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問鏡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karobi 2011-2-20 10:32: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2 4799424
karobi 發表於 2011-4-4 01:00
第二百零九章開宴

四月的斷界山,已是草長鶯飛,綠意盎然。 自遙遠的東南吹來的和暖氣流越不過綿延的山體,層層盤積上升,最終遇冷成雨,綿延多日,未曾停歇。

絕壁城位於山麓位置,降雨相對少一些,但淅淅瀝瀝也有兩三個日夜了,整個山城都籠罩在一層濃濃的水煙裡,居高俯瞰,城中鱗次櫛比的屋院大都隱沒不見,只有那些特別醒目的建築,才露出大概的輪廓。

目光在水煙中徜徉,游公權彷彿又回到了那雲霧漫空的天裂谷中。 只不過裡沒有嗜血的凶獸妖魔,有的只是數以十萬計的平民百姓,還有相對數目少得可憐的修士群體。

這樣想著,他自然而然地遠眺,瀰漫的水煙後,黑沉沉的影子就是丹崖。 那是山城最核心的所在,山城中最了不起的那幾位,都住在那裡,一舉一動都會對這個城市產生巨大的影響。

不過這幾日,城中人們的視線已經轉到了這一邊。

大概是陰雨連綿的緣故,城區街道上行人不多,可是在游公權周圍,卻是人聲鼎沸,人流攘攘。

他現在是在天翼樓上,更準確的位置是天翼樓左翼的封閉廊橋上。 在他身邊,遊人如織。 修士和平民並沒有明顯的界限,像他這樣的還丹修士,身邊挨著的,便是一個腦滿腸肥的富商。

游公權有點兒後悔,不應該為打發時間,到這廊橋上來,絕壁城的居民顯然有著非常旺盛的好奇心和膽量。

據說這天翼樓上,曾發生一場幾乎轟塌整個樓體的戰鬥,由此擴散為波及全城的大戰,修士、平民死傷不計其數。 卻不想僅過數月,這些人便好了傷疤忘了痛,因為幾乎同樣的理由,再次蜂湧而上,又或者,這算是山城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激發出來的活力?

搖搖頭,他進去主樓。 裡面的人流一下子少了許多,畢竟這裡只有通神修士才有資格進來,

“絕壁城雖是中西部有數的大城,但和北地三湖的繁榮還有一段距離,更不用提南方修士群聚之地,唔,也許北荒都比這兒熱鬧……嘿,這就是一宗獨大的結果了!”

作為一個散修,游公權也經常將譏刺離塵宗之類的大宗門,當成娛人娛已的好辦法,這是多年前就養成的習慣,想必是一輩子改不掉了。

此時樓中還在為宴會做最後的佈置,游公權慢悠悠地登上二樓,正準備沿著樓梯再向上走,斜刺裡撞出一個人來,向他當頭拜下:

“見過游仙長。”

“范老?”

來人游公權是認得的。 正是當初他集合的獵團中人,雖然是最沒出息的那個。

由於麻成那檔子事的催化,會集了五湖四海二十餘位通神以上修士的獵團,已經解散了。 游公權現在正是獨身一人,見到以前的老部下,心情頗是複雜,但見其禮數周到,倒是心情頗佳,笑應道:

“范老你生意做得可還順暢?”

“托您的福,小賺不賠。”

范老當初在獵團中,便是乾著小販的營生,此時脫了團,依然是乾老本行。 他有些局促地站著,微躬著腰,未老先衰的面孔有些誠惶誠恐的意思。 游公權是老江湖了,見此便笑:

“有事?”

見他並無不耐之色,范老又攢了點兒勇氣,低聲道:“小的想請游仙長攜一程,到三樓上去。”

今晚的天翼樓,算是由玄陰教包場請客,但卻是按照隨心閣的要求佈置,整個主樓都是易寶場子,供修士互通有無。 且按著安排,主樓四層還分了階次:

一、二兩層是范佬這類低層修士所在,在這兩層,隨心閣只推出一些相對普通的日用材料,除了種類齊全,做工精緻外,便沒什麼特殊之處,便是有修行器具,也只是匠器的水準;第三層則是精品層,這一層開始出現法器,還有一些少見的材料資源,價格不菲,能上去的修士,至少也要通神中階以上,還要是絕壁城內外的頭面人物。

至於第四層,就是只有還丹修士才能踏足之地了。 前日游公權也收到了帖子,此時正是要上去赴宴。

范老便是抓著這個機會——按著慣例,還丹修士的隨從,是可以在第三層候著的。

對這個小販,游公權也知些底細。 知道他散修中少見的娶妻生子的一類,日子過得拮据,當著小販,為人卻還算厚道,給人不錯的印象,攜他上三樓也沒什麼。 正要點頭,卻發現范老視線越過他肩膀,有些愣神,接著後面就響起一個聲音:

“借光。”

游公權這才發現自己站在樓梯口,唔了一聲,讓開道路,接著便有個高瘦的人影從他身畔經過,登上三樓。

高瘦人影光頭披衲,竟是個和尚,與其擦肩而過時,游公權感覺到此人身上氣息詭秘陰森,說話也很怪,似乎有舌頭刻意攪動空氣,發出絲絲的怪響,聽著客氣,卻透著詭異。

走南闖北,見得人多了,也見怪不怪。 游公權掃去一眼,便轉臉對范佬道:

“你跟我來吧。”

范老愣了愣,旋即狂喜,連謝不迭。 游公權搖搖頭,也不理他,背著手走上去。 范老跟在他後面,樓口的侍衛果然全不留難。

相比下面,三樓又清淨許多,佈置得也比下面來得來得雅緻。 此時宴會未開始,隨心閣的展品也未擺上,倒是有一些修士,將自家要換出去的法器、丹藥之類先拿出來,放在特別安排的靠牆矮几上,為之後的交換做準備。

一眼望去,游公權甚至發現了兩個原獵團的成員,幾人照面,感覺煞是古怪。

目光移轉,繼續打量,卻見前面登樓的瘦高和尚,正和一位外表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年紀的年青人說話,奇怪的是,年青人身邊還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兒,感受到游公權的視線,那年青人微偏過頭,眼中一怔又一亮:

“咦,前面可是游兄?”

“胡丹老弟?”

游公權也只一怔,便將那人認出來。 年青人已經大笑著上前,與他把臂問好:“五鏈湖一別,已有十載,兄長別來無恙?”

“遊蕩飄忽,四海為家,惟身體尚算康健而已。”

游公權不想在此見到故人,頗是喜悅。 當年他與胡丹結識,二人同行在北地遊歷修行,交情頗深。 年青人的歲數當不止外表所見,但確實比游公權年輕了一半還多,當年分別之際,便已是還丹中階修為,論天賦,游公權實在瞠乎其後。

想想自己僥倖結丹後,修行之路一直蹉跎不前,游公權又哪能沒有感慨,旋又覺得失態,便笑道:“胡老弟這是遊歷到此……呃?”

看到年青人牽著的女孩兒,游公權便知自己想岔了。 果然胡丹大笑道:

“兄長是到小弟家裡來了,這絕壁城倒有小半是敝宗產業,可惜今日不是東道,否則必要與兄長一醉方休。來來來,且上樓去,我為兄長引見我萬靈門掌門師兄,還有幾位朋友……對了,這是我掌門師兄的孫女,名叫史心,但我們都叫她小九的。小九,這是你游伯伯,劍道造詣極是高妙,以後還要多多請益。”

一直跟在胡丹身邊的小姑娘眨眨眼,也不認生,笑瞇瞇叫了聲“游伯伯”,顯得精靈古怪。

游公權正在想拿了什麼見面禮出來,不顯得寒酸,胡丹又為他引見剛剛那個瘦高和尚:“這一位證嚴和尚,師從淨水壇伊辛大師,乃是我絕壁城難得的後起之秀,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此時游公權才仔細打量這和尚,見此人雙目狹長,薄唇細鼻,面如淡金,神情頗是陰森,長相實在不怎麼討喜。 不過雙目開闔間,金芒電閃,氣機內聚不露,似乎已經是通神上階的修為,且火候精深,距離定鼎樞機、結成還丹,也就是一一步之遙吧。

“果然氣度非凡。”

游公權讚了一聲,心裡卻是奇怪。 雖說十年未見,可他和胡丹結識已久,對其性情頗為了解,便覺得剛才那話有點兒口不對心,暗道或許萬靈門和淨水壇有些仇怨,可看胡丹剛剛與證嚴交談,又不太像。

此事終究與他無關,他很快將此事拋在腦後,和胡丹一同上樓,天翼樓頂層,便是今晚最熱鬧的所在吧。

陰雨天氣,天色暗得特別快。 天翼樓主樓及兩側廊橋,都已燃起燈火,在雨中倒似給樓體披了一層微黃的光暈。

天翼樓頂層,此時正是還丹修士齊聚,頭面人物濟濟一堂,隨便拉出來一個,其修為都不比游公權遜色。 還丹修士的身份,也只能是一個入座的資格而已。

游公權已經沉默了很長時間了,事實上,從胡丹將他介紹給樓上諸人,幾句寒喧之後,他便再沒開過口。 一方面是因為除了胡丹以外,他與樓上其他人都不熟,另一方面,卻是他感覺到,這層樓裡,氣氛好生古怪。

按著他的理解,這場宴會應該是玄陰教的碧潮上師,為其前任的某些不恰當言行,賠禮道歉,並試圖重新搭建萬靈門、淨水壇、無生劍門等絕壁城各宗關係的一次努力。

看起來,各宗門對此並非沒有意向,可卻因為某個緣故,遲遲不願表態。

不只是絕壁城各宗,便是地位在他們之上的那幾位,態度也很是微妙。

看看那位離塵宗派來的寶德道長的表情吧,屢次欲言又止,倒似有難言之隱,視線更是多次往主賓席上,那位地位最尊的女修臉上瞥去,可惜,他無法從那張嚴肅冷淡的臉上,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那感覺,游公權都替他難受。

主位上,碧潮上師,已經說完了具備很多像徵意義的祝酒辭,正舉杯向各位示意,各宗大佬也都舉杯相應,但那些真正有價值的話,卻是全封在嘴巴裡,半點兒不流出來。

游公權也舉起杯子,正要喝下,忽聽到那位雍容貴氣的碧潮上師,慨然一嘆:

“一人未至,這杯酒飲來總少幾分滋味……”

一言既出,席上倒有一大半的人,神色微動。

便在此時,有人笑道:“哦?碧潮上師所說的,卻是何人?”
karobi 發表於 2011-4-4 01:05
第二百一十章沈婉

    游公權轉眼過去,說話的那人,坐在碧潮右邊,也是一位極具風姿的美人兒。

    從他這邊看,那美人兒烏黑油亮的秀發盤結成髻,其上斜插三根長簪,簪子通體翠碧無瑕,其間錯開角度,形成一個扇面,看上去頗是雅緻。

    與頭飾相對,女修衣著也甚是考究,著一件月白裙衫,並無其他紋飾,只在領邊有一圈淡金繡紋,一條朱紅絲絛輕束在腰上。 又披一件外袍,通體藏青,上繡精緻鳥獸花紋,想必出於巧匠之手,衣飾、色彩搭配得極是相諧。

    柔美裙衫顯出她無限美好的曲線,而披著的華美外袍又有顯貴之氣,再加上她雖是跪坐在席上,腰背卻挺得筆直,一對烏沉沉的眸子少有閃動,便是笑著,也是淺淺淡淡,自有一番端方氣度,令人不敢輕侮。

    游公權知道,這便是席宴上另一位關鍵人物,隨心閣派來舉辦易寶宴的商隊首領,芳名沈婉,據說是當代閣主非常看重的年青一輩中的佼佼者,氣派是極大的。

    在宴會開始前,他便聽參加過上回易寶宴的胡丹開玩笑說:“這一位,比上回八面玲瓏的周管事,可要生硬多了。”

    這邊碧潮明眸流轉,如水波瀲灩,笑容裡,在沈婉及席上幾個重要人物臉上一掃,未及回應,那沈婉便搖頭道:

    “看來,這次天翼樓夜宴,還算不得'齊聚一堂'。上師那邊不說,我這裡也有預想中的人物,未曾見到……離塵宗的謝嚴仙長、余慈仙長,是不來參與此宴了麼?”

    “離塵宗”三字一出,在座修士,不管知不知根底,齊齊把目光移轉,挪到了主賓席上。

    說來也是巧了,今日席上,最顯赫的幾位,竟然都是女修。 前面碧潮和沈婉不必說,如今眾人視線聚集之處,也是兩位女修端坐。

    感覺到眾人投來的目光,長案後,那位看來溫柔纖​​弱的女修垂眸不語,但她身邊,眼下絕壁城地位最尊的那位,只是同樣將目光掃過,席上眾人的視線便退避不迭,天翼樓頂層一下子安靜許多。

    “好厲害!”

    游公權覺得眼睛如浸冰水,刺得頭皮都是發冷,當下便縮了頭。 席上那二位,身份之尊貴,修為之高深,令席上人等只能仰望。 尤其是那位何清仙長,素來不苟言笑,她能參加此次宴會,不免讓人覺得意外。

    何清並非倨傲之人,目透威儀之余,也淡淡解釋兩句:

    “謝師兄肯定是無法分身,至於余慈,來或不來,只看他的意思。”

    沈婉對何清仍表現出尊重,在席上略一欠身,表示知道了。 而此時宴席上,卻響起嗡嗡的議論。

    游公權很是驚訝,他沒想到那位與他同行兩日的年青修士,在絕壁城中竟能有如此影響。 他有一種感覺,碧潮上師將說未說的那人,也當是余慈無疑​​。

    此時,那邊長案後,兩位女修也在低聲交流:“清姨,他到現在都沒過來,是不是路上出了事?”

    “有山孤在,便是有事,他也可乘龍遠走,全身而退。”

    何清語氣平淡:“若他真是迫切想要那件東西,今晚必然要來的。若是來不到,那便是天意,也怨不得別人。”

    此時相鄰席上,碧潮上師終於舉杯祝酒,一飲而盡,大見豪氣。 何清的注意力都偏過去些許,對此人安定從容的姿態暗暗點頭:大宗熏陶,確實不同凡響!

    接下來她注意到,身邊甘詩真側過臉去,看著碧潮,有些走神。

    她本以為這位族侄女還在想余慈的事,一轉念又覺得不對。

    “怎麼了?”

    “這位碧潮上師,似乎有些面善……”

    甘詩真輕聲回應。 以她們的步虛修為,無需刻意發力,體外元氣便在一定範圍內,形成相對封閉的界域,不慮音波發散。 然而或許是注視太久,碧潮略有感應,恰於此時回眸,俏臉上笑盈盈的,很有禮貌地頷首示意。

    也在此時,宴席的主導權已交給了沈婉。

    這位隨心閣的管事,在幾句客套話之後,正式拉開了易寶宴的序幕。 在此之前,樓下三層,已經響起時斷時續的彩聲,氣氛慢慢變得熱烈。 至於游公權,早打定了“陪太子讀書”的想法,不管下面彩聲如何,都無動於衷。

    便在此時,案几中央圍成的空地上,一縷煙氣冒出來。

    “平地起煙樹,旁枝接寶光。”

    游公權游歷天下時,見過不少類似的手法,已是見怪不怪。 但煙氣的曲折變化,還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煙氣漸漸成形,卻是一株矮矮的小樹。 輪廓完成後又開枝散葉,生成幾根煙氣繚繞的枝椏。 這些枝椏在“樹幹”上旋轉游動,彼此交錯變化,一時看不清數目。 上面煙氣堆積,生成承物的托盤,繚繞的煙氣半遮半掩,將上面的寶貝蓋住。

    游公權知道,一般而言,這煙樹上有多少根枝椏,便有多少個寶貝待售。 此刻看來,隨心閣這回,頗下功夫。

    微笑間,沈婉目光掃過全場:“數月前,敝號也曾在此地,舉行過一次易寶宴席,可惜當時遭逢意外,頗是遺憾。如今,敝號重回此地,接續上回未竟之事,務必與諸位同道,互通有無,以至圓滿。”

    “這位倒真有些不服氣呢……”胡丹在席上輕笑,旁邊史嵩嗯了一聲,神色不動。

    沈婉輕拍手掌,寶樹上煙氣破開,顯出一件疊放整齊的衣物。 觀其形制,或許是一件女性用的披肩。

    “披霞短衣,如意錢七千。”

    一時滿席哄然,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抵得上祭煉四十五六層的法器了。

    沈婉坐得極穩,並不解釋,只看席上諸人的眼光如何。

    主位上,碧潮眸光一閃,便笑道:“難得貴閣費心,這件披肩,是用織霞針法製作的吧。如此針法,輔以四十以上的祭煉層數,透注真煞,漫天霞光,可惑敵耳目,可隱匿身形,亦可藉上面的飛霞縱光之術遠遁,雖是少有殺傷,卻是一護身的好寶貝……尤其對我們這些喜用幻法之人,最是適用不過。”

    她環目一掃,點頭笑道:“若是諸位不介意,這件霞衣便由我取了吧。以此物換取可好?”

    說著,她取出一個玉瓶,遞了過去。 沈婉接過來,稍一摩挲,才打開瓶蓋,輕輕一嗅,旋又合上,便滿意地道:

    “東海毒龍香,也只有貴教或是飛魂海城,才有這般上品。”

    她這般只是稍啟瓶蓋,天翼樓頂層便是滿室生香,更有一團紅光在人們眼前亂閃,奇妙之處,令人咋舌。

    這樁買賣就算成了。 不過在座諸人都知道,這次象徵意義更多一些,畢竟這次隨心閣來此重開易寶宴,乃是碧潮使的力,自然也要先行捧場,鼓動氣氛。

    沈婉隨手將封著毒龍香的玉瓶放在案上,這也是易寶宴的規矩。 主家換取的任何寶貝都可以再行換出,直至宴席終結。 接著又是擊掌聲,第二層雲氣開啟。

    諸修士睜大眼睛,要看清寶物模樣。 但下一瞬間,寒芒驟起,眾人眼中都是一涼,只見一道匹練繞室而飛,嗡嗡顫鳴,飛掠激起的氣流掠過臉頰,雖破不開護體罡煞,可汗毛亦為之倒豎。

    一時滿室凜然。

    沈婉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側旁窗格在轟響中開了一個洞,一條長影便從中躥進來,游動不休。 偌大的廳堂,突然塞進這麼一個大傢伙,也顯得狹小不少。

    甘詩真訝道:“山孤?”

    那破窗而入的,正是何清的本命靈物,魚龍“山孤”。 諸修士看到這天地間少有的靈物,正發楞的時候,又有人朗聲說話:

    “我來遲了麼?”

    伴著話音,一個人影不從正門過,而是穿過雲竹園,從觀景平台上大步走出。

    來人大概是多日不曾梳洗,衣衫襤縷,面上胡茬多生。 然而笑語間疏朗明快,氣度非凡。

    一時滿席哄然,有好事的便叫:“是余仙長來了。”

    **********

    網速不給力,也不知道過點了沒有? 阿彌托佛。
karobi 發表於 2011-4-5 18:32
第二百一十一章劍丸

  “來得遲了,一會兒當自罰三杯。”

    余慈大步走來,先給何清、甘詩真兩人見禮,又招呼寶德師兄,最後向四麵團團一揖,算是見過。

    絕壁城諸宗修士自史嵩以下,都是起身招呼,列席的外來修士,凡是知道余慈身份的,也都起來見禮。 這麼一堆人起來,那些弄不清情況的,也紛紛起立,宴席上一下子喧嚷許多,帶起了好大的場面。

    “咦……”甘詩真沒想到余慈這麼受歡迎,一時間頗是驚訝。

    何清神色不動,伸手輕撫山孤頭頂,讓大傢伙先出廳去,然後才輕聲道:“你這師侄,修為不怎地,借勢用力的手段甚是了得,有幾分狐假虎威的本事,瞧,在座的倒有六七成被他唬住了。”

    聽族姨如此言語,甘詩真垂眸低笑。 但心內頗不以為然,敢以通神修為,直面鬼獸以及百多妖魔的年青人,又能以“狐假虎威”論之?

    余慈招呼一圈,這才把視線投向主位上的碧潮。 那位身姿嬌小卻雍容大量的女修正執壺斟酒,汩汩響聲裡,輕笑道:“余仙長雖遲來,卻帶來三分滋味,酒便不罰了,只請仙長補上這杯。”

    女修親執酒爵,笑吟吟地端起來,離席走到余慈身邊。 席上忽地一靜,余慈心中微動,目光極快地自史嵩、董剡乃至伊辛和尚三個宗主臉上掃過。 這些人當然知道,碧潮端來這一杯酒意味著什麼,不過看起來,他們對此都有所準備。

    這女人來了才幾天,竟然將城中幾個有切身利益人物的關節都打通了。

    “比手腕,那赤陰真能羞愧至死吧……”

    余慈思至此處,哈哈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不知是誰開了個頭,滿席哄然叫好。

    此後碧潮又行主人之責,為余慈和沈婉引見。 兩邊都有些意外,余慈是奇怪來人竟不是預想中的周有德,沈婉則是沒想到,初見周有德所說的“余仙長”,竟然是這麼一副模樣。

    兩邊都在調整心思,嘴上只是客套性地寒喧兩句,便各自歸座。 余慈坐在了寶德下首,和另一邊的沈婉斜斜相對。

    坐定之後,余慈便笑:“本以為這回周管事要重返絕壁城,不想是沈管事當面……周管事一向可好?”

    沈婉看他一眼,道:“周管事已於月前離世。”

    一言既出,席上只要知道周有德是何許人的,都為之愕然。

    余慈正要舉杯向沈婉致意,聞言舉起的杯子停在半空,驚道:“怎會這樣?”

    沈婉語氣平靜:“周管事自貴地去後,一行人至中部躍馬湖附近,遭盜匪襲擊,商隊上下三十五人,無一生還。”

    “盜匪?”

    余慈一時無言。

    半晌,他放下杯子,想到當初周有德一行臨到絕壁城之前,也是碰上了打劫的盜匪,弄得十分狼狽。 照理說,吃了那樣一個虧,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謹慎一些,怎麼回頭便是這般結果?

    他定了定神,問道:“可知是何人所為?”

    “是做慣了這行的老手,下手狠絕,未留痕跡。本閣也是在事發後多日,才得知此消息,至今沒有尋到線索。”

    沈婉神色如常,只是眸光冰冷。 她說到此處,席上諸修士才有些明白,為何這位沈管事之前態度頗為冷硬。 因慘事而遷怒之舉,雖沒什麼道理,但合乎人情,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余慈又是沉默。

    那沈婉卻忽地展顏一笑:“貨物貴賤,人命存亡,總是相對相生。我們這些行商,或有福旺運來,賺得盆豐盂滿的時候,也有不走運,賠上錢財性命的時候。我們也是習慣了,此事不用再提。”

    她說得倒是灑脫,可與前面的態度相比對,誰也不信她是真的看開了。 沈婉也不給人們細思的空當,接下來便笑道:“余仙長既然到了,不妨看看本閣攜來的這些寶物如何?”

    余慈與她目光一對,見她眸光湛然,自有一股傲氣,擺明了不會接受那些虛禮,便點點頭,不再多言。 但此時,另一件要緊事便擺在他眼前:

    管事換了,前面那些約定,又該如何?

    心思一動,他身上疲累感覺一下子湧上。 。 其實他從天裂谷一路趕來,路上雖有魚龍代步,卻因為一件事,始終沒有閒著,此刻面上不顯,實則已是疲累欲死,坐在位上,幾乎站不起身,受心事一沖,感覺愈發強烈。

    正想著,劍吟聲再度鳴響,冷徹樓台廣室。 剛剛那一道匹練繞空而走,在各席圍成的空地上連兜了幾個圈子,寒意森森,隨之擴散開來。

    在座的除余慈外,起碼都是還丹修士。 那匹練繞空雖快,也被諸人看個清楚。 當下便有人叫道:

    “劍丸!”

    叫出聲來的,是無生劍門首領董剡。 此人不論在何種場合,都是一副睡不足的模樣,向來陰沉少語,這回卻是失了態。

    先收了劍丸,沈婉往董剡處看了一眼,頷首道:“董門主法眼無差,這正是劍丸,且是由一柄絕世利劍燒化祭煉的。可惜第一任主人未竟全功便已辭世,劍丸火候未純,沒到意態圓融的地步。”

    說著,她攤開手掌,白玉似的手心裡,擱著一件長僅一寸左右的小劍。 此劍雖小,形制卻全,便似一件精緻的微雕。 此時這小劍上正吞吐寒芒,絲絲有聲,而且只幾句話的功夫,沈婉手心裡,竟是結了一層白霜。

    看到這異象,席上諸修士都是驚異。 董剡早坐直了身子,一對瞇瞇眼瞪大,聲音不自覺都高出一階:“可否拿來一觀?”

    沈婉微微一笑:“諸位傳看無妨。”

    說著便將劍丸交給下首的史嵩,由此挨個細看。 這才是真正交易寶物的模樣,像剛才剛亮出披霞錦衣,便讓碧潮換走,只是象徵性地走個過場,論認真仔細,差得太遠。

    史嵩和胡丹都沒看得太久,很快便將劍丸傳到董剡手裡。 在他那兒停留的時間最長,不過後面又快了許多,繞一圈過來,到余慈這裡,也不過一刻鐘。

    這期間,席上修士議論的都是有關劍丸的話題。 即使余慈之前對什麼劍丸、劍圓缺乏認識,憑著耳朵,再加上詢問旁邊的寶德師兄,也能大概了解一些。

    劍丸乃是此界一類非常奇妙的寶貝,性質介於劍器和法器之間,品相亦有高下之別。 一般來說,打造劍丸有兩種方法,一是直接打造成丸,以馭劍之法驅動,可化生劍芒,無堅不摧;二是尋一把上好劍器,以特殊法門燒化祭煉,將三尺長從小到大,化為龍眼大小一顆劍丸,所謂“化百煉鋼為繞指柔”,當如是也。

    無論哪種方法,都要花大力氣祭煉,大概是專修劍道的修士才有精力打造。 但一旦練成,威力也極是可觀,傳說步虛級數的劍修裡,有五六成都是用的劍丸,尤其是那些走“霧化”路子的,其間比例還要更高。

    此時在余慈手中的“劍丸”,其實是名不符實,倒像是一件精巧的飾物。 余慈打量了兩眼,隨即便轉給了上首的寶德,由寶德而至甘詩真手上。 至此一圈兒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旁人看他像是不以為意的樣子,可余慈自己知道,此刻他眼角微微抽動,心中絕不平靜:

    “這玩意兒,怎麼與我那件,倒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余慈想到的,正是他從顏道士手中得來的那柄小劍。 也是寸許長短,形制俱全,只不過要比剛經手這把顯得鋒利些,而沒有那觸手生霜的異象。

    此時他聽到甘詩真與何清說話,兩位女修乃是席上修為最高之人,她們的意見,無疑是最重要的。 其中甘詩真精修劍道,更有發言權:

    “此劍丸還差些許手尾,大約要再祭煉三五年功夫,方竟全功。不過最珍貴的是,劍丸中似乎封著祭煉此劍的前輩高人所遺留的一絲劍意,且是少有的附以五行元力的類型,冰氣霜結,頗是可觀。若能仔細參悟,所獲當還在劍丸本身之上。”

    余慈只覺得頗長見識,又有一事不明,便先向寶德敬一杯酒,又問道:“如何知道劍丸中蘊著劍意?”

    寶德修行多年,論知識底子比余慈強出甚多,聞言舉杯笑道:“通常是以神識內觀,有一種鑑寶法門,專門致力於此。不過若是自身劍意有成,倒是容易了,以自家劍意滲入即可。劍丸內若沒有別的東西,自然是石沉大海,若是有了,又分兩種情況:質性相符的,劍丸潛震,殷殷鳴嘯;質性不符的,便要劍意碰撞,如金鐵交鳴……”

    “鏘!”

    長案之下,陡發金鐵之聲,寶德剛入口的一口美酒全噴出去,案上菜餚盡都遭殃。

    眾修士目光齊刷刷望來。

    余慈也是愣了,但他反應極快,想到後面那件要緊之事,立下決斷。 也不遮掩,將手中那枚剛辯認出來的劍丸拍在案上,笑道:“若非沈管事提醒,我還不知,早先得來這玩意兒,竟然也是一件寶貝……”

    說罷,他轉向沈婉,哈哈笑道:“此劍丸與我劍意不合,今日怕也要出手。所得當分予沈管事一成,以表謝意。”
karobi 發表於 2011-4-6 12:36
問鏡正文第二百一十二章玄蒼

   余慈開口便預支給沈婉一成所得,事實上以沈婉在隨心閣的地位,也不會稀罕這點兒好處,可這卻是一種姿態,算是余慈對隨心閣的尊重。 否則沈婉那邊出售劍丸,他這邊就拿出個幾乎一模一樣的來,未免有拆台的嫌疑。

    果然,沈婉聞言看他一眼,旋即微笑道:“余仙長說得哪裡話來,易寶宴上,正該各方寶物互通有無,爭奇鬥艷,才算得好看。這般以寶引寶,乃是意外之喜,我可沒面皮吃扣,壞了這段佳話。”

    她這麼說,顯然是余慈放出的姿態有了效用。 之前略顯倨傲的身姿有所收斂,口角生風,顯出商人和氣生財的本色。

    二人在這邊客氣,卻有人忍不住了。

    “余仙長手上也有劍丸?確有出手之意?”

    董剡無疑是在座修士中,反應最快的那個。 此時他臉上五官幾乎要給撐開一圈,尤其是聽到余慈有出手的意向之後,更是要放出光來。

    余慈沖他點點頭,又看了眼沈婉,笑道:“這劍丸來得意外,還是先不要多說了吧,且看沈管事那顆劍丸出價幾何?”

    此時,沈婉從碧潮手中接回劍丸,依舊放置在手心,卻往甘詩真那邊投注目光:

    “甘仙子眼光獨到。據本閣明大師品鑑,此劍丸中封有一縷'霜極秘劍'的劍意。這'霜極秘劍'本是一劫之前,北地大宗'冰川神宮'的鎮派絕學之一,只因宗派惡了元始魔宗,被連根拔起,諸般玄陰秘技盡成絕響,只有這劍丸上的'霜極秘劍',或可見得當年幾分風采……霜極劍丸,半成品,如意錢一萬三千。”

    諸修士吐了口氣,這價錢雖然驚人,但還算得上公道。

    煉製一顆劍丸,不管是直接成丸,又或是燒化祭煉,一般凡鐵是肯定承受不住的,故而能成劍丸,其材質起碼也是中品法器的水準,價值已是不菲,更不必說祭煉時所耗的心血。 一萬三千如意錢,大約相當於祭煉層次四十九層左右,恰是比上一件披霞短衣高了一格。

    這還是劍丸祭煉未成的價格,若是功行圓滿,價格再漲一倍,也不奇怪。

    價格公道,最終的結果,也在眾人預料之中。

    無生劍門的董剡以一件祭煉四十八層的“紫金摩天杖”並三千如意錢將劍丸換來。 中間也有一位散修想出手,但看到那紫金摩天杖,便黯然收手。

    隨著劍丸出手,沈婉身前長案前,又倚著一根通體發紫、環繞金線的竹杖。 此杖放開來,可長及八尺,通體皆是符籙銘文,一口真煞噴上去,便能騰起數寸高的光焰,以秘法祭出攻敵,重逾山岳,又生潛勁,可震脫敵人渾身關節,十分神異。

    董剡精修劍道,少有借重外物,此物在其手中算是明珠暗投,拿出來換一顆劍丸,算是皆大歡喜。

    不過,得了一顆劍丸,董剡分明還有些不知足,一對小眼精芒閃動,直往余慈這邊窺看,若不是余慈有言在先,他此時早死纏上去,不達目的,暫不罷休了。

    劍丸的出現,乃是一個小意外,調動起在座諸修士的心思,此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沈婉隨後又拿出五件寶物,均是祭煉超過四十八層的法器,而五件都被換走,諸般寶物走馬燈般輪換,讓人看得目不瑕接。

    要知在修行界中,以天罡地煞之術祭煉法器,每六層是一個階段,上下共計十八重天。 每一重天,每一層次,都是無窮心血,故而每提升一重天,價值就要翻上一番。

    沈婉拿出來的這些七八重天的法器,已可說是還丹修士階段的主流配備,自然頗受歡迎,再向上九重天、十重天的法器,便是稀罕許多,也不是隨便哪個人就能換取的了。

    至於過了六十層,十重天往上的那些,便是步虛修士手中,也未必能攢得幾件,且不說價值如何,真到了手裡,又有幾個人願意拿出來換?

    不管怎麼說,這次易寶宴與上回比起來,實在要順利太多。 余慈摸著唇上生出的短髭,方一笑,心中又想起周有德的死訊,眉頭便皺起來。

    便在此時,樓下那層忽地哄然。 之前也曾有過類似的情況,但這回明顯不一樣,修士們嘈雜的呼聲一波連著一波,震得樓層都晃蕩起來。

    旁邊寶德便笑:“必然是下面出了好寶貝。”

    此時已有人匆匆上樓,應該是沈婉的下屬,到她身邊說了幾句話,沈婉秀眉一揚,中止了進行中的交易,環顧席上諸修士,笑道:“此次易寶宴,倒是意外之喜不斷。有人拿出一件異寶,規格甚高,下面無人出得起價,按著規矩,就要拿到樓上來,由諸位定奪……不過這一回,本閣也是能出價的呢。”

    眾人都笑,在座除寶德、余慈之外,起碼都是還丹境界的人物,一層樓板的間隔,還瞞不過他們。

    余慈剛剛分神思索,沒注意樓下的變故,此時便有些迷糊。 環顧四周,只見在座諸修士頗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移目再看,席上首席,一直瞑目不語的何清,此時也睜開眼,眸中精芒如金蛇流燦,只一閃便又消寂。

    這一位也感興趣?

    正奇怪的時候,樓梯上腳步聲起,有兩個人走了上來。 余慈轉眼一看,心下不由大奇,兩個人他竟然都認得。 這也就罷了,可是誰來告訴他:

    “這兩個人是怎麼湊一塊兒去的?”

    此時不只是余慈,席上諸修士都把目光匯於二人身上。 這十多位還丹修士的眼神又哪是容易消受的,等二人來到席間空地上,當前那人的身體已經如抖篩子一般,眼看著就要跪到地上去。

    見這人如此不堪,眾人都覺得沒趣,各自收斂氣息,如此來人才緩了口氣,戰戰兢兢地說話:“小的范佬,拜見諸位仙長。”

    來人不過四十余歲年紀,卻是未老先衰,一副小老頭的模樣,正是遊公權那個獵團中的小販范佬,余慈曾和他打過交道。 此人想換取余慈馴養的載人大鳥,被余慈婉拒。 卻不想他在易寶宴上,造成這般轟動。

    與范佬的怯弱相比,與他一起上來的那位,就要從容太多,面對這些絕壁城內外的頭面人物,只合什道:“淨水壇證嚴拜見。”

    余慈唔了一聲,證嚴和尚他要更熟悉,當初在天裂谷著實打了幾回交道。 而且當日證嚴和尚昏迷在谷中,還是他給背上了上去,救其一命。 當時,余慈是想從中探知淨水壇背後的陰私勾當,卻不想自那日後,證嚴和尚便再無音訊,直至今日,才又相見。

    與證嚴打了個對眼,兩人都是點頭一笑。 與前段時日相比,證嚴和尚別的沒有變化,只有皮膚呈淡金色,看上去質感十足,似乎是修煉了某種秘法,一呼一吸之間,元氣吞吐,修為極見深厚,比先前高出不少。

    這段時間,這廝是閉關去了?

    余慈正想著,那邊證嚴和尚已經代范佬描述事情的緣由。

    事實其實很簡單,范佬借遊公權之力登上三層,其實就是想找個好主顧,交換一件他想到的寶物。 至於他本人拿出來的,自然就是那枚空間甚大的儲物指環。

    若只是如此,不管交易成不成,都無所謂。 偏偏有人看出來了,范佬手中那枚指環,來歷非凡,便想投機取巧,用低價購入,范佬不知究裡,傻呼呼要換的時候,旁邊證嚴和尚也看出端倪,毒蛇一般的舌頭髮揮作用,將想貪便宜的那人刺得幾乎暴走,那指環的來歷,自然也就遮掩不住。

    “玄蒼戒?”

    席上諸人都在思索這玄蒼戒的來歷。 余慈鐵定沒聽過類似的名頭,只能又問寶德,可寶德也不是萬事通,只好將問題又轉到上面去。

    “玄蒼戒,應該是一件不入品的異寶吧。”

    甘詩真是聽過此寶來歷的,輕聲為二人解答:“玄蒼戒也是儲物指環的一種,可卻有一樁異處,便是內裡芥子空間極其穩定,輕易不會損毀,偏又涉及虛空中極微妙的特質,對一些精通神意念力之道的修士來說,可以用它作為一個憑依之處,在那無盡虛空中尋覓諸般小千世界。

    “若能在其中尋到特別有價值的,便能標識記號,通過指環內的空間,建立嚮導座標​​……若是運氣好,說不定會找到前人遺留在諸多小千世界中的秘府洞天,也未可知。”

    這個解釋,余慈聽得似明非明,不過那秘府洞天,他卻是聽明白了,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其實秘府洞天究竟有怎樣的價值,他並不清楚,但只要想想,一個黃泉秘府,便讓湖海散人、伏龍、褚妍等苦苦追索,且似乎在遠方鬧起了好大風波,其價值可見一斑。

    “也就是說,若這個指環裡,有那個什麼標識,便順藤摸瓜,找到秘府洞天?”

    甘詩真微微頷首,又補充道:“便是沒有標識,有此戒在手,只要有一位精通佛門小轉輪無相念法,或者玄門大羅天虛空神念之術等念力法門的人物,亦可大增搜尋到秘府洞天的機會。故而此物雖沒有什麼攻防之能,也無法祭煉,依然可稱為是一件異寶,價值不在那些祭煉四五十層的法器之下。”

    ************

    慢慢地調整吧,今後時間安排可能會有變化。 長出口氣,辛苦的日子或許結束了。
karobi 發表於 2011-4-8 22:24
第二百一十三章推讓


    天罡地煞祭煉法的四五十層……

    余慈輕按額頭,看著宴席中央,戰戰兢兢的范佬,恰巧和另一邊的游公權的視線對上。 兩人均點頭示意,隨後臉上同時露出苦笑。

    不得不說,他和游公權都錯過了好時運哪!

    余慈對這些外物本來不感興趣,可這段時間糾結於替代魚龍的寶物,他不免對寶物之類留幾分心思。

    一件祭煉四五十層的法器,或許還比不過延命之寶的價值,但無論如何都是個很好的資本。 剛剛他也看到了,這易寶宴上是可以用兩到三件價值略低的物件,換取更高層次的法器的。

    “若有此物,今日必然更有把握。”

    一點兒悔意忽地就此滋生,搖動心神,意識深處,某個念頭蠢蠢欲動。 余慈嘿了一聲,神意在胸口轉繞,激發還真紫煙暖玉的異力,將念頭引發的心魔瞬間抹消。

    餘毒未靖,真是個麻煩。 正煩惱著,旁邊寶德疑道:“若是裡面已經有某個秘府洞天的標識……”

    甘詩真沒有再說,何清卻瞥來一眼,道:“那便是無價之寶!”

    寶德這樣穩重的人,也不免呲牙咧嘴。 余慈反倒能沉住氣了,只有些不明白:“這秘府洞天,又算是什麼?”

    這種問題,寶德便能回答:“所謂秘府洞天,要么是天地之間,因某種契機自然生成的寶地;要麼就是地仙一流,以神通法力,在無盡虛空中另闢出的淨土。雖在這大千世界之中,又超乎你我感知之外。但無論是哪樣,傳說中都是人間仙境,無邊樂土,在其中修行,一年可抵十年、百年,更有那些仙家珍藏,法寶神丹,不一而足……”

    正說著,寶德忽有些訕訕,卻是他見到甘詩真別過臉去,抿唇而笑,知道自己說得太過誇張。 不過,對他們這些外室弟子而言,那些秘府洞天,也實在太過遙遠,說起來便不免有些臆測之辭,未免貽笑大方。

    何清雖是嚴厲,也不會計較這個。 此時,范佬已經將玄蒼戒交出來,由隨心閣中鑑寶師傅確認了,又在席上輪流過手一圈,算是檢驗。 余慈知道自己沒有鑑定的能力,沾了沾手,便交了出去。 此時他忽生感應,一抬頭,便見那范佬正扭頭看過來,滿臉驚訝。

    余慈微微一笑,算是回應,暗道你這回算是心願得償,而且加了筆頭彩。

    最終鑑定結果出爐,讓席上修士又是喜悅,又是遺憾。

    這枚儲物指環,確實是玄蒼戒沒錯,可惜裡面並沒有秘府洞天的標識。 如此就把這件異寶的價值定格在甘詩真所說的祭煉四五十層的法器水准上,由隨心閣標了價:

    一萬五千如意錢。

    就是放在前面那些交易過的寶物中,這也算是一個比較高的價格了。

    余慈往甘詩真那邊豎起了大拇指,讚她判斷準確。 纖弱女修臉蛋兒微紅了下,仍是抿唇一笑。 恰逢何清瞥來一眼,余慈忙縮回手,有些尷尬。 他和甘詩真在前段時間裡已經處得很熟了,女修又是那種特別好說話的人,他不免有些隨意,天知道看在何清眼裡,會是怎麼個想法。

    此刻,卻見陸婉輕笑道:“這個價錢倒是正好,沒有標識也能落得心靜。豈不見北方因為一個黃泉秘府,便鬧得雞犬不寧,數月來已有近千人死傷,卻連秘府的影子都不見,怕是那秘府本就是莫須有的事,還不如持這枚玄蒼戒,遨遊天下,遊山玩水間,或有所得。”

    在座修士倒有大半聽出來,陸婉話裡是別有深意的。

    玄蒼戒本身還無所謂,但若是聯繫上某個秘府洞天,立時便成了麻煩的源頭。 黃泉秘府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便是無上寶地,佔地的實力不足,也是飛來橫禍,無福消受。

    如此陸婉的意思就很明白:玄蒼戒是好東西,但若沒有相應的實力,又弄得盡人皆知,只一個莫須有的消息,便可能是寶失人亡,連本帶利,賠個精光。

    而席上能稱之為實力強大的,何清等人代表的離塵宗是一個,陸婉所在的隨心閣是一個,此外碧潮背後的羅剎教,也有這個資格。 像是萬靈門之流,還要依附於離塵宗,便是購得此寶,上仙說要藉用,難道還能拒絕麼?

    所以,真要角逐此寶,幾乎就是在這三家之中了。 當然,並不排除其他人以一點兒僥倖之心,參與其中。

    一番話後,便是易寶環節。

    可未等眾人出價,宴席中央,一直哆哆嗦嗦,說不出個囫圇話兒的范佬,卻不知哪兒來的勇氣,顫聲道:

    “小的可否說句話?”

    眾人微愕,但還是由主持宴會的碧潮頷首同意。

    像這種有多方看中的寶物,各方出價高低是一回事兒,但按著規矩,最終還是要由范佬自己挑選中意的那件。 故而范佬雖是這裡最弱小的一個,可在玄蒼戒歸屬的問題上,卻又是最具有發言權的那人。

    得了允可,范佬又聚起了點勇氣,說話雖還是小心翼翼,但已平順許多:

    “各位仙長、仙姑明鑑,小的拿出這枚儲物指環,原先也沒想著換太貴重的寶貝……”

    他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小的也知道,祭煉四五十層的法器,有多麼珍貴,可這樣的寶貝,便是換來了,有生之年,怕是也用不著,還要時時小心,生怕寶物露白,遭來橫禍。”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大奇,不想此人腦子竟然如此清晰。

    只聽范佬又道:“小的家在南方,已是有了道侶,還生了一個兒子,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前年僥天之幸,蒙天法靈宗收入門牆,修仙問道,前途肯定要比他爹來得光明。如今小的也不求自家有什麼出息,只將一門心思,放在兒子上面,前來天裂谷,也是為兒子打算,所以,所以……”

    說到這兒,范佬忽然發現他說了一通,卻還沒把重要的問題講明白,便有些愣怔。 不過在座的許多人都是走南闖北,閱歷豐富之輩,從“天法靈宗”一處,已經想到了許多。

    那天法靈宗是南方幾個比較有實力的中型門派之一,以馴養通靈禽獸聞名。 看起來和萬靈門差不多,但前者在生靈培育上面,要更加權威。 在這樣的門派內修行,除了自身修為,其所擁有的靈物水準,非常重要。

    果然,范佬憋了半天,總算說出自家的意向:“小的想要一隻靈禽,可以由俺兒子伴生修行的那種,就像,就像余慈仙長那隻大鳥一樣的…… ”

    余慈一愣抬頭,只見眾人視線瞬間都聚集在他身上。

    范佬也眼巴巴地看他,未老先衰的臉上,幾乎要皺成一團。

    余慈沒想到,事隔多日,范佬還是惦念著“混球”。 不免又好氣又好笑,搖頭道:“范佬,我和你說過,那鳥我不賣的……”

    話剛出口,他便覺得臉上一熱,感應中應是何清刺他一眼。 他皺皺眉頭,卻仍沒想著改口,只是更委婉了些:

    “我那隻鳥,遠比不上你這玄蒼戒,價格本不對等,如何換法?可若再加些東西配上……對不住,我現在手裡的物件都盯著沈管事那邊的一樣東西,無論如何都抽調不開。”

    他順口又做了回試探,果然沈婉眼睛瞥來,卻沒有別的表示。

    旁邊席上,何清皺起眉頭,對余慈的回應相當不滿。

    范佬臉上苦相更重,但在這席上,也不好再糾纏,一時無措,愣在了那裡。

    在座諸修士則是給這兩人的對答弄得瞠目,這世道或是變了,怎麼兩邊兒都把到手的便宜往外推? 也有人暗中好奇,想知道余慈捨棄玄蒼戒也要盯著的東西,又是什麼寶貝。

    更多人還是暗笑這范佬沒見識,他又何必吊死在一顆樹上? 以隨心閣的財力、羅剎教的威勢,真要尋一隻靈禽,又有何難?

    可奇怪的是,無論是陸婉還是碧潮,都沒有任何表示。

    此時,卻有一個聲音輕輕響起:

    “那隻靈禽,再加上兩顆'天啟丹',如何?”

    諸修士之間,有嗡嗡議論聲起。 那天啟丹是此界很有名的一種築基丹藥,無論是人或禽獸,吃了都可大開靈智,在修行上亦能事半功倍。 這可說是為范佬的兒子訂做的好買賣!

    余慈愕然,扭頭看去,卻見說話的正是鄰席上的甘詩真。

    見余慈看來,女修微垂下臉,手上卻是微不可察地往旁邊何清那邊一指。

    其實不用再看,余慈也知道,此時何清必然沒有好臉色,甘詩真這是在為他解圍呢。
karobi 發表於 2011-4-8 22:26
第二百一十四章暗流

    這邊氣氛變化非常微妙,但宴席上絕不缺乏明眼人,余慈感覺到,已有多人將目光投射過來。 更何況,甘詩真主動“加碼”之後,那范佬已是千肯万肯,可余慈一直不開口,他便只能眼巴眼望地看著。 如此情勢,由不得別人不懷疑。

    余慈並非是鐵石心腸,見范佬如此模樣,也知道“混球”在他兒子那邊,恐怕比他這裡的條件還要優越幾分,心中並沒有當日那麼堅決。 可身後何清逼迫過甚,則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除去何清,離塵宗這幾位長輩,他見過的最霸道的也就是謝嚴,當初見面就強迫他以“飼靈法”餵養魚龍,可那畢竟是為了於舟老道的性命。 像何清這樣的,又算什麼?

    他倔脾氣上來,雖不​​至於當堂翻臉,卻也以沉默相抗,甚至連甘詩真的面子也不給了。 眼看局面就要徹底僵掉,身上來自於何清那邊的強壓忽地煙消雲散。

    正奇怪的時候,余慈耳邊聽到何清的話音,語氣竟是出奇地平緩:“我知道你是為了於師兄之事,不過這玄蒼戒對宗門亦有大用……若你能購得這玄蒼戒回來,便是對宗門有功,以此可在功德碑上記名,接下來的延命之寶,我便能以宗門的名義,助你一臂之力。”

    余慈微微一震,往那邊看時,卻見何清眸光冷澈,但與他對上時,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何清竟然是先退讓了,而且還提出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此時,他沉默的時間已經太長了,余慈可以感覺到,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看。 現在不是他能不能承受壓力的問題,而是對面哆哆嗦嗦的范佬還能撐多久的問題。

    他終是一笑:“有甘師叔助你,我也不枉做小人。”

    看著范佬臉上狂喜之色,余慈心中也放鬆下來。 對那延命之寶,他本有七八成的把握,如今搏得何清一個承諾,幾乎就要穩穩拿下。 至於是否是因此得罪了這位仙長,暫時就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了。

    不過此時,碧潮和沈婉,可還都沒有開口呢。

    見余慈目光移來,女商人搖了搖頭,極爽快地道:“這個價錢,我們不跟了。”

    碧潮微笑點頭,算是附和。

    玄蒼戒雖然寶貴,但也不是獨一無二,相比之下,三家的聯繫肯定還要更重要些,既然范佬表現出瞭如此明顯的傾向性,認誰了余慈,另兩家也正如余慈所說,沒必要“枉做小人”。

    眼看要皆大歡喜,卻有一個散修嘴大,見一輪可能驚心動魄的競價夭折在即,沒了樂趣,便不滿道:“隨心閣連價也不出,哪有讓人選擇的機會……呃! ”

    他話剛說,便給幾對凌厲的眼神盯著,縱然他也是還丹境界,卻也承受不起,一口氣悶了進去,背上冷汗潸潸而下,作聲不得。

    這類情況,沈婉處置起來早已是駕輕就熟,哪會在意,只輕描淡寫地道:

    “這位道友怕是沒見過余仙長的靈禽,昨日我卻在丹崖上見了,自認為短時間內,調不出那般品相的禽鳥,自然放棄。”

    不管她這理由能否服人,那個大嘴巴的散修,已經半句話都吐不出來。 以其還丹修為,卻給壓得如此淒慘,若說沒有一位佔據絕對優勢的強者發力,才真叫奇怪!

    整個樓層裡,有這般修為,且又可能出手的,也只有一位了。

    余慈扭頭去看何清,對這位看起來嚴肅刻板的女修,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這時候,席上有人接著沈婉發問:“沈管事可否仔細說說,那靈禽的特殊之處?”

    說話的是史嵩,看似追根究底,可疤臉上神情卻甚是平和,讓人明白,他沒有惡意。

    沈婉對他點點頭,道:“此物貓首鷹喙,身軀闊大,卻不失靈敏,兇性甚著,當屬天裂谷異種,要在離崖數千里的谷中深處,方可得見,只此一項,作價已不會低於五千如意錢。更不用說其原本能力已是不俗,再經余仙長以飼靈法餵養,如今實力可堪與通神初階修士相抗衡,且似是漸萌生靈性,著實不凡。若讓我估價,這隻鳥兒,價錢當在八千以上。”

    稍停,沈婉又續道:“再加上四明宗的'天啟丹',在本閣明碼標價四千,算下來,余仙長開價已經超過玄蒼戒的價值,若再提價,只會使價格虛高而已,非商家所為。”

    她說了這些,宴席上剛剛崩緊的氣氛已大有緩解,總算沒有崩掉。 但那個大嘴巴的散修卻是再沒臉留下,隨便找了個理由,離席而去。

    至於范佬,余慈讓人領著他,先去丹崖等候。 待宴後他回去,再將“混球”轉交給他,倒是那兩枚“天啟丹”,由甘詩真先給了他。

    等范佬千恩萬謝地去了,易寶宴已是繼續進行。 或許是玄蒼戒的出現讓人分心,又或是價格逐漸升高,後面五件寶物,便有兩件無人問津,有了一個小小的冷場。

    中間還有個插曲:叫破玄蒼戒真身的證嚴和尚本是要下樓去,卻被何清叫住,要他留在樓上,至於理由,何清只說了一句:

    “眼明心亮,距離舍利丹珠也不過一層薄紙,殊為可貴!”

    只此一句,便讓所有人對證嚴和尚刮目相看。

    證嚴之前口舌便利,此時又顯得十分穩重,謝過何清之後,就坐在自家師尊身後,再不發一言。

    按著席次安排,余慈下手便是淨水壇的席位。 自從知道淨水壇和玄陰教的陰私之事後,每逢有伊辛和尚的場合,余慈總是自然不自然地把注意力投過去,可大概是今天心中有事,也因為伊辛和尚過於沉悶——之前換寶他只出手一次,還未得手,以至於余慈竟是險些把他給忘掉!

    此時見這師徒二人坐在一起,余慈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

    迷惑間,寶德碰了下他的肩膀:“余師弟,何仙長喚你呢。”

    余慈聞聲扭頭看,正見何清以目示意。 余慈微愕,旋即會意,站起身來,走到何清身後,正要請示,便聽何清道:“你那顆劍丸,拿來我看。”

    其實要看劍丸,讓寶德和甘詩真傳一下就好,也無需專門把人叫過來。 或許是因之前玄蒼戒的事兒,還有些不滿吧。 余慈也不在意,取出那得自顏道士的劍丸,送到何清手上。

    何清用兩指拈起這寸長小劍,打量幾眼,點頭道:“確實是劍丸沒錯,也像之前那霜極劍丸一般,尚未祭煉完成,達不到搓劍成丸的地步,但也能馭使無礙,品質不比前面那顆來得遜色。”

    說罷,她卻不還劍丸,而是又遞給了甘詩真。 纖弱女修卻是先回眸對余慈淺淺一笑,方接過劍丸,仔細觀察。

    余慈只能候著,這時何清忽地轉換話題:“你終究要習慣宗門弟子的身份。”

    “呃?”突如其來的一句,讓余慈很是疑惑。

    何清並不回頭,語氣也頗是平淡:“你自小流浪在外,總有幾分野性,這也沒什麼。不過既然已經是宗門弟子,便要有心向宗門的覺悟。當然這個覺悟也不是憑空得來,而是宗門愛你、護你,時時助益於你,日積月累,你盡知宗門的好處,方能慢慢萌生這念頭,也即知恩圖報、飲水思源之類。說到底,這也是一個交易,只看你有無德行,是否買賣公平……你可明白?”

    余慈知道這是因玄蒼戒之事引申出來的,在這個問題上,既然何清已有承諾,他也不願再多做糾纏,可是他沒想到,以何清的身份,竟會說出這番說來。

    他感覺到了,這話裡沒有什麼虛無縹緲的感情,而是每一步都有實實在在的憑依。 坦白得很,也現實得很。 這一刻,他終於對何清有了一個完整的印象。

    唔,難道“實證部”出來的人物,都是這樣?

    還有,以何清的為人,為什麼突兀地說起這個?

    余慈很是奇怪,正沉吟之際,何清再度說話,聲音低沉很多:“你對絕壁城局勢了解頗深……你覺得,伊辛和尚如何?”

    心頭一震,余慈抬頭看去。 何清卻沒有回頭,沉肅如水的臉上,也沒有透露任何信息。

    不過余慈能夠感覺到,這話中意思,正是有​​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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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調整,至少讓我晚上多睡一小時吧……
karobi 發表於 2011-4-13 10:58
問鏡· 第二百一十五章星光

    從何清語氣判斷,她話中自有深意。

    余慈估摸著,去除伊辛和尚本人,在座修士中,能夠理解何清話外之音的,滿打滿算,也只有兩三人而已。 碧潮算一個,證嚴和尚可能算一個,最後一個,就是余慈自己。

    也因為如此,余慈更覺得驚訝:離塵宗對局勢的把握,已經深入到這種地步了?

    如今天裂谷動亂余波未平,何清在絕壁城,也是接替謝嚴,維護城中百萬居民的身家性命。 以她的身份,問出這句話,等於是離塵宗這個中西部巨擘,將懷疑的目光,投射到伊辛身上去。

    此時,何清與伊辛和尚只隔一席,距離充其量不過兩丈許,這種情況下加以議論,想必是通過某種手段隔絕了話音才是。

    余慈很機敏地沒有回頭,以防止驚動伊辛和尚,腦子裡則是轉得飛快。 表現在外,他只是稍稍思索一下,便回應道:“弟子曾向於觀主和解師叔提起過,去年秋天碰到的一件事……”

    “是和淨水壇證德和尚衝突的那回?”

    余慈沒想到連這個她都知道,忙點頭應是。 他其實沒有正面回應,可是通過這件事,卻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何清微微頷首,仍未回頭,只道:“你有心就好,易寶宴後,先不必急著回去,且與證嚴打幾回交道。”

    余慈心領神會。

    從甘詩真手裡拿回劍丸,余慈回到座位上。 他仍不明白,離塵宗對局面的把握為什麼突然有瞭如此大的突破,但他知道,自己已經重新進入到“巨人”交戰的戰圈裡。 與上回不同的是,他如今不在“巨人”腳邊,而是爬到了一方“巨人”的肩膀上。

    和證嚴打交道……這倒和余慈以前的想法不謀而合。 但話又說回來,按何清方才所言,這是否算是一個交易?

    余慈不喜歡這種說法。

    與何清交流的時候,易寶宴上又進行了兩個寶物的交易,此時宴會已經臨近尾聲。 余慈從伊辛和證嚴的問題中回神,隨即就面臨一個更現實的問題:眼看著易寶宴就要結束了,那延命之寶,怎麼還不見踪影?難道說沈婉會在易寶宴後和他私下交易?

    想了想,余慈心中搖頭。 若是周有德仍在,或許有可能,但沈婉此女,對他乃至絕壁城諸宗分明有遷怒之意,怕是不會對他特別照顧。

    正想著,他已聽到沈婉的話音:“這是本閣今日拿出來的最後一件寶物。”

    余慈心頭一跳,抬頭去看。

    此時,沈婉案前,各類交換來的寶物琳瑯滿目,寶光灼灼。 這些寶物將在宴會後,象徵性地在下面三層輪流展示一遍,若有修士屬意於某件,會再行交換,直到完全停止流通為止,以此達到互通有無的目的。但在此刻,沈婉卻很隨意地將案上幾件小巧而貴重的法器、丹藥清開,騰出一個空間來。

    隨後,她從儲物指環裡取出一個黑沉沉的金屬匣子,端端正正地擺在案上。

    也許裡面的物件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可沈婉的舉動,卻是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余慈便看到,何清便如上回對玄蒼戒那樣,盯著案子上那件金屬匣子,目光灼灼。 不過接下來,她卻往這邊瞥來一眼,神色頗是古怪。

    “這是……沉海靈鐵吧。”

    寶德瞇起眼睛,看著金屬匣子上面的天然紋理,努力回憶從書上得來的知識:“這種質料要在萬丈深的​​海底才能找到,堅比金鋼,又要有三昧真火燒鍛,才能塑形。只是此物性質滯澀不通,完全阻隔元氣流動,是沒法用來打造法器的,用來隔絕靈氣,使之難以散失,倒是正好。要我說,這裡應該存放著靈藥仙丹之類。”

    恰在此時,沈婉微笑道:“這件沉海匣中,放著一枚丹丸。”

    余慈聞言對寶德豎起大拇指,寶德穩重,只是微笑。 這時沈婉又道:“由於此丹藥揮發極快,必須時時以沉海靈鐵隔絕,所以展示時間有限,僅兩息而已,望諸位海涵。”

    她越是這麼說,眾人的心思便給釣得越高,而接下來,場面越發地奇怪。 在沈婉的示意下,旁邊侍立的美婢紛紛吹熄了照明用的燭火,也遮住了同樣作用的夜明珠,樓層光線驟暗,只有案前那幾十件寶物散發出朦朦的彩光。

    席上微有一陣騷動,不過在座的修士哪個都有一對夜眼,所以很快就安靜下來。

    明知這是噱頭,可這橋段卻是最有效的。 一些修士心中,便如貓抓一般,而這般獨特​​的前奏,再加上沈婉之前的說明,也讓有些見多識廣的,猜出一二。

    在諸修士似明非明的空當,長案之後,寶光之中,沈婉忽地璨然一笑,有些人還讚歎於她的美貌動人,女商人手中的沉海匣已經打開了。

    一蓬銀星飛濺。

    長案前,諸多寶物光芒,其實不比這蓬銀星遜色,可它們卻沒有後者強勁的衝擊力道。 剛一啟匣,就噴射而出,直衝屋頂,在那裡爆散成點點星光。 人們不自覺仰頭去看,只見黑暗的樓層空間中,星光一時尚未熄滅,在黑暗中載浮載沉,竟像極了晴夜裡,橫過天際的星河。

    然後人們才嗅到一股藥香,可與這星光璀璨的美景相比,就不算什麼了。

    “咯”地一聲響,沉海匣合上,然後燭火珠光盡都亮起,星光漫天的的異像也消逝一空。 諸修士愣了剎那,忽有人怪叫一聲:

    “玄真凝虛丹!”

    “哄”地一聲,那是十多位還丹修士的齊聲驚嘆,似乎讓天翼樓也晃了一晃。 此時此刻,沈婉跟前幾十件法器異寶雖還是寶光灼灼,但在眾修士眼中,卻已全無顏色。 只有那件黑沉沉的金屬匣子,才是他們目光的焦點,而目光裡蘊著的火力,恨不能將這沉海匣燒得化了。

    其實沒人看到那丹藥究竟是什麼樣子,可那“氣沖星河”的異象,卻又是最好的招牌!

    那點點浮沉的不是星光,而是丹藥那噴薄而出的至粹靈氣啊!

    余慈也被星光異象所懾,驚嘆於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丹藥。 可聽到玄真凝虛丹的名稱,又有些茫然。此時他修行知識欠缺的毛病已經是盡顯無疑,還好,他身邊有一位寶德師兄。 不過此時寶德正在走神,余慈喚了兩聲,才醒覺過來,而這時候,便連鄰席上的何清與甘詩真,都聞聲側目。

    余慈乾咳一聲,問道:“寶德師兄,這丹藥……”

    寶德知道余慈的意思,不過這時候他忽然口拙,嗯嗯啊啊半天,還是沒說出個一二三來。

    便在此時,余慈心中一動,抬起頭,恰迎上沈婉直視的目光。 這位不怎麼和善的女商人神色如常,將纖手按在沉海匣上,淡淡道:

    “匣中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種用藥不為君臣佐使,激發藥力,而是為了封鎖靈氣,閉固形體之用的丹藥了……此間丹藥,乃是頂級丹師以偷天之法,於九天外域中,封入的一點至粹'玄真',可顯真性、煉真煞、淬真形,助人破障歸真。眾所周知,初入步虛境界的道友服了,便可免去與那到那九天外域吸納'玄真'時,和域外天魔廝殺之苦,輕鬆穩固境界,乃至更進一層。自然,服下此丹,亦可穩固根本、奪盜生機,以增壽元。”

    最後一句話,她語氣似有加重,然後她終於從余慈處移開視線,在席間諸修士的臉上一掃,語音轉為沈肅:

    “如此重寶,本應在五年一度的'穹蒼法會'上,公開拍賣,以定歸屬。然而尊重周管事遺願,我將它攜來,在易寶宴上、在諸位眼前展示,若有意者,盡可出價。”

    余慈臉上一動,沈婉早等著他,目光移轉過來:“余仙長,你與周管事有約在先,可本閣的規矩,卻也不能逾越。想必周管事在天有靈,亦當如是。”

    這時候誰都知道剛才余慈所說,盯著沈婉手中的寶物,究竟是指哪件了。 沈婉一語抹掉​​余慈佔先的優勢,在座修士倒有大半暗中叫好。

    眼下和換玄蒼戒時不同:玄蒼戒用途狹窄,非大宗、強者不能為之,大部分人沒有必要冒著風險,去撞大運;可玄真凝虛丹卻是此界還丹、步虛兩境界的修士打破頭爭奪之物——有此仙丹,幾乎就和修為精進、境界提升掛了勾,又有誰能不眼紅?

    此時莫說別人,就是斷臂重傷,幾乎意冷心灰的史嵩,都眸光閃閃,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沈婉環顧四周,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她微微一笑,終於報價:

    “玄真凝虛丹,如意錢,十二萬!”

    一語既出,全場嘩然。

    ***********

    剛出虎口,又進狼窩。 現在是季度總結時期,然後會有一段長達一星期的出差時間……兄弟姐妹們,給一些能讓我支撐下去的勇氣吧!
karobi 發表於 2011-4-13 11:02
問鏡· 第二百一十六章換丹

    有那麼一刻,余慈甚至分辨不出宴席上翻起來的,究竟是驚嘆聲,還是噓聲。 離塵宗、絕壁城幾個勢力的大佬還能把持得住,但在座的其他人,尤其是過程的散修們,已經大發議論,甚至高聲置疑。

    原因無他,這個價錢太離譜了!

    十二萬如意錢,只一個零頭,便穩立於前面交換法器價格的前三甲。

    史嵩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染,以丹田發聲,瞬間將周圍嘈雜的聲音壓下,同時也代表在座的修士,向沈婉提出置疑:“沈管事,這​​個價錢,莫不是說錯了?”

    在之前那一波混亂中,沈婉顏色不變,至今亦是如此:“如意錢十二萬,何錯之有?”

    史嵩花白的眉毛幾乎要糾纏在一起,盯著沈婉道:“沈管事,這​​玄真凝虛丹雖是天下少有的珍奇之物,但十二萬的標價,怕是欠妥吧。這個價錢,幾乎等同於一件祭煉​​七十層,接近十二重天的上品法器……”

    他稍稍遲疑,有些擔心後面的話太衝,不過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本人當年在東方遊歷時,也曾參與過'穹蒼法會',見到過拍賣此類丹藥的盛況。那時共有二十余人競價,但最終結果,也不過換得一件祭煉六十余層的法器,約合七萬如意錢……”

    “那是七十年前,三希堂的李無生大師手製的第七枚'玄真凝虛丹',換的是一對僅差一層,便可至十一重天的困龍雙環。 ”沈婉微笑補充,如數家珍。 似乎全沒意識到,三希堂正是隨心閣在修行界中西部最大的競爭對手。

    見她這從容姿態,史嵩不免一窒。 沈婉則續道:

    “史宗主有此誤解,想必是忽略了這玄真凝虛丹,也有優劣之分,在丹道上,即是全效丹方和仿製丹方的差別。其中仿製丹方雖是煉製不易,修行界也有十家左右曉得,三希堂和本閣都在其中,若是採藥順利,大約十年八年便能出上一爐,約三兩顆。此類丹藥,可使初登步虛境界的修士,省上三年功夫;亦可使大限將至的還丹修士,壽延一紀。只是二次服用,效果減半,再服則無效。七萬如意錢的價格,或有些虛高,卻還是大致恰當的。”

    “至於匣中這一顆……”

    女商人纖細的手指在沉海匣上輕敲,發出“撲撲”的濁音。 她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明白了。

    “依全效丹方所製的玄真凝虛丹,其內蘊的至粹'玄真',可使得步虛修士免十年之功,可令還丹修士壽延甲子,且前者累服無礙,後者也能服用兩到三顆,效用才減半,至五顆方無效用。幾乎是又一條完整性命。僅以此項論,十二萬如意錢,並不為過。”

    環目一掃,將場中修士神情盡收眼底,沈婉又轉過臉笑道:“何仙長,記得貴宗也得了那仿製丹方,想必對此有所了解。”

    何清微微頷首,忽然道:“能有全效丹方的,不外乎中部、東南、北地、西極這四處。你手中這顆,是什麼來歷?”

    “何仙長請看。”

    沈婉令侍女托起沉海匣,送到何清席上。 何清瞥她一眼,伸手接過,稍稍轉動,便在匣子底部見到一塊與沈海靈鐵天然紋理迥然不同的印記,指尖碰觸,內裡獨特的印痕脈絡便清晰顯現在心頭。

    “原來如此……確實是正品。”

    在座修士聞之大都茫然,但何清才沒有為人解答的意思,她只是沉吟片刻,將目光往余慈那邊一轉,又將沉海匣還了回去。

    沈婉接過,視線也在余慈那邊稍事逗留,方按著匣子發話:

    “玄真凝虛丹,如意錢十二萬。”

    這就是要在座修士出價了。 可她開口之後,其他人卻是面面相覷,無論之前怎麼躍躍欲動,此時卻也都成了啞巴。 十二萬如意錢,等同於七十層祭煉的上品法器。 這裡除了那兩位大宗門的步虛仙長外,大部分人恐怕連見都沒見過,又談何交換?

    史嵩呆坐在席上,身邊胡丹一直在看他,用目光催促他早下決心。 他明白,這是師弟為他著想,要想換來玄真凝虛丹,為他延命。 可是,這又能如何?

    七十層祭煉的法器他肯定是沒有的,能考慮的只有那以多換少,以粗換精的法子。 如果將萬靈門多年收藏傾出一半,也能湊夠十二萬如意錢。 可是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能拼湊出來,沈婉卻完全能夠以品質低下為由,拒絕交換。 思來想去,大概要有兩件十一重天、或者三到四件十重天祭煉水準的法器,才能將丹藥換來。

    前者想也不必想,後者傾盡他和胡丹最頂級的收藏,大概只是勉強達標。 但將那些法器都換出去了,胡丹怎麼辦? 萬靈門怎麼辦?

    嘿地一笑,史嵩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再去管。

    他臨到盡頭的人生,剛剛亮起一道光,又熄滅掉了。 蒼天弄人,不外如是!

    廳內還是一片靜寂,但接下來“咯咯”兩聲響,似乎有人把什麼東西拋在案上,然後便是朗聲說話:“這兩塊牌子,可還抵價麼?”

    這是余慈的話音。 史嵩聞聲張目,只見余慈身前案上,擱著兩塊不怎麼起眼的玉牌,其中有塊顯露字蹟的一面朝上,上面有“如意”二字。

    “如意玉牌?”沈婉訝然出聲,這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余慈將那兩塊牌子交給侍女遞去,沈婉將其接過,稍做打量,卻往旁邊瞥了一眼,疑道:“碧潮上師,這牌子……”

    碧潮也不說話,只笑吟吟地點頭確認。 沈婉又看她幾眼,玉牌顯示的數額也就罷了,可這牌子的來歷,卻讓她十分詫異,眼前的碧潮上師,似乎很是低調,在羅剎教中也沒有什麼名氣,可這手筆,這心胸,可是非同凡響哪!

    能在隨心閣擁有這般支取額度的修士,整個羅剎教,也就那麼幾個……

    沈婉搖搖頭,不再多想,究根問底,可不是商人的本份。 至於另外一塊如意玉牌,卻是來自大通行,上面也有授權的鈐記,經查實無誤。

    “兩塊如意玉牌,十萬如意錢。”

    滿座都是倒抽涼氣的聲音。 這還是今日頭一回有人用如意錢來換取寶物,且一出手就是如此龐大的數字,只這兩個牌子,已經可以把前面那些寶貝掃掉一半有多!

    誰都知余慈盯著這顆玄真凝虛丹,可在此之前,卻誰也沒想到他身上竟揣著如此巨額的財富。 一時間,眾修士的目光便齊刷刷地盯過來。

    余慈端坐案後,迎著諸多修士不可思議的眼神,心情依舊冷靜:“十萬如意錢是個大數目,但還不夠。”

    這其實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在事前推演的時候,也很難想像,十萬如意錢,竟還不能買下一件延命之寶。 想當初,諸老交給他那塊如意玉牌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說絕無問題。 但現在,分明還有兩萬的差額!

    還好,他這段時間沒沒夜,拼盡全力,就是為了應對這樣的意外情況。 他已將神識探入儲物指環,準備將那件東西拿出來。

    便在此時,他心中一動,側過臉來。 何清正看著他,兩人視線一對,女修便微微點頭。 且不只是何清,旁邊的甘詩真也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俏臉上一片凝重,視線在何清與他之前轉了兩圈,挺直腰身,正要說話,何清的手掌已按在她肩上。

    此時沈婉正在搖頭:“這裡只有十萬如意錢,余仙長……”

    話未說完,窗外呼地一聲,一條長影從觀景台上直撞進來,細長的尾巴抽倒了十多根雲竹,令室內一片狼籍。 但沒有人表示不滿,因為撞進來的,乃是何清仙長的本命靈物,魚龍“山孤”。

    何清伸手攬過這條巨蟒似的靈物,在人們都是莫名其妙之際,細長的尾指忽地直插進山孤背脊幾近兩個指節。

    山孤長軀大大地震動一記,隨後便再是微微抽搐,出奇地沒有發狂。 何清便在此時抽出手指,一道灰白的漿液隨指頭濺射出,被她早準備好的玉瓶接著。

    “魚龍脊髓,又抵多少?”

    沈婉怔了怔,又緩緩點頭:“以何仙長魚龍的品相,且又是本命靈物,日夜浸淫這魚龍脊髓,足值三萬之數……只不過這麼一來,這條魚龍甲子之內,未必能恢復過來。”

    何清淡淡道:“已經做了,何需多言。”

    余慈看著這一幕,還有些發怔,沈婉卻是笑起來。

    她的心情相當不錯。 為那瓶魚龍脊髓,也為手中兩塊如意玉牌。

    隨心閣發行如意錢,又用種種方式回收如意錢,看起來是自打自臉,其實裡面涉及到資源整合、關係調動等種種變化,好處可說是數也數不清。 每一次回收,都會讓隨心閣的影響力得到提升,只這兩個玉牌,便能讓沈婉在閣中首腦的眼前,大大露一回臉。

    更不用提,放出這枚玄真凝虛丹,正可讓急缺此類丹藥的離塵宗,有藉此研究的機會,也等於是受隨心閣一個大大的人情,日後隨心閣在中西部與三希堂的競爭,也許便不會那麼被動。

    如此一箭數鳥,沈婉何樂而不為?

    “這樣,若無旁人出價,這顆玄真凝虛丹,便……”

    “且慢!”

    一人忽地開口,打斷沈婉的發言,語氣輕淡和順:“老衲這一件幻魔金塔,可抵得過這顆丹丸麼?”

    ************

    好累,加班寫材料,腦子快不夠用了……我現在越來越像怨婦,囧
karobi 發表於 2011-4-13 11:05
第二百一十七章寶塔

   宴席上陡地一靜,人們的視線齊齊轉移。

    余慈眼神微冷,扭頭去看就在他鄰席的伊辛和尚,只見這和尚方臉上沒什麼表情,迎著眾人驚訝或興奮的目光,將一件小巧玲瓏的七層寶塔,擺在桌上。

    眾人的目光焦點馬上又移過去。 只見案上那七層寶塔,高不過尺余,通體呈烏金色,似乎是以真實寶塔的模子製作,塔底層有門,自二層起,每層均開四門窗,塔邊有蓮葉鉤飾。 塔頂則是一個葫蘆形狀,下有蓮花呈托,可細看去,那卻是一群醜陋魔鬼群像拼接而成,雖精緻,卻也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伊辛和尚輕聲道:“這件幻魔寶塔,乃是老衲早年得來,乃是西極世界,橫行一時的妖僧'鬼剎'以其獨門'浴佛功'加持,花費兩百時間祭煉的法器,內裡鎖有三千陰魔,祭出可攝人神魂,又或布下'十八陰魔轉輪法陣',困殺強敵,十分厲害。此物乃是'一器一法'的祭煉法門,若換算成天罡地煞祭煉法,可相當於十二重天的上品法器。不過……”

    在席上諸修士驚嘆之前,伊辛搖頭補充道:“此寶與老衲本身法門不合,得來之後久未祭煉。使得靈氣流失,如今略有下滑,怕已不足十二重天的水準了。但是其上種種祭紋法印齊全,老衲可以保證,若入手後以法門勤加祭煉,十年之內,此塔可再登十二重天無疑。”

    即便如此,也是相當了不起了。 眾修士紛紛讚歎,趁著寶塔擺在案上,都瞪大眼睛,多看幾眼:曾經十二重天的法器啊,這裡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見不得一個。

    余慈與何清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 換了旁人,只當伊辛和尚是渴求那玄真凝虛丹,下了血本換取。可是二人不久之前,才剛剛論及此人的嫌疑,由不得他們不多想幾層。

    但對余慈來說,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玄真凝虛丹的歸屬。 此時,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到沈婉身上,在這種情況下,結果將由這位女商人一言而決!

    最初的驚訝過後,沈婉已經恢復了常態。 她微微笑著,沒有流露出任何傾向,只按著程序,將幻魔金塔拿來,仔細鑑定。 由於寶塔是“一器一法”的祭煉模式,鑑定花了更長時間,不過幾乎沒有人覺得冗長,大部分人都興致勃勃地等待著最終結果。 對他們這些事不關己的修士來說,能在易寶宴最後看到這麼一場熱鬧,已經是值回票價了。

    此時,余慈皺緊眉頭,他手中仍握著底牌,可是現在,卻不像以前那麼有信心。 他沒有再去看何清的表情。 畢竟,召開易寶宴的是隨心閣,而非是三希堂。 若是後者,憑藉宗門與之常年的交易往來,何清肯定要比現在從容太多,而如今,寄望於她,還不如下定決心,搏上一搏!

    終於,沈婉悠悠開口:“這件幻魔寶塔,確實是難得的寶物。以品質論,幾乎不比十二重天的法器遜色,其本身價值,已超過十八萬如意錢!”

    席上立時便是一陣騷動,余慈心下一沉,腦子裡走馬燈般閃過他擁有的幾件寶物。 現在這種情況,只有一件東西能穩立於不敗之地了,可將那東西拿出來,沈婉收不收且不說,更糟糕的怕​​是要後患無窮!

    伸手按著胸口,感覺著那裡獨特的溫玉質感,余慈唇線下抿,卻是瞬間做出了決定。

    然而未等他開口,沈婉已經話意轉折:“不過,伊辛大師應該知道,西方佛國的法門,與我們這邊頗有些差異,想要馭使無礙,要耗費的精力著實不小。故而按照慣例,這等法器,價值要折去三成,而據大師所言,此物分明是一件邪器,這又要有所折耗。”

    說到這裡,沈婉輕輕搖頭:“這件幻魔寶塔,本閣只能開價十二到十三​​萬如意錢,和余仙長的出價大致相同。可本閣有一項規矩,在所發之如意錢和法器同為交換之物,價值等同而有所衝突時,當以如意錢為上。故而,抱歉,若大師只出手這件幻魔金塔的話,仍不能換得靈丹。”

    席上騷動未絕,在座修士大都很是疑惑,甚至懷疑隨心閣是不是有意討好離塵宗。 這是因為他們不明白如意錢對隨心閣無以倫比的戰略意義,不過幾個當事人倒是都沒有疑問。 伊辛和尚方臉上依然平靜,沉默半晌,卻轉向余慈道:

    “余仙長,這顆玄真凝虛丹,可否割愛?”

    余慈此時已鬆了口氣,卻又去思索伊辛出價的原因,聞言一愕,但隨後便堅決搖頭:“這是我如今最要緊之物,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到手的。”

    伊辛並不意外,也搖了搖頭,顯得有些遺憾,隨後便將金塔收回。 顯然,他是不准備再競價了。

    這時,很長時間都保持沉默的碧潮忽然開口:“伊辛大師還有意將寶塔出手麼。”

    她突然對寶塔表現出興趣,讓人頗感意外,可伊辛和尚只道一聲“回頭再說吧”,便長身而起:“今日盡興,宗門還有些事情,需早退一會兒,請諸位見諒!”

    說罷,他略一施禮,便攜了徒弟,走下樓去。

    大部分人都覺得,伊辛和尚是不滿這結果,憤而離席。 倒是那證嚴,姿態從容,尚有閒和余慈打聲招呼,才施施然下樓去了。

    如此一來,易寶宴也算是到了尾聲,除了一些對沈婉案前寶物有強烈興趣的修士之外,其他人多有去意。 沈婉倒是不急不躁,按著程序,確認再無人出價,便笑道:

    “如此,這顆玄真凝虛丹,就歸余仙長所有。預祝仙長修為精進,早日步虛域外,仙道有成。”

    余慈深吸口氣,按住心中激湧的情緒,輕聲謝過,終將那沉海匣接過來。 不過半尺方匣,卻有近百斤重,沉甸甸地壓手,但他心中卻似乎移去了千鈞巨石,突地一輕。

    裡面就是玄真凝虛丹了。 這一顆堪比祭煉七十層法器的靈丹,其實就是一個希望、一條命。 在見識過老道消沉若死的狀態後,余慈分外理解此靈丹無以倫比的價值。

    余慈心中暢快,如今,他終於有這麼一件東西,來回報于舟老道對他的愛護和看重。

    十三萬如意錢,值得的。

    呃,這豈不成了何清所說的交易?

    突生的念頭讓余慈一愣,但很快便笑著將其揮去。 計較這個,有什麼意思? 他與何清終究不是一類人。

    他在這裡心思百變,對宴席上的變化,就不怎麼關注了,像他這樣的人還有不少。 而沈婉也很理解人們的心情,很快便宣告易寶宴結束。 至於剩下那些法器、丹藥,有興趣的盡可到下面一層交易。

    如此,今夜的宴席也可以結束了。 對主持此宴的碧潮及玄陰教來說,已經完全達到了預期目的,從今夜起,絕壁城對玄陰教的限制便宣告終結,赤陰留下的爛攤子,終於給歸攏起來。

    余慈對此早已不感興趣,他只想著盡快回返,將此丹送到於舟手上。 中間有那董剡,想來問價他手中的劍丸,他也沒心情去理,只讓他改日到丹崖上去,再商談不遲。

    應付過幾個城中頭面人物,余慈正要離開,何清卻叫住了他:

    “跟我來!”

    話裡純粹就是命令。 余慈方一皺眉,卻想到何清挖出本命靈物脊髓,換出靈丹的情形,沒再多說,只向甘詩真和寶德打了個招呼,便跟著何清到觀景台上。

    觀景台上的雲竹林被掃倒一片,此時罪魁禍首正神態萎靡,盤結一個“蛇陣”,縮在角落裡。

    何清只往那裡瞥了一眼,便讓余慈往前來,她則伸手前指:“看那個。”

    樓外仍是朦朦細雨,山城燈火在水霧中散為團團光暈,在夜色中沉浮。 循著何清指尖方向,余慈探頭,憑著一雙夜眼,見那邊正是最早下樓的兩個和尚:伊辛和證嚴。

    看位置,那二人大概是回他們宗門去吧。 余慈以為自己明白了何清的意思,點頭道:“仙長放心,弟子過兩日便去和證嚴搭上線。此人性情不錯……”

    何清打斷了他的話:“你可知,我為什麼要你和他們打交道?”

    不等余慈回應,她便道:“你說過,去年和淨水壇證德和尚衝突。”

    “是。”

    “證德和尚隨後就在天裂谷失踪,同時失踪的還有盧明月的弟子盧全以及萬靈門的許吉,當時引起了不小的風波。隨後就是絕壁城諸宗在天裂谷僵持,還有你和白日府的衝突,接下來就是寒潮、動亂,最後是你一手主導了白日府滅門……”

    何清表現出了對信息的全面把握,顯然她確確實實是做過功課的。 就是最後那一句,讓余慈覺得有些尷尬。 說完這些,何清稍停,又道:

    “你在對宗門的匯報中,還提起過​​鬼獸和妖魔衝突之事。”

    余慈又應了聲是。

    “這樣,鬼獸與這場動亂也脫不開干係。假如將鬼獸的出現,以及當時你和證德衝突作為起點,將如今這易寶宴作為終點,裡面可見的,就有八條線。 ”

    “線?”

    “從頭到尾都參與其中,非常活躍,足夠串聯起來的,便是'線'。鬼獸幾次出沒,算是一條線;那些妖魔鬼怪算是一條線,絕壁城五個宗門每個都是一條線;另外,你也是一條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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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obi 發表於 2011-4-13 11:08
第二百一十八章攤牌

    “我?”

    余慈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何清卻沒有看他,依舊盯著雨霧中若隱若現的僧人背影,口中則將那八條線迅速濾了一遍:“據詩真講,鬼獸神智錯亂,且已死掉,暫可不論;那些妖魔鬼怪滿腔心思都在明處,沒什麼意義;萬靈門胡柯、許吉二人先後與鬼獸牽連,可迄今為止,所作所為乏善可陳,無生劍門亦如是,也不必說;白日府前面甚是活躍,且屠獨竟然使出影魔功,嫌疑甚重,可金煥乃是落日宗的關係,時時立在明處,滅門之後,再也休提;玄陰教一操線傀儡,且略過;至於淨水壇,可與盧明月一塊兒計較,至於你……”

    余慈聽得發怔,這段時間,他一直為于舟的延命之寶奔忙,對天裂谷動亂已經很少分心關注。 但很顯然,何清,或者說是離塵宗,卻一直沒有放棄對這場動亂的追查。

    讓他更沒想到的是,何清就用最簡單的排除法,將這幾條線索抽絲剝繭,轉眼分了個乾淨。 而且他注意到了,女修分析的過程,恰好就是嫌疑輕重的排序,那麼,把他放在最後……

    這算什麼?

    “至於你……”

    女修稍稍一頓,終於將視線移過來。 靜澈的眸子裡,卻有寒冰壘壘:“由始至終,從天裂谷動亂到白日府滅門,從發現妖魔到擊殺鬼獸,似乎處處都可見到你的影子,若說線路之清晰,倒是以你為最!你告訴我,為什麼?”

    愣了愣,余慈忽然發現,正如何清所言,從事情發端到現在,他一直都與這件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至少從表面上看,他便是最活躍的一個— —他一直以為自己扣住了罪魁禍首,可卻忽略掉在別人眼中,他也是有著重大嫌疑的傢伙!

    果然,人之在世,最難便在自知!

    感嘆中,他覺得應該解釋一下,但如何說法又是煞費思量。 可不等他開口,何清又道:“你的整體線索極其清晰,可在你給宗門的報備中,卻多有似是而非的地方,按著你的描述,我很難還原當時的情形… …你怎麼解釋?”

    “呃……”

    “不知道從何說起麼?那我就來問你好了:你在什麼位置首次發現了妖魔?妖魔距你多遠?有沒有起衝突?起了衝突你怎麼脫的身?沒起衝突,你又怎麼藏身?”

    “……”

    “白日府通神中階的管事及府衛,追殺不過當時不過通神初階的你,你和他們在天裂谷中糾纏了幾天,搏殺了幾人?可曾受傷?用的什麼戰術?什麼功夫?”

    “……”

    “你說捉到魚龍後便見了寒潮,魚龍是哪兒捉到的?捕捉魚龍前一天晚上你在哪兒?怎麼發現的魚龍踪跡?”

    “……”

    面對何清的質詢,余慈只能沉默,再沉默。 此刻他確確實實無言以對,何清所說的這些,都是他當初交給宗門的情報上,不能不說,又說不詳盡的地方。 如今全被何清摘了出來,看她的樣子,再弄個十條八條也不是問題。

    世上果然最怕“認真”二字,在何清嚴謹的態度下,余慈完全招架不住,末了只能苦笑道:“這個,是運道吧。”

    依稀記得,當初他對于舟老道也是如此說法。 當時老道是認可了,但如今再拿出這個說辭,連余慈自己都覺得荒唐。

    “運道是個好理由。”

    何清竟然表示贊同,甚至還露出極淡的笑容:“你確實是有運道的人,但這運道體現在其他方面,僅就以上那些問題,單單'運道'二字,仍無法完全解釋。”

    余慈噎得很難受,他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有像這樣被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而他又覺得憋屈。 他自認為在天裂谷動亂之事上,已經盡力將信息傳遞出來,至於細節問題,那確實是因為照神銅鑑的功能太難解釋,當然,也有一些明哲保身的念頭,可這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真因為這個問題,導致何清將他歸入幕後兇手一黨,那才真叫冤枉!

    他腦子急速開動起來,想找一個法子,至少現在先圓過去。 不過他心中所想,盡為何清所查知:

    “你不必砌詞狡辯,你不說,別人也能看出來:你所有含糊其辭的地方,都涉及一個問題:不管是面對白日府也好、妖魔也罷,你都沒法解釋為什麼能避過實力強過你的修士或妖魔的感應,且描述時往往用近距離的視角,而在此之前,你沒有表現出特別驚人的潛踪匿形的手段。這樣,如果不是離得近,藏得深,那便是離得遠,但卻能夠看到他們的動向……”

    余慈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見他的模樣,何清微微一笑:

    “說中了?這便是你最可笑的地方:世間能做到這一點的手段決不在少數,圓光術、水鏡法、駐影留形、掌觀天地,林林總總,至少有幾十種法門,近百件法器。你用的是哪個?”

    余慈徹底呆了。 這種時候,果然什麼砌詞狡辯都沒了意思,他反手握住袖中寶鏡,腦中轉了半晌,卻只能澀聲道:“何仙長明鑑……”

    “稱不上明鑑。”

    何清笑容斂去,又在搖頭:“于舟雖是感性,卻也不傻,解師弟看似木訥,心思卻細,你的說辭,真的就能瞞過他們?只不過他們看你順眼,懶得與你計較而已。還有你那一身入微入化的劍意,其高明處,更在宗門化離劍訣之上,如此了不起的東西,你可曾見過他們問你一句?”

    “那是……”

    “那什麼也不是,只不過是他們愛護你,不願逼迫你做不樂意做的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我,前面沒講這些,卻是覺得你小輩格局狹窄、自作聰明,便入了宗門,也沒什麼出息,懶得和你多說!”

    腦中轟地一聲,滿腔血氣似都衝到了頭頂,余慈面皮紅漲,雙拳緊握,偏又無言以對,胸口悶得難受。被人當著面說“沒出息”,這可說是他逃出雙仙教以後,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若非是此般情境,他早拔劍相向,可如今,他僅有的那點兒理智,卻如一線冰雪,圈在心頭:

    “這女人,說的卻是實情!”

    這是實情,可是……

    “可是何仙長大約不曾想過,我出身……”

    余慈想說自己出身邪教,如履薄冰;想說流浪天涯,朝不保夕;想說初入宗門,不知根底,但說了半截,他忽然發現,如今無論如何回應,都是軟弱之舉。 他堂堂男兒,錯便錯了,被人看不起也是活該,何需要再向人解釋什麼?

    想到這裡,他將嘴裡的話生生嚥下。 但他現在五色上臉,什麼心情都遮掩不住,何清洞若觀火,依舊輕描淡寫地道:“你出身不好,江湖氣重,這我知道,可事實如此,看不起便看不起了,你又如何?”

    余慈險些將牙咬碎,還好,他終究是硬扛了下來,心中忽又有了疑問:你看不起我,卻傳我歸虛參合法、大夢陰陽法這些上乘法門,又是什麼道理?

    這麼想來,他心中忽地一清。 隨後便抬起頭,自秘密被斟破後,首次直視何清的眼睛,直接將疑問道出:“仙長既然看不起我,又為對我說這些?”

    何清淡淡道:“大概是你尚未不可救藥吧。你今天在易寶宴上做的事,有沒有意義且不去說,但總算是有了點兒宗門弟子的模樣。如此,我舉薦起來,總算找到了理由。”

    “舉薦?”

    “這就不是你現在要關心的事了。”

    何清瞥他一眼:“你忘了嗎,相較於你的格局心胸,你的嫌疑才是最要命的。如今只剩兩三條線,我有相當把握,認定造成天裂谷動亂的根由便在其中,是你還是他們,猶未可知。”

    余慈沉默不語,此時此刻,他的腦子完全恢復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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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這一章時有點兒猶豫,但還是寫了。 很艱難,字數少點兒,莫怪。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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