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限制級末日症候 作者:全部成為F (連載中)

 
mk2257 2011-3-5 18:15:5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3 357144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06
2199 艦隊在前進

    表面看起來如同肉芽和觸手,但是,真正擊中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它的強度仍舊達到構造體材質原有的水準。沒有人清楚到底是怎樣的力量,才會把這些已經足夠堅硬,讓人覺得其結構已經穩固到了不會再變動的構造體變成如今這種扭曲的模樣,然而,當身邊入眼所見的景象都是這般樣子的時候,其環境的惡劣已經對所有陷入戰爭泥沼中的各方都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變異的環境並不會針對個別的勢力和人物,而是對所有置身於其中的人和非人一視同仁。無論是神秘專家還是納粹士兵,無論是安全衛士還是素體生命,一旦自身無法抵抗那充斥在整個戰場上的扭曲力量,連自身的物質結構都要被轉化。而哪怕承受住了那無處不在的扭曲力量,也仍舊需要留意身邊那些隨處可見的宛如自有生命意識般蠕動著的血肉。

    已經變得極度異常的環境裡,每一種事物都充滿了危險,也正因為什麼都危險,所以,反倒無法確認這些危險的東西會在什麼時候,具體從什麼地方,對自己發動攻擊:每一個落腳處,每一個視線可以看到的事物,空氣裡充斥著的氣味,漂浮在半空的各種微粒,正在交互產生的各種現象,乃至於對顏色的辨識過程,對具體細節的觀測過程,將這些信息傳遞到思考終端時,所產生的各種化學反應所有這些都是危險的。

    這些危險有的可以預防,同時也有很大一部分根本防不勝防。因為,即便是神秘專家,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控制自己的每一個細胞,深入自我的每一寸意識,從物質到精神全面地保護自己,將自身的原子結構乃至於亞原子結構穩定在一個定性為「安全」的範圍內。

    不,毋寧說,當自身的原子結構和潛意識都受到影響的時候,所謂的「安全範圍」就已經不存在了。

    在倖存的神秘專家之中,沒有一個能夠在理論領域,從微觀上重新認識原子以下的結構,也同樣無法從宏觀上重新認知這個正在全面變異的戰場。沒有人可以確定,這個戰場的邊緣究竟是在什麼地方,他們從正常的地球打進宇宙,又從宇宙進入宛如異次元般的統治局遺址,然而,這個統治局遺址所囊括的範圍也至今未曾全面解析過受限於技術和時間,人們只能觀測到自己經過的地方,然而,自己所經過的地方,究竟又佔據整個統治局區域範圍的多少呢?

    也許,統治局遺址的範圍仍舊是會有一個盡頭,然而,在如今,主觀上能夠感受到的,只有一種「無邊無際」的印象。

    當自己所觀測到的地方,全都發生了異變的時候,就不禁覺得,整個統治局所包括的範圍,都在發生這種異變,就算想要撤退,也已經沒有一個安全的場所了。

    正常的地球就如同在異空間的另一邊,而那個地球也已經承受了太多的災難,幾乎沒有倖存者。宇宙中的月球已經伴隨納粹一起進入了統治局範圍,失去月球的地球如今到底是什麼樣子,已經沒有人去想像了。

    在倖存的神秘專家眼中,過去那個正常的世界已經不存在了。從一些客觀的角度來說,世界末日其實早就已經到來了能夠讓人類生存的環境已經消失,而人類本身還剩下幾個呢?在這艱巨而漫長的戰鬥中,所有人能夠感受到的,就只剩下身邊的人而已。

    無論從已經得到的情報,還是從親眼見到的景象來看,自己這些僥倖活下來的人,恐怕就是最後僅剩的人類了吧。

    有多少個?

    算上倫敦中繼器裡的,算上三仙島裡的,算上整個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裡的,大概有幾萬人?或許更少,幾千人?再進一步,剔除那些預計會死在這場戰爭中的人數,那麼,還剩下幾個?

    幾百人而已。

    而躲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裡,逃過了外在環境扭曲的神秘專家們,能夠確認的,就只有他們自身,滿打滿算,也已經不到一百人。而他們這一百人,已經沒有再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在他們的身後,已經沒有家,也沒有家人,沒有庇護所,也不再有更多的戰友。他們僅剩下的,就只有他們腳下的這支艦隊,以及身邊的同伴而已。

    十五艘戰艦構成的人類歷史上唯一一支,也是僅剩的最後一支艦隊,正在瘋狂地突進。

    戰艦懸浮在半空,組成隊列,通過所有可以想到可以做到的方法,將所有的個體連接成一個整體。這些戰艦也早已經不是它們剛在地球出廠的模樣,數量也一變再變。統治局原住民的「莎」在成為新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後,曾經一度接管了包括三仙島在內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沒有人知道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改造,但在「莎」停止響應之後,神秘專家重新登陸這些戰艦的時候,戰艦本體和其存檔中原有的模樣,已經大相逕庭。

    能夠將這些戰艦重新啟動,並在更糟糕的情況發生前脫離「莎」的內部,肯定不僅僅是幸運的緣故。這些戰艦和裡邊的神秘專家們在脫離「莎」之後,也因為外界環境的異變而被迫分散在不同的區域坐標,能夠重新匯聚起來,也絕對不僅僅是籌謀使然。

    所有可見的偶然和必然的原因,都在將每一個人和非人引導到這個戰場上最為激盪的地方。

    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以宇宙速度航行在這個看似無邊無際的戰場上,它的下方,是無窮無盡的敵人和全然不友好的異變中的事物,它的上方也同樣如此。它的身後,納粹士兵和安全衛士絞殺成一團,糾纏的雙方向著肉眼可見的地平線蔓延,沒有一處地方是平靜的。它的身前,同樣是納粹士兵和安全衛士的戰場,然而,卻比後方更多了許多龐大的人工造物

    巨大的飛艇,體積最大的已經超過了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艦體,體積最小的也至少有艦體的三分之一。而其數量完全無法計算。這些飛艇存在於所有可以觀測到的地方,並讓人覺得,還有更多的飛艇存在於可以觀測的範圍外,每當可見範圍內的飛艇被擊落,就會有新的飛艇從觀測之外的範圍進行補充。

    在連結成一體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面前,這些已經在上個世紀就被淘汰的飛艇,這些外表看似人類的納粹士兵,以及完全和人類不一樣的安全衛士,乃至於偶然會出現在戰場中的素體生命,其個體都是脆弱的。然而,那完全不講道理的數量,無法讓呆在戰艦之中的神秘專家們產生半點安全感。

    所有正在注視這個戰場的人,都會意識到,某個滔滔的命運即將走入終點,而自身在這殘酷的命運面前是何等的渺小。哪怕一直倖存下來,哪怕這種倖存是存在的,在這個已經可以清晰感受到的末日的命運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無論做什麼,亦或者不做什麼,都只會讓人產生巨大的無力感。

    宇宙聯合實驗艦隊搭載著神秘專家,按照預先制定好的計畫,向納粹的大本營發起最後的衝刺。然而,驅使他們這麼做的原因,到底是垂死掙扎的不甘,還是在自己的心底仍舊存在最後一絲希望?他們自己也已經分不清了。

    他們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隨波逐流,只是因為已經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才不得不前進而已。正因為無論前進還是停止,亦或者後退,都無法避開死亡,所以,才選擇前進而已。

    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已經無法再提速了,它的前後左右,無一不是破壞性的力量,肉眼可以看到的現象就不知凡幾。這些充斥著神秘的力量撕扯著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防護罩和外殼,置身於戰艦中,等待白刃戰的神秘專家們根本無法判斷,自己等人什麼時候就會被擊落,或許會伴隨自己所在的這艘戰艦變成一團火球,在現象中解離,亦或者變成外邊那些扭曲事物的樣子。

    死亡隨時都會降臨,沒有人可以確保,自己等人可以百分之百突入到納粹的月球中繼器,能夠如計畫的那般,將最後的神秘專家們投放其中。而哪怕進入了月球中繼器內部,自己這些人到底能夠做什麼,而敵人是否存在一個可以斬首的關鍵核心等等問題,也無法提前知曉。

    不是沒有人想過,只是,從現有的情報,根本無法做這些細節性的分析。

    在進入月球中繼器之前,所有人能夠做的,就是儘可能保存元氣進入其中,可即便是這種事情也有點兒想當然要在這個戰場上保存元氣,就像是笑話一樣。

    劇烈的震動傳來,沒有人說話,只是靜默著,等待著。在他們的視線之外,巨大的火團,扭曲的骨架,崩碎的外殼,就如同流星一樣衝向地面。他們沒有去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哪怕不看,他們也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對其觀測也是徒然,因為,僅憑現在的自己這些人,根本無法做到任何改變現狀的事情。

    一旦在這個戰場上被拖住腳步,一旦在這個戰場上受到無法即刻癒合的傷害,那麼,死亡瞬間就會降臨。被敵人殺死和被異變的環境吞噬同化,結果都沒什麼不同。納粹士兵和安全衛士就像是沒有恐懼一樣,一如既往的活躍,然而,素體生命卻越來越罕見了。就在十幾分鐘前,還曾經有一個素體生命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穿過戰場,接近航行中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戰艦裡的每個人都看到了,如此強大的素體生命也不過在戰場上前進了幾百公里,就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不知道其具體性質的某種神秘力量分解了。

    素體生命那曾經是為自身種族優勢的堅硬身軀,在這個戰場上不斷發生的神秘現象面前,也仍舊不足以自保。千奇百怪的神秘之中,總會有一種神秘,在其預想之外,在連反應都無法做出的一瞬間,就將那曾經看似完美的東西摧毀。一切自以為堅固的事物,在這個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的戰場上,也不過如同泡沫一樣脆弱。

    在這個神秘莫測的戰場上,並不存在什麼全知全能的神明,然而,卻彷彿有一個排隊死亡的期限。戰爭越是激烈,戰鬥越是莫測,堆積在那大量的,偶然的,必然的死亡中的一種模糊的預兆,就越是強烈地可以讓人感受到。

    神秘專家們比任何時候,都更容易想起那個未曾出現在戰場上的末日真理教。因為,那些人所信奉的末日真理,彷彿在這可怕的戰爭和死亡中,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隨處可見的死亡和扭曲,似乎在都向自己證明,自己對末日真理的牴觸和反抗,是如此的無意義。

    就彷彿,哪怕自己等人真的闖入了月球中繼器裡,乃至於進一步讓納粹土崩瓦解,也不過是末日真理的進一步印證而已即便是納粹,即便是末日真理教自身,也同樣在這個末日真理之中。

    因為,真理之存在,不會因為信奉與否而動搖,那是一個客觀存在的道理,哪怕它是如此的讓人感到恐懼和排斥。而所有否定這個真理的想法和行為,都不過是一種幻想和荒謬而已。這個世界的末日就是真理,已經覆蓋了所有可見到的一切。

    過去還會有人駁斥這種想法,不認可如此極端而負面的情緒,認為這是對「人」和「人的社會」而言,沒必要存在的東西。然而,無論負面與否,無論被需要與否,人類已經用自身的死亡,證明了這些負面的想法,比過去所有認為更具備進取心的想法更加正確。

    「……距離月球中繼器還有三光年,現在開始重新矯正時空現象。」廣播中傳來平靜的聲音。

    一直靜默中的神秘專家們終於有人站起來了。

    「三光年?」

    「這是通過觀測到的因素進行計算的最終結果。」

    「如果無法重新矯正時空現象,我們會變得怎樣?」

    「三光年的距離,以我們現有的速度來計算,哪怕沒有外在的攻擊,在我們抵達目的地之前,就會抵達壽命的極限。」

    「……我們可以做什麼?」

    「凍結自己,亦或者轉化自身的存在方式。如果矯正時空現象失敗,那麼,這就是在計算中,我們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已經對冷凍倉下達指令,同時正在嘗試製造構造轉換器。」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07
2200 執行工程組件

    被「莎」改造過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獲得了遠超其剛從地球各國出廠時的神秘。那些為了跨越科學技術理論當前的限制而特地裝配在戰艦內部的神秘之物,是讓這支艦隊真正成為宇宙艦隊的核心,如果沒有這些核心,而僅僅依靠原有的科學技術歲實力,恐怕這些戰艦連大氣層都飛不出去吧,更無論搭載人員於宇宙中戰鬥了。

    原本各個戰艦的獨立性要遠超其連接能力,在宇宙和納粹戰鬥的時候,儘管是一整支艦隊的作戰,但戰艦之間的配合幾乎沒有。這些配合並不僅僅是操控艦隊的作戰人員的協同,也不是技術層面的關聯,更是作為戰艦核心的神秘之物之間的連結和共鳴。

    最初NOG和聯合國合作的時候,聯合國就已經對己方的戰略和戰術有了極為深入的想法。哪怕在不得不使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神秘之物的情況下,也事先根據自己所擁有的關於這些神秘之物的具體現象和實驗結果,將其進行整合和搭配神秘和科技的整合,神秘和神秘之間的整合,這些事先就已經有所預備的規劃,就是為了在面對那超乎尋常的敵人時,己方的戰艦不至於陷入單打獨鬥的窘態。

    然而,在宇宙裡,和納粹的戰爭中,這支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並沒有表現出聯合國預想的狀態,如果不是三仙島強行將整支艦隊整合,這支艦隊早就分崩離析,被敵人一一擊破了。

    「莎」對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改進,正是基於這些實戰記錄下來的數據,通過自身作為新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力量,將所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加以修改或擯棄,甚至拆解了一部分船艦的構造,組成在艦隊中承擔粘合劑的新戰艦在重新奪回艦隊主控權的神秘專家看來,如今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中的每一艘船艦,更像是一個個功能特殊的模塊。

    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能夠適應如今這個可怕的戰場,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被那複數的同一時間出現的大量神秘現象摧毀,正是因為「莎」雖然削弱了單獨戰艦的戰鬥性能,卻強化了艦隊整體的機能和神秘性。

    神秘專家們直到如今,仍舊未曾全面瞭解這支新生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到底增加了哪些具體的功能,也無法從眼前到的情況去判斷這支艦隊的作戰能力上限。然而,基本上,只要他們在戰場上能夠想到的,並希望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完成的事情,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機能都會給予正常響應。

    無論是光速航行,還是從構成基礎上改變自身的存在性,這些要求被神秘專家以備案的方式提出的時候,全都被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執行工程組件受理了。沒有人知道,這個「執行工程組件」到底在艦隊的什麼地方,又是以怎樣的方式存在,是位於某一艘戰艦的內部,還是以某種神秘的方式,存在於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各個船艦的連結中。

    沒有人親眼見到過這個組件的實際模樣,但是,自從他們登入這支艦隊後,腦海中就已經存在對這個組件的認知了。他們甚至在想知道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組件正是「各個船艦所擁有的神秘之物彼此連結而形成的最終產物」。

    單獨拿出這些用作戰艦核心的神秘之物,都能夠製造出匪夷所思的現象,而將這些核心全部連結後,到底會產生多大的作用?這已經是完全在想像之外了。

    執行工程組件在一定的範圍內,沒有做不到的事情。神秘專家嘗試過在實戰中測試這個範圍,然而,或許是外部環境太過於複雜的緣故,這個範圍竟然在能夠測定的時間內無論這個時間間隔多麼短暫其可監測到數值都一直在波動。

    許多和已知科學理論相悖的數值,全都在可以觀測的範圍內呈現出來,根據這些數值,帶入既有的公式進行計算,可以得知:熵是不存在的,普朗克常量是錯誤的,量子的可行性被侷限在特有的環境因素中,如果要從這些數據去定義「宇宙」,那麼,「宇宙」本身也是不存在的。乃至於,人們平時可以感受到的四大基本力,也更像是一種幻覺。

    所有的邏輯計算可以得出的結論,都是反邏輯的,反而是在證明「邏輯」本身就不存在。可是,神秘專家可以觀測到的現象雖然有許多他們無法理解的,但也同樣有許多熟悉的現象展現在眼前:光、火、冷熱變化、氣流、爆炸……僅僅從這些熟悉的現象去認知世界,那麼,這個世界有一部分仍舊是自己熟悉的。

    一旦從理性邏輯的角度,去計算,去推論,嘗試去洞悉世界的本質,就會有一種連「自我」都要被否定的巨大恐懼感。因為,在這些計算的結論中,「自己的所知所想」都不代表「自我」,「我思故我在」的哲學是從根本上錯誤的。似乎,被自己確信是「我」的這個「我」,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不存在自我,但卻存在多種非我的集合。不存在「我的思考」,只存在非我之思考的交錯。所謂圍繞「自我」的認知,不過是這個集合產生的幻覺罷了。

    有一些神秘專家陷入這種矛盾的徹底否定自我的精神狀態而無法自拔,而這些神秘專家全都在他人看來心思細膩,擁有強大而堅固的邏輯的人。他們是尋常意義上的「聰明人」,然而,通過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現有的功能去觀測和理解到的事物本質,卻又像是特別針對這些「聰明人」。

    如果從一開始,就不去琢磨「自我」,不去思考事物的來龍去脈,那麼,反而能夠保持平靜。

    倖存的神秘專家之中,有不少人崇尚「知其然也要治其所以然」的理念。然而,一旦他們去實踐這個理念,在知其然之後,嘗試去治其所以然,他們都會在某種程度上「發瘋」有某種力量在他們去思考的時候,從精神和意識層面給予他們重創。

    對人來說,不思考是不行的,但是,倖存的神秘專家在親身體驗到了思考的恐怖後,有不少人已經放棄了思考。

    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中保持活躍的神秘專家,有三分之一已經進入意識凍結艙中,降低自身的思維能力。其中又有十分之一的激進者,做出了讓其他人都不敢相信的決定:他們用不知道何種方法,獨立向「執行工程組件」提出申請,製造了一種用於扼殺自身思維能力主動性的機器。當他們決定使用這個機器的時候,其他人都來不及阻止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以近似於「植物人」的方式,被安置在療養艙中。

    沒有人能夠理解這些激進者到底是怎麼想的,只能用「他們已經瘋了」這句話去解釋。不過,好在這些消除了自身思維主動性的神秘專家,表現出超乎尋常的應激性,能夠在限定條件的刺激下,保持長時間的極限狀態去進行戰鬥。他們只是在平時根本不會主動去想做點什麼,正因為沒有想做的,所以,什麼都不會做。

    自從「莎」失去響應後,倖存的神秘專家從「莎」的內部脫離,重新在統治局範圍的正常空間中集合,再按照原計畫向納粹的中心進發。這個過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期間他們所經歷的種種的危難,都正在消磨他們的人數和意志。想要活下去的人,決定拚死一搏的人都有,然而,無論是帶著怎樣的想法,在這個混亂、恐怖而巨大的戰場上,那些置人於死地,讓人發瘋的力量可不會因為他們的想法就發生改變。

    死亡的序列是存在的,越是在這種無法預知的戰場上,這種感覺就越是清晰。哪怕擁有在一定範圍內,可以實現自己種種設想的執行工程組件,也有著自己無法設想到的情況會在一瞬間就摧毀自己的努力。神秘專家總是必須在挫折和意外中重新來過,重新去思考,重新提出計畫,重新去執行這些計畫。

    這些挫折和意外來得如此頻繁,比之他們每一個人過去幾十年裡遇到的挫折和意外都要多得多。這些神秘專家當然也有想過,這就是火炬之光的偏差儀式造成的連鎖反應。一個個或嚴重或輕微的偏差正在累積,必然在最終變成一個誰也無法設想的局面。

    大部分倖存的神秘專家都感到孤立無援,這是在最初與「莎」合流後,誰也沒有想到的。己方看起來最強力的存在,倫敦中繼器、「莎」和三仙島都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聯繫上了。

    如今,他們所遇到的最為讓人頭疼的情況,無疑就是在前往納粹中心的過程中,所遇到的時空問題。無法事先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有當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航行了足夠長的時間後,重新對距離進行糾正時,才發現艦隊距離月球中繼器竟然足足有三光年的距離從物理常識的角度來說,這個距離所帶來的現象,完全就不應該是自己此時所見的這般。

    如果目標不設定為月球中繼器,而是周邊其他事物,這個距離就會縮短到一個可以讓人接受的正常值。而三光年?統治局遺址的全範圍是以「光年」這個宇宙距離單位來計算的嗎?只看數據的話,只讓人覺得荒謬。

    可事實就是,如果不能衝破這種干涉了時空性的神秘,那麼,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休想到達納粹的中心。哪怕以光速航行,也需要三年時間,在這個時間裡,這個戰場上不斷產生的種種神秘,足以在某個時間點產生某種力量,對宇宙聯合實驗艦隊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而且,已經清晰可見的世界末日根本就不可能給他們三年的時間。

    「三光年」的距離判斷標準是十分奇怪的,但是,正在發生的事實卻又讓人不得不去正視這個標準。

    「……目標越是靠近月球中繼器,其反饋回來的數據就越是奇怪。月球中繼器很可能已經改變了這個戰場上的一些物理規律。至少也是改變了從我們到他們的這個範圍內的物理現象。如果只是限定在我們和他們之間的現象,那麼,我們大概還有一搏之力。不過,如果他們是從本質層面修改了物理規律,那麼,我完全想不出,該如何去突破。執行工程組件可以讓我們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我們必須對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一個清晰的過程概念只是想要抵達納粹中心的話,是無法驅動執行工程組件的。」

    「我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在你的想法中,難道就只剩下冷凍和改造這些三流科幻都快要不用的超距離移動方法了嗎?」

    「如果你有好主意,不妨說說。」

    「我已經說了,但是,執行工程組件拒絕受理。」

    「那就不成了?通過冷凍和改造的方式,完成遠距離移動,這個過程的理念對我而言是清晰的,但是,你所設想的那些過程,缺乏太多的細節,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明明只是蟲洞跳躍而已。這也是科幻裡常用的手段吧,為什麼不清晰呢?」

    「蟲洞只是一個大體的概念。你必須從更加細節的角度,去明確什麼是蟲洞,如何在理論上形成一個蟲洞,依靠怎樣的理念和方法,可以解決在穿越蟲洞時會出現的問題啊,在那之前,你還得知道,實現蟲洞跳躍大概會碰到哪些困難,並且知道該如何解決那些問題。」

    「我不是科學家!」

    「是的,我也不是。所以,我不會向執行工程組件提出這樣的要求。你看,我們連最基本的,蟲洞是什麼,蟲洞中會出現怎樣的情況都不瞭解。幸好,我還知道冷凍人和改造人是什麼。」

    「如果我知道理論,那還要執行工程組件做什麼?」

    「我說,你的智商掉線了嗎?就算你知道了大體的理論,你仍舊需要將理論變成實際的工具,這才是執行工程組件的意義。它只是一個執行某種工程的組件而已,不是許願機。」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08
2201 觀察者

    儘管執行工程組件已經在應用中,然而,仍舊有一些無法理解其工作機理的神秘專家會提出質疑。如果執行工程組件能夠有感覺中那麼強大的能力,那為什麼不直接造一條通向目的地的航路呢?無論那些能夠利用執行工程組件的神秘專家如何解釋,對這些無法理解的人來說,那些話就像是一大堆蟲子在耳邊嗡嗡作響,令人煩躁。

    無法理解,無法使用,自己提出的所有建議和要求都被拒絕,明明是自己覺得有充分可行性的工程,卻一次又一次被拒絕。然而,即便向能夠通過申請的人請教,去拚命地嘗試理解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出錯了,無法理解的地方就是無法理解,要說為什麼無法理解,就連自己也不明白。

    執行工程組件是沒有使用說明書的,也沒有一個具體的形態,它彷彿存在於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每一艘船艦裡,在船艦內部空間的每一處,哪怕是在最偏遠的角落,當神秘專家需要它的時候,就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無論是僅僅通過念頭還是說話,乃至於一個手勢,都可以激活與之聯繫。

    同時,也沒有一個神秘專家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具體的哪一個時候地點,確認了這個執行工程組件的存在。它就像是一個幽靈,在它自己現身之前,無論如何刻意去尋找都無法發現它的存在,甚至於,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

    是的,在某一個點,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每一個神秘專家就在毫無記憶的狀態下,突然間就知曉其存在,並有一定數量的人,在即時間就懂得了該如何去使用它。雖然不能說沒有人懷疑這種突如其來的奇異又強大的事物,但是,完全無法從態度上去反對這樣的東西。

    不僅僅是來自外部那愈加扭曲恐怖的世界末日的壓迫,當他們試圖去針對這個「執行工程組件」進行猜想和探究的時候,這個意識傾向就會衰弱他們甚至可以清楚知曉,自己對這個東西的好奇心是如何消失的。

    雖然知道了,但是,已經消失的心情,已經被淡化的意識,完全無法驅動自己朝那個方向去前進。

    所有的神秘專家在對待「執行工程組件」的態度上,基本處於知曉其詭異,卻沒有任何動力去追究其詭異的情況。

    而那些無法理解執行工程組件,也無法有效運用它的神秘專家之所以會產生煩躁,也並非是針對這東西產生煩躁。他們自身就覺得,這是某種對自己產生的情緒。而這種情緒之產生,對一個身經百戰,最終倖存到現在的神秘專家而言,也是十分罕見的。

    他們完全無法找到這種情緒產生的根源,也無法停止使用執行工程組件,同時也沒有去挖掘執行工程組件背後的秘密的動力。當他們意識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自然而然地處於這種狀態下了。

    所有的抗議都是情緒化的,所有的爭吵都是情緒化的,就彷彿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一種能夠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方法。

    所有的神秘專家都對己方的異常有著很深的感受,可是,僅僅只能去感受,而無法從自己的腦海中擠出那個能夠解決問題的方法當他們開始去想,思考就會從試圖解決問題的方向滑向無法解決問題的方向。

    明明知道這是十分嚴重的狀況,可是,到底該如何形容,如何去描述,如何去剖析這種狀況,卻又無法進一步思考。

    無意義的爭吵還在持續,儘管雙方都知道,這種爭吵是沒有意義的,但就是無法停止。

    「我不是科學家,不可能知道這些理論。」

    「我也不是。所以,我不會向執行工程組件提出這樣的要求。你看,我們連最基本的,蟲洞是什麼,蟲洞中會出現怎樣的情況都不瞭解。幸好,我還知道冷凍人和改造人可以做什麼。」

    「如果我知道理論,那還要執行工程組件做什麼?」

    「我說,你的智商掉線了嗎?就算你知道了大體的理論,你仍舊需要將理論變成實際的工具,這才是執行工程組件的意義。它只是一個執行某種工程的組件而已,不是許願機,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可以利用執行工程組件去印證自己的想法,但是,首先你得有一個明確到一定程度的構想。」

    「煩死了,你能不能說得再簡單一些?」

    「……你上過學嗎?」

    「當然。」

    「學歷是?」

    「高中畢業。」

    「……我覺得你應該復讀小學。」

    類似的談話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進軍納粹中心的路上,不斷在戰艦內部發生。雖然那些已經可以很好地利用執行工程組件去做事情的神秘專家,並不想去否定同伴的智力,然而,對他們而言十分容易理解的事情,漸漸地,有越來越多的同伴無法理解。在過去的彼此瞭解中,這些像是「突然開始變得愚蠢起來」的同伴可不是這樣子的。

    能夠倖存下來的神秘專家,並不缺乏常識和理解能力,關於學歷的諷刺僅僅是一句笑話而已,他們首先足夠幸運,其次足夠聰明,所以才能倖存下來。

    然而,事實就是,在善於思考的一部分神秘專家瘋掉後,在徹底拒絕思考的一部分神秘專家變成了只剩下應激性的植物後,那些阻止自己思考太過的神秘專家,正在以一種徐徐的速度變得不善於思考。

    在之後的統計中,只有在思考的深度和頻率上,自然而然地維持在某個特定值左右的人,才是「表現正常」的一批人。而這些人的人數隻佔據總倖存者人數的五分之一。

    無論是善於思考、過於思考還是限制思考,乃至於阻止思考,都只會在這個過程中變得越來越糟糕。

    還能夠正常思考的人,已經無法去形容這種糟糕的程度了。就算不為了接近納粹中心,單純只是為了拯救自己的這些同伴,冷凍和改造的手段都勢在必行。既然這些同伴無法在這場戰爭中,維持在正常狀態下,那麼,無論是避免他們的狀況進一步惡化,還是為了保存己方的戰爭元氣,都必須對他們實施一定的控制。

    這種控制是強硬的,但是,對於那些僅僅只是智商下降的同伴而言,這種強硬也是一種不友好的表現。而決定控制他們的神秘專家,基本上還能夠正常思考,自然不會選擇會產生誤會,激化矛盾的做法。

    還沒有解決「三光年」的時空問題,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內部就開始了新一輪的人員清理,所有在事實上已經不能,和被判斷為不適合參與討論,不適合做出決定的神秘專家,被一一誘導,陷入沉睡之中。還能夠在戰艦中活動的人,只剩下全部倖存者的五分之一,原本就已經足夠空曠的戰艦內部,正變得比以往都要死寂。

    在這些還能夠正常活動的神秘專家中,魔法少女曉美冷眼注視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裡正在發生的情況。她並沒有看清艦隊內所發生的一切情況,只能從通訊和聯想中,勾勒出一個大致的情況。她也是能夠利用執行工程組件的人員,然而,比起其他同類的神秘專家,她又是最少使用執行工程組件的人之一。

    魔法少女曉美有時會覺得自己是個特例:當其他人都無法拒絕的使用執行工程組件的時候,她多少能夠感受到那種無法拒絕是怎麼回事,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也和那些同伴一樣時,卻發現自己是可以拒絕的。

    儘管那些圍繞「執行工程組件」所產生一切影響,並沒有忽略這位魔法少女,可是,比起其他人受到的影響而言,曉美更加能夠知曉自己受到的影響有多輕微。然而,正因為週遭所有人在思維活動上都表現出一致的異常,反而讓自覺得自己沒怎麼受到影響的她下意識將自己的情況隱藏起來。

    她不太會撒謊,所以,主動減少了和同伴的交流。她幾乎淡出了和其他人的正面接觸,就如同站在不起眼的背景的角落裡,一個和正在上演的群像劇毫無關係的路人。

    魔法少女曉美對自己稍稍有點兒與眾不同的情況有點兒猜想,如果說,其他神秘專家表現出來的情況是「異常」,那麼,自己的「正常」又是如何維持的呢?答案是她的直覺,有一種力量正通過無形的渠道,從無法分辨其遠近的某一處,植入她的思維中,讓她還能夠用過去的思維方式對現況進行思考。

    一旦深入去思考「這種無形的力量是什麼」的問題,在她的腦海中,就會浮現魔法少女小圓的臉這彷彿就是給予她的答案。

    曾經一同經歷了拉斯維加斯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一同在那個詭異的臨時數據對沖空間中成為魔法少女的兩位同伴小圓和同一學校高年級的學姐,已經和她徹底分開了。

    小圓留在倫敦中繼器裡,執行某個秘密計畫。學姐則是消失了,在某個連自己都沒能意識到的時候,在某個根本不清楚的地方,沒有留下任何記號地不見了。曉美是在之後的某個偶然間,才突然想起學姐的事情,然而,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她的痕跡,哪怕詢問其他本應該知道學姐的其他同伴,也沒有人能夠想起具體的情況。

    並不是徹底遺忘了學姐,而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主動去意識到,哪怕在之後提起的時候,這些同伴也會重新意識到,但過後,這種意識就會自然而然地拋之腦後就彷彿學姐的消失並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

    這就是最詭異的地方。

    魔法少女曉美和這些同伴一起作戰,知曉他們的性格,知道他們絕非是這種不在意同伴死活的人呢,況且,學姐的消失沒有任何徵兆跡象,這本來就是神秘專家必須留意的詭異之處。可是,他們仍舊將這個情況拋之腦後了。

    或許,學姐無緣無故消失後,大家一路上遇到的狀況,每一種都更加迫在眉睫,更加充滿衝擊力,才顯得學姐消失本身的異常有點兒微不足道。但即便其他人都將這件事拋之腦後,魔法少女曉美也仍舊記得清清楚楚,她不打算忘記,也確實沒有如同其他同伴那樣忘記這件事。

    曉美開始覺得,能夠意識到學姐的情況,和能夠意識到執行工程組件所造成的影響,在某種程度上有著相似的地方。同樣的,無法意識到的其他人,在「無法意識到」和「沒有動力去意識到」的這一層面上,也同樣有相似的地方。

    自己在這兩件事情上所表現出來的特殊性,一直都是魔法少女曉美最為在意的情況。這種在意的程度更甚於如今宇宙聯合實驗艦隊陷入的麻煩。

    她覺得自己找到了盲點,但又不敢太過表現出來。她並不是很確定造成這些現象的幕後黑手究竟是什麼,但又覺得,對方其實就在自己人當中。然而,她私下通過觀察排除了一部分人後,便意識到了,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對方,並不是因為對方藏匿得很好,而是因為,對方使用了某種神秘力量掩飾了自己的存在,讓所有試圖找到它的人,都會下意識忽略掉它。

    曉美同時也確定了,對方所使用的手段,對自己也是有效的哪怕自己觀察並思考,但是,邏輯的一部分仍舊出現了自己無法意識到的問題,自己的腦海中肯定已經存在對方的一部分記憶,然而,這部分記憶埋在深處,在自己進行思考的時候,下意識地規避了。

    因此,只要無法突破這種神秘。哪怕自己真的知道對方是誰,也無法想起來。

    儘管沒有證據,但是,魔法少女曉美的直覺就是這麼告訴她的。神秘專家的直覺不需要證據,毋寧說,這種直覺也能算是一種神秘,一種所有神秘專家都擁有的被動性的神秘彷彿存在一個巨大而隱形的網絡,正在將事關真相的信息傳達給每一個人。

    所有的神秘專家都擁有的直覺,往往比親眼見證的情況更逼近真相。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09
2202 沉默的魔法少女

    曉美在戰場上掙扎求存的日子裡,已經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神秘專家,也如同每一個合格的神秘專家那般,比起證據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儘管只從記憶中的時間來計算,大概連半年都沒有過去,但她如今已經很少回想過去曾經是一名女高中生的日子了。

    她親眼見證地球發生了什麼,以相當接近的距離,認知到了人類正在變成怎樣。在被捲入拉斯維加斯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前,那些平和而日常的時光,如今看來比任何夢境都要夢幻她有時會在某種意識模糊的狀態下,懷疑過去那些正常的時光,是否真的就是一場夢境。

    曾經美好的一切都消失了。曾經覺得困擾、麻煩、痛苦和無聊的那些事情,放在如今來看也如同夢幻一般讓人嚮往。比之如今飽嘗的痛苦和絕望,過去在那日常生活中所受到的挫折又能算是什麼呢?

    她無數次都在夢中想要回到過去,然而醒來後只會更加痛苦,到了現在,已經連淚水都流不出來了。

    相比起還活著的人,或許死掉的人反而能夠獲得平靜?這是她在目睹一個個認識或陌生的人死去後,在不斷掙紮著想要改變什麼時,時而會產生的想法。

    如今,她以一名戰士的身份,一名倖存者的身份,站在這個戰場上這個處境已經不容許她再去過多思考一些「如果」的事情。她並不是很確定,自己等人的行動能夠對局勢產生什麼影響,但是,她知道,自己在做的,是自己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

    為什麼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這到底只是自己的錯覺,還是自己真的帶有某種使命?亦或者,是留在倫敦中繼器裡,不知道如今過得如何的小圓對自己的期望?

    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正因為自己似乎有點兒特殊性,所以,自己有必要利用這種特殊性去做一些事情的緣故對現代的一些人來說,這並不是正確的邏輯關係,但是,對曉美自己而言,在這個戰場上,不會有任何有別於他人的特殊,是無緣無故就出現的。

    這就像是一個劇本中,所有表現出特殊性的人物,都不可能只單純是個路人。

    魔法少女曉美已經將學姐的消失和執行工程組件的影響聯繫起來了,當她的大腦中,將這兩件事連成一條線的時候,就無論如何都無法置之不理。其在意的程度,在她自己看來,要超過針對納粹們的那些作戰計畫。

    她必須找出這個幕後黑手,因為,這很有可能是挽救某些事物的關鍵。至於具體是要挽救什麼,能夠挽救什麼,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或許只是學姐?或許是這支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也許範圍更大,但是,太大的範圍也難以想像,總不可能會和「拯救世界」有關吧。

    只是,在她嘗試確認在敵人在什麼地方,敵人是誰的時候,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同伴或主動或被迫地停止了活動,停止了思考。他們當然還沒有死,在必要的時候,他們仍舊會去戰鬥,就如同他們過去做的那些事情一樣。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隱藏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中的「敵人」,或許也並非是徹頭徹尾的敵人。

    只是,讓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內部陷入當前的狀況中的這個「敵人」,到底是站在什麼立場呢?所做的這一切又是怎樣的計畫呢?對方顯然不打算讓他人知曉太多,而這種秘密主義正是最讓曉美感到不安的地方。

    到了如今還倖存下來的神秘專家,哪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在集體行動中改採取的行動,都絕非是單純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集眾人的想法和智慧查遺補缺的做法,一直都被嚴格遵守,不能說結果比其他方法更好,但是,從事實來看,這種做法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神秘專家,神秘組織,所有帶有「神秘」二字的人和團體,信奉並執行秘密主義,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情況。然而,哪怕過去的人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但如今時過境遷,曉美不覺得這麼做仍舊是正確的。

    如今,就有這麼一個或許是敵人,或許不是的傢伙,還在奉行這種秘密主義,並導致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內部受到了嚴重的影響。遠的不說,如今能夠正常思考,提供建議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一旦情況發展下去,最終,所有人都必須執行某個人的想法的時候必然到來。而決定眾人命運的,也不再是眾人自身的想法,而是最後僅存的想法。

    大概也會是這個幕後黑手自身的想法。

    曉美不願意將自己的未來放在這個奉行秘密主義的幕後黑手的手中。哪怕眼前所見無一不是痛苦和折磨,自己也如同浪潮中的小船,只能隨波逐流。但她也仍舊想要在一定程度上,自己決定自己該如何行事。也希望其他人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去執行自己的決定。

    她有種種的理由,對這個幕後黑手的做法感到不滿。

    只是,在揪出這個傢伙之前,她也不能將自己表現得太過特殊,以避免暴露在對方的視野中。

    哪怕在成為神秘專家後,曉美也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有一天,需要做這種如同密探間諜一般的事情。並且,她從來都沒有做這種事情的經驗。那些已經習慣於秘密主義的人,應該很容易就適應躲避和隱藏,然而,她作為新生代的神秘專家,更是在一個信奉集體主義的半軍事組織「魔法少女十字軍」中成長,本身就並非是秘密主義者,也從意識上反對秘密主義。

    所以,當她必須一反過去那般光明正大的行動,而專注於偽裝自己,在暗中篩辨敵人的時候,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

    曉美在成為魔法少女前後,曾經與那位特立獨行的神秘專家高川先生合作過,正因為是特別的相遇,特別的經歷,因此,那段記憶十分深刻,而包括她、小圓和學姐三人,在加入魔法少女十字軍後,也經常關注高川的活躍。對三人而言,高川本人就是活生生的神秘專家的教本。在三人遇到困難的時候,也往往會去想:如果是高川先生遇到這種事情,他會怎麼做。

    在曉美的印象裡,神秘專家高川本人並非是秘密主義者。雖然不是秘密主義者,卻又充滿了秘密的色彩。儘管在記憶中,高川沒少經歷過正面的戰鬥,但是,最讓她印象深刻的,卻是對方保持沉默的樣子。

    高川的沉默,並不像是在隱藏什麼,反而像是在背負著某種沉重得無法開口對人述說的東西。曉美覺得,其本人的性格或許並不是那麼內斂的,只是他需要面對的事情,讓他不得不如此就如同現在的自己,自己當然也不是什麼喜歡保持沉默的人,但在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或許就是最好的做法吧。

    不需要去表現自己,也不需要刻意去隱藏自己,多看少說,保持沉默,就如同自己只是這個不斷衰減的神秘專家團體中一個不起眼的螺絲釘。

    曉美既不是特別不喜歡說話的人,也不是特別喜歡說話的人,她的所有性格表現放在所有的高中女生裡都不會顯得突出,自認性格平庸。當她刻意去說話的時候,她會覺得難受,然而,這種難受和刻意不說話時的感覺比較起來,卻又讓她覺得,還是能夠說話的時候比較好過。

    曉美不知道其他人在刻意保持沉默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對她而言,這種沉默就像是將所有不好的東西都壓在心底,所有讓自己感到苦悶的一切都無法釋放。自己的情緒和感覺,在沉默的時候會變得極為敏感,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瀰漫在眼前一切事物中的痛苦、瘋狂和絕望,而這一切就如同無法宣洩,愈加積累的洪水,帶給她一種遲早要沖垮心中堤壩的恐懼。

    越是沉默,就越是能夠清晰感受到壓力,越是能夠清晰感受到某種可怕的情況,正一步一步地靠近過來。

    原來高川先生就是在這樣的世界裡,在這樣的壓力下去戰鬥的嗎?曉美覺得自己漸漸明白了,為什麼對方能夠做出在其他神秘專家眼中也有些不可思議的成就。同時,當她度過了沉默帶來的最初的煎熬後,她也開始意識到了,沉默是有毒的。

    當一個人開始沉默,並承受住沉默的壓力,不斷將沉默的時間延續時,想要再開口述說,就漸漸變得艱難了。那積累在心中的東西,像是在沉默的過程中變質,變成了哪怕開口,也無法傾訴出去的東西,它們是如此的堅硬,如此的深沉,如此的複雜,即便自己刻意讓其他人看到它,其他人也只能看到其表面而已,根本無法理解,它對於自己本人而言,到底已經成為了什麼東西。

    這種沉默的毒性,不僅僅會導致語言系統的失常,更會導致心理精神層面的失常,曉美越發清晰感受到這一點時,卻又無法停止了,因為,除了沉默之外,她找不到更好地掩飾自身特殊的方法。

    在自己被沉默的毒性侵蝕前,她不由得加速調查的力度。她想要隱藏自身,但卻必須做一些更有力的試探,兩者是矛盾的,而她必須在這種矛盾中取得一個平衡。

    她只有一個人去行動,雖然有想過找一個或幾個盟友,將自己的擔憂和猜測告訴對方,以取得對方的協作,但是,這個念頭在她反覆試探了好幾個看起來還能夠正常思考的同伴後,就已經放棄了。

    所謂的「正常思考」也是相對的。只要這些同伴對「執行工程組件」的熱心不改,還存留有必須依靠它才能夠去面對越來越巨大的壓力的想法,只要他們對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設想,仍舊在意識和行為上,以「執行工程組件」為中心,他們的許多想法和計畫在曉美的眼中就一直都在偏斜。

    他們那看似「正常的思考」也不過是「執行工程組件」的一個蒙皮,一個零件,其思考的核心並非是他們自身,更像是「執行工程組件」已經取代了他們的大腦。

    不,毋寧說,他們整個人都在成為「執行工程組件」的一部分。那些「正常的思考」所得出的結論,究竟是出於他們的自我,還是出於隱藏在這種「自我」背後的執行工程組件呢?

    如今在主導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究竟是倖存的神秘專家們自行構成的集體,還是「執行工程組件」所代表的那個幕後黑手呢?

    然而,或許正是因為大部分還在活動的神秘專家都已經不再去討論,而是紛紛圍繞「執行工程組件」進行工作的緣故。他們哪怕沒有交流,也如同機器一樣精密,每個人所做出的決定,所執行的想法,正在以一種高效率的方式結合起來,從而讓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運作越來越順暢。

    曉美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所在的這支臨時磨合而成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正在某種更切實的意義上,從一個相對分散的整體變成一個精工細作的個體,並由此表現出比之前的狀態更加強大且集中的力量。

    納粹的月球中繼器和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之間,因為時空因素的神秘而產生的「三光年」的距離,為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蛻變帶來充足的時間和契機。僅僅是從眼前所能觀測和感受到的艦隊內部變化而言,曉美可以說自己不喜歡,或者,自己不覺得是正確的,但卻也不能否認,這樣的變化也並非僅僅只有自己所想的那些壞處,其好處同樣顯而易見。

    當清醒認知到這一點後,曉美終於可以從一個更加客觀的角度,沉默地去審視這個幕後黑手的行為了。

    不過,這個客觀的審視,並不能動搖她揪出對方的想法。這種想法已經無關於理由是什麼,而是在沉默中,已經變成了某種根深蒂固的目標。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10
2203 心聲

    執行工程組件存在於艦隊整體之中,然而在每一艘船艦內都有其分支構造,曉美和其他神秘專家沒有見過執行工程組件的整體輪廓,無法理解這東西究竟是如何連接每一艘船艦的,在所有可以查閱的數據中,都找不到具體的資料。不過,每個人都於自己所在的船艦中見到過其分支構造。具體說來,它不像是正常的機械結構,其風格也完全和過去在人類世界中見到過的任何機器不太一樣,但要說完全陌生也並不盡然,因為,在充滿人類想像力的作中,多少都有描繪過類似的因素圓環套著圓環,就如同幻想之中,用來觀測天星軌的東西。

    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船艦之間不方便通行,如果沒有要事,位於各個船艦中的神秘專家多半隻用通訊進行聯絡,通過各種無實體的信息渠道交換數據,曉美也確實沒有去過其他船艦,但根據去過其他船艦的神秘專家說,每一艘船艦中的執行工程組件分支構造在外觀上有類似的地方,也有許多不同之處,而正是這些不同之處,讓這些分支構造看起來像是承擔不同功能的樣子。

    有神秘專家推測說,分散在各個船艦內的執行工程組件分支構造的這些不同樣子不同功能,共同構成了執行工程組件的整體,也就意味著,其實一個獨立且核心的執行工程組件整體是不存在的。對此,曉美只是將信將疑,只是,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內部的人員因為執行工程組件的應用發生分歧後,進入其他船艦就更加困難了。曉美為了隱藏自身的特殊而保持沉默,也就一直都沒有提出前往其他船艦的申請。

    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如今航行在長達「三光年」的路程中,同時也位於彷彿永不停息的戰場上,不過,或許是因為時空因素的緣故,所有對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攻擊和其他干涉現象都處於一個穩定的強度,無法直接破除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防禦,也無法造成物理層面的衝擊。當然,這種穩定在所有的神秘專家眼中都絕對不是正常的情況,但放在當前情況下,還能夠活著,還能夠前行,就沒有人試圖冒著更大的風險找出原因,暫且只把這種暫時的「穩定」當成是自己的幸運。

    況且,就算把事情考慮得再糟糕也是無用的,在這個戰場上能夠倖存下來的東西,僅僅是繼續倖存下來就已經十分困難了。

    曉美對宇宙聯合實驗艦隊此時的處境抱有和其他神秘專家一樣的疑惑,但也理解不去更深入地進行分析的做法。他們自身也沒有能力去全面分析如今的情況,畢竟,導致一種狀態成立並維持的因素,實在太多太多了,而在充斥著神秘的戰場上,這些因素本就帶有一定的神秘因素,能夠做到去洞察並分析的人,在眾人的眼中,大概就只有網絡球的近江但其人如今並不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裡。

    一個人所知的事情是有限的,一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而哪怕將許多許多人的認知和智慧集合起來,其所能抵達的程度距離那無限向深處延伸的未知整體而言,也仍舊是極其有限的。對於未知,以及從未知而來的神秘,每一個神秘專家都有自己的理解,基本上,大家都會從自身的遭遇和思考去構成一個囊括「神秘」意義的世界觀。曉美也是如此,在她看來,神秘之所以是神秘,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當一個人最需要認知它,瞭解它,解除它的時候,在這麼一種迫切的即時性的情況下,偏偏無法做到這樣的事情。

    「神秘」對許多人而言有期限的,人們可以盼望在遙遠的未來,通過孜孜不倦的努力和足夠長的時間,去將之破解,然而,對神秘專家而言,「神秘」的可怕就在於,你總是可以假設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和潛力去認知它,卻實際上沒有。

    客觀而實際的災難,永遠都會讓你在無法認知和理解擺在眼前的神秘時,就將你摧毀。而你只能祈禱,除此之外,任何看似有所作為,終究都會被證明,這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幸運而已。

    死期未到。

    曉美如今已經可以理解這句話的意義了。因為死期未到,所以,就變成一次又一次的幸運眷顧著自己,但實際上,那並不是什麼幸運,僅僅是死期未到而已。

    包括如今宇宙聯合實驗艦隊陷入「三光年」的漫長時間和距離中,卻沒有被戰場上那不斷出現的詭異莫名的現象摧毀時,也全都可以解釋為,自己等人死期未到。正因為死期未到,所以,自己還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曉美在無人的通道中行走,她已經走了很長的時間。她在尋找執行工程組件在自己所在的船艦上的分支構造。這種分支構造並不是固定在船內的每一處,儘管許多神秘專家都親眼見到過,但卻基本上是在船艦內部不同的位置。通過內部監視系統去搜索這個分支構造,已經被實際證明做不到。在曉美看來,能否遇到分支構造,對其提交自己的想法,多少還是要看個人的運氣,亦或者存在某種相形,讓一些神秘專家更容易遇到分支構造,而另一些則不然。

    相比起那些曾經見到自身所在船艦的執行工程組件分支構造的神秘專家,曉美覺得自己的運氣或相性差了一些,當她決定去針對這個分支構造做點什麼的時候,她就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能遇到它了。甚至於,讓她不禁想,執行工程組件本身就擁有檢測神秘專家意識狀態的能力,去針對性對每一個人做出調整。

    如果這種針對性可以代表幕後黑手自身呢部分或全部的意願時,是否也可以認為,其目光可以看到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中的每一個人,而無論其在哪裡呢?

    曉美不確定,那個被假定為「敵人」的幕後黑手,是不是在某個地方注視著自己。但她沒有感覺到特別的視線。

    曉美的足音在空無一人的通道中迴響。她提著手杖狀的魔法少女專用武器,輕飄飄的魔法少女戰鬥制服因為是利用神秘構成的,哪怕戰鬥了如此之久,也沒有任何髒亂,在戰鬥中出現的破損,也可以在事後漸漸修復。

    這把魔法手杖的頭部鑲嵌著紫紅色的水晶狀物體,但是,曉美已經確認過,那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水晶礦物,其構造完全不是已知無機礦物的任何一種結構,與此同時,又有一部分是有機的,它所表現出來的自我運作的智能型,大部分都來自於有機結構。魔法少女們自行分析過,這種魔法武器有「活過來」的可能性,就如同從一個死物變成一個生物。

    曉美的魔法手杖此時就自行運作著,為她儘可能屏蔽週遭的監控系統。曉美不想在任何地方留下自己獨立行動的證據,但她本身並不具備技術實力,通過魔法少女的手杖去做這件事,就已經是她的全力了。

    不過,一直以來,似乎都挺有效。

    曉美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也沒有明確的規劃,執行工程組件的分支結構出現的位置無法統計出有效的公式,至少在目前更顯得是隨機的。她要找到它,根據任何流傳出來的做法都沒有意義。即便如此,曉美也並非全然在碰運氣。

    她有一種直覺,自己的特殊性同樣會表現在這裡。亦或者,遠在倫敦中繼器的好友小圓也會幫助自己儘管不知道,直覺也好,特殊性也好,朋友的幫助也好,會以怎樣的一種方式出現,但她仍舊相信,那個自己所期望的結果一定會出現。

    曉美在通道中,孤獨一人走了很久很久,她所經過的地方,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其他人了。哪怕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中的神秘專家沒有受到干擾,仍舊十分活躍,也同樣很難在船艦內特定的幾個地點外遇到他們。因為,相對於每一艘船艦內部空間的廣闊,倖存下來並搭乘船艦的神秘專家實在太少了。

    哪怕有幾十上百人,但分散每一艘船艦中,也無疑是將多只螞蟻放入大廈之中。

    越是安靜,越是向內部前進,這種沒有半點人的氣味的感覺就越是強烈。時間似乎都在寂靜中凝固了,偶爾有機械結構運作的聲音,也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式樣重複的通道,往往讓人產生一種自己不斷在一條通道中重複行走的感覺,想要知道自己走了遠,只能通過計算腳步或自身心跳的方式來計算。只有以自身生理機能的運轉為參照物,才能切實感到自己還是活動著的,並沒有和週遭那宛如凝固中的事物融為一片。

    在這孤獨而安靜的,只剩下自己的氣氛中,自身的沉默正在她愈發清晰地感受到某種無形的東西在自己的心靈內部堆積無法判斷那到底是某些情緒,亦或者是壓力,還是別的什麼,總而言之,就是一種看不到,但卻能自己感受到的某種東西。

    只要保持沉默,它就會積累。越是積累,就越是讓人感到難以忍受,但是,只要忍受下來了,又彷彿可以不斷地積累下去,無法感覺到是否存在一個上限。

    然而,這個時候,曉美知道了,確實是有上限的。自己在沉默中不斷忍耐,不斷積累起來的這些無形的東西,終於在這漫長而安靜的前行中,突破了這個上限。

    就彷彿是精神不堪負荷,彷彿是內心已經崩潰,彷彿是一個幻覺,曉美聽到了不屬於自己的聲音,直接從自己的內心深處浮現。

    有許多神秘專家談起過類似的情況,但他們所述說的那些情況,往往是「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通過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浮現」,而這個時候,曉美宛如幻覺般聽到的聲音,卻能讓她十分肯定,這絕對不是自己的「心聲」。

    它確實在說著什麼,隱隱約約,模模糊糊,正是這個樣子,才讓人覺得,這只是自身精神上的壓力到了極限,才產生的妄想。

    沉默的結果,就是看到幻覺嗎?曉美不由得這麼想到,高川先生也聽到過嗎?明明從接觸過的那些時日來說,無法感覺到高川先生本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與其進行交談,其談話和舉止中一直擁有對普通人而言相對細膩而嚴密的邏輯。

    曉美雖然將這個聲音當成是自己保持沉默的副作用,但是,卻不能不去聽,因為,無論她怎麼想,這聲音都不會消失,它就彷彿是從自己內心深處湧出來的。這個聲音不是自己的聲音,卻又有點兒熟悉。

    曉美想不出熟悉在什麼地方,有一種既視感,那種自己肯定知道的想法呼之慾出,反而覺得這個聲音太過隱秘而模糊,讓人著惱,恨不得讓它說得清楚一些。

    不是自己的聲音,到底要對自己說什麼?就算只是自己的幻覺,曉美也想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到底會做怎樣的幻覺。

    她一邊這麼想,一邊繼續保持沉默前進,她覺得,這個聲音的出現就和自己如今在做的行為有著極大的關係,只要自己不斷去做,它就會不斷靠近,以更加清晰的方式被自己認知到。

    安靜的通道里,曉美的足音是固定呢的。在這固定的節奏中,彷彿在醞釀著某種和往時不同的氣息。

    噠,噠,噠、

    曉美在四百步後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這種感覺直接把她從對那模糊非己的心聲的沉迷中拉出來,讓她再一次記起來,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一個人走在這漫長的通道中。

    執行工程組件的分支構造,就在這附近。儘管無法確切定位,但是,就在附近,很近很近的地方,或許在腳下?或許在天花板上?或許在一牆之隔的另一邊?不過,至少在自己所在的這條通道內,前後都無法看到它。

    這個時候,那非己的「心聲」變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11
2204 分支構造

    那模糊的心聲完全聽不出是怎樣的內容,但曉美卻又依稀可以理解,那是一個指示,一種呼喚,就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毯子述說悄悄話。當曉美不試圖去找尋聲音來出的時候,不去臆想它的來歷的時候,它就絲毫不間斷地在述說,一旦自己嘗試去探尋,它反而會顯得愈加遠去。曉美不知道它到底在指引什麼,但是,既然自己完全無法定位執行工程組件分支構造的話,為什麼不嘗試一下這個心聲的指引呢?

    曉美不會理所當然將這個莫名其妙的,如同精神幻覺一般的心聲當成是友善的東西,不過,在選擇接受這種指引和拒絕這種指引之間,她不得不選擇前者。問題就在於,依靠自己的能力,有太多的事情無法做到了。

    普通人對待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只需要不去做就可以了,大多數時候,並不存在必須去做的理由。放棄對於普通人而言,是極為尋常且容易的選擇,並且基本上不會給他們的生存和生活帶來太大的困擾。然而,神秘專家一樣,尤其是在末日降臨後倖存下來的神秘專家,就如同曉美自己,必然會有一種「自己不去做不行」的壓力。

    隨隨便便就放棄的神秘專家,早就死得一個不剩了。而活著的神秘專家就如同被選中般,定然在性格和精神上擁有某些相似的特質。

    曉美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個古怪的心聲置之不理,哪怕這個古怪的心聲是一種惡意。放過來說,就算將這個心聲當作一種惡意,不去理睬,就能夠置身事外了嗎?這樣的天真早在曉美踏入這個戰場,不得不去面對種種厄運和死亡的時候,就已經不存在了。

    所有針對自己的善意和惡意,都絕非是一種偶然,也非是自己主觀上退避就能夠避開的。

    曉美在地上坐下來,背靠著通道的牆壁,靜靜聆聽內心深處那不屬於自己的聲音,不是去探尋這個心聲的真相,而僅僅是放開心理精神上的戒備無論是主觀的還是下意識的任由它在自己的腦海中變得更加清晰。

    這邊。

    這心聲似乎根本就不能聽清楚,但是,曉美卻能夠從那一長串的呢喃中,感受其想表達的意義。一個不太明確的路線在她的腦海中產生,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不由得朝那個方向望去。

    竟然是自己的來路。

    也就是說,自己已經錯過了嗎?

    曉美站起身,提著微微散發出光亮的魔法手杖,向指引的方嚮往回走。僅僅是走了不到十步,突然間,她意識到身側有一扇門。之前經過這裡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不,她揉了揉太陽穴,仔細回憶了一下,覺得其實這裡本來是沒有這扇門的。儘管她已經獨自一人走了很長的時間,精神上的壓力也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可絕對不會忽略這些微小的細節。

    她愈發肯定,這個地方是沒有門的,哪怕是隱藏起來的門都沒有。無論是親自走過來看到的景象,還是保存在數據庫中的資料,都沒有這扇門的記錄。所以,其實不是自己忽略了,而是那非是自己的心聲正在以自己為中心,散發出某種神秘的力量?

    即便如此,曉美卻沒有在這扇門的輪廓上找到任何可以打開的地方。沒有鎖,沒有把手,僅從表面上找不出可以打開的軌道,看起來更像是淺淺刻上去的紋理,之所以說是「門」,僅僅是因為這個輪廓是長方形的,看起來就像是偽裝過的門一樣。

    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執行工程組件構造就在這扇門的背後。之前她就已經感受到執行工程組件分支構造就在這一帶,只是無法憑藉感覺鎖定確切的目標。但自己是否已經接近目標,是否更加接近目標,卻能夠清晰有所感應。她當然是沒有證據說明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個位置,但是,如果要找證據,那也應該是讓偵探來,而不是她這樣的神秘專家。

    直覺會告訴她應該怎麼做,直覺從來都沒有出錯。任何只憑藉感覺,哪怕是沒來由的感覺去做的事情,往往都是正確的。神秘專家的直覺的準確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那百分之一,往往預示著神秘專家自身的死期到來。

    現在,直覺也在告訴魔法少女曉美應該怎麼做。這種直覺在和那非己的心聲混成一片,曉美開始覺得,它們正漸漸成為同一個東西。

    直抵腦海中的呢喃聲更大了,開始變得讓人煩躁,就如同在睡覺的時候,總會有蚊子在耳邊嗡嗡作響,哪怕揮手去趕也趕不掉。

    曉美就是在這種令人煩躁的聲音中,沒有多餘的想法,根據感覺揮動魔法手杖。她只是順從這種感覺,卻無法理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魔法手杖上也沒有任何神秘力量的現象產生,自己的體內也沒有力量的湧動,就好似毫無意義地空揮手。然而,面前這個宛如佈景一般的門的輪廓在她這麼做後,立刻向內凹陷,徐徐進一旁的牆壁裡。

    入口出現了。曉美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去追究這個過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裡邊,她覺得自己的感覺正變得更加明確。之前哪種東西彷彿就在身邊,卻又像是隔著某種障礙,哪怕近在咫尺也無法確認具體位置的隔閡正在快速融解。

    裡邊,正前方……曉美站在敞開的門前,眼前是一片漆黑,哪怕是借助制式魔法手杖釋放出光亮,也無法讓這光滲入其中半點。這種奇異的黑暗現象無疑是讓人感到恐懼的,曉美不能說自己一點都不害怕,可是想想身邊的那些同伴,想想突然消失的學姐,想想遠在倫敦中繼器的曉美,以及自己那些已經死去的親人,就有一股新的勇氣注入自己的體內。

    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她帶著決然的念頭,跨進門後的黑暗中。

    曉美設想過這片黑暗中有什麼,但是,她實際沒有感受到半秒的黑暗。從外邊向裡看,什麼都看不到,但是,一旦跨進來,卻連光線都沒有絲毫變化。只有視野猛地拓寬了,通道的寬度只有十米,大部分是金屬材質構成的棱角分明,堅硬冰冷的光景,但此時在曉美眼前敞開的卻是一長寬都超過一百米的巨大廳室,廳內的風格也是她在這艘船艦上從未見過的。

    在宇宙聯合試驗艦隊中,大多數事物都帶有堅硬明亮的光澤,一些新鮮的機能也完全充滿了人造的氣息,讓人直接就能產生一種身在未來的想像。在人類社會還正常運轉的時候,那些高科技的電影往往就是這樣的風格。哪怕經過「莎」的改造,這種風格也沒有被統治局的風格取代,而僅僅是混雜在一起。可是,無論是人類科幻電影中的高科技未來,還是統治局特有的構造體素材風格,全都和眼前所見廳室的風格不一樣。

    可以明確地說,時間感和地域感是截然不同的。

    當曉美看清這一切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彷彿進入了一個時間停滯的地方,所有的事物都給人一種極其厚重陰沉的感覺,讓人覺得這裡的東西,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一支宇宙聯合試驗艦隊裡,而應該是在某個奇幻的古堡內。曉美不覺得這是「莎」的設計,但或許,是在地球出廠時,人類的設計人員稍微用了點玩心?僅從門的存在形式來看,這裡毫無疑問是一處「隱藏的房間」。

    不過,雖然總體感覺厚重陰沉,大片的色塊全都是深深的冷色,最多的是紅、黃、藍三種顏色,每樣東西有十分繁複的描邊和花紋,可是,要說這些都是什麼東西,曉美卻完全說不上來。在她過去的記憶裡,完全沒有一樣東西是與之相似的。進入廳堂的時候,人們往往第一眼就會注意浮於表面的裝修,會特別在意牆上和天花板上的裝飾,尋常會有燈具和桌椅。

    然而,這個寬敞的大廳裡完全找不到這些東西。要說自己看到的那些東西是裝飾,曉美都很難說服自己。正因為無法描述那些東西都是什麼,所以,只能談談它們大致的結構和輪廓:肯定是從沒見過的東西,也完全無法從外形去猜想它們的用處。構造看起來有棱有角,有一致的對稱感,可是,稍稍移動腳步,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卻又會發現,自己看到的似乎不是同一個東西。

    就像是,如果無法在同一時間,從一個整體全面的角度去觀察它,就無法真正理解其真正的模樣。它的每一個側面都是不同的,但問題是,這個「側面」到底有多少?就曉美所看到的來說,哪怕她僅僅移動了一度角,所看到的樣子也會發生變化。如果要將其所有的側面樣子記錄下來,然後拼接成一個完整的形象,到底要移動多少次?到底要從多少個角度去看?

    如果只是普通的杯子,人們只需要拿起來把玩,就能夠將不同視角的畫面在腦海中拼成一個完整的形象,然而,這個廳室裡具體的實物的東西,全都無法這麼做。亦或者說,曉美的腦子,乃至於她覺得是「人類的大腦」根本就不支持。哪怕用儀器從不同的角度拍攝照片,通過數據合成一個完整的形態,人類也無法將之收入自己的大腦中加以理解,哪怕轉化成平面的方式呈現出來,當人看到的時候,其所能理解的,也絕對不是這些東西真正的樣子。

    曉美絞盡腦汁想要理解自己看到的這些東西,但除了這是一處「大廳」,大廳中的各種顏色,整體的氣氛之外,那些更加細節性的情況全都無法用語言去描述,也從想像中找到與之相似的可以類比的東西。所以,她仍舊處於一種莫名的未知中,明明已經親眼看到了,卻無法理解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

    陰沉的顏色在她恍惚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在流動。也許真的流動了,曉美說不清楚,但是,她明確看到了,有巨大的複數的環狀結構正在從這片顏色中浮起來。它到底是以怎樣的一個角度浮現的,曉美無法用語言去描述,她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過程,腦子裡最接近這個運動的形容就是「上浮」,可實際上,「上」並非方向的描述,而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只有「浮」稍微準確一些,但也不是完全準確。

    總而言之,巨大的複數的環狀結構以一種讓人親眼看到了也無法描述,無法理解的方式,從大片的色塊中徐徐現身,只有這個環狀結構是這個大廳中唯一看起來較為簡單的東西。至少,它的外形是可以明確描述的。曉美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自己想要找的執行工程組件的分支構造它的外形之簡單,之所以可以被人理解,在這一片無法理解的東西中,被襯托得如此刺眼,就像是刻意照顧人類那簡陋的大腦,才特意簡化了形態。

    儘管執行工程組件的分支構造是這個房間中外形最簡單的東西,但其功能卻又是可以理解的複雜,不像是其它東西,根本無法去想像其到底有怎樣的功能。

    環狀結構位於四方形的底座上,一環套一環,外表是金屬的光澤。每一個環狀結構從細節來看,是由更多的細小環狀結構彼此拼接咬合而成的,但是,如果專注去數到底由多少個環狀結構,一定會眼花繚亂,還沒有數到一半就已經忘記自己究竟數到哪個位置了。

    一團藍色的光位於所有環狀結構的中心,無論這些環狀結構多麼複雜,從整體結構的角度來看,當它們運轉的時候,完全是以這團藍光為中心。並且,從整體的形象和運動而言,也同樣是對稱的。細節上的不對稱和整體上的對稱,就彷彿是這個大廳內所有實物都必然遵守的特點。

    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做呢?曉美心想著。儘管這就是自己一直再找的東西,但是,具體說來,要如何從它身上找出幕後黑手的線索,卻又並沒有一個明確的頭緒回想起來,支撐自己的東西,更像是一種衝動和直覺,而不是邏輯的理性。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12
2205 歪曲的牢籠

    執行工程組件分支的環狀結構正在有條不紊地旋轉,在這個隱藏的大廳裡,曉美沒有看到額外的人影。這裡的一切事物都是如此的古怪,難以描述,但卻又孤零零的,讓整個空間顯得空曠。不……等等,空間?曉美的腦海中閃過某種念頭,但是,尚未等到她將這個念頭捉摸清楚,就見到身邊的事物形狀開始歪曲。

    這種歪曲是一個過程,一種變化,徐徐而漸進的,如果不是突然察覺了,亦或者緊盯著看,否則,很難從這些事物本就難以描述的外形中感受到這種變化。可是,到底是怎樣的標準,才會讓人覺得一個「無法描述的物體」正在歪曲呢?說到「歪曲」的意義,就必然要有一個用以參照的「正常」,可是,這裡沒有什麼東西是正常的。

    包括五官在內,能夠觀測到的空間狀態,也同樣在發生緩慢的歪曲。當曉美察覺到這種點點滴滴積累起來的變化時,在她的眼中,自己已經是站立在一個傾斜了十幾度的地板上,不僅僅是地板,牆壁也在傾斜,傾斜之餘,原本筆直的紋理也已經出現弧度。

    然而,哪怕可以觀測到的空間是傾斜歪曲的,但是,從身體感覺而言,卻沒有什麼明確的變化,自己的重心完全沒有偏移。彷彿這一切歪曲和變幻的,不過是一種視線上的錯覺而已。

    曉美對眼前正在發生的變化毫無頭緒,沒有情報的支持,也無法理解,更是連個打商量的人都沒有。這種漸進的歪曲變化沒有給她足夠強烈的危機感,即便如此,她也下意識後退,靠在牆邊。正前方,執行工程組件分支的環狀結構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似乎已經有什麼情況已經發生了,要比自己所能夠觀測到的更加強烈,然而,自己無法進行觀測。

    哪怕來到了這個地方,親眼看到這個分支構造,但什麼都做不了。巨大的沮喪感襲上曉美的心頭,但過去的挫折和教訓,仍舊讓她在失落了短短的三秒後就振作起來。她並不想要對這些東西付諸暴力,可是,比起什麼都不做,當然是做一些事情比較好無論會引發怎樣的變化都好。

    當她開始這想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是衝動的,可是,哪怕知道,也無法阻止這種衝動的情感越發壯大,很快就成為了主導自身行為的主動力她的理智就像是被剝離了,被壓在腦海的深處,無論推導出怎樣的後果,都無法阻止那種已經膨脹到了極限的衝動。

    曉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有可能會引發怎樣的後果,十有八九會導致糟糕的後果,但也有一二分可能會讓事情好轉,可是,在大多數神秘事件中,「概率」本身就是一種幻覺,該發生的事情,無論可能性多小都必然會發生,反過來也是如此。對神秘專家而言,值得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覺,而不是自己的衝動,只有直覺,才能夠忽略概率的幻覺,命中那必然發生的小概率情況。

    可是,現在,曉美已經無法阻止自己的手舉起魔法手杖了。她十分肯定,這非是其它的意志在作怪,事後也絕對無法分說,是什麼人在指使自己。正因為知道,如今正在做的行為,全都是自己的選擇,哪怕是衝動的選擇,所以,才愈發有一種強烈的矛盾感。

    她很想很想去做這件事,但是,又拚命地忍耐著,即便如此,一轉眼,她的魔法手杖已經對準了不斷旋轉的環狀結構。現在,她十分清楚,自己那衝動的想法到底是什麼了,她要予以環狀結構中那看似的核心的藍色光團強烈一擊。

    這麼做有什麼用?不知道,但是,一定會有用吧。這非是直覺,而是一種衝動的,卻又不能說是自暴自棄的想法。

    越是知道,自己就是這麼想的,就越是覺得,自己的這種衝動並非是沒有道理,但另一邊,雖然覺得衝動有道理,但又覺得這種衝動不值得信賴。

    自己的想法和情緒在左右拉扯自己,曉美難過得想要作嘔,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什麼念頭,可以在這個矛盾中顯現出來。她盯著整個大廳裡正在歪曲的一切,不知不覺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橫著懸在半空原來的地面已經變成了豎起的牆壁,而原來的牆壁就如同被孩子揉捏著的橡皮泥,完全看不出到底要成為什麼形狀。

    原本看起來像是橫擺著的長方體的空間,此時完全是豎起來了,不僅僅豎起來了,而且整個框架被扭曲成螺旋的形狀,並且,不是向著同一個方向旋轉的,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時而向上,時而向下。即便如此,重力的方向仍舊是指向原本落腳的地面,哪怕橫著站立,也不會摔下來,更沒有「自己正打橫懸在半空」的感覺。

    曉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在這股衝動和理智的矛盾中,到底恍惚了多久?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就已經大變了模樣。而且,它還在變化,不知道到底要變成什麼樣子才算是盡頭。

    原本已經對準環狀結構的魔法手杖已經失去了目標,環狀結構相對她的位置已經產生位移,被起伏的牆體和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的事物遮擋了三分之一。就連那核心般的藍色光團,也只剩下拳頭大的範圍可以觀測到。隨著變形的漸進,這些可以看到的部分也在逐漸縮減。

    曉美從地上跳起來,在她自己看來,自己就彷彿是從豎立的牆壁上,打著橫衝了出去。魔法手杖的力量讓她身邊的空間凝固,然而,凝固的空間部分頓時和正在歪曲變形的空間部分產生錯離,一條條裂縫以她為中心向外輻射,讓曉美自己也看得目瞪口呆。原本魔法手杖是沒有這種力量的,哪怕自己身為最早的魔法少女之一,無論是資歷還是能力都遠超同僚,但要發動這種切割空間的力量也根本做不到。

    魔法手杖成為魔法少女十字軍的制式裝備,是在宇宙聯合試驗艦隊和納粹月球短兵相接的那段時間。原本魔法少女的力量是一種十分注重個人特徵的神秘,在個體的戰鬥,亦或者小規模的團體戰鬥中,更容易以獨特的效果出奇制勝,然而,面對大規模的戰爭時,魔法少女的特點反而變成了弱點。

    魔法少女的神秘不夠全面,沒有足夠強度的適應性,無法針對多種複合型的複雜局面,無論是正面戰還是滲透戰,一旦事態朝聚眾的方向發展,就會成為率先被集中火力進行打擊的對象。

    於是,為了彌補魔法少女們的能力單一性,為了讓魔法少女在一定程度上,更好地適應多變的戰場環境,魔法手杖便應運而生。這種魔法手杖能夠以不知原理的途徑,將魔法少女個人特有的神秘現象轉化為其它現象,同時也可以將魔法少女個人特有的神秘現象臨時放大。

    然而,無論是哪一種做法,都必然會產生消耗。至於被消耗掉的是什麼,也不得而知。

    曉美下意識發動的空間力量,正是她個人特有的神秘被魔法手杖轉換的結果。可是,針對需要轉換的現象,必然產生相應的耗損,最終展現出來的效果也不一定能讓人滿意。而在過去的實驗中,曉美十分清楚,針對時間和空間的話,作用往往是做小的。

    如果這種空間力量可以分割空間,那必然是因為這個空間本就已經十分脆弱了。

    曉美一動都不敢動,空間錯開所形成的龜裂正在向外發散,一旦她繼續向任何一個方向移動,都會一頭撞進這些空間裂縫中。她敢肯定,自己十有八九是擋不住這種空間性質的割裂現象的。

    這就是衝動的結果嗎?曉美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她知道自己在犯錯,這是多麼的愚蠢,然而,這也證明了,自己的衝動是如此的強烈,哪怕在理性上明知道是錯誤的,也會不由得去做,彷彿什麼都沒想就直接做了。

    曉美現在完全被固定在半空的原地,魔法手杖的力量維持她在一個固定的坐標上,然而,她很快就感覺到,自己的坐標並非是固定的。因為,所有相對這個坐標的參照物都在移動,乃至於,自身所在的坐標也不是一個完全靜止的點。

    那徐徐的歪曲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並沒有因為其內部產生了多麼劇烈的現象而產生停頓或延緩,在幾個眨眼後,向四面八方蔓延的空間裂縫也被歪曲了。這些裂縫就如同隨意可以彎折打結的線條,空間裂縫越多,其本身就越是細密,彷彿被一雙巧手編織起來曉美已經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了,眼前的景像是如此的怪誕,絕對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空間現象可以對比的。

    曉美覺得,自己在這個不斷歪曲的大廳裡,就如同粘在蜘蛛網上的昆蟲,越是掙扎,就越是會被纏得更緊。如果自己什麼都不做,自然不可能脫離或扭轉現況,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做了點什麼,反而會讓狀況向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這簡直就像是「末日」的特徵。在如今漸行漸近的世界末日徵兆中,所有的神秘專家都體會過這樣讓人絕望的發展。

    如今,這樣的發展就濃縮在這個大廳裡。

    環狀結構再度從扭曲的牆壁上浮現出來,它已經快到到相對曉美頭頂的正上方了。它的基座明明已經觸碰到了空間裂縫,但是,卻仍舊以「碎片」的方式組合成固定的形狀。在基座上旋轉的環狀物,也有幾根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弧度,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再是一個「圈」了。

    曉美完全無法推斷,眼下的局面到底要變成怎樣才會停止。

    時間的流逝變得很不自然,也極不清晰,曉美身上的計時器已經完全失效了。她依靠自己的生理特徵計時,但是,就連生理特徵也似乎在隨著週遭環境的歪曲現象而起伏變化,即便如此,她仍舊感覺不到這種生理特徵的變化會帶來的特別的感覺。

    感覺沒有變化,但是,觀測時卻能清楚認知到變化。到底哪一個才是幻覺?曉美已經分不清了。

    週遭的一切運動,一切存在的形態,將要發生的狀況,正在陷入錯亂的,渾噩的,難以形容又無法理解的狀態中。

    曉美對自己下場的最壞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她發現自己所在的這個被魔法手杖驅動的空間,或許是因為從大廳空間裡分割出來,所以,這個僅能容納自己的小小空間並沒有隨著之外的那些事物狀態一起扭曲。對比外邊已經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的光景,這個小小的被分割出來的空間,就彷彿是「常識」的庇護所一樣。

    只是在與此同時,這個被孤懸在扭曲空間內的稍微正常一點的空間,也如同監牢一樣,讓她進退不得,無法脫離。因為,在這個牢籠的邊際,就是一條條宛如編織起來的空間裂縫。

    緊緊抓住魔法手杖的曉美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她想嘗試更多的動作,從中找出脫身的機會。儘管在理論上,既然之前魔法手杖已經影響了空間,那麼,再繼續影響,製造一些現象,也應該是可以做到的。然而,曉美不太確定,繼續影響空間的話,到底是能夠解除危機,還是會讓自己所在的這個小空間徹底瓦解一旦是後者,自己的小命肯定不保。

    就在猶豫的時候,曉美感覺到了些微的異常。這是一種在整個大廳歪曲異變時,都沒有產生過的異常。平日裡那種熟悉的「移動感」出現了。不徐徐的歪曲過程造成的相對位移,而是一種更加明確的運動勢態,好像是在「上升」。

    可是,在這個歪曲得難以描述的空間構造中,根本無法確認真正意義的「上」到底是指哪個方向。

    小小的牢籠一般的空間「向上升起」,越來越快,三秒之內,曉美的視野就換了一副景象。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13
2206 水光水色

    如同平湖上的水光,粼粼的波光沿著平面向無限遠處擴散。除了這片平面的水光之外,這裡空無一物。這水光不是反射某個光源,而就是其自身在發光,它的光照亮了曉美的視野遍及之處。水光是如此的柔美,泛起淡淡的藍色,顯得清澈而透明,可是,向水面下望去,或許是因為太深的緣故,根本看不到底,視線停留在的深處也仍舊是水色,空無一物的水色只是由淺藍變成了深藍。

    這個奇妙的空間是如此的乾淨,讓來到這裡的曉美在那麼一瞬間,不由得生出「自己是這裡唯一的雜質」的想法。不過,僅僅是一瞬間的想法,她帶著自己的堅持活到了現在,早已經下定決定,不會為自己看到的任何東西而動搖。在過去的神秘事件中,往往會有一些強迫讓人陷入某種情緒和思維的力量存在,在那種情況下,無法抵抗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現在,她沒有感受有什麼神秘強加在自己身上。

    甚至於,之前因為困境而憂煩苦惱的內心,也因為看到了這片水色而變得平緩下來。

    如同牢籠一樣保護並囚禁著曉美的狹小的空間結構崩碎了。在曉美的眼中,它就如有實質一般,如同是柔軟輕薄的糖紙,解體成晶瑩的一片片,灑落在四面八方。這個時候,在空間裂縫面前也仍舊很好地保護了她的這個空間顯得如此的脆弱。曉美下意識伸出手,就像是想要挽回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竟然完全不去想這些空間碎片的危險。

    然而,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這一片片晶瑩的空間結構現象時,這些結構就在她的指尖粉碎得更加徹底了。不遠處,灑落的碎片融入水光中,一下子就失去了蹤影。

    將曉美支撐在半空的力量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了,曉美從空中落下來,但很快就從下方升起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她的身體,讓她可以在那無限延伸的水光平面站住腳。這柔和的變化,給人一種安寧感,之前那徐徐又無法停止,歪曲而危險的境遇,在此情此景面前,就彷彿不是從一種異常的變化延伸。

    儘管感覺上幾乎是完全相反的,但是,曉美卻沒有被這種前後矛盾的感覺欺騙,她清楚,這裡仍舊是執行工程組件的一部分。儘管不知道之前看到的環狀分支結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眼前的這片水光的世界,毫無疑問,就是它的「深處」。

    不需要太多的證據,僅僅憑藉經驗和直覺,曉美就已經可以確定了,幕後黑手對自己哪怕有惡意,也定然需要她到底要讓她做什麼?不清楚。可是,自己不就已經脫離了那個扭曲可怕的歪曲現象,抵達了這一片安寧祥和的地方嗎?如果想要殺死自己的話,這種神秘的力量,又何必將自己帶到這裡來呢?

    曉美沒有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它人,但這個時候,她已經完全不著急了。她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或許已經很接近了。說不定,幕後黑手就會自己站出來了儘管曉美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對方主動現身。但沒關係,只要見面了,自然有機會揭開更深處的謎團。

    曉美獨自一人站在水光上,她停留在原地,蹲下身體去觸摸這片水光水色。指尖觸碰到淺藍色的水面時,沒有感受到水質的冰涼,反而如同果凍一樣稠密柔軟,她稍稍加了一點力,手指就戳了進去。手指被周邊的物質這絕對不是常識中的水包裹著,如同嬰兒的舌頭在皮膚上滑動,帶來一種潮濕溫潤的感覺。

    這片水光水色的主體不是液體,而是半凝固的狀態,但到底是何種物質,卻又無法僅從觀察到的細節中判斷出來。總之,曉美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是『碎片』。」一個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這個聲音一如她所想,是極為熟悉的,或許之前因為某種緣故而沒有想起來,甚至於,直接就忽略了,從來都沒有去主動記起過。但是,當聲音響起的時候,過去對它的記憶就從內心中復甦了。

    儘管從人類的常識而言,僅僅是「個把月」的時間,可是,曉美聽到這個聲音,卻有一種自己可以理解的,宛如隔了許久卻又宛如昨日般的情感。

    她轉過身,看向聲音的來處。那個東西和她一樣,站在同一平面的水光水色之中,雙方的距離只有不到十米遠。

    正是如自己所想的那個身影:不可思議的動物,外表像是貓,又像是兔子,水晶一樣的眼睛清澈而平靜,雖然像是在笑,但其實只是因為,它的嘴巴就是這樣的弧線罷了。這個存在,從來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情緒,人們觀測它而覺得它擁有的情緒和思維,其實都只是本人的錯覺幻覺罷了。

    它是神秘的,也是奇妙的,有時讓人感到惡意,卻又不知道究竟從什麼地方表現出惡意來。嚴格來說,它才是魔法少女的源頭,也是一直支撐著魔法少女十字軍的真正核心。沒有它,如今倖存的神秘專家的數量恐怕會減少一半吧。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很少能夠觀測到它的活動,甚至於,會不自覺忽略了它就在身邊。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它會將魔法少女的力量賦予人類,也不知道它一切行為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是,只要可以看到它的神秘專家都知道,它肯定不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沒做。而僅僅是……沒能觀測到而已。

    「好久不見了,丘比。」曉美說出它的名字。過去,她會為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這個存在感到苦惱,但到了現在,她已經沒有太多可以失去的東西了,比起想要挽回的東西,已經不可挽回的事情也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直到今天,她也仍舊和其他人一樣,對丘比的存在和行事感到疑惑,帶著一種深深的,卻又不能說是糟糕的預感。

    就像是,它一定會在某一刻,做出讓人大吃一驚的事情。

    不,現在它不是已經做了嗎?只是,能夠大吃一驚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即便是倖存下來的人,也鮮有機會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所以,就連吃驚的機會都沒有。

    曉美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正主,執行工程組件是在「莎」改造後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上出現的,所有人都認為和「莎」脫不開干係。曉美原本也這麼認為,可是,在這裡看到了丘比,心中對「莎」的猜疑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丘比是為幕後黑手的肯定。

    執行工程組件不是「莎」製造的,而是這個奇怪的生命體「丘比」製造的。

    然而,雖然曉美覺得自己應該知道丘比為什麼製造出執行工程組件,又為什麼圍繞執行工程組件,將倖存的大部分神秘專家都拖入精神心理的深淵裡,但實際上,她無論如何想,都無法得到答案。

    「你在做什麼?丘比。我們不是同伴嗎?」曉美想要生氣,想要憤怒,想要用嚴厲的語氣去詰問,可是,真正說出來之後,才發覺,自己的語氣是如何的平靜,就彷彿眼前的水光水色,「……我問你,丘比,你還是NOG的一員嗎?」

    「當然。」那像是貓又像是兔子的動物沒有躲避曉美的視線,一如既往,帶著那詭秘的笑,用著那宛如有情緒波動的聲音,卻一副理所當然的平靜的語氣,「正因為我是NOG的人,我們的目標始終保持一致,所以我才在這裡。」

    「執行工程組件是你製造的?」曉美雖然很想相信它所說的,而且,從過去的結識而言,對方也從來都沒有騙過人,可是,當一個人嘗試去相信它的話時,卻發現,自己對它的話的理解總是太過於片面。它所表達的意思,往往很複雜,就像是能夠窺視到未來,卻無法完全將自己看到的未來講述給他人一樣。

    僅從自己的認知和理解出發,去相信丘比的話,往往只會見證似是而非的事情發生。

    曉美無法因此就去責怪丘比,因為,既然對方說了實話,而自己無法理解,亦或者只能理解一部分,那完全是自己太過於狹隘無知的錯誤。

    所以,如果和丘比對話,曉美都儘量提一些直接又簡潔的問題。

    「不,這是『莎』製造的。」丘比的回答,雖然有點出乎她的想法,卻也沒有讓她產生半點動搖。

    「那麼,你在這裡做什麼呢?難不成,你在試圖幫助那些受到執行工程組件影響的同伴嗎?」曉美追問到。

    「……執行工程組件確實會對許多事物產生影響,但是,同伴們並沒有受到執行工程組件的影響,至少,魔法少女可以將那種影響無效化或轉化為可利用的東西。所以,你才能夠到這裡來呀,曉美。」丘比這麼回答到,「是魔法少女的力量,讓執行工程組件產生了反應,將你帶來此處。但說到底,這也是一種運氣,這麼長的時間,也只有你來到這裡。」

    「雖然我很想相信你,但是,其他人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肯定不是一無所知吧?丘比。」曉美沒有糾結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的原因。她一直在找尋幕後黑手,就是為了讓僅存的同伴們能夠脫離那種惡性的精神影響,讓所有的戰鬥單位回到正軌。只要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可以正常工作,那麼,突破「三光年」的神秘絕對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

    他們還剩下最後一場決戰,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有那麼多的人犧牲了,幾乎搭上了整個地球的人類文明社會,就絕對不能在這裡停下腳步。

    曉美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那是正常的反應。執行工程組件沒有影響他們,但你不要忘記了,大家仍舊在戰場上。這裡有太多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哪怕你們呆在密閉的空間裡,躲在防禦罩的後面,用各種各樣的神秘之物保護自己。哪怕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經過『莎』的改造,擁有了執行工程組件。也都不代表,你們可以排除戰場上所有的干涉。」丘比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你們理所當然將『艦隊沒有被摧毀』當成『自己是安全』的證明,可是,實際情況卻非如此。這個戰場比你們所想的還要惡劣。」

    正因為丘比的說法完美地將自己從這次危機中摘了出去,所以,才讓人覺得它是在詭辯。然而,從過去交談的經驗來說,它是不會說謊的。曉美的心中有些矛盾,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但沉默了幾秒後,她就將「相信與否」扔到了一邊。現在,不是相信或不相信的問題,而是,必須解決實際情況。

    「你既然還是NOG的同伴,也知道現在艦隊裡發生的情況,不會什麼辦法都沒有吧?」曉美認真地對它說到,「如果你告訴我,你呆在這個地方,就是為瞭解決當下的問題,那麼,我會相信你。」

    然而,丘比沒有直接答「是」。它只是緩緩踱著步子,靠近了一些。在它走過來的時候,曉美看到腳下的水色水光泛起一層層漣漪,既向四面八方擴散,又向下方深處擴散,直抵目光無法穿透的深藍色之處。

    隨後,宇宙聯合試驗艦隊的十五艘船艦就全都以縮小的景象浮現在水中,宛如倒影。曉美看到了,整支艦隊被密密麻麻的線纏繞著,而其中一些線已經穿透艦隊的防禦,將一艘艘船艦變成了宛如牽線木偶般的樣子。

    「你看,無論怎麼解決,都解決不完。只要還呆在這個戰場上,就必然會有無法預測的,無法判斷其好壞的神秘,以某種方式影響所有人。你在這裡看到的,也不過是一部分而已。」丘比如此說到:「解除了一種影響,就會出現另一種,而你永遠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神秘的東西從未知的角度在影響著自己自身。既然如此,還不如承受一些自己可以承受的影響。」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14
2207 選擇戰鬥

    丘比的話在曉美聽來就像是在狡辯。

    「……也就是說,你什麼都不會做?」曉美拒絕去深思,她知道自己的狀態很容易受到影響,自己的認知和思考也沒有他人那麼深刻,因此,她選擇從一個更加簡單直接的角度,去總結對方的意思,哪怕,這並不是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但至少,是自己想要確認的意思。

    「我已經在做了,但是,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丘比沒有半點情緒,它的嘴角仍舊呈現優雅可愛的弧線,宛如笑著,「如果沒有人來幫我,我就做不到太多的事情,所以,才有魔法少女出現。」

    「我和其他人都可以幫你,只要你願意竭盡全力去解決麻煩。」曉美斷然說到。

    「所以,他們已經在幫了。」丘比又走近了一些。

    在水光水色之下的倒影中,出現了一個個因為精神狀態不佳而被迫陷入沉睡的神秘專家的身影。

    「我沒有幫他們解除精神影響,是因為,我需要他們的幫助才能解除精神影響,而他們要幫助我,最好的方式就是進入這種精神影響的狀態……曉美,換個角度看看,你仍舊無法理解嗎?」丘比這麼問到。

    曉美緊盯著它,沉默不語,她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丘比無論如何說,如何做,最終的結果都是無法讓自己的同伴醒來,並且,它確實有意讓自己的同伴陷入那種可怕的精神狀態下。它所說的那些矛盾,她無法理解,如果丘比真的想要幫助自己人,那麼,它應該找更好的方法,即便找不到,也應該在尋找的過程中……

    世事是如此的艱難,如果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也不應該利用同伴的痛苦。

    「……如果不經受痛苦,就不會迎來勝利的曙光喲,曉美。」丘比那漂亮的,清澈的,卻沒有什麼情緒的視線沒有在對視中被打退,它似乎知道曉美在想什麼,也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想。一個人,一個看似動物,實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存在,彼此之間的關係是如此的緊密。

    曉美毫不懷疑,丘比早就知道自己會怎麼想,怎麼說,在它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明白她會做怎樣的決定了。

    或許,在它的眼中,自己的內心真的是透明而膚淺的吧。

    「我想要勝利。在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後,每個人都想要勝利。如果是為了奪取勝利的曙光,承受痛苦也可以接受。但是,你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大家……」曉美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就像是剔除了之前所有的困擾、擔憂和恐懼,「如果大家知道了,一定會很樂意幫這個忙的吧。畢竟,我們自己其實並沒有決定勝負的力量,在這個戰場上,我們是如此的渺小,如果只是被人告知,只要付出精神失常的代價,就可以擁有一個新的契機,那麼,大概是不會有人拒絕的吧。可是,你這麼偷偷摸摸地,什麼都不說,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大家陷入絕望中,還厚顏無恥地利用大家此時的精神狀態。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在欺騙我們。」

    「欺騙?曉美,你在說什麼呢?我從來都不騙人。你應該知道的。」丘比歪了歪頭,用可愛的表情發出沒有情緒而顯得冷澈的聲音。

    「也許在你看來,這不算欺騙,最多只是利用罷了。但是,對大家而言,這就是欺騙。」曉美舉起魔法手杖,對準了丘比,「罷了,事到如今,和你說什麼都沒用。你擁有屬於自己的標準,這不是什麼壞事,但令人遺憾的是,你完全只遵照自己的標準去對待其他人,這並不符合統一戰線的要求。僅僅是這樣的想法和態度,就已經注定了你不會成為自己人,更何況,你已經開始行動了。」

    「也就是說,曉美,你認為我是敵人?」丘比完全沒有恐懼的情感,施施然地說:「可是,你不也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意願和標準來判斷我的行為嗎?難道你徵詢過其他人的建議嗎?哪怕僅僅從NOG的角度來說,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許過程有些讓人讓你無法接受,但從最終目標而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你們有利的。正如我所說,我一直都是自己人,這並非是過程,而是結果。曉美,無法接受的,到底是你,還是大家呢?你現在是代表自己說話,還是代表大家說話呢?自己如何證明,自己可以代表大家呢?」

    「……」曉美無法回答,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但是,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在哪個群體中,無論是在人類之中,還是在神秘專家之中,乃至於在倖存者之中,在思想、態度、情感和行為上,都絕對不是特殊的這意味著,其實有許多和她一樣的人存在。

    也許自己無法代表所有人,但是,在沒有其他人站出來的情況下,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做的行為,所產生的情緒,此時此刻所產生的個人的想法,用來代表那些和自己有共性的人們,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反而,和自己相比,對面的丘比,這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是人類的東西,卻用人類的邏輯說話,用人的哲學來詭辯,是多麼的可笑。自己至少可以代表一部分人,但是,眼前的這個魔法少女的源頭,卻是連「人」都無法代表。

    它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也許確實是站在同一個敵人的立場上,但卻很難說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正因為如此,曉美才無法接受它所說的,所做的這些事情。

    他們之所以倖存到現在,在沒有一絲希望的絕境下,仍舊決定向敵人發起總攻,到底是為了什麼?無論答案是為了什麼,都脫不開「人類」也好,網絡球也好,魔法少女也好,倖存者也好,代表了人類的最後反抗,才甘願去承受這場戰爭帶來的絕望和痛苦,去爭奪那虛無縹緲的勝利。

    他們是身而為人,才站在這裡的。

    曉美已經不想再和丘比辯論下去了。她是個笨蛋,說話肯定是說不過對方的,但是,無論對方說什麼,在她的耳中,都像是在嘲諷人類,嘲諷著那些到了快要被滅絕的最後還徒勞掙紮著的戰士。

    簡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不想說了嗎?真可惜。明明我也已經很久都沒有跟人說話了,很期待來著。」丘比抖了抖自己的尾巴,水光水色之下,那宛如倒影般的影像漸漸消失,又恢復到那平靜的深藍色,「你真是個笨蛋啊,曉美,明明只需要說服我就行了,卻想著和我動手。你真的以為可以戰勝我嗎?真的以為,暴力就能夠改變我的想法嗎?你什麼都不明白,總是抱著天真的想法。可是,如果無法獲得想要的結果,那麼,即便過程符合主觀上的正確性和人性,那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這個結果將會分出生與死。」

    「……也許會有人讚同你這句話,但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贊同。」曉美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便開始繞著丘比奔跑起來。有許許多多的理由讓她遲疑,讓她覺得不可能戰勝這個對手,例如:對方是魔法少女力量的源頭,又怎麼可能被魔法少女的力量打倒呢?諸如此類的想法,哪怕不去深想,也可以找到一大堆,但是,她同樣知道,無論有什麼理由,當自己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只能戰鬥了。

    無論怎麼想,勝利的可能都很微小,即便如此,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其實,他們這些人的戰鬥,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境況嗎?無論對手是不是丘比,他們的勝算都很小。但在這個時候,「能否取得勝利」就已經不是戰鬥的理由了自己等人已經是人類最後的倖存者,如果不戰鬥,又來到這裡做什麼呢?老老實實呆在原地等死不就好了嗎?

    放棄求生,殺死自己,以求從痛苦中解脫,相比如今在絕望中掙扎,不是輕鬆多了嗎?

    真是可笑,真是愚蠢。

    曉美在奔馳著,時間在她的思維中,開始變得緩慢,許許多多未曾想過的事情,一一從她的腦海中蹦出來。一些關於人生和戰鬥的哲學,也在圍繞著此情此景打轉。許多不曾理解的事情,彷彿已經可以理解了。那些關於死亡,關於人類,關於倖存者,關於地獄般的現況和遙遠得幾乎看不到光明得未來的思考,都在述說著自己和身邊這些同伴們的可笑和愚蠢。

    然而,這些嘲笑一樣的想法,也在她的專注力下變得模糊了。為了戰勝丘比,為了將同伴從那痛苦的精神影響中解脫出來,為了讓大家重新獲得憑藉自己的意志去選擇是否接受這份痛苦的機會,為了從丘比的身上挖掘出更多的可能性,就必須從身體到思想上扔掉那些負重。

    無論是可以理解的想法,還是無法理解的想法,「理解」本身就不是戰鬥所需要的。也許,在這一點上,曉美的認知和其他神秘專家不太一樣。她認為自己就是個笨蛋,有些問題無論怎麼想都無法想通的笨蛋,所以,就不要去想,不要理解。

    短短的幾秒鐘被分割為幾十份,每一份的時間,都在讓曉美以更快的加速度遠離丘比的視線。丘比一動不動,連頭都沒有轉過來,只是任由曉美沿著一條機動的弧線,繞道它的身後。

    奔馳的腳步,每一次落在水色水光的上,都會泛起夢幻般的漣漪。曉美的動作是如此輕盈,在這個奇妙的空間裡,她幾乎感受不到空氣的阻力。她每一次向前竄動,都感覺就連重力也似乎只維持在最低的限度,快要無法拉扯自己了彷彿只要隨便向上一跳,就能毫不費力地跳到百米高的地方。

    點點的漣漪在丘比的身邊擴散,但丘比看起來什麼都沒做,只是眼珠子骨碌轉了一下,似乎在朝後看,但被眼眶攔住了。那壓到眼角的眼珠子,清晰地倒映著水色水光裡的漣漪。

    「這沒辦法呢。曉美,你總是這麼急切暴躁。都已經是神秘專家了,還沒有學會如何在戰鬥裡思考嗎?不去理會那些警告自己的想法,真的可以嗎?」丘比只是這麼說著話。

    與此同時,在它的腦後,曉美釋放出魔法手杖早就已經儲蓄並加壓的放射性力量,直徑足足有半個人大小的光柱向丘比直衝而去。一路上,那如同地面一樣支撐著雙方的水光水色都被挖掉了一條長長的溝壑。

    曉美不覺得自己的這次攻擊很強力,毋寧說,這種程度的衝擊釋放,仍舊屬於試探的層面,反而,也就顯得這片水光水色有些脆弱它本身並非物質,更像是某種現象,曉美曾經以為,它不會產生如此應景而適時的變化。

    整個空間在光炮射擊中變得更加明亮。雖然是光的形態,卻又沒有達到完全的光束,就連曉美都能夠看到其抵達丘比面前的過程。

    丘比在這個時候才轉過頭來,和曉美的目光對上了,下一刻,光柱就會打在它的腦袋上。但也就在這一刻,丘比宛如打了個哈欠般,張開了嘴巴明明光柱和它的身體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離,可它張開嘴巴的動作,比光柱前進的速度還快。

    雖然很快,但又可以讓曉美看得清清楚楚,它的嘴巴是如何大張到了超過其身體的規模。

    丘比一口就將光柱吞了下去。

    曉美有點吃驚,但這個結果又並非完全意料之外。丘比當然不會很好對付,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戰鬥的,如今也沒有任何借鑑經驗的可能。曉美只能憑藉自己的經驗和直覺,只能利用魔法少女本身所具備的神秘去戰鬥在丘比面前,這些依仗都有可能失效,她十分清楚,自己正面臨的是何等瞭解自己的敵人。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
mk2257 發表於 2011-3-7 06:15
2208 濃烈

    丘比是什麼東西?不明。丘比有什麼能力?不明。丘比的神秘體現在什麼地方?太多了。丘比是魔法少女的源頭,是倫敦中繼器的前身瓦爾普吉斯之夜中的某種存在,至今為止,沒有任何資料能夠說明丘比和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秘密,卻有神秘專家認為,丘比就是倫敦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意識化身。

    瓦爾普吉斯之夜是有意識的臨時數據對沖空間,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然而,從來都沒有記錄有提到過,瓦爾普吉斯之夜可以將自己的意識放入某個實體之中。倘若丘比真的代表了倫敦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意識,那麼,它必然擁有近似於倫敦中繼器的神秘。

    倫敦中繼器在什麼地方?不知道。新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莎」為什麼失去了聯繫?不知道。但是,按照猜想的身份,丘比夾在兩者之中,不可能在兩者都受到影響的情況下,其本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過來說,如果真的沒有受到影響,那定然意味著,它對那兩者都做了某些事情。

    到頭來,丘比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其存在在這個世界末日之中又意味著什麼?這些問題,魔法少女曉美全都無法理解。

    但是,戰鬥是直接的,是現象化的,是以摧毀物質和意識,阻止神秘現象的發生為中心展開的。魔法少女曉美覺得,如果可以從物理層面上消除丘比,那麼,無論它之前做了什麼,都會在它死亡後失控。無論是倫敦中繼器還是「莎」,在沒有掣肘的情況下,都足以憑藉自身的能力解除自己的麻煩曉美當然不知道倫敦中繼器和「莎」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她只是根據自身對丘比的一知半解進行猜測和預想。

    反正,這場戰鬥是必然要開始的。無論丘比說了什麼,都絕對不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去對待這一切,它的實際行為即便不是讓宇宙聯合試驗艦隊內部發生混亂的主要原因,也必然是脅從和推動者。至於,擊敗它是否就能夠讓事情回到正軌?這也是沒有辦法保證的事情。然而,就如同過去神秘專家們所經歷的那些神秘事件一樣,沒有人可以確保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也無法確保結局是否理想,更無法確定,自己對事件中的每一個要素的思考和想像是否準確。

    就是在這些幾率低下,無法從一個客觀的情報充足的角度,去看待整個事件的境況下,神秘專家解決了事件,至少在表面上解決了只有在這種種不利的情況下,仍舊可以解決問題的人,才算是神秘專家,也才有機會從神秘事件中活下來。

    「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無法確定」等等,全都不是不去做的理由。

    神秘專家就是這樣生存的,魔法少女曉美也是如此。如果情報不足,準備不夠充分,無法理解現狀,不能從一個更高闊更客觀的角度去看待正在發生的事情,就會失敗的話,那麼,她早就死了幾百遍了。

    一種宛如幸運,宛如被編排的命運,在眷顧著每一個神秘專家,在其死期到來前,總是有「運氣」的。

    在神秘組織之中,最為強調「幸運」的無疑是僱傭兵協會。這個神秘組織對外的門面人物「銼刀」更是在神秘的圈子裡遠近馳名。曉美曾經見過對方,當時並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她總是強調「運氣」更在「實力」之上,但現在,經過了那麼多危險而苟活下來後,她多少可以理解了。

    自己對丘比一無所知,對其力量一無所知,從已知的所有因素來看,自己都不存在擊敗丘比,讓它改變做法的可能性。但是,如果決定這場勝負的不是雙方的實力,而是看看哪一個的死期更近,哪一個更有「運氣」的話,那麼,自己仍舊是有機會的。

    反過來說,如果遇到丘比就是自己的死期,魔法少女曉美也可以接受她已經很疲倦了,在幾個月前,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女生而已,如今卻代表人類最後的殘餘,在絕望中掙扎,如果不是有同伴的支撐,她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

    所以,假如是為了其他倖存下來的同伴,為了大家最後的意願,為了向敵人發出最後的咆哮,就必須面對眼前這令人絕望的強大的怪物,那就這樣吧。

    這樣就好,竭盡全力,然後將剩下的交給命運。

    魔法少女曉美在奔馳,一刻都不停,一刻都不能停。比起她所知道的那些以速度擅長的神秘專家,例如高川,自己的速度沒有半點稱道的地方,但是,戰鬥就是這樣,無論快慢,最先停頓下來的人往往最先失敗。

    巨大的光炮從魔法手杖中揮出,從水光水色的平面上掠過,這些不知道實質上是什麼東西的水光水色也在動搖,被挖出一條溝壑,但很快,就在氤氳中填平了。劇烈的衝擊,十分容易就摧毀了水光水色的一部分表面,但是,這種損毀就如同幻覺一樣,總會在視線稍有偏離的時候,就已經彌補。

    這片水光水色是如此的廣闊,一直蔓延到視線無法觸及的遠方。它又是如此的平整,在整一個平面上,沒有任何可以遮擋視線的阻礙。只有對平面的破壞造成了氤氳時,才會讓視線變得朦朧起來,可即便如此,也仍舊可以看清其它事物的輪廓在這個奇異的空間裡,魔法少女曉美和丘比就是唯二的事物。

    魔法少女曉美的每一擊,都竭盡全力將自己的神秘通過魔法手杖轉換,她不太敢使用自己特有的神秘,因為,敵人是魔法少女的源頭,魔法少女自身所具備的神秘,在其他人眼中或許還算獨特,但是,對丘比而言又算是什麼呢?

    魔法手杖對魔法少女的力量進行轉變,將針對性的能力現象轉化為多樣化的現象。或許在這個過程中,無法和魔法少女使用自身特有神秘時的力量相對比,但在對上丘比的時候,多少可以帶來一些安心感。

    當然,這並非絕對的,沒有任何證明這種做法是正確的,有效的,魔法少女曉美僅僅是「竭盡全力」而已,她已經做到了現在她認為自己該做的,自己可以做到的一切。

    縱橫的光炮以巨大的體量鎖定丘比,複合型的神秘對空間也造成一定的干涉,即便如此,丘比只需要張開嘴巴,就能夠將這些射向自己的規模巨大的炮擊吞吃掉。在短短不到十秒的時間裡。魔法少女曉美已經從不同的角度發射了三十六次光炮,卻有大部分被丘比吃掉了。

    丘比似乎也到了自身防禦速度的極限,它所在的位置在最後不到一秒的時間裡,就正面承受了六次光炮的轟擊。

    不可思議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它一動不動。

    魔法少女曉美根本無法理解,但是,她並沒有想太多。速發的光炮榨乾了她的精神。

    儘管就自身的力量而言,根本感覺不到「消耗」,就彷彿不需要代價,隨時隨地都能夠使用,使用多少次都沒關係,可是,魔法手杖本身也是有極限的。而為了對抗丘比,就不得不將注意力提到到,讓自己的思維高速運轉,以分析所有在短時間內接受到的情報,還要對抗那來自於未知的壓力。

    魔法少女曉美終於暫時停止攻擊,她給自己的精神緩一口氣。在她的面前,水光水色被破壞後產生的氤氳散發出平靜的淡藍色的光澤,宛如一層薄薄的霧氣向四面擴散,但穿過這層氤氳,已經看不到明顯的受損處了。她也沒有看到丘比的身影。

    似乎是在自己稍稍調整了一下精神狀態的時候,它就已經消失了曉美不覺得丘比已經逃離這個地方。她雖然無法理解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方,但明顯和執行工程組件有關,說不定就是某個重要且核心的部分。丘比會在這裡現身,並不是隨意的,而必然是它一直都在這裡。

    魔法少女曉美一遍又一遍肯定自己的想法除此之外,她別無他想。

    氤氳散去之後,水光水色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魔法少女曉美轉頭四顧,調動所有的注意力去排查自認為可疑的地方。可是,什麼地方都找不到丘比的蹤影,幾乎要讓她覺得自己的判斷出錯了。

    「你真是不遺餘力呀,曉美。」聲音是從自己肩膀上傳來的,曉美的身體有點僵硬。她側過頭,就看到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肩膀上的這個像是貓又像是兔子的怪物。它渾身上下仍舊是干爽整齊,哪裡有半點受到傷害的樣子?

    丘比那如同紅寶石一般,美麗清澈卻又不帶有任何情緒的眼珠子稍稍轉動。它歪著頭,和魔法少女曉美的目光對上,那如同微笑一般弧度的嘴唇,連動都沒有動,可曉美卻能夠聽到它的聲音。

    是直接傳達到腦子裡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躁了呢?這樣下去,對你可沒有半點好處。」

    「如果你答應想辦法讓大家清醒過來,我自然會停手。」曉美沒有動彈,她的身體有點僵硬,一直以來都如同吉祥物般的丘比,在這個時候帶給她一種宛如食物鏈上的天敵般的壓力。

    「就算我答應了也沒辦法呢。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要讓大家醒來,就必須讓更多人陷入此時的精神狀態裡。」

    「用其它辦法。」曉美說。

    「你可真是強人所難,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呀。」丘比的語氣仍舊舒緩可愛,但這完全是它那獨特的音色所致,曉美根本無法從它的行為和說話中,感受到任何可以代表「情緒」的東西。哪怕用上了足以表達「抱怨」這種情緒的詞彙,丘比也無法將這種情緒真正表達處理啊。

    它就是這樣的東西。

    「做不到不代表不去做。只要你那麼做了,就算做不到,我也不會這麼針對你。只要你站在大家的立場上多想想,給大家多一點選擇的機會,大家自然而然會協助你。」曉美這麼說到。

    「真是自以為是的說法呢。可是,客觀事實不會因為你覺得怎樣才好,就會那樣變好喲。」丘比從魔法少女曉美的肩膀上跳下來,站在她的腳下,抬頭仰視著她,不疾不徐地說:「我都說了做不到,為什麼還要強求我呢?為什麼要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在我身上呢?為什麼要把我當敵人呢?明明是我讓你們有了活到現在的資本,讓你們有了追求勝利的機會。」

    「……也許有的人認為結果高於一切,但對我來說,還是覺得過程也很重要。只有同時具備過程上的正確和結果上的正確,才是真正的正確。」魔法少女曉美平靜地回答到:「正因為你是丘比,所以,才希望你能夠站在對人類而言,真正正確的立場上。」

    「你追求的,不是真正的正確,而是完全的正確,曉美。」丘比說,「不需要糾結定義了,你應該知道,你所希望的,是不可能會出現的理想化的東西。」

    「丘比,你是如此的強大,如此的未知,如果你不是理想的東西,那麼,你的強大和未知對我們這些孱弱的人類而言又算是什麼呢?」曉美的頭腦反而比平時還要清晰,她已經明白自己會對丘比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的本質原因了。

    「你覺得是什麼?」丘比沒有回答,將問題丟了回來。

    「恐懼!」魔法少女曉美鏗鏘有力地回答到,「一種事實上在傷害我們的恐懼。現在的你,就是這樣的東西,丘比。」

    「原來如此。對你而言,戰勝現在的我,就相當於戰勝恐懼嗎?曉美。」丘比搖頭晃腦地說:「人之所以要去和恐懼戰鬥,不是為了活著,而是為了戰勝脆弱的自己。我明白了,你現在最渴求的是強大。你之所以來到這裡,其想法的本質並非是要追究事件的主因,而是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你不是為了拜託我解決問題,而是想要自己解決問題。」

    「……」魔法少女曉美保持沉默。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