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三朝元老 作者: 醉入玄皇 (連載中)

mk2257 2011-2-21 21:36: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 35894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2:57
正文 073章 【借刀殺,引匪入甕】
作者:醉入玄皇

    王義等四人顧不得吃午飯,一起下了樓,站在桃河客棧門前,互相望了一眼,便分道揚鑣,向著四個不同方向而去。

    張達來到西街,直奔之前那個老婦人家中,他就像進自己家門,也不打招呼,乾脆利落的闖入屋內,只見刀疤大漢和老婦人正在嬉笑吃飯,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一動不動的看著二人,笑著說道:“大娘,我們又見面了!”

    刀疤大漢先是瞪了張達一眼,便轉過頭去,再也不敢回頭。老婦人看自己兒子一眼,露出十分不自然的笑容,說道:“哦……原來是你來了……兒啊M是這位漢子背俺回來的!”

    刀疤大漢頭也不回,說道:“多謝!”

    張達嘴角露出一絲略顯得意的笑容,抬起手,說道:“不必!”

    老婦人問道:“孩子,不知你來有什麼要緊事嗎?”

    張達說道:“大娘,我好心背你回家,你為什麼要誑我,說你兒身染重疾……”他又向刀疤大漢背影看去,說道:“哼!在我看來,你兒壯碩的很麼!”

    老婦人說道:“孩子休怪,老身不知我兒的病已經好了七八分,所以之前也不敢驚擾他休息,便獨自出去買饅頭,誰曾想,等老身回來之後,我兒便可下床走動,而且面色紅潤,仿似餐這麼好了……哎呀!真是菩薩保佑啊!”

    張達的雙眸一直沒有從刀疤大漢身上離開,他接著說道:“果真如此?”

    老婦人點頭道:“孩子你幫了老身,俺怎麼會說謊來誑你呢……呵呵!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坐下吃飯可好!?”

    張達微微笑道:“我已吃過,這次來不是找大娘的,而是尋你兒子來的!”

    老婦人顯得有些疑惑,不由向旁邊仿佛無臉視人的兒子看去:“這……”

    刀疤大漢雙拳緊握,眼露凶光,他再也無法忍受,猛的站了起來,轉過身子,盯著張達問道:“你為什麼找我?我不認得你!”

    張達說道:“哼!你好差的記性,當天不真是你雇我和蘇林兄弟來的嗎?難道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老婦人看二人說話不陰不陽,有些擔心,急忙問道:“兒啊!發生了什麼事?”

    刀疤大漢立刻換了一副面容,看著老婦人,笑著說道:“娘,沒什麼……這位壯士是兒子的一位朋友,因為時間過了太久,所以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他抬起頭,笑的十分勉強,說道:“呵呵!大哥,我們好久不見,走,有什麼話,我們一邊吃酒,一邊聊!”

    張達明白對方真意,眯著雙眼,笑道:“好啊!”

    刀疤大漢安慰老婦人幾句,便與張達一齊向門外而去。

    張達跟在對方身後,七拐八扭之後,二人來到西街一處暗巷後面。突然,刀疤大漢停住腳步,頭也不回,問道:“你來幹什麼?”

    張達回答的乾淨利落:“殺你!”

    “為什麼?”

    “因為你知道的太多!”

    “誰派你來的?”

    “是誰派你讓我綁架王義和方青瑤,又是誰讓你挖了白嵩墳冢,然後嫁禍給李氏和李光頭……便是誰派我來的!”

    “王祖成和梁天昊?”

    張達看到對方雙拳緊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心想:王兄弟果然猜得不錯,果然是王祖成和梁天昊所為。張達定了定神,故意裝作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雙臂交叉於胸前,說道:“哼!明知又何必要故問?”

    刀疤大漢慢慢轉過身子,雙頰上掛著極其不屑的笑容,他左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疤就像一條穿梭於草叢間的一條蜈蚣,顯得甚是恐怖,雙眸露著殺氣,仿佛兩把利劍奪眶而出,他一動不動的盯著張達,說道:“哼!你覺得就憑你殺得了我嗎?”

    張達向後撤了一步,提高警惕,說道:“為了五百兩銀子,我要試一試!”

    刀疤大漢踩著積雪,緩緩向張達走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一邊移動,一邊說道:“他今天可以派你來殺我,日後便會派別人去殺你滅口,難道這樣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

    對方向前走一步,張達向後退一步,說道:“拿了銀子我便離開這裡,他怎麼殺我?”

    “既然你心意已決……好!他殺不得你,我便來取了你性命!”

    話音剛落,刀疤大漢單腳用力,“噌……”的一聲,只見用力之處,積雪上翻,零星碎雪隨風而起,飄蕩在空中。這大漢身手十分矯健,雙掌過處,仿佛都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張達見狀,雙眉緊皺,過得片刻,一雙肉掌便向他面門襲來。

    張達雙拳緊握,抬手一檔,不料對方單臂彷如林間草蟒,繞住他的手臂,閃電奔雷之間,直接打在張達肩頭。張達感到受擊之處生疼,大喝一聲,再也不退,雙拳劃過雪粒,左一拳,右一拳,步步緊逼。刀疤大漢見對方有些手段,頭顱左右躲閃。過了一會兒,感到背脊被重物頂著,才知已無退路。腳跟一頂墻壁,翻身而起,就像空中筋斗,從張達頭頂掠過。

    張達出拳沉重,無法收招,一擊鋼拳重重砸在土墻之上,只聽“■……”的一聲,塵土四濺,碎石亂飛。就在這當口兒,刀疤大漢腳還沒有落在雪地之上,順手揪住張達後面衣領,雙臂用力,張達瞪目結舌,身子瞬間便飄了起來,一下子飛了出去,“噌……”的一聲,順著雪地滑了過去。

    刀疤大漢冷笑道:“你雖有蠻力,但身法不靈,別說殺我,就是想要打敗我,也是做夢……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自尋死路,卻怪不得我今天取你性命!”

    話音剛落,大漢騰空而起,單膝呈跪狀,這是要一擊把張達跪個粉碎啊!張達靈機一動,雙掌抓起兩把積雪,用力向對方揚去。大漢見狀,急忙出掌,仿佛雙龍出洞,掌風把空中雪粒盡數扇去。不料,剛一抬眼,就見張達一拳猶如猛虎出山,直接向他膝蓋砸來。

    刀疤大漢急忙收膝,本想腳尖點在張達身上,借力向後翻去,卻不料對方出拳迅猛,一擊重拳的餘力直接打在自己腳腕之處。雖然沒有全力承擔下來,但也十分疼痛。

    張達看對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其中一隻腳顯得甚是吃力,一副不敢輕舉妄動的樣子,他故作神秘,仔細想了一會兒,說道:“你……你給老子等著,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打你不過,我……我這就去找我的兄弟來找你算賬……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你等著……”說完,扭身居然跑了。

    刀疤大漢正要向前追去,感到腳腕微微有些疼,看著張達的背影,他吐了一口,自言自語道:“我呸4你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以為有多麼了得,現在看來,不過是孬種鼠輩!”

    刀疤大漢是一個血氣方剛之人,現在他知道王祖成要殺他滅口,他便決意要先下手為強,去朝陽堡千戶大宅找王祖成算賬。但他思前想後,不放心把自己老母親孤身一人留在家中,便把對方安置在鄰居家,千叮萬囑道:“娘,不見孩兒回來,您千萬不要回家!”

    老婦人微微感到有些不對勁兒,皺眉擔心道:“兒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娘!只要您記住孩兒的話,便會沒事……娘!兒子辦完事之後,便來接您。”

    老婦人見兒子如此說法,也只能點頭答應。刀疤大漢向鄰居囑咐和感謝幾句,便轉身向桃河堡城門而來。他一路小心,深怕被別人看到,所以一直低頭前行。

    今天是大年初一,比起平常,進城和出城的人都多了一些,只見人潮涌動,人山人海,就連那些守城的兵士在探查的時候,都放鬆了很多,甚至今日守城的兵士只有兩人,不再像之前那般嚴肅,兩人聚在一起,還在聊天打屁,絲毫不去理會從城門進出的百姓。

    刀疤大漢之所以這些天不敢出城,是因為他明白,李氏和李光頭剛剛被抓,形勢正處在風口浪尖,如果莽撞出走,怕是會惹出禍端。本想等過一段時間,聽到二人已被定罪的消息,便帶著老母出堡。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王祖成居然如此毒辣,來殺他滅口。想到此節,刀疤大漢心中仿佛有千萬團怒火在燃燒,再也顧不得那許多,一心想著要去殺了王祖成,省的每天提心吊膽,總怕對方施放暗箭。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個簡單的道理他還是懂得。

    至於王義和林千戶達成共識,暗地裡請士兵注意刀疤大漢的行蹤,他當然不知道。刀疤大漢藏在距離城門不遠的暗處,環顧四周,聚精會神的打量進出城門的百姓。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年邁的老者,佝僂著身子,看樣子是要出城,刀疤大漢急中生智,看到守城兵士正在說笑,便疾步來到老者身前,低頭說道:“老伯,你是要出城嗎?”

    老者回頭看了一眼刀疤大漢,點了點頭,說道:“恩!”

    “現在道路甚滑,而且這進出城的百姓又多,很容易傷到你,不如我扶你出城吧!”

    老者笑道:“沒想到你這孩子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心腸卻這般好……呵呵!那就有勞你了!”

    “老伯客氣!”

    刀疤大漢攙扶著老者,始終低著頭,偷眼向那兩個守城兵士看去,只見對方還在說笑,他便扶著老者走到出城的另一側,時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的與老者一同走出城門。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2:58
正文 074章 【持惡少,血染張達】
作者:醉入玄皇
    當刀疤大漢趕到朝陽堡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他四處打聽,才尋到千戶大宅。刀疤大漢站在距離大宅不遠處看去,只見雖是大年初一,但大門口兒仍然有兵士把守。他還注意到,很多百姓但凡經過千戶大宅,總免不了要側目,走遠之後,他們還低聲議論,仿佛宅中出了惡鬼一般。

    朝陽堡不過是一個彈丸之地,堡內一切風吹草動,自然傳播迅速,何況這千戶大宅的事兒。昨天那些變故雖說發生在王家宗祠,但動靜兒非常大,一早起來,便被傳的沸沸揚揚。

    刀疤大漢自然對這些不甚了解,他轉過大宅後巷,見四下無人,單腿衝著一面墻壁而起,借力之下,片刻便躍到墻頭。他蹲在墻頭,四處觀望,見左手邊不遠處宅屋寬大,庭院優雅,想必那裡定是內宅。因為地處山西,所以桃河堡和朝陽堡的千戶大宅建築形態都差不多,刀疤大漢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然就清楚,身為大少爺的王祖成,定住在那裡。他見護宅兵士走遠了,他才趁著夜色潛入宅內。

    按理說今天是大年初一,作為千戶大宅,應當門庭若市才對,但此時此刻,這裡卻顯得甚是安靜。刀疤大漢每走一步甚是小心,躲過內宅兵士之後,他藏在一座宅屋台階側面,剛想抬頭繼續尋找王祖成住所。不料兩個侍女此時從這間屋子中走了出來,其中一名侍女一邊走,一邊細聲說道:“現在大宅簡直亂成了一鍋粥,誰也不和誰一起吃飯,老爺一直呆在宗祠,從昨天到今天都不見出來,你說這年還過的有什麼意思!”

    另一名侍女環顧四周,見沒有其他人,急忙說道:“噓……我們只管著給少爺送飯,他們鬧他們的,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不能在背後嚼舌頭,被人聽見抓住把柄,可沒有咱們的好果子吃!”

    之前那名侍女吐了吐舌頭,小聲說道:“姐姐說的是!”

    刀疤大漢一聽,轉念一想,對方說的少爺肯定是王祖成。他見那兩個侍女走的遠了,見四下無人,便小心翼翼的順著台階走了上去。來到屋子旁邊,他怕再出什麼意外,又回頭看了一下,仍然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刀疤大漢手指上沾了一些唾液,輕輕塗抹在其中一扇窗子之上,然後微微捅開一個小洞。這些動作不過眨眼功夫,刀疤大漢再回頭看了一眼,見無人經過,這才向屋內望去,東望西瞅之下,他終於看到橫臥在床上一籌莫展的王祖成。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刀疤大漢心中一團怒火,瞬間燃燒起來,但他要忍,這樣闖進去,萬一對方看見他叫出聲來,驚擾了其他人,就會暴漏了自己。所以,他要等待。

    刀疤大漢重新回到台階側面,見千戶大宅兵士只是手持長槍,再院落中隨便轉轉,不會細查,他便放下心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一個三四十歲的奴僕端著一盆熱水走進王祖成的千戶大宅,過了一會兒,對方又走了出來。

    刀疤大漢見四下無人,閃出身去,手掌呈劈狀,在那個奴僕後腦砸了下去。他急忙把已經昏迷的奴僕拖進台階側面的暗處,然後脫去對方衣衫,穿在自己身上,整理一番之後,既大搖大擺,又小心翼翼的走到王祖成屋前。

    刀疤大漢輕輕敲擊了一下房門,屋內傳來王祖成的聲音,他不耐煩喊道:“誰呀?”

    “小的是給少爺送夜宵來的!”

    “不吃!”

    刀疤大漢回答道:“夫人說少爺必須吃,否則她會生氣!”

    “好了……好了……你端進來放桌子上吧!我過後便吃!”

    “噯!”

    刀疤大漢推門而入,他躡手躡腳走進大廳,左右看去,只見王祖成還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仿佛在思考什麼似地,而之前那盆洗腳水還放在床榻旁邊,仍然微微冒著熱氣。他非常小心的走進王祖成臥房,一邊走,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之下,散髮著凌厲的寒光。

    要說鬱悶,王祖成比誰都鬱悶。經過昨天夜裡的大鬧之後,他心裡明白,王林正對他是徹底失望了。雖說余氏說的都是真的,但王林正肯定寧願不知道這些,也不願意讓余氏說出王令儀不是他的親身女兒。就因為余氏無情的揭穿,使王祖成現在十分被動,看昨天王林正的樣子,仿佛想要殺人似地,他現在心裡很亂,不知道他和余氏一直捍衛的那個位子,還會不會是屬於他呢!?

    就在這時,王祖成感到脖子之上傳來一絲寒氣,他慢慢睜開雙眸,就見一個刀疤大漢正在看著他,對方的眼睛中仿佛都要噴出火來,恨不得將他燃燒似地。王祖成完全被嚇傻了,他又慢慢向自己脖子上看去,只見一把散髮著耀眼刃光的匕首正架在他的脖子上面,鋒利的刀刃緊緊貼著自己的大動脈,他好像還能感覺到刀刃正不知不覺的陷在他的肉裡。

    刀疤大漢低頭說道:“只要你敢叫一聲,我立馬結果了你!”說著,他手中的刀刃又向王祖成的脖子挨近了一些。

    王祖成被我嚇的魂不附體,身體不住抖動,大張著嘴,眼睛來回打轉,雙手舉起,說道:“好漢饒命……不……不知我怎麼得罪了好漢……哦!如果是要銀子的話,我多的是,只要大漢開口,要多少有多少……只……只求好漢莫要害我性命!”

    說著說著,王祖成站了起來,與對方面對面而立。刀疤大漢眯著雙眸,怒道:“我只想問你一件事……若是說實話,我說不定還可以繞你性命……如果你敢來敷衍我,我手輕輕一揮,不等你喊出聲來,保證讓你咽氣!”

    “恩!莫說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如實相告!”

    “你為什麼要派人殺我?”

    “我和大漢素未蒙面,近日無仇,往日無怨,怎麼會派人殺你呢?”

    “哼!少在這裡給爺爺我裝蒜……難道不是你找人綁架王義與方青瑤的嗎?”

    “好……好漢此話何意?我……我聽不明白!”

    刀疤大漢甚怒,匕首向上一貼,只見王祖成脖子上流出絲絲鮮血,他怒道:“還來誑我!剛才爺爺說過什麼?只要有一句話作假,我這便殺了你!”

    “噯……噯……”王祖成感到脖子隱隱做疼,再看對方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顯然是個亡命之徒,他連連求饒,說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我什麼都說!”

    “好!你說!”

    “是我派人去綁架的王義和方青瑤!”

    “那可是你派人趁此機會又去挖了白嵩墳冢,然後嫁禍於李氏和李光頭的?”

    王祖成哪還有閒情逸致擔心其他,他一直在關注脖子的那把匕首,點頭如搗蒜,說道:“是……是……”他怕對方是受害人的什麼親人,急忙補充道:“但……但這個都不是我的主意,全是梁天昊那廝讓我這麼做的。”

    刀疤大漢冷笑道:“你可知道幫你做這些事的人是誰?”

    王祖成搖頭道:“不……不知道!”

    “你可見過此人長的什麼模樣?”

    “沒……沒有!”

    “好!那我來告訴你,幫你完成這兩件事的正是爺爺我……哼!你怕我知道太多,給你留下禍患,便派人來殺我滅口,是也不是!?”

    王祖成見對方仿佛瘋了一般,怕刀疤大漢手一顫,結果了自己,急忙向後退去,說道:“好漢,不……不是我,你幫我教訓了王義,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派人殺你?”

    刀疤大漢哪裡會相信對方所言,心中一股悶氣驟然升起,狠生說道:“哼!好一張硬嘴,爺爺我今天便結果了你,看你如何再嘴硬下去!”

    “啊……”

    王祖成被嚇的都差點尿了褲子,整個表情都完全扭曲了,就在刀疤大漢舉刀正要刺下去的時候,只聽“■……”的一聲,屋門被人踹開。刀疤大漢下意識回頭看去,還不等自己反應過來,只見一柄匕首飛了過來,不偏不倚的插在自己手持匕首的手腕之上。

    驟然,一股鮮血像是泉涌一般,噴了王祖成一臉,他哪裡見過如此陣勢,以為是自己鮮血,大叫一聲,就此暈了過去。

    刀疤大漢手腕吃疼,急忙轉身,正要從窗子跳出去,卻不料一人腳步迅捷,如奔雷似閃電,手持一把大刀,夾帶呼呼風聲,仿佛龍卷颶風一般,旋轉向他襲來,還不等他起身,那刀光已經射入自己雙眸。

    刀疤大漢急忙閃到後面,那人大刀一橫,好像力掃千軍,直接又向他削了過來。他身體十分敏捷,慌忙低頭,只見大刀就此掃去他一撮頭髮。就在這時,不等他反應,對方那人單腳早早抬起,衝著他下巴踢去。

    刀疤大漢一驚,沒想到對方對自己的身法如此熟悉,仿佛他的每一個後招,這人均是清楚,由於這一下來的甚是迅捷,他想躲也無法躲開。“咯……”的一聲,好像刀疤大漢的下巴都要斷了一般,身子就像一團麻繩,臨空後翻了過去,重重摔在王祖成床榻之上。

    此時此刻,刀疤大漢手腕、下巴、腰椎均受到如此重創,但他還沒有看到對方絲毫面容。可見對方武功之高,和他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就在此刻,刀疤大漢正要忍痛起身,不料對方看到自己如此狼狽,不禁沒有絲毫怠慢,還步步緊逼,不給自己留任何喘息的機會。當他好不容易從碎爛的床榻堆裡站起來,感到灰影一閃,寒光一過,脖子仿佛被什麼東西劃了過去。

    “呲……”的一聲,一股鮮血從刀疤脖子上射了出來,噴向對方。刀疤大漢身子直立,微微發顫。終於,那人把刀放了下去,不再向自己進攻,還不住喘著粗氣。他定睛看去,只見對方身材魁梧,怒目圓睜,方臉闊鼻,濃眉厲眼,長襖前胸均被鮮血染紅,臉上布滿鮮血,樣子顯得甚是可怖。原來此人便是與自己在桃河堡後巷比武,落荒而逃,被自己唾棄成孬種鼠輩的張達!

    刀疤大漢怎麼也不會想到,面對張達的犀利攻擊,他連一招都接不下來。他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成了別人的工具,之前張達不過是故意輸給自己,好讓他來找王義尋仇的。

    刀疤大漢的前胸早已被鮮血染紅,他微微抬起的手臂,一直指著張達,但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在倒下去的時候,刀疤大漢隱隱約約還看見張達身後不遠處站著許多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2:59
正文 075章 【地府行,眾叛親離】
作者:醉入玄皇
    王祖成感到周身寒徹入骨,就像處在冰窖中一般,他睜開雙眼,看到周圍怪石嶙峋,尖尖的黑石就如同一柄柄浸過墨汁的利劍,頭頂上暗影婆娑,只能依洗到閃著點點綠光。他環顧四周,漆黑一片,什麼都無法看到。只能聽到從遠處或近處傳來凄慘的嚎叫聲,還有重物撞擊骨頭或牙齒的聲音,利物撕裂皮肉和筋脈的聲音,沸騰的油鍋烹炸身體的聲音,每一個聲響響起的同時,王祖成的腦海里仿佛就會浮現出相應的可怖畫面。

    我這是在哪裡?難道是地府?我……莫不是我真的死了?

    就在這時,頭頂有一束昏暗的燈光照射在他身上,周邊的物事被映襯在暗處,雖說能看到,但只能辨個大概。他抬頭看去,只見盤繞在黑石上的均是蛇臉人身的怪物,各個張著血盆大口,露出利齒,吐著黑色的信子,在他手頭頂慢慢盤旋不去,仿佛他已經淪為了對方的美餐一般。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聲驚堂木的聲音,他抬頭一看,一個身穿猩紅長袍的大漢扭過身子,比身體大出很多的猙獰雙頰湊到堂案前,凌亂無章的鬍子猶如鋼針鐵絲一般,根根直愣愣的橫在他的血紅厚脣周圍,對方的雙頰紅的厲害,紅的可怕,仿佛周圍的一片漆黑被他那雙頰發出的紅光照射的全部變成了紅色。他咬著牙齒,怒道:“王祖成,你可知道你的因果罪行?”

    王祖成向兩邊看去,為首兩個似人似畜,一個牛頭,一個馬面,再之後的那幾個小嘍囉,各個手持殺威棒,面色黝黑,利齒外漏,神色嚴肅。在堂下左側坐著一個老者,長的還算有點人樣,手持長筆,正在寫著什麼。

    王祖成這才真正明白過來,他果然死了,這肯定就是地府。堂上那個人定是那閻羅王。他急忙連滾帶爬的來到堂前,說道:“閻羅王大人,小的是朝陽堡千戶的兒子,素來本分做人,從未幹過殺人放火的勾當,雖是有些缺點,但都是些不足為道的小錯小誤,還請閻羅王大人開恩,讓我早些投胎,去一個好人家重活一遭!”

    話音剛落,整個閻羅殿頓時響起大笑之聲,那聲音真比鬼哭狼嚎還要可怖,聽的人每一根細毛都要豎立起來。閻羅王“啪……”的一聲,驚堂木敲在案上,收起笑容,臉上的紅光又多了幾分,怒道:“哼!王祖成,你這廝好不要臉,到了地府,還敢這般厚顏無恥,你以為俺是三歲孩童,還是以為俺是市井小民?說這些話來搪塞俺……就算你不招,以為俺就不知道你幹的那些齷齪勾當?事到如今,你不過是俺這案面上的刀俎……哈哈……不過說來也好笑,就你這樣的一個人,不但不害怕,還恬不知恥的來尋俺要你下輩子落至好人家,還說你是千戶的兒子來壓俺,別說千戶,就是皇帝來了,俺也不給情面。”

    王祖成一驚,急忙說道:“閻羅王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從來沒想過要說這些話壓您的……還請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閻羅王笑道:“哈哈……俺在這裡已有幾千年,還是頭一遭碰到你這樣的小鬼……好!你不承認,那俺來給你說……你在朝陽堡仗勢欺人,欺壓良善,藉著王林正的千戶身份,無法無天,胡作非為,多少女子被你這畜生奪去清白,遭你蹂躪。之後又雇人綁架王義和方青瑤,意欲讓他們幹出苟且之事。不僅如此,你還讓人挖去白嵩墳冢,嫁禍給李氏和李光頭,想讓他們遭遇流放充軍之苦,你這樣的做,和殺人放火有什麼區別?”

    王祖成哭喊道:“小的冤枉……那些女子都是心甘情願,小的可沒去強逼她們,她們定是看我是千戶的兒子,所以極力奉承,想要生活過的好一些而已。至於大人說的綁架和嫁禍之罪,都是那梁天昊想出來來討好小的的,這……這不能算在小的頭上啊!”

    “啪……”

    閻羅王拍案道:“大膽王祖成,俺在這地府看的真真切切,你說俺冤枉你,可是拿俺與那混沌世道裡的狗官相提並論?哼!你這樣的人,別說投胎做人,就算投胎做那畜生,也是俺對你的恩德……來人,給俺拔去這廝的舌頭!”

    這時,一個牛頭人身的鬼差站了出來,徑直向王祖成走來。王祖成被嚇的魂不附體,急忙站起身子,就向後跑去,一邊跑,一邊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牛頭人臂膀瞬間伸長,直接把王祖成拽了回來,拎到半空,重重摔在地上,他一牛當先,直接踩住王祖成,蹲下身子,大大的鼻孔裡呼著粗氣,噴的王祖成滿臉都是。

    王祖成求饒道:“牛爺爺,你就繞過我吧!求你了,牛爺爺!”

    牛頭人毫不理會,伸出另一隻手,直接扯住王祖成的舌頭。王祖成還在叫冤,但也只能聽到支支吾吾的聲音,那牛頭人有千鈞之力,但就是不一下子將王祖成的舌頭扯下來。而是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慢慢拉扯,就是不給對方痛快。

    王祖成感到舌頭連著的經脈一併疼痛,仿佛頭皮和眼球都要被對方扯下來似地,任他再怎麼掙扎,牛頭人始終牛容不改,聚精會神扯他的舌頭。王祖成疼的五臟具碎,雙腿來回亂踢,一開始還是流血,之後就演變成了噴血,再之後便成了涌血,牛頭人看差不多了,手上使勁兒,一下將王祖成的舌頭連根拔起,依稀還能看到舌根帶著絲絲經脈。牛頭人站起身子,把舌頭扔了老遠,回到隊列。

    王祖成雙手支撐著地面,嘴裡的鮮血猶如一簾瀑布,汩汩流出,瞬間地上就聚集起了一攤黑色的血水。他雖是疼痛,但怎麼樣都不會疼暈過去;雖在淌血,但他身上的鮮血永遠也流不完,這就是地府的手段,真正的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祖成一邊支支吾吾的求饒,一邊用手指浸上鮮血,在地上寫著“冤枉”和“饒命”。閻羅王一看,大驚,心想這廝還真無悔改之心。他大怒之下,站起身子說道:“來人,給俺把這廝的骨頭盡數打碎,看他再怎麼寫!”

    王祖成一聽,急忙停止,但為時以晚,一個馬面人朝他走了過來,手裡提著一個大鐵錘,錘子比那閻羅王的腦袋還要寬大。馬面人直接將王祖成放展,然後將四枚長釘均釘在王祖成雙手與兩腳之上,最後還不忘釘的嚴實一些,揮舞著大錘,加以固定。

    王祖成想叫也叫不出來,抬頭看著馬面人居高臨下,掄起大錘,直接先是砸在自己的膝蓋之上,一股痛徹全身的感覺傳來,仿佛周身每一寸的皮膚都將撕裂似地。馬面人敲碎他的兩個膝蓋之後,又向他的雙手砸去。然後是手臂、小腿、大腿、腳、胸膛,最後是“中間”。王祖成發出撕心裂肺的支吾聲,最後一下,比那痛徹骨髓的痛,可謂痛上千倍萬倍。

    閻羅王冷哼道:“看你以後再怎麼糟蹋良家婦女……好!下一世就先給你定為‘母’的!”

    王祖成大驚失色,心想:他……他這麼說,莫非我下輩子不能做人……只……只能做只畜生不成?

    馬面人扔了大錘,又從腰間取出一個小錘,然後非常仔細的向王祖成的牙齒、雙頰、眉間、額頭、雙眼、雙耳、鼻子、腳趾、手指……總之是但凡有骨頭的地方,均被馬面人細緻入微的敲碎。然後,他狠狠拔去插在王祖成雙手和雙腳的長釘,面無表情的走回隊列。

    此時此刻,王祖成就像一灘死泥,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鮮血照流,痛楚照有,而且越來越疼,但他只能支吾的嚎叫。此等刑罰,比起凌遲,不知痛多少倍。

    閻羅王一拍驚案,怒道:“你沒了舌頭,看你如何造謠生事、誣陷良民;你沒了骨頭,看你如何為非作歹、欺壓良善、遭辱婦女……現在你剩下了一副臭皮囊,俺就把它炸爛炸熟,看你如何披著人皮行走於世,卻乾些豬狗不如的勾當……來人!油鍋伺候!”

    王祖成萬念俱焚,想掙扎也沒有骨頭支撐,想喊叫,也沒有舌牙依附,他只能在心裡叫苦不迭,暗自吞咽。這時,牛頭馬面抬進一個直徑大約三米的鐵鍋,上面冒著裊裊白氣,裡面滾著滾滾燙油,一朵朵油花飄在上面,仿佛那被王祖成欺壓過人的人頭,迫不及待的等著王祖成,然後將他全身浸燙,一寸一寸的將其啃食。

    “■……”的一聲,牛頭馬面把王祖成扔進比岩漿還要滾燙的油鍋之中。王祖成終於感受到什麼叫真正的痛,拔舌敲骨比起油鍋烹炸,簡直不值一提。油鍋中發出“吱吱……”的聲音,白煙慢慢成為了黑煙,油花和氣泡越來越多,王祖成整個人,從頭到腳,從上到下,盡數潛在油鍋之中。他的皮膚奇跡般的無法損壞,只能來回循環的感受皮膚遭受滾油烹炸帶來的痛楚。

    閻羅王面容絲毫未改,擺了擺手,說道:“抬出去,讓這廝忍受七七四十九日烹炸,然後打入凡間,讓他投在一隻母豬身上!”

    說完,閻羅殿瞬間黑了下來。只留下一個大鐵鍋在中央繼續冒著黑煙,繼續發出“吱吱……”的聲響。王祖成知道,地上一日,天上一年。但他也清楚,地下一日,卻是地上一年啊!這樣說來,他在這油鍋中,要忍受七七四十九年的煎炸之苦。他活都沒有活了四十九年,忍受一刻尚且如此,那……那四十九年該如何承受。

    想到此處,王祖成是多麼希望他下輩子任人宰割的母豬人生可以快點到來。

    …………

    …………

    “啊……”

    王祖成感到頭上傳來一陣冰涼,他急忙睜開雙眸,只見四周散髮著昏暗的燈光,在這一刻,他仿佛重生了一般,比起地獄的漆黑,這裡的燈光仿佛是一個太陽,是那樣的溫暖。王祖成終於體會到,做人,哪怕是做一個貧窮的人是多麼的幸福。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像他跑了過來,一把將王祖成抱在懷裡,不住的喊叫:“我的兒啊!你沒事吧!”

    王祖成喜上眉梢,原來是一個夢,他沒有死,他還活著,他還生在富庶的家庭,他沒有成為任人宰割的母豬。他急忙又哭又笑道:“娘,我沒事!哈哈……娘,我真的沒事!”

    余氏鬆開王祖成,看著對方,輕輕撫摸著自己兒子的雙頰,點了點頭,說道:“我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王祖成看余氏雙眼通紅,眼袋深陷,面容憔悴,發絲凌亂,哪有半點之前的妖嬈和豐艷。見她兩行清淚順著雙頰流了下來,什麼都沒說,他不禁向四周看去,距離自己不遠處,躺著一個人,正是之前想要殺他的刀疤大漢。對方雙目圓睜,躺在一攤血泊之中,自己的床榻已經粉碎,帷幔上均被鮮血染紅,周圍還有些物事也已損壞,仿佛這裡發生過爭鬥似地。

    王祖成定了定神,站起身子,轉過身去,只見很多人站在不遠處,各個神色不一,有憤怒、有凝重、有沉思、有嚴肅……但沒有一個人在笑,而且這些人,他大部分都認識:王林正、曾氏、王令儀、王義、董飛、梁天昊、林千戶……還有一些手持長槍的士兵。

    王祖成就像一個孤家寡人,只有餘氏相陪,他雙手垂立,喉結輕輕動了一下,吞吐道:“你……你們怎麼都在啊!?”

    穿著便裝長襖的林千戶首先站出身子,高昂著他那肥胖的臉頰說道:“王祖成,適才你與那個刀疤大漢說的話,我們所有人都聽見了,你還有什麼可抵賴的嗎?”

    王祖成回頭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大漢,又看了看只是低頭哭泣,卻默不作聲的余氏,然後轉過身子,一副驚慌失措的呆滯表情,他走到王林正身前,抓著對方的雙臂,先是輕聲說道:“爹爹……你要相信孩兒,那些不是我幹的……是他……”他又重新來到已死的透徹的刀疤大漢身前,指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對方,說道:“是他……是他逼我說的,當時他拿著匕首,還說要殺了孩兒,當時情況危急……我……我當然也順著他說話,為了保全性命,我才說那些事兒是我幹的……爹!你要相信我!”

    王祖成見王林正一直低著頭,雙眉緊皺,毫不吭聲,他又走到余氏身邊,說道:“娘!孩兒知道你一向疼我,他們不相信孩兒,您一定會相信孩兒的,對嗎……對嗎,娘!”

    余氏一直哭泣,之前的盛氣凌人、橫行無忌,現在變成了低頭抽泣和默不作聲。王祖成看著余氏連連後退,說道:“娘!怎麼連你也不相信我!”

    余氏抬頭抽泣道:“成兒,我……我們罷手吧!”

    王祖成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向袒護他的余氏,居然在這生死關頭,說這樣的話。他回頭望著所有人,一步步向後退去,掄起雙臂,就像是一個發瘋的大漢,大聲喊道:“罷手?呵呵!你們說什麼?我聽不懂!罷什麼手?我什麼都沒做,你們讓我罷什麼手?”

    林千戶上前一步,說道:“你與那大漢所說,本官親耳聽到,難道還有假不成?哼!在場所有人都是人證,就算你有就百張嘴,也休想賴過去!”

    王祖成站在墻角,說道:“怎麼會這樣?你……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一定有人陷害我,一定是……”這個時候,他與王義四目相撞,王祖成抬起手,一邊走,一邊指著王義說道:“肯定是……肯定是你這個奴才……王義,是你,一定是你耍的花樣兒,是不是?”

    王義站在第一排最左側,他盯著眼前這個欲將自己置於死地的王祖成,心中毫無憐憫,表情堅決,口氣強硬,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你沒做,我就算想盡手段,也奈何不得你。”

    王祖成從小衣食無憂,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在朝陽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來沒有人敢違逆過他的意思,但是自從王義死而復生之後,對方便和自己對著乾,細想之下,他這個惡少,沒有從王義身上沾到絲毫便宜,這是多麼大的恥辱,他就像發了瘋一樣,向王義衝了過來:“今天老子非殺了你這狗奴才!啊……”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0
正文 076章 【斷腸苦,最後贏家】
作者:醉入玄皇
    站在王義身邊的張達直接閃出身子,保護好王義,卻不料另一人早已站了出來,當王祖成衝過來的時候,他掄起單臂,非常乾脆的扇在對方臉頰之上。頓時,王祖成眼前金星四冒,直接被對方打翻在地。他抬起頭,捂著臉,死死盯著那人,狠聲說道:“爹,你這是為了那個狗奴才第二次打我……為什麼?”

    王林正站在眾人最前面,眼神迷離,樣子十分頹廢,最為明顯的就是他的頭髮,只見之前還黑白參半的頭髮,一下子全變成了白色。原來昨夜朝陽堡發生的變故,對他打擊太大,一直跪在王家宗祠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懺悔,從而導致他一夜白頭。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日居然又發生如此變故,王林正指著趴在地上的王祖成,顫聲說道:“你……你這個逆子,事到如今,你居然還不知悔改,還口出狂言埋怨他人……你……你……”

    說著說著,王林正氣的全身發抖,險些暈了過去。林千戶急忙上前扶住王林正,說道:“賢弟,不要太動氣,以免傷了身子!”他又對身後那些兵士,說道:“來人啊!把王祖成和梁天昊都給我拿下!”

    “是!”

    從桃河堡來的兵士一擁而上,將站在後面的梁天昊捆綁起來,押到王祖成旁邊。但出乎王義意料之外的是,梁天昊面帶笑容,不卑不亢,哪還是一直以來忍心吞聲、膽小如鼠的梁天昊,不僅如此……仿佛他對今日變故反而很高興似地。

    那些兵士正要去拿王祖成,王林正一下子仿佛清醒了很多,急忙站在林千戶對面,皺眉說道:“林大人,老夫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求過什麼人,今日家門不幸,出了這逆子,老夫自知管教無方,才鬧到如今田地……老夫今日請求林大人高抬貴手,放過他,不要將他帶走,從今往後,老夫定會悉心管教,不讓他再出去惹是生非,還請大人開恩啊!”

    說著,王林正就要給那林千戶下跪,林千戶急忙扶住對方,皺眉說道:“賢弟,你這是幹什麼?你我實屬同僚,何必如此……哎!只是令郎所犯罪行,太過惡劣,綁架王義和方青瑤在先,挖白嵩墳冢嫁禍給李氏和李光頭在後。賢弟也是替朝廷效命,理應知道這家有家規,國有國法的道理……事到如今,你讓我怎麼放過他!”他知道王林正膝下只有王祖成這麼一個兒子,而且昨日剛剛失去了王令儀這個女兒,自古以來便官官相護,他看著對方老來橫禍,實在忍心不過,接著說道:“就算我肯,人家王義和白秋塵也不肯啊!”

    王林正一聽林千戶松了口,急忙走到王義身前,低著頭說道:“王義,老夫……老夫求你放過成兒,從今往後,老夫絕對不會再讓他找你與你娘的麻煩,行嗎?”

    王義抬頭看著一夜之間老了很多的王林正,說實話,他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但想起李氏和李光頭所受的苦處,他心中的那僅有的一絲憐憫,也變成了憤怒,他說道:“老爺,不是我不放過他,只是今日我放了他,誰又會保證今後他不會變本加厲來繼續害我和我的家人?這次老天保佑,我娘和李光頭僥倖逃過此劫,那下次呢?是不是真的會被他陷害的成為邊遠一卒……而且,此次之後,他萬一懷恨在心,不止心存陷害,發狠之下,難免還會起了殺意!我怕這次我放過他的話,日後他不僅不會放過我們,還會殺了我們,以除後患。到那時,我死了不要緊,我娘和我兄弟跟著遭殃,我豈不成了他的幫凶,成了一個不孝不義之人?”

    “王兄弟說的好!”白秋塵站在第二排,這時也不禁喊出聲來,說起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之前被王祖成和梁天昊當做工具來毀王義名聲,不但沒有得逞,而且被雷彪打了一頓,反而惹了一身騷。沒想到對方不僅不感謝自己,而且還故技重施,又把白秋塵當工具使,當炮灰放,最重要的是,王祖成和梁天昊觸動了人家的短處,你們幹什麼不好,卻去挖了人家老爹的墳冢。他本是一個孝敬之人,面對這些,他怎能放過王祖成和梁天昊。

    白秋塵指著王祖成,怒道:“像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人神共憤,豈能這麼便宜便放過他……哼!王大人,我看你也不必為他求情了!”

    白秋塵嫉恨王義小小年紀醫術便勝過他,所以一直想藉助王祖成和梁天昊來把對方名聲弄臭,本是敵人,但面對王祖成的處置上面,此刻他卻仿佛大公無私起來,與王義站在同一陣線。

    對於這些,王林正也能理解,如果是白秋塵挖了王家祖墳,他也絕對不會放過對方。但是,王祖成是王家最後香火,之前聽信余氏讒言放棄了王義和李氏,已經對祖宗大不孝。現在如果連王祖成都保不住的話,他死後怎有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他走到白秋塵身前,說道:“白神醫,希望你看在老夫薄面上,便繞了他這一次……老夫定會選一處風水寶地,把令尊風風光光重新大葬……哎!老夫就他這麼一個兒子,縱使他再不對,老夫也不能失去他,否則,你讓老夫如何去面對王家列祖列宗……所以,還請白神醫高抬貴手!”

    白秋塵現在就像一頭餓狼,不把王祖成吃了,他是不會干休的,敢挖我老爹墳墓?別說你只是一個千戶,就算是皇親國戚,我也放他不過。他抬起頭,看了一眼低聲下氣的王林正,冷笑道:“王大人,實際你根本不用替這廝求情……因為,他本身就不是的兒子!”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驚詫不已。尤其是王林正,他一直低著頭,聽到這句話之後,全身開始打顫,低聲說道:“你說什麼?”

    白秋塵毫無懼色,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說……那王祖成根本就不是王大人您的兒子!”

    昨夜剛剛失去一個女兒,被人證明自己的老婆與人私通,生下王令儀。今天又故戲重演,說王家獨苗兒王祖成不是自己的兒子,言外之意,不就是余氏也和別人私通,之後才生下的王祖成嗎?試問世界上有哪個男人能承受如此打擊?更別提一向就心比天高的朝陽堡千戶王林正。一時之間,屋內一片安靜,就連王林正都說不出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之後,王祖成腦袋發矇,他站起身子,走到余氏身前,佯裝笑道:“娘!白秋塵說的不是真的,是不是?”他見余氏只是抽泣,也不承認,也不反駁,王祖成使勁兒抓著對方的雙臂,搖晃道:“你……你說啊!你告訴他們,那廝說的不是真的,你倒是說話啊!”

    余氏慢慢抬起頭,哭的如同淚人兒,她看著嘶聲力竭的王祖成,說道:“成兒,原諒娘,是娘對不起你!”

    王祖成一聽,萬念俱焚,三魂盡失,七魄像是丟了五魄,他慢慢後退,搖頭喊道:“不……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我是朝陽堡千戶的兒子,而且我以後也是千戶,我不可能是其他人的兒子……”他猛的轉身,指著白秋塵說道:“你……是你,你說我不是我爹所生,好啊!好啊……你有什麼證據?空口白牙,隨便你怎麼說都好!”

    其實不管是誰,從余氏的反應就能看的出來,白秋塵沒有說謊,但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余氏不反駁呢?她一向盛氣凌人,遇到今天這種事,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為自己澄清才對,為什麼她要選擇逃避呢?難道白秋塵說的是真的?難道余氏她自己都知道,白秋塵有證據,絕對使她無法抵賴的證據?

    白秋塵面對王祖成,沒有原諒,沒有憐憫,只有憤怒和仇恨,他眯著眼睛,冷笑道:“哼!證據?老夫便是證據!你可知道,你出身之後第一眼見到的不是你的生父,也不是你的母親,而是我……是我白秋塵!”

    王祖成感到嗓子乾裂無比,他指著白秋塵,繼續垂死掙扎,說道:“你……你胡說!”

    “我胡說?哼!如果我胡說,你何不去問問你娘;如果我胡說,你覺得你娘會任由我在這裡大放厥詞、信口開河嗎?”

    “你……你這是狗急跳墻,你知道是我派人挖了你爹墳冢,所以你故意編造這些謊話來害我……如果是真的,你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如果其中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可疑與敷衍,我現在便派人殺了你!”

    白秋塵不去看王祖成,湊到王林正身前,欠了欠身子,說道:“王大人,你可記得十五年前的今天,你在什麼地方?”

    此刻王林正喘著粗氣,仿佛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窒息似地,但他很安靜,沒有激動,沒有瘋鬧,而是一直默然無語的站在原地,也許此時此刻他內心想什麼,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弄清楚現實,不想自以為是的活著。王林正抬起頭,環顧四周,回過身子,看了一眼余氏,又看了一眼王祖成,說道:“那天我在山西總兵陳琳陳大人府上!”

    白秋塵怕別人有異議,接著問道:“敢問王大人為何對於十五前的事記得這般清楚?”

    “那年外蠻犯境,陳大人召集山西所有千戶到他府上,一起商議對策,對抗外蠻。”王林正轉過身子,看著林千戶說道:“當年林大人也在場!”

    林千戶點了點頭,說道:“王大人說的對,由於戰事關係,老夫與王大人大年初一出走,三個月之後才回到各自家中!”

    白秋塵點了點頭,說道:“王大人是在二月左右離開的朝陽堡,照此說法,余氏她應該在十二月前後誕下王祖成,這才附和十月懷胎的常理!”

    王林正真怕繼續聽下去扛不住,他低著頭,說道:“白神醫說的是……但據老夫所知,成兒確實是在十二月出生的。”

    白秋塵苦笑道:“出生日期雖然沒錯,但又有誰能保證,余氏她懷胎的時間沒有錯呢?”

    實際在場所有人都看的出來,白秋塵絕不是信口雌黃,他再怎麼憎恨王祖成和梁天昊,也不會拿這件事來打擊王林正,人家雖是朝陽堡千戶,但翻掌之間,滅你一個小小郎中,還是可以做到的。更何況,林千戶和王林正多少年關係,他不動手,林千戶也會借機做一個順水人情,滅了你!從白秋塵有條有理的分析,還有他可以非常有自信的稱呼王林正的老婆為余氏,就可以說明,他心裡已有了百分百的把握證明王祖成絕非王林正親生。

    王林正是一個血氣方剛的人,從小舞刀弄槍,立志沙場殺敵,成為一個合格的千戶。所以,年輕的時候,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從不低頭,是對是錯,都由自己來扛。只是隨著年紀的增大,他的性情慢慢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果換成別人,此刻早已和白秋塵打了起來,就算我兒子不是我所生,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丟人現眼,什麼時候輪到你白秋塵來指指點點,你再說一句,一刀劈了你。但是,比起他的名聲和尊嚴,列祖列宗的血脈更加重要。他不能讓祖宗真刀真槍冒著生命危險打下的基業,白白送給一個陌生人的兒子。

    所以,王林正極力忍受著喪失尊嚴的痛苦,接著說道:“白神醫此言何意?”

    白秋塵說道:“老夫與余氏第一次見面是在十五年前的十月,當時我在朝陽堡雖有神醫稱號,但家境十分窘迫,試問百姓都吃不上飯,誰又會花錢來找我看病?就在我想要離開桃河堡的時候,余氏帶著三百兩銀子來找我,讓我替他辦一件事。事成之後,不僅這三百兩歸我,她還會出資給我建一所藥鋪。而且,將來遇到什麼困難,隨時都可以去找她,只要在她能力範圍之內,她絕不推諉……想必大家也猜得出來,如今老夫的百草堂就是余氏出資給我建的!否則依靠老夫當年的實力,想要建那麼一所大藥鋪,簡直痴人說夢!”

    誰都知道,白秋塵顯然是答應了余氏的請求,他本來就貪財,面對三百兩銀子和一所夢寐以求的藥鋪,估計就是讓他殺人放火,白秋塵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王林正已經的大汗淋漓,他雙拳緊握,低著頭問道:“她去讓你做什麼?”

    白秋塵非常乾脆簡潔的說道:“催生!”

    王林正一聽,大驚失色,轉身看著白秋塵,雙眼瞪的溜圓兒,身子不住發抖,顫聲說道:“催……催生?”

    不僅是王林正,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大驚。最吃驚的當屬王義,他也是學醫的,自然知道催生具有很高的危險係數,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會去讓醫生對自己進行催生。顧名思義,催生的意思就是為孕婦實施一些措施,已達到使胎兒早點出生的過程。這樣做不僅對胎兒有害,對自己也有生命危險。在現代社會如此發達的醫學技術之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在醫術還未健全的明朝。大全云:大凡生產,自有時候,未見時候,切不可強服催生滑胎等藥,或勢不得已則服之。又云:切不可坐早;及令穩婆亂動手。王義怎麼也不會想到,余氏居然會不顧及自己和肚中胎兒的生命,鋌而走險去找白秋塵催生。很大程度上講,這無疑是在自殺啊!

    白秋塵看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接著說道:“一開始聽到余氏讓我替他催生的時候,老夫也嚇了一跳,但想到那三百兩銀子和一所藥鋪,想了片刻,便答應了下來……整個山西,估計也沒有幾個郎中敢做這樣的事,一是怕出現意外,一屍兩命,自己背了官司;二是很少會有人懂得這門醫術,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催生必須有一味藥材才可完成……那便是‘佛手散’。而我之前跟著師傅學藝,師傅歸天之前,恰巧就給了我這樣一味藥材,沒想到擠壓多年,居然會派上用場!呵呵!真是天佑我白家!”

    王林正見白秋塵說的頭頭是道,余氏也不反駁,只是在旁哭泣,說明此事十之**如白秋塵所說,他現在不僅想要殺了余氏,而且還想殺了這個狂妄自大的白秋塵,他忍著怒氣,問道:“你說……她到底是在時候懷上的成兒?”

    白秋塵接著說道:“自然是在王大人離開朝陽堡兩個月前後。”

    王林正氣的胸口上下起伏,雙頰通紅,他咬緊牙關,問道:“那你可知道那個姦夫是誰?”

    “當然!”白秋塵慢慢走到梁天昊身邊,看了對方一眼,指著被兵士押著五花大綁的梁天昊,說道:“就是他!”

    此刻王義終於明白王祖成和梁天昊為什麼對白秋塵如此言聽計從,那次雷彪大鬧百草堂的時候,他們居然會派朝陽堡的士兵去桃河堡幫助對方,原來他心中猜想的所謂把柄就是這個。只是當時王祖成不知道,他自己只不過是他親生爹爹梁天昊的工具而已。

    王義不禁向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看去,只見三人表情各異,王祖成和所有人一樣,瞪目結舌,不知所以。而梁天昊則面帶微笑,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余氏表情沮喪,一個勁兒哭泣,也不站出身子辯駁。

    王祖成瞪大了眼睛,一步上前,揪著白秋塵的衣領,狠聲說道:“白秋塵,老子到底和你有什麼仇怨?你這樣污衊我!”

    白秋塵毫不退讓,直視王祖成,怒道:“哼!什麼仇怨?若不是你喪盡天良挖了我爹墳冢,老夫也不會說出真相……你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要怪只怪你不仁,怪不得老夫不義!”

    王祖成見對方居然這般囂張,轉身從綁著梁天昊兵士腰間抽出大刀,大聲喊道:“今天我非宰了你!”

    王祖成正要舉刀砍下去,只見灰影一閃,張達一下子奪去王祖成手中大刀,將對方一腳踹在地上。白秋塵整理一下衣衫,指著王祖成說道:“如若不信,你去問問梁天昊,他到底是不是你親爹!”

    王祖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頓時,屋內一片死寂,仿佛只能依稀聽到余氏的抽泣之聲。過了一會兒,王祖成披頭散髮從地上爬了起來,緩慢的走到梁天昊身前,濃密的長髮披在他額前,完全蓋住了他的面頰。

    梁天昊也一直沒有說話,這時,一向膽小如鼠,像只哈巴狗的梁天昊抬起頭,只見他瞬間老了很多,滿臉布滿淚水,面帶似笑非笑的微笑,顫聲說道:“成兒,我……”

    突然,王祖成猛然抬起頭,大聲喊道:“你他嗎給老子閉嘴……”他一下子衝到王林正身前,蹲下身子抱著對方的小腿,一個勁兒的說道:“爹,你千萬不可相信他們說的鬼話……我……我是你的兒子,我是你唯一的承襲人啊!爹!”

    王祖成抬頭看著滿頭白髮的王林正一句話都不說,只是低著頭默不作聲,他突然站起身子,收起哭容,站在屋內中央,擺著手,就像瘋了一般,大聲喊道:“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我是你的兒子,你唯一的兒子,如果你不認我,你還有兒子嗎?你死了,誰給你送終?我是你王林正的兒子,你死後,我便是朝陽堡的千戶……哈哈……”笑完之後,他又衝到梁天昊身邊,咬牙切齒,揪著對方衣領,說道:“是你……都是你這個狗奴才……你是我爹?我呸M你也配當我爹?你不過只是一個奴才……一個賤奴,一個整日在我身後為我提鞋的狗奴才……你們憑什麼抓我?都是他,都是這狗奴才給我出的主意……是他,是他讓我綁架王義和方青瑤,是他讓我挖白嵩的墳冢,然後嫁禍給李氏和李光頭……都是他,都是他這個狗奴才做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要殺要剮,去找他!”

    “啪……”

    王祖成瘋狗般的嚎叫之後,屋內又安靜下來,但之前一個脆響的聲音仿佛還迴盪在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余氏,她雙頰的胭脂水粉被淚水盡數衝乾,她呆呆的站在捂著面頰的王祖成身前,哭道:“你這個畜生,虧你說出這種話……你爹如果不是為了你,他會當奴才嗎?如果不是為你,他會什麼都依著你,什麼都聽你的,想盡一切辦法來達成你的心願嗎?他為了你在這千戶大宅忍氣吞聲了一輩子,為得什麼?為的就是你能風風光光的做上千戶的位子……他不惜被自己的親生兒子侮辱,也要替你完成心願!你呢?你都做了什麼?除了整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到處惹事生非,你還能做什麼?事到如今,你還罵他是狗奴才,你還去在乎那千戶的位子,你……你可真是六親不認的畜生啊!”

    王祖成安靜了,余氏安靜了,梁天昊安靜了,就連最悲慘的王林正也一聲不出,仿佛驚濤駭浪之後真會出現水平如鏡的寧靜。王義從來沒有身臨其境見過這般戲劇化的嘲,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小小的朝陽堡,會有這麼多的是是非非。一個家庭,就在兩天之內,完全分崩離析。就因為他的一時衝動,為了生活向模模糊糊的古代法則發出挑戰的時候,一連串的秘密就像是潛伏在暗處的炸彈,視機而爆。

    通過這幾天的經歷,他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的位置,適應一個時代,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它不僅需要知識,需要機遇,需要勇氣,需要特權,更加需要狠辣。狠辣這一點,對刀疤大漢的處理上,王義已經做到了。

    王義現在有一定自以為傲的知識,但缺乏機遇,等機遇來了之後,他必須鼓足勇氣,放下安居樂業的百姓生活,鼓足勇氣向著更高的目標前進,然後才能得到居高臨下的特權。當特權在手,如果你沒有毒辣的手段,照樣會被人踩在腳下。

    王林正一生沒有多大貢獻,但也沒有犯過太大的過錯,就算是在王義和李氏的問題上,他也是尊重他的信仰和盲目聽從了余氏的讒言所至。而就是這樣一個五品官員,面對此等逆境也只能束手無策,看著人生就此畫上失敗的句號。

    當林千戶下令派兵士將梁天昊、余氏和王祖成帶走的時候,王義意外發現,梁天昊面帶微笑,不卑不亢,仿佛一切均在他意料之中,哭泣的淚水預示著他這一輩子的奴才生活走到盡頭,好像又蘊含著欣喜和渴望。王義一直都想不明白,以梁天昊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歷和老奸巨猾的性格,為什麼會給王祖成想出這些漏洞百出的主意。到現在,王義心裡有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仿佛最後的贏家並不是自己,而是一直都深藏不漏,蟄伏多年的梁天昊!

    所有人都走了,偌大一個屋宅,只剩下兩個人,王林徵和曾氏。王林正老淚橫流,布滿皺紋的雙頰,瞬間沾滿淚水,他一生無欲無求,只想在朝陽堡這個彈丸之地過著平靜和安逸的生活,然後死了之後,可以把千戶的位子放心的傳給王祖成。他怎麼說也是大明朝的五品大員,百姓在為一個饅頭打的頭破血流的時候,他則安逸的坐在千戶大宅,喝酒吃肉,品茶看書,說起來,生活也算滋潤。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王林正才是世上最最失敗的人。娶了兩個老婆,全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生了一兒一女,卻全是他人親生。人活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好自豪,哪還有勇氣再活下去!?

    這樣一個家族,本應人丁興旺,但最後卻淪落到只有曾氏相陪的地步。整個千戶大宅,能算上是他王家的人,只有王林正一個人。他想咒罵老天,怎奈全身無力,胸口憋悶,別說是說話,就算讓他走一步,他都仿佛沒了力氣。

    曾氏讓王林正安靜了一會兒,攙扶住對方的單臂,輕聲說道:“老爺,我扶你回訪休息吧!”

    王林正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但剛走一步,忽然感到嘴中一甜,只見一根血柱從他口中噴射而出。曾氏大驚,面容失色,急忙喊道:“老……老爺,你怎麼了?”

    怎奈王林正急火攻心,就此暈了過去,哪還能發出半點聲音。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1
正文 077章 【再聚首,塵埃落定】
作者:醉入玄皇
    當晚,林千戶便把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帶到了桃河堡軍牢,他告訴王義,暫且在桃河堡住一晚,翌日早晨便可來接李氏和李光頭。王義一陣千恩萬謝之後,就與王令儀、張達和董飛繼續住在桃河客棧。

    第二日天還沒亮,四人便早早來到桃河堡千戶大宅門前,一臉期盼的望著門內。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大亮,太陽微微露出,射下一束晨陽。就在這時,兩個兵士陪著李氏和李光頭走了出來。王義喜上眉梢,心中激動不言而喻,急忙撲了上去,搭在李氏雙臂之上,說道:“娘!您沒事兒吧?”

    李氏發絲凌亂,身上的衣襖還掛著幾根兒牢中地上的雜草,她顫抖著雙手,放在王義面頰之上,輕輕撫摸,一邊哭泣,一邊笑著說道:“娘沒事!能再見到我兒真是太好了!”

    看到李氏憔悴的樣子,淚眼婆娑的雙眸,王義也差點哭出聲來,他抓著對方布滿皺紋的雙手,說道:“娘,孩兒讓您受苦了!”

    李氏拭去眼角淚水,笑道:“傻孩子,這怎麼能怪你呢?多虧我兒,為娘與光頭才沒在那軍牢中受罪,不然……不然為娘怕是再也見不到我兒了!”

    面對此等嘲,王義就是再怎麼堅強,也有些扛不住,不禁流下淚來,他又去看李光頭,見對方雖是蓬頭垢面,但卻神采奕奕,哪裡像是在軍牢中呆了十天的樣子。王義拍著李光頭的肩膀,笑道:“二弟,謝謝你照顧我娘!”

    李光頭的光頭還是一般模樣,在陽光照射之下,散髮著耀眼的光芒,他笑道:“大哥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早已把李大嬸當做了自個兒的親娘,我不照顧,誰來照顧……呵呵!倒是大哥幾天不見,略微顯得瘦了一些!”

    王義笑了笑,看看站在李氏和李光頭身後的兩名兵士,急忙湊過去,欠了欠身子,說道:“有勞兩位軍爺!”繼而,他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把手伸了過去,說道:“這裡是一點小意思,還望兩位笑納,拿去買些酒喝!”

    兩個兵士互望一眼,見周圍沒人,便收了下來,其中一名兵士笑著對王義說道:“王兄弟,我們家大人有幾句話讓我帶給你!”

    經過此次風波,也讓王義對林千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說起來,對方還有恩與自己,要不是林千戶的照顧,他真懷疑李氏到底能不能抵抗牢之苦。王義急忙問道:“不知林大人有什麼吩咐?”

    那兵士笑道:“林大人說這次多虧王兄弟有勇有謀,才將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繩之以法,為表感謝,大人給你們準備了一輛馬車……請王兄弟閒來無事的時候,多到桃河堡千戶大宅來看看林大人,順便他也好向王兄弟請教製作大水車的方法。”

    王義向旁邊看去,果然有一個馬車,他十分明白林千戶的意思,他這是明擺著告訴王義,我有恩於你,你要不做點什麼就有點太不像話了,不如就來教教我堡製作水車的方法,也就算是報恩了。他心裡明白,當然不會說破,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當然,林大人有恩於我王義,日後定當登門道謝,還請兩位回去轉告林大人,說有什麼地方用得著我王義,儘管開口!”

    那兵士笑道:“好!我們定會轉告林大人!”

    說完,兩位兵士便轉身走進了千戶大宅。王義狠狠看了對方一眼,轉過身子,變了一副面孔,笑著說道:“娘,二弟,我來給你們介紹……”他走到張達身前,說道:“這位就是我與你們提起的張達張大哥,這次多虧有張大哥,才能這般順利的找到那刀疤大漢,繼而為你們沉冤得雪!”

    李氏上前抬頭看著張達,笑道:“哦!你原來就是我兒口中那位救他性命的張達啊?”

    張達憨笑道:“沒錯,李大娘,我就是張達,張達就是我!”

    李氏點頭說道:“好!老身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說著,李氏就要向張達下跪,張達見狀,急忙攙扶,皺眉說道:“李大娘,這可萬萬使不得……我這個人沒什麼特點,就是喜歡結交重情重義的好漢,別看王兄弟年紀不大,但卻是一個響當當的漢子。更何況這都是舉手之勞,我也極其看不管王祖成和梁天昊他們仗勢欺人,所以才出手幫忙,對此李大娘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二人又寒暄幾句,王義看到李光頭呆呆的看著張達,急忙湊到他身前,看著張達說道:“張大哥,這就是我和你經常提起的李光頭,也就是我二弟!”

    還不等張達說話,李光頭一個箭步上前,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對方,說道:“你……你就是那幾拳便可將猛虎打死的張大哥?”

    張達謙虛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李光頭抓起張達的拳頭,左看右瞅,感嘆道:“好傢伙,想不到你幾拳就能打死猛虎,可想張大哥這拳頭如果砸在人身上,是何等威力!”他猛然抬起頭,看著張達,說道:“好!既然張大哥救了我大哥性命,那以後你也便是我大哥,有什麼需要小弟的地方,張大哥儘管開口……小弟與張大哥一樣,是個粗人,不會那些個刀山火海文縐縐的言語,平時最是敬佩武藝高強,敢作敢當,重情重義的好漢!之前遇到雷大哥,今日又結識了張大哥,沒想到我李光頭有生之年可以如此幸運的遇到兩位這般了得的大哥……如果張大哥不嫌棄,不如就收我為徒,教我些本事,以後也好保護大哥才是!”

    張達呆呆的聽完了李光頭的長篇大論,大笑道:“王兄弟,看來光頭兄弟也是個性情中人啊!哈哈……”他又看著李光頭,說道:“張達何德何能當得起這師傅,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來那麼多禮數……難得光頭兄弟看得起我的本事,那我便班門弄斧,傳授你一些,可這拜師的想法,光頭兄弟卻萬萬不可!”

    王義見李光頭歡天喜地的模樣,笑道:“張大哥,你有所不知,別看我二弟吊兒郎當,但力氣卻大得很,一下子可以舉起一百多斤的重物,說起來也算是個學武的材料!”

    這時,李氏看到站在最後的王令儀,見對方低眉暗黛,神色憂傷,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走到對方身前,微笑溫言道:“儀兒,你這是怎麼了?”

    王令儀全身顫抖,慢慢抬起頭,看著李氏就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人,她一下子撲入李氏懷中,哭道:“二娘!”

    王義、張達和董飛自然知道其中細節,但李氏和李光頭卻不甚了解。李光頭完全沉醉在歡天喜地當中,沒有留意到王令儀。這時,董飛走到李光頭身前,皺眉說道:“二哥,別跳了,你看人家都哭了!”

    李光頭一聽,停止手舞足蹈,看王令儀趴在李氏肩頭,哭的甚是傷心,便非常尷尬的站在原地。李氏輕輕撫摸著對方的玉背,問道:“儀兒,告訴二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義見王令儀只顧著哭,一聲不吭,就知道對方肯定看見李氏,又想起了她的家人,甚至是杜氏,他便說道:“娘,說來話長,這事兒在路上孩兒慢慢向您講明!”

    既然如此,李氏也就不便多問,與眾人一起上了馬車,李光頭毛遂自薦,坐到前邊趕馬!

    一路上,王義先是向李氏說了王令儀並非王林正親生之事,其中余氏對王令儀威逼利誘的細節也詳細的複述了一遍。當然,其中也包括余氏請王永寧矇騙王林正,讓對方不可娶李氏為妻的事實。李氏聽後,在感嘆王令儀命運多挫的同時,也在心中暗自惆悵。此刻,她不知道應該悲傷,還是應該高興。畢竟王林正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雖是酒後亂性釀成的惡果,但她對對方沒有半分感情,那也是自欺欺人而已。知道自己的男人之前對自己有迎娶之心,只是被余氏矇騙,所以才作罷之後,她的心裡有了一絲暖意。

    說完之後,王義、張達和董飛又詳細敘述了一遍,他們是怎樣找出刀疤大漢,然後借刀殺人逼迫王祖成面對刀疤大漢的挾持,說出了綁架王義和方青瑤,挖掘白嵩墳冢,嫁禍給李氏和李光頭的事實。其中,王義還將梁天昊與余氏私通才生下王祖成,余氏見隱瞞不住生時,就去找白秋塵催生的事,一併說了出來。

    原來,王義知道刀疤大漢的行蹤之後,便讓張達重新折返回去,尋找對方。刀疤大漢眼見自己行蹤敗露之後,肯定會要殺張達滅口。王義對張達的本事還是十分信任的,所以他讓張達故意輸給對方,切不可將其與之拿下,然後再佯裝膽小逃跑。事後,刀疤大漢知道王祖成要殺他滅口,勢必先下手為強,去找王祖成算賬。這之後,就又要去看王令儀的手段。

    因為林千戶與王林正有些交情,再加上王令儀本身也深陷其中。所以,比起張達和董飛,王令儀絕對有優勢讓林千戶相信她的話。原來,王義事先便讓她告知林千戶,他們已經找到了刀疤大漢,然後細細說了一遍王義的計策。那便是降低城門守衛力度,不可再讓兵士去探查臉上有刀疤的大漢。反而要讓守城兵士裝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讓刀疤大漢出得城去。就在林千戶安排妥當的同時,王令儀早與他一起去了千戶大宅,準備欣賞一出好戲。

    其次,就是董飛,他的任務就是去找王林正等人,說出王義計策,守在一處,說刀疤大漢肯定在夜裡偷偷潛入大宅,意欲對王祖成不利。王義還再三叮囑,董飛一定要等林千戶到了之後,再告知朝陽堡千戶大宅中每一個人,因為,以免王林正和余氏對王祖成通風報信,使自己計劃落空。

    最後,便是王義親自出馬,去找白秋塵。一開始兩人大吵,但王義有條不紊的說出此案中很多疑點,又罵白秋塵冤枉好人,就算李氏和李光頭得到懲罰,他爹白嵩泉下有知也會罵白秋塵活了一輩子,都活到了狗身上。這麼明顯的案件,都看不出疑點。白秋塵本來就感奇怪,只是被怒氣衝昏了頭腦,既然王義說出其中厲害,他便去跑一趟,看看事實到底如何!

    就這樣,在王義精心策劃之下,一切準備妥當,只欠東風。昨夜,刀疤大漢果然來殺王祖成滅口,所有人只是隱在暗處,待到刀疤大漢進入王祖成屋裡之後,他們便都聚集在門口偷聽。就在兩人快要發生爭執的時候,王義讓張達衝進去,直接把刀疤大漢殺了。他之前就千叮萬囑,不是打敗,而是殺,乾淨利落,不等刀疤大漢認出他,或是喊出聲,就將對方置於死地。

    說到這裡的時候,馬車中的人不禁眉頭一皺,李氏嘆息道:“義兒,實際這個大漢也是被王祖成和梁天昊欺騙,罪不至死,你有何必讓張達去殺了他呢?”

    王義突然扭過頭來,咬牙切齒,雙拳緊握,面露凶容,說道:“娘!他必須死!”

    王令儀、董飛、李氏和張達都不由向王義看去,只見他雙眉緊皺,眼顯殺氣,渾身散髮著一股果斷和狠辣的氣息,這哪裡還是之前心地善良,忍辱吞聲的王義。這個時候,他看到所有人都用一種近乎詫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刀疤大漢曾經見過張大哥,而且也知道張大哥的真實身份,如果當著林千戶和王林正的面兒,說出張大哥便是饅頭山綁匪的話,他們定會倒打一耙,不會放過張大哥……這樣一來,不僅張大哥受到牽連,說不定余氏狗急跳墻之下,瘋狗亂咬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給我們扣上與反賊往來的罪行,到那時,王祖成雖被繩之以法,難免我們也會跟著受罪……所以……所以他必須死!”

    頓時,馬車內一片死寂。他們心中均對面前的王義,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為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董飛勉強笑著說道:“不管怎麼說,這次風波總算是有驚無險,而且還有意外收穫,怎麼也不會想到,梁天昊居然是王祖成的親爹!呵呵!”

    張達附和道:“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李光頭雖在趕馬車,但也聽的真切,在外笑著說道:“依我說呀,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們本就是一丘之貉……哼!梁天昊和王祖成想將白秋塵與大哥的小小仇怨大做文章,不料,卻被對方反咬一口,最終,他們自己跌到了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呵!這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現在朝陽堡千戶大宅沒有了王祖成和梁天昊,只有一個將死不活的王林正,看誰以後還敢與大哥作對。”

    聽到這裡,李氏雙眉緊皺,不禁向王義看去,只見自己的兒子嘴角露出一絲本不屬於他的狡黠笑容。隱在暗處的半邊臉頰,是那樣的可怕,就像一隻山野林中的餓狼。她不知道這次的事情對王義造成了多麼大影響,但李氏卻能清清楚楚感覺到,王義再也不是以前的王義。他遭受多年的屈辱估計早就化為了野心,而王義心中的野心一天一天的壯大,此次王祖成和梁天昊的意外之舉,已經將王義這份潛藏多年的野心激發出來。這一下,也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2
第一卷 見龍在田 078章 【歲將零,雙贏多雕】
作者:醉入玄皇
    風波過後,朝陽堡千戶大宅顯得甚是寧靜,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敢再提起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的名字,仿佛這三個人就從來沒有存在過似地。也難怪,在這等風口浪尖之上,誰敢閑的沒事亂嚼舌頭,除非他不想在千戶大宅乾了。

    但是,王義負責的莊田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由於之前諸多事情的干擾,王義對莊田的管理稍顯怠慢。可那些莊戶卻不閒著,每日照樣到田中勞作,非常認真的研究黃河大水車、手壓機井和畜力大水車的運作原理,為的就是在開春放種之後,來年可以有個理想的收成。再加上王義的歸來,一時之間,畜牧農耕的計劃進行的如火如荼。

    但是,其中也難免存在很多問題,一是資金,二是人手。王義現在說起來也不過是個莊戶,只是給萬盛山打理這一千畝荒田而已,他沒有權利和能力,讓剩餘的人都來給自己幫忙。所以,王義腦海里的很多想法十分掣肘,無法大大施展拳腳。

    與王林正比起來,王義的這些困難就不算個事兒。自從得知王令儀和王祖成不是自己親身之後,王林正一時間無法接受,怒火攻心之下,一口血噴了出來。沒想到,從此以後他便天天咳血和嘔血,別說他年事已高,就是一個健壯青年,也扛不住啊!所以,王林正一病不起,直到現在還躺在床上。

    一個侍女端著一碗藥湯,穿過庭院,來到內宅,走到一個最大屋子門前,推門而入,剛剛跨步進去,就會聞到一股非常濃烈的藥味兒。而且,屋子中光線甚暗,在從窗外射進的一束陽光的映襯之下,這裡勉強才顯得有幾分生機。

    侍女端著藥湯躡手躡腳的走進臥房,來到一個老婦人身前,欠了欠身子,說道:“夫人,藥來了!”

    那老婦人坐在床頭,轉過身子,只見對方雙頰稍稍顯胖,發絲凌亂,神色憔悴,雙眼紅腫,正是曾氏。自從王林正病倒以後,曾氏便日夜照料,沒有一刻離開過王林正床邊,對方的吃喝拉撒睡,她都非常無微不至的守在床頭,照顧的有條不紊。她接過侍女手中的藥湯,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說道:“恩!你回去做事吧!”

    “是!奴婢告退!”

    曾氏雙脣湊到碗沿,輕輕吹了幾口,站起身子,說道:“老爺,喝藥吧!”

    王林正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胸口起伏,不住喘著粗氣,此時此刻,他頭髮全白,皺紋增多,哪裡還是以前那個盛氣凌人,器宇軒昂的朝陽堡千戶,現在他看上去卻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他搖了搖頭,沒有睜開雙眉,把腦袋扭到一邊,雙眉緊皺,一副絕望的表情,說道:“還喝這些幹什麼?老夫的病是治不好了,反正現在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說著說著,王林正就不斷咳嗽起來,動靜兒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嘶啞,額頭上瞬間布滿冷汗,他感到喉結一甜,一下子做起身子,朝床邊的夜壺中吐去,每一口痰中都帶著依仙見的血絲。曾氏急忙放下藥碗,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只能雙手扶著對方,見王林正不再咳嗽,她輕輕將對方又放回床上,把自己的手帕遞給王林正。不料,王林正剛剛躺下,又開始巨咳,他用手帕捂著嘴,咳了片刻,拿開一看,白淨的手帕之上,赫然出現一攤紅裡略微帶著黑色的鮮血。

    一陣咳嗽之後,王林正就像一具沒了骨頭的皮囊,一下子倒在床上,曾氏拿過手帕,看見上面的一攤黑血,早已見怪不怪,但是看到對方如此痛苦的模樣,她的心還是仿佛被刀絞一般,不禁老淚橫流。她低著頭輕輕撫摸著王林正的胸口,一邊哭泣,一邊說道:“這都十天了,我們請了那麼多郎中,吃了那麼多藥,為什麼老爺的病還是絲毫不見效果,真是一群庸醫……老爺,您沒事兒吧?”

    王林正雙眼緊閉,抬起手,有氣無力的搖了搖,說道:“不怪他人,這都是老天給我王林正的報應,別人就算想救我,也是救不得的!”

    曾氏憋著滿腔怒火,端過藥湯,扶起王林正,坐在床沿,一勺一勺的將藥湯一點一點的喂到對方嘴裡,她說道:“老爺,你一生雖是沒什麼豐功偉績,但也十分懇勤,我都看在眼裡,你做的那些事,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百姓,老爺有什麼錯?哎!怪只怪人心不古,知人知面不知心,怎麼也不會想到杜氏和余氏會幹出那等醜事……要不是她們二人不守婦道,老爺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曾氏一時失言,又觸動了王林正傷心處,他感到心口劇痛,擺了擺手,皺眉說道:“這藥真苦,不喝了!”說著,他又躺了下去。

    曾氏知道對方這是在逃避,她看到碗中藥湯只剩下了一些清湯,也就不再勉強,放了藥碗,重新坐在床頭,說道:“老爺,這朝陽堡的所有郎中都請遍了,但還是無人能治得老爺的病,依我之見,不如……不如我去求求白秋塵吧……”

    一聽此話,王林正仿佛回光返照一般,雙眸一下子睜開,怒道:“不可!萬萬不可M算老夫死了,也不會讓白秋塵給我治病!”

    曾氏皺眉說道:“可是老爺,他畢竟是朝陽堡和桃河堡有名的神醫,別人不行,說不定他有法子……不管怎麼說,唯今最重要是治好老爺您的病才是當務之急。”

    王林正雙臂一砸被褥,更加怒了,接著說道:“我不是說了嗎!?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他給我治病……”他扭頭看向曾氏,說道:“是不是現在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你……你還嫌我在他面前丟的人不夠嗎?話說回來,十五年前他明知王祖成不是我的親兒,還要為了銀錢和藥鋪替那賤婦催生,卻不來告訴我,這不是明擺著與我為敵嗎!你現在讓我去請這樣的人替我瞧病,就算我被他治活了,又有何等面容活在這世上!”

    曾氏自然明白王林正的苦楚,但看著對方這樣痛苦下去也不是辦法,她不禁皺眉繼續勸道:“可是老爺……”

    王林正急忙打斷曾氏的話,說道:“別說了……我還是那句話,誰都可以,唯獨這個白秋塵不可以!”

    見王林正如此堅定,曾氏也不敢再勸解下去。也許是由於剛才的怒氣,王林正又咳嗽起來,還是不住的咳血。曾氏一邊照顧對方,一邊想辦法,就在這時候,她忽然靈機一動,笑道:“哎呀!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王林正咳完之後,無力的又躺了回去,說道:“你說的可是王義?”

    “對啊老爺!別看王義年紀雖小,但若論醫術,他絕對不在白秋塵之下。白秋塵治不好的病,他都能輕而易舉治好……”曾氏看見了希望,又換了一副面容,說道:“老爺,你之前說的話可不許反悔,你說過,除了白秋塵,誰都可以!”

    王林正嘆息道:“哎M算我肯,人家也未必願意救我,畢竟,老夫讓他與李氏受了十幾年的苦,想必他早已對我恨之入骨,又怎麼會來救我呢?”

    “老爺,當年要不是我等糊塗,王義和李氏早已是成家的人……說起來,許多罪責也不能全怪余氏,我也有過錯!”

    王林正苦笑道:“老夫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太笨,居然聽信王永寧妖言,這才釀下大錯……呵!我怎麼也不會想到,老天居然給我如此重罰,讓我無兒無女,從此孤老終生,就算死了,也無臉去見九泉下的列祖列宗……哎!罷了!也許這便是因果報應吧!”

    曾氏看對方愁容滿面,湊上前去,說道:“老爺,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現在老夫身邊只有你一人,還有什麼話不能說……你說吧!”

    曾氏說道:“老爺可曾想過讓王義列入王家宗祠?”

    王林正睜開雙眸,看了一眼曾氏,苦笑道:“我已年邁,就依現在這個情形,王家無非已經斷了香火……而王義雖然一直未被列入王家宗祠,但實屬也是老夫的骨肉……人們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老夫活了大半輩子,怎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說實在話,當我聽到王永寧是妖道的消息,然後又看到王義如此本事,就已經有了想讓他列入宗祠的想法,怎奈當時糊塗,一時不想承認自己犯下的錯事,所以一直打腫臉充胖子挺著……哎!現在王義不僅會瞧病,還對畜牧農耕有極好的天賦,居然可以神奇般的製造出那些灌溉工具。此時此刻,就算我想讓他列入宗祠,他也未必願意!”

    曾氏見對方松了口,說道:“老爺,話可不能這麼說……這件事的錯,不能全怪老爺,想必,王義和李氏心中也是這般想法……就算他王義再有本事,充其量也不過只是一介郎中和莊民,這些被世人稱為低賤的營生怎能和朝廷五品千戶相提並論……這段時間從我的觀察,覺得王義這個人極其不簡單,他是一個心懷大志的少年,絕對不會甘願只當一個郎中……所以,如果現在老爺將他列入宗祠,他未必會拒絕。”

    “哎!他與李氏受了十幾年的苦罪,還經常被你我欺壓,他怎麼會接受呢?再說,你……你讓老夫怎麼開口,莫非還去求他不成?”

    “老爺,王義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想要乾大事,就要能屈能伸……他現在雖有農耕才能,但說白了不過是為那萬盛山打下手的角色,正所謂有力無處使,毫無用武之地……老爺現在讓他列入王家宗祠,那他便是下一任千戶,在朝陽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朝陽堡所有土地都歸他去擺弄,面對如此誘惑,他肯定會去考慮。而且,這樣一來,王家不僅後繼有人,說不定在王義搗鼓之下,朝陽堡真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到那時百姓不僅會誇老爺大度,還會提高百姓生活條件,他們又怎麼不會對老爺您感恩戴德呢?這樣一箭多雕的好事,老爺可要想清楚啊!”

    王林正躺在床上,一邊聽曾氏的言語,一邊沉思苦想,覺得對方說的對,他點了點頭,嘆息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怎麼才能使王義回心轉意呢?”

    曾氏說道:“老爺不必擔心,這件事就交由我去辦……只是……”

    王林正皺眉問道:“有話就說,事到如今,還賣什麼關子?”

    “只是我怕王義會趁此提出一些要求,到那時老爺一氣之下,不去答應,不免鬧僵,如果再想使他回心轉意,那就難了!”

    王林正嘆息道:“老夫都到了這般田地,還有什麼氣不能受的?為了王家,為了百姓,不管他王義提出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

    在王林正心目中,整個千戶大宅,最不愛說話和爭鬥的就是曾氏。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心思最縝密的也是曾氏。說起來也難怪,曾氏心頭總有一個疙瘩,那就是身為王林正的原配夫人,卻不能為王家留下一滴血脈。所以,面對王家日常瑣事,她便極力逃避,以達到自我安慰的效果。甚至在得知杜氏和張仁傑私通生下王令儀之後,她都是以大局著相,為了使千戶大宅可以安寧,她硬生生把事實埋在心底多年。為了避免與余氏正面交鋒,她一心向佛,躲在佛堂,不問千戶大宅世事。

    但是此時此刻,千戶大宅面臨如此大的困難,王林正身邊只有她一人,她如何繼續逃避下去?面對失魂落魄、精神萎靡不振的王林正,如果連她都不加以振作起來,那千戶大宅從此便要垮了!為了給自己贖罪也好,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可以重拾信心也罷,她都要站出來。哪怕泰山壓頂,蒼穹傾天,她都要捨棄一切扛下來。因為她與王林正一樣,一生沒有犯過太大的過錯,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3
第一卷 見龍在田 079章 【爭風醋,桃暖梅寒】
作者:醉入玄皇
    自從綁架風波過後,王義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時代要想混下去,除了智慧和權謀,還要具備一定的自身防範能力,也就是武藝。所以,他與李光頭和董飛,每天的作息時間安排的極其緊湊。早晨大約五六點起床,跟著張達一同學習武藝,當然了,萬丈高樓平地起,開頭不過只是一些強身健體的基本功,刀槍劍戟基本和他們不沾邊。但是,由於李光頭基本功紮實,所以可以去練習張達傳授的一些拳腳和刀法。作為三個人中頭腦最簡單的李光頭來說,這的確可以算做是唯一一個使他驕傲的資本。

    平時在練習的時候,李光頭總是扛著大刀,昂首挺胸從爬在地上練習基本功的王義和董飛身邊走過,自鳴得意的笑道:“哈哈……練刀去嘍!”

    面對此等局面,大汗淋漓的王義和董飛總是抬起頭,惡狠狠的瞪李光頭一眼,異口同聲嘟囔道:“哼!小人得志!”

    雖然是兄弟,但張達對待“老師”這個行業還是相當尊重的,他看著趴在地上已經快有點堅持不住的兩人,厲聲喊道:“別偷懶!”

    “是!”

    每天差不多早晨八點,便是他們訓練結束的時間,這個時候,王令儀會提前準備好洗漱用的熱水和用具,然後笑呵呵的首先給王義遞過來一塊兒冒著熱氣的毛巾,不管什麼時候,她的雙頰之上都充滿微笑。雖然衣襖沒有之前那般鮮亮,打扮不如以前“時尚”,但渾身上下卻時刻散髮著一股樸實大方,優雅賢惠的氣質。尤其是她嘴角那兩顆釁窩,在晨陽中若隱若現,顯得甚是可愛。

    面對王令儀如此殷勤周到的服務,王義實在有些不知所措,他心裡清楚的記得,那次綁架前一刻對方與自己說的話。王令儀話中的意思,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說,我喜歡你。要知道,當時王義和王令儀都不清楚,她自己不是王林正的親身女兒,這樣明目張膽的**感情,王義說什麼也無法接受。

    但現在情況不同,王令儀是張仁傑的女兒,也就是說王義和王令儀只有兄妹情,卻無兄妹血,面對如此美貌可愛的王令儀,王義敞開心扉接受才是,但他心裡總覺得有一個疙瘩,就是無法解開。

    今日和往常一樣,董飛和王義接受完張達的“地獄式訓練”以後,正準備拖著疲憊的身子進屋吃飯。忽然,王令儀從屋內含笑跑了出來,直接來到王義跟前,把一塊兒溫暖的熱毛巾遞給王義,笑著說道:“二哥,擦把臉吧!”

    王義尷尬的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接過毛巾,展開,開始擦拭臉頰,你別說,這種“公子待遇”,王義心裡還是很受用的。他擦完臉之後,把毛巾遞給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的王令儀,笑著說道:“多謝妹妹!”

    王令儀今天穿著一身深藍色長襖,外面套著一個花色脅肩,黑髮垂肩,面無塗脂,就算這樣,白皙的雙頰上透著一絲誘人的粉紅,水靈靈的雙眸一眨一眨,帶動長長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撲扇撲扇的上下擺動,她撅著櫻桃洶兒,不覺擠出嘴角兩顆晶瑩剔透的釁窩,接過毛巾,說道:“二哥說的哪裡話,你我之間,何來謝謝……好了,儀兒進去幫二娘一同準備早飯!”

    李光頭湊了上來,看了一眼王義,在旁不服氣問道:“儀兒,大哥有毛巾擦臉,那我怎麼沒有啊?”

    瞬間,王令儀雙頰通紅,嗔怒道:“你……你自己沒手還是沒腳,難道不能自己去拿?”

    說完,王令儀一個轉身,秀髮就像孔雀開屏,略微帶著一絲淡淡的香氣。李光頭歪著嘴嘟囔道:“真偏心,大哥也有手有腳,但他卻有,我卻沒有!”

    王義對李光頭的“抱怨”置若罔聞,他看著王令儀婀娜多姿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說道:“儀兒真是個堅強的女子,如若換成其他人,短短幾日怎麼會挺的過去!”

    董飛最胖,但經過十天的刻苦訓練,明顯已經瘦了很多,每次訓練完之後,他的內裡衣衫總是被汗水浸濕,他拭去額頭的汗珠兒,在旁說道:“大哥,小……哦,不是,應該是儀兒……儀兒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去認那張副千戶啊?”

    王義點了點頭,說道:“目前還不知道,但讓她這麼短時間去接受對方,確實有點難為她……再說張副千戶得知我收留了儀兒之後,也曾來過幾次,但儀兒總是閉門不見。我也只能告訴張副千戶,等儀兒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再談相認之事不完,希望時間長一些,能對儀兒有所幫助!”

    李光頭從董飛身後擠了出來,問道:“大哥,我怎麼看儀兒好像喜歡你啊?”

    董飛冷笑道:“二哥,這事兒連瞎子也看得出來,何必明知故問呢?”

    李光頭拍了一下董飛的腦袋,說道:“二哥和大哥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小么插嘴……你這麼說,莫非是說你哥哥我還不如那瞎子不成?”

    就在這時,李氏站在正廳門外,笑著喊道:“行了,你們出了一身汗,就別在外面站著了,快緊屋落落,小心著涼……洗漱完之後,飯就可以吃了!”

    李光頭和董飛都是嘴饞的主兒,一聽吃飯,爭前恐後的向屋內跑去。張達站在王義身旁,看著二人的背影,笑著說道:“王兄弟,你這兩位弟弟真是一對兒活寶兒啊!”

    王義也意味深長的笑道:“是啊!的確是一對兒珍寶似的兄弟!”

    …………

    …………

    王義看著桌子上擺放著幾碗熱粥,幾個雜糧饅頭,一碗醃制的菜幫子,還有一盤青菜,抬頭看看自己的家人各個面容滿面,其樂融融,他心中便甚是開心和幸福。比起千戶大宅的大魚大肉,這裡的菜肴的確寒酸了一些,但那又如何?如果人過的不開心,就算他是皇上,一切也都枉然。

    吃著吃著,狼吞虎咽的李光頭不經意間看到大門外站著一個女子,也許由於他的緣故,那女子迅速扭轉身子,仿佛又想走,又想留的樣子,呆呆站在門外,動來動去,甚是奇怪。李光頭咀嚼著饅頭,皺眉說道:“咦?那是誰家姑娘,為何站在咱們家門口兒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向大門外看去,其他人雖是看不出來,但王義從背影就可看得出來。頓時,王義喜上眉梢,一個箭步衝了出去,來到門口,笑著叫道:“瑤兒!”

    方青瑤聽到王義的聲音,柳眉微微上彎,心頭仿佛小鹿亂撞,緩慢的扭過嬌小的身子,嘴角帶著笑容,輕輕開啟雙脣,叫道:“義哥兒!”

    自從上次分別,兩人從未見過,一是王義只顧著為李氏和李光頭洗冤,二是他怕莽撞去找方青瑤,定會遭那羅氏痛罵。所以,思量之下,在這風口浪尖,還是低調一些為妙。

    今日再見方青瑤,王義甚是興奮,想也沒想那麼多,直接上去捧起對方的芊芊玉手,低頭看著那一張嬌嫩帶羞的美麗面頰,他心中的萬念相思仿佛在這一刻得以施放,不禁心中亂跳,一時之間,話語不知從何說起,支吾半天,問道:“瑤兒,最近可好?那個賊婆娘沒有難為你吧?”

    方青瑤不如王令儀美貌,但比起對方的活潑多了一份恬靜,自從與王義兩情相悅之後,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對方,王義我每一句每一個字都仿佛是一條條的小蟲,直往她心窩子裡鑽,怎奈羅氏每日在家,再加上她也聽說千戶大宅生出諸多變故,而且王義好像也深陷其中,未免她給王義帶來麻煩,就不便出門來尋對方。今天羅氏說是去桃河堡,她才瞅到機會,來到王義所在莊上。

    對於王義的孟浪舉動,方青瑤不閃不避,任由對方的指頭在自己芊芊玉手的嫩滑皮膚上來回揉搓,她搖了搖頭,說道:“瑤兒沒事,只是聽說義哥兒身牽麻煩事,所以前來看看……見到你如此開心,我便放心了。”

    王義打趣道:“瑤兒,你是在擔心我、心疼我嗎?”

    方青瑤一聽,一雙玉手從對方手心中掙脫而出,轉過身子,笑怒道:“你怎麼變得這般沒羞沒臊,人家只是說幾句話,你便來討嘴上的便宜,早知如此,人家就不應冒著危險來看你,省得你心裡得意,說出這些話來!”

    王義雙手搭在對方肩頭之上,將對方扭過身子,只聽對方輕輕“啊……”的一聲,簡直叫的王義骨頭都脆了,都酥了,他笑著說道:“瑤兒,你雖是嘴上不承認,但心裡確實是在擔心我,是嗎?”

    方青瑤撅著小嘴兒,把玩著衣角,兩撮香發像是柳條垂溪,微微搭在她雙頰兩側,面頰通紅,稍稍點了點頭。王義心中十分高興,不禁問道:“瑤兒,你可還記得我在饅頭山上說的那些話?”

    方青瑤心想:人家怎麼會不記得,你說的每一句,每個字,都像是印在人家心裡一般。她耍起了小性子,佯裝不知,問道:“你說了那麼多話,人家怎麼知道你說的哪句?”

    王義皺眉說道:“當然是我說定會娶你做我娘子,一輩子不讓你再受半分苦罪,莫非瑤兒你忘記了嗎?”

    說到這裡,之前還是一臉嬌笑的方青瑤,瞬間變的愁雲不展,她轉過身子,說道:“記得又有什麼用?”

    王義一聽,急忙繞到對方身前,問道:“瑤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不相信我王義?如果這樣,我就當著你的面兒,再發誓一次……我王義今生如果不娶方青瑤為妻,就讓老天派……”

    不等王義說完,方青瑤踮起腳尖兒,抬著嬌額,捂住對方的嘴,說道:“我哪裡說不相信你說的,只是……”

    王義急忙問道:“只是什麼?”

    說著說著,方青瑤不禁雙眼通紅,仿佛明眸中的淚水就要流出來似地,她小聲說道:“只是婆婆今天已去桃河堡找那林千戶說親,欲要把這事定下來,還說越快越好,也正是因為如此,瑤兒才能抽身出來見義哥兒!”

    王義一想起羅氏那副嘴臉,氣就不打一處來,他雙拳緊握,咬牙切齒說道:“這個賊婆娘……”他抓著方青瑤的肩頭,安慰道:“瑤兒,你相信我,不管怎麼樣,我王義都不會讓你嫁給林千戶。”

    在方青瑤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就是王義說的話,她都會相信,仿佛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她身前這個男人。王義見對方不再說話,他又恢復了笑容,鼓起勇氣,崛起嘴,就向對方嫩滑白皙的嬌額親去。

    “咳……咳……”不料,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個乾咳的聲音。

    方青瑤一聽,本就不怎麼自在,更加覺得不妥,急忙向後退去。王義雙脣留在半空,抬頭看去,只見王令儀站在門口兒,一雙怒目死死盯著他們二人。他整了整衣衫,低頭問道:“儀兒,你不吃飯,跑出來做什麼?”

    王令儀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走到王義和方青瑤身旁,狠狠瞪了一眼方青瑤,站到王義面前,抬頭問道:“妹妹也正想問二哥,你不吃飯,卻跑出來做什麼?”

    王義尷尬的笑道:“哦!瑤兒找我有些事,不方便當著你們的面兒說!”

    方青瑤就像受驚的小白兔,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王令儀冷笑道:“哼!有什麼事不能讓別人知道?莫不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王義清楚的記得那天王令儀向自己表白的時候,旁敲側擊來諷刺方青瑤。適才他就知道,對方無緣無故跑出來,肯定會整出一點事兒來,但王義萬萬沒有想到,王令儀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指責他與方青瑤。王義有些發怒,說道:“儀兒,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覺得有些過分嗎?快向瑤兒道歉!”

    王令儀還是一副趾高氣揚的面孔,說道:“我憑什麼要向她道歉?我不覺得我說的話有什麼過分的……呵!倒是二哥你一口一個瑤兒的,不覺得你過分嗎?”

    王義越聽越怒,他就不能見這種大小姐大少爺的爛脾氣,怪脾氣,他說道:“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誰能管得了我!”

    方青瑤不是傻子,她聽出來了,這個王令儀,之前的大小姐,現在是張仁傑的親生女兒,必定也喜歡著王義。她站在兩人中間,感到十分不自在,尷尬一笑,說道:“奴家還有事,就……就先走了!”

    王義急忙拉住方青瑤,柔聲說道:“瑤兒你不要走!”

    王令儀見王義對方青瑤這般溫存,對自己卻是又吼又叫,心裡更加不平衡,背過身子,說道:“哼!二哥,你可別忘了,人家現在還是守閨寡婦,青天白日你這般拉拉扯扯,讓鄉里鄉親看見了,壞了你名聲不說,更加會辱沒了人家方姑娘的清白!”

    王義大怒,說道:“儀兒,你說話不要太過分!”

    王令儀不依不饒,說道:“我說的是事實,怎麼過分了?”

    王義伸出臂膀,指著王令儀,說道:“你……你……你簡直無可救藥。”說完,拉起方青瑤的手,說道:“瑤兒,別理她,要瘋就讓她一個人瘋去,咱們走!”

    王令儀看著二人親密無間的背影,她這心口就像有一顆萬鈞巨石一般,她站在原地,跺腳罵道:“王義,我恨你!”

    說完,她轉過身子,就見李氏、張達、李光頭和董飛站在門外,各個神色差異,呆呆的看著自己。董飛手裡甚至還拿著一個大饅頭,一邊看戲,一邊大口吃著,王令儀惡狠狠的走到董飛面前,拿起饅頭,扔了出去,雙眸閃著淚花兒,冷哼一聲,一句話都沒說,就從四人中間哭著跑了進去。

    董飛半張著嘴,扭頭看著李光頭,問道:“二哥,我招誰惹誰了,王姑娘為什麼扔了我的饅頭!?”

    李光頭用手指挫了董飛腦袋一下,說道:“虧你還說你比我和大哥都要聰明,原來只是個吃貨!”

    李氏暗自嘆息,她是過來人,怎麼能看不出這三角關係。她搖了搖頭,真為王義犯難,一個是寡人,一個是自己曾經的妹妹,換做是誰,都無從選擇。李氏暗自心想:真不知道老身什麼時候才能喝上這杯兒媳婦茶呀!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4
第一卷 見龍在田 080章 【竹籃水,心中唯一】
作者:醉入玄皇
    羅氏風塵僕僕的來到桃河堡,沿路問詢之下,好不容易找到千戶大宅,她看到大門兩旁站著兩名軍士,各個威嚴肅穆,仿佛誰欠了他們錢似地,她躡手躡腳走上前去,點頭哈腰,笑著問道:“兩位軍爺,不知林千戶林大人在不在家中?”

    其中一名兵士低頭看了一眼羅氏,然後抬頭神氣道:“林大人軍務纏身,沒空來招呼你這閒人!”

    羅氏先是老臉一沉,然後接續笑道:“呵呵|爺有所不知,老身可不是閒人,這次來是找千戶大人有要事相商,還望軍爺行了方便,通報一聲!”

    另一名兵士冷笑道:“你這老婦人好會說笑,你找林大人能有什麼要事?哼!別在這磨了,識趣的就快快離開吧!”

    羅氏憋著怒火,伸手從懷裡揣出幾個銅板,遞到兩個兵士手裡,說道:“呵呵!兩位軍爺大冷天兒在這站崗不容易,拿著這點錢去打些酒,暖暖身子!”

    第一個兵士張開手心一看,才幾個銅板,心想:你當是打發要飯的啊?他一下子扔在地上,說道:“你這婆娘,好生麻煩,如果再這樣糾纏不清,小心我等對你不客氣!”

    羅氏蹲下身子,撿起銅板,心想對方定是嫌少了。然後慢慢的站起身子,重新掏出一兩銀子,遞到其中一個兵士手中,一臉老肉橫飛,笑著說道:“勞煩兩位軍爺代為通傳,就說朝陽堡的羅氏求見,林大人定會知道其中意思!”

    兩個兵士看著手中的一兩銀子,再看看羅氏一身穿著,心想對方肯定身上沒了油水,再榨取也是徒勞。所以,對望一眼,一個兵士說道:“好,你先在這兒候著!”說完,轉身走了進去。

    過了片刻,那名兵士走了出來,招了招手,說道:“進去吧!”

    羅氏等的有點冷,不禁跺腳搓手,她點了點頭,答應道:“噯!多謝軍爺!”

    羅氏跨步走進千戶大宅大門,轉身狠狠瞪了兩個兵士背影一眼,在地上輕聲呸了一口,小聲嘟囔道:“我呸!你們也不照照鏡子,有眼不識泰山的看門狗,有什麼好神氣的,等老娘得了勢,非讓你們連本帶利給老娘我吐出來!”

    羅氏左拐右繞,前後打聽之下,終於找到了林千戶所住的內宅。朝陽堡的千戶大宅她也是去過的,但哪裡有這等的典雅優美,不禁心存竊喜,仿佛劉姥姥走進大觀園一般。她一臉笑容,走進內宅大廳,就見林千戶正坐在上首細細品茶,羅氏急忙上前,作揖說道:“呦!幾日不見,林千戶愈我發顯得年輕了很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才三十歲呢!”

    林千戶知道對方這是在故意拍自己馬屁,也不說破,權且順坡下驢,放下茶碗笑道:“呵呵!你果然長了一張伶牙俐齒,不去當媒婆實在大大可惜。”

    羅氏笑道:“林千戶,老身一大把年紀,可不會說些甜言蜜語,句句發自肺腑。”

    林千戶擺了擺手,說道:“你也甭來哄我……說吧,找我什麼事?”他端起茶碗,輕輕吹開漂浮在茶水上的葉子,輕輕抿了一口。

    羅氏繼續向前一步,身子站的歪三扭四,笑道:“呵呵!老身來找林千戶,當然是為了好事!”

    林千戶放下茶碗,偷眼看了一下羅氏,仿佛是在明知故問的樣子,問道:“老夫何來好事?”

    “呵呵!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大人忘了之前老身與您說的那樁喜事?”

    “喜事?”

    羅氏心想,這老頭兒怎麼了這是?忘性這般的大。她也不動怒,開門見山說道:“就是大人與我家那個兒媳之間的喜事!”

    林千戶佯裝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原來是這事兒……”他站起肥胖的身子,走下台階,來到羅氏身邊,示意對方上前幾步,顯得甚是神秘。

    羅氏不明白其中道理,向前又走了幾步,把耳朵湊了過去。林千戶皺著眉頭,低聲說道:“之前你說你家兒媳不僅人長的水靈,身段也好,而且還是個雛兒……你那病死的兒子自打娶人家過門,就沒碰過她,這我才同意的……但是……”

    羅氏聽的出來,這老頭兒是要變卦啊!她急了眼,抬頭說道:“莫不是林大人此刻要反悔不成?”

    林千戶說道:“不是老夫反悔,只是你家兒媳與王義整出那麼一出兒,你讓我一個堂堂千戶如何娶她為妾?這要是傳揚出去,不是辱沒了我的面子嗎?”

    “大人,你說的話,老身聽不懂……這裡面又有那王義什麼事兒了?是不是大人聽信了什麼風言風語?”

    林千戶故作為難,輕聲接著說道:“不是風言風語,是絕對事實……想必你還不知道吧?前些天你那兒媳和王義同時失蹤,就是被那王祖成和梁天昊雇人綁架的,兩人都關在一個茅屋之中,飯菜被綁匪下了**……你說一個是含苞初開的大姑娘,一個是血氣方剛的男人,這不是**,久旱逢雨露嗎?兩人在這藥物催促之下,還不發生些事情?”

    羅氏越聽越是生氣,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又成了紫色,心中怒火就像火山中翻滾的岩漿,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乾笑道:“呵呵!大人,這些市井謠言向來不可信……我那兒媳做人本分,絕對不會做出此等恬不知恥的勾當,還望大人別去相信這些個風言風語,就此錯過一段美好良緣才是!”

    林千戶說道:“嗨……這件案子是由本官親自判別的,那還有錯?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問問你家兒媳和王義!”

    羅氏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說來也奇怪,王義和方青瑤為什麼那天會同時失蹤呢?本來心中就疑惑叢叢,現在再聯繫上林千戶所說,心中也覺得甚是可疑。她暫且壓住心中怒火,轉身說道:“好!林大人,老身這就回去弄個明白!”

    林千戶看著羅氏走出門外,重新坐回上首的椅子之上,喝了一口茶,覺得涼了,輕輕將茶碗放下,哼著小曲兒回了臥房。

    實際林千戶的確在乎方青瑤到底是不是處子之身,但更加在乎的卻是王義的知識和技術。就算桃河堡比朝陽堡境況好一些,那也只是老虎與獅子比大小,大也大不到哪兒去。所以,他也十分在意王義研製出來的黃河大水車、手壓機井和畜力大水車。再說,王義和方青瑤同時失蹤,被關在一個茅屋,飯菜被下了**,這都是事實,誰知道兩人是不是真的沒有發生關係?

    既然如此,林千戶何不賣王義一個順水人情,成全了這對兒有情鴛鴦。他在官場混跡多年,自然深刻的明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王義小小年紀,不僅醫術畜牧十分了得,就是那份魄力都不同凡響,從這次的風波就可看出一二,可謂前途無可限量。因為一個小寡婦,樹立一個那麼可怕的敵人……這買賣可忒虧本了一些,像林千戶這種聰明人,是絕對不會幹這種虧本買賣的。

    …………

    …………

    王義一直拉著方青瑤的手,而對方卻不握不抓,不掙不托,一副神色迷離、失魂落魄的樣子,顯然對之前王令儀所說的話感到甚是在意,她低著頭,輕聲問道:“我們這是要去你哪兒?”

    王義知道方青瑤心裡不好受,但也不去問,只顧拉著對方朝前行,聽見對方問話,他急忙說道:“我帶瑤兒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瑤兒只管走,到了自然就會知道!”

    方青瑤突然停下腳步,低眉暗黛,面無表情,說道:“我不去!”

    王義問道:“為何不去?”

    方青瑤雙眼通紅,眼眶中的淚珠兒來回打轉,但她卻一直憋著,她深呼一口氣,語氣十分堅決,說道:“不想去!”

    王義走到對方身前,捧著方青瑤的一雙芊芊玉手,說道:“瑤兒,你是不是還在怪儀兒說的那些話!”

    方青瑤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怪任何人……小姐說的對,我現在是守寡之身,理應不該與你這般親密才對!”

    說著,方青瑤掙脫了王義的手。王義重新抓起對方雙手,說道:“瑤兒,你在說什麼啊?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也不理會旁人怎麼說,我只是知道,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其他我可以什麼都不管……你又何必去在乎儀兒她說的那些話呢?”

    方青瑤再也忍不住,一行清淚順著她的雙頰流了下來,她咬著嘴脣,說道:“我看的出來,小姐也很喜歡義哥兒,我只是一個寡婦,又有什麼權利去爭取自己的幸福?瑤兒可以不去理會別人的閒言碎語,但我過不了自己這關……我沒有她美貌,沒有她知書達理,沒有她清白,為什麼……為什麼你卻偏偏要喜歡我?瑤兒自小受苦,不管遇到多麼大困難,都是我獨自忍受,長年累月,我也就不覺得苦,已經習慣了……但是,自從你出現之後,我心裡有了一份爭取自己幸福的勇氣……一直以來,我險些被這種假象迷惑,直到今天,瑤兒才真正明白……你和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你現在可以不嫌棄我,但是一年,十年之後呢?難道你還會說你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嗎?我不想拖累你,你本可以找到比我好十倍,百倍的好姑娘……”

    方青瑤一會兒哭的泣不成聲,一會兒又顯得異常冷靜,她每說幾句話,心頭就像被一把尖刀捅了一下。王義看著對方抖動的身子,心裡明白,方青瑤說的這些全是為了他,王義低頭看著方青瑤說道:“瑤兒,你難道忘了,我是發過誓的,說我王義這輩子一定會娶你為妻,大丈夫說到做到……一言九鼎。”

    方青瑤苦笑道:“承諾?瑤兒不在乎什麼承諾,就算你違背你的諾言,我心裡也不會責怪你的!”

    王義見對方情緒有所緩和,拉起對方的雙手,說道:“瑤兒,我是真心喜歡你,別說十年,就是一百年,我也不會嫌棄你!”

    方青瑤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王義這般溫存的話,她在心裡感到溫暖的同時,也會感到巨大的壓力。她一生從來不知道幸福什麼滋味兒,也沒有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不管王義此時此刻多麼喜歡她,但她的身份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多年的艱難困苦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面對突如其來的幸福,仿佛只是幻想。方青瑤不怕吃苦,但她害怕失去,她怕有一天當她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一切的美好到最後都會被形形色色的物事打翻,,化作一團泡影。如果那樣子的話,她寧願不去擁有,最起碼可以保存之前王義對自己的那份最純美的感情。

    方青瑤想到此處,一下子甩開對方的手,哭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喜歡我……有那麼多好的姑娘,你為什麼要喜歡我……為什麼……”

    面對方青瑤的歇斯底裡,王義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輕輕失去對方雙頰上的淚水,淡淡笑道:“因為你是瑤兒!”

    方青瑤抬起頭,大大的雙眸中飽含幸福的淚水,掛著淚珠兒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她心中對自己也許會轉瞬即逝的幸福的那份恐懼,瞬間煙消雲散,像是拋開一切的衝了上去,一下子緊緊抱住王義,藏在對方寬闊的懷裡,開心的頓哭起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5
第一卷 見龍在田 081章 【求天意,天王上簽】
作者:醉入玄皇
    現在正值過年時節,所以往來聖泉寺的百姓甚多。他們要不是來還願,就是來祈求明年的運數,或是收成、或是身體、或是家庭,亦或是姻緣。王義和方青瑤手牽著手,兩人臉上充滿溫馨的笑意,踏上冗長的台階,穿過人群,走進大雄寶殿。這時,一個知客僧看到王義,急忙迎了上來,合十行禮,笑著說道:“王施主,近來可好!”

    王義扭過頭去,看著對方,想起上次與李氏和王令儀來到聖泉寺,正是眼前這個小知客僧接待的,他還禮說道:“多虧佛祖保佑,一切都很安好。”

    小知客僧說道:“這都多虧王施主一心向善,才得到佛祖保佑……整個朝陽堡,誰人不知王施主的恩德,不僅無償治病,還製做出水車這等畜牧力氣,才使得很多百姓免受饑餓之苦。”

    王義謙虛道:“在下何德何能,只是一些舉手之勞……哦!不知方丈近來可好?”

    小知客僧笑道:“方丈一切安好,還總是念叨多虧王施主上次出手相助,才治好方丈的漆瘡症……方丈現在正在房裡參禪,我這就去通傳!”

    王義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以免打擾大師修行!”

    兩人寒暄幾句,王義便拉著方青瑤走到佛祖金相之前,見地上有兩個黃色蒲團,兩人相互一笑,走到前方香案之上,拿起兩個簽筒,向後退去,跪在蒲團之上。方青瑤微微閉起雙眼,首先輕輕搖動簽筒,王義向對方看去,只見方青瑤一臉虔誠,長長睫毛一扇一扇,櫻桃洶兒仿佛是兩瓣兒香甜可口的肉桃,尖尖鼻子下面的鼻孔微微的一張一合,王義好像還能依稀聞到那股淡淡的蘭花香氣,兩縷青絲輕飄飄的搭在雙頰兩邊,越發顯得對方可愛了一些。

    王義越看越是喜歡,越看越是疼愛,除了那毫無意義的所謂身份,方青瑤賢良淑德,美麗大方,仿佛是一塊兒未經打磨的千年玉石一般。王義覺得他如果真的能娶到這樣的好媳婦兒,也算沒有白白來這明朝走一遭。想著想著,他心中暖意四起,隨之也慢慢的閉起雙眼,輕輕搖動著簽筒。

    自打王義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他就只是期盼可以繼續生存下去,不求功高蓋世,千古留名,但最起碼可以衣食無憂,家庭和睦。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小小朝陽堡的千戶大宅,卻充滿了機關算盡,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可是他從未見識過的。王祖成和梁天昊居然可以為了一己私慾,雇人綁架他和方青瑤,還做出挖他人墳冢這等人神共憤,喪盡天良的惡事。

    如若不是他的幸運,不是他的隨機應變,也許現在他已經成為了邊荒的一名充軍兵卒,在邊關沙場衝鋒陷陣,最後死在黑鴉盤旋的城外,成為歷史**下的一個無人知道的小小犧牲品。

    王義不希望他的人生變成這樣,既然我不犯人,但人卻來犯我,那我為什麼不能在他人來加害我的同時,做好應戰的準備。他需要名望和錢財,需要權利和官位,只有這樣,他才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家人。所以,他現在不再只是祈求區區的小民生活,他要升官,他要發財,他要幹出一番事業,就算失敗,也不枉他來這明朝走一遭。

    王義心神寧靜,腦海里卻轉個不停,跪在封建這塊兒土地上,他就要去適應這個時代的規矩。他希望佛祖保佑,不論是官運、家庭、姻緣……他全都要據為已有。經歷過上次的風波,他不再天真,他想要的很多,不只是為自己,也為家人。

    就在這時,一支竹簽從眾簽中稍稍高出一些,王義繼續搖動,只聽“叮……”的一聲,他睜開雙眼,就見方青瑤手裡拿著一根兒竹簽,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他居然絲毫沒有察覺,王義乾笑了一聲,問道:“瑤兒,你許的什麼願?”

    方青瑤緊緊撰著竹簽兒,撅著小嘴兒,說道:“這可不能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了!”

    王義一臉憨笑的揀起竹簽兒,向簽身仔細看去,只見上面寫著一首七絕:鸞鳳翔毛雨淋漓,當時卻被雀兒欺;終教一日雲開達,依舊還君整羽衣;開天闢地作良緣,吉日良時萬物全;若得此簽非猩,人行忠正帝王宣。他雖然懂得古代醫術和畜牧業,但這吟詩作詞的本事,王義還是萬萬沒有的。雖然不知其中具體意思,但讀起來貌似還不錯。

    王義正想的入神,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阿彌陀佛,王施主,別來無恙啊!”

    王義回頭看去,正是之前見過的聖泉寺方丈渡賢,他急忙扶著方青瑤一起站起身子,兩人走到渡賢身前,一同行禮,相互介紹一番。王義抬起頭,笑道:“方丈,您近來可好?”

    渡賢的白鬍子都快要垂到了胸口,一副慈眉善目,點頭說道:“好!老衲一切都好……”他瞅到王義和方青瑤手中拿著竹簽,問道:“王施主,你和方姑娘是來求籤的吧?”

    王義笑著說道:“恩!我與瑤兒對這簽字一竅不通,正愁解籤,既然方丈來了,那就勞煩方丈給我們解讀一下這簽文的真意!”

    說完,王義和方青瑤同時把各自的竹簽遞到渡賢手裡,渡賢也不去看簽文,說道:“王施主既然來了,不妨進內舍歇息歇息,喝杯茶暖暖身子,這簽文,老衲自當為兩位慢慢道來!”

    王義回頭看了一眼方青瑤,見對方雙頰通紅,仿佛做出了什麼害羞的事情,見她不反對,便點了點頭,說道:“也好!那就多多打擾了!”

    說完,王義和方青瑤跟著渡賢一同走進內堂。方青瑤看著王義的背影,越看越是喜歡,想不到聖泉寺的方丈都對王義這般有禮。不管哪個女子,都希望自己心愛的人有本事,有出息,方青瑤她也不例外。在她心中,能有像王義這樣的男人伴其左右,真可謂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只是她還不知道,其實,王義與她是一般想法。

    王義走進內舍,環顧四周,與之前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桌椅字畫,都在原處。仔細想一想,不知不覺,他自個兒已經來到這個世界有一段時間了。時間荏苒,再想想千戶大宅,卻是面部全非。王義只看到其他人,但他卻萬萬不曾想到,其實他也不再是以前的王義。

    那個知客僧上了一壺熱茶,為其加滿,然後畢恭畢敬的站在渡賢身側。渡賢把簽文左右擺放,為的就是記住哪一根是王義的,哪一根是方青瑤的,然後他端起茶杯,輕輕吹去茶水表面漂浮的茶葉,抿了一口,放下茶碗,拿起左邊的竹簽,藉著窗格外的陽光,渡賢眯著雙眼,仔細看去,輕聲讀了起來:“荊山寶玉瑞氣鐘,欣遇楚文雕琢命。兩獻誰知不一同,當時侯爵始能封……如果老衲記得不錯,這應該是方姑娘的簽文吧?”

    方青瑤坐在王義旁邊,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正是奴家的!”

    渡賢接著問道:“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頓時,方青瑤面頰通紅,直接紅到白皙的脖頸之上,她微微側著身子,低眉暗黛,溜圓的大眼睛轉個不停,不敢去看任何人,就像卷縮在角落的小白兔,說道:“姻緣!”

    渡賢向知客僧看去,兩人均是一笑,他們是和尚,不是傻子,誰都能看得出來,王義和這方姑娘絕度是兩情相悅的一對兒。渡賢與王義雖然只是打過兩次交道,但對方為人,他還是十分清楚的,渡賢捏著鬍鬚,笑道:“姑娘這可是一支上上簽啊!”

    方青瑤也不回答,只是自個兒樂呵。王義看的出來,對方是在卜問他與方青瑤之間的姻緣,他心中萬分期待,一聽是上上簽,更是激動,急忙問道:“方丈,這支簽文到底何意?”

    渡賢接著說道:“要說簽文,老衲先來為二位施主講個故事:

    當年和氏在荊山發現了一塊璞玉,獻給楚王,楚王命工匠查看,認定乃一般石材,楚王遂砍了和氏雙腳。和氏自此後終日號泣,後有人見其苦的凄苦,認為定有隱情,於是再薦於楚王,楚王又命人剖開璞玉,得一美玉,遂名為和氏璧。所以說‘兩獻誰知不一同,當時侯爵始能封’這首籤詩暗示姑娘當下應該能遇著好姻緣,切不可象楚王那樣猜疑不定,不然就此會錯過一段大好姻緣!”

    方青瑤雖然沒有王義表現的那般激動,但心裡也是樂開了花兒,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只是埋頭微笑。王義聽到簽文真意,恍然大悟,心想:這簽文果真靈驗……之前瑤兒不是正在為她的身份而左右為難嗎?沒想到,簽文就說萬不可猜疑不定,以免錯過大好姻緣。他偷眼向方青瑤看去,見對方甚是開心,想必定是想通,不會再有任何動搖的意思。

    王義覺得這求籤還是有一定“天意”的,便更想知道自己所求籤文的意思,抬頭問道:“方丈,我那支簽文是為何意?”

    渡賢含笑輕輕放下方青瑤的簽文,又拿起右手邊的竹簽,仔細看去,越看越是激動,不禁喜上眉梢,顯得甚是興奮,抬頭笑道:“哈哈……想不到王施主與我佛這般有緣,你這首‘鸞鳳翔毛雨淋漓,當時卻被雀兒欺;終教一日雲開達,依舊還君整羽衣;開天闢地作良緣,吉日良時萬物全;若得此簽非猩,人行忠正帝王宣。’的簽文,也是一支上上簽!”

    王義看渡賢那般高興,自個兒也很開心,但轉念一想,不對啊!之前渡賢先問方青瑤所求何事,然後才說那支簽是上上簽,但輪到自己,對方卻不問自己所求何事,就斬釘截鐵斷定這是支上上簽,莫非他怕說出來我不高興?所以才來搪塞我的?想到此處,王義好奇心起,皺眉問道:“方丈,您還沒有問我所求何事,怎麼就能斷定我這支簽是支上上簽呢?”

    渡賢看了知客僧一眼,兩人不禁大笑。渡賢放下竹簽,捏著鬍鬚,說道:“哈哈……老衲之所以這般有把握,那是因為王施主不管所求何事,這支簽都是上上簽,比起方姑娘那支,王施主這支簽更加好一些!”

    頓時,王義喜不自勝,急忙問道:“哦?當真?還請方丈細細說說,這簽到底如何個好法?”

    渡賢笑道:“王施主這支簽一般人可是求不到的,它雖在上上簽之列,卻比上上簽更加上等,屬於天王上簽……前二句道出王施主境況遭遇,雖然本就不是池中物,泥中禽,但卻遭受諸多原因,短時間內虎落平陽,不免受些苦難。後兩句是說王施主終有一日可以一雪前恥,一飛沖天,成那九霄龍鳳一般的人物……一般簽文只有四句,而王施主這支簽卻有八句,所以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之前老衲所說是此簽的上半部分,現在老衲便來說說此簽的下半部分。”
mk2257 發表於 2011-2-21 23:06
第一卷 見龍在田 082章 【物極反,怒壓羅氏】
作者:醉入玄皇
    王義聽的正是興起,沒想到渡賢方丈居然給他賣起了關子。也許是說的多,不免口渴,對方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先是笑了笑,然後放下茶碗,吊足了王義和方青瑤胃口。渡賢看著兩人伸長脖子等著自己接著說下去,便開口笑道:“這下半部分,從字面意思就可看出大概……王施主若求姻緣,必可與你的心愛之人終成眷屬、白頭偕老;若求家人身體狀況,那必定是安康延年,壽比南山;又若是祈求財權,那便是腰纏萬貫,官運亨通……總之此簽便是說王施主不免遇到些困難,但只要克服過去,便會否極泰來,萬事風順。他日就算被當今天子招入朝中,也未嘗沒有這個可能!”

    王義與方青瑤聽完之後,互相對望一眼,均是眉開眼笑,喜不自勝。王義現在就像是一隻饑餓的獅子,溫飽而簡單的安逸生活對於他已經失去了任何的誘惑力,他現在看的更高,看的更遠。所以在祈求佛祖保佑的時候,他不禁獅子大開口,“恬不知恥”的向佛祖提出了很多請求,其中大致就包括姻緣、財權和家庭,總之就是萬事如意,一帆風順。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佛祖居然這般靈驗,真的保佑他抽出一根天王上簽。

    此時此刻,渡賢看到王義嘴角的絲絲微笑,再也不比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的那樣純真,而略微帶著一絲狡黠和敵意。他心中不由一怔,深深嘆口氣,皺眉說道:“但是……”

    王義正暢遊在不久將來的富貴榮華、安居樂業之中,聽到渡賢說“但是”,他笑容頓時消失,身子稍稍前傾,急忙問道:“方丈,但是什麼?有話不妨直說!”

    渡賢點了點頭,說道:“但是每件事物都有一個相反面,正如這人世間有好必有壞,有善必有惡,有喜必有悲,有富必有窮……王施主抽的這支雖然是一支天王上簽,但也有另外一個反面!”

    對於天意,方青瑤比起王義更加深信,她臉上的微笑也隨之消失,內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王義問道:“方丈,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有些聽不明白!”

    渡賢微微站起身子,捏著鬍鬚,說道:“真所謂物極必反……王施主姻緣註定美滿,但卻不能太過貪戀美色,否則便會被紅顏所累;官運雖然亨通,但高處不勝寒,當你位高權重的時候,有很多人會覬覦你的位子,表面威風八面,卻不知已是四方楚歌、十面埋伏;家財雖然日漸豐厚,但也會樹大招風,在一定時候招來意想不到的禍事……”

    王義覺得渡賢說的很有道理,便點了點頭,接著問道:“方丈,那我的家庭呢?”

    渡賢轉過身子,看著王義,說道:“美妻如雲、腰纏萬貫、身居高位……一個這樣的人,可謂伸手可遮天,吐氣可翻雲。但是,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弱點,王施主是重情重義之人,這是你的優點,同時也就是你的弱點……王施主,你不妨試想一下,如果有人想取你而代之,他會正面與你這樣的一個人交鋒嗎?”

    王義眯著雙眼,說道:“方丈的意思是……他們如果想害我,就會去尋我的家人和兄弟?”

    渡賢點頭說道:“明劍易躲,暗箭難防啊!”

    王義站起身子,拱手說道:“希望方丈可以指點迷津!”

    渡賢捏著鬍鬚說道:“這些本就不是定數,一切都看王施主的機緣,就算是老衲也無窺竊天意的本事,但是,老衲可以給王施主一些忠告!”

    王義說道:“方丈請講!”

    渡賢笑道:“老衲雖無窺竊天機的本事,但卻懂得簽文的真意……適才王施主所抽的那支簽,通體讀下來,全是吉言。老衲妄自分析,才得出這些結論。正所謂‘佛法無邊’,佛祖早已有所指引……王施主,那支簽的最後一句是‘人行忠正帝王宣’,意思便是告誡王施主,不管今後安苦如何,都要為人忠誠,處事正直,戒驕戒躁,切勿貪得無厭,欲壑難填。否則,那些你所得到的東西,也是導致你走向毀滅的根源。”

    王義與方青瑤吃過午飯素齋,與渡賢又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聖泉寺,一起向莊上走去。一路上,王義一直在思考渡賢說的話。越想越覺得十分有理,就說“紅顏禍水”的說法,歷史上不知有多少響當當的人物不就是直接或間接死在女人手裡的嗎!?夏代妹喜、商代妲己、周朝褒姒、春秋西施、西漢呂雉、三國貂蟬、晉朝賈南風……她們手底下的那些君王、梟雄都抵禦不住悲劇的發生,更何況是他王義!

    而錢財和權勢,不去說遠的,就說之前發生的綁架風波。刀疤大漢可以為了銀子,挖白嵩墳冢,嫁禍李氏和李光頭;王祖成可以為了一個小小的千戶位子,便幹出喪盡天良,人神共憤的惡事。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王義可以飛黃騰達,位居高位,那對手就不是刀疤大漢和王祖成這樣不入流的角色,所要承擔的後果,也不是邊荒充軍這般的簡單。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從聖泉寺到方青瑤住的破屋附近,王義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一會兒唉聲嘆氣,一會兒又精神振振,弄的旁邊的方青瑤不知所措,只能默不作聲,總怕打擾了王義的思路。再向前走就是她家,方青瑤這個時候,不能再不說話,她小心翼翼的叫道:“義哥兒……”

    見王義毫無反應,她鼓了一下雙腮,聲音稍微放大了一些,叫道:“義哥兒……”

    王義如夢方醒,急忙扭過頭來,看著方青瑤撅著兩片兒小嘴,他定了定神,牽起對方的玉手,笑道:“瑤兒,真是對不住,一路上只顧著想事情,倒把你冷落了!”

    方青瑤撅起的小嘴兒,漸漸平息下去,笑著說道:“瑤兒不怪你……我知道義哥兒在想大事,雖然瑤兒只是小女子,幫不上什麼忙,但是瑤兒知道,不管遇到什麼困難,義哥兒都能迎刃而解。”

    王義看著面前的方青瑤,心頭不禁感慨萬千,他輕聲說道:“瑤兒,如果有一天我一貧如洗,甚至成為階下之囚,你還會喜歡我,還會想和我在一起嗎?”

    頓時,方青瑤雙頰之上出現兩朵美麗的紅雲,轉過身去,羞澀道:“瑤兒不在乎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也不在乎義哥兒是階下囚,還是狀元郎,只要……只要義哥兒不嫌棄瑤兒,瑤兒就會一生一世都和義哥兒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瑤兒都會陪在義哥兒身邊!”

    王義抬起手,輕輕放在對方臂膀之上,將方青瑤的身體扭了過來,含情脈脈的向她看去,嘴角露出幸福和喜悅的笑容,溫聲說道:“謝謝你瑤兒,你真好!”

    說完,王義的腦袋微微側在一邊,一邊看著害羞的方青瑤,雙脣一邊向對方的櫻桃洶湊過去。瞬間,方青瑤低著頭,微微喘著粗氣,胸脯一起一伏,長長睫毛一眨一眨,雙腮紅似朝霞,想躲卻又不想躲,想拒又不想拒,她就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山野小姑娘,不知人情世故似地呆在原地。

    方青瑤吐氣幽蘭,那絲絲淡淡清香仿佛一個個小蟲,順著他的鼻孔鑽了進去,然後傳遍全身。他的雙脣與對方的櫻桃洶兒不過咫尺,就在即將“得逞”之際,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好啊!你們這對兒姦夫淫婦果然在這裡廝混……今天還不被老娘逮你們個正著!”

    方青瑤和王義不由一驚,急忙同時向後退去,轉過頭去,只見那老婦人從不遠處向他們走了過來。藉著月光看去,果然就是羅氏。只見對方怒氣衝衝,扯衫輓袖,疾步走到二人身前,不由分說,直接將王義推開,惡狠狠瞪了王義一眼,然後掄起臂膀,直接打在方青瑤臉頰之上,方青瑤身體單薄,哪受得住她這氣頭上的一巴掌,不禁倒在地上。

    羅氏指著倒在地上的方青瑤,罵道:“你這個小**,吃老娘的,住老娘的,卻在這裡給你老娘我丟人現眼,往我腦袋上扣屎盆子。你一個人賤,還要老娘跟著你被人指指點點,受這不明不白的冤氣……今天老娘就來個大義滅親,非打死你這個小賤人不可!”

    王義現在也沒必要遮遮掩掩,怒氣衝衝的走上前去,直接抓住羅氏手腕,罵道:“賊婆娘,你幹什麼?憑什麼打瑤兒!”

    羅氏吃疼之下,扭過頭來,怒目而視,罵道:“我呸!還瑤兒……瑤兒也是你這個外人可以叫的嗎?你這個小畜生閒來沒事,去勾引誰家兒媳不好,卻來在老娘我頭上動土,你也不去打聽打聽……”

    王義知道對方又要說些陳詞濫調,哪有功夫理會,一下子甩開對方,急忙走到方青瑤身前,蹲下身子,輕輕將對方扶起,只見方青瑤小臉蛋兒上紅腫起一塊兒,嬌俏的雙頰早已布滿淚痕。頓時,王義心中怒火燒起,擋在方青瑤身前,指著羅氏罵道:“你這賊婆娘……你敢再打瑤兒一下,我王義非把這頭老豬活吞了不可!”

    羅氏一臉冷笑,一邊走,一邊說道:“呦!小畜生,你好大的口氣……”她有恃無恐的走到王義身前,在對方眼前掄起單臂,說道:“你算老幾啊你……老娘管教兒媳,幹你屁事?還把我活吞了?呵呵!老娘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走過的橋比你走過路還長……你不是要活吞了老娘嗎?來啊!你有膽兒就來啊?”

    羅氏一邊說,一邊挺著胸向王義湊了過來,王義只能連連後退,咬牙切齒,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羅氏得意的瞪了王義一眼,然後走到方青瑤身邊,使勁兒在對方臂膀上扭了下去,問道:“你這個小賤人,你說,那次你失蹤的時候,是不是和這個小畜生在一塊兒?”

    方青瑤捂著臉頰,扶著臂膀,一直抽泣,默不作聲。羅氏大怒,一邊問“你說,你說”,一邊去扭方青瑤,方青瑤吃疼之下,一邊叫,一邊後退。王義實在不能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受這等苦罪,也不管自己理虧不虧,疾步上前,拽住羅氏的手腕,一下子向後甩去:“去你嗎的!”

    羅氏險些跌倒,還未站直身子,王義已經走了上來,他滿面怒容,說道:“臭婆娘,我告訴你,當天我確實和瑤兒在一起,那又怎樣?”

    羅氏惡狠狠瞪了一眼方青瑤,接著問道:“你……你們是不是幹出那等苟且之事?”

    一時之間,王義不禁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問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羅氏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挺直腰桿兒,說道:“沒有便好,如若有,老娘就去保官,告你們通姦!”

    在古代,通姦是重罪,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王義就算再氣,再喜歡方青瑤,也不能害自己的同時,也把方青瑤拉下馬。他想了想,不禁大笑起來:“哈哈……”

    “小畜生,你笑什麼?”

    王義說道:“我當然是笑你……別說我與瑤兒清清白白,就算我們兩情相悅幹出了什麼事,和你這老豬又有什麼關係?去告我們通姦?哼!你可有證據?可有人證?沒證無據,你如何去告我們?”

    羅氏咬緊牙根兒,怒道:“小畜生,你不是要證據嗎?好啊!明天老娘就把這小賤人送到桃河堡千戶大宅林大人床上,一夜之間,便能看出分曉!”

    羅氏一句話,頂的王義啞口無言。對方見自個兒占了上風,也不多加停留,以免出了什麼差錯,她從王義身邊擦肩而過,走到方青瑤身前,使勁兒拽住方青瑤手腕兒,罵道:“小賤人,看回到家老娘怎麼收拾你!”

    王義恨透了這種被動局面,他轉過身子,苦笑道:“臭婆娘,別怪我沒提醒你,林大人和我交情甚厚,他絕對不會娶瑤兒為妾,你還早早打消這個念頭,免得惹一身騷!”

    羅氏停下腳步,轉過頭來,藉著月光看去,只見她面露猙獰,說道:“小畜生,老娘勸你早些斷了這個念想,就算林大人不收她,老娘還能去找周大人,王大人,鄭大人,吳大人……如果再沒人要,老娘就是把她賣到太原府的窯子,也不會讓你們兩個好過……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母狗生下豬仔,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能當上這朝陽堡的千戶!哼!”

    “此話當真?”

    羅氏本欲要走,一聽對方這麼說,她倒來了興趣,冷笑道:“呦!你別告訴老娘,你有讓太陽從西邊升起,能使母狗生下豬仔的本事啊!”

    王義笑道:“我說的不是這些……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我能當上朝陽堡千戶,你便同意我與瑤兒相好?”

    羅氏上下打量一番王義,表情極其不屑,說道:“哼!小畜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這副**子……一個小小賤僕,就想當朝陽堡千戶?呵呵!別笑死人了M算太陽從西邊出來,你也不可能當上這朝陽堡的千戶!”

    王義面無表情,走到羅氏身前。羅氏心中有些懼怕,莫非這廝想要了老娘性命?她戰戰兢兢的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王義雙拳緊握,咬緊牙關,狠狠的瞪著羅氏,說道:“臭婆娘,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若是敢再折磨瑤兒,等我當了朝陽堡千戶,便會連本帶利還給你!”

    羅氏感到王義瞬間變成了一座大山,不僅遮住了月光,更加快要壓倒自己身上似地,一時之間,她心裡居然害怕起來。羅氏白了一眼王義,拉著可憐兮兮的方青瑤向自己家走去。

    王義看著方青瑤嬌弱的背影,心中甚是疼惜,心想:瑤兒,你再忍耐忍耐,總有那麼一天,我王義一定會實現自己的諾言,將你娶來,做我的娘子……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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