快!

因為先前的失神,臨發現此人已經有些晚了,余慈還未確認來者身份,那人便駕著香風,飄然而至:

“餘道友,多日不見,可無恙乎?”

黑夜猶未過去,天裂谷中不見天光,喧囂過後,還是一片黑暗。 那人的到來,卻讓黑暗中閃亮瑩光。

夜風中,余慈先看到了兩條長長的飄帶,那是來人玉臂上輕纏的披帛。 那人正是馭風而來,披帛如同兩道流動的煙氣,時而分張兩翼,時而繚繞身軀,將柔美飄逸的感覺發揮到極致,令她身上披著的大袖宮衫,也洗去繁麗華豔,如雲氣托舉,翩然若仙。

此時,這仙姿動人的女子,正對他微笑。

余慈愣了愣,卻也因為這微笑,看清對方唇角那一顆極顯風情的小痣,這才確認來人的身份。

“碧潮上師?”

他真的驚訝起來。

這位玄陰教新上任的領袖,其實給了余慈非常深刻的印象。 不過大概是衣飾有變,原本的雍容華貴之外,更有仙氣繚繞,便如那神仙妃子,令人見而忘餐。 如此變化,讓人沒能在第一時間辨認出來。 但既然有了認識,余慈便覺得,這打扮更適合她,非但沒有沖淡其一貫的氣度,反而更增亮色。

很奇妙的,見到這樣絕色的美人兒,余慈剛才亂糟糟的心思一下子沉澱下去,連帶著身上的不適感也暫時壓制。 此時他真的像是從一場睡夢中醒來,清醒而理智。

他似乎忘記了周圍尚橫屍三具,便像是一場最尋常的邂逅:“好巧,天裂谷廣大無邊,能在此遇到碧潮上師,也是有緣。”

虛空中,碧潮緩緩降下,秀足接觸地面,距離余慈也不過七八尺遠。 她雖氣度雍容,然而身姿嬌巧,此時便略仰起頭,直視余慈眼睛笑道:

“雖是有緣,卻未必巧。余道友,我可是專門來找你呢!”

“哦?”

“敝教有一事,需道友協助。說來話長,我們到車中一敘如何?”

“車?”

余慈稍怔,隨即便有所感應,舉目望遠,恰見一道光,破開黑暗雲霧,在這邊暈開。 隨著距離的接近,光束越來越集中,但沒有正對他的臉,而是擦身而過,隨後就是叮叮輕響。

雲霧中,兩對步雲獸似緩而急,踏霧而來,後面牽引一輛香車,燃燒著青白火焰的燈盞掛在一角,剛剛的光束便是從中射出來。

這輛香車的外型余慈還非常熟悉。 正是以前赤陰的座駕。 碧潮來後,也是用這輛車,但什麼時候,這車竟然能在無憑無依的虛空中行進了?

看著登雲踏霧如履平地的步雲獸,余慈頗是困惑,更覺得碧潮的手段高深莫測。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發生了轉移,因為他看到,車廂前的坐板上,一個漆黑的人影手持韁繩,默默坐著,若不看那不露半點兒皮膚的詭異打扮,這位便整一個車夫模樣。

碧潮伸手虛引:“余道友,請!”

事到臨頭,余慈不再多想,一笑登車。

天光已然大亮,余慈盤坐在榻上,閉目養神。

整個香車車廂是由一座華美的拔步床改建而成,原本則是赤陰女仙最喜歡的步輦。 車廂內從外到內,分有四層,每層均有迴廊空間,可容人隨侍其中。 最內層才是主人歇息的床榻,此時則由余慈和碧潮分享。

余慈坐得端正,旁邊碧潮卻是乏了,正斜倚床欄,瞌目小憩。

不得不說,女修不管擺出什麼姿態,總是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味道,便是支頤小憩,也極是好看,可這未免也太不見外。

睜開眼睛,余慈目光灼灼,很大方地打量女修側倚嬌軀而顯現出的優美/體態,心中想的卻是別的事。

昨夜碧潮的請求讓他頗有些意外。

碧潮是請他來帶路的,要去的目的地,正是他當日苦戰鬼獸的山峰。 當然,碧潮不知道那裡的情況,只是請他帶著,去鬼獸棲身的巢穴,為此,她開出了一個讓余慈難以拒絕的報酬。

這報酬已經收在余慈懷中。

那是一枚“如意玉牌”,旁的用處沒有,卻能夠在隨心閣中,兌現出五萬如意錢。

這是一筆堪稱天文數字的款項,也正正擊中余慈的要害。 在尋覓魚龍無功、約定日期將近的情況下,他不能放過任何換取那個延命寶物的機會。

當然,姓諸的老頭嘴巴漏風,他回去定然要好好計較一番!

微微一笑,余慈依舊在打量身畔女修的身姿體態。

坦白地說,他現在並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不過他更明白,這是一種病態。

一夜過去,“熔爐”般的感覺依然存在,爐心燃著熊熊的火,為他提供永不衰竭、甚至不斷提升的強勁動力。

至於燃料,余慈還弄不清楚,卻感覺到熾熱的“熔爐”與他四肢百骸都緊密聯繫著,正因為如此,他的“動力”每強勁一分,心中不妥當的感覺就深重一分。

這時余慈便知,那“焚玉香”的藥力還沒過去,人身“熔爐”,正是這毒香造成的結果。

如果一直持續下去會怎樣?

余慈腦中忽地閃過一幅圖像:

一團熾烈的火焰在虛空中燃燒。 便在其中,他的肉身焚化成灰,他的神魂則在掙扎哀嚎。

是了,“熔爐”的燃料正是他自身。

“熔爐”會先燃燒他體內一切潛力,這個階段,他會感覺功力大進,自信心隨之膨脹,無節制地使用遠超出他極限的力量,使得“熔爐”的內壓進一步增強,焚燒的速度也持續加快,至此尤不自覺,已是心魔生就。

心魔會讓人心慾望永遠邊際地膨脹,就像是一個“風箱”,鼓入空氣,使“熔爐”更瘋狂地燃燒,直至燒乾他的潛力、焚化生機元氣、直至他所有的一切。

褚妍的心思不可謂不毒,她以血為引,在余慈和伏龍的激戰中放出焚玉香,激發二人潛力,不管最後是誰獲勝,她都會以媚術相誘,利用陰陽交/媾,進一步催動毒香的效用,非但能致人於死地,甚至還能藉“熔爐”鼎沸生機的機會,採補精氣,大益修為。

不過此刻,那毒婦已經無邊恐懼中,被他活活扼死在雲中孤峰之上。 只有她留下的這些麻煩,駐留在余慈體內,戀棧不去。

確實是個麻煩,不過經過一夜深思,余慈覺得,他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或者說,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便在此時,車廂外,那個詭秘的黑衣人敲響了車廂外壁。

目的地到了。
karobi 發表於 2011-4-4 00:52
第二百零六章 控制

余慈不知道碧潮為什麼會對腳下這片廢墟感興趣。

說實話,他有些好奇,不過並不准備多嘴詢問,這一點,算是他對碧潮的回敬。

之前正是碧潮,面對褚妍等人的屍身,表現出極漠視的態度,好像只是死掉了三隻螞蟻,沒有任何疑問,省了不少功夫。 這點余慈讓十分欣賞,同時也學習這一態度,對碧潮的行為,不做任何表示。

同時,他只是做一筆生意,也要講求一個做生意的規矩。

此時那座蓮花峰——余慈如此形容那座已經徹底崩塌的山峰,原址上已經是一片混沌的雲霧,山峰的崩坍十分猛烈,余慈懷疑它已經完全消失在無底的深淵裡,他是通過相鄰幾座山峰對照,才確認了眼下的位置。

碧潮已經沉入不見底的雲霧深處,去尋找線索。

香車停在相鄰的山峰上,那個黑衣人,也就是碧潮稱呼的香奴默默守在車外,雲霧虛空中再無人聲,只有偶爾經過的飛禽走獸的鳴叫,總體來說,還是相當地安靜。

車裡,余慈在不斷進行嘗試,意圖壓制並消除焚玉香的藥力。 擊殺褚妍的同時,余慈就像對待湖海散人那樣,借助神意星芒,轟開了褚妍的神魂防護,部分攝取其的記憶。 可惜由於手法粗暴,信息與前回一樣,殘缺不全。

但由此他知道一件事,在褚妍乞饒之時,她總算說了句真話:

焚玉香是沒有解藥的!

這香料本身,其實更像是一種激發人身潛力的猛藥,只是那急劇膨脹的力量和自信,是誘發心魔的最佳引子,加上余慈這段時間狀態正有些不妥,內外交煎,一下子便心神失守,而且勢頭分外猛烈。

在力量、自信、慾望全方位膨脹之下,余慈毫無節制地透支潛力,燃燒元氣,真把自己當成了高懸天上的太陽,若非是他在生死一線時的警覺本能,使他理智回返,壓下心魔,同時有碧潮飛臨,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此時他大概已經化為一團灰燼,消散於天地之間。

說險是極險,不過從另一角度看,這又是一個極大的機緣。

要知修行之事,最難便在“自知”。 修士們總要通過艱難的修行,才能做到對“自我”最準確的把握,以此打下堅實的根基。

在一年多的時間內,余慈的修為突飛猛進,從一個明竅境界,甚至稱不上修士的小輩,接連跨越多個關口,成就通神上階,進步的幅度,堪稱一個奇蹟。 不過如此狂飆突進,幾乎一日一個變化,余慈根本沒有時間沉澱自省,故而在“自知”這項功課上,是欠缺許多的。

偏偏在《玄元根本氣法》中,最根本的“物象心像”之辨,就是最看重“自知”的理論,沒有自知之明,又怎麼在物象的基礎上,描繪心像? 可荒唐的是,余慈接連進階,凝成心像,靠的卻從來不是“自知”,而是結構衍化、魚龍替身這樣近乎投機取巧的辦法,如此手段,作為他的授業師長,解良頗為不滿,也提出過警告。

這段時日,余慈心魔蠢蠢欲動,便與此事關聯極大。 終至聞香失控,只差一線,就要開啟不可逆轉的心魔之火,把自己燒成灰燼。

但也正是這“只差一線”,對習慣於在生死線上打轉的余慈來說,既然不死,這等經歷所產生的收益,無以倫比!

藉此機會,余慈終於“自知”一回——隨著那失控的膨脹,他看清了自己的生命極限所在!

他在生與死之間,劃出了醒目的邊界。 在一切“自知之明”中,有什麼能比對本人“生命極限”的了解更為重要、更為關鍵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已經是貼近大道的認知和覺悟。

而這又恰是余慈最擅長的,在這個方面,他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豐富經驗,這幫助他迅速找到了將此認知付諸實用的辦法。

那就是是控制。

就算窮盡潛力,燃燒元氣都沒有關係,但一定要把握好生死之間這個“度”,就像是他使劍那樣,少一分是懦弱,多一線是狂妄,只有始終踏在生和死的界限上,才能保證最高的效率,才能與“大道”相接,而更重要的,這是余慈的自我追求。

思路明晰,一切都變得容易起來。

“熔爐”仍在燃燒,湧出似乎永無窮盡的動力。 余慈已經知道,這是建立在虛妄的幻覺之上,自然不會為其所惑,他準備開闢一個引流渠道,將力量歸攏,以實現對其的控制。

如今他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持續強化修為,使之愈發地渾厚,大大縮短積累的過程。 按照“熔爐”激發潛力的強度,看起來,結丹離他並不遙遠。

這個選擇,對任何通神修士都是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 然而余慈幾乎沒有考慮,只將那念頭在心中一閃,便忽略了過去。 根基不穩的虧,他是吃夠了。 好不容易明確了自身的生命極限,將樁基築牢,他又何必去冒著透支生命的風險,繼續重複前面的錯誤呢?

第二個選擇,則是余慈早早定下來的思路。 亦即暫時做足水磨功夫,一點點積累,而將大部分精力放在精研《玄元根本氣法》上,嘗試內外虛空的溝通,以及這溝通對心像產生的影響。

對此,余慈沒有任何猶豫。 心內虛空鋪開,內裡魚龍心像的形態變得有些模糊,似乎有一層墨汁潑了上去,隨後就是幾筆勾勒。

這“幾筆”正是《玄元根本氣法》中的精妙心法,每一筆都使魚龍心像產生某些微調,與之相應的,就是肉身神魂的細微變動。 通過這一手,余慈給“熔爐”激發出的強大力量找到循環消化的渠道,也只有修煉《玄元根本氣法》之人,才能這般從整體著眼,隨時調整身體結構,氣脈運轉,而不至於走火入魔。

車廂外,自碧潮離去後,幾乎未有稍移的香奴,忽地扭過頭,斗篷遮掩下,看不清根底的眼睛閃爍。 只隔著一層木板,車廂的變化瞞不過人。 裡面細密的元氣變化,還有骨胳肌肉輕聲挫動的低響,均為香奴所知。

隱在黑綢手套中的雙手按在膝上,她細細傾聽感應,眼中光芒時閃時滅,身子則在自覺不自覺中,微微前傾。

此時,碧潮飛了上來。 臨到車前,女修亦有所感。 掃了香奴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站在車外,靜靜等待。

半刻鐘後,車廂內的異響終於停止,元氣流動變化也趨於正常,碧潮便似剛剛回來一般,伸手輕敲車廂外層,笑道招呼道:

“余道友,這邊又有事請教。”

余慈聞聲從車廂中走出來,先是笑問一句“上師可有收穫”,也不等回應,又道:“何事?”

“昨晚上,記得余道友說起過那些跨界而來的妖魔。我想到它的巢穴看一看……”

這個倒容易。 雖然余慈並不清楚確切地址,但帶著碧潮往那個激戰過的山峰上瞧瞧便成,從當日局勢看,十有八有,妖魔便棲身在那裡,此時說不定還有幾隻漏網之魚。

果然不出所料。 香車到處,真有一兩隻“阿貓阿狗”跳出來,碧潮也不下殺手,只驅趕著這兩頭倖存的妖魔狂奔,不一刻功夫,便找到了巢穴所在,過程順得很。

妖魔巢穴是依著原來一個岩洞改建而成,看起來開闢了幾個新洞口並一批甬道,內裡結構也算複雜。 依舊是碧潮進去察探,余慈在車養神,同時慢慢適應身體的變化。

不過這回,碧潮進去卻是時間甚長,而且聲息全無。

看看已經是兩個時辰過去,天色又要擦黑,仍不見碧潮出來,余慈不免有些疑惑,他在車上也坐悶了,便下了車,在洞口觀望。

等了會兒,碧潮仍無消息,此時天色已晚,余慈在旁邊新開闢的洞口往裡看,卻看到裡面一個角落之後,有道淺淡的光芒微微閃爍,莫名地,他覺得這光有些眼熟。

扭頭去看,後邊香奴全無反應。 余慈想了想,走了進去。
karobi 發表於 2011-4-4 00:54
第二百零七章星屑

妖魔棲身的山洞很符合他那些怪物的印象,

曲折、陰暗、腐臭等等詞彙似乎就是專門為這種地方造出來的一樣。

余慈只是站在距離山洞入口最近的拐角處,往裡邊掃了幾眼,便覺得很不舒服。 他不免很佩服那位碧潮上師,深入其中,實在需要不小的勇氣。

在他所立之處不遠,就是光源所在。

余慈目光投過去,先看到的卻是一頭妖魔。 在光源的照射下,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身高不過四尺,看上去十分瘦小,不過看到它漆黑的皮膚和尖銳狹長的前肢,余慈便判斷,這應該是一個十分善於在黑暗中給出致命一擊的陰險傢伙。

不過此時,這頭妖魔已經屍橫就地。 一眼看去,渾身上下見不到一點兒傷痕。 余慈用腳尖將這傢伙挑翻過來,露出一張扭曲的醜臉,那臉上還殘餘著一點兒詭異的興奮表情。

妖魔死了沒多久,余慈判斷,這妖魔大概是藏身洞內,見碧潮入洞想出手偷襲,卻被女修瞬間斬殺。 余慈在洞口外車上,可說近在咫尺,卻一點兒沒有發覺,女修出手的干脆利落,和余慈所追求的目標頗有幾分相似,說實在的,他頗有點些羨慕。

余慈終於把視線移到吸引他前來的光源上面。

光源核心的形狀就像是一塊路邊的石子,比指甲蓋兒還要小一點兒,發出的光芒雖然熟悉,卻是很難形容。 余慈想了想,終於找到一個比較確切的表述:

那就像是夜空中星辰的閃光。

仔細看這個“石子”,余慈覺得這更像是一個碎片,或者說是碎屑更準確些。 余慈在上面看到了一圈不規則的裂口,似乎是被一種巨大的力量將某個完整的物件打碎,由此崩濺出來的殘餘。

看了這麼久,他愈發覺得這玩意兒眼熟了。

將碎屑拈起來,余慈想了想,反將神識投入自己的儲物指環中。 他想到那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了。 儲物指環裡,有一個給他同樣感覺的東西。 那也是一塊碎屑,散發的光芒與拈在手中這顆並無差別。

余慈記得,指環中的碎屑,正是他在那個崩坍山峰的“豁口”中發現的。 當時,這顆“石子”也在發光,那光芒與滿洞窟燃燒的血焰迥然不同,而那也正是余慈拾起它的理由。

把兩顆碎屑放在手心,看著它們星辰般的閃光,余慈有些失神。 這閃光似乎有著妖異的魔力,一方面吸引著他的眼球,另一方面,則是勾動了某個奇妙的機關。 余慈分明感覺到,一股極微弱的力量從他毛孔中透出來,從碎屑上抹過。

這種感覺已經不陌生了。

余慈肯定自己身上必然吸取了那兩位大神通之士的一點兒氣息殘餘。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除了“冰山”信息的湧入,還有他同化天龍真形之氣的緣故。

這種氣息殘餘,便如同一把鑰匙,對開發出那兩位遺留物件的價值,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上回驅動鉤索絲絛是這樣,這回依然如此。 余慈甚至能夠判斷出,這碎屑應是屬於和鉤索絲絛的前主人相對的那一位。

掌心裡,碎屑的光芒變得黯淡許多,不過在它們之間,卻似乎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聯繫,就像兩塊磁鐵那樣,挨得極近,可相對的兩邊磁極來迴轉換,相吸又相斥。

更重要的是,這種聯繫並不只限於他的掌心,而是延伸出去,觸及洞穴更深入的目標。

只是稍一思索,余慈就順著這聯繫的指引,朝洞穴深處行去。 現在他暫時控制住了內心的躁動,不過慾望總比以前來得強烈一些,況且,前面的物件,與一位站在此界最頂端的大神通之士密切相關,就算在他最冷靜的時候,怕也很難對此無動於衷。

洞穴裡非常安靜,裡面沒有活的妖魔,露面的都是死透了的,也不見碧潮的影子,因而余慈一路暢通無阻,而且很快就發現了目標。

那是在一個單獨闢出的石室中,和洞穴其他地方有些不同,這裡有過刻意的佈置,裡面甚至還有一把石頭​​雕成的椅子,上面鋪著厚厚獸皮,看似粗糙卻很舒適,這裡應該是妖魔首領之一居住的地方,只是隨著主人在月前被殺,這裡就閒置下來。

視線在室內一掃,余慈能夠肯定,在他來之前,碧潮應該已經光顧過這裡,還有過一番搜索,還好,他的目標沒有引起女修的注意。

余慈在石室四面牆壁上發現了它們。 這些會發光的碎屑被當成了夜明珠來使用。 此時就嵌在石壁上,發出的光照亮整個石室。

很難理解妖魔是怎麼收集到這些碎屑的,不過余慈可以肯定,沒有殘餘的氣息作引子,這些妖魔並沒有發現碎屑的奇妙之處,他是準備將這些統統笑納了。

花了點兒時間將它們取出來,這樣,余慈手裡就有了七顆這樣的碎屑。

七顆“星屑”——這是余慈認為的最適合的名稱,放在他手心裡,形狀不一,大小不同,但最大的也不過相當於一顆玉米粒。 它們挨得極近,但細看去,彼此之間又有一道縫隙存在。

余慈曾試圖將它們拼接起來,但還是失敗了。 它們終究只是碎屑而已,也許數十年前,它們曾經是某件驚天動地的法寶的組成部分,但如今,想要恢復原貌,對余慈來說,實在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些玩意兒有什麼用?”余慈微微晃動手掌,讓七顆星屑在掌心滾動,又永遠隔著一點兒距離,心中一時沒有個章程。

便在此時,石室外腳步聲響起。 在此之前,余慈和來人都確認了彼此的身份。

“碧潮上師,可有收穫麼?”

“算是有一些。”碧潮笑著飄入室內,似是腳不沾地一般,顏色素淡的披帛如清氣繚繞,不染微塵,一點兒都看不出之前擊殺多個妖魔的凌厲手段。

進來石室,女修便朝余慈掌心看去。 也不怪她如此,只因七顆星屑光輝交映,實是最醒目不過,若是她視若不見,才真叫虛偽。 女修笑容裡帶著些好奇的成份:

“這是……”

“在這裡發現的一點兒小玩意兒,看著賣相不俗,卻還不知道該怎麼用呢。”

除了隱瞞一點兒不可為外人道的要素外,余慈相當坦白。 對碧潮乃至她後面的玄陰教、羅剎教,余慈仍報有極重的戒心,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女修個人的評價。

前面一段時間,碧潮從容大氣的行事風格,讓余慈很有啟發,有些時候,信任就是這樣一點一滴地積累起來。

碧潮果然沒有什麼貪欲,只在仔細打量之後,道:“這像是辰光石一類的材質,裡面還摻著別的東西,並非天然生成,或許是哪件器物的碎片吧。”

兩人對星屑的來歷判斷倒是頗為相似,而且碧潮的知識遠比余慈豐富得多,說話間她拈起一顆星屑,在指尖搓磨兩下,點頭道:“看它們如此細碎,想恢復原貌已不可能了,但處置好的話,可以作為符陣運轉的關鍵節點化入法器之中,大大提升法器的品質,有很大的機會成為上品。”

余慈點點頭,算是了解。

法器品質有上下之分,雖然世所公認,其關鍵的因素在於祭煉的層次高低。 不過法器的先天品質,某種意義上說,卻是決定性的。

一件粗製濫造的作品,和一件精心打造的傑作相比,便是祭煉得再用心,仍舊很難跨越等階的差距,更不用提祭煉所虛耗的光陰,那絕不是人們能輕易消費起的。

有這七顆星屑,余慈幾乎就等於握住一件上品法器的歸屬,這樣的價值,不可謂不珍貴。 而這一切,和這些星屑本身的來歷相比,似乎還顯得有些遜色。

這回余慈算是賺到了。 他也一笑,將星屑收起,稱謝道:“多謝上師指點。”

碧潮在洞穴的事情已經做完,二人便說笑著往外走。 余慈又詢問了些辰光石的信息,對星屑又多了些了解。 一路上又見到那幾具妖魔屍身,他便順口問一句,玩笑的意思居多:

“後面還要帶路麼?”

“要的。”

碧潮輕掠鬢髮,唇角小痣在微笑中愈發生動起來:“一些小丑在做蠢事,雖然已被余道友打亂了計劃,但看起來已經有些痕跡留下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痕跡抹掉。”

“是嗎?”

余慈有些好奇,但沒有多問,只笑道:“那現在要去哪裡?”

“剛才抓了個活口,問出一個位置,說是在這座山上。什麼圍攻之地……”

“哦,了解。”

要說圍攻之地,不正是那些妖魔圍堵甘詩真的地方麼?
karobi 發表於 2011-4-4 00:55
第二百零八章甬道

說話間已到了洞外,香奴仍在車上靜靜等待。

不過接下來這點兒路程,也沒有再上車的必要,碧潮和余慈一起漫步而行,香奴則將幾匹能夠騰雲駕霧的步雲獸拿捏得服服貼貼,以更小於前面兩人的步幅,慢慢跟著。

一路無話,繞著山峰轉了半圈兒,便是當日的戰場。

走了這一路,余慈忽然發現他之前誤會了一件事:“我本以為,碧潮上師是對鬼獸感興趣,原來是針對這些妖魔。貴教真是消息靈通……”

余慈至今都不清楚那些妖魔的來歷,更不說那些傢伙的目的。 但看起來,碧潮已是胸有成竹,可要知道她在昨日之前,連這群妖魔在哪兒,都要讓余慈帶路,真是古怪。

“鬼獸已是神主棄寵,再做什麼,都與本教無關。至於消息之類,吾等教門,總有一些特殊的渠道。”

“教門的渠道?是貴教神主的神諭嗎?”

余慈把他一知半解的認知拿出來,惹得碧潮發笑:“余道友終究不是我教門中人,對我等教眾與神主的關係,怕是有些誤會了。其實只要舉個例子,便可知曉:道友雖未真個出家入道,也算是玄門中人,不知可曾聽過道尊的訓諭?是否聽說過身邊的師長朋友有類似的經歷?”

“這個……”

碧潮向著天空拱手,雖還是笑著,但態度卻是認真而端莊:

“四面八方,古往今來,那幾位真正開宗立教的神主,與我等凡俗,早已是天人之別。便如佛祖道尊,先天地而生,獨立不改,超脫萬劫,說句冒犯的話,已是超越一切具象之物,對大數人而言,只是'符號'而已。以凡俗之心臆想其神通,有何意義?意圖與之溝通,又是何其荒唐?”

是這樣嗎?

余慈覺得很有道理,不過這與他先前接觸到的信息還有些出入。 至少他知道,羅剎教所供奉的神主,並不是一個抽象的符號,而是確確實實曾現身於世間,甚至在那血獄鬼府中,有另一個讓人聞之色變的身份。

羅剎鬼王,這個血獄鬼府最具力量的王者之一,絕不只是傳說而已。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心思,碧潮補充道:

“當然,神主之間亦有差別。不排除有某位大人對人世進行比較頻繁的影響,甚至對人世的某一個體,生出超乎尋常的興趣,甚至是寵愛。教門中,有將此稱為天眷神恩的。

余慈咧嘴笑道:“便是'福星'一類?”

碧潮微微搖頭:“那未必是福……也許,那不過是一隻寵物而已”

余慈一愣回眸,在此之前,碧潮如同一位滿腹珠璣的飽學之士,將有關神主的知識和傳說娓娓道來,讓他大漲見識。 可這一瞬間,那兩瓣潤澤的朱唇間,流出來的卻是明顯的譏嘲字句。

那就像是一根鞭子,對著某個目標狠抽一記。 余慈只能確認,那“目標”並不是他,當然,也不會是女修所敬奉的神主。

因為女修言語中,無關道德,只是在陳述某件事實。

氣氛變得很古怪,余慈嘿地笑了一聲:“就像鬼獸那樣?”

碧潮微笑頷首,並不多言,但這無異於默認。

余慈更確信了,那位羅剎教的無上神主,其神通廣大或許只能讓人們仰望,可一個評價大概也要始終與之相伴:

那位……肯定是邪神吧!

三人一車,終於踏足當日的戰場。

這里山石崩摧,地面上處處可見巨大的裂紋,還有當日留下的妖魔殘軀,只是如今已被附近活躍的野獸啃咬得只剩一些散碎的骨頭。

碧潮先前所說的逼問妖魔之事,當非虛語,自從進入這片地界後,女修只是稍微觀察一下地形,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方向。

這時余慈忽然發現,他之前的問題,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女修引開了。 他是聽到了不少關於神主的知識,但他還是沒搞清楚,女修那靈通的消息渠道究竟來自何方。

搖搖頭,將這個問題放過去,余慈將面目全非的戰場和自己的記憶相比對,確認那邊應該是甘詩真被困十日​​期間,所處之地的附近。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妖魔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了,原來女修恰恰佔了它們的“工地”。

像是一場餐後的漫步,碧潮與余慈並肩在走一片狼籍的荒地上。 這裡原本也是草木豐茂的地域,不過連續的戰鬥滅絕了周邊幾乎所有的生機,大片泥土岩石裸露,看上去刺眼得很。

碧潮停了下來,前面就是這片相對平坦地面的盡頭。 因為月前那場戰鬥,陡立的崖壁崩缺了小半,從這邊還能看到一具零落的妖魔殘軀。

稍微打量四周,也不見作勢,她一側的崖壁就崩開了,余慈距她近在咫尺,卻根本沒看到她是怎麼發力的。 山壁崩塌,深藏其中的目標也顯露真容。

“就是這裡了。”

“這是什麼?”

余慈頗為困惑。 此時呈現在他眼前的影像,有些超出常識。 那是一片黝暗的環形虛空,乍看像一團懸浮的黑霧,大概只有人的腦袋大小,不過黑霧中央,卻有中空的感覺。 余慈就在想,如果把手伸進去,這團“黑霧”大概能夠毫不費力地吞掉整條手臂。

女修輕聲道:“一條單向甬道,未完成的那種。”

“甬道?通向……血獄鬼府?”

余慈敏捷的思維讓碧潮很是讚賞,她點頭笑道:“不錯,如果消息正確,這條甬道應該是通往血獄鬼府中,大梵妖王的黑魔法壇之上。只是還欠缺一個環節,使甬道並未真正打通。”

聽到那個前所未聞的“大梵妖王”的名號,余慈有些好奇,但他不願再更深地涉足到這個領域,雖然碧潮看起來並不在意。

此時他忽然想到,其實他見過類似的東西,甚至比這個還要來得巨大。 那便是造成天裂谷動亂的兩界甬道,眼前這黑洞洞的虛空區域,確實有點兒那味道,但還是遜色太多。

他眨眨眼,道:“然後呢?”

“毀掉,不過,在毀掉之前,總要有所警示。”

說話間,女修伸出一隻手,長袖滑落,露出如同美玉雕刻的手臂。 纖纖五指在虛空中畫了一個簡單的符紋,有一股力量在其中蓄積。

余慈不自覺瞇起眼睛,他記憶區間還橫著一座信息“冰山”,其中有一半都來自於眼前女修所敬奉的那位。 正因為如此,女修以其教中特有的法門調運元氣,描畫符紋的時候,余慈心中頗有觸動,

所以,接下來碧潮將手臂伸入黑霧,激發符紋的時候,余慈便有感應。

他的心念似乎順著甬道,向無限遠處延伸。 他不知道實際的距離是怎樣的,但反饋回來的感覺,卻像是走進一條複雜的迷宮中,進行全無意義的繞圈兒,永遠達到終點的可能!

還好,很快,難以想像的澎湃力量將“迷宮”強行轟開,余慈的心念被包裹在激湧的狂流中,一下子便沖開了阻礙,觸碰到一個無比廣闊的天地。

但這感覺也只是一閃而逝。 衝擊造成的亂流打破了甬道的暫時平衡狀態,正如碧潮所說的那樣,甬道在開啟的瞬間,便給毀掉了!不過這瞬間的時機,還是足夠讓碧潮扔下什麼東西。

好像動靜不小……感覺到此為止。 唯一能確認的是,單向甬道徹底完蛋!

碧潮則從容抽回手,衝余慈一笑:

“大功告成,多謝余道友相助。”

“哪裡。”

余慈淡淡回應。 說到底,二人也只是做一個交易,沒什麼謝不謝的。 真正讓余慈感到異樣的是,之前心​​念觸及那打開隨即毀滅甬道的衝擊時,那裡面蘊含的力量,​​似乎遠遠超出他對女修的估計……

便在這時,碧潮向他辭行,乾脆利落之餘,微笑始終相伴。 臨去前,她問了一聲:

“余道友,四月初五的天翼樓夜宴,您確實不參與麼?”

余慈早改了主意,搖頭道:“有碧潮上師相邀,又有易寶宴盛況,不去太可惜了。”

碧潮微訝,然很快就笑道:“何不同行?”

余慈搖頭回應:“這邊仍有要緊事……”

碧潮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要想捕獲具備“貫鱗頂角”品相的魚龍,又談何容易。 她想了想,輕聲道:“恕我交淺言深,以道友目前的狀態,似乎不太適合再奔波勞累……”

“盡人事而已。”

余慈輕描淡寫,但話音堅定,難以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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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o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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