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三朝元老 作者: 醉入玄皇 (連載中)

mk2257 2011-2-21 21:36: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 35893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7
第一卷 見龍在田 083章 【跪王義,兩個條件】
作者:醉入玄皇
    王義回到家中的時候,遠遠看到屋內昏暗的燈光之中坐著五個人,左邊凳子上坐著張達、李光頭和董飛,他們對面坐著李氏,還有一人背對著王義,他無法看清,但對方衣著華貴,頭戴銀釵,一看便知肯定不是尋常人家的婦人。

    五個人坐在一起,不說一句話,氣氛顯得甚是尷尬,就在這時,李氏無意間看到王義正在向他們走來,她急忙站起身子,笑容有些勉強,輕聲說道:“義兒,你回來了!”

    李氏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一齊向王義看去,那個婦人慢慢扭過身子,一句話都沒說。王義走進屋子,看著那個婦人,不解道:“你來做什麼?”

    原來這婦人正是曾氏,她一臉笑容,行為略微顯得有些拘束,說道:“我是專程來找義哥兒的!”

    王義現在正在氣頭,也就不再演戲,所以對曾氏態度不冷不熱,他走到桌子旁邊,拿起上面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動作十分緩慢的輕輕抿了一口,看著曾氏,問道:“找我?不知夫人找我何事?”

    曾氏尷尬的笑道:“想……想請義哥兒幫個忙!”

    王義放下茶杯,笑道:“呵呵!夫人莫要說笑,我們只是千戶大宅的下人,沒錢沒勢,只有一些蠻力,小的實在想不出像我們這些低等的人有什麼本事去幫你這樣的大人物!”

    李氏心地善良,雖然年事已高,但做人方面卻極是天真,就如同方青瑤一般,最大的毛餐是心軟,她見王義對曾氏不理不睬,而且還說些不冷不熱的反話,有些不悅,皺著眉頭說道:“義哥兒,你怎麼能這樣和夫人說話……”她又看向曾氏,苦笑道:“夫人莫怪,都是老身平時管教無方,所以落下他這個毛病,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才好!”

    曾氏一輩子做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小姐和大夫人,從來沒有幹過求人這等低三下四的差事,心裡雖然不怎麼高興,但為了王林正,為了千戶大宅,她也只能忍耐,她點了點頭,說道:“妹妹嚴重了,義哥兒年紀還小,免不了說一些氣話,作為長輩,我又怎麼會和他去計較呢?”

    王義冷笑道:“夫人,之前小的已經說過,您與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娘不是你妹妹,小的也不敢高攀,當不了您的晚輩,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您與老爺的奴僕!”

    張達、董飛和李光頭在旁默不作聲,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對於曾氏他們並不怎麼憎恨,畢竟對方比起王祖成和余氏,還算一個好人。更何況沒有王義的發話,他們怎麼敢公然去和千戶大宅對抗,受罰挨罵是小,若是壞了王義計劃,那罪過可就大了。所以,他們只是在旁看戲,不發一言。

    曾氏覺得依照王義現在這個態度,繼續打“官腔”,肯定會使矛盾激化,所以她開門見山說道:“義哥兒,此次來,不是為我,是為老爺……”

    李氏一聽,急忙問道:“老爺怎麼了?”

    曾氏終於見到了“明白人”,溫柔而存滿悲傷的看著李氏,說道:“妹妹有所不知,自從千戶大宅上次發生那些事以後,老爺一時無法接受,氣火攻心之下,咯血不止,我們已經請了很多郎中,但都說沒法醫治,只能開些藥湯,暫緩痛苦,但時間一長,不免性命堪憂……一連十天過去,老爺不知喝了多少藥湯,但絲毫不見好轉……哎!我想求桃河堡的白秋塵幫忙,但老爺死活不讓,走投無路之下,我也只能厚著這張老臉,來求義哥兒幫忙了!”

    李氏與王義不一樣,她從小生在古代,長在村壤,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吃上一個飽飯。所以,就算做丫鬟,她也毫無怨言。不像王義,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和生活方式,與李氏簡直是天壤之別。就算來到古代,經歷很多挫折之後,王義也不再只想著能安於現狀,他更知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道理。同時,他也沒有李氏單純、善良。

    所以,李氏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為別人著想,就算是壞人,她也不忍心看著對方死去,更何況還是她在這世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的男人,她聽到曾氏所說之後,心中一緊,走到王義身前,皺著眉頭說道:“義兒,你就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能救治老爺的病!”

    王義心裡雖然對李氏敬愛有加,但是他看到對方如此軟弱,又可憐李氏,又為李氏感到悲哀和無奈,他擺手說道:“娘!孩兒不去!”

    不等李氏繼續勸解,曾氏急忙說道:“義哥兒,不管怎麼說,你也是老爺的親生骨肉,難道……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老爺就這樣死去嗎?”

    王義轉過身子,惡狠狠的瞪著曾氏,說道:“哼!你們現在來說什麼親生骨肉,早幹嘛去了?他現在病了,就說我作為他的兒子,應該去救他;那當時我病的時候,他可有想過我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啊……別告訴我夫人你不記得千戶大宅的那些人是怎麼對我、對我的兄弟和對我娘的,你們有把我們當人看嗎?你們錦衣玉食,我們吃糠咽菜;你們溫飽無憂,我們卻饑寒交迫;你們住著高樓大宅,我們只能卷縮在這個四面透風的破茅屋中;你們大冬天可以穿長襖,帶皮帽,但我們只能裹上不知已經伴我們度過多少冬日的爛棉襖……哼!現在你卻來和我說什麼親骨肉……夫人,你覺得一句親骨肉,以往恩怨便會一筆勾銷,我答應同你去救他嗎?”

    曾氏怎麼會不知道王義心中的苦楚,她就知道,這次來一定很難勸說對方救治王林正,她來之前,已經做了最壞打算,面對此等被動局面,她把心一橫,“撲通……”一下,跪在王義腳邊,哭著說道:“義哥兒,以前那些事,都怪我與老爺聽信余氏和王永寧賊道的妖語讒言,才對你們心存芥蒂……今天就算是老身求你……求你去救救老爺吧!”

    不僅是王義,就連李光頭、董飛和張達都不由一驚,心想:曾氏是何等人物,在整個千戶大宅,除了王林正,就屬她最具權威,沒想到,現在為了救王林正,她居然會向自己的僕人——王義下跪。李氏見狀,急忙走到曾氏身前,扶住對方的雙臂,說道:“夫人,有什麼話您起來說!”

    “妹妹休要再勸,義哥兒不答應我,我是不會起來的!”

    李氏站在王義身旁,大聲喊道:“兒啊……你……你是不是連娘說的話也不聽了!”

    王義背過身去,沒有回答李氏的問話,硬聲說道:“夫人,您是小的的主人,小的萬萬受不起您的如此大禮……我還是哪句話……不去!”

    曾氏停止哭泣,抬頭說道:“好!那我就一直跪在這裡,你們吃飯的時候我跪著,你們睡覺的時候我跪著,就是你們出門的時候,我也會跪著……我會一直跪到你答應去救老爺為止!”

    王義一家遭受了那麼多苦難,他怎麼能這般容易就去原諒對方,現在還要讓他去救治王林正的性命,他把手一擺,堅決道:“隨便你!你愛怎麼跪就怎麼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去救他……我回房了!”

    張達、李光頭和董飛面面相覷,覺得這曾氏也實在可憐。但他們都知道王義對千戶大宅的人恨之入骨,所以也不敢冒然替對方說好話。他們真沒想到,以前那麼善良的王義,現在心腸居然變得如此剛硬。

    李氏見王義真要回房,急忙擋在他身前,說道:“義兒,你是不是真不打算去救王大人?”

    王義昂起胸膛,說道:“是!”

    李氏說道:“好!”說著,她雙膝一彎,就要向王義下跪,說道:“那為娘也來跪你,求你去救救王大人!”

    王義急忙蹲下身子,率先跪到,扶住李氏,皺眉說道:“娘……你這是幹什麼?你……你這樣做不是讓孩兒成為不孝子嗎?”

    此刻,李氏的雙眸也布滿淚水,說道:“兒啊!夫人說的沒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親爹啊!你現在眼睜睜看著他死去,而不去幫他,難道就不是不孝嗎?”

    王義閉起雙眸,對李氏這種善意的愚蠢舉動真是無可奈何,他扶起李氏,然後轉身走到跪在地上的曾氏身前,說道:“夫人,你起來吧!”

    曾氏一直低著頭,輕聲念著“佛祖保佑”,一聽王義這麼說,就說明對方答應了她的請求,急忙站起身子,破涕而笑,問道:“義哥兒,你是不是答應去救老爺了?”

    王義點了點頭,說道:“恩……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曾氏知道王義醫術,比白秋塵那是高明很多,想到此處,她不禁喜上眉梢,激動道:“莫說兩件,就是二十件我也答應你!”

    王義歪著頭,看著曾氏,說道:“夫人,您可不要信口開河,只會口頭上答應……除非你能做得了千戶大宅的主?”

    曾氏急忙點頭,說道:“做得,做得!義哥兒,快說,哪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要讓老爺明媒正娶我娘過門,可依得?”

    還不等曾氏說話,李氏急忙說道:“義兒,你說什麼瘋話呢?”

    王義不去回答李氏,只是看著曾氏,緊逼道:“夫人,怎麼樣?這第一件事,您……答應嗎?”

    曾氏想了一下,點頭說道:“答應!這是妹妹早已應該有的名份!”

    王義笑道:“好……第二件便是讓林大人把千戶的位子世襲給我王義!”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真沒想到王義居然有這麼膽大妄為的請求,要想世襲千戶位子,那就說明王林正必須讓王義認祖歸宗,從此成為千戶大宅的“太子”。

    一時之間,屋內鴉雀無聲。王義向曾氏逼近一步,問道:“怎麼?莫不是夫人不捨得?”

    曾氏思前想後,覺得王義要坐千戶的位子未嘗不可。畢竟現在王林正無兒無女,真愁沒有子嗣延續香火。而且,她從之前與王林正的談話當中,可以依洗得出來,其實王林正也有這個意思。與其落得無人送終的下場,不如就認了王義這個兒子。不僅對得起王家列祖列宗,而且還能醫治好王林正的咯血病,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呢!

    曾氏取捨利弊之下,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必須保證你能完全醫治好老爺的病!”

    王義松了一口氣,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說道:“這個當然,一聽之前夫人所說,我已經有了九成把握,完全治愈好老爺的咯血病……還請夫人放心!”

    曾氏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事不宜遲,義哥兒,我們這就去大宅吧!”

    當王義正要隨曾氏走出房門的時候,他突然說道:“夫人稍候……”她轉身走到李氏身前,問道:“娘!儀兒呢?我怎麼不曾見她?”

    李氏說道:“自從你和方姑娘走後,儀兒她便把自己鎖在房內,一個勁兒的哭泣,甚是傷心,現在我聽沒了動靜,估計是睡著了吧!”

    王義放心道:“哦!那就好!”他重新走到曾氏身側,伸出說道:“夫人請!”

    所有人都走到門前,看著王義和曾氏走出大門。李光頭笑道:“真沒想到,大哥居然就要成為這朝陽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了!”

    董飛在旁附和道:“就是,大哥果然是大哥……你們看之前大哥那副盛氣凌人的架勢,原來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就等曾氏開口說話了!”

    張達瞅著前方,似笑非笑,說道:“王兄弟小小年紀,便有勇有謀,胸懷大志,今後必定前途無量啊!”

    李光頭和董飛也連連稱是,兩人樂開了花兒,一直說著“跟著王義果然沒錯”、“以後再也不用過苦日子”的話。面對他們的嬉笑打鬧,李氏卻不以為然,一臉愁容,她的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以前王義的畫面,他的笑容是那樣純真無邪,性格是那樣的淳樸善良,但如今……卻變得如此工於心計、期盼權貴。作為母親,李氏真不知道這個結果,是好,還是壞;是福,還是禍!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8
正文 084章 【尋病根,禍去福至】

    王義拖著疲憊的身子,與羅氏一同來到千戶大宅,剛剛走進王林正所在的住處,就聞到屋內有一股燒香之氣和血腥氣混合在一起的濃烈味道,像是此間憋悶的空氣也因為如此而變得粘稠了很多。屋內大廳站著兩個丫鬟,想必是派來侍奉王林正的。藉著昏暗的燈光,羅氏先王義一步走到王林正床邊,輕聲說道:“老爺,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王林正臥房的空氣比起大廳更加惡劣,他就像一隻負傷的野獸,喘著粗氣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也不知他是在睡覺,還是在養神。床沿可以清晰的看到血跡,床邊放著一張小桌子,上面放著藥壺和藥碗。王林正努力睜開雙眸,有氣無力的歪著頭,雙眼迷離,模模糊糊的看到王義站在距離床榻不遠的地方,他看不清王義的表情,但一定不是著急或是高興,說不定人家正在對自己的遭遇而幸災樂禍呢!

    想著想著,他感到喉中有一條小蟲似地,瘙癢之下,不禁咳嗽起來,越咳聲音越大,羅氏急忙扶起對方,只見王林正額頭之上出現豆大的汗珠。驟然,他身子一彎,再也憋不住,嘴中咳在地上一口濃痰,王義看去,濃痰不是紅色,也不是黃色,而是棕色,就從這一點,他更能斷定出王林正到底身患何症。

    王林正咳出帶著血的濃痰,就像得到施放似地,喘著粗氣,有氣無力的重新躺在床上。曾氏急忙扭過頭來,對王義說道:“義哥兒,你還站著幹什麼?還不敢快過來給老爺瞧病!”

    面對自己的丈夫這般痛苦,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表現的十分激動,所以就算曾氏語氣上表現的有些不和善,王義也不會太過在意。他走到床邊,坐在另外一張凳子之上,說道:“請老爺先把手伸出來!”

    王林正把手伸了出來,王義將自己的手指搭在對方脈搏之上,號起脈來,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子,低頭看著王林正,說道:“老爺,請將你的舌頭伸出來!”

    王林正緊閉雙眼,顫抖著雙脣,把舌頭又伸了出來。王義點了點頭,說道:“好了老爺……”他又對一旁焦急萬分的曾氏問道:“夫人,老爺這幾日是不是有厭食的癥狀?又時而覺得胸悶和胃部不適?”

    曾氏一聽,大喜過望,點頭如搗蒜,笑道:“義哥兒說的不錯,這幾日老爺的確沒怎麼吃過飯,而且時常感到胸部和胃部疼痛……義哥兒,老爺到底得了什麼病?能否根治?”

    王義面無表情,淡淡說道:“老爺病容很重,脈搏結代,眼袋腫脹,張口總是喘著粗氣,雙頰面色赤紅,舌紅而苔黃,咳出血呈棕色,其中還略微帶著食物,這病沒有固定名稱,但卻在‘胸痺’和‘咯血’範疇之內,根治這種病並不難!”

    《金匱要略――胸痺心痛短氣病脈症治》首先提出了“九種心痛”之說。《類證治裁》更發揮為:蟲痛、疰痛、氣痛、血痛、悸痛、食痛、飲痛、冷痛、熱痛。中醫的“心”不只是供應血液,還包括了大腦皮層的“思維”及“情緒”活動等。心急、心灰、心淡、心翳、心酸、心火盛、心心不忿、心有不甘等不健康情緒都會導致胃部血管收縮,胃壁痙攣,出現胃抽筋,引起不適。這種因情緒引起的胃痛疼痛即九種心痛之“氣痛”。有時,心情欠佳亦會引起神經衰弱,出現心悸及胃區不適等癥狀,此即九種心痛之“悸痛”。

    實際當王林正之前得知王令儀不是自己女兒的時候,他已近感到身體略微的有些不適。之後又得知王家唯一香火――王祖成居然也不是自己親生,急火攻心之下,陰陽虛衰,氣虛不能統血,又至陰不斂陽,孤陽浮越,又因暴怒,使原本即氣滯血瘀之體加重而‘迫血脈外‘,引起胃部血管收縮,黏液分泌不足,未能完全覆蓋胃壁,出現胃酸直接接觸胃壁,而引起消化性潰瘍作痛。如果潰瘍面蝕及血管,則血液滲出,儲存盈胃,隨噁心感覺一併咯出。咯血亦稱嘔血或吐血,血呈棕色,中混食物。此即九種心痛之“血痛”。

    曾氏一聽王義這麼有把握,不禁喜上眉梢。王義一邊寫藥方,一邊問道:“夫人,之前那些郎中給你開的藥方之中是不是含有生蒲黃、乾荷葉、茅根各等分?”

    曾氏收起笑容,驚訝道:“對啊!義哥兒是怎麼知道的?”

    王義說道:“其實這種病並不難治,只是一般人會出現誤區,都認為咯血的病根兒是在“心”或者是“肺”,所以就會按照自己的想法盡情抓藥,這樣一來,不對症亂下藥,老爺的病當然不會好轉……”他把寫好的藥方遞給曾氏說道:“夫人,你按照這個方子去抓藥,然後回來將這些藥物熬成熱湯,每日需喝兩劑,七日之後,老爺的病定會痊愈!”

    曾氏接過方子,她曾經在父親指導下,讀過些書,所以認得字,只見藥房上寫著:黃連八分,阿膠一錢半,焦梔子三錢,竹葉二十片。曾氏萬萬沒想到,王林正病的這麼重,朝陽堡所有郎中都束手無策,而王義只是不到一個時辰,就看出真正病根兒,非常乾脆利索的寫出藥方。她在驚訝之餘,急忙將藥方給了守在屋內的丫鬟,囑咐道:“快,快去藥鋪按方抓藥,如果藥鋪關門,你就說這藥方是用來救治老爺性命的!”

    那丫鬟答應一聲,就跑了出去。

    曾氏走到王義身旁,笑道:“義哥兒,這次多虧你,老爺才有痊愈的機會,真不知道如何感謝你才好!”

    王義站起身子,說道:“夫人,你只要兌現你的諾言,就對小的是最大的感謝!”

    曾氏面露苦笑,當時在莊上只是一時情急,才出口答應王義提出的兩個請求。現在想起來,不免太過草率,她畢竟不是千戶大宅的主人,有什麼權利來決定千戶的位子到底由誰來承襲。人常說“山不轉水不轉,水不轉路相逢”,如果現在反悔,王義必定記恨在心,誰知道對方會做出什麼事情,加以報復。所以,曾氏心中雖然存有反悔之意,但也不說破,乾笑兩聲,點了點頭,說道:“當然!當然!”

    這時,王林正睜開雙眸,悠悠說道:“夫人,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想與王義談談!”曾氏呆在原地片刻,點了點頭,與守在屋內的另一個丫鬟走出了房門。

    此時此刻,充斥著難聞氣味兒的屋子中只剩下王義和王林正兩個人,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談話。如若換做從前,身為千戶大宅下人的王義,不免有些緊張,但現在……聰明的王義知道千戶大宅的現狀,也清楚王林正的處境,往大裡說,他是王林正的救命恩人;往小裡說,他又是王家的唯一血脈。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與王林正兩人之間,顯然自己占著絕對上風。

    王林正仍然躺在床上,問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王義站在距離床榻不遠處,不逃避,不奉承,義正言辭說道:“是!很恨!”

    “那你為什麼又來救我?”

    “因為夫人答應了我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

    “第一,我讓老爺病情痊愈之後,老爺必須明媒正娶,將我娘娶進千戶大宅!”

    此言一出,王林正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咳嗽,面對此等情景,王義也過去幫忙,還是站在原地,對行動極其不便的王林正不理不睬。王林正非常吃力的支起身子,咳出一口血,喘著粗氣躺在床上,苦笑道:“老夫現在一大把年紀,還要明媒正娶,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王義答道:“你覺得可笑,我不覺得……因為這本就是我娘十幾年前就應該有的名分!”

    王林正瞬間收起笑容,嘆了一口氣,點頭說道:“是啊!要不是當年糊塗,聽信余氏和王永寧的妖言,我的確有意要把你娘娶進門……呵呵!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確實糊塗,哪一戶人家不希望兒孫成群,只有我……哎!”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之前夫人要去找你的時候,我就料定,只要你來救我,定會提出一些要求……現在你不計前嫌,救了老夫的病,更何況你的要求也算合情合理,老夫怎麼會不答應!?全當是老夫對你與你娘做的一些補償吧!”王林正見王義不說話,接著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第二個條件應該是想做千戶的位子,是嗎?”

    王義轉過身子,看著躺在床上、眼睛半睜半合的王林正,問道:“你怎麼知道?”

    王林正苦笑道:“不管是你無償治病,還是製造水車利器,說白了都是在賺取民望。從你成為萬盛山一千畝荒地下的監管人,老夫就能看的出來,你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呵!說起來,我這千戶的位子在你眼裡也許本就不值一提,只是……只是你需要這個位子大展拳腳。所以,坐上朝陽堡千戶只是你的第一步,也是你的一塊兒墊腳石而已!”

    王義臉上浮現著冷笑,說道:“老爺果然聰明,小的心裡面想些什麼,老爺都一清二楚,佩服!”

    王林正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說道:“你也甭不冷不熱的諷刺我,如果老夫真是聰明,千戶大宅也不會鬧到這步田地!”

    王義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王林正說道:“夫人說的話,就是老夫說的話,既然之前答應了你,自然一言九鼎,絕不反悔……更何況你不僅醫術高明,而且在這畜牧農耕方面也極有天賦。你若做上朝陽堡的千戶,百姓跟著你說不定真能過上好日子!而且……而且你是我王林正唯一骨肉,就算是為了王家列祖列宗,老夫也會答應你!”

    王義心中十分激動,但也不表露出來,說道:“老爺,你這麼說,是不是就表示,小的現在可以藉助下一任朝陽堡的千戶,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要不是雞鳴狗盜、作奸犯科、殺人放火,你都可以去做,沒人阻攔你!”

    王義突然轉過身子,雙眸散髮著興奮的睛光,他說道:“好!既然如此,小的就不再打擾老爺休息,只要老夫按照小的開的藥方準時吃藥,七日之後,病情自會好轉……小的告退!”

    王林正歪著頭向王義看去,說道:“且慢……你以後不再是千戶大宅的下人,所以不必再稱自己為‘小的’!”

    王義雙頰隱在暗處,一臉冷笑,心想:我現在本來就沒有把自己當做下人,更加沒有當你是什麼老爺。他也不解釋,頭也不回,說道:“那就多謝老爺!”

    當王義正準備出門,與另一個丫鬟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微微聽到對方小聲的叫了一句“大少爺”。瞬間,王義面容變得有些猙獰,仿佛帶著一種“報仇雪恨”的快感。他一邊聽著身後傳來王林正的劇烈咳嗽聲,一邊推門而出,站在庭院中,抬頭看著無邊無際的夜空,心中頓時感到豁然開朗。他在心中暗自吶喊:哈哈……我終於等到了今天!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9
正文 085章 【踏春來,面目全非】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朝陽堡的空氣漸漸變暖,萬壽河表面那層厚若磐石的冰層逐漸破裂,潛藏在冰層下面的河水在肆意的流淌,雖然水位不是很深,但站在岸邊,還能仿佛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漸綠的柳枝,吐芽的苞蕾,這些象徵著冬去春來的“使者”,驅散了料峭的寒風,送來了溫暖的氣息!被風簇擁著的春天,陽光和煦。朝陽堡普遍的紅土黑瓦,在這一刻仿佛也顯得亮堂了很多。朝陽堡城門之外的官道上突然飄散起一股黃土,這個時候的流民很多,他們聽到馬嘶聲,急忙回頭,只見一架看上去絕對是富人才可乘坐的馬車奪塵而來,百姓趕緊閃在一邊。

    坐在駿馬身後的是一個老者,他面帶笑意,雙手拉著韁繩,看上去仿佛是回到了故鄉一般,他看到前方就是城門,所以把韁繩拉的緊了一些,馬車的速度也隨之減慢,他沒有回頭,雙眼看著前方,笑著說道:“老爺,小姐,前方就是朝陽堡了!”

    隨後,馬車內傳來一個沉厚的老者的聲音,說道:“恩!老吳,咱們直接去千戶大宅!”

    原來這個老者就是在聖泉寺得了打嗝兒病,被王義治好的老吳,同剛才那個沉厚的聲音,想必就是老吳的主子,巨商富賈萬盛山。就在這時,馬車側面的布簾微微一動,過了一會兒,一個小腦袋輕輕探了出來,只見她生得一張鵝蛋臉,肌膚雪白,仿佛大理石地上的一堆初雪,面頰稍稍鋪粉,不大不小的雙脣微微塗脂,一對兒籠煙眉,一俏彎鼻梁,一雙水靈黑亮的大眼睛,仿佛含著秋水,盛著春風,左邊黑眉中間有顆小黑痣,不去仔細看,哪能看到,但現在點在這裡,卻如那古人畫龍又點睛,好像有意無意之間減緩了暗藏在這小女子身子骨兒裡的那份傲氣和任性。此女子正是萬盛山獨女萬靈兒,她一改行走江湖女俠的獨特妝容,頭上盤起蓮花髻,一襲黑髮披在身後,少了一份兒之前的豪爽開朗,多了一抹兒漂亮姑娘應有的端莊和文靜。

    萬靈兒仿佛是第一次來到朝陽堡,左顧右盼,看什麼都新鮮,過了一會兒,她把小腦袋鑽了回去,面部表情比風雲變換還快,努著嘴脣說道:“爹,我們呆在大同不好嗎?為什麼非要來這個鬼地方?真是無聊!”

    萬靈兒旁邊坐著一位老者,大約四五十歲年紀,兩鬢稍稍有些泛白,雙眸深邃明亮,上面生得一對兒仿似古劍的濃眉,下巴下面的山羊胡齊整尖利,神色隨閑,看起來慈眉善目,但渾身卻散髮著一種飽經滄桑之後換來的凝練與老道。萬盛山微微歪著頭看了一眼萬靈兒,笑著說道:“傻丫頭,你說的可是真心話,難道你真的不想來朝陽堡?”

    被萬盛山這麼一說,萬靈兒好像渾身有些不自在,輕輕扭動了一下子腰肢,說道:“女兒當然不想來,這裡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哪裡有大同府那般的繁華!”

    “呵!爹爹看你是口是心非……如若你真不想來,何必要刻意打扮?之前你不是都是女扮男裝嗎?為何一聽說來這朝陽堡,就換上了女兒裝?”

    萬靈兒看看自己一身白色長衫,嗔怒道:“爹……女兒穿膩了男人裝,現在不想穿了,難道換做女兒裝都使不得嗎?”

    萬盛山輕輕抓著萬靈兒柔芊細滑的雙手,笑道:“哈哈……使得……我女兒穿什麼都好看!”

    萬靈兒雙頰掠過一抹紅暈,皺著眉頭,佯裝怪罪,但嘴角卻帶著心意,心裡也受著甜美,害羞的喊了一聲:“爹!”

    馬車進了城門,穿過街道,來到千戶大宅門外。老吳攙扶著萬盛山和萬靈兒下了馬車,抬頭看了一眼“千戶府”的牌匾,然後萬盛山上前與守在大門兩側的兵士說道:“兩位軍爺,不知王大人在不在府上?”

    其中一名兵士手持上槍,腰際掛著一柄大刀,低頭看著站在台階下的萬盛山等人,說道:“你們什麼人,找王大人何事?”

    還不等萬盛山發話,萬靈兒搶先一步,站在父親身前,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有些不悅道:“上次我與爹爹來過一次千戶府,難道你們不認得?”

    兩名兵士互望一眼,心想:這美麗女子說話這般強硬,莫不是大人物?所以,雖然萬靈兒說話囂張,他們也不敢胡亂頂撞,順著說道:“幾位莫怪,千戶府每日往來那麼多人,我等怎麼都能記得?只是軍務在身,不敢怠慢,還請各位通報姓名,我們也好進去傳話!”

    萬靈兒正要繼續說下去,萬盛山急忙打斷,笑著說道:“兩位軍爺莫怪,小女年紀尚輕,不懂規矩,還望不要放在心上……勞煩兩位軍爺進去告知王大人一聲,就說老夫萬盛山前來探望!”

    雖然在古代商人的地位並不受人待見,但也是相對而言,他們兩個都是普通兵士,而對方確實巨商,就算人家再不濟,王林正還要讓他三分,他們做小卒的又能說什麼?另外一名兵士急忙點頭說道:“哦!原來是萬老爺,小的這就進去通報!還請萬老爺稍候!”

    萬靈兒一聽,心想:我爹都通報了姓名,你們這兩個小嘍?還是不依不饒讓我們等,真是不識好歹。想到此處,她上前一步,彎著眉眼,指著那名兵士的背影說道:“你……”

    萬盛山臉色微變,在旁呵斥,道:“靈兒,不得放肆!”

    萬靈兒不服氣,把袖子一甩,乖乖站在旁邊,生著悶氣,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只見大門內走出來兩個人,都是四五十歲年紀,一個婦人,一位老者。前者身穿褐色長衫,體態略顯發福,頭上盤著髮髻,用銀釵插飾,她扶著那個老者一頭白髮,手裡拄著拐杖,臉色憔悴,皺紋凸顯,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佝僂老頭兒。

    婦人扶著老者邁過門檻,老者抬頭看著萬盛山,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階,走到萬盛山等人身前,笑道:“哎呀!萬老爺,老夫行動不怎麼便利,有失遠迎,還望海涵啊!”

    萬盛山看著老了許多的王林正,心頭先是疑惑叢叢,然後拱手笑道:“王大人嚴重了,萬某何德何能,敢勞大人親身相迎,萬某真是受寵若驚啊!”說完,他又向旁邊站著的婦人施禮道:“萬盛山拜見夫人!”

    曾氏微微欠了欠身子,勉強擠出一些笑容,說道:“萬老爺好!”

    老吳、萬靈兒與王林正和曾氏一一見禮。萬盛山上下打量著王林正,皺眉問道:“大人,您是不是身上害了什麼病?”

    王林正向曾氏看了一眼,苦笑道:“呵!說來話長,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既然對方不說,萬盛山也不好多問,微微點了點頭。以免氣氛繼續尷尬下去,曾氏急忙說道:“萬老爺遠道而來,就別在門口兒站著了,有什麼話,咱們回屋再說!”

    萬盛山、萬靈兒和老吳跟在王林正和曾氏身後,一同走進千戶大宅。剛剛進入主院,萬盛山就發現,這裡好像沒有他第一次來的時候熱鬧,也許是因為自己當時真是快要過年時節的緣故?但轉念一想,除此之外,萬盛山還發現,出來迎接他們的人,少了幾個,比如說余氏、王令儀和王祖成,還有那個如影隨形的梁大管家,看王林正的口氣,絕對不是因為看不起他萬盛山,所以這些人才不出來迎接的。難道是外出了?

    當萬盛山走進大廳的時候,這個想法更加根深蒂固,只見上首坐著王林正和曾氏,大廳內只有丫鬟,還有一位穿著得體的老者侍奉左右。比起之前,這千戶大宅的確顯得冷清了很多。

    萬盛山懷著滿腹疑惑,與萬靈兒坐在下首,老吳則站在他身旁。王林正招呼站在他身後的那位老者,說道:“蘇管家,看茶!”

    這個蘇管家之前只是梁天昊的一個副手,名叫蘇清河,現在成為了千戶大宅的大管家。他為人老實安穩,從來沒有什麼壞心思,一直以做好自己分內事為己任。蘇清河答應一聲,也不囑咐那些丫鬟,親自走到後堂,為其沏茶。

    萬盛山微微感到有些不對,就算是出遠門,也沒必要換管家啊?據他所知,梁天昊是王林正的救命恩人,說什麼也不會被替換的,除非……對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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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6章 【派糧餉,你我皆變】

    自從王林正得了咯血病,身子骨兒一天不如一天,多虧王義開的藥方,他才算是撿回一條性命。心靈和身體遭受了巨大打擊之後,皺紋增多了,頭髮少了,白了,就連之前的高大的身材也變得佝僂了一些。現在的王林正,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盛氣凌人、器宇軒昂的朝陽堡千戶。家庭經歷重重挫敗之後,他仿佛窺探到自己已經步入晚年,對很多事有心無力,所以把朝陽堡的大小事務都交給王義去打理。王林正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千戶大宅別再出現什麼變故,到他百年之後也好可以安心的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過了一會兒,蘇清河親自端上一壺熱茶,一一為眾人填滿,然後他又站回到王林正身後。王林正端起茶碗,輕輕吹去漂浮在茶水上面的葉子,放下茶碗,笑著問道:“不知萬老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萬盛山雖然感到很多奇怪之處,但身為外人,也不好多問,他看著王林正說道:“哦!萬某此次前來,一是為了探望大人,上次萬某得了痼疾,要不是大人收留,險些就送了性命。所以,萬某從大同府帶來一些土特產和綢緞,全當是再次感謝大人的救命之恩,一應物事,都在外面馬車之中!”

    萬靈兒坐在萬盛山身旁,一聽這話,心裡老大不高興,心想:救爹爹的又不是他王林正,何故要對他心存什麼感謝。實際,萬盛山這樣做,無非是為了王義好。他知道王義所處身份極其尷尬,要知道“功不可蓋主”,否則就會遭到主人的嫉恨。

    如果萬盛山只是單單去感謝王義,而對王林正視若無睹,對方肯定會不悅,然後對萬盛山這個外人束手無策,全把怒火發在王義身上。

    對此,王林正何嘗不知道萬盛山在說客氣話,但也不揭破,這些本來就是世道的“潛規則”,他擺了擺手,說道:“呵呵!萬老爺言重了……之前萬老爺不幸病重,老夫只是提供一個靜養之所,舉手之勞罷了,要感謝,萬老爺去感謝義兒才對!”

    義兒?萬盛山、萬靈兒和老吳都是一驚,心想:上次來的時候,王林正全家上下還對王義心存很多不滿,為什麼現在對方卻如此親切的稱王義為“義兒”?

    萬盛山點了點頭,笑道:“王大人說的是……不知王兄弟現在身在何處?”

    曾氏在旁說道:“義兒在莊上,正和百姓一起忙著春耕呢!”

    實際萬盛山此次來朝陽堡,一是感謝王義上次的救命之恩,第二就是看看王義之前與自己所說的是不是屬實。所以,他與王林正和曾氏寒暄幾句,就起身拜別,說是要到莊上去找王義。王林正和曾氏勸說派人讓王義回到大宅就是,但萬盛山婉言拒絕,說是怕耽誤王義和打擾王林正休息。其實萬盛山的真正想法是,當著王林正和曾氏的面兒,有很多事情不能放開與王義談,所以只能乘坐馬車來到朝陽堡莊田。

    俗話說“到了驚蟄節,鋤頭不停歇”,這個時候,別說是朝陽堡,就算是全中國大部分地區都已經進入了春耕的大忙季節。但是南方和北方在這個時候,還有些不同。南方絕大部分地區的溫度可以保持在12――13度左右,而北方,尤其是處在小冰河時期的山西,溫度一般保持在十度左右,甚至更低。所以前些時候立春和驚蟄剛過,王義覺得並不適合大面積春耕。大約又過了十幾天,朝陽堡氣溫有所升高,溫度大致保持在12度左右,王義這才決定,招呼朝陽堡所有莊戶開始為即將到來的春耕做足充分準備。

    所以,當萬盛山和萬靈兒坐著馬車來到莊田尋找王義的時候,整個田莊上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老吳一邊駕著馬車前行,一邊詢問百姓,這才知道王義所在之地。

    來到王義所在莊上,萬盛山和萬靈兒紛紛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看到莊門外也停著一匹馬車,還有幾個兵士在門外把守,一看就知道不是朝陽堡的兵士。老吳扶著萬盛山,跟在萬靈兒身後,穿過大門,這兩個兵士也不予攔阻。他們三人剛剛把腳踏進莊門,就聽到門外傳出一個中年人的聲音:“王義,你好大的膽子……我周琦在岢嵐州鎮西衛當了十年的指揮僉事,從來沒有聽說哪個人敢說指揮使大人派發的旗軍糧餉少了的,你不過是一個快要替職的朝陽堡千戶,居然敢說糧餉不對,你這千戶的位子是不是不想坐了?”

    說話這人大約四十歲年紀,穿著一身藍色長衫,站在大廳中央,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大廳上首坐著一人,年紀不過十五,身穿淺灰色對襟長衫,劍眉杏目,高挺的鼻梁,樣貌雖算不上俊美,但標準的國字臉上顯示出一股硬朗和堅毅。一雙明眸來回打轉,目光深邃,仿佛叫人無法猜透他此時此刻想些什麼。

    他對周琦的大喊大叫,置若罔聞,一開始還劍眉緊皺,但定了定神之後,他突然變了一副面容,帶著微笑站起身子,走到大廳中央,湊到周琦身前,笑著說道:“周大人說的什麼話,我王義何德何能,怎麼敢嫌棄指揮使大人派發的糧餉少呢?呵呵!可能周大人有所不知,前幾年的朝陽堡和如今的朝陽堡不可同日而語,以前這裡大部分都是荒田,所以耕種的田地也很少,這樣一來,所需的莊戶也就少,糧餉自然也用不著很多……但現在我有辦法使這些荒地都可以成為良田,這一下就從之前的區區幾萬畝,增加到了現在的幾十萬畝,您說說……這樣的話,我是不是要招許多的莊戶百姓來幫忙,叫人家幹活,理應給人家發糧餉,沒有賞賜,哪有人真心實意幫你幹活……呵呵!所以剛才我才一時激動,說出那樣的話,還望周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放在心上!”

    萬盛山、萬靈兒和老吳一直站在莊上的庭院之中,看到裡面有爭執,也不便上去打擾。但萬盛山十分奇怪,怎麼王義現在成了朝陽堡下一任的替職千戶?就算王林正不再糊塗,知道兒子的重要性,但王祖成始終是長子,這千戶的位子理應由他來坐才是,不管怎麼樣,也不會輪到王義啊!萬盛山越想越是不明白,只能站在原地,靜候事情變化,等之後與王義當面問個清楚才是。

    看到王義低聲下氣認錯,還這般的奉承,周琦的情緒也就稍稍緩和下來,他冷哼一聲,重新做回自己的椅子之上,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然後放下茶碗,翹著二郎腿,說道:“王義,不是我說你,你剛剛成為下一任朝陽堡千戶的承襲者,有些事還需多多與你爹爹王大人學習……這次我去千戶大宅找王大人商酌糧餉之事,他說讓我來找你,說朝陽堡一應事務,都交由你來負責……哎!你們的家裡事,我當外人的也懶的去管,但這糧餉的事,卻是指揮使大人交給我的差事,不得不管……”

    王義憋著心中怒氣,站在周琦身旁,人家說一句,他點一下頭。就在這時,周琦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示意王義湊過去。王義急忙把耳朵湊到周琦嘴邊,對方輕聲說道:“再者說,你是下屬,剛剛替職有什麼不懂,可以原諒;但指揮使大人是你的上司,你質疑我,也就是在質疑指揮使大人……這點人情世故,我想你就是再不懂事,也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王義笑道:“呵呵!大人說的是!”

    周琦站起身子,拍了拍王義的肩膀,說道:“好了,既然糧餉交給了你,這差事我也就辦完了……順便說一句,你製造的那些水車,指揮使大人也略有所聞,對此他老人家對你也甚是讚賞。所以,希望你可以再接再厲,真的如你所說,可以讓朝陽堡的幾十萬畝荒田,成為良田,那樣一來,百姓不僅能過上好日子,就是對你,也是奇功一件啊!”

    王義送走周琦之後,狠狠瞪了一眼對方的背影,然後轉身正準備走回大廳,就看到在庭院一旁站著的萬盛山,他驚詫之餘,急忙上前,開心道:“萬老爺?您……您怎麼來了?”

    萬盛山打趣道:“哈哈……怎麼?難道王兄弟不歡迎老夫?”

    “萬老爺說笑了,王義正求之不得萬老爺多來幾次呢!”說著說著,王義無意間看到站在萬盛山身旁的萬靈兒。他不由上下打量對方,只見萬靈兒稍鋪淡妝,明眸皓齒,?秀靚麗的長髮,身穿一襲白色長衫,這哪裡還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那個女扮男裝、刁蠻任性的萬靈兒,她身上的那件白衫在陽光照射之下,顯得更加雪白,配上對方白皙的皮膚,真如仙女下凡一般。

    萬靈兒看到王義如此盯著自己,不由雙頰通紅,心裡暗自竊喜。瞬間,面色微變,抬起拱圓的下顎,說道:“王義,你看什麼?再看信不信本小姐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就算王義現在心有所屬,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到萬靈兒這麼美麗的女子,多看幾眼,也在情理之中。他一時的大意,卻忘記了對方的身份。王義還清楚的記得,當時他第一次見到萬靈兒的時候,對方動不動就要和自己動刀動槍,喊打喊殺。這時雖然換了一套衣服,但終歸還是刁蠻任性的萬大小姐。

    王義被萬靈兒這麼一呵斥,瞬間回到現實,他急忙笑道:“哦!是在下孟浪了……只是……呵呵!只是萬大小姐突然換成了女兒裝,在下有些不習慣,所以多看了幾眼,還望大小姐不要怪罪!”

    萬靈兒冷哼一聲,佯裝不悅,轉過身去,實際她心裡美滋滋的。她今天之所以打扮一番,說白了就是給王義看得,見對方看自己不由看的呆了,嘴上不說,其實心裡樂開了花兒。

    自從王義治好了萬盛山的痼疾,萬靈兒心中就對王義心存好感。再加上王義重情重義、不拘小節、善良樸實的性格,使萬靈兒更加喜歡。在這弱肉強食的時代,還有這樣的男子,實屬罕見。所以,自此以後,萬靈兒就不知不覺喜歡上了王義。離開朝陽堡之後,不僅沒有因為距離的問題而忘掉王義,反而使得她心中那朵初開的情竇更加劇烈的燃燒。

    王義與萬盛山和老吳寒暄幾句,就一同走進了大廳。這時李光頭、董飛和張達從後堂中閃出身子。原來王義聽說周琦到來,所以就讓他們三人在後堂,以免對方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這些個二愣子把持不住,與對方起了爭執,所以才叫他們身處後堂,不見周琦人走,不得出來。

    當李光頭他們聽到周琦走了,為防萬一,就在後堂多逗留了一會兒。一出來本想臭罵周琦,沒想到卻看到了萬盛山。王義怕萬盛山等人忘記了他們,就一一介紹,說到張達,他還是以遠房表哥稱號對方。眾人寒暄幾句,王義便請萬盛山、萬靈兒和老吳去了後堂說話。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11
正文 087章 【解燃眉,氣吞萬里】

    王義在莊上住的房屋經過一番修葺之後,不再是之前那個看上去和黃土垛子一樣的破茅草屋。不僅是外表煥然一新,就是屋內的一應陳設也完全變了一個樣子。不論是桌椅字畫,還是盤碗茶具,都顯得古樸典雅。後堂空間很大,比起大廳,這裡更加寬敞一些。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從王義治好王林正咯血病,對方兌現自己諾言,讓王義認祖歸宗、成為朝陽堡名副其實的下一任千戶之後,他就進行了一次大改革。首先就是對家裡人的安排,身份不同,所住的環境也應該相應提升。之前他們都住在破屋爛房之中,現在卻盡數都搬進了千戶大宅。王義和李氏現在也算是王家主人,所以就住在內宅,每天的飲食起居都有專職丫鬟負責。

    接下來就是千戶大宅的大管家,梁天昊雖然惡毒,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管理能力,偌大的千戶大宅,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現在梁天昊走了,總要有個大管家才行!王義左思右想,左挑右選之下,終於相中了以前梁天昊的副手蘇清河。

    此人之前已經提過,為人老實忠厚,是一個靠得住的人。最主要的是,他以前看王義等人可憐,冒著被王祖成和梁天昊責罰的危險,經常救濟王義、李光頭和董飛,說起來也算是自己人,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就他啦!

    之後,王義又安排董飛作為蘇清河的副手。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王義這樣做,就是想讓董飛跟著蘇清河學些東西,然後等蘇清河退休之後,好接替千戶大宅的位子。要知道,董飛比李光頭和王義都有學問,而且平時總是打幫千戶大宅的各個管家做一些雜活兒。長久下來,也從中積累了很多經驗。

    而張達和李光頭讀書雖然不行,但卻有武藝,再加上之前千戶大宅的護院總管年邁已老,到了退休養老的年紀,所以王義就給了對方一些銀錢,然後讓張達擔當護院總管的職務,李光頭從中打個幫手。看起來都不算什麼官兒,可是這些職位千戶大宅每月都要給些銀錢,比做僕人體面的多。

    不管是王義,還是李光頭、董飛和張達,他們現在身上穿的再也不是之前的破襖爛衫,而是光鮮亮麗的上等綢緞織造的衣衫。李光頭雖然成了護院副總管,但腦袋上還是一毛不拔,而且所穿的衣衫仿佛大了很多,每次把手伸出來的時候,總要先顛顛袖子。他從寬大的袖子中伸出手,使勁兒的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哼!什麼狗屁指揮僉事,居然敢這麼和大哥說話,好像他是天王老子一樣……我呸!有什麼了不起的!”

    相較之前,董飛的身材略微瘦了一些,這都要多虧每天早晨跟隨張達鍛煉,他從長凳上站起身子,說道:“二哥,話不能這麼說,這個周琦在衛指揮使司當了十年的指揮僉事,可謂勞苦功高,所以就是指揮使大人都要給他幾分薄面……更何況就算大哥承襲了千戶的位子,那也是正五品的官銜,而人家是正四品,說起來,我們的確是給人家當差,就算他再怎麼霸道,我們也多說不得!”

    一聽董飛這麼說,李光頭有些不高興了,歪著頭說道:“唉我說死胖子,你現在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長他人志氣,卻來滅自家人威風……”

    王義、萬盛山、萬靈兒和張達都圍坐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尤其是萬盛山,一直偷眼向冥思苦想的王義看去,見對方眉頭緊皺,仿佛有什麼煩心事兒似地。

    這時,王義說道:“二弟,三弟說的不錯……不管那個周琦再怎麼囂張,他也是衛指揮使司的人,我們千戶所惹不起人家……”他握緊拳頭,使勁兒往桌子上砸去,說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想怎麼解決糧餉問題!”

    萬靈兒時不時就向王義看去,比之從前衣衫襤褸的下人,現在的王義穿著得體大方,發絲梳理整齊,稍稍黝黑的肌膚更能顯示出一絲男子漢本就應該有的剛毅。而且她仿佛感到王義較之從前,性格成熟穩重了很多。

    萬靈兒看在眼裡,樂在心裡,哪一個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可以出人頭地,再加上萬靈兒知道王義本來就有些本事,現在又成了下一任朝陽堡千戶,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這樣的好男子,萬靈兒當然賞識,所以心裡不由的倍增喜歡。

    而萬盛山卻不會去管王義到底有多少本事,也不管對方到底是用什麼法子,把王祖成趕走,取而代之。他是一個商人,只關心銀錢和商機。萬盛山雙眼骨碌一轉,問道:“王兄弟,那個周琦到底帶來了多少糧餉?”

    王義皺眉說道:“朝陽堡已經有五個月沒有派發糧餉,按理說,此次周琦應該帶來朝陽堡一千二百多名旗軍五個月共六千石糧食,還有一千多匹棉布冬衣。但是我發現應有的六千石糧食變成了三千石,棉布變成了五百匹。”

    這種層層克扣、各個官員從中謀取利益的手段,王義在書籍和電視上見識多了,就算是現代社會,這種現象也普遍存在,對於此事他也早有預料,只是沒想到糧食居然能減去一般。所以當周琦說出糧餉數目之後,王義不由的驚呼一聲,這才招惹的對方生氣。

    萬盛山捏著鬍鬚,在心裡慢慢算了一下,說道:“說起來,少的確是少了一些,不過……只要能好好合理調配,倒也可以勉強撐下去,依老夫看來,那些旗軍肯定也早有了心理準備,所以王兄弟也不要為此事這般犯愁!”

    王義苦笑道:“萬老爺有所不知,如果換了從前,我可能就不用愁了,但現在的情況不同……之前朝陽堡只有幾萬畝莊田可以用來開墾,但現在我找人調查和勘測,發現最少還有二三十萬畝的莊田可以變荒為寶,成為一樣可以耕種的良田。所以,之前我自個兒掏出銀錢,又招了一些莊戶,用以挖渠、打井、開荒之用,大概算下來,最少增加了近千人之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個地區涌來的流民……萬老爺,這些百姓都是靠天吃飯的人,不求有錢,但求溫飽。他們信得過我王義,才跑來幫忙,你說現在沒有糧餉,讓我如何向他們交代!”

    王義所說的確屬實,自從他得到王林正許可,在朝陽堡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之後,他就立刻著手來年大面積開墾荒地的計劃。不幹則已,要乾就乾票大的。所以第二天,他就張貼告示,招募朝陽堡軍戶及外地的民戶開墾土地,待遇方面,朝陽堡內的軍戶壯丁每人月糧五斗,有勞動能力的老人和婦女月糧三鬥。

    而朝陽堡外的民戶壯丁每人月糧四鬥,民戶不招婦女和老人,以上皆每日供給夥食。可以看出,軍戶和民戶的待遇是不同的,王義這樣做就是有意識地區別軍戶和民戶的待遇,他要潛意識地培養軍人及家屬們的自豪感和優越感。

    消息傳出,各地震動,不說朝陽堡內,就是堡外的各地民堡,也是人流不斷涌向朝陽堡的招募地點。當時正是農閒,大家都有閒力,加上年景不好,為王義做工能每月有糧四鬥,每日還管給飯食。這樣的好事兒,肯定各地百姓會爭先恐後前來報名。所以,截止今天為止,報名的人就已經到達近千人。

    萬盛山皺著眉頭,說道:“王兄弟,你這樣有膽有識,老夫很是欽佩……但是,你也要看清實際,斷不可盲目去做……哎!據老夫所知,朝陽堡具有勞動力的百姓可以到達差不多的三千多人,細算下來,這麼多人對於幾萬畝、甚至是十萬畝、二十萬畝的莊田來說,已是綽綽有餘。你現在這般大張旗鼓的招募這麼多百姓,不就成了累贅包袱嗎?到時候,你支付不起人家糧食,恐怕會引起民變……這樣一來,王兄弟會得不償失的!”

    萬靈兒見萬盛山說的有道理,也在旁插嘴說道:“就是,你才剛剛獲得王大人信任,成為下一任朝陽堡千戶,如果現在引起百姓不滿,之後你如何在千戶的位子上坐穩!”

    萬靈兒這幾句話本事關心王義,但說話方式不對,就會造成“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後果。王義一臉苦笑,心想:你們父女不就是說我王義眼高手低,不腳踏實地嗎?!但他也不說破,接著說道:“看來幾個月前我與萬老爺的談話,萬老爺您好像忘記了!”

    萬盛山問道:“哦?不知王兄弟所說是何事?”

    王義站起身子,雙眼跳動著激動的火花,他說道:“我當天對萬老爺現在朝陽堡可耕種土地將近有六十萬畝,可放牧的地方多達五十萬畝……萬老爺,您想想,如果朝陽堡現在的荒地可以變為良田的話,到那時每年可產糧數十萬石,甚至上百萬石,每年還可養牧肥豬十萬頭,牛羊數萬隻。到那時,單單一個朝陽堡,就可以滿足山西、大同、延綏三鎮二十萬將士大部衣食所需……萬老爺,這些話,我王義給您重複了一遍,不知現在您……想起來了嗎?”

    萬盛山與王義四目相撞,他從對方眼眸中仿佛看到了無比的自信,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什麼人沒有見過。但如此“膽大妄為”的少年還是頭一遭遇到。前些時候,王義與他說這些話,萬盛山原以為只是對方一時衝動,年少輕狂之下說出的“夢話”。但短短幾個月沒見,王義真的將所說的話賦予實踐,在朝陽堡大張旗鼓的開始了農業大改革。而且,對方還在糧餉短缺的情況下,不卑不亢,仍然堅持,就是這份兒勇氣,也是值得他這個比對方大好幾輪兒的商人所佩服的。

    如果說之前王義這個輕狂的少年說這些話,萬盛山不會抱有很大希望,就算之前租憑的那一千畝田地,也全當是對王義救命之恩的報答。但現在王義的身份不同了,他是朝陽堡下一任千戶,所有事務都會由他一人負責。所以,萬盛山在驚訝之餘,仿佛也看到了巨大的商機,他輕聲說道:“王兄弟,說了這麼多,老夫還是想知道,你有多少成把握能解決荒地用水問題?”

    其實朝陽堡很多荒地之前都是良田,只是進入“小冰河時期”之後,朝陽堡低溫少雨,造成良田慢慢荒蕪。就比如朝陽堡中部由南向北的平川,面積有近二百平方公里左右,約合土地三十萬畝。這個平川除了一些朝陽堡的軍屯及一些民堡的田地外,大多是荒地。這裡地勢平坦,可利用的土地可達二十五萬畝。原先這些土地大多土壤肥沃,只是小冰河到來之後,這些地方大多被視為無用之地,但在王義眼中,只要有水灌溉,這些地方都可以變成良田。

    對於這個問題,一直默不作聲的張達突然插嘴說道:“萬老爺,朝陽堡附近有兩條河,一條是萬壽河,還有一條就是桃河堡的附近的汾陽河。其它的地方,多是一些小溪小流之類的,大多乾涸,要灌溉田地,就要靠多多打取地下水……之前,義哥兒將新招進的莊戶分為十個百人隊,每百人隊又分為十個十人隊,每百人隊由一些耕作經驗豐富的老軍戶,老農夫帶領。他們對朝陽堡中部一帶作了詳細的勘查,哪裡土地肥美,哪裡有水源,都進行詳細的了解。”

    董飛也在旁附和道:“對啊對啊!萬老爺,張大哥說的沒錯……算起來,這一帶平川,可利用條件還是很豐厚的,離朝陽堡極近,交通也很方便……當天我也隨同一道去進行了勘查,我們發現一些村屯的斷壁殘垣,被淤塞廢棄的渠道和荒蕪的田埂。據當地的民戶說,這是當年山西商人商屯後留下的遺址……這些渠道和荒蕪的田地只要修復下,加上有水灌溉後,就可以使用,可大大節省雇工們的時間和精力。”

    明初時,大明朝曾實行開中法,各地商人為了鹽利,曾爭先涌入九邊開墾土地,商屯大興。當時就有許多山西商人涌入山西鎮三關地帶屯墾。直到弘治中期,戶部尚書葉淇變法,商屯才敗壞。商人撤離後,這些原來的商屯地點就廢棄了。

    萬靈兒在旁冷笑道:“呵!答非所問……我爹爹是問王義怎麼樣解決用水問題,不是問你們田地到底有多少!就算你們發現再多荒地可以進行開墾,沒有水加以灌溉,那也是白搭!”

    王義知道萬靈兒養尊處優慣了,所以落下刁蠻任性、口沒遮攔的毛病,他心裡也絲毫沒有怪罪,反而笑著說道:“萬大小姐說的極是……對於取水問題,我也基本解決了……之前,我首先組織了數百莊丁對王家的其它一萬畝土地疏浚溝壕、開挖井池,又大力督促白總旗等軍匠們勤力製作大水車、手壓機井、畜力水車等物……先前朝陽堡的幾十戶軍匠明顯是不夠用,我讓他們家中的余丁也補充進匠營,又從朝陽堡的軍戶們中選拔了一些機靈結實的年輕人補充進去,待遇如一,使匠營的人數達到三百人之多,總算勉強地滿足了各種水利工具設備的製作進度和需求。”

    萬靈兒撅著小嘴兒,對王義一口一個“萬大小姐”極是不滿,說道:“哼!你說的倒是熱鬧,又有誰知道你那些製作出來的勞什子到底能不能取到水?我問你,如果說你做了這麼多事,招了那麼多百姓,到時候你所謂的那些灌溉利器不聽使喚,取不到水,豈不是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使自己的計劃沒成,還會連累很多百姓跟著你王義一塊兒受罪!”

    李光頭是火爆性子,之前萬盛山懷疑王義,他心裡就老大不樂意,現在萬靈兒居然有說這些話,他不僅微怒道:“萬大小姐,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大哥做這些事,全是為百姓著想……往小裡說,是為了能讓百姓喝上一口熱粥,往大裡說,那是為了緩解流民的數量……你現在卻來說我大哥連累百姓?哼!我李光頭是個粗漢子,心裡藏不住事兒,想什麼說什麼,那些百姓現在每月拿著我大哥給他們的糧食,別提有多歡心……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大哥真失敗了,那也怪不得他吧!不管怎麼說,總算讓百姓吃上了一口飽飯!”

    對於李光頭的斥責,萬靈兒就像受到莫大侮辱似地,站起身子,指著對方說道:“你這個死禿頭,憑什麼說本小姐說的我不對……”

    李光頭反駁道:“萬大小姐,我就是喜歡禿頭,我以光著腦袋為傲,您管的著嗎?”

    萬靈兒被氣的花容失色,怒道:“你……”

    萬盛山一直在旁默不作聲,一邊聽董飛、張達,還有王義所說的話,一邊尋思,這時一拍桌子,說道:“好了!都別吵了……”他緩緩抬起頭,站起身子,盯著王義,說道:“王兄弟,你與老夫相識一場,總算有緣,更何況你還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想必你也與老夫一樣,早已把彼此當做了朋友……現在老夫只想聽你一句實話,你……到底對解決朝陽堡用水問題有多少成把握?”

    王義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非常乾淨利落的說道:“十成!”

    萬盛山劍眉緊皺,臉色堅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道:“好,老夫就等王兄弟這句話……王兄弟,糧餉問題用不著發愁,老夫願意出資五萬兩白銀用於朝陽堡畜牧開發!”

    不僅是王義,就連張達、李光頭和董飛聽到五萬兩這個數字,也不由驚詫不已。要知道,這五萬兩白銀放在現代,就相當於差不多四千萬人民幣啊!面對如此巨款,王義怎能不動心,他激動萬分,興奮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定了定神,拉著萬盛山布滿皺紋的雙手,說道:“萬老爺,太好了!您這樣做,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萬盛山笑著說道:“但是……老夫有個條件!”

    王義問道:“萬老爺請講!”

    “以後朝陽堡的餘糧等物必須優先賣於老夫!”

    王義大笑道:“哈哈……我當是什麼事,萬老爺說優先那就顯得太見外了……說到將來的糧食等物外銷,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到時我朝陽堡所有的餘糧,還有豬、牛、羊等物,全部包銷於萬老爺,然後你大可坐等行商上門,然後分銷往各處,不動而坐收厚利……如果萬老爺有一天資金周轉不開,我還允許萬老爺先取貨,後付銀子,您看如何?”

    萬盛山一聽,不由大喜。如果真像王義所說,來年是個豐收年,他仔細算過,就算遇上乾旱,最少也有十萬石糧食。這樣一來,他就不用大費周折的從兩湖地區運米,不僅剩下了其中巨額的運輸費用,還有如此厚利等著自己。他笑著說道:“王兄弟真是一個痛快人,如此一來,我萬某就先謝過王兄弟了!”

    王義急忙還禮道:“萬老爺說的哪裡話,該是我王義多謝萬老爺對我的信任才是!”

    兩人越談越覺得投機,屋內不時傳來開懷的大笑之聲。之後,王義吩咐下人做了一桌佳肴,杯盞交錯之間,王義又提出很多對朝陽堡以後發展具有推動作用的辦法。比如大田莊經營方式,按王義所說,這種大田莊經營方式可以使得他的田莊用更少的人,辦更多的事,而且比租佃方式產出更大,雖說這種田莊前期投入很大,但產生的效果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對此,李光頭、董飛和張達不懂太多,所以只是在旁聽著,從中他們也聽出一些門道,越聽越覺得王義氣魄之大,就連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萬盛山都不如。眾人相談甚歡之際,只有萬靈兒在旁默不吭聲。雖然她也擔心萬盛山行事草率,五萬兩白銀打了水漂,但看到王義舉手投足之間,時刻透著一股氣吞萬里、指點江山的氣勢,心裡不禁又樂上心頭。對方的氣魄,使萬靈兒想到萬盛山年輕的時候,那樣熟悉,那樣親切。所以,她心中對王義的那份感情,更加拉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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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8章 【登門訪,四女同台】

    自從上回王義與方青瑤從聖泉寺祈願回來,在對方屋子前碰到羅氏,將兩人之間情事攤牌之後,王義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去探望過方青瑤。並不是他過河拆橋、忘恩負義,而是因為王義身為朝陽堡下一任千戶――實際現在已經成了千戶大人,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就說招募軍戶、民戶,挖掘水井,探測土地就已經讓他忙的不可開交,再加上他平日裡還要處理一些千戶大宅的內部事務,更加使他脫不開身子。每每想起,他總是提心吊膽,怕羅氏因為王義與方青瑤之間有扯不清的關係而惱怒,然後遷怒於方青瑤身上。

    作為王義的親身母親,李氏從平時的談話當中已經看出些許端倪。更何況之前發生的事情,也能證明,自己的兒子的確對人家方青瑤情深意重。而且,她還時不時趁王義不注意的時候,跑去詢問張達、李光頭和董飛關於兩人的進展情況。面對李氏的“威逼利誘”,他們三人居然都成了“叛徒”,將王義與他們所說的關於他與方青瑤的全部事情都告訴了李氏。

    王義之所以會告訴李光頭他們,而不去讓李氏知道,是怕母親為自己的事操心。但李氏卻不怕,這是什麼事兒?這是我兒子的終身大事,關於我以後能不能早日抱上孫子的好事兒。我就算再辛苦,我也要管。李氏心想:既然我兒忙,抽不開身子,那我就親自到她們家走上一趟。

    所以,在萬盛山等人還沒有到千戶大宅的時候,李氏與王令儀就已經離開大宅,先是來到之前提到的朝陽堡第一媒人――牛氏的家中,然後三人一同到街上買了一些糕點、綢緞之類的物品,最後才來到方青瑤和羅氏所在的茅屋。

    比起李氏,牛氏更高興一些,仿佛是他兒子要娶方青瑤似地,剛到門前,她看到身旁沒有人,回頭一看,只見李氏和王令儀停住腳步,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極為為難的樣子。她重新從台階上走了下來,來到李氏身旁,問道:“姐姐,你怎麼不走了?”

    和王義的那些個兄弟一樣,自從王義掌管千戶大宅所有事務之後,李氏的生活水平得到了質一般的飛躍,每日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今日不管怎麼說也算個日子,所以比起平時,李氏稍加打扮了一番,在光鮮的衣著襯托之下,整個人也顯得精神了很多。

    李氏尷尬的笑道:“妹妹,你也知道,這羅氏在朝陽堡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齒,若是進去之後,我一句話說的不對,難免她站起來和我理論,到那時,我還真不知道和她說什麼才好!”

    牛氏一聽,甩了一下手中的手帕,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說道:“嗨!我當是什麼事兒呢……姐姐,別怪我說你。她就算再怎麼伶牙俐齒,難道還能勝過你家義哥兒不成?朝陽堡哪個人不知道,上次這羅氏想要誣陷義哥兒和方姑娘苟且,被你家義哥兒辯的面紅耳赤,直接坐在了地上,屁都不敢放一個。最後硬是自個兒打自個兒嘴巴,把鄉親鄉鄰都趕了出去。你是義哥兒他娘,正所謂虎子無犬母,你就是為人太過心軟,我看那李氏把你給逼急了,估計你比你家義哥兒都要厲害!呵呵……再者說,你家義哥兒現在身份不同,是下一任的千戶,除非那婆娘吃了熊心豹子膽,活膩歪了!否則她再怎麼囂張,也不敢和你對著乾啊!”

    自從王令儀離開千戶大宅之後,每日都無心打扮,今日不知道為什麼,卻刻意畫了半妝。白皙的雙頰上稍稍鋪了一層薄粉,愈加使得她的柳眉又細又黑。一張櫻桃小口上面微微涂了一層紅脂,不赤不淡,顯得甚是得體。一對兒小巧玲瓏的耳朵上懸掛著一副典雅大方的碎花耳環。長髮猶如一襲黑瀑,直接披在身後。

    得知李氏要來找方青瑤,她心裡已知道是什麼意思,所以左思右想之下,便與李氏跟著來了。她手裡提著買來送給羅氏的一應物事,心情本來就不怎麼高興,一聽牛氏這般陰陽怪氣的說話,心裡更是不舒服,她白了一眼牛氏,說道:“牛大嬸,我可聽說了,這朝陽堡要說伶牙俐齒,你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就算羅氏和哥哥再是厲害,也不如你不是?否則的話,你也不會成為朝陽堡的第一媒人,把兩個本不應該在一起的人兒,硬是讓你說的成為夫妻!”

    一聽此話,牛氏和李氏面色都是一變。別說李氏,就是牛氏多多少少也知道王令儀對自己的哥哥有意。而且,王令儀現在雖然不是王林正的親身女兒,但總歸還是張仁傑的親閨女、王義的好妹妹,這般大的後台,她可惹不起。所以,王令儀變著法兒,話中帶話的刺激她,牛氏也不生氣,反而笑道:“哎呦!我說大小姐,你這樣說簡直是太抬舉老身了……呵呵!就算老身不要老臉依了大小姐美言,估計這也就是李姐姐找我這張所謂朝陽堡第一伶牙俐齒的人來此的目的,若是那羅氏真要辱罵李大姐,老身也好在旁主持公道,為李大姐不平不是?”

    王令儀真沒想到,對方居然能把自己罵她的話,說成誇她的言,還加以潤色,顛倒黑白,使李氏少了顧慮,願意一同和她進入大門。王令儀提著東西,柳眉緊皺,撅著小嘴兒,酒窩略顯,在原處跺了一下腳,十分無奈的與她們二人走進屋內。

    剛剛走進窄小落魄的庭院,牛氏就扯開嗓門喊道:“羅大姐在家嗎?”

    過了一會兒,屋內走出一個婦人,還未露面,就在屋內大喊大叫,說道:“誰啊?看著門開,當然在家……現在還要在我家中這般的大吼大叫的……”羅氏從昏暗的家中走出,一看是牛氏,臉色本來有些冷淡,但一見對方身後還跟著李氏和王令儀,手裡提著東西,她的老臉一下子變了,急忙笑著迎了上去,說道:“呦!我還倒是誰,原來是牛大妹子,什麼風兒把您吹到我這破宅子來了?”

    牛氏一副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的姿態,說道:“你這婆娘,不見人,就這般的數落,也不怕撞見玉皇大帝,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哼!自己屋檐上喜鵲扎窩,還傻的不知道……”

    羅氏抬頭看去,看樹上哪有什麼喜鵲,點頭說道:“妹子說的是,我就是管不住我這張嘴,以後可要多多注意,不然玉皇大帝真是來了,我這嘴倒成了禍端……”她佯裝剛剛看到李氏和王令儀的樣子,雙眼睜的賊大,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急忙繞過牛氏,來到李氏身前,拉著對方的雙手,十分親切,說道:“呦!連李大姐也來了。”

    李氏之前還挺擔心,現在看對方對自己如此親熱,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她笑著說道:“是啊!閒來無事,我與牛妹妹來看看你!”

    羅氏說道:“哎呀!李大姐說的哪裡話,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那麼客套嗎?”說著,她的眼瞅向王令儀手中的包裹,笑著說道:“你看看,我說什麼來著……李大姐,不是我說你,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物……”她走到王令儀身前,說道:“來,我來提吧!”

    王令儀極不情願的被對方奪去了物事,狠狠瞪了一眼羅氏,心想:世上還真有這般不要面皮的厚臉之人,話沒說幾句,還真不會和你客氣。

    羅氏提著物品,一馬當先,一邊走,一邊回頭笑道:“快,快!有什麼話,我們姐妹進屋去說!”

    …………

    …………

    李氏、王令儀和牛氏一同圍坐在圓桌旁邊,過了一會兒,羅氏才偷偷在後堂看完李氏帶來的物品,一看之下,全是好東西,這才屁顛兒屁顛兒走了出來。

    羅氏剛剛坐下,牛氏白著眼兒,說道:“既然你都稱是自家人,那我就權且替李大姐開門見山和你說說……直到現在,你難道還是不同意未來千戶大人義哥兒與方姑娘的婚事嗎?”她這樣說,是故意拿“未來千戶”壓羅氏的,同時也為對方提個醒兒。

    羅氏一聽,身子微微向後動了一下,說道:“哪能呢?我家那個笨兒媳能高攀上李大姐這樣的婆婆,是她三生修來的福氣。”說著說著,她的笑容一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愁眉緊皺,好像都快哭出來似地,接著說道:“李大姐,你大人有大量,也別怪我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哎!說實話,你我都是過來人,誰不希望自家的孩子以後能有個好的歸宿……我那個兒媳從小命苦,幸得我一時心軟,將她收留,她這才有了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這一處就是好幾年,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自從我兒死後,我便把她當做了我的親身閨女,心頭上的一塊兒肉啊!所以,之前聽說義哥兒要和她好,我是死活不讓,怕她以後重走我的路,住……住在和我一樣的破爛屋子中!”

    羅氏越說越是投入,到最後居然假戲真做,可以把演技發揮的淋漓盡致,真的抽泣起來,那淚珠兒還不住的往桌子上滴。李氏本就善良,想人,想事情,從來都是往好的地方想。看見羅氏如此傷心,再加上對方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所以,李氏也不禁感到對她十分同情。

    而王令儀和牛氏卻就不一樣了,她們二人對羅氏的演技十分佩服,但也對對方的虛偽而感到大大不恥。王令儀甚至覺得,要說這顛倒是非、將死說活的本事,還是眼前的羅氏更勝牛氏一籌。

    就算羅氏再笨,她也不會和自己與錢過不去。她之前處心積慮讓方青瑤嫁給桃河堡林千戶,為的無非就是銀錢。但沒想到對方和王義關係“鐵的很”,一會兒說方青瑤和王義不清不白,一會兒又說和王義是老少兄弟,做兄弟者,怎麼能奪人所愛呢?羅氏她再笨,也明白,林千戶說在意方青瑤不是雛兒,那純屬藉口,人家就是不想與王義搶媳婦兒。

    羅氏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之後,每天悶悶不樂,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這時,她聽到千戶大宅發生種種變故。而且,王義陰差陽錯之下,居然成為了下一任的朝陽堡千戶。對於這個結果,她做夢都不會想到,一個下人,居然能把王祖成和余氏攆走,進一步取而代之。更使她想不到的是,真正的野種不是王義,卻是那個大少爺王祖成。

    這時,她才翻然醒悟。與其千里迢迢到桃河堡抱大腿,為什麼不就近取材,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了王義和方青瑤。這樣一來,不僅自己造就了一段美事,積下了陰德,還能傍上王義這棵未來大樹。大樹下面好乘涼的道理,羅氏怎麼會不知道?更何況,她的全部家當本來就在這棵大樹下面,比起老邁的林千戶,年輕的王千戶油水可多得多啊!

    但是,她也不好上門去求王義娶了方青瑤,只有等待,反正羅氏看清王義和方青瑤兩情相悅,對方肯定會求自己,到時候,她便可以將竹槓一敲到底兒。不料,很長時間,王義都不見登門,她心想莫不是被自個兒給嚇了回去?羅氏左等右等之下,本欲抽空親自去趟千戶大宅。沒成想,就在她焦急的時候,李氏居然來了。大腿肚子來,她還不緊緊抱住?如果再要佯裝阻攔,過分矜持,那這根兒搶手的大腿還指不定被誰抱去呢!

    羅氏偷眼望去,見自己的“演技”完全將李氏征服,她便把手伸了過去,抓住李氏的手,套近乎道:“李大姐,今時不同往日……定是你家義哥兒平日裡經常無償替百姓治病,製造水車為百姓著想,所以感動了上天。老天爺保佑,使義哥兒一躍成為下一任朝陽堡的千戶……這樣一來,老身也放心把女兒交給你了!”

    李氏點了點頭,仿佛真和羅氏成了姐妹,說道:“恩!妹妹放心,待瑤兒嫁到我王家以後,我定會像對自家女兒那樣照顧她,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羅氏假淚橫流,十分誠懇的點了點頭,說道:“有姐姐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牛氏看著羅氏的假戲實在有點兒反胃,說道:“說了這麼多,還不見方姑娘,她不在家嗎?”

    羅氏急忙拭去淚水,說道:“在,在……”她又向屋外喊去:“瑤兒,快進屋來!”

    其實,方青瑤早就知道李氏等人來了,只是她懼怕羅氏淫威,才不敢抽身來見,只能悄悄躲在門外角落,聽著裡面的談話。現在一聽羅氏呼喚,急忙答應一聲:“噯!來了!”

    不曾見面,只聞其聲,如林中翠鳥,雲間白鶴,婉轉動聽,清喉嬌囀。李氏和牛氏心間,就像有一股涼泉流過,說不出的受用。

    過了一會兒,她們就見屋外走進一個女子,發絲微微飄在雙頰,雖是凌亂,但卻襯托的她紅紅的小臉蛋兒愈加美麗。看她樣貌,真是鏡中貌、月下影、隔簾形、睡初醒,鬢雲亂灑,半掩美人。嬌小玲瓏的身姿婷婷玉立,儀靜體閑。身上粗劣的衣衫,早已被人淡忘,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她身上去了。由於之前方青瑤正在洗衣,所以雙袖輓起,露出芊芊細臂,看不上肌膚柔嫩的仿似剔去了骨頭,皓如凝脂,珠圓玉潤。外表的出眾,絲毫沒有壓過內涵,方青瑤靜靜站在原處,顯得十分嫻靜端莊,宛丘淑媛,看的李氏心裡美滋滋的,暗中叫道:果然是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兒,怪不得我兒那般喜歡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13
正文 089章 【悲情女,守得雲開】

    方青瑤看到李氏等人都在望著自己,不由雙頰通紅,定了定神,低著頭說道:“牛大嬸好,二夫人好……”這時,她看到坐在李氏身旁的王令儀,關於之前對方爭風吃醋的場景,她還歷歷在目,雖說上次王令儀出言不遜,說話極其刻薄,但方青瑤為人善良,不再記仇,只是心裡見到對方,她還不免有些不自在,停頓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問好:“大小姐好!”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對於方青瑤的不計前嫌,王令儀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大度心胸,而是對方一張熱臉貼上了她的冷屁股,心裡的嫉妒完全充斥著她的理智。王令儀白了一眼方青瑤,然後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其實李氏之前也不想讓王令儀來,怕見面之後,這個大小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又要胡言亂語,諷刺方青瑤。但是她心腸很軟,受不住對方那般的軟磨硬泡,無奈之下,只能帶著王令儀一同來到這裡。

    現在看來,果然不出李氏所料。李氏也發現牛氏和羅氏眼神各異,急忙打破尷尬氣氛,笑著說道:“哎呀!多有禮貌的孩子……快,過來坐在我旁邊!”

    羅氏見方青瑤站著不動,催促道:“嗨!我說瑤兒……李大姐讓你過去坐,怎麼還愣在那兒呢?”

    方青瑤點了點頭,移動玉足,伴著小碎步,小心翼翼的坐在李氏旁邊。李氏扭頭看去,越看越是喜歡,除了對方是未**的寡婦這一點兒,其餘簡直堪稱完美。既然王義喜歡的緊,她做娘的也不反對。

    李氏拉起方青瑤的一雙芊芊細手,盯著對方,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似地,過了一會兒,她說道:“這小手兒柔嫩細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家的大小姐呢!這樣的手,哪像是幹過農活的啊?”

    牛氏心裡明白,之前幫助李氏,那純屬為了生意,而現在卻大不相同,人家是誰?人家是下一任朝陽堡千戶的母親,就算王義,也要聽李氏的。所以,她急忙在旁附和道:“李大姐說的是……方姑娘不只長了一副好身段,生就一襲好肌膚,就是那模樣,都是賽西施,勝虞姬,絕對的出類拔萃……在整個朝陽堡,再也找不出這麼好的姑娘做兒媳的啦……呦呦呦……你們看看,臉蛋兒還紅了,嬌滴滴的樣子,都快流出了水兒來,呵呵!別說男人,就是我這個老婆子都想撲上去嘗個鮮兒了呢!”

    牛氏說的一套勝似一套,還不忘中間插點兒葷段子,逗的李氏和羅氏哈哈大笑。唯獨王令儀不以為意,在旁冷笑道:“哼!牛大嬸果然長了一副好舌簧,不僅能顛倒黑白,而且還可以顛覆陰陽,好像就連天仙兒看到方姑娘,都要羞煞的無地自容似地……再美又有什麼用?說到底,還不是一個寡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選擇兒媳最好是選擇寡婦的說法!”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停止了笑聲。方青瑤坐在李氏身旁,雙頰通紅,就連白皙的脖頸,都跟著紅了起來。她低著頭,柳眉一皺一張之間,顯得甚是委屈,都好像快要哭出來似地。李氏見方青瑤可憐,皺眉說道:“儀兒,身為女兒家,怎麼能這樣說方姑娘,以後像這樣的話,休要再說!”

    見李氏為方青瑤打抱不平,王令儀不幹了,扭過頭來,也顯得甚是傷心,說道:“二娘,可是……”

    沒想到,還不等她把話說完,羅氏就不陰不陽的插嘴說道:“哎呦!你這好的大小姐脾氣啊……”她又在自己臉前擺了擺手,說道:“好大的醋味兒!”

    王令儀心裡本就憋著一股兒火,她站起身子,看著羅氏,怒道:“你這婆娘,你話中有話的說我什麼?”

    羅氏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說道:“怎麼?難道老身說的不對?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整個朝陽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暗地裡喜歡義哥兒,但我卻遭到義哥兒拒絕,然後看到義哥兒對我兒媳情深意重,心裡就老大不願意,三番四次的出言詆毀我兒媳……為的是什麼?為的不就是想讓義哥兒喜歡上你嗎?哼!我勸你還是早些死了這份心,義哥兒與瑤兒兩情相悅,可謂天上一對兒,地上一雙,別說你一個外人,就是我與李大姐都把他們二人分不開!”

    王令儀越聽越怒,整張臉蛋兒漲的通紅,她指著羅氏,說道:“你……你……”

    羅氏的雙脣就像是一把機關槍,只要開打,你就別指望她能停下來,她站起身子,面對王令儀,說道:“我什麼……我什麼……哼!瑤兒雖是寡婦,那也是清清白白的身子,正兒八經的黃花大閨女……哪像某些人,是她娘與另一個姦夫偷情之後生下的野種……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其母,必有其子其女……說我家瑤兒是寡婦……你也不照照自個兒,有資格說別人嗎?”

    王令儀再也忍耐不住,開口罵道:“臭婆娘,你罵我是野種沒關係,為什麼來說我娘?”

    羅氏大聲說道:“怎麼?比誰嗓門兒大嗎?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娘能做的出來,難道還怕旁人說嗎?”

    牛氏和李氏見大事不好,兩人隨時都有幹架的危險,急忙站起身子,勸慰二人。李氏扶著快要哭出聲來的王令儀坐下,摟著對方,輕聲說道:“儀兒,之前二娘就與你說,讓你別來,你就是不聽……你還答應我,說一定不會再說詆毀方姑娘的言語,但是現在……哎!你又何必這般呢?”

    牛氏點頭說道:“是啊!大小姐,自古以來就說,強扭的瓜不甜,強摘的棗不脆……既然義哥兒心有所屬,你又何必這樣折磨自個兒?大嬸是過來人,說句不中聽的……這世上好男子多的是,就你這樣的小美人兒,還怕找不到婆家不成?所以呀,萬事想開一些,給自個兒一次機會,同時也給義哥兒一條出路……看到你這樣子,你說義哥兒心裡怎麼會好過呢?”

    在李氏和牛氏兩面夾攻的勸說之下,本來就委屈想哭的王令儀,這下真哭了起來。牛氏急忙對旁邊的羅氏斥責道:“你說你也是,一個半截兒身子都入土的婆娘,和小姑娘叫什麼勁兒啊……平日還總說自個兒是什麼響當當的婆娘!哼,現在看來,也只不過是只會和晚輩斤斤計較的小人!”

    羅氏轉過身子,一臉的不滿,說道:“嗨!我說妹子,你倒是說的輕閒……這小妮子都快站我腦袋上撒尿拉屎了,還不準我說幾句啊!”

    牛氏接著說道:“我說你怎麼越說越來勁兒啊……大小姐是什麼人物?是張副千戶的千金,和義哥兒青梅竹馬,你就是不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牛氏這樣說,無疑是拿張仁傑和王義來壓羅氏的。羅氏一聽,想想也對,便不再做聲。

    王令儀抽泣了一會兒,委屈道:“二娘,你這麼說,是怪儀兒多事了?”

    李氏摸著對方順滑的秀髮,笑道:“傻丫頭,二娘怎麼會怪你呢?只是你哥哥既然喜歡方姑娘,你這樣鬧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把心放寬一些,等這件事過後,有什麼事兒,我們不妨慢慢再商量!”

    在座之人,再傻也明白李氏說什麼。無非是說,等王義和方青瑤這件事兒成了,你如果還想做王義的娘子,再做打算。只要王義答應,她這個做娘的也絕不反對。畢竟,現在王令儀和王義又不是親生兄妹。

    羅氏聽出了味道,有些不願意,說道:“李大姐,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

    牛氏急忙從旁打岔,說道:“我說你這婆娘還有完沒完,得了便宜,還想賣乖不成?人家的家事,莫非你還想插上一腳?小心掉了西瓜,丟了芝麻!”

    經牛氏這麼一提醒,羅氏閉了嘴。方青瑤一直坐在旁邊,默不作聲。她心地善良,心腸又軟,所以聯繫王令儀實際,也覺得對方甚是可憐。但是經過上次變故之後,她再也不會心有旁騖,就算有再大的困難,她都要和王義在一起。正如她與王義在聖泉寺求的那支簽所說,切莫因為一概原因,而讓自己的大好姻緣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

    方青瑤站起身子,走到王令儀身前,欠了欠身子,說道:“大小姐,都怪奴家不好,才惹得大小姐您不悅……為此,奴家在這裡給大小姐陪個不是!”

    其實王令儀心裡面並不是憎恨方青瑤,而是嫉妒。人人都說“愛情可以使一個人盲目”,所以,作為一個痴情女子,她面對善良賢惠的方青瑤,也不免心存敵意,心頭想些什麼,就說什麼,嘴上就仿佛在跑火車。

    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她也想清楚了。既然王義與方青瑤兩情相悅,情深意重,就算她做再多,也是於事無補。如果再這樣鑽牛角尖兒下去,也許會得不償失。為此她以後自己做出什麼出格兒的事,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那時,別說讓王義成為自己的丈夫,就是哥哥,說不定也會因此而失去。所以,聽到王令儀的道歉之後,她心頭的怒氣漸漸消除,坐在凳子上,對誰都不理不睬,仿佛心裡藏著什麼心事兒似地。

    看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就連“罪魁禍首”王令儀都有妥協的跡象。牛氏這個和事老兒,急忙發揮她的和稀泥長項,笑著說道:“好了,好了……瑤兒,你快坐回來吧!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會怪你的!”她又看著李氏,接著說道:“李大姐,你這次來,不是有事與羅氏商量嗎?”

    李氏見牛氏使眼色,她急忙接茬兒,說道:“哦!對!你看我這老糊塗,怎麼把正事兒忘了……羅大妹子,來之前,我與義兒商量過……既然現在瑤兒就要快成了我們王家的人,所以你們就不用住在這個房子裡了……千戶大宅旁邊有一所宅子,雖然比不上大宅,但也算寬敞,你與瑤兒就先搬到那裡去住……這樣一來,我們距離就近了,商量個什麼事兒也方便!”

    一聽之下,羅氏和方青瑤均是大喜過望,羅氏表現的最為明顯,但是她看李氏沒了下文兒,不禁著急道:“李大姐,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事兒沒說?”

    李氏看了一下牛氏,搖了搖頭,苦笑道:“恩……我這記性也不好,如果羅大妹子還有什麼要求,不妨直說!都是自家人麼!”

    羅氏說道:“婚事啊!婚期定在什麼時候?李大姐不要告訴我,您這樣就算是提親了吧?”

    牛氏在旁打岔道:“我說……現在是你要嫁兒媳,還是人家要嫁……男方不急,你倒是火急火燎的!”

    李氏笑著說道:“哦!關於婚期……呵呵!由於義兒最近比較忙碌,千戶大宅和莊田的事已經使他抽不開身子……所以,我想等過些時候,再正式向妹子來提親!”

    羅氏轉怒為喜,說道:“原來是這樣……不妨事,義哥兒現在是下一任千戶,理應有許多事要應酬,應該的……應該的……可以理解!”

    李氏點頭道:“妹子果然是一個明道理,識大體之人……”她從懷中掏出兩錠五兩的銀子,擺在桌子上,說道:“妹子,這裡有十兩銀子……哦!妹子放心,這不算是彩禮……只是義兒想讓妹子和瑤兒過的好一些……呵呵!最主要是義兒他心疼瑤兒,不想讓她在受苦了!還請妹子收下!”

    誰都能聽得出來,李氏是拿錢和王義來壓羅氏,希望她以後識點相,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對方青瑤又打又罵,否則……王義絕對饒她不過。見到十兩銀子,羅氏哪管對方是話裡有話,還是恐嚇自己,此時此刻,她兩眼泛著綠光,急忙把十兩銀子拿在手中,顛來顛去,愁來愁去,確認是真金白銀,這才笑著說道:“呵呵!義哥兒真是個疼人的主兒,我家瑤兒跟上你們王家,果然沒錯……李大姐放心,以後我知道怎麼做,絕對不會丟你們王家的人!”

    李氏和牛氏相互一笑,心想:這婆娘這下子可是找到了口舌,肯定從此不再幹活,就等著坐享其成了!眾人寒暄幾句,李氏、牛氏和王令儀就要起身離開,羅氏破天荒的與方青瑤一直把她們送到門外,顯得甚是依依不捨。

    方青瑤從剛才到現在,始終面帶幸福的微笑,她一生的笑容加起來,估計都沒有這一個多時辰的多。羅氏從懷中掏出那十兩銀子,低聲笑著說道:“呵呵!只是見面禮就這麼大方……那彩禮還不……呵呵!這下可發財了!”

    想到此處,她轉過身子,見方青瑤一副六神無主、魂不守舍的樣子,羅氏呆呆站在原地,定睛注視著對方。方青瑤羞紅雙頰,一直低著頭走,由於太過高興,不小心撞在羅氏身上。她“啊……”的叫出聲來,急忙抬頭,捂著俏額,就像受驚的小鹿,連忙說道:“婆婆,對……對不起,我……我這就去把沒有洗完的衣衫被褥洗完!”

    羅氏一把拽過欲要離開的方青瑤,用手指撮了一下對方的小嘍兒,說道:“傻丫頭,你現在是王義未過門的妻子,以後怎麼能再幹那些只有下人才幹的粗活呢!”她捧起對方嬌嫩的玉手,來回撫摸,一臉淫笑,說道:“呵呵!你別說,你這手還真是細滑柔嫩,怪不得那個王義對你如此的神魂顛倒……從此以後,你這雙手再也不是為了洗衣衫被褥而生的,而是要用這雙巧手兒好好把王義給伺候的舒坦了……呵呵!”

    方青瑤從未有過男女之事,哪裡會理解羅氏有所隱喻的一番淫語。羅氏拉起方青瑤的手腕兒,說道:“走……我們以後再也不用洗衣服了,現在我們就去街上買幾套漂亮的衣衫和首飾!呵呵!”

    面對羅氏的瘋瘋癲癲,方青瑤置若罔聞,她跟在對方身後,只是一個勁兒的開心,不是因為終於可以脫離苦海,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而是因為……她終於可以和王義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是一輩子!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14
正文 090章 【運銀兩,老馬失蹄】

    春耕將近,所以萬盛山等人在千戶大宅呆了一天。翌日早晨就駕車離開了朝陽堡,為的就是快些回到大同,然後把答應給王義的五萬兩白銀快些運送過來。最好能在春耕之前,王義利用這些錢把所有該做的準備都招呼停當,使運作上了軌道,就等秋收能不能出現可喜的效果。

    五兩白銀不是一個小數目,所以萬盛山計劃分兩次運送,每次運送兩萬五千兩白銀。這個數字對於萬盛山來說,並不算什麼,所以他十天之後,就從大同府出發,直接奔往朝陽堡。這次運送一共有三架馬車,兩輛一前一後,主要拉送銀兩,一輛則是老吳、萬盛山和萬靈兒乘坐的。他們的馬車在中間,然後馬車前後又有一隊人馬,為首的是一位老者,看樣子大約五十歲年紀,粗眉大眼,高挺鼻梁,蒼須垂胸,雙眉炯炯有神,劍眉緊皺,身穿打武藍色長衫,腳踏黑白騰雲靴,膀粗腰圓,騎在黑馬之上,一副威風凜凜,器宇軒昂的架勢。

    馬車前後這隊人都騎著馬,一共有十二個人,前面四人,後面八人,各個馬鞍旁邊都配有朴刀,一色兒的威猛男子,全部不苟言笑,雙目直視前方,十分警惕的樣子。三輛馬車之上都插著一面旗幟,中間豎的繡著六個字:大同鎮遠鏢局。

    二萬五千兩白銀,對於很多人來說,這絕對屬於一筆巨款。所以深藏在山間草莽綠林不免覬覦,為了防止中間出現什麼差池,萬盛山就雇傭了鎮遠鏢局負責隨同他一起把這筆銀子拉送到朝陽堡。

    鎮遠鏢局的鏢頭就是車隊前為首的那位老者,叫做凌風,他的父輩就是靠走鏢過日子,所以從小他便從他父親那裡學到了一些厲害拳腳。十年前凌風與萬盛山相識,之後,但凡萬盛山從大同府走鏢,定會去找凌風。所以,他們二人在公事上是雇傭關係,但在私下,卻是極為要好的朋友。這十年間,不能說沒出過小事,但大事從來不曾發生。就算有幾次遇上強匪,凌風也可以化險為夷,讓萬盛山的貨物萬無一失。除了多虧他有勇有謀,還要多多依賴於鎮遠鏢局這塊兒招牌。

    從凌風父輩開始,鎮遠鏢局就開始走南闖北,期間結識了很多綠林人物。同時,也漸漸闖出了一些名聲。所以,當強匪遇上“大同鎮遠鏢局”的旗號,一般都會放行。而凌風和他的祖輩,也會在他們所知道的山頭,交一些過路錢,以示感謝。萬盛山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才與凌風合作了十年之久。

    一路上,不管是打尖吃飯,凌風都囑咐萬盛山多加小心。就算經歷過無數次的送鏢,凌風也盡量做到細緻入微。他始終相信,走一趟鏢,就要贏一趟鏢,這樣才能對得起他父輩留下來的這份名聲。

    在凌風的護送之下,整個路程都很順利。

    又過了五天,他們終於到了朝陽堡郊外,只要通過官道,前方就是朝陽堡。凌風一路上懸著的心終於可以微微放鬆下來,不出什麼狀況,他又可以順順當當完成一筆生意。他回頭看看眾兄弟,雖然他們的外表還是出發前的嚴正以待、肅穆異常,但凌風知道,經過五天的勞苦奔走,他們一定都累了。想到此處,凌風心頭充滿了對這些男子的感謝,要不是他們,他凌風一個人又如何把鎮遠鏢局的旗幟扛起來。

    天色快要黑了下來,整條官道上除了萬盛山的車隊,依稀還有幾十個流民。很多人肩膀上都挑著扁擔,竹筐之中放著破爛的衣衫等物。各個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行走極其緩慢。凌風知道如今天下流民四起,不管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所以,他並沒有多加理會。

    就在這時,前面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突然暈了過去,他身旁站著一個中年人,大約三十歲年紀,看樣子是那位老者的孩子,他急忙蹲下身子,大聲喊叫起來:“爹!爹!你怎麼了?爹……”

    頓時,在官道上行走的流民,一窩蜂似地撲了過去,把中年人和老者圍在中央,各個眉頭緊皺,顯得極是同情。

    中年人見老者雙脣乾裂,面色蒼白,就知道肯定是餓的。他急忙站起身子,在那些個流民身前繞來繞去,伸著手,哭喊道:“各位大哥大叔,你們行行好,給俺些饅頭和水,救救我爹吧!”

    圍在邊上的流民各個面露難色,都低著頭,看中年人走上前來,他們還不由向後退了退。凌風見圍觀流民把官道擋住,先是停了一下,然後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去,見他們各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發絲凌亂,滿臉髒污,想必定是流民沒錯。但他也毫不怠慢,大聲喝道:“唉……要哭去邊兒上哭,別擋著他人的道兒……快給我讓開!”

    眾人一聽,回頭一看,只見自己這邊雖然有三四十人,但對方各個人高馬大,還帶著武器,顯然是有武藝傍身,所以各個顯得極是害怕,不由把身子微微向後退去。

    但是那個中年男子卻不卑不亢,走上前來,抬起頭,義憤添膺說道:“你還是不是人……看不見俺爹他老人家暈倒了嗎?”

    凌風雙眉緊皺,從腰間習慣性的抽出大刀,說道:“我不管是你爹暈倒,還是你娘暈倒……只要擋著我的路,就是不行,識相的就快快離開,不然的話,休怪我等刀下不留情面!”

    中年男人表情微變,向後退了退,但轉念一想,上前說道:“哼!俺才不怕你,這道路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麼這般的蠻橫無理……你以為你有刀俺就會怕你嗎?俺就不信,這朗朗乾坤就盛不下你這歹人,敢無故殺俺……在你眼裡,到底還沒有王法?”

    “少廢話,你是讓,還是不讓?”

    中年男子越說越是起勁兒,面對凌風的大刀,不僅不怕,還挺起胸口又向前走了一步,抬頭說道:“俺不讓,你有種就一刀把俺殺了,來呀!”

    “你……”

    凌風之所以這般蠻橫,也是怕耽擱下去,節外生枝。所以,他才要抽出刀來恐嚇中年男子,讓對方讓開,好使他這趟鏢快些運完。

    沒想到,他碰上一個愣頭青,為了一己怒氣,居然敢把性命搭上。凌風騎在馬上,向四周看去,見其他流民都在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還能隱約聽到,這些流民罵他“泯滅良知”、“喪盡天良”之類的大惡之言。

    對於這些,凌風並不生氣,要不是他有鏢在身,他不僅不會這般對待有難的流民,而且還會上前看看有什麼自己可以幫得上忙的。但是,他行走江湖一輩子,早已明白強匪的手段。除了明的來,就是玩兒陰的,巧下蒙汗藥、喬裝打扮裝可憐等等,什麼都有可能。如果想避免上當,就要萬分小心,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不去相信對方,這樣才不會使強匪得逞。

    此時此刻,凌風面對中年男子,也沒了辦法,總不能真的拿刀砍了對方。就在這時,萬盛山掀開車簾,探出腦袋,問道:“凌兄,什麼事兒啊?”

    凌風轉身說道:“老爺,沒事兒,是一些鬧事的流民!”

    凌風還未把話說完,那中年男子眼前一亮,急忙抽身向萬盛山跑去。凌風大驚,喝道:“把這廝給我攔住!”

    由於變故實在太快,前面四個人男子反應有些慢,當他們跳下馬的時候,只見中年男子已經跪在了萬盛山所乘坐的馬車之前,抬頭哭訴道:“老爺,這事兒不能怪俺,只因俺爹無故暈倒,所以才堵住了老爺您的車駕,但……”他回頭指著騎在馬背上的凌風,說道:“但這個人卻口無遮攔,強言讓俺們讓開,我爹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東西,哪有力氣,俺現在也是精疲力竭,也背不動俺爹呀!”

    萬盛山點了點頭,說道:“哦!原來是這樣……”他在老吳攙扶之下,下了馬車,然後掀開布簾,說道:“靈兒,把我們剩下的那些乾糧拿來!”

    萬靈兒答應一聲,拿了包裹,也走下了馬車,走到萬盛山身邊,把包裹遞於她爹。萬盛山又把包裹轉交於中年男子手中,說道:“只因我們有要務在身,所以我這位兄弟不免說話重了一些,還望小哥兒不要見怪……這裡有一包饅頭,還有一些水,全當是我們給你做的補償……快快起來吧!”

    中年男子接過包裹,拭去眼角淚水,說道:“多謝老爺……”這時,他偷眼向萬靈兒看去,只見對方一身白衫,樣貌出眾,身段婀娜,乍看上去仿似仙女下凡一般。頓時,眼前閃過一絲綠光。

    就在這時,行走江湖多年的萬靈兒細眉微皺,發現對方眼露凶光,情況有異,定是起了什麼歹念……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見灰影一閃,中年男子利用鬼魅般的身法直接繞過萬盛山,乾淨利落、消無聲息的閃到了自己身後,萬靈兒還微微感到脖頸之上有一絲涼意,低頭一看,原來中年男子已經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15
正文 091章 【人財空,笑裡藏刀】

    此時此刻,中年男子之前的那份可憐和委屈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面頰上突顯出來的猙獰和囂張。就在匕首以奔雷閃電之勢架在萬靈兒脖頸上的時候,凌風和鎮遠鏢局所有兄弟都是一驚,紛紛抽出身邊武器,嚴正以待。

    出現這種狀況之後,凌風沒有說話,劍眉緊皺的坐在馬鞍之上,雙眉閃著睛光,緊緊握著手中大刀。而萬盛山就站在萬靈兒身旁,面對如此變故,他顯得不知所措,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央求道:“這……這位壯士,有話好說,為何要傷害我女兒?”

    中年男子慢慢移動腳步,使身子橫了過來,這樣做可以同時看到馬車前後的動靜,他的手穩健老道,匕刃緊緊貼在萬靈兒白皙脖頸之上的大動脈處,中年男子笑道:“呵呵!萬老爺,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不會傷害萬大小姐!”

    凌風目不轉睛的盯著中年男子,從他一開始的迅捷身法,還有之後對周圍情況靈敏的判斷能力,而做出老辣的措施就可以看出,對方絕對不是一般的流民。所以,之前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中年男子演的一場戲罷了。

    果然,寂靜的郊外響起一連竄的重物撞擊之聲。凌風回頭一看,只見之前那些無精打采、步履蹣跚的流民,瞬間變得精神奕奕,各個佝僂著的身子直了起來,他們拿去竹筐之中表層破爛的衣衫,裡面卻包著一柄柄短小的刀具,比匕首長和寬。他們提在手中,站在原地,每個人都發出陰冷的笑聲,藉著月光,根本看不清他們髒污面頰之下的真實樣貌。這些“流民”最少也有三四十人,把萬盛山的車隊團團圍住。

    看到如此陣勢,凌風和萬盛山心中都是一般想法,看來是碰上了強匪。

    凌風跳下馬,手握大刀,向前走去,問道:“不知眾位是哪個山頭的好漢?”

    中年男子看凌風緩慢的向自己走來,笑著說道:“這位鏢頭,小弟自知沒有什麼能耐,但平日裡總是乾些宰雞殺鴨的差事,所以也練就了一套利索的放血手法,如果鏢頭再要向前走來,休怪小弟莫再憐香惜玉,一不小心結果了這位姑娘的性命!”

    一聽對方拿萬靈兒的性命威脅自己,凌風停下腳步,顯得甚是無奈。萬靈兒行走江湖多年,對打打殺殺見識多了,面對性命堪憂的危險,她也絲毫沒有花容失色,而是表情強硬,一副熟視無恐的樣子,說道:“你們這夥強匪,識相的就快把本大小姐放了……否則,本大小姐脫身之際,也就是你們的死期!”

    “哈哈……”

    就在這時,凌風身後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所有人不僅向後看去,只見之前在地上暈倒的老者早已不在。繼而,從眾人之中擠過一個老者,雖說光線暗淡,但凌風和萬盛山卻認得,這個人就是之前佯裝暈倒、那個中年男子嘴中所謂的“爹爹”。

    他發絲凌亂無章,滿臉胡渣,但佝僂的身子直立起來,卻顯得他身材極是高大,走起路來大搖大擺,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他走到中央,笑道:“凌鏢頭,萬老爺……二位的名聲如雷貫耳,岳某今日可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萬盛山之前之所以對中年男子央求,是因為還未弄清真實狀況,以為對方不過是走投無路的流民,所以想著給些利益,便可將其打發。但現在看來,對方氣勢洶洶,絕對不會為了一些蠅頭小利便放他們通過。萬盛山走南闖北一輩子,什麼人沒有見過,這等強匪也屢見不鮮,他看著那位老者,拱手說道:“不知這位好漢怎麼稱呼?”

    老者擺了擺手,說道:“小弟不過是一介草民,沒有什麼名望,所以說出來不免辱沒了兩位尊耳。”說著說著,他走到萬靈兒身前,上下打量一番,雙眸閃過一絲淫光,笑道:“果然是天仙似地美人兒……”

    萬靈兒見老者伸手欲要調戲自己,急忙說道:“你這歹人,只要你敢把手伸過來,信不信本大小姐一下子把你的指頭咬下來?”

    老者先是一驚,果然把手又縮了回來,盯著萬靈兒,笑道:“哈哈……看不出小姐生了一副天仙的皮囊,卻也有如此烈性的脾氣……不過,岳某就是喜歡像萬大小姐這樣的女子……否則,哪來的樂趣呢?呵呵!”

    萬靈兒見對方年紀與萬盛山相仿,但談吐之間卻透著一股采花賊的姿態,再看對方看自己的樣子,仿佛真是流民看到了一隻煮熟的香氣噴噴的肥雞一般,口水都要流了出來,她心中不免噁心,罵道:“我呸!老淫賊!”

    老者一掌抹去臉上的零星唾液,對於萬靈兒的羞辱,不僅不怒,反而笑道:“呵呵!美人兒罵的好……不像你爹和凌鏢頭,明知我是歹人,還一口一個好漢的叫我,顯得不免做作了一些!”

    萬靈兒面對如此陣勢,冷笑道:“哼!想不到你這老淫賊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個兒不是什麼好漢……在我眼裡,你簡直是齷齪小人!”

    還不等老者說話,那個中年男子說道:“小娘子,就算我大哥看上你,不想殺你,但是……如果你再這般羞辱我大哥,我就算搭上性命,惹得大哥不悅,也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你最好管好你這張小嘴兒,等著以後服侍我家大哥才是!”

    萬靈兒聽出中年男子的淫語真意,她不怕死,比起死,她更怕羞辱,萬靈兒大聲喊道:“有種你就殺了我……”

    萬盛山只有萬靈兒這麼一個女兒,視為心頭肉掌中寶,看到這夥兒強匪有意對自己女兒不利,他再也忍耐不住,走到那個老者身前,拱手說道:“好漢,小女自幼被我嬌寵慣了,所以不懂禮數,你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求好漢放過我女兒,你不管說什麼,老夫都會答應!”

    老者一直盯著萬靈兒,上三路,下三路的瞎瞟,再加上中年男子淫語催化,不禁覺得心口亂跳,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發泄”一番。但他不想因為一時衝動,壞了計劃,便回頭笑道:“呵呵!萬老爺果然是個爽快之人,既然萬老爺這樣說,岳某就開門見山了……”

    萬盛山點了點頭,說道:“好漢儘管開口,老夫無不應允!”

    老者走到第一輛馬車旁邊,先是掀開布簾向裡面瞅去,見有三口大箱子,他臉上笑容更深了一些,轉身對萬盛山笑道:“萬老爺,你也知道,最近年景不好,不是天災,就是**。岳某手底下有二三百兄弟要跟著我吃飯,但手中實在拮據,身為他們的老大,岳某總不能讓他們跟著我挨餓,所以……呵呵!所以想借你這兩車銀子度過難關,不知萬老爺意下如何?”

    其實這個結果,萬盛山和凌風早已猜到。現在萬靈兒在對方手上,不管做什麼都不免掣肘,沒有萬盛山的命令,凌風哪敢輕舉妄動,他在一邊站著,真想衝上去,一刀把老者和中年男子砍了。萬盛山點了點頭,說道:“好!只要大漢不傷害小女,這兩萬五千兩銀子,全當萬某送給各位大漢的一份兒過山錢!”

    老者大笑道:“哈哈……萬老爺果然痛快……兄弟們,動手!”

    一聲令下,圍在車隊周圍的三四十人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先是從馬車上把裝有銀兩的箱子搬到地上,然後打開箱蓋,又把白花花的銀子,一錠一錠的裝入他們來時肩上挑的竹筐之中。現在兩隊馬車分站兩邊,老者和中年男子劫持著萬靈兒站在一邊,而萬盛山和凌風率領的鎮遠鏢局弟兄站在對面,兩方四目相撞,表情各異。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兩口大箱子被洗劫一空,所有銀子,全部被這夥兒強匪裝進了竹筐。其中一名小嘍?走到老者身邊,拱手說道:“大哥,都裝好了!”

    老者點了點頭,說道:“凌鏢頭,萬老爺,多謝贈送銀兩,讓我等度過難關,這份恩情岳某定當銘記在心……岳某就此告辭,兩位保重!”

    萬盛山見對方就要這麼走,不由大驚,說道:“好漢留步!”

    老者回頭,問道:“不知萬老爺還有什麼事嗎?”

    “好漢,現在老夫已經把銀子給了你,按照你我之間的承諾,好漢是不是應當遵照約定,把小女也放了!”

    老者自個兒拍了一下自個兒的腦袋,笑道:“瞧瞧,這人一旦年邁,記性也跟著不好……只顧著走,倒忘了和萬老爺說一聲……岳某現在還不能把萬大小姐歸還給萬老爺!”

    萬盛山一聽,心中怒火就像火山中的岩漿,他臉色微變,說道:“好漢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想反悔不成?”

    “哎呦!萬老爺息怒,岳某可不是存心玩弄眾位的……只是……呵呵!只是岳某聽說,萬老爺將資助朝陽堡五萬兩白銀,這裡不過才兩萬五千兩……並不是岳某貪心,只是山上兄弟太多,所需費用巨大,所以……只要萬老爺再把剩餘兩萬五千兩借給我,岳某定當遵照約定,將萬大小姐完璧歸趙,絲毫無損的還給萬老爺!”

    凌風再也忍耐不住,站出身來,指著老者說道:“好個得寸進尺的歹人,人常說,山不轉水不轉,水不轉路相逢……今天要不是你使用下三濫的手段劫持了萬大小姐,我凌風非將你等碎屍萬段不可。我們一退再退,你們卻這般得寸進尺,把你爺爺我惹毛了,信不信他日我把你們的狗窩一把火燒個淨光!”

    老者先是臉色鐵青,顯然對凌風的恐嚇甚是不滿,但他轉怒為喜,笑著說道:“大夥兒瞅瞅,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鎮遠鏢局鏢頭凌風,果然名不虛傳,實乃英雄一個……哎!我們也是懼怕凌鏢頭英雄了得,所以才不敢把萬大小姐現在就還給萬老爺。否則,我們前腳走,你們後腳就要追殺,岳某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岳某雖然不是什麼英雄大漢,可也不是愚叟傻漢。”

    “你……”

    萬盛山伸起臂膀,擋在凌風身前,雙眼炯炯有神,一動不動的盯著老者,仿佛從他眼睛中射出萬道寒光一般,他走到老者身前,說道:“好,老夫答應你……”

    “還是萬老爺開通,岳某多謝!”

    萬盛山看眾強匪這就要走,接著說道:“慢著!”

    老者停下腳步,頭也沒回,問道:“萬老爺還有何事?”

    萬盛山劍眉緊皺,仿佛心中的怒火都要噴將出來,狠聲說道:“你最好記住你答應老夫的事,銀子我會送到,但你也要保證我女兒周全……”

    “呵!萬老爺說完了嗎?岳某可以走了嗎?”

    萬盛山毫不理睬對方,說道:“如若我女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老夫定不會輕饒了你等……老夫行商一輩子,也結交了一些好漢,不說情深意重,但我只要出錢,他們各個都會為我賣命……到時候,我女兒回到家中,只要說一個不好。老夫就會集結這些好漢,一同打進你等的山寨,不僅要一把火把你們都燒光,還要找出你們的父母、親人、朋友……一併殺死,一個不留!你等……聽清楚了嗎?”

    萬盛山聲音深沉鏗鏘、字字珠璣,聽的這夥兒強匪的每一個人全身冷汗直冒。從對方表情可以看出,萬盛山不是說笑,只要老者傷害萬大小姐,他就要秉承皇帝的刑罰,誅滅自己三族。就算老者再怎麼老奸巨猾,也不禁心中有了一絲懼意,哪還有之前的笑容。

    就連凌風和鎮遠鏢局的弟兄聽到萬盛山的說話,也仿佛能感受到言語之中射出的道道寒氣。凌風與萬盛山結交十幾年,哪裡見過平日裡慈眉善目的萬盛山說的話這樣恐怖,還有對方的眼神,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地。

    萬盛山抬起頭,看著萬靈兒,這才恢復了一個年邁父親應有的笑容,溫言說道:“靈兒,放心吧,爹爹定會救你出來!”

    萬靈兒點了點頭,笑道:“爹爹不必牽掛女兒,女兒不怕!”

    萬盛山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臉色又變,沉聲問道:“不知我們湊齊剩餘兩萬五千兩白銀,怎麼交給你們?”

    老者一直不曾回頭,他一向笑顏以對,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會顯露出來。但這次面對萬盛山的這等霸氣,他仿佛也失去了應有的自信,變得前怕狼後怕虎,心中不免忌憚。他定了定神,說道:“你們湊齊之後,只管拉來朝陽堡,到時候,我自會安排人與你們接貨……”說完,他頭也不回,招了招手,喊道:“兄弟們,走!”

    看到強匪慢慢走遠,凌風走到萬盛山身旁,問道:“萬老爺,我們現在怎麼辦?不如我和眾兄弟跟上去,趁機把大小姐奪過來,然後他日再與這般強盜計較!”

    萬盛山擺了擺手,說道:“萬萬不可……他們明顯是一夥兒山上強盜,所居之處,肯定易守難攻,占盡地利。況且,天色已晚,你我貿然跟蹤,恐怕會中了對方埋伏……再者說,現在靈兒在他們手中,如果我們強攻,與對方正面發生衝突,不僅不會討得便宜,說不定還會連累靈兒!”

    凌風狠聲說道:“哎!都怪凌某一時大意,才讓這夥兒小人有機可趁……現在銀兩被劫,小姐還在賊人手中……如果小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我可怎麼對得起萬老爺你啊!”說著,他就跪在萬盛山腳前,抱拳說道:“萬老爺,這事都怪我們鎮遠鏢局護送不當,還請萬老爺責罰!”

    看到鏢頭都跪下了,剩餘那十二名兄弟也跪倒在地,齊刷刷的說道:“請萬老爺責罰!”

    萬盛山急忙轉身,扶起凌風,說道:“眾兄弟快快請起……”他看著愁眉不展的凌風,說道:“哎!事已至此,就算老夫責罰又有什麼用……更何況,此事也不能全怪凌兄,不管換做是誰,遇到此等情況,都會放鬆警惕,心存善念。說起來,老夫也有責任……”他拍著凌風的肩膀,說道:“凌兄,你我相交多年,表面是雇主,實則是好友。我知道,你也不想看見發生這等事,凌兄不要太過自責……所以,責罰之事,以後休要再提!”

    聽到萬盛山一席肺腑之言,凌風心窩不禁一熱,恨不得自己代替萬靈兒做強匪的人質,他定了定神,問道:“萬老爺,我看為首那廝一臉色相,不像什麼善類,我們要盡快想出法子,否則,我怕小姐會有什麼不測!”

    萬盛山點了點頭,說道:“凌兄說的甚是!這也正是老夫所擔心的!”

    “不知萬老爺有何打算?”

    萬盛山想了一會兒,權衡利弊之下,說道:“事到如今,我們只有先去朝陽堡,與王兄弟說了此事,看看他有什麼法子救靈兒脫險!”

    凌風皺眉問道:“萬老爺說的這個王兄弟,可是您與我提及的那個治好您痼疾、下一任朝陽堡千戶的十五歲少年王義?”

    “正是此人!”

    凌風一聽,就像泄了氣的氣球,說道:“萬老爺,不是我看不起這位王兄弟……只是,此次我們面對的不是病人和農民,而是一夥兒殺人不眨眼的強匪。這王義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他能有什麼能耐救得小姐……依在下之見,我們不如連夜趕回大同,湊齊銀兩,然後佯裝送給對方,伺機一下子把為首那廝殺了,群龍無首之下,我們再一舉打進他們老巢,救出小姐,這才是當務之急!”

    萬盛山搖頭道:“不可……之前老夫已近說過,如若和對方正面交鋒,勢必會使靈兒陷入危難之中。期間有個什麼差池,你讓我如何對得起她死去的娘親!”他抬頭望著夜空,長嘆道:“現在靈兒雖在他們手中,但他們拿不到剩餘的兩萬五千兩,想必暫且不會去傷害靈兒……哎!為今之計,我們只能把所有期望都寄託在這個十五歲少年的身上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16
正文 092章 【議劫銀,王義遭冤】

    現在方青瑤和羅氏已近搬進千戶大宅旁邊的宅院,對於李氏不和自己商量一聲,便擅自做主去找羅氏談論他與方青瑤的婚事,王義並沒有生氣。只是感到李氏在處理羅氏的事情上稍欠考慮,因為在王義心中,羅氏是一個貪財忘義、心腸歹毒的婦人。他只是一個僕人的時候,羅氏便處處欺壓王義等人,平日裡還總是打罵方青瑤,不僅不同意王義與方青瑤在一起,還要從中作梗,把自家的好兒媳,嫁給桃河堡的林千戶賺取錢財。

    現在時過境遷,王義一下子成為朝陽堡下一任千戶,就面色大變,卻來關心方青瑤,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她還是計劃著利用這門婚事,好敲王義竹槓。

    既然事已至此,王義暫且不追究,就讓羅氏先享幾日清福。只要他拿到羅氏手裡的那張方青瑤的賣身契,王義才不會去作冤大頭,繼續給對方好處。到時候,他就會將羅氏掃地出門,趕出大院,重新讓她回到那狗窩過活。

    千戶大宅旁邊的宅院雖說一直空著,但裡面一應生活用具倒也齊全,只是長久無人居住,不免積攢了很多塵土。但八天前,王義得知李氏允若讓羅氏和方青瑤搬進去之後,已經找人打掃乾淨,隨後便去接方青瑤搬了進去。

    搬進新大宅之後,羅氏每日都到千戶大宅蹭飯,仿佛她真是方青瑤生母一般。對此,不止是王義,就連王林正和曾氏都有些看不過眼。但他們考慮到方青瑤的賣身契還在這婦人手上,也就不便發作。

    正如王林正他自己所說,他真的把整個千戶大宅的事務都交給王義去打理,從來沒有過問或者插手。而王義也不負重托,把千戶大宅大小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雖說比之前的梁天昊還稍顯遜色,但能做到這樣,王林正已經很欣慰了。

    看著大宅漸漸又恢復生機,王林正和曾氏由衷高興,所以之前發生的事情,在他們心中也漸漸淡去。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王林正不免獨自神傷,仔細想想,不管怎麼樣,老天爺對他也沒有趕盡殺絕,最起碼還有王義在他身邊,便也滿足了一些。

    與往常一樣,今天眾人正在千戶大宅圍桌吃飯。作為一個外人,羅氏倒不客氣,開飯之後,便風卷殘雲,好像總怕有人與她爭搶似地。經過幾日相處,眾人也見怪不怪,任由他胡來,其他人則在一旁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此時此刻,方青瑤就坐在王義身旁,兩人吃一口飯,都要抬頭望一眼對方,顯得甚是親密。而王令儀就坐在兩人對面,心中每每都會老大不是滋味,但想想事已至此,她又能多說什麼,只能把醋意與米飯一塊兒咽在肚子裡。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眾人不約而同向門外看去,過了一會兒,只見萬盛山與十幾個大漢小跑進來。王義見此,異常激動,他等了十幾天,就是等萬盛山快些把銀子拉來,這樣他就可以大張旗鼓的搞春耕。他急忙站起身子,剛走出門,就見萬盛山和十幾個大漢各個氣喘吁吁,神色緊張,見此之下,王義心想: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但是,他還是一臉笑容的走下台階,來到萬盛山身前,笑著說道:“萬老爺還沒吃飯吧!來,不妨一起!”

    萬盛山額頭上布滿汗珠兒,喘著粗氣,擺著手,說道:“現……現在哪還有功夫吃飯……王兄弟,大事不好,銀兩被一夥兒賊人劫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唯有羅氏不管不問,繼續大吃大喝。王林正等人都離開飯桌,走出門外,看著台階下的萬盛山和十幾個大漢,不知情由,他們哪敢多問,只能靜靜聽著。

    王義雙眉緊皺,這可是兩萬五千兩白銀啊!他就指望靠這筆前大肆猛搞春耕,沒想到……還沒見到銀子,已經被強匪劫走了。他越想越是著急,問道:“萬老爺,到底怎麼回事?”

    萬盛山佝僂著身子,說道:“說來話長啊!”

    就在這時,王義和張達心頭不約而同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心想:莫不是饅頭山的人?想到此處,王義對萬盛山說道:“萬老爺,有什麼話,到我房裡再說!”

    萬盛山點了點頭,王義走上台階,來到王林正身前,說道:“老爺,這件事就由我去辦,你們暫且回房休息吧!”

    雖說現在王義已經進了王家祠堂,但從沒有叫過王林正一聲“爹”。對此,王林正也不在乎,他點了點頭,說道:“義兒,此事重大,如果自己無法解決,千萬不可自個兒扛上身。”

    王義清楚,王林正的意思是,自己搞不定,就去尋官府幫忙。他也不多說,應了一聲之後,又與李氏、方青瑤說了幾句。便與李光頭、董飛、張達隨同萬盛山和那十幾個大漢一起向自己的內宅走去!

    …………

    …………

    王義居住的地方,正是以前王祖成所在之處。但自從他搬進來之後,就讓僕人把屬於對方的一應物事,都搬了出去,換上了新的。小到書本字畫,大到桌椅床榻,全部都是王義喜歡的風格。就連傢具放置,也按照他的喜好擺放。

    此時此刻,來自鎮遠鏢局的十二個大漢站在門外。屋內大廳很寬敞,所以王義仿照千戶大宅正廳,在這裡建造了一個小的“議會廳”。中間墻上貼著一張《猛虎下山圖》,下面有兩個座位,是上座,坐著王義和萬盛山。下首分為兩排桌位,張達和凌風坐在左邊,李光頭和董飛坐在右邊。僕人把茶端上來之後,王義就讓全部無關人員都撤離了屋子。也許是由於燈光昏暗的緣故,此間氣氛愈加顯得緊張萬分。

    由於情況緊急,萬盛山與凌風等人都是奔跑而來,不免口渴。萬盛山坐在王義身旁,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抬頭看到王義正愁眉不展的看著自己,他放下茶碗,長嘆一聲,說道:“哎!算起來,這是老夫第一次和王兄弟合作……沒想到,卻出了這等亂子!”

    王義急忙說道:“萬老爺,這些就不必說了,您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萬盛山點了點,把中年男子與那老者是如何佯裝暈倒堵住車隊前行、又是如何劫持萬靈兒,以此威脅他們交出銀兩的前因後果細細說了一遍。

    聽萬盛山這麼一說,凌風又想起之前情景,不由怒火中燒,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哎!這都怪凌某一時大意,才著了這夥兒賊人的道兒……”

    之前眾人已經相互介紹,所以王義知道,此人就是鎮遠鏢局的鏢頭凌風。他看了一眼對方,說道:“凌鏢頭不必太過自責,當前要務,我們要想想怎麼才能從對方手中奪過銀子,救出方大小姐才是!”

    凌風之前就對王義不抱多大的希望,見面之後,見對方身材瘦小,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更加使得他喪失了信心。現在又加上怒火,不免不屑道:“哼!王小兄弟說的倒是輕巧,直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對方是何許人也,怎麼奪回銀兩?”他又對萬盛山說道:“萬老爺,之前我就說過,與其這般,倒不如我們當時悄無聲息的跟上他們,然後伺機奪回銀兩和小姐……現在倒好,我們連對方是什麼底細都不知道……坐在這裡閒扯淡,頂的什麼用!”

    一聽此話,李光頭和董飛都有些不悅,但衝著萬盛山的面子,他們也不敢發作。坐在凌風旁邊的張達突然說道:“看來凌鏢頭是不怎麼相信王兄弟啊!”

    從張達外表,凌風就可以看得出來,對方與自己一樣,都練過一些武藝。他身子微微一動,沒好氣道:“恕在下直言,要說治病和種田這本事,凌某不如王兄弟,但若說與強匪周旋……哼!我一個鏢頭,倒不至於會輸給一個少年吧!”

    董飛在旁冷笑道:“呵!凌鏢頭,您這樣說是不是太過自信和武斷了一些?”

    凌風問道:“哦?董飛兄弟此言何意啊?”

    董飛接著說道:“在下認為,天下很多事不一定依靠武力便能解決,除了武藝……”他指著自個兒的腦袋說道:“還需要智慧和計謀……在下想問凌鏢頭一句,單論武藝,你與三國時的呂布呂溫侯,誰高誰低呢?”

    “在下何德何能,怎敢和呂布相提並論!”

    董飛笑道:“那也就是說不如了……呂布有萬夫莫當之勇,當年還不是因為貂蟬,而失了性命?但諸葛孔明卻不曾有蓋世武藝,卻一樣能決勝於千里之外,羽扇一揮,便可叫千軍萬馬灰飛煙滅……由此可見,若是武者只有一身蠻力,也是無用的!”

    李光頭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麼打擊凌風的囂張氣焰,但《三國演義》他還是看過的,見董飛說出了自個兒心聲,他不由在旁加好道:“好!二弟說的在理兒!”

    凌風雙頰上顯出不屑,冷哼道:“照董飛兄弟這麼說,你是把王兄弟比作了那孔明不成?”

    大敵當前,王義見眾人越說越遠,再這麼下去,說不定都要扯到《水滸傳》了,他急忙說道:“三弟,二弟,不得無禮……”王義又對凌風笑道:“凌鏢頭,我這兩位兄弟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言語上不免有些得罪,還望鏢頭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放在心上……”

    萬盛山在旁附和道:“是啊!現在銀兩被劫,靈兒還在賊人手上,你們倒好,不想辦法也就罷了,倒起了內訌,打起了嘴仗!”

    王義見眾人不再言語,問道:“對了……萬老爺,當時你可看清了那夥兒賊人的樣貌?”

    萬盛山搖了搖頭,回憶道:“由於當時天色已經黑了,再加上對方臉上都涂了一層污物,所以老夫與凌鏢頭都無法看清對方真實樣貌……只是記得,為首那個老者好像是他們的頭領,大約五十歲年紀,而那個中年歹人,看樣子也有三十歲。”

    王義追問道:“那他們可有什麼特徵?”他不由想起了之前的刀疤大漢。

    萬盛山接著說道:“也並沒有什麼明顯特徵……中年歹人一臉色相,說話輕佻孟浪;而那個賊首……”他又皺眉冥思苦想一番,不禁靈光一閃,說道:“哦!對了,那個老者從始至終都是一面笑臉,靈兒曾經三番五次出口侮辱對方,他都不曾動怒……不知這算不算特徵呢?”

    經過萬盛山的一番陳說,王義不由想起了饅頭山。當初他聽張達和雷彪說過,饅頭山的大當家是一個老者,好像也有五十歲。而那個中年男子,不論是特徵,還是大概年齡,都與那日與張達合夥兒綁架他和方青瑤的蘇林甚是相似。王義越想越覺得吻合,不禁嘟囔道:“莫非是饅頭山上的人?”

    萬盛山就坐在王義旁邊,一聽對方有了頭緒,急忙問道:“王兄弟見過這夥兒賊人?”

    王義看了一眼萬盛山,皺眉說道:“唯今局面,因為事關重大,其中還牽扯著萬大小姐的安危,所以……我也不得不說了……萬老爺,凌鏢頭,實不相瞞,我與朝陽堡郊外饅頭山的人倒是見過,經萬老爺方才一說,不由想起兩人,他們便是饅頭山的首領和一個小嘍?,名叫蘇林!”

    王義之所以說出這些,一是因為兩萬五千兩銀子被劫,二是因為萬靈兒深陷賊窩。要不是萬盛山看得起自己,與他合作,又怎麼會出現此等變故。銀子還好說,如果萬靈兒有個什麼差池,他怎麼對得起萬盛山。

    權衡之下,他只能說出心中所想。王義之所以可以這般推心置腹,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相信萬盛山和凌風。而是知道他們一個行商,一個走鏢,要說與賊匪勾結,他們二人可比自己拿手。所以,他也不怕對方惱怒之下,把勾結賊匪的罪名扣在自個兒腦袋之上。

    一聽王義此言,凌風不由惱怒,拍桌而起,站起身子,說道:“哼!好啊!繞來繞去,原來這夥兒歹人與王兄弟倒是有些關係……老爺,今天你也看見了,那夥兒賊人是多麼齷齪可惡。劫銀不說,還霸占良家婦女……這哪是好漢行徑,分明是禽獸不如的畜生。現在王義親口承認與這夥兒人相識,依在下之意,我看這王義也不是什麼好人……說不定……說不定這件事就是王義在背後搗鬼!”

    聽到對方污衊,李光頭第一個站起身子,指著凌風說道:“凌風,你從一開始就對我大哥心存偏見,橫挑鼻子豎挑眼,一萬個見不慣,還三番五次出言冷嘲熱諷……我們兄弟幾個敬重你是條好漢,所以才不與你計較,沒想到你卻長了一副小人心腸……現在你居然變本加厲,說我大哥劫去了萬老爺的銀兩和萬大小姐。我李光頭雖然武藝不如你,但也不會坐視不管,任由你這般污衊我大哥!”

    凌風怒視李光頭,說道:“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與我動手?”

    李光頭把身子一橫,狠聲說道:“哼!打就打,我還怕了你不成?”

    “行了!”萬盛山拍了一下桌案喊道:“都給老夫住嘴。”

    凌風回頭,說道:“老爺……”

    萬盛山嘆了一口氣,溫言說道:“凌兄,這都是王兄弟的推斷而已,沒有真憑實據,做不得準……”他看了一眼王義,接著說道:“更何況,就算王兄弟與那夥兒賊人相識,老夫也絕不相信王兄弟會與他們合起來劫我銀兩……所以,這些話,凌兄以後休要再提!”

    真沒想到,事到如今,萬盛山居然沒有一丁點兒懷疑自己,對此,王義十分感動,他站起身子,拱手說道:“多謝萬老爺如此相信我王義……萬老爺放心,我這就親自去一趟饅頭山,問清緣由,如若真是他們幹的,我王義就算拼了性命,也會把兩萬五千兩銀子和萬大小姐送還給萬老爺!”

    說完,王義真要即刻動身。萬盛山正要說話,不料一直默不作聲的張達卻站了起來,笑著說道:“王兄弟,你不用去了!”

    見王義要去饅頭山,李光頭和董飛也跟在身後,他們見張達出身相攔,不免疑惑。王義皺眉問道:“張大哥,這是為何?”

    張達露出非常自信的笑容,接著說道:“因為這件事根本就不是饅頭山兄弟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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