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三朝元老 作者: 醉入玄皇 (連載中)

mk2257 2011-2-21 21:36: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 35594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27
103章 【凌雲義,殺場悲歌】

  原來,當萬靈兒被王義罵的狗血淋頭之後,自知確實有些過分,便聽從了對方的安排。依照王義所說,要想使萬靈兒脫身,首要任務便是要先解決到守在岳康住所門外的那兩個小嘍?。

  這裡算起來也算是要地,想必他們二人武藝也不差。所以,王義不贊成與對方發生正面交鋒,而是耍些陰招兒。他照樣把萬靈兒的雙眼蒙起來,嘴巴用手帕堵上,但綁在手腕上的麻繩卻是一個活扣,只要稍微輕輕掙扎一下,就會自動解開。

  後面的事也就不難想像,王義照常扮作是餃子山的小嘍?,而萬靈兒也裝作一副甚是委屈的樣子。當兩個兵卒按照王義的指示在前帶路,欲要去找王義口中所說的「秘密地點」的時候,萬靈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懷中抽出一柄匕首,結結實實的插在其中一個兵卒的後心之上。

  另一名兵卒見狀,哪有不反抗的道理,便與萬靈兒打了起來。萬靈兒從小就像個男孩子,尤其喜好舞槍弄棒,長此下來,在拳腳刀劍上也算有些本事。但是,她面對的這個人,不是餃子山山的那些炮灰小嘍?,看樣子,武藝算是上乘。十幾個回合下來,萬靈兒明顯處於下風。

  而這個兵卒在混亂之中,也不知道王義與萬靈兒的關係,心中一直以為是萬靈兒自個兒把繩子掙開的。所以,一邊戰鬥,一邊還想著讓王義幫忙。王義站在原地,緊緊握著大刀,手心上佈滿汗水。看著萬靈兒漸漸落了下風,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也不知如何才好。

  要說現在,正是下手的機會,因為這個兵卒一直以為他和自己是一夥兒的,肯定對王義少了一些防備。可是,想著殺人和真正殺人,完全是兩碼事兒。不殺的話,他又怕錯過良機,導致萬靈性命葬送於對方刀下。

  看著那個兵卒步步緊逼,在萬靈兒柔弱嬌小的身上砍下幾道口子,鮮血佈滿了萬靈兒雪白衣衫之後,他實在忍無可忍,為了李光頭、張達、凌風、萬盛山、朝陽堡百姓和饅頭山的兄弟,他必須下手,必須讓萬靈兒安全。所以,王義鼓足勇氣,大喝一聲,趁兵卒正在與萬靈兒斗的激烈,無暇東顧、降低防備的時候,一下子將大刀捅在對方後腰之上。

  直到現在,王義仍然記得自己的長刀進入對方肚子中的那種無法名狀的感覺。在那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從僵硬的刀柄上傳來一股彷彿捅在海綿上的力道。對方轉過身子,一雙凶狠的眼神死死盯著王義。這個眼神,這種感覺,也許王義終身難忘。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當王義和萬靈兒解決了兩個兵卒之後,便向校練場而來,躲在暗處,靜靜的看著校練場中央發生的事情。就是這個時候,盧春拆穿了李光頭的真實身份。繼而,雙方一番話語重傷之後,開始了以二敵百的混戰。

  此時此刻,萬靈兒受傷,張達又沒有帶著饅頭山的人馬趕到,王義眼看著李光頭和凌風在做困獸之鬥,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頓時,他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與李光頭和董飛平時的一點一滴。曾經,他們二人為了自己的安危,冒著生命危險,夜闖朝陽堡千戶大宅;李光頭又為了救自己,與李氏和王令儀一同前去桃河堡郊外的青山崗,中了王祖成的陰謀奸計,差點被發放邊遠充軍。

  李光頭在他王義陷入生命危險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安危,就這份真摯的情誼,王義永生不忘。而對方現在性命危在旦夕,自己卻躲在角落,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這樣做,還算是個人嗎!

  想來想去,王義下定決心,轉頭讓受傷的萬靈兒照顧好自己,切莫亂動之後,二話不說,提著大刀,直接衝進戰場之中,正好看到有個兵卒對凌風不利。在這千鈞一髮,命懸一線的情況下,哪容他多想。王義經歷了第一次殺人之後,膽子彷彿大了一些,想著平日裡張達傳授他的那些刀法,一下子將長刀插進那個兵卒的肚子之中。由於心情複雜,王義只能用大叫來減輕殺人給他帶來的那份恐懼。

  給凌風解圍之後,王義根本沒有時間與對方進行交流。他只知道,為了生存,為了兄弟……他必須活下去。所以,此時此刻的王義就像一隻從鐵籠中走出的獅子,一邊狂吼,一邊揮舞著大刀,沒有什麼刀法,只有一股子視死如歸的狠勁兒,左右砍殺。

  凌風看著李光頭和王義站在人群之中,彷彿已經被飄灑在空中的血劍淹沒了似地。但是,兩人卻毫無懼怕之心,道道寒光圍繞在他們二人週身,就像兩股巨浪,向四周的兵卒殺去。

  在凌風心裡,一直都看不起眼前的李光頭和王義,覺得他們年紀還小,怎麼會有什麼能耐。再加上從萬盛山口中得出的讚許,更加使得他這個年近古稀的老江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所以,在他心中,隱隱有根兒刺,始終無法接受「英雄出少年」的這個事實。

  但是,就是兩個這樣的少年,面對與他們沒有多大關係的戰鬥時,表現出了一副重情重義,義薄雲天的豪情。兩個少年尚且如此,他這個撲殺江湖幾十年的總鏢頭,又怎麼能躲在一旁「休息」呢!想到此處,凌風用朴刀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大喝一聲,重新衝進了人群之中,凶怒的雙頰之上的嘴角彷彿還帶著一絲笑意。

  …………

  …………

  寒風熙熙,不遠處大樹上的枝葉在碰撞之下發出「呲呲……」的聲音。圍攏在空中彎月的光澤漸漸淡了下來,一股股黑煙飄在空中,顯得是那樣悠暢,彷彿要將空中僅有的一絲光亮也要遮蓋住似地。

  校練場死一般寂靜,岳康和宋三思站在後面,嘴角不約而同泛起一絲狡黠的詭異笑容。他們二人擠過人群,來到前方。岳康笑著說道:「打啊!殺啊!你們不是很有本事嗎?怎麼不殺了?」

  王義、李光頭和凌風,三人呆呆的站在中央,用長刀支撐著自己微弱的身軀。三人全身都佈滿了猩紅的鮮血,衣衫上不知有多少條細細的刀痕,依稀還能看到裡面的皮肉向外翻湧著。絲絲凌亂的頭髮,浸過鮮血之後,凝固成一撮一撮,使他們三人看起來真的好像是流民一般。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殊死搏殺,三人已經沒了力氣,眼皮微微垂下,嘴唇乾裂。但是,雙眸之中那份豪氣絲毫未減,眉毛就像是一柄柄鋒利的刀劍,微微抖動著。圍在他們身周的那些兵卒,看看地上同伴的屍體,硬是不敢上前,彷彿總怕驚動了這三隻不要命的野獸。

  宋三思向前一步,笑著說道:「呵呵!大哥,與他們廢話什麼,兄弟們只要一擁而上,他們只怕沒有半分抵抗的能力……不如就此殺了他們!」

  岳康說道:「哼!殺了他們?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兄弟們,給我上,一拳一腳的將他們活活打死。」

  一聲令下,儘管那些小嘍?再是害怕,也向三人慢慢移動過去。

  凌風在旁笑著說道:「王兄弟,李兄弟……之前老夫的確小看了你們,沒想到,小小年紀,確實鐵錚錚的漢子……哈哈!老夫喜歡!沒想到……沒想到直到死的時候,還能交道你們這樣的兄弟!好!值了!」

  李光頭喘著粗氣,附和道:「凌鏢頭,看來我們賭的那頓酒,我李光頭要下輩子請了!」

  凌風說道:「好!只希望下輩子能早些遇上兩位兄弟……到那時,我們再好好一醉方休!」

  王義一直沒有說話,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才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便又要離開。不是他怕死,而是在這裡,他有太多的留戀。李氏、董飛、方青瑤……他們是自己的家人,他們給自己帶來的從未有過的關懷。他在問自己,真的值得嗎?為了萬盛山,為了兩萬五千兩銀子,為了萬靈兒……真的值得嗎!?

  王義轉過頭去,看著李光頭和凌風豪氣干雲的爽朗的笑聲,他才發現,原來,世間真的有一種東西,比生命更為可貴。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提起手中大刀,眼視前方,不約而同大聲喊了出來!

  「殺!」

  「殺!」

  「殺!」

  面對三人的廝殺,兵卒雖然害怕,也不會坐以待斃。紛紛用刀劍隔開對方的進攻,然後將王義、李光頭和凌風一一踢到在地。

  岳康雙眸露出既興奮又恐怖的光芒,大聲喊道:「哈哈……兄弟們,給我將他們活活打死!」

  頓時,所有兵卒不再用刀劍,紛紛抬起雙腿,結結實實的招呼在三人身上。王義、李光頭和凌風沒有半分力氣,只能躺在地上,被一眾兵卒來回踢打。

  滾滾黃塵翻湧,聲聲殺喊震天。

  躲在遠處的萬靈兒偷偷探出頭來,向校練場望了過來。透過人群間隙,她看到王義躺在地上,被無數的腳踢在他的身上。過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又被踢到……再站,再倒……週而復始,就像臨死的戰士,就算要死,也要戰鬥在最後一刻。

  漫天的黃塵和黑煙交雜在一起,勾勒出一副淒慘的沙場悲景。漸漸的,萬靈兒眼角溢出淚水,過了一會兒,不禁嚎啕大哭起來,她再也無法忍耐下去,毅然站起身子,向校練場跑了過來,眼角的淚水飄灑在空中,隨風而起,滴滴珠淚就像在空中凝固了一般。

  落葉蕭蕭,壯士熱血;寒風如刀,悲歌聲切。

  王義在最後快要失去直覺的時候,他透過人群間隙,看到不遠處飄起了一襲白紗。在這個腥風血雨的殺場,能看到這樣的一襲白紗,顯得是那樣的唯美動人。

  萬靈兒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她彷彿看到倒在地上的王義在向自己笑。對方越是笑,萬靈兒越是傷心,越是想哭,淚水就像決堤一般,不斷從眼眶中湧了出來。由於太過傷心,她全身彷彿失去了力氣,再也爬不起來。直到萬靈兒看到王義的雙眸慢慢合上,她才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道:「不……」

  所有人都向萬靈兒方向看了過來,她顫抖著站起身子,不顧一切的向前衝了過來,彷彿前方只有倒在地上的王義,剩餘那些提著大刀、凶神惡煞的強匪瞬間變作了漆黑的空氣。

  終於,王義再也支撐不住,雙眼漸漸閉了起來。但是,就在他失去直覺的最後一刻,聽到身後傳來又一波的喊殺聲。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28
104章 【喜相逢,玩笑光頭】

  王義還沒有睜開雙眼,就聞到一股濃烈藥材味,他心裡不斷浮現出之前被餃子山小嘍?群圍的場景。最後的影像,停留在一抹唯美動人的白紗裙擺。

  「難道我還活著?」

  帶著疑問,王義悠悠睜開雙眸,感到眼角聚集了好多粘稠一般的物體,彷彿睜眼都有些困難似地。在他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模糊,就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紗。

  王義睡眼惺忪似地環顧四周,見自己躺在一張床榻之上,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這不正是我的房間嗎?」

  王義想從床上坐起來,但感到胸脯和四肢都綁著什麼東西,身體稍微動一動,就會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皺著眉頭乖乖躺在床上,喘著粗氣向旁邊看去,只見一個女子就坐在床邊。一襲烏黑靚麗的秀髮分成三部分,兩朵香肩之上掛著兩撮細細的長髮,白皙玉滑的肌膚在從窗格外射進的陽光下,顯得更加雪嫩。柳眉橫在一雙緊閉的雙眸之上,長長的睫毛仿似春柳,隨風微微抖動。小小的鼻尖輕輕抽動,王義似乎能透過濃郁的藥材味,聞到從對方鼻孔中呼出的絲絲細香。

  人生最高興的事,莫過於在死而復生之後,醒來第一眼看到自己最心愛的人默默的陪伴在身邊。王義微微牽動嘴角,靜靜的看著方青瑤。見對方的小腦袋在重力的作用下,一點、一點……甚是可愛。他心裡明白,在自己昏迷之後,方青瑤肯定徹夜不眠的陪著他。實在困的不行,才在這裡偷會兒懶兒!

  「瑤兒!」

  王義壓抑不住內心的感動與喜悅,輕輕叫著對方的名字。他見對方毫無反應,伸出手,忍著疼痛,微微抓住方青瑤細滑玉潤的玉手,手指還不忘來回輕輕的撫摸。

  方青瑤實在太累了,以至於現在才感到手上傳來一股溫柔的撫摸。她的睫毛跳動了一下,撐開眼皮,狹小的縫隙模模糊糊……就在這時,她做夢似地看到躺在床上的王義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

  方青瑤就像久度荒漠,就在自己奄奄一息、快要渴死的時候,看到前方有一塊兒鬱鬱蔥蔥的綠洲一般。「唰……」的一下,雙眸頓時睜開,她一臉歡喜的看著眼前的王義。真的!沒錯!他醒了!一邊心想,一邊能感到對方撫摸自己玉手的感覺。

  由於激動,方青瑤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而滿面激動的看著王義。過了一會兒,一行香淚奪眶而出,她輕啟皓齒,笑著說道:「我就……我就知道,你一定醒的過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扔下我一個人!我就知道……」

  突然,方青瑤一下子蹲下身子,抱住躺在床上的王義。頓時,王義感到身上微微的發痛,但他沒有叫出聲來,而是微笑的、輕柔的撫摸著對方披在背後的長髮,柔聲說道:「傻丫頭……我答應過瑤兒,會照顧你一生一世,怎麼會就這樣死去呢?」

  方青瑤抬起頭,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兒,重重的點了點頭,撅著小嘴兒,說道:「嗯!瑤兒記得義哥兒說過,大丈夫一言九鼎……這幾天,可把人家擔心死了!」

  王義笑著問道:「好瑤兒,我睡了幾天?」

  方青瑤拭去眼角喜悅的淚水,說道:「差不多五天!」

  王義一臉差異,說道:「什麼?五天?」說著,由於太過激動,牽動身體傷口,不禁一陣疼痛傳來。

  方青瑤點頭說道:「對啊!自從你被張大哥和雷大哥把你救回來之後,你就一直沒有醒過來,至今已經有五天了!」

  突然,王義好像想起了什麼似地,急忙問道:「對了瑤兒,凌鏢頭和三弟怎麼樣?」

  方青瑤笑著說道:「你放心吧!光頭和凌鏢頭都沒事兒,就屬你傷的最重!」

  知道李光頭和凌風還活著,王義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抬起頭,深情的看著方青瑤,見對方面色蠟黃,髮絲微微有些凌亂,一定是由於擔心自己傷勢,所以每日勞累,茶飯不思所至。想到此處,王義心裡既是感動,又是心疼,抬起頭,輕輕擦去方青瑤雙頰的淚痕,說道:「瑤兒,這幾天辛苦你了!」方青瑤的小腦袋輕輕一偏,一隻芊芊玉手放在王義手背之上,搖頭笑道:「只要你醒過來,瑤兒就是再辛苦也不怕……更何況,每日還有儀妹妹、萬大小姐和李大嬸一起照顧你,瑤兒覺得一點兒也不辛苦!」

  「哦!對了……我記得當天萬大小姐也受傷了,她沒事吧?」

  「沒事,萬大小姐受的傷很輕,大夫說沒什麼大礙!」

  「我娘呢?她是不是很擔心我?」

  方青瑤說道:「李大嬸也沒事兒,一開始你剛被張大哥和雷大哥抬回來的時候,的確把李大嬸嚇了一跳。不過第二天就醒了過來!」

  王義急忙問道:「瑤兒,你可不許騙我……我娘在什麼地方?」

  方青瑤笑道:「你看我像是在騙你嗎……這幾天李大嬸心裡一直記掛你的傷勢,所以每日茶飯不思,我看她老人家實在太過勞累,就勸她回去休息休息!」

  「哦!那我就放心了!」除了關於這些人的狀況,王義最關心的是,到底是哪位高人把他治好的,他急忙問道:「瑤兒,那……」

  就在這時,還不等王義把話說完,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吵嚷之聲。

  「萬大小姐,你就讓我們一塊兒和你進去吧!」

  王義聽的出來,這是李光頭的聲音。

  「不行!李先生說了,王義他需要休息,不能被人打擾。你要想進去,可以,先過了本大小姐這一關!」

  「我……唉!我說萬大小姐,房裡躺著的是我大哥,你這幾日一直都不讓我和二弟進去,到底是何道理?呵呵!再說了,萬大小姐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關心我大哥了?」

  方青瑤正要起身去把好消息告訴大家,王義卻一把拉住對方,小聲說道:「瑤兒,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能說出些什麼話來!」

  方青瑤明白王義的意思,便點了點頭,重新坐下。

  門外緊接著傳來萬靈兒的聲音:「我……我……」

  「呵呵!我什麼我?萬大小姐,你莫不是因為我大哥救了你的命,你卻喜歡上了我大哥,要以身相許吧?」

  「死禿子!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一下子再把你打成廢人?」

  「呦!萬大小姐,你怎麼臉紅了?莫不是真讓我這個死禿子給猜中了?」

  「你……」

  「行了!光頭兄弟,不要再逗我家小姐了!」這是凌風的聲音,他接著說道:「小姐說的對,我們應該聽李先生說的話,讓王兄弟多多休息才是!不如我們先回去,等王兄弟有所好轉,再來不遲!」

  李光頭蠻橫道:「不行!我今天非要進去,誰也別想攔我!」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大不了……大不了我發誓進去之後不再大聲吵嚷!」

  萬靈兒知道今天攔不住李光頭,趁機問道:「那你要大聲吵嚷怎麼辦?」

  「我……我要是大聲吵嚷,我……我就……我就一輩子娶不到女人,行了吧!」

  王義與方青瑤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同時笑出聲來。王義向對方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方青瑤急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小嘴兒。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王義知道,李光頭和凌風就要進來了。他急忙向方青瑤耳語幾句,緊閉雙眸,佯裝睡去。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李光頭就像一個小偷,小心翼翼把光腦袋瓜子伸了進來,看到方青瑤回頭看著自己,輕聲問道:「方姑娘,我大哥醒了嗎?」

  方青瑤依照王義囑咐,憋著笑容,搖了搖頭。

  李光頭點了點頭,推門而入,後面還跟著董飛、張達、凌風和萬靈兒。

  五個人一下子圍在床榻旁邊,李光頭看了一眼方青瑤,覺得對方表情怪怪的,但因為心繫王義安危,並沒多想。方青瑤站起身子,捂著小嘴兒退在一旁。這時,她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扭頭一看,只見萬靈兒表情複雜的看她。對方臉上寫滿了疑惑,還有嫉恨!她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急忙低下頭,不再發笑。

  李光頭將王義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然後將光腦袋瓜子湊到王義臉前,長歎聲氣,輕聲說道:「大哥,你快醒過來吧!兄弟我……兄弟們真的很擔心你!」

  突然,王義緊閉的雙眸一下子睜開,就像詐屍一般。

  措不及防之下,李光頭活生生被嚇了一跳,由於他腿上有傷,本來走起路來就一瘸一拐,這一下更顯拙態,一連拐著退了好幾步。方青瑤見李光頭既可愛,又幽默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不禁撲哧笑出聲來。

  李光頭和所有人瞪目結舌的看著王義,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但過了一會兒,董飛、張達、凌風和萬靈兒恍然大悟,擠過呆站原地的李光頭,圍在床邊。

  董飛首先問道:「大哥,原來你早就醒了啊?」

  王義忍著疼痛,看著呆呆傻傻的李光頭,實在想笑,一邊笑,一邊點頭道:「嗯!呵呵……剛才就醒了,只是想和大家開個玩笑!」

  自從王義捨命救了凌風之後,凌風就完全摒棄了對王義的偏見,把對方當做兄弟一般看待,這時看到王義醒了過來,不由喜悅道:「哈哈……王兄弟,你這玩笑可把我們都給嚇壞了!」

  萬靈兒站在最側面,雖然心裡歡喜的很,但也不想表現的太過激動,自己在一旁嘟囔道:「我看在這個時候,只有你才會開這樣的玩笑!」說著,也不由輕輕笑了起來。

  張達看了一眼凌風,笑道:「凌鏢頭說的不錯,你們看光頭,直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呢!」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向呆呆傻傻的李光頭看去,頓時,屋內爆出沉雷一般的哈哈大笑之聲。

  過了一會兒,李光頭好像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一甩手,說道我:「都別笑了!」緊接著,他走到床邊,指著王義說道:「哼!王義,虧我還把你當兄弟,你卻這樣戲耍我……你覺得好玩兒,可我一點兒都不覺得!你可知道,在你昏迷我的這幾天,有多少人為你擔驚受怕、茶飯不思?你看看方姑娘,自從你昏迷之後,她一直守著你,寸步不離;再看看萬大小姐,她怕有人打擾你,一直都守在門外,就連萬老爺和王大人都不讓進來;你……你再去看看李大嬸,她為了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看起來就像是老了十歲似地……再看看我們這些兄弟,為見你一面,我……我都發誓不娶女人了……就這樣,你還有心思開這樣的玩笑!你覺得你心裡過意的去嗎?」

  當李光頭說方青瑤、萬靈兒和李氏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臉嚴肅,但他說到他自己的時候,說為了見王義,都發誓不娶老婆,本來十分肅穆的氛圍,頓時又變得輕鬆了很多。所有人相互看看,都有點想笑。

  王義何嘗不知道李光頭心裡的感受,他微笑著說道:「二弟,對不起!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好讓大家開心開心,沒想到……我知道大家都在為我擔心,對此……我只能說,我王義多謝大家的關心!」

  李光頭猛的扭過身去,歪著頭,說道:「哼!別和我說對不起,要說,就對方姑娘、萬大小姐、李大嬸,還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去說……」

  說完,李光頭就要走似地。

  董飛急忙上前,拉住李光頭的胳膊,笑道:「呵呵!二哥,大哥只是和咱們開一個玩笑,何必當真呢?再說大哥已經道歉了,別這麼小氣麼!」

  張達也湊過來附和道:「就是!光頭兄弟,比起這些,王兄弟醒過來不才是最重要的嗎?我們應該高興才對,別愁眉苦臉的!」

  說著,董飛和張達就把李光頭帶到王義床邊。王義抬頭看著對方委屈的樣子,心裡明白這種感受,他抬起頭,非常誠懇的說道:「二弟,對不起,是大哥不對!」

  經過董飛和張達在旁的勸說,李光頭的怒火漸漸熄滅,歪著嘴,皺著眉,佯裝不屑道:「真……真肉麻!」

  董飛在旁打趣道:「呵呵!快看,二哥笑了!」

  李光頭一甩手,一副十分豪氣颯爽的樣子,說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們是好兄弟麼!既然大哥向我道歉,我如果再不原諒他,倒顯得我這個做兄弟太小氣了!不過……」他看著王義,說道:「不過下不為例,如果還有下次,我……我就不再和你做兄弟了!」

  王義笑道:「呵呵!果然是好兄弟……說起來,還是二弟最有氣度!」

  李光頭這個人思想比較單純,更何況是對王義,雖然對於對方「驚喜手法」有些生氣,但忘的也快。他挺著胸膛,說道:「那是當然!我是李光頭麼!」

  緊接著,又是一陣大笑。

  凌風一邊笑,一邊注視著王義、董飛、李光頭和張達臉上的表情,他在心裡默默承認,之前的確是低估了他們的實力。最重要的是,他同時也低估了他們兄弟之間那份真摯的兄弟情誼。

  笑聲剛落,萬靈兒在旁撅著嘴,打趣道:「哼!之前有人發誓,說自己如果在這間房子裡大聲吵嚷,就娶不到女人,但剛才卻大呼小叫。現在又來說什麼如有下次,就要不做兄弟,不知算不算數?」

  李光頭一聽,扭頭看著萬靈兒,說道:「你……」

  王義笑道:「呵呵!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他看著張達,皺眉問道:「張大哥,那天在我暈倒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聽到又有另一波人衝上山來,但之後發生什麼,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說到這裡,所有人沒了笑容。張達皺著眉頭,說道:「王兄弟,本來依照計劃,光頭負責下山去接凌鏢頭與朝陽堡眾兄弟上山,而我則去餃子山第二條道路山腳下接董飛兄弟和饅頭山的兄弟……但是……」說到這裡,他不由看向董飛,接著說道:「但是,當我趕到那裡的時候,董飛兄弟卻不在,也沒有見到饅頭山兄弟的半個身影!」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29
105章 【究其因,山寨過往】

  …………這幾天在西安出差學習,時間很緊湊!所以今天只能碼這麼多了,還望各位多多我諒解!…………

  王義看著董飛,問道:「三弟,到底怎麼回事?」

  董飛湊到床邊,說道:「大哥,我按照你的吩咐,連夜趕去饅頭山,到達山腰處的時候,山寨兄弟把我抓了起來,我急忙說出雷大哥名諱,對方將信將疑之下,倒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只是蒙上我的雙眼,把我帶到了山上。之前我就告訴他們找雷大哥有十萬火急的事,所以,剛一上山,饅頭山兄弟就將我直接帶到了雷大哥身前。雷大哥立刻認出是我,問其來由,我便把事情詳細和他說了一遍。」

  說到這裡,王義不禁搶著問道:「莫不是雷大哥不願來救?」

  董飛一下子停住了嘴,看向身旁的張達。張達心領神會,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王兄弟,你是雷大哥的救命恩人,他一向重情重義,對於情義比生命還看的重,知道你遇難,怎會不救?只是……」

  王義見所有人都一陣沉默,就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他身子微微一動,不禁牽動了傷口,吃疼之下,「哎呦……」一聲。見到此種狀況,方青瑤和萬靈兒不約而同上前,兩人四目相撞,心中心情複雜莫名。

  方青瑤心地善良,自小沒有什麼心計,自動向後退去。萬靈兒心裡喜歡王義,但這幾天也知道對方與眼前的方青瑤早已有了情意,其中曲折,她也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一些。她雖然生性刁蠻,無時無刻都是一副大小姐模樣,但並不代表萬靈兒心裡狠毒。

  所以,同為女人,萬靈兒在心裡對於自己心愛之人與方青瑤在一起的事實,不像王令儀那般嫉恨。相反,她覺得王義對方青瑤如此情深意重,甚是感動,更加覺得對方是一個好男人。同時,萬靈兒也對方青瑤不顧一切的爭取自己的愛情而感到敬佩。

  但是,萬靈兒也是一個女人,心裡有些羨慕和嫉妒,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她適才剛剛進門,看到方青瑤,面頰之上才稍稍顯得有些不悅。現在看到方青瑤故意讓開,萬靈兒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卻也不能說破。硬著頭皮,替王義蓋好被子,嗔怒道:「都傷成這樣了,還要亂動,就不能安穩一些嗎……你現在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沒人照顧你!」

  王義現在心繫大事,哪還能看出兩個女子心事,擺了擺手,說道:「萬大小姐,我沒事……」他又看向張達,接著問道:「張大哥,到底怎麼回事?你不妨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李光頭見張達神情凝重,有些難以啟齒,插嘴道:「大哥,其實也沒什麼,張大哥和三弟之所以沒有在規定時辰出現在餃子山第二條道路山腳下,與雷大哥無關,要怪,只能怪饅頭山那個什麼大當家,叫什麼來著……哦!對了,要怪就怪杜充!」

  王義頓時恍然大悟,他清楚記得,雷彪和張達曾經說過,饅頭山有兩個當家人,一個是雷彪,而另一個……他一直不知對方姓名。經李光頭這麼一說,王義終於明白,一定是這個饅頭山大當家杜充不讓雷彪帶領山寨兄弟下山,去餃子山營救萬靈兒。所以,雙方爭論一番,就耽擱了時間。

  現在想想,王義心中還有些後怕,如果雷彪等人再晚到一些,恐怕不止是他,就連凌風和李光頭也要葬送在餃子山,被岳康和宋三思剁成了肉醬。好奇之下,他不禁皺眉問道:「這位大當家難道不知道其中厲害關係嗎?如若他不帶兵下山,去攻打餃子山,岳康和宋三思隨時都會傾巢而出,去攻打饅頭山,為他的獨子報仇。」

  李光頭一步上前,不耐煩道:「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個杜充他……」想了想,覺得自己對於其中細節也不甚明瞭,甩手說道:「哎呀!張大哥,還是你自個兒說吧!」

  張達神情非常古怪,彷彿他不願意提及,甚至不願意想這件事似地,他看了一眼王義,點了點頭,上前一步,雙手拱起,低著頭,說道:「王兄弟,是我們饅頭山對不住你,要不是杜大哥阻攔,也就不會誤了時辰,王兄弟、光頭兄弟,還有凌鏢頭也就不會受傷……所以,我張達就代饅頭山所有兄弟和杜大哥向王兄弟陪個不是,還望王兄弟原諒!」

  說著,張達就要下跪。王義急忙起身,但卻牽動傷口,重新躺在床上,說道:「三弟,二弟,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扶張大哥起來!」

  李光頭和董飛急忙扶起張達,李光頭看著對方,皺眉說道:「張大哥,這事兒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沒做錯什麼……要我說,這事兒全怪那個杜充,你沒必要替他向我大哥賠禮!」

  王義點頭說道:「是啊張大哥……上次要不是因為有你在,也找不到那個刀疤大漢,我娘、光頭,還有儀兒也不會脫身。說起來,張大哥你算是我們全家的恩人。你這樣對待小弟,這不是折煞我嗎?以後這些什麼誰對不起誰的話,就不要再提了……更何況,現在我們不是沒事兒嗎?只是,小弟真的很想知道,杜大當家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他為什麼不同意與我們聯合,剿滅餃子山那伙十惡不赦的強匪……張大哥,不知這位大當家身在何處?」

  說到這裡,整個屋子一陣沉默。張達眉頭緊鎖,說道:「王兄弟,杜大哥他……他已經死了!」

  王義瞪目結舌,問道:「什麼……哎呦!」

  方青瑤見王義一激動,又牽動了傷口,急忙上前,溫言說道:「你不要再亂動了,李先生說,傷口如果再裂開的話,就不好痊癒,難道你想一輩子躺在床上嗎?」

  王義扭頭看著方青瑤,說道:「哦!謝謝瑤兒……」他又轉向張達,接著問道:「張大哥,是不是大當家為了救我們,所以……所以才被餃子山的人給殺死了?」

  這段時間一直沉默不語的凌風,突然站出身子,冷哼一聲,說道:「王兄弟,你也太高看他杜充了……他壓根兒就沒去救咱們,又怎麼會被餃子山的人殺死呢!」

  王義不解道:「那卻是為何?」

  凌風看了一眼張達,換了一個口氣,說道:「杜充是被雷彪殺死的!」

  王義更加疑惑,長大嘴巴,皺眉說道:「什麼?雷……雷大哥殺死了杜充?」他有點不敢相信,要知道,雷彪一向重情重義,他又怎麼會平白無故殺死同處一山的杜充呢!?王義看著張達,接著問道:「張大哥,凌鏢頭說的……難道是真的?」

  張達默然無語,微微點了點頭。

  王義思考片刻,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說道:「哎呀!雷大哥也真是的,就算大當家不想幫咱們,但也不至於走這一步啊!」

  張達抬起頭,說道:「王兄弟,這不關你的事,也不怪雷大哥……其實不止是雷大哥,山寨中有很多兄弟都看不慣杜大哥,因為他本身就存在很大問題。雷大哥曾經和我說過,在他走投無路去投奔饅頭山之後,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兵卒。但雷大哥勇猛過人,武藝超群,屢建奇功,在山寨中的聲望越來越高,甚至有很多兄弟,都願跟著雷大哥做事。其實,以前餃子山也有兩個當家人,一個是杜充杜大哥,一個則是耿世傑耿大哥。」

  王義靜靜的聽著,不知不覺間,他發現,此事絕對不簡單。也許正如張達所說,雷彪殺杜充的直接原因,並不是因為這次圍剿餃子山,而是另有隱情。其中關係到饅頭山的歷史,這次的事,只不過是雷彪決定要殺杜充的一個導火索而已。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30
106章 【憶往昔,痛點傷兵】

  說到這裡,張達神情十分複雜,彷彿是喜悅,又彷彿帶著少許的悲傷,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在一次做事的時候,雷大哥甚至孤身一人闖入敵陣,一下子把兩位當家人的性命救了回來。耿大哥見雷大哥如此勇猛優秀,重情重義,所以有意將雷大哥升為饅頭山第三個當家人……實際這個結果,山上很多兄弟早已料到,而且也為雷大哥感到高興,但是……」

  王義雙眉緊皺,不禁問道:「張大哥,是不是那位大當家不願意?」

  張達抬起頭,看了王義一眼,然後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嗯!王兄弟說的不錯……如果杜大哥不願意也就罷了,但……哎!但他還私下與雷大哥秘密見面,不是想讓雷大哥升做三當家,而是……而是想讓雷大哥下山!」

  見張達不再言語,凌風在旁插嘴道:「哼!每每聽到這裡,老夫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們說,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忘恩負義之徒。雷彪兄弟為饅頭山打打殺殺,衝鋒陷陣,甚至還曾經救過他杜充的性命,不予以感謝和獎賞也就罷了,到頭來卻讓雷彪兄弟下山!」

  李光頭撅著嘴,狠聲說道:「就是,現在他杜充只不過是一個當家的,如果他是一個皇帝的話,那朝中所有大將,還不亂了套啊!」

  王義見李光頭越說越遠,而且舉得例子又十分不當,說道:「二弟,別胡說!」他又看著張達,問道:「張大哥,想必這個杜充一定是個妒賢嫉能的角色吧?」

  張達抬起頭,盯著王義,問道:「王兄弟是怎麼知道的?」

  王義笑著說道:「呵呵!張大哥,你說了這麼多,我自然能猜出其中一二……想必大家都看過《水滸傳》,其中那個白衣書生王倫不也是這樣的人物嗎?不管是對林沖,還是對晁蓋,一律的不想讓呆在梁山,為的就是怕林沖和晁蓋一干人等,搶去他的風頭,對他第一把交椅的位子構成威脅,使他在梁山無法立足。」

  現在這個時候,雖然沒有《紅樓夢》,但是其他三大名著,早已在大街小巷瘋傳,各種版本應有盡有。甚至,市井之中,已經有了「明朝四大名著」的說法。取《紅樓夢》而代之的則是蘭陵笑笑生所著的《金瓶梅》。所以,除了方青瑤之外,所有人都曾閱讀過《水滸傳》,自然知道林沖血濺王倫那一段。

  張達接著說道:「王兄弟說的不錯,杜大哥與那王倫都犯了嫉賢妒能的錯誤。他去找雷大哥的時候,帶了一些銀兩,說饅頭山很小,容不下雷大哥這條真龍之類的話……」說到這裡,他自個兒也覺得十分可笑,頓了頓,繼續說道:「呵!杜大哥見雷大哥不收銀兩,心裡已明白其中含義。見此招不能說動對方,就又說雷大哥有很多命案在身,留在饅頭山只會連累山上所有兄弟的前程。雷大哥最是重情重義,又見杜大哥實在容他不得,只能決定下山,卻並未收取銀兩。就在雷大哥翌日準備下山的時候,耿大哥知道了這件事,先是把雷大哥勸了回來,然後急沖沖的去找杜大哥。兩位哥哥發生口角,都要動起手來。這時,雷大哥急忙勸阻,這才使山寨免去一場浩劫。其實不止是耿大哥,就是山上一半的兄弟,都站在雷大哥這一邊,他們聽到消息後,說只要雷大哥去哪,他們就會跟著去哪。

  「萬般無奈之下,杜大哥只能答應耿大哥的請求,不僅讓雷大哥繼續留在山上,還讓雷大哥來坐山寨第三把交椅。到此為止,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不久以後,耿大哥聽到一個大買賣,準備帶領山寨兄弟前去劫了一個奸商的車隊。

  「但是,杜大哥卻不願下山,說這次太過冒險,不值得。耿大哥嫌杜大哥太過膽小怕事,就去尋雷大哥一同下山。誰曾想,正如杜大哥所說,耿大哥與山上三十多名兄弟,都陷入苦戰,縱使雷大哥有萬夫莫當之勇,卻抵擋不住對方人多勢眾,最後……不止是山寨上的兄弟,就是耿大哥也不幸戰死。雷大哥見大勢已去,拼了性命才撿回耿大哥屍體,一人回到了饅頭山。從此之後,雷大哥就在心中覺得是杜大哥害死了耿大哥,要不是杜大哥不讓耿大哥帶領更多的兄弟下山,耿大哥也不會戰死,所以雷大哥當著杜大哥的面兒,發誓說再出現這種情況,杜大哥還不出手相救,定不會再念同山之情。」

  王義見張達停住了嘴,問道:「張大哥,你的意思是,那杜充不派兵救援,所以……所以雷大哥一氣之下,把他給……殺了!是嗎?」

  張達點了點頭,說道:「嗯!其實,雷大哥已經隱忍多年,杜大哥平日裡,對他處處提防,還時不時為難雷大哥。所有這些,山上兄弟都看在眼裡,對杜大哥早已失去了敬意。只是雷大哥顧忌杜大哥對他有收容之恩,所以一直不曾動手。這次關乎到王兄弟性命,雷大哥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一聽說杜大哥不派兵去餃子山救王兄弟,他一氣之下,便去找杜大哥。誰料杜大哥不止不想救你與凌鏢頭,還說要坐山觀虎鬥。到最後,他再派兵去攻餃子山,到那時,餃子山肯定損兵折將,防禦銳減,一定可以將餃子山連根拔起,奪取對方所有財物。雷大哥萬萬沒有想到,杜大哥居然一點都不念王兄弟是雷大哥的救命恩人,居然會說出這等小人之言。所以……雷大哥大怒之下,將杜大哥血濺於聚義廳之中!」

  凌風拍手叫好道:「痛快!雷彪兄弟殺的好。想想那杜充稟性難移,死不悔改,這樣的人,今日能出賣王兄弟,他日又有誰能料到,為了利益與金錢,不拿山上的兄弟,甚至是雷彪兄弟和張達兄弟當做誘餌!如此忘恩負義之輩,早死早好,天下太平!」

  雖然董飛和李光頭也一致贊同凌風的觀點,在旁附和叫好。但王義卻沒那麼單純……張達在講述這一切的時候,由始至終,情緒都表現的十分低落。他可以肯定,張達與杜充之間肯定有些關係,所以張達才對杜充的死,顯得有些沮喪。

  王義心裡雖然也在叫好,但他不會把內心的想法表現在臉上,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哎!王義何德何能,卻讓雷大哥如此對我……張大哥,實在對不住,因為我,使得你與杜當家無法再見!」

  張達微微一笑,說道:「王兄弟言重了,是我應該代杜大哥向你道歉才對……實際我心裡也明白杜大哥該殺,但……但他始終對我有恩,所以心裡總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現在想想,雷大哥做的沒錯!」

  聽到這裡,凌風和李光頭這樣靠武力戰勝一切的單純之人,才反應過來,覺得之前當著張達的面兒那般說杜充,確實有些過分。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閉了嘴。整個屋內,異常安靜。

  為了打破尷尬氣氛,王義深呼一口氣,急忙岔開話題,看著張達,問道:「哦!對了,張大哥!不知雷大哥現在身在何處,我要當面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張達說道:「雷大哥說怕給王兄弟帶來不便,當天就帶著山上眾兄弟回到了饅頭山!」

  王義點了點頭,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想到此處,他不禁膽顫心驚,皺眉問道:「那……那朝陽堡中的那些軍戶兄弟怎……怎麼樣了?」

  張達看了一眼李光頭,李光頭站出身子,來到王義身前,說道:「大哥,當天我與凌鏢頭一共帶著堡內一百個兄弟上山,但……但是回到朝陽堡的只有……」

  此時此刻,王義每聽一個字,都彷彿千鈞巨石壓在心口一般,甚至,他都不敢抬眼去看李光頭,低著頭問道:「多……多少?」

  李光頭皺眉說道:「九十三人……都是被餃子山那些賊匪被俘的兄弟,雷大哥去了之後,我們一併將他們救下山來!」

  王義舒了一口氣,說實話,這個數字,比起他心中的那個數字,多了不少。他明白,餃子山現在正在擴張勢力,最需要人手,所以才將這些朝陽堡的軍戶俘虜,沒有直接殺掉。否則,此次死的人更多!他想了片刻,接著問道:「那些回來的兄弟,有多少重傷?」

  李光頭知道王義會這麼問,所以早已點算清楚,說道:「其中有九個重傷,大約三十人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其餘五十四人都沒有什麼大礙!」

  「二弟,出發之前,你可按照我說的去做?」

  李光頭點了點頭,說道:「嗯!大哥放心,這次的兄弟,大部分都是單身,家中沒有妻兒,只是免不了有老父老母!」

  王義看著張達,說道:「好!張大哥,麻煩你與二弟把這些兄弟的姓名和家中情況列一份單子,然後拿給我!」

  張達接著說道:「這件事包在我身上,王兄弟放心!」

  王義環顧四周,心頭不禁一暖,笑著說道:「這幾日害的各位為王義擔心,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也多虧了各位照顧,我才能醒過來,王義萬分的感謝!」

  萬靈兒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王義,見對方彷彿是一位軍前大將,對所有事都面面俱到,心細如絲,身上散發出一股誘人的剛毅氣質。她撅著小嘴兒,笑了一下,眉間那顆小黑痣在擠壓之下,好像在跳舞一般,萬靈兒笑著說道:「真肉麻!」

  所有人都跟著萬靈兒笑了起來,之前那種肅穆的氣氛一掃而空,董飛在旁附和道:「萬大小姐說的是……說起來,大哥最要感謝的,可不是我們,而是那位李先生!」

  經董飛這麼一說,王義急忙問道:「對了!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他見方青瑤好久沒有說話了,轉過頭去,問道:「瑤兒,這個李先生到底是誰?也是朝陽堡的郎中嗎?」

  方青瑤瞪著水靈的大眼睛,撅著小嘴兒,搖了搖頭,說道:「這位李先生好像是途經此地而已,我只聽婆婆說,他曾經在京都做過官兒。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

  王義一聽,心中大驚,暗想:在京做過官兒?那肯定是個不小的人物,我來這個時代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見過什麼大官兒。中央來的,一定要見一見!想到此處,他說道:「不行!我要當面去謝謝這位李先生!」由於太過激動,王義身子猛的一起,不禁牽動身上傷口,吃疼之下,又重新躺了下去。

  方青瑤見狀,急忙低下身子,溫言說道:「別亂動!你現在還不能下地隨便走動,要見李先生,瑤兒給你去請來就是,也好讓人家再看看你的傷勢!」

  王義呲牙咧嘴片刻,抬頭看著溫慧嫻熟的方青瑤,微笑道:「那就有勞瑤兒了!」

  方青瑤輕啟櫻桃一口,俏額稍稍一點,為王義蓋好被子,便轉過身去,扭動著曼妙婀娜的小腰,向門外小跑而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31
107章 【探病房,猛人現身】

  當方青瑤跑出房門之後,王義又向董飛等人瞭解了一下朝陽堡現在春耕的情況。因為之前王義已經做了周密部署和嚴加勘察,所以春耕一切事務正在緊鑼密鼓的展開。唯一等的就是,銀兩。

  眾人議論一會兒之後,王義便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首先進入房門的是李氏,她一下子撲到王義身前,含著淚花上下打量,然後坐在床頭,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伸出佈滿皺紋的雙手,輕輕撫摸著王義雙頰,一邊哭,一邊笑。

  王義看向李氏,見對方面色蠟黃,皺紋密佈,髮絲彷彿在短短幾天,增加了許多白髮。他看著淚眼婆娑的母親,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疼惜和愧疚,他抬起頭,淚花兒在眼眶中打轉,輕聲叫道:「娘……孩兒不孝,讓娘為我日夜擔心!」

  李氏搖了搖頭,拭去淚水,笑道:「我兒做的沒錯,你是朝陽堡的英雄,娘為能有你這樣的兒子而感到驕傲……最重要的是……我兒沒事!」

  王義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打心眼兒覺得,能有李氏這樣的娘,心中同樣感到十分欣慰。這時,他看到站在李氏身後的王林正、曾氏、王令儀和萬盛山,他們各個面露喜色,顯然所有人都對自己能醒過來感到高興。還有一人……一位老者,是王義不曾見過的。

  萬盛山一步上前,看著王義,表情嚴肅,拱手說道:「王兄弟,這次多虧你,靈兒才會沒事。想我萬盛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你不顧一切前去搭救,險些搭上自己性命,萬某真是過意不去……王兄弟之前不止救了萬某的性命,現在又成了靈兒的救命恩人。萬某不知道如何報答王兄弟對老夫一家的恩情……什麼話也甭說了,萬某今生是無法還清王兄弟的這份情意了。萬某在此立誓,以後不管王兄弟遇到什麼困難,只要通知一聲,萬某就算蕩盡家產,捨棄性命,也會助王兄弟一臂之力!」

  王義知道萬盛山說的每句話都發自肺腑,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內心對他的感謝,彷彿已經使週身的熱血為之沸騰一般。王義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仍然無法動彈,抬頭看著萬盛山,微笑道:「萬老爺言重了,這次的事兒本來就是因我王義而起。要不是萬老爺為了幫助我開墾朝陽堡荒地,也不會千里迢迢從大同運送銀兩來朝陽堡,也就不會被餃子山上的強匪盯上那兩萬五千兩銀子……而萬大小姐也不會被岳康和宋三思等人綁上餃子山來威脅萬老爺……所以,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因王義而起,於公於私,王義定當拼盡全力將萬大小姐救下山來。」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王義身上,看他面帶微笑,謙遜有禮,輕描淡寫的說出這一段話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心裡都對王義有種莫名的敬佩。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少年,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居然還能坦然自若的面對萬盛山這位商業巨賈對他的讚譽。

  這份氣度,這份不驕不躁,別說一個少年,就算在場的萬盛山、王林正、凌風等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所以,他們看王義的時候,眼中都閃爍著一絲光芒。親人、友人、生意夥伴、愛人,都對能有王義這樣的一個人在身邊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王義見所有人都不說話,他看著萬盛山,接著說道:「至於萬老爺所說的什麼救命之恩,晚輩更是不敢居功。晚輩不才,對一些醫術略知一二。當時恰巧知道醫治萬老爺痼疾的辦法,索性一試,沒想到,果然奏效。呵呵!說起來晚輩也算是半個郎中,理應一視同仁,救死扶傷。所以,救治萬老爺,是晚輩分內之事,應盡之責……」他頓了頓,說道:「所以……萬老爺對這些事莫要放在心上,以後也別提晚輩是您的什麼救命恩人,如果萬老爺不嫌棄,晚輩願意與您做一對兒老少知己。以後,晚輩有什麼地方不懂,還望萬老爺不吝賜教才是!」

  經王義這麼一說,萬盛山倒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他非常虔誠的點了點頭,說道:「承蒙王兄弟看的起……好!萬某願意交你這個知心朋友!」

  其實,王義沒有這般清高。但是,他也不會傻到,洋洋得意的接過所有人對自己的讚許。如果是這樣,他的直覺告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將會付之東流。

  不可否認的是,王義喜歡和萬盛山交朋友,對方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人。更重要的是,對方不是別人,是萬盛山,他擁有萬貫家產,對自己今後的發展計劃可以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至於救萬靈兒,他也覺得自己應當負責。就算自己當縮頭烏龜,估計萬盛山也不會答應。萬盛山答應,凌風也不會答應。他們二人如果都答應,那麼他將會在此之後,永遠失去萬盛山這個「大金礦」。這就是王義的真實想法,無慾無為和心計將來,更占一半。

  就在王義「假裝」清高之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王少爺說的好,身為醫者,理應一視同仁,、救死扶傷……想不到王少爺小小年紀,不僅天賦異稟、本領超群,而且還能做到戒驕戒躁、重情重義。真是才德兼備,英雄少年啊!」

  這個聲音很陌生,王義從來沒有聽過。他向聲音方向望去,只見一個老者從王林正身後站了出來,款款走到王義身前。李氏急忙從床邊坐起身子,所有人都對這位老者畢恭畢敬。就連王林正這樣的人物,都在對方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不禁點頭行禮。

  王義抬頭看去,只見這位老者雙眉黑重,細長稍彎,雙眼塌陷,眼窩厚重,頭頂帶著一頂正方後擺黑色寬沿帽。看樣子大約六十歲年紀,但器宇軒昂,雙眸炯炯,顯得身子十分硬朗。他一邊走,一邊撫摸著下顎上的山羊蒼須,消瘦的雙頰之上,始終都帶著慈祥和睦的微笑。

  王義身子微微一動,笑著說道:「想必這位就是李先生吧?」

  李先生面帶微笑,佈滿皺紋的右手輕輕撫捏著山羊鬚,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在下!」

  王義接著說道:「晚輩身上有傷,不能起身行禮,以謝先生救命之恩,還望先生海涵!」

  李先生坐在床沿,大笑道:「哈哈……王少爺自個兒說的話,怎麼忘記了呢?」

  王義不解道:「適才晚輩說了那麼多話,不……不知先生所指哪一句?」

  李先生看著王義,笑道:「王少爺適才說過,身為醫者,救死扶傷,理屬本分。老夫恰巧與王少爺是同行,都是一介醫者,你受傷,我醫治,本來就是天經地義,何來那許多縟節俗禮。」

  王義苦笑道:「呵呵!先生教道的是!」

  李氏可不管這位李先生是什麼樣的人物,她現在最關心的是王義的傷勢。她湊到李先生身前,輕聲說道:「李先生,勞煩您給瞧瞧我兒的傷勢,看看是否有所好轉?」

  李先生轉身看了王義一眼,摸著鬍鬚,點頭說道:「呵呵!夫人放心,王少爺既然醒了過來,那就表示他身上的刀傷已無大礙。現在要做的就是多加調理,戒口忌食,不可吃辛辣刺激之物,不可隨意走動用力。再過十日,王少爺的傷勢定當痊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喜上眉梢。李光頭首先站出身子,大笑道:「哈哈……我說什麼來著!我大哥是誰,怎麼可能受了這麼點輕傷便一睡不起……現在李先生都這麼說,那就表示大哥沒什麼事兒了!」他走到李氏身前,溫言說道:「李大嬸,您也不必太擔心了!」

  李氏掏出手帕,輕輕拭去眼角淚水,看著王義,高興的點了點頭。

  王義抬起頭,正要向眾人道謝。突然看到躲在角落的王令儀,見對方活像一個唯唯諾諾的小白兔,一雙明眸一動不動的盯著王義。當她聽說王義沒事的時候,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皓齒,嘴角那兩顆晶瑩剔透的小酒窩彷彿兩粒珍珠,隨著雙頰一搖一擺,甚是可愛。但是,當王令儀看到王義在看自己的時候,笑容瞬間消失,急忙低下頭,再也不敢正視王義。

  王義明白,她心裡肯定還有一根兒刺,一個疙瘩,現在看到方青瑤和萬靈兒都在自己身旁,她更是不敢上前,只能默默站在角落,為王義祝福祈禱。不知道為什麼,王義看著可憐兮兮的王令儀,心口酸酸的,真想撲上去把對方擁入懷中,加以撫慰,好使自己和王令儀的心口都不再酸楚。

  「義兒?」

  王義急忙收回眼神,看向李氏,問道:「娘,怎麼了?」

  李氏皺著眉頭,說道:「人家李先生問你話呢!」

  王義看著李先生,說道:「哦!實在對不住,先生……先生剛才問晚輩什麼?」

  李先生毫無介懷之心,笑道:「呵呵!沒什麼,老夫想知道少爺的醫術師承何處?」

  王義接著說道:「不瞞先生,晚輩機緣尚淺,未能有幸拜師。這些彫蟲小技全是從一些醫書上學來的!」

  「真的?」

  王義抬頭看著李先生,見對方雙眼炯炯,如鷹眸一般,死死盯著自己,他點了點頭,說道:「晚輩怎敢欺瞞先生,確實是從醫書上學來的!」

  李先生重新恢復了笑容,說道:「呵呵!這幾日王大人與老夫閒聊,說起少爺的那些醫治疾病的法子。雖然老夫醫術不敢稱高,但也略微有一些研究……據老夫所知,少爺的醫術可不是彫蟲小技,就連一些法子,老夫都聞所未聞,真不知道哪本醫書之上能有如此簡單,卻又那般神效的方子!」

  一時之間,王義語塞,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位李先生的問題。董飛見王義面露難色,也不管什麼原因,急忙上前解圍道:「李先生,您之前說過。您這次來到山西只是途徑,為的是尋找勘察一些藥草。再加上我大哥的病情尚未痊癒,以防不測,先生何不多留幾日。這樣一來,先生在空閒之餘,不僅能與我大哥互相交流醫術心得,還能慢慢尋找藥草,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先生撫摸著鬍鬚,陷入沉思。

  王義是學醫的,遇到同行,當然想互相交流一番。就如同都是武林高手,就想拔劍切磋。他見對方雙眉緊皺,急忙說道:「三弟休要多言……先生肯定有要務在身,豈能說留就留。再說我一個晚生小輩,又有什麼資格與先生交流論醫。」他看向李先生,笑道:「呵呵!先生不必把我三弟的話當真,晚輩傷勢已經沒有什麼大礙,說什麼也不敢討饒先生的時間!」

  過了一會兒,李先生伸出手,說道:「不,老夫倒覺得這位小哥兒說的不錯。只是……只是這樣做,不免打擾了王大人!」

  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和調節,王林正慢慢從之前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在曾氏和李氏的細心照顧之下,不論是精神,還是面色,都有所好轉。有些時候,王林正看著朝陽堡日漸繁盛的樣子,他都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送走一家瘟神,卻意外得到像王義這樣出色的兒子。雖說對方還未接受自己,但他不在乎。因為最要緊的是,他王林正總算為王家留下了香火,而且還是如此的出類拔萃,如此英雄少年。面對種種,就算他死了,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所以,當聽說王義重傷的消息之後,他著實緊張了幾日,總怕老天一怒之下,把他這個唯一的兒子也奪了去。現在看到王義無事,他甚至比李氏都要開心。王林正一聽說李先生要留下來,急忙說道:「呵呵!先生說的哪裡話,您出手救了犬子,王某正不知如何感謝才好。現在先生決定留下來,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會覺得先生叨擾……先生不必多想,您完全可以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

  李先生起身拱手道:「那就多謝王大人了!」

  王林正急忙還禮,說道:「先生客氣!」

  眾人寒暄一會兒,怕打擾王義休息,便魚貫而出。王義先是看到王令儀的背影,然後又看到了萬靈兒的,最後是方青瑤。這三位女子,雖說性格迥異,但卻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再加上她們各個樣貌出眾,或美、或甜、或嬌,憑她們的資質,完全可以找到一戶好的人家。

  王義不是傻子,與她們相處這段時間,他都清楚明白對方的心意。但是,他真的不想三位這麼好的姑娘,因為自己而耽誤了自己的幸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況王義自知還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要說他對她們三人無意,那是虛偽。但是……他總不能把三人都娶做自己的老婆吧!

  哎!想到此處,王義連連歎息,面對此等糾結情況,只能順其自然。就在這時,他看到最後一個正要跨門而出的萬盛山,王義急忙收回情長之心,叫道:「萬老爺……」

  萬盛山回過頭來,問道:「什麼事王兄弟!」

  王義皺眉說道:「晚輩有事請教!」

  萬盛山走到王義床邊,問道:「什麼事?」

  「我想知道,咱們那兩萬五千兩銀子奪回來了嗎?」

  萬盛山笑道:「自然奪回來了。」

  王義雙眸一轉,問道:「那餃子山上的那些……私銀呢?」

  萬盛山明白,王義所說的私銀,也就是岳康和宋三思靠打劫其他人得來的銀子。他回頭看了一眼,確保無人,輕聲說道:「那些銀子都給了雷兄弟和饅頭山眾兄弟作為此次的酬勞!」

  王義眼前一亮,問道:「一共多少?」

  萬盛山伸出一根兒手指,說道:「一萬兩!」

  頓時,王義陷入沉思。萬盛山盯著對方的雙眸,彷彿從內向外散發著一絲睛光。他越來越覺得,根本無法猜透王義到底在想什麼。過一會兒,王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如此!」說著說著,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地,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王義見萬盛山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急忙收起那副笑容,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地,問道:「哦!對了……萬老爺,您可知道這位李先生到底是什麼來頭?」

  萬盛山點了點頭,說道:「嗯!老夫聽他說,他是湖北蘄州人氏,自號瀕湖山人,祖上三代都是醫者。曾經在京做過太醫院判,但不知道為什麼,僅僅一年,他便辭官回了蘄州老家。從此雲遊四方,遍尋藥草。聽他說,他還在著書,差不多已經快寫完了,正在進行最後整理階段。我想,這也許是他之所以留下來的其中一個原因吧!」

  王義越聽越覺得這個簡介怎麼這麼熟悉,但一時之間真還想不起到底是誰。他讓萬盛山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他一邊輕輕抿著清茶,一邊問道:「萬老爺,您可知道這位先生的名諱?」

  萬盛山想了片刻,說道:「哦!對!他與老夫和王大人曾經說過,他叫李時珍,字東壁!」

  「撲……」的一聲,王義一下子把口中的茶水吐了出來,瞪目結舌,由於太過激動,說話都有些不夠利索,以免聽錯,他重新問道:「萬……萬老爺,您剛才說什麼?我……我沒大聽清!」

  萬盛山見王義反應如此之大,不知其故,聲音大了一些,說道:「這位李先生名叫李時珍,字東壁!」

  一時之間,王義呆若木雞,面容盡失,呆呆的把茶碗放在床邊椅子之上,直耿耿的平躺在床上,就像失去了三魂九魄一般。他深呼一口氣,強壓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自言自語嘟囔道:「我的娘吶!我……我居然見到自己的偶像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32
108章 【那絲愁,解女心懷】

  就算王義歷史知識再差,他也知道鼎鼎大名的李時珍是何許人也。更何況,他的其中一門專業不正是研究古代中醫嗎?所以,對李時珍就更加顯得親切了一些。

  自從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李時珍之後,王義一連幾天都在傻樂呵。方青瑤和萬靈兒輪流給他餵藥的時候,總是看到全身是傷的王義躺在床上一個勁兒傻笑,攔都攔不住。她們問他笑什麼,王義又不說。

  實際,這種感受可以理解。畢竟李時珍在歷史上也算一個牛人,不能說地球人都知道,但最起碼也是老少皆知。一說古代名醫,你指定嘴裡蹦出的第一個詞兒,就是李時珍。就連一些唱歌人士,也不放過把他的著作拿來編歌,可見火的程度又多麼可怕。

  這種與偶像零距離接觸的震撼,不是聽演唱會,要簽名就可以媲美的。就如同你是一個籃球迷,突然穿越到了八十年代的美國,成了喬丹的隊友,可以與他一起並肩打球的感覺一樣。所以,你別說,能達到這種效果的還真非「穿越」莫屬。

  在前世,王義不管是閱讀《本草綱目》,或是看著百度上李時珍照片的時候,總覺得對方肯定是一個相當「沉悶」,相當嚴謹,不苟言笑的人物。但是經過幾天相處,王義發現,他錯了。其實李時珍很平易近人,沒有官兒架,不帶官兒腔,甚至還偶爾和你開開玩笑。

  每當李時珍抽空兒來探望王義的時候,不管是方青瑤和萬靈兒,還是其他人,都會乖乖走出房門。給他們一個單獨的空間,而王義這幾天也真的基本把其他人「忽略」了。除了看病之外,他與李時珍還說一些關於藥理和醫術方面的知識,互相交流之下,李時珍發現,王義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所瞭解的醫學方面的知識,的確與他的年紀太過不符。

  萬般疑惑之下,李時珍總是正面,或是旁敲側擊的去問王義這些醫術從哪裡學來的,但對方卻一口咬定,他是從書上看的,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心得體會。面對此等尷尬,李時珍也不會強逼王義,只能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默然無語。

  萬盛山見王義傷勢並無大礙,便帶著凌風重新回到大同,目的就是把剩餘的兩萬五千兩白銀快些運到朝陽堡。為的就是能快些趕上王義口中所說的「春耕末班車」。而萬靈兒卻留了下來,萬盛山表面說是讓她報答恩清高,照顧王義,實際早已看出自己女兒心思,便做一個順水人情,讓萬靈兒留在了朝陽堡千戶大宅。

  雖說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但是千戶大宅彷彿比以前安靜了許多,再也沒有那些雞飛狗跳之事。一些事務都在蘇清河和董飛的照料之下,全部已步入軌道。

  要說苦,還真是苦了那些軍戶。之前他們都沒有事兒干,整天貓在千戶大宅睡覺打屁,如果有撲克和麻將,說不定他們每天都要排隊湊搭子!但是,自從張達和李光頭接管了護院總管之後,他們的好日子也算走到了頭兒。每天一大早就要起身鍛煉,長此下來,倒真有點兒了軍人的樣子。

  看到千戶大宅如此其樂融融、有條不紊的發展,王林正和曾氏也十分開心,心中那塊兒陰影也隨之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散去了。

  但是,有一人卻整天愁眉苦臉,神情沮喪的樣子……

  千戶大宅,內宅。

  之前已經提過,這裡以前是王祖成的住所。自從王義成為下一任千戶接班人之後,這裡的主人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王義。此時,房門前站著一個女子,如黑色瀑布一般的秀髮長長的披在身後,一身碎花對襟長衫,身材高挑,小腰婀娜,兩片兒玉雕一般的玉耳之上,掛著一對兒圓溜溜兒的珍珠小耳環。

  她乖乖的站在門前,一會兒抬起手,一會兒又放下,一副躊躇不決的樣子。也許自個兒把自個兒逼急了,跺了跺腳,深呼一口氣,小嘴兒緊緊閉著,擠出嘴角兩邊的酒窩。柳眉輕輕皺在一起,黑亮明眸一轉一轉,現在這個想敲門,又不想敲門的舉動,再配上她的模樣,顯得甚是可愛。

  終於……她的手抬了起來,春筍一般的芊芊玉指微微彎曲,稍稍摳響房門。

  「誰呀?」屋內傳來王義的聲音。

  這個女子輕輕開啟小嘴兒,皓齒外露,就像犯了什麼錯兒一般,擠著嘴角我酒窩,輕聲回答道:「是……是我!」

  由於聲音太小,王義沒有怎麼聽清對方是誰,所以淡淡說了一句:「進來吧!」

  …………

  …………

  王令儀輕輕推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進王義的房間,她來到右邊的臥室,第一眼就看見王義下了床,扶著床幃,呲牙咧嘴的走動著。王令儀雙眼一瞪,急忙走到王義身前,嗔怒道:「你幹什麼啊?誰讓你下床了?」

  王義抬頭一看,是王令儀,大出意料之外,因為只有他醒來的第一天,對方出現了。從此,王令儀就沒再來探望過王義。王義笑的有些憨,問道:「儀……儀兒,你……你怎麼來了?哎呦!儀兒,輕點,疼!」

  王令儀扶著王義重新躺在床上,低眉暗黛,柳眉微皺,站在對方面前,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說道:「你還知道疼啊?你難道沒聽李先生說麼,說你還未痊癒,少些走動,以免傷口裂開。到那時……哼!有你疼的時候!」

  王義乖乖躺在床上,笑著說道:「呵呵!儀兒,我昏迷了五天,然後又在床上躺了五天,裡外裡一算,總共也有十天了。我要再這麼躺下去,都快成木乃伊啦!李先生不是也說,我現在沒什麼大礙,傷口也基本癒合了,活動活動筋骨也是好的……再者說,難道你忘了,我也懂點醫術,所以……呵呵!這點方寸我還能把的住!」

  王令儀一雙黑亮的大眼睛轉來轉去,撅著小嘴兒,說道:「木乃伊?那是什麼?」

  王義一愣,心想:壞了,說順嘴,怎麼整出這麼一個新鮮名詞兒呢!他苦笑道:「沒什麼……對了,儀兒,你……你今天怎麼捨得來看我了?」

  王令儀一聽,嘴角可愛的小酒窩消失了,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說道:「你……你這麼說,是不我希望我來看你了?好!我走就是!」

  王令儀猛的一轉身,長長秀髮就像一朵兒黑蓮,隨風還帶著些許淡香。王義急忙起身,拉住王令儀的右手,說道:「儀兒,我沒其他意思……就是……」

  王令儀甩開王義的手,說道:「就是什麼?哼!你不就是希望來的不是我,而是方姑娘或是萬大小姐麼!好啊!我走,我給你叫她們去!」

  王義說道:「儀兒,你說什麼呢!我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不願理我呢!!我真沒其他意思,你別多想好嗎?」他頓了頓,偷眼看了對方一眼,見王令儀站在原地,背對著他,王義便笑了笑,說道:「呵呵!再說了,儀兒來看我,我還是很高興的!」

  王令儀一聽,背著身子,偷偷一笑,兩顆晶瑩剔透的小酒窩,又重新掛在她嘴角。她轉個身子,卻變了另外一副冷漠表情,說道:「哼!還算你有點良心!」

  王義苦笑著,心想:這耍性子指著還傳染啊!怎麼萬靈兒在千戶大宅沒呆幾天,連儀兒也變得這般刁蠻任性的。不對,這是女人天性才對……恩?那瑤兒怎麼就沒有呢?他越想越是害怕,如果這三位將來真成了他的夫人,還指不定鬧成什麼樣兒呢!就萬靈兒和王令儀這大小姐脾氣,兩個人擰在一塊兒,還不把房頂兒給掀了啊!

  王義想著想著,感覺王令儀走到自己身前,他「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去,對方正用一種似可憐,又大於可憐的心疼表情看著自己。王令儀撅著小嘴兒,輕聲問道:「哥,傷口還疼嗎?」

  這一聲「哥」叫的,真是暖死個心。再加上王義現在「半殘疾」狀態、王令儀溫柔的聲音和可愛的表情,王義心裡頭瞬間有一種十分幸福的感覺。之前在他腦海中那份女人獨有的任性想法,瞬間蕩然無存,盡數被王令儀的一顰一笑所佔據。更何況,王義確實很想見王令儀,是愧疚也好,想念也罷,總之他的心中始終無法將王令儀看成他單純的妹妹。這份真實又犯賤的想法,自始至終都困擾著他。

  王義呆呆的望著王令儀,搖了搖頭,笑道:「呵呵!不疼了……不疼了……」

  王令儀露出可愛的笑容,這種天真純美的笑容,王義已經很久沒有從對方臉上見到過了。也許,時間真的是一副調節心口傷痛最好的藥劑。她輕輕坐在床沿,說道:「嗯!不疼就好!」

  王義望著王令儀白皙如玉的肌膚,黑瀑一般的秀髮,心中不知道為什麼,想起她之前經歷的種種,先是親情的折磨,而後又是他帶給對方沉重又虛偽的愛情傷害。突然之間,王義感到自己的心口隱隱作痛,一個女孩子,能有多少能力和勇氣去承受這一切呢!他真的很想上去抱住王令儀,輕輕撫摸著對方的長髮,哪怕傷淚沾襟,哪怕狠聲痛咬,也極是願意受著。

  但是,王令儀卻選擇了默默承受,看著她背著沉重的包袱,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王義的心,更疼了一些,他皺著眉頭,柔聲問道:「儀兒,你……最近好嗎?」

  王令儀扭過頭,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王義,眼神意外深長,然後輕輕點了點頭,笑道:「嗯!很好啊!不管是李大嬸,還是曾夫人……或是老爺,都對我很好!」她的眼中彷彿閃爍著一絲好久不曾出現的光亮,說道:「哥,你放心,我都想通了,已經沒事啦!」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然的話,我也不會來看你!」

  王義笑道:「呵呵!那我就放心了!」

  「不過……」

  「嗯?」

  王令儀看著王義滿臉疑惑不解的表情,笑著說道:「不過,我還是喜歡哥哥你!」

  王義一聽,一臉苦笑,心想:還說想通了!這不都等於沒說麼!他對王令儀心中的那份感情太過複雜,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分的清楚。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重蹈覆轍,他急忙岔開話題,問道:「儀兒,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始終沒機會。既然你一切都想通了……我就……但是,咱們事先說好,我問你,你可不准生氣!」

  王令儀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我不生氣,你不在這幾天,我和方姑娘的關係處的很好!」

  王義嘴角微微一抽,苦笑道:「呵呵!儀兒,我不是問你這些……我是想問,你……去……看過張副千戶嗎?」

  一提到張仁傑,王令儀臉色一下子變了。王義總怕再次激怒王令儀,急忙說道:「那……儀兒,是你說的,我問你,你不會生氣!」

  王令儀低眉暗黛,抬頭苦笑著看了一眼王義,說道:「沒有啊!我沒生氣!」她頓了一頓,說道:「其實,前幾天,我剛剛去找過他!」

  此時此刻,王義不知道該問什麼,只能沉默。王令儀反問道:「哥,你覺得我應該認他嗎?」

  王義沒想到自個兒給自個兒挖了一坑兒,他支支吾吾說道:「這……這個……呵呵!儀兒,這是你與張副千戶之間的事兒,我這個旁觀者,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儀兒,說心裡話,我希望你與張副千戶能團聚,為了你,也為他!實際我覺得這個張副千戶挺好的,心地善良不說,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深愛著你娘,從來沒有再喜歡過其他女人。就這份專一,我就認定,張副千戶絕對是一個好父親……再說,這一切,他並沒有做錯什麼。瞞著你,是你娘的主意。他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受害者,眼見自己最愛的妻女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這是何其的痛苦。而且,他多年忍受痛苦這麼做,不也是為了你娘,為了你嗎?」

  王令儀聽完王義的分析之後,深呼一口氣,感到全身一陣舒暢,她轉頭看著王義,說道:「嗯!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一直在問自己,我到底應不應該認這個父親……和你想的一樣,我也覺得他是一個好人。為了我,為了我娘,他可以忍受這麼多年。也許我娘也想讓我這麼做……」她拍了一下子大腿,站起身子,笑道:「哥,你說的對!也許……也許我和我娘真的欠他太多了。所以……呵呵!我決定了,不為其他人,就算為了我娘,我也應該去和他相認!」

  王義抬頭看著喜笑顏開的王令儀,打心眼兒裡高興。他還清楚的記得,對方與他一起去聖泉寺,一起在千戶大宅門外給百姓看病的場景。那個時候的王令儀,嘴角始終掛著微笑,時時刻刻好像都在充當著他與李氏的保護神。

  只要王祖成和余氏欺負他們,她總是義無反顧的站在他們這邊,為他和李氏解圍。但是……世事難料,就是這樣的一個善良女孩兒,卻因為突如其來的災難,瞬間變成了一個整天以淚洗面的淚人兒。

  當時,王義看著她所受的委屈,卻愛莫能助,是多麼的我痛心。不管怎麼說,多虧老天有眼,風雨過後見彩虹,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漸漸步入正軌。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王義收回心神,問道:「誰啊?」

  「王兄弟,是我!」

  王義一聽,是李時珍的聲音,急忙說道:「先生,快快請進!」

  過了一會兒,李時珍走進王義臥房,今天他穿著一件灰色對襟長衫,照樣帶著那頂正方黑色寬沿後擺帽,慈眉善目,器宇軒昂,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王令儀知道這兩人在一起肯定又要交流醫學方面的知識,所以非常識趣兒與李時珍和王義告辭,走出房外。

  王義看了一眼王令儀婀娜多姿的背影,笑了笑,說道:「先生,快坐!」

  「好!」

  當李時珍坐在床邊木椅之上的時候,王義才注意到,對方手裡還拿著一個大木盒子,乍看之下,和現在用來給人送飯菜的木盒子長的很像。但從李時珍的樣子來看,彷彿裡面裝的東西很沉,一定不是飯菜。

  李時珍向後看了一眼,輕輕撫摸著山羊鬚,微微笑道:「王兄弟,你真是好福氣啊!有這麼一個好妹妹!」

  經過幾天相處,李時珍十分喜歡王義,所以,距離不免近了一切,在稱呼上也與萬盛山和凌風一樣,稱呼王義為王兄弟。而他來到朝陽堡沒多少時日,自然不知道王令儀和王義之間那錯綜複雜的關係。

  王義擺了擺手,說道:「呵呵!先生過獎了……不過,儀兒的確是一個好女孩兒!」

  李時珍接著說道:「王姑娘不止心地善良,還和王兄弟你一樣,對醫學還很有興趣。」

  王義一聽,滿臉疑惑,看著李時珍,皺眉問道:「先生,此話何意?」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33
109章 【妹出醫,一睹神書】

  李時珍看了王義一眼,歪著頭,反問道:「怎麼?王兄弟,你還不知道啊?」

  王義一臉苦笑,意味深長,心中不禁帶著一絲愧疚,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一忙起來,倒把我這個妹妹忘記了!」

  李時珍從王義表情之中看出一些微妙端倪,但也不說破,捏著鬍鬚,笑道:「呵呵!王兄弟有所不知……老夫初到朝陽堡的時候,恰巧經過千戶大宅,看到貴府門前有百姓排隊,走過去細問之下,才知道有人在這裡無償瞧病……呵呵!王兄弟和老夫同是醫者,知道咱們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一看見與醫術有關的事兒,腳下彷彿和生了根兒一般。好奇之下,便湊上去看了看。沒想到,卻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娃!」

  王義一聽,立刻就猜出,李時珍口中這個女娃娃定是王令儀。自從他成為朝陽堡下一任千戶之後,空閒時間很少,一般都呆在莊田,很少在千戶大宅。長此以往,倒把自己給百姓無償瞧病這茬兒給忘了。

  而且,王義每次回到千戶大宅都是在晚上,那時候,指望瞧病的百姓大都散去了。現在回想起來,他也十分奇怪,為什麼就沒有家人知會他一聲呢!細想之下,知道肯定是李氏和王林正等人,以他事務繁忙為借口,婉轉推卻了。

  這時一聽李時珍敘說,王義心裡又猜出了一個原因,那就是王令儀在白天代替了他的醫生職責和身份。但是,他十分奇怪,據自己所知,王令儀從來不懂醫術,哪會給人瞧病呢?就算她跟隨自己幾天,學到了一些東西,可也不會神奇般的,在這麼段的時間便無師自通,成為看病好手吧!

  王義哪裡知道,王令儀除了從日常生活中從他那裡「偷師」之外,私下還一直在研究醫學方面的相關知識。先是四處買下醫書,而後日夜攻讀,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到朝陽堡各處的大小醫堂詢問請教。

  朝陽堡所有郎中都知道王令儀是個不小的人物,再加上她心地善良,眾人皆知。不管是懼怕,還是自願,反正他們一般都會有問必答--當然,一些涉及到秘方之類問題的時候,他們也只能婉言拒絕了。

  也許是愛屋及烏的原因,或是為了討得王義歡心,王令儀一直堅持,長此下來,倒是學到了一些東西。雖說稱不上一個正兒八經的郎中,但處理一些傷風感冒之類的小毛病,還能應付得來。

  李時珍聚精會神的看著王義,見對方雙眉緊皺,表情複雜,他越覺得這一對兒兄妹極是不簡單,彷彿有很多秘密似地,心中那份好奇,不禁又多了幾分。

  王義感到李時珍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抬起頭,收回心神,尷尬的笑道:「呵呵!對不住,適才晚輩想起了一些事,所以……恩!先生,您繼續說!」

  李時珍微笑著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老夫口中的這個女娃,就是王兄弟的妹妹。說實話,當時老夫真不相信,王姑娘居然真的能治好那個百姓的疾病。而且,不管是手法,還是用藥,都極是準確……老夫好奇之下,便向邊兒上的百姓問這個姑娘是誰,為什麼小小年紀,便會看病。有個百姓告訴說,她是小神醫王義的妹妹,自然會瞧病,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這下我就更是不解了,心想怎麼又跑出來一個什麼小神醫。而且還是她的哥哥,想必年紀也不會太大。老夫便又想問那個百姓,他嘴中的小神醫是誰。對方便將王兄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老夫……說實話王兄弟,老夫當時聽到這些的時候,覺得那個百姓說的有些誇大。老夫行醫多年,從來沒聽說一個十幾歲的娃娃,能開出那般神奇的妙方……」

  說到這裡,王義見李時珍從床邊椅子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清茶,輕輕抿了起來。趁此之機,王義笑著問道:「呵呵!先生,這是不是也是你之所以來給晚輩治病的其中一個原因?」

  李時珍把茶碗端起,剛剛放到嘴邊,喝了一小口,正準備再喝一口,就聽見對方問的這個問題。就在這時,他手中的茶碗忽然停了下來,一雙鷹眸偷偷向王義看去,然後放下茶碗,抬手輕輕捏著山羊鬍,淡淡一笑,說道:「王兄弟果然聰慧……不錯,當時老夫正要離開,便聽百姓在議論,說是王兄弟為了剿滅山賊,受了重傷,請了堡內幾位郎中醫治,仍然不見好轉。出於心中好奇也罷,犯了老毛病也罷,呵呵!老夫是真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小神醫一面,便不請自來,進了千戶大宅。」

  王義擺了擺手,接著說道:「先生過獎了,其實這並不難猜,因為晚輩也是一個醫者,自然明白先生心中想些什麼。一聽說有一個不曾聽說的奇方妙藥,恨不得在第一時間便見到使用這個藥方的人,問其緣由,知其藥理。就如嗜酒如命的酒鬼,總想喝盡天下美酒一般。」

  李時珍看了王義一眼,大笑起來,說道:「哈哈……知我者,王兄弟也!」

  王義謙虛道:「呵呵!晚輩不過是說出自己心中真實想法而已……」他很想更深知道王令儀的治病經過,但仔細一想,李時珍不見得知道,便作罷。同時,他也怕對方順籐摸瓜,又來問自己這些醫術是從何而來的問題。王義仔細一想,不禁瞅見對方腳邊的那個大木盒子,急忙岔開話題,問道:「先生,不知您手中那個盒子是用來幹什麼用的?不是給晚輩送飯的吧?」

  李時珍知道王義是在開玩笑,笑道:「哈哈……當然不是!」隨後,他拿起大木盒子,拍了拍,一副神秘兮兮,極為自豪的表情,輕聲說道:「這裡面裝的可不是王兄弟的什麼飯菜……而是老夫的心血!」

  頓時,王義全身血脈彷彿瞬間沸騰和膨脹了一般,身子一下子坐了起來,雙目圓睜,嘴中就像含著一個大饅頭,由於心情太過激動,不免失了方寸,吞吞吐吐道:「什麼?先……先生,您……您的意思是,這……這大木盒子裡裝……裝的是您寫的……醫書大作?」

  李時珍哪裡知道王義為什麼這般激動,他呆呆的看著王義,非常神情自若的點了點頭,說道:「對啊!」他又擺了擺手,笑道:「呵呵!實際也不算什麼醫書,更不能稱之為大作,只是老夫閒來無事,看讀些史書,就有了記下心得的習慣。再加上我是一名郎中,尤愛醫書,其中《本草》最甚,但發現經歷多朝之後,註解之人甚多。其中差錯和偽論不在少數……呵呵!老夫一想,便大膽冒昧對此書進行撰述。不去奢望成為不朽之作,只希望能對天下人有些幫助即可!」

  王義越聽,心跳越是加快,他能感覺到,額頭上彷彿都滲出了汗水一般,他也顧不上許多,點了點頭,說道:「先生,我……晚輩能否一看?」

  李時珍說道:「當然可以,老夫此次前來,就是想讓王兄弟瞧瞧,看老夫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只要有用,老夫便把它加入其中。」

  王義真沒想到,李時珍不僅平易近人,而且還這般的謙遜。居然讓王義這樣的一個少年,來為他的心血結晶提意見。就算李時珍知道王義有些本事,但一般的醫學大家,怎麼會放下顏面,來讓一個少年這樣做呢!

  王義也顧不上想這麼多,從李時珍手中接過那個大木盒子,放在床上,急忙打開蓋子。瞬間,一股濃郁的香墨味道飄散而出,他非常小心翼翼的拿出放在最上面的紙張,好像手中拿的是無價之寶一般。

  不過,這的確是無價之寶。

  王義捧在手中,一時之間還無法抑制內心那份狂喜,先是微微看了李時珍一眼,然後輕輕的翻開最上面的一張空白紙張。頓時,紙張上面蒼勁有力的墨字,便映入王義眼簾。

  剛剛讀了幾頁,王義就斷定,果然不出他意料之外,這正是李時珍花費三十餘年心血所編著的歷史上的醫學瑰寶--本草綱目!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34
110章 【踏史跡,本草綱目】

  據王義所知,明萬曆二十年(1593)金陵胡承龍刊刻《本草綱目》,算是世界上發現最早的《本草綱目》版本。前世,他只是在博物館隔著厚實的玻璃看到過,從未將其捧在手中。就算是這樣,他彷彿也能聞到古書中散發著誘人的墨香。當時的心情,王義記憶猶新,一個研究古代中醫的學者,看到如此高成就的古學經典,怎能不萬分的激動!

  但是,王義萬萬沒有想到。今生卻能手捧著《本草綱目》原版進行閱覽,而且,李時珍本人就安靜的坐在自己身旁。這種千古奇遇,就算你有千億家產,也無法做到。王義一直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恨不得一下子將原版《本草綱目》看完。

  李時珍見王義拿著自己的著作,一副愛不釋手、興致盎然、如癡如醉、津津有味的樣子,他心中也十分滿足。他當然不知道自己編撰的《本草綱目》在不久的將來,不止是影響中國,甚至在全世界也可以稱得上是博物巨著。

  看了一會兒,方青瑤就進來叫王義和李時珍吃午飯。但王義現在實在沒有心思關心那些瑣碎的事兒,頭也不抬,擺了擺手,說是不吃。

  之後,在李時珍和方青瑤雙面夾擊之下,王義只能讓方青瑤把飯菜端進房裡,他與李時珍就在屋裡吃。方青瑤見勸說不過,只能照辦。

  方青瑤把飯菜端進房裡之後,便自動出去,只留下王義與李時珍。方青瑤發現,她兩次進出房屋,王義的腦袋居然一下子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一直捧著厚厚的紙張端詳,就像丟了魂魄一般。方青瑤見此情況,也不便打擾,只能懷著疑惑的心,乖乖走出房門。

  李時珍怎麼也不會想到,王義對他寫的東西居然這麼感興趣,別說是說話,就是抬頭都沒抬一下。他見對方這般癡迷,便把飯菜端進臥房,親自遞到王義面前。誰曾想,對方只是抬頭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吃了幾粒米。忽然,像是在書中發現了寶藏和美女一般,急忙把手中碗筷放下,繼續一聲不吭的閱覽起來。

  李時珍看到王義為了讀《本草綱目》已經到達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心中十分高興。索性,他也沒心情吃飯,只是呆呆的看著王義。這種心情,一般人是無法理解的。因為,一個作家的著作,都是心血結晶。不管寫的優秀,還是寫的糙爛,那都相當於自己的「骨肉」。每一個作家,都希望自己的著作得到眾人的認可,就算是李時珍,也不能免俗。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但是,王義絲毫沒有釋卷的意思。一頁一頁……一張一張,他看的是那麼仔細,彷彿在尋找現代社會的版本與這個原版的區別一般。他發現,這個原版還未成書,只是李時珍周遊四方,尋訪山川之後得出的所有結果。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出,這些都是李時珍從平時所作筆記中摘抄下來,加以歸類收錄。所以,這些散落的《本草綱目》也算是真正的第一版。

  王義還發現,雖然這本書大部分都已完成,但還未起名字。

  正如李時珍所說,他編撰《本草綱目》的初衷,就是為了糾正前人所提出的一些「歪理邪說」。如南星與虎掌,本來是同一種藥物,過去卻誤認為兩種藥物;以前認為葳蕤女萎是同藥,李時珍經過鑒別則確認為兩種;蘇頌在《圖經本草》將天花、括樓分為兩處,其實是同一種植物;前人誤認「馬精入地變為鎖陽」、「「草子可以變魚」,一一予以糾正。

  並且,李時珍還在本書中還加入了許多新的藥物。對某些藥物的療效,他還通過自己的經驗作了進一步的描述。本書還載敘了大量寶貴的醫學資料,除去大量附方、驗方及治驗病案外,還有一些有用的醫學史料。

  其實,大部分人都對《本草綱目》有所「誤解」,在經過長達幾個時辰細細品讀之後,王義得出一個一般人都無法知道的結論。那就是,《本草綱目》不單單是一本醫學瑰寶。同時,它對世界醫藥學、植物學、動物學、礦物學、化學等學科的發展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正如李建元《進本草綱目疏》中指出:「上自墳典、下至傳奇,凡有相關,靡不收采,雖命醫書,實該物理。」

  《本草綱目》中的每一種藥標明正名為「綱」,別名為「目」。從證明開始,按次序把集解、分辨疑惑、糾正錯誤、排列出土產植物形狀,再按氣味、主治、附方,說明功用。

  上自古代典故,下到民間傳奇,凡是跟藥相關的沒有記述不到的。就像進入了金谷之園品種多色彩奪目;又像是登上了皇宮寶殿,寶藏都能看的清楚;像是冰壺玉雕般,精緻極了。多但不繁雜,詳細卻有要點,綜括核實研究的透徹直看到事物的本質。王義終於明白明代大家王世貞為什麼會說《本草綱目》「實在是闡述生命精湛道理、解釋萬物的大典,帝王的秘錄,百姓的重寶」啦!

  但是……王義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李時珍這個所謂的原版與後世的《本草綱目》有些不同。最重要的就是分類方法,總結一句話,就是範圍太廣,不像是後世傳本那樣,分類縝密細緻,有條不紊。這也許是因為,此版是初版的緣故--也就是李時珍第一次修改整合而成的《本草綱目》雛形。

  王義還記得,《本草綱目》共有52卷,載有藥物1892種,其中載有新藥374種,收集藥方11096個,書中還繪製了1160幅精美的插圖,約190萬字,分為16部、60類。脫稿於1578年,又經過反覆三次修改後終於定稿。為了能盡快刊刻此書,李時珍不顧年高體弱,於1580年及1590年兩次前往太倉和南京,請當代文學家、曾任刑部尚書的王世貞作序,之後經金陵出版書商胡承龍應允刻印。

  也就是說,這個版本的《本草綱目》還不夠完善。

  …………

  …………

  就在這時,李時珍看到王義抬起頭,轉了轉脖子,揉揉眼睛,不禁雙眉緊皺,彷彿發現了什麼似地。他等了這麼長時間,除了樂在其中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集思廣益,王義在看完之後,能提出一些有建設性意見的想法。

  而王義現在的表情,彷彿在告訴李時珍,自己發現了一些問題。他不禁問道:「王兄弟,你看了這麼長時間,是不是發現老夫對謀些藥物有所遺漏?」

  王義一聽,抬起頭,滿臉苦笑,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說。

  看到對方這等表情,李時珍更是認定王義發現了什麼,一向和藹可親的面頰之上彷彿帶著稍許的微怒,沉聲說道:「王兄弟,你有話不妨直說。你這般吞吞吐吐,可是看不起老夫不成?」

  王義急忙擺手,說道:「先生,您……您誤會了,晚輩心裡沒有半點這等意思!」他心中不禁打鼓:「哎!李大神,我這個小蝦米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您啊!只是……只是據我所知,《本草綱目》從1590年(明萬曆十八年)起,至1593(明萬曆二十一年)止,前後歷時四年才全部刻完。在原書即將出版之時,您……您就已仙逝,無法目睹到它的出版……我也是為您感到遺憾啊!」

  李時珍見王義神情古怪,接著說道:「既然如此,王兄弟心裡有什麼話,就不妨直說……放心,老夫不是那等小雞肚腸之人,就算你說這書一文不值,老夫也不會生氣,反而會高興!」

  王義一愣,瞪目結舌,心想:李大神,您這巨著怎麼可能一文不值呢?簡直是無價之寶才對!想著想著,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一個絕好的妙計湧上心頭,只是這樣做,不免壞了歷史,自己倒為《本草綱目》的完成盡了一些綿薄之力。雖說現在沒有版權法,但這種行為,也屬於變向「偷竊他人知識產權」啊!

  左思右想、衡量利弊之後,王義為了李時珍能看到此書的出版,不留下絲毫遺憾,毅然決定,大不了就大逆不道的做一回無恥行徑。

  王義微微抬起雙眸,小心翼翼的說道:「先生,其實您書中所闡述的知識面已經很廣,大部分晚輩別說是親眼見,就是聽都沒聽說過。所以,您所說的有所遺漏,晚輩給您提不了什麼意見……」他看到李時珍不由雙眉緊皺,接著說道:「但是,晚輩倒是有一些微末的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時珍一聽,喜上眉梢,擺了擺手,笑道:「王兄弟,你就不要跟老夫說這麼多客套話了。老夫已經說過,我沒有那麼小肚雞腸。你有什麼建議,只管說,老夫聽著有理,定當考慮……老夫編撰此書,為的就是糾正前人的一些不適之處。如果老夫自個兒也犯了這等毛病,不就等於自個兒打自個兒嘴巴麼!所以王兄弟,你這樣做,不是在害我,而是在幫我啊!」

  王義越聽越不是滋味兒,覺得自己簡直厚顏無恥到了極點。他滿臉苦笑,接著說道:「既然先生如此說,那晚輩就說了……」

  李時珍笑著擺了擺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說!」

  王義點頭說道:「先生,晚輩只看了此書一小部分……」他看了一眼大木盒子中厚厚的紙張,接著說道:「晚輩所猜沒錯,此書字數大約在一百多萬字,而其中所記錄藥物大概有一千多種,收集藥方已是上萬。其中前人醫書中沒曾提到的藥物大概在三百到四百種之間……」

  王義只能說個大概,如果他把史書上所記載的內容,一字不落的說下來,就顯得有些太過神乎其技了。就算只是這樣,李時珍都用一種近似敬佩的表情看著他,王義嘴角微微一動,就像是幹了一件錯事一樣,他接著說道:「先生,如此涉獵之廣,包含之眾,您應該對其他各部進行更為詳細的分類,這樣一來,不管是百姓,還是其他人,看起來也就更加有針對性,更加方便一些!」

  李時珍先是雙眉一皺,陷入沉思,輕輕撫摸著山羊鬍,然後他抬起頭,一本正經的問道:「依王兄弟之見,又該如此詳細劃分?」

  王義接著說道:「先生書中首先在藥物分類上改變了原有上、中、下三品分類法,採取了『析族區類,振綱分目』的分類方法,把藥物分礦物藥、植物藥和動物藥三種。植物藥一類,根據植物的性能、形態、及其生長的環境,區別為草部、谷部、菜部、果部、木部等5部……這樣分類,雖說比前人醫書上的分類方法更加簡潔明瞭,但與先生龐大的藥物結構來說……呵呵!晚輩覺得還是稍顯不足!」

  李時珍見王義條理清晰,說的頭頭是道,彷彿一針見血似地提出了書中不足,吃驚之餘,興趣大升,把身子又向前湊了一些,急忙問道:「如果老夫所猜沒錯,王兄弟心中是不是有了更方便,更祥盡的分類方法?」

  王義尷尬的點了點頭,說道:「呵呵!算是吧!」

  李時珍一聽,精神為之大振,催促道:「王兄弟,休要再賣關子,快說!」

  王義身子微微挪動了一下,乾咳一聲,彷彿在壯膽兒,接著說道:「晚輩覺得,先生可以把礦物藥分為金部、玉部、石部、鹵部四部;植物藥中的草部又可分為山草、芳草、醒草、毒草、水草、蔓草、石草等小類。至於動物一類……先生可以按低級向高級進化的順序分為蟲部、鱗部、介部、禽部、獸部、人部等6部……這樣一來,龐大的藥物就可按物分部,按部規類啦!」

  李時珍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王義,看王義停了嘴,他才開始細細品味,口中不住嘟囔著:「按物分部,按部歸類……按物分部,按部歸類……」他越說越是大聲,一開始還眉頭緊皺,之後又變得欣喜若狂。

  李時珍一下子站起身子,一邊念叨著八個字,一邊在屋裡來回踱步……王義看著李時珍的背影,心想:李大神,別想了,這些本來就是你的想法,只是多出現了幾年而已……呵呵!不過,這個扣緊主題,反映書中分類方法的「按物分部,按部分類」倒是我的原創!

  正在王義自我安慰的時候,李時珍突然轉過身子,走到王義身前,佈滿皺紋的雙手一下子握住王義的手,笑道:「王兄弟,你真是上天降下來的福星啊!」

  王義一臉苦笑,心想:李大神過獎,依照王世貞的說法,您才是天上的星宿才對!

  李時珍萬分激動,身體都有些微微發抖,接著說道:「王兄弟所說的分類的方法,不止祥盡,而且還很準確……哎!你說……老夫怎麼也就沒有想到呢!」他鬆開王義的手,仰望房頂,無比感慨道:「真乃天意啊!要不是此次來到山西朝陽堡遇到王兄弟,老夫又怎麼會想到如此周全詳細的分類方法。天意,天意啊!這是老天對天下百姓的厚愛,讓老夫得以遇到王兄弟,讓此書可以更好的造福於百姓啊!」

  王義看著李時珍感慨萬千的樣子,心中真是羞愧難當。他這才真正體會到:好人不好當,篡改歷史更是不好受啊!

  李時珍回過身子,重新來到床前,激動道:「王兄弟,老夫今晚就對此書進行分類,修改之後,再讓王兄弟看一遍,看是不是還有所遺漏!」

  王義心想:這場面我真的受不了啦!這都什麼事兒麼,現在我的偶像對我如此……我……我這心裡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高興?興奮?受寵若驚?還是……羞愧難當呢!

  想到此處,王義轉念又想:管他呢!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他看著李時珍,明知故問,道:「先生,您口中總是說此書此書,難道還未對這本書進行定名嗎?」

  李時珍苦笑道:「近三十年來,老夫一直在周遊四方,尋訪藥物,哪有閒工夫為書定名。王兄弟,實不相瞞,現在老夫剛剛對此書進行整理收錄和編撰修改,至於名字……一直都未曾想好。」說到此處,他不禁雙眉緊皺,忽然,腦中靈光乍現,猛的抬起雙眉,死死盯著王義,問道:「王兄弟,你這樣問,是不是心中已有了合適書名?」

  王義故作謙虛道:「晚輩才疏學淺,看的醫書又不如先生,這……這起名方面肯定也是相形見絀,怎敢在先生面前班門弄斧呢!」

  說到這裡,李時珍有些不悅,說道:「王兄弟,你我相逢是緣分,今天你為此書按部分類更是天意。事到如今,老夫已把王兄弟當做知己,無不坦誠相待……但王兄弟卻在老夫面前,虛言以對,萬般客套,這可不是朋友之間應該有的心思。莫不是……王兄弟覺得老夫不配與你做朋友不成?」

  王義連連擺手,說道:「先生誤會,能和先生做朋友,那是晚輩三生修來的福氣……只是此書是先生心血結晶,晚輩實在不敢再指指點點了!」

  李時珍接著說道:「既然是朋友,王兄弟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何必藏著掖著……再說,不就一個書名麼!有何大不了,老夫編撰此書從未想過博取虛名,只是想被天下百姓謀些福利而已……所以,王兄弟想到什麼,就說出來!」

  王義「裝矜持」也裝到位了,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晚輩就說了!」

  「說!」

  王義接著說道:「先生是在前人《本草》一書上進行編撰,而後又採用『以綱挈目』的體例來編這部書……既然如此,先生何不就將書名定為《本草綱目》呢!」

  李時珍慢慢站起身子,又一次陷入沉思,右手抬起,輕輕捏著山羊鬍須,雙眉緊皺,表情凝重,來回踱步,嘴中反反覆覆念叨著「本草綱目」四個字。

  王義抬頭看著李時珍,心想:分類也分了,名字也起了。看來書也差不多該成了,這樣一算,《本草綱目》成書整整提早了五年啊……哈哈!別說,這種身臨其境的參與到歷史軌跡之中的快感,還真是無比之爽啊……等等,如果……如果李時珍不用這個名兒怎麼辦?那我豈不是玩兒大發了……

  就在這時,李時珍又是猛的一下轉過身子,一雙鷹眸散發著無比興奮的光芒,他問道:「王兄弟,可有筆墨?」

  王義指著另一個房間,急忙點頭,道:「有,有!前面就是書房!」

  李時珍邁著矯健的步伐,直接向書房走去。王義也隨之走下床,一瘸一拐的跟在對方身後。

  現已晚上,房內燈光有些昏暗,一張長方形楠木桌上放著文房四寶。李時珍從筆架上取下一隻粗毛筆,皺眉沉思。王義就站在他旁邊,拿起墨汁,倒在硯台之中。此時此刻,他心裡比李時珍還要激動。

  這可是真正見證歷史的時刻到了!

  驟然,李時珍雙袖一揮,立即提起筆來,蘸飽墨汁,在潔白的紙張上寫下了「本草綱目」四個意態跌宕、蒼勁峻逸的大字。王義死死盯著紙張上四個大字,雙目通紅,全身血液彷彿都要沸騰了一般。

  李時珍與王義一樣,盯著「本草綱目」四個字,端詳了好長時間。隨後,他扭過頭來,滿面春光,看著王義漲紅的雙頰,興奮道:「好!就叫《本草綱目》!」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35
111章 【諸綢繆,一心二意】

  正如李時珍所說,王義經過近十天的精心調養,身上傷口基本癒合,走起路來就和個沒事兒人似地。而在這個時候,王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春耕做準備。雖然現在他手中有萬盛山的兩萬五千兩銀子,但仔細一算,這麼一筆龐大的數額,還真經不起他折騰。

  幸好萬盛山早有準備,就在王義大病初癒的第二天,他便把剩下的兩萬五千兩銀子安全的運送到了朝陽堡。有這五萬兩銀子,王義心裡也有了底兒。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中間要不是出現餃子山賊匪這個程咬金的話,王義的計劃早已開始大張旗鼓的實施。

  現在也不算晚,既然資金已經到位,而且經過這件事,萬盛山對王義更加信任,別說五萬兩,就是五十萬兩,他估計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放心的交給王義。

  現在王義管理的再不是萬盛山名義下的那一千畝莊田,而是整個朝陽堡除了莊田之外,還有所有適合耕種的荒地。所以,除了資金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人手。

  王義想起那天在自己房間中,李時珍揮毫潑墨,在白紙上寫下「本草綱目」四個大字的情景。他當時就發現,李時珍不止是學識淵博,而且這寫大字的功夫也相當了得。如果他不去做郎中,說不定還能在歷史上成為一代書法家。甚至,發揮他在《本草綱目》中繪製插畫的長項,也許都能成為明代畫家。

  王義之所以會回想起這些,一是因為經過十天的時間,他仍然難以壓制內心的那份狂喜與激動;二是因為他現在需要李時珍的書畫功夫,來為他寫上幾百張告示。

  自從王義為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出謀劃策之後,兩人的關係已是今非昔比。王義出於身份的原因,當然對李時珍像是神一般敬佩;而李時珍又糊里糊塗,不知其中真由的情況下,對王義這個只有十五歲、卻有不世出之奇才的少年,既感激,又驚歎。所以,李時珍便在整理《本草綱目》閒下來的時候,非常慷慨的為王義書寫告示。

  這張告示的內容大致意思就是:王義要對朝陽堡近五十萬畝的土地進行開墾,需要很多人手,一是勞作,二是製作一系列的灌溉工具。至於待遇方面,還與之前他僱傭其他莊戶一樣,每月發給大家月糧和銀錢,每家月糧最少五斗,實額下發,決不剋扣。依據各個莊民們每月的表現,對他們的月糧發放分為一、二、三等。

  一等莊民待遇為每月月糧2石,銀8錢,足額發放;二等莊民每人月糧一石;剩下的為三等莊民,每人月糧五斗。

  一等莊民和二等莊民,如能保持至少七個月不變者,年前五天,一等莊民賞恩銀5兩,肥豬一頭,雞三隻,鴨三隻,鹽五斤,酒二十斤。二等莊民賞銀五錢,豬肉十斤,雞1只,鴨1只,鹽2斤,酒5斤。三等莊民,每人發給豬肉5斤。

  而且……

  如果每一千五百畝莊田一年產糧達一千五百石(約28萬斤,畝產200斤左右),除上述獎勵外。每人年底還賞糧一石,人人都有;如一年產糧達兩千石(約37萬斤,畝產300斤左右),每人年底賞糧兩石。如一年產糧達三千石(約44萬斤,畝產400斤左右),每人年底賞糧三石。

  …………

  …………

  告示一出,王義便派人將告示貼在朝陽堡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城門處,定要貼在最醒目位置。因為現在流民眾多,既然是流民,那便是走投無路的人,希望尋訪各地,能瞅到生存下去的機會,不至於餓死。

  而王義開出的條件,一般百姓都會覺得十分豐厚,更別說身無分文的流民。這樣一來,人手問題不僅可以迎刃而解,而且還會對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進行幫助收留,也算是功德一件。

  但是,王義對待流民問題上卻一條鐵律。那就是,這些流民必須編入朝陽堡的軍戶戶籍,否則就不會僱傭他們。而且在待遇方面,王義實行嚴格的等級制,軍戶和民戶待遇不同,新編入軍戶戶籍的流民和老軍戶們待遇不同。

  王義這樣做不是他看不起這些流民,而是他一向認為,公正的賞罰措施,不同的待遇等級,是激發人們勞動積極性的一個良好有效措施。

  按照明朝當時的情形,那些邊鎮為營兵勞役的軍壯民壯們,也不過是每日給銀一分,每月合糧錢月糧不到三斗。

  不說朝陽堡內的軍戶們,就是外地招募的民壯們,每月月糧也只不過區區四斗。但是,王義的條件確實優厚至極,所以告示才一貼出去,報名的人就從各地源源不斷地湧入。

  雖然現在沒有什麼發達的通信工具,但卻也不能低估我們古代偉大勞動人民的流動性。他們看到告示,紛紛奔走相告。時間一長,自然樹大招風。

  面對王義如此大手筆,別說朝陽堡,就是周邊各地的衛所、州縣、各軍鎮們也是瞪目結舌。是好是壞,卻無人來做評價。

  這張告示就好比一張點子新穎,肥的流油的廣告。百姓受益的同時,蟄伏在暗處的那些商人,也一副蠢蠢欲動的架勢。憑借他們靈敏的商業嗅覺,許多商人也來到朝陽堡。而且還運來不少糧食、布匹、豬羊等物。

  又有誰嫌錢多呢!更何況還是現在王義正面臨大面積用錢的地方,所以這些商人的做法,對於王義來說,雖稱不上一解燃眉之急,但也算是雪中送炭。

  出乎王義意料之外的是,他的這個做法,真是一舉多得。先是有了開墾莊田的人手,而後又發展壯大了自己,同時又使來到朝陽堡的流民得到安置,最後……居然能帶動朝陽堡的經濟。

  原來,一些商人發現商機之後,便來到朝陽堡,進行經營做工。他們這樣做,可以更快,更準確抓住朝陽堡商業這塊兒大肥肉。他們這樣做,就避免不了要解決吃喝拉撒等問題。所以,他們只能「求助」於朝陽堡的各個商販。

  這些商販就算生意想不火都難!

  當然,這些人都是「商人」,正所謂「無商不奸」,他們當然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更不會做賠本生意。他們之所以這樣向王義獻慇勤,一是得益於萬盛山在山西商界的地位--連他都和王義長期合作了,說明這裡面定有貓膩。第二個原因則是,這些商人親眼見過黃河大水車和畜力水車的神奇。所以,那些之前一直處於觀望態度的商賈,也慢慢動了心思,一步一步加入到發展朝陽堡的計劃當中。

  …………

  …………

  自從告示張貼出去,短短十天時間,王義已經招收到莊民有五六百人,再加上之前的一千多人,現在的莊民差不多近兩千人。

  原先朝陽堡內有勞動能力的軍戶們基本上都編入了莊民,就連婦女和老人們也有自己的活兒干,他們雖然不是壯勞力,但養雞養鴨、養豬養羊養牛、編織縫補、做飯洗衣等等,非常多的活,都少不了他們。這可是一股堅實、必不可少的後勤武裝隊伍!

  除了在農業畜牧上大展拳腳之外,王義還有一個想法,這也是他為什麼招收這麼多人口的原因!

  …………

  …………

  將近二十天的準備,王義已經把大小事務都安排妥當,只等春耕開始。但是,在他心頭,還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要他去做。

  清晨,天才微微發亮,抬頭看去,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彎月高掛。王義站在千戶大宅門外,雙眉緊皺,神情凝重。雖然近期一些事務發展順利,但是今天……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將比開墾荒地更加難辦。

  過了一會兒,張達、李光頭和董飛一起走出大門。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緩緩駛至他們身前。只見馬車上放著一個個袋子,裡面裝著糧食豬肉之類的東西。四個人互相望了一眼,不約而同上了馬車。一聲清脆的鞭響過後,馬車向朝陽堡莊戶上行駛而去。

  來到莊上,張達、李光頭和董飛扛著大小不一的袋子,跟在王義身後。王義手中拿著一張寫著七個名字的名單,一邊走,一邊詢問走在路上的百姓。

  原來,這份名單上寫著的七個名字不是別人,正是攻打餃子山時陣亡的那七個人。而王義正是前來給他們的家人送些肉食錢財,以作補償。

  這樣的差事不好幹,雖說七個人的家人都知道自己的兒子、丈夫過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但還是無法接受這七個人已死的事實。所以,對待王義不免冷淡了一些。甚至,有一個老婦人,一見到王義,就又哭又鬧,把所有過錯都怪在王義身上。

  幸虧四人之中,就屬董飛能說會道,他便上前勸解,這才將對方情緒穩定下來。因為那七個人都算是家中的頂樑柱,沒有他們,可以說一個家就垮了。所以,王義便決定,每個月都會向這七個人的家中送五兩銀子。同時,四人還去了其他那些因為參加攻打餃子山而受傷軍戶家中,依受傷輕重程度,予以補償。

  兩個時辰之後。

  王義回頭看著董飛,皺眉問道:「三弟,你確定所有人家都去過了嗎?」

  董飛從懷中拿出另一張名單,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九十三個人的名字,後面還有一些備註,包括家中生活情況和受傷程度。他細細核對了一遍,點頭說道:「嗯!大哥放心,我們已經都去過了,一家都沒落下!」

  王義長呼一口氣,說道:「那就好!」

  李光頭突然站出身子,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問道:「大哥,依我說,你就是對人太好了……你剛才也看見了,那些人是怎麼對你的,又是罵,又是打,大哥連吭都不吭一聲。要是換做是我,我非和他們講理不可。既然是軍人,指不定那哪天就死在了戰場之上,憑什麼把所有罪過都推到大哥身上。尤其是那個魏寶生他娘……大哥,你難道就一點都不生氣!?」

  王義看了李光頭一眼,搖了搖頭,一臉苦笑,說道:「二弟,你覺得我有資格生氣嗎?」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也有家人,也有親人,還有你們這些兄弟。不管是誰,只要是你們其中一人有些什麼閃失,我都會十分痛心。更何況……是親骨肉呢!二弟,你不妨換個角度去想,如果我是魏寶生那個角色,而魏寶生則是我,他選中我去攻打餃子山,我卻不幸陣亡。你說,當魏寶生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會不會恨他?甚至,你會不會因為恨,而出手打他呢?」

  李光頭別過臉去,努著嘴,說道:「大哥打的比方好生奇怪,哪有人自個兒咒自個兒死的……沒發生的事,我……我不知道!」

  張達走到李光頭身前,抬手摸著對反的光腦袋,笑道:「呵呵!光頭,不是張大哥說你,依你的脾氣,別說是打罵,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拔刀相向呢!」

  董飛呆呆的看著王義散發著淡淡微笑的雙頰,心中不禁想到:其實大哥來此,不僅是為了向那些人的親人賠罪,更重要的是……籠絡人心罷了!大哥現在的春耕計劃現在剛剛開始實施,最重要的就是民心……百姓看到身為下一任朝陽堡千戶的大哥不出現做點什麼,心中肯定會有所怨言。那豈不是就會失去民心!?民心一旦失去,何談民望?沒了民望,又有誰會心甘情願的為你幹活。在現在大哥心中,與民心和民望比起來,幾十斤肉食和幾百兩銀子又算得了什麼呢……哎!現在的大哥,我是越來越看不懂、摸不透了。

  其實,董飛分析的沒錯,王義這樣做,的確不全是因為心裡過意不去,最重要的還是想收攬民心。他看到董飛正在呆呆的看著自己,收起笑容,問道:「三弟,怎麼了?」

  董飛如夢方醒,笑了笑,摸著後腦勺,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憨笑道:「哦!沒什麼……我想起來大哥昨天夜裡說今天要去兩個地方。除了莊上,不知大哥還想去哪兒?」

  王義想了想,轉過身子,說道:「不如我們去躺饅頭山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36
112章 【故地游,上山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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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堡郊外,饅頭山,聚義廳。

  也許是深宅的緣故,聚義廳中的燈光比較昏暗。大廳中間有一條很長的廊道,兩邊比廊道高出一些,上面放置著桌椅,一共有三排,一排也可以坐下十個人。聚義廳的設計風格,基本承襲山西的建築樣式,院落套著院落,房梁很高,尤其是大廳,最為寬敞。除了一些簡單陳設之外,門前門旁,上首下首,左右兩側,全部都站著饅頭山兵卒。

  王義等人上山之後,明顯能感覺到饅頭山人數比之前整整多出一倍。原來,雷彪率領饅頭山眾嘍?攻打餃子山之後,並沒有將對方的人全部殺死。而是多數以俘虜為主,為的就是使這些人投在饅頭山門下。

  這些小嘍?其實和普通流民沒什麼區別,都是被逼走投無路,才上了餃子山當賊匪。只要能活著,有口兒飯吃,管他主人是誰。更何況,他們早已聽說雷彪威名,比起岳康和宋三思這樣的小人,不知強多少倍。所以,說是被迫,不如說是自願。

  此時此刻的聚義廳,裡面只有六個人。最上首當然坐的是雷彪,他旁邊站著之前與張達一起綁架王義的色匪蘇林。而下首,依次坐著王義、張達、李光頭和董飛。

  一開始,雙方互相寒暄幾句,不由說起餃子山的那場廝殺。說到這裡,就不免提到雷彪與饅頭山前大當家杜充之間的那段恩怨。

  就此問題,雙方說了一會兒,但雷彪實在不願提及,便擺了擺手,說道:「王兄弟,咱們不說這些掃興的事兒。」他立刻換了一副面容,笑著說道:「王兄弟,我們說些別的。你這次上山,是不是來找俺喝酒的?俺看你晚上就別回了,在饅頭山待上幾天,哥哥拿出好酒好肉款待眾位兄弟,你說可好?」

  王義一臉苦笑,說道:「呵呵!還是算了!現在兄弟我是身不由己啊!比不得雷大哥這般逍遙快活,朝陽堡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我回去處理。小弟此次上山,為的就是來答謝雷大哥對我們兄弟幾人的救命之恩……哦,對了!萬盛山萬老爺也讓我帶來一句話,說多謝大哥救了他女兒萬靈兒性命。故此,萬老爺還為大哥和山上的兄弟準備了一萬兩白銀,作為酬勞!」

  雷彪走下高台,直接坐在王義對面,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皺眉說道:「王兄弟,你這麼說,是不把俺雷彪當兄弟啊!男子漢大丈夫,知恩圖報,理所當然。更何況,王兄弟對俺有救命之恩,如果俺眼看著王兄弟被困餃子山,還不去搭救,那俺還是人麼?所以,這等客套話,你我兄弟之間就休要再說……如果王兄弟實在想感謝俺,那就聽哥哥的話,把朝陽堡那些事兒放一放,最少也要陪俺大醉一場才是。」

  王義為難道:「可是雷大哥……這……」

  雷彪急忙說道:「這……這什麼這啊!你哥哥是個粗人,不講別的,只知道義氣二字。你我好久沒見,今天又將張達、光頭和董飛三個兄弟一起叫上山來,說什麼咱們也要不醉不歸……好了!王兄弟,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如果你再要推辭,俺真要覺得你現在當了官兒,倒看不起俺們這些粗人了!」

  目前為止,李光頭心中最佩服的人有兩個,一個是王義,而另一個則是雷彪。他與雷彪一樣,都喜好舞槍弄棒,而且性格還都一樣,都十分大大咧咧,不拘泥於小結。他轉過頭,看著王義,笑道:「大哥,既然雷當家如此厚意,那咱們就住一晚。就算堡內事務再多,遲一晚處理也不打緊……」他又扭頭看著董飛,做出一副威逼利誘的表情,假笑道:「你說是吧!三弟!」

  董飛乾笑兩聲,點了點頭,說道:「對,對!正所謂盛情難卻麼!大哥,我們就留一天吧!」

  王義皺眉道:「但是,我們晚上一旦留下,家裡人免不了要擔心的!」

  張達接著說道:「王兄弟,這一點不用擔心,大不了我晚上親自回一趟朝陽堡,告知李大嬸和王大人其中緣由即可!」

  就在眾人都在勸說王義的時候,王義突然發現站在雷彪身後的蘇林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似地,嘴裡還不住小聲念叨。在他心中,這個蘇林不止是好色,而且還喜歡嚼舌頭。但是,從王義等人上山來之後,他們就不見蘇林說過一句話。這可不像他的做事風格!

  王義笑了笑,問道:「蘇兄弟,你是丟了什麼東西嗎?還是……有什麼心事啊?」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蘇林身上。董飛和李光頭之前沒有與蘇林打過交道,但是,他們卻見過對方在餃子山上殺敵的情景。別看對方一副骨瘦如柴、弱不禁風的樣子,武藝卻十分了得,腰間那柄軟劍就像一條細長的毒蛇,出劍犀利準確,劍法陰柔狠辣。而且,打鬥之時,蘇林彷彿還在想著怎麼樣可用出最少的力,可以將對方殺死。

  所以,蘇林絕對是個深藏不漏的人。

  蘇林看眾人都在看著自己,咧嘴笑了笑,說道:「呵呵!也沒什麼……剛才王兄弟說萬老爺準備了一萬兩銀子,作為山上兄弟的酬勞。但是……我記得上山的時候,你們什麼東西都沒帶,又何來這一萬兩白銀呢!所以,我就……呵呵!」

  「啪……」

  雷彪拍了一下椅把,站起身子,看著蘇林,怒道:「他奶奶的,俺說你今天怎麼閉了嘴,弄了半天,在一門心思琢磨那一萬兩銀子呢……萬盛山萬老爺是王兄弟的朋友,那也就是俺雷彪的朋友,幫人家救出萬大小姐,那是理所當然之事。再說了,萬大小姐是什麼人?那是王兄弟的女人,俺豈能見死不救?」

  此話一出,王義頓時一愣,心想:這……這是TM哪傳出來的緋聞!他扭頭一看,見李光頭和張達不約而同笑出聲來,只有董飛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複雜,低著頭,不敢再看王義一眼。

  王義想了想,這才明白,原來董飛為了說服雷彪去餃子山救萬靈兒,故意編造了這個謊言,使得雷彪更有理由為萬靈兒兩肋插刀。但是,他也不說破,只是狠狠的瞪了董飛一眼。

  蘇林皺著眉頭,一臉委屈,說道:「大當家,我這也是為了饅頭山和山上的眾兄弟著想啊!」自從杜充被雷彪殺死之後,饅頭山上的所有人都一致推舉雷彪坐饅頭山的第一把交椅。

  雷彪接著說道:「我呸!著想個屁……有什麼好擔心的,咱們不是已經從餃子山拿來了一萬兩白銀嗎?」

  「可是……」

  王義站起身子,走到二人身前,說道:「兩位也不用爭了……」他看著蘇林,笑道:「蘇大哥,你放心,那一萬兩白銀,我絕對不會虧欠饅頭山……呵呵!說到這裡,我倒是想起來今天上山找雷大哥最重要的目的是什麼啦!」

  雷彪一聽,轉身看著王義,問道:「王兄弟,出什麼事兒了?你是不是要確定岳康和宋三思是不是被俺們殺死了?如果為這事兒,你大可放心。那天董飛兄弟已經向俺交代過了,這兩人非殺不可,是俺親手將其殺死的……哦!對了,還有那個魏清和盧春,也殺了,是光頭兄弟說的,這二人也必須死!」

  正如王義讓張達殺死之前的那個刀疤大漢一樣,像岳康、宋三思、魏清和盧春這四個人,不止是見過自己,而且還是相當厲害的角色,他們很難心悅誠服的留在饅頭山當一個小嘍?。而且,說不定他們為了報仇,為了東山再起,臥薪嘗膽,後起勃發,成為四顆定時炸彈,成為他王義的最終隱患。所以,王義覺得,為了他自己,為了他的家人和朋友,這四個人必須死!

  要說第一次讓張達將刀疤大漢殺死,王義心中不免有些懼怕和愧疚的話,那這一次……經歷過這麼多事以後,王義覺得,這四個人的死……是理所應當的!

  這些事,王義早已從李光頭和張達口中得知,所以搖了搖頭,笑道:「小弟不是為這事兒,而是有比這更加重要的事與雷大哥商量……是有關饅頭山六百多名兄弟前途命運的大事!」

  不止是雷彪不明白王義在說什麼,就是張達、李光頭和董飛都不知道王義此次上山居然另藏心意。他們今天一開始去朝陽堡莊戶人家,為的是向在餃子山一役中死傷的兄弟進行慰問。而之後王義說是要來饅頭山,張達、李光頭和董飛只是覺得,他這樣做,是想當面謝謝雷彪出手相救之恩,順便敘情。但是,他們實在想不出,王義所說的關係到饅頭山六百名兵卒前途命運的大事,到底是什麼。

  可是,有一個人心中卻猜到了王義想說什麼,那就是蘇林。

  雷彪見王義說的如此嚴重,不禁雙眉緊皺,問道:「哦?王兄弟,那你說說,你這次上山找俺到底所為何事?你我兄弟之間,就用不著繞那麼多彎子,有話不妨直說!」

  王義點了點頭,笑道:「好!雷大哥快人快語,那……兄弟我就說了……」

  雷彪不耐煩道:「哎呀!兄弟,你今兒是怎麼了?快說,快說!」

  王義長呼一口氣,挺起胸膛,臉面瞬間由嬉笑變得十分嚴肅,正聲說道:「雷大哥,兄弟想讓你與我一起下山!」

  雷彪一聽,適才心口壓著的那塊兒大石頭頓時落了下去,笑著說道:「哈哈……王兄弟,你還真會開玩笑……俺還當是什麼事兒呢,兄弟還說什麼關係到饅頭山所有兄弟的前途命運,原來只為這事,這些與你我下山又有什麼關係……哎呀!我說王兄弟,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我不是說了嗎?在山上留一晚,沒什麼打緊,等明天一早,你再回朝陽堡處理你那些瑣事也行啊!」

  李光頭站起身子,來到王義身前,附和道:「就是!大哥,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今晚非要回去不行啊……呵呵!是不是想方姑娘和萬大小姐了!」

  王義頭也不回,神色十分凝重,輕輕說了一聲:「二弟,住嘴!」

  李光頭和雷彪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他們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各個面色凝重,眉頭緊鎖,氣氛顯得甚是尷尬。一時之間,他們二人也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勁兒。所以,他們臉上之前的笑容,瞬間凝固啦!

  雷彪不知其中緣由,不禁問道:「你……你們到底怎麼了?」

  王義也不想繞彎兒了,說道:「雷大哥,小弟的意思是……」

  「大哥!」還不等王義把話說完,站在雷彪身後的蘇林插嘴道:「王兄弟所說的下山,不是說想讓你下山與他一起喝酒。而是……王兄弟想讓你帶領山上所有兄弟永遠離開饅頭山,下山成為良民……王兄弟,蘇某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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