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超級大忽悠小說作者: 常書欣 (連載中)

 
mk2257 2011-5-8 06:50: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53258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1
第123章 層層迷霧 誰主沉浮


    景區,事情開始向無法預料的方向傾斜了,不管是肇事方還是受害方,還是作為調查一方的景區派出所,都開始在與設想出入很大的情況下犯懵,一時辨識不清真偽了。

    提取現場錄像用了一個小時,分局刑偵上的來人劉清和助手仔細甑別過幾處有價值的影像,而這個有價值的畫面並不多,多數拍下的是人牆,特別是五龍景區,整個都是人牆圍著,甚至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況有多混亂,不過其他景點終究還是留下了疑點,浮天閣拍下的那輛三輪蹦蹦車,應該是個肇事者,但那個破草帽遮住了臉,距離又遠,無法識別面部,送交白所長後,白所長當頭潑了一瓢冷水,景區不比市區,當地農用以及乾雜活的都是這種車,五龍村和再遠的幾個村有二百多輛,查不?

    當然不會查,即便查也趕不上時間了,陳局在電話裡已經催了幾次了,劉清和助手又從其他方向找可用的線索,比如梅園誰家養狗了……有,差不多家家養,除了家家養經過來景區的有錢戶有時候也帶著狗,連家養帶走失的帶野狗,多得去了。白所長又潑了瓢冷水。

    對了,暢懷亭這邊總是有線索吧,那幾個訛錢的主兒可是把長相清清楚楚留下了,一辨認,連派出所的哥幾個都認識,一個矮個的叫倭瓜、一個長臉的叫賴毛,還有一對歪瓜裂棗居然是兄弟倆,大的叫黑蛋、小的叫黑J,小片警們一介紹劉清這才知道了,都是五龍村村里的閑漢,級別相當了城市的街痞,平時就靠在景區偷點順點騙點訛點過活呢,甭說派出所了,經常來景區的大巴司機都認識這幾個,都屬於爹不親娘不愛沒人招惹的爛貨,爛到什麼程度呢,一位民警說有時候刮風下雨人家沒生意了,這幾個貨敢到派出所遮風避雨沒準還蹭頓飯,沒辦法,除了警察,跟其他人不熟呀?

    劉清組長聽得瞠目結舌,知道基層工作有時候不得不和這些下三濫人打交道,不過可沒想到交道倒打出交情來了,就剩這幾個直接參與者了,劉清和白所長辨了半天,一個堅持傳喚、一個推託這些人居無定所不好找人。一個堅持案情重大,一個把事實擺出來,就訛了三塊錢,因為這事傳喚回來怕人笑話,敢關這號沒親沒故的無產階級流氓,查不清問題不說,還得拿出經費來管他們吃喝,總不能把人餓死吧?

    爭執了一會兒,劉清只得搬分局長了,官大一級壓死人沒假,分局長一個電話解決了爭端,結果是:立即傳喚

    ………………………

    ………………………

    林鵬飛和閆副總的車就停到派出所不遠的路邊,一直在這里關注著事態的發展,不過越來越多的消息開始讓他焦頭爛額了,首先是市電視台那輛採訪車,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才走,期間秦苒攔下了車亮明了身份,車上現場採訪的倒是客氣,不過給了一通官話,什麼新聞是公眾的喉舌、什麼要堅持實事求是原則、什麼公平公開公正,捎帶著還暗示秦苒不光電視台,中州晚報的記者也在現場,此時恐怕早開始編髮報導了。

    急了,林鵬飛緊急召集公司公關部的幾位,到電視台和晚報社了解情況,採取對策。要真像秦苒所說拍到了假貨現場,別說搶這大塊小市場,說不定連總公司也得追究聲譽受損的問題。

    隨著派出所的介入,事情沒有明朗化,反而蒙上更深的迷霧,再一次得到葉育民的電話了解到連現場攝錄也沒有得到有價值的證據時,讓林鵬飛長嘆一聲,有點難色地靠著車後座,從來沒有想到過在景區這個彈丸之地,還會出現一個似乎讓他寸步難行的泥沼,殫精竭智地想著自己的疏漏究竟在什麼地方,還有什麼暗藏的不測會出現在什麼地方,思來想去,紛亂的頭緒攪得這位叱吒飲業的林總頭昏腦脹,越覺得自己有陰溝裡翻船的可能了,因為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抓到任何對己方有利的契機。

    秦苒和葉育民遠遠的站著,不敢上來打擾,和閆副總交談了一番,同樣是不容樂觀的話題,以剛剛的了解,所有的案情指向都在五龍村,明顯已經背離了當初的設想,可以想像如果這麼下去,到了明天,後天,那幫搶灘市場的照樣會大搖大擺來批發上貨,這個當然是飛鵬飲業不願意看到的,想了想,這位同樣世故老成的閆副總安撫著秦苒和葉育民,直到了林總的車前,敲敲車窗,開門進去了,剛剛坐下,副駕上林鵬飛哀聲嘆氣道著:“老閆,這次咱們要陰溝裡翻船了啊,就翻不了都得被他鑿幾個窟窿出來……電視台那邊有消息了麼?”

    “還沒有。”

    “晚報社呢?”

    “也沒有。”

    “呵呵……我還真想不出,還有多少不測一不小心就出來了。”

    “這個問題不大,最多會要挾咱們多爭取點廣告業務,沒有定論之前他們也不敢隨意就發出來,關鍵是這這幾個禍害……林總,這個禍害不除,還沒準再生出什麼事來。”閆副總提醒道。

    目標自然清楚,但方向感實在模糊,就像凌駕於法律之上的人,你明知道也無可奈何一樣。林鵬飛的眼前帥朗的印像很清楚,不過就像雲裡霧裡一樣摸不著,看不透。聽著閆副總的建議搖搖頭道:“怎麼除?咱們的力快使盡了,總不至於買兇殺人去吧?說不定他敢這麼幹。”

    “這樣可不可行……其實只要有事,真正的肇事者都是獲益最大的一方,這點咱們清楚、景區派出所也知道、受益者無非是攤主和批發商,咱們在分局使使勁,讓這邊直指要害,把矛頭指向零售攤主和批發商怎麼樣?只要稍有破綻讓警察揪住他們,那怕贏得三五天時間,全盤就活了。”閆副總說道。這意思自然是排除一切幹憂,直奔目標而來,其結果當然值得期待,只不過一想過程林鵬飛搖搖頭為難地道著:“沒證據呀,怎麼查?他可能早窺破了咱們這個意圖,把自己保護起來了。”

    “您是當局者迷呀,林總。”閆副總笑了笑,很隱晦地說著:“正是因為沒有證據,才要一直查呀?”

    咦?這話有點意思了,林鵬飛眉頭一皺,看著閆副總,這位老智囊沉寂很多年,又一次派上用場了。

    “您看,掀了咱們的十幾個攤全身而退,您覺得是幾個老百姓能辦到的事麼?要沒人憋坏水打死我也不相信,這憋坏水的除了姓帥的這幾個就不會有別人……只要警察順著零售商這條線往下查,總有人露口風吧?只要查到他身邊,對他傳喚或者拘留都合理吧?咱們跑市場的都知道,那個小團體裡都要有個帶頭的,這是個靈魂人物,只要這個人物被控制,剩下的就不足為慮了,以您的人脈,做到這一點,不會太難吧?警察現在是方向不明,不過對付這些人肯定有的是辦法……天天查他,傳喚他,一個小辦法就把他整得翻不過身來。”

    閆副總侃侃而談,比劃著一個直搗要害的動作,林鵬飛想了想,點點頭,可行。

    電話打給了陳局、陳局很夠意思,通知了還在派出所劉清兩人,作為分局的來人對派出所施壓,地方派出所自然知道和地方體戚與共的關係,在很多事上免不了有點地方保護的意思,對於劉清提出的直接從獲益的角度考慮肇事者不以為然,當然更不可能冒觸犯眾怒的危險傳喚在景區紮根很深的零售攤主了。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陳局又專程給白所長打了個電話,結果是:傳喚出事地攤位的業主

    林鵬飛也很快看到了自己那個電話的效果,是幾輛警車、警用摩托車從派出所開出來,分赴幾個景點,能有這樣的效果足以讓他再次感覺到那份已經快喪失殆盡的優越感,不管在市場的範疇還是法律的範疇,都有很多灰色地帶可供通行,林鵬飛甚至已經開始在想,是不是能夠通過這個捷徑把對手拖到泥沼裡,如果在以前會認為是想當然的,不過現在他有點懷疑,因為對方,同樣是混跡在灰色地帶的人。

    角逐就從這裡開始了,在即將收攤的一個小時時間裡,陸續坐著警車,坐著警用摩托車被傳喚回來的攤主有七八位了,現在通訊的便利讓這件事也開始迅速傳播開來了,陸續有攤主的家屬坐著蹦蹦車、騎著摩托著、蹬著自行車,也到了派出所了,處在堤灌站不遠的派出所藍白相間的門廊外,漸漸地聚攏起了三十多人………

    派出所裡,也在緊張地忙碌著,白所長在幾個警務室逛來躥去,在一干攤主周圍巡梭,作筆錄的民警們呢,習慣地性問著姓名、年齡、住址以及今天事件經過的話題,這幫人可沒有那麼好打交道,一口咬定是飛鵬的攤位出售假飲料引起遊客眾怒,招致攤位被砸的事,都知道自己的事不大,所以腰桿都硬​​,白所長老好人當得誰也不惹,可這事逃不過分局刑偵上的人,不用說,偷驢的溜了,剩下一幫拔橛子望風的,要各個擊破他們不難,不過需要時間。可恰恰這事沒有更多時間,飛鵬催陳局、陳局催下面,萬一刑偵上的連個治安事件也搞不清來龍去​​脈讓領導批一通,那臉上可掛不住了,再說派出所門口人越聚越多,都怕夜長夢多出事,這些人肯定久留不了,就留也不會留這麼多。

    於是刑偵上這位劉清組長專門從人堆裡挑了個年紀不少、長相老實的,據說五龍景區攤位的業主,兩人親自詢問了,坐下來還沒開口,老許拍著胸脯義正言辭地道著:“記者都拍下來,你問我們幹啥?……我,許老拽、五龍村村委委員,**員,我以我的黨性擔保,這事我真不知道。”

    劉清一愣,怔了怔,沒遇到這號意想之外的事,對方像準備英勇就義一樣,扮相假的掉渣,側頭詢問的民警在笑,旁聽的白所長沒笑,不過準備笑了,笑著道:“老許,本來還相信你,你這一發誓,咋覺得有點假啊。”

    “你們不相信我個老黨員說的話,你相信啥,啊,我說你白所長指使的,你們信吧?”老許給了個對比,一聽白所長瞪著眼叫囂:“耶喝,還有這樣血口噴人的呀?不是看在你是村幹部面子上,衝這話我得拘留你。”

    “嚇唬誰呀,**員從來不怕強權,你敢壓迫,我們就敢反抗,大不了我們再全村上訪……”老許針鋒相對,一句爾後是應者云從,七嘴八舌,都是指責著警察不查今天買假貨的,專門跟村民過不去。

    警容警紀整風活動全國開展以後對於基層的影響還是蠻大的,特別是對待群眾的態度上有了很大轉變,比如像這種情況下,民警們就很客氣的安撫著這幹有點氣憤的攤主,說得倒不少,不過滔滔不絕地是數落管委會的種種問題,主要問題當然是管委會把村里財路斷了之類的怨言。

    一鍋粥了,整不利索了,劉清也情急生智,叫著助手密謀了幾句,助手又出去和派出所之外等著的飛鵬公司來人,藉著葉育民往走領飛鵬公司銷售員的功夫,劉清和葉育民碰了頭坐了幾分鐘,這幾分鐘又生了個快刀斬亂麻的辦​​法,不多會劉清把個名字放到白所長面前:傳喚這個人,據銷售方反映,這一直是他們的競爭對手,也是這裡的批發商,我懷疑他和此事在牽連……

    白紙黑字,放在白所長面前的名字是:帥朗附帶手機號以及住址。

    …………………………

    …………………………

    生態棧道的觀景台,頭頂高天流雲、腳下滔滔黃河,夕陽已沉,天色將暗,帥朗倚欄而立在這裡已經很久了,直到接到了電話,直到知道了傳喚。

    “你真的要去嗎?”杜玉芬問。

    “當然要去。”帥朗道。

    “反正暫時沒有證據,為什麼不拖一拖。”杜玉芬又問。

    “都已經成了強駑之末了,那怕再有一點點外力,都能搬倒他們,或者把我送進去,這事拖不起,不但飛鵬拖不起,咱們照樣拖不起,要是不盡快解決還有磕絆,光咱們收的三萬多件貨就壓得咱們喘不過氣來,這事全靠你了……”帥朗道。

    “那你……”杜玉芬問,可這個問題卻無出處,不知道該問句什麼。

    帥朗慢慢地側過頭來,看到的是一雙關切的眼神,生命中得到過的來自異性的關切不多,屈指可數,正因為很少,才顯得那麼彌足玲貴,那份捨不得、放不下、忍不住的擔憂真切地寫在杜玉芬的表情上,四目相接時,讓帥朗有幾分怦然心動,怦然心動以至於勾起的腦海中一個絕美的印像,一個甜笑的容顏,一個藏在心裡的女人,那同樣是一份無法替代的情感,讓帥朗在情迷的瞬間清醒了,沒有在眼眸的交流中沉淪。笑了笑:“別擔心,黑獄事件全中國就那麼幾件,還不至於讓我碰上出不來,你也該走了。”

    杜玉芬咬咬下嘴唇,像委曲、像不捨,長長的睫毛眨著,似乎有點疑問,似乎對於分別時也沒有得到一個安慰似的擁抱有所不捨,儘管倆人並沒發展到那一層,但從剛剛的眼神中感覺到了即將來的一刻,在眼眸的交流中暗示著,可以是一個擁抱、是一個愛撫、是一個輕吻,什麼也可以是,但事實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走吧,天快黑了……”帥朗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七點了,催著杜玉芬,杜玉芬依依不捨地進了車裡,一直從車窗裡看著帥朗消失的方向,直到不見人影,才加著油門,疾馳著向市區趕來,電話通知著大牛在貨場上待命,這是最後的背水一戰了,能不能成為壓垮飛鵬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不知道,不過她知道,壓不垮飛鵬,倒霉的就是自己,就是帥朗了。

    ………………………………………

    ………………………………………

    天漸漸地黑下來了,景區的太陽能路燈亮了,距離生態棧道不遠的堤灌站,派出所的所在地,傳喚回來的攤主增至22名,劉清揪著此事不放,甚至刑偵審訊的技巧都用在這些老百姓身上了,其實事情並不難,但是有故意把簡單的事複雜化了,不過在行家眼裡也不值一曬,無非就是個攪亂市場,暗中漁利的局,對付這類事當然得抓關鍵了,這事難不倒刑警。

    比如劉清,會在傳喚回來的攤主挑選家不是五龍村的攤主,旁敲側擊問一句:“我知道你不是五龍村的,我們也知道是村里人鬧事,沒你的事,知道什麼說說……不說還不行啊,再傳喚你兩天,那不影響你掙錢不是?”

    喲,關係到切身利益了,明顯地那攤主眼珠轉悠著動心思了。

    比如柿子可以撿軟的捏,找個相貌猥瑣,眼神發怯的主,冷不丁一拍桌子叱喝:“以為我們不知道搞批發的使壞是不是?人家偷驢,你們拔橛子,出了事人家溜了你們往那兒跑?你以把人家銷售點一砸就沒事了是不是?這麼責任可只能你們負了啊……”

    喲,矛盾開始轉稼了,明天攤主有點鬆動了。

    問來問去,事情的眉目倒也隱隱有條線索了,確實是有人串聯一起使壞,把今天設的銷售點趕出景區,之後就發生了訛攤位、拉倒篷、放狗拱的爛事,但能到手的證據頂多是指向這些心懷叵測的村民以及零售攤主。

    怎麼辦?

    即便是傳喚到了葉育民提供的那個人名,怎麼樣突破,怎麼樣找到真相,怎麼樣給領導的交待都是個問題,傳喚到第六位的時候,有位民警推門闖進了詢問室喊了句:“劉組長,帥朗傳回來了。”

    “咦?這麼快……你們效率挺高的。”劉清微微詫異,看看表,離葉育民提供這個名字不到十五分鐘。

    “不是,他自己來了,就在門口。”民警道。

    劉清心一慌,潑喇喇一聲移著椅子,和助手起身就奔出來了,出門之時,腳步急剎,異樣的看著來人……

    還有很遠距離,幾乎在鐵門外五十米開外,遠遠地看著有人被簇擁著向派出所門口走來,那像傳喚,簡直像夾道歡迎,都是來圍觀的攤主以及被傳喚攤主的家屬,圍著那個人不知道是說長道短什麼,再近了一點,聽見了有位大嬸在​​喊,小帥,明兒我們咋辦呢?回答是:有人送貨,生意照做……又有一位在問:警察還沒抓你,你咋自己送上門來了?回答是:警察抓我幹嘛,他們要抓賣假貨的……走得更近了,又有人追問:小帥,老許,楊娃、祁嬸都被派出所叫去了,明天還咋開張呢?回答是:一會兒就出來了,急啥?

    氣氛很熱烈,似乎此事安危俱系此人一身,連刑偵上兩位憑直覺也預感到了這就是正主,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囂張地大搖大擺來派出所,兩人相視了一眼,心思相同,這人不是愣頭青,就是有背景。

    路面之外,人群邊上,一輛現代、一輛奧迪,車外站著的秦苒和葉育民怔住了,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簡單,還是送貨上門來了,這場面就差敲鑼打鼓了,車裡閆副總和林鵬飛看的心裡直犯嘀咕,理論上遇到派出所這事是躲躲藏藏,可現在人家大搖大擺就來了,這膽也忒肥了,根本沒把這事放眼裡好像。

    快到派出所門口,停下了,是看到秦苒和葉育民的時候停下的,一停三十多人的隊伍都停了,帥朗分開人群,直走到秦苒車邊,倚車而立的兩人反倒做賊似的很不自在,在一群村民審視的眼光中躲躲閃閃,帥朗看著笑了,哈哈一笑側側頭戲謔地看著倆人,然後語重心長地教育著:“秦助理、葉主管,給你們林總帶句話……做生意就做生意,不要搞這些歪門邪道,你就指揮得動警察能把我怎麼樣?就我進去了,你們覺得市場你們能搶到手嗎?… …而且呀,有一天如果有人把同樣的事加諸在你們頭上,你們會很難受的……”

    寥寥一句,人轉身即走,根本不屑於和這倆談話似的,又和村里人說說笑笑,同樣是這些日子積下的關係,住在五龍村一塊喝酒打牌的小後生,天天挑拉搬扛幫過忙的叔嬸,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大夥聚一塊掙到錢了,而且比以前掙得多,更重要的是,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擺明了這就有事也不會往村里老少爺們身上推,這事嗎,很爺們。

    是啊,很爺們,直到了派出所門口,帥朗一回頭振臂喊著:“鄉親們,叔叔嬸嬸大哥大姐們,以後我準備落戶五龍村,住黃河邊上,大家歡迎不歡迎……”

    一愣一起哄,歡迎之聲不絕於耳,歡迎之後又是​​掌聲一片,就愁警察在跟前沒由頭起哄呢,這倒有了,鼓掌的經久不息,亂哄哄一片,帥朗好容易從人群的簇擁間走進了派出所大門,後面的群眾自動停下了,白所長還在徒勞地安撫著大家回去吧,別把晚飯誤了什麼的,不過號召力明顯差了點,沒人理會,都聚在門口。

    帥朗進去了,白所長也進去了……

    一會兒,五龍景點的許老拽出來了,攤主陸續出來的不少,偷驢的正主來了,這拔橛子從犯就沒人重視了,一出門都心虛地聚在派出所門口沒走,私下里悄悄商議著,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身處局外無法知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將要發生什麼事,秦苒和葉育民把車開出不遠,和林總的車停到了一起,很長時間沒有劉清的電話,商議之下同樣是沒有定議,話說這地方都沒進去過,究竟會發生什麼事還真無從判斷,即便是出這個主意的閆副總也揣度不清帥朗自動上門的用意,甚至於對於這件事能不能把帥朗拖住也產生了懷疑……

    又過了一會兒,分局來了兩輛警車,看到警車林鵬飛心中暗喜,是陳局的高度重視的結果,在這件事上陳局給的面子著實不小,甚至於可以想像在一群警察三查五審的高壓之下的後果,那怕有那麼一點點破綻都足以把這個對手永遠踢出局,比如,組織的策劃訛詐銷售點;比如,收售假貨,自己銷售點上的假貨出處肯定是這些人;再比如,這麼多攤主,沒準警察已經找到了對帥朗不利的證詞……

    八點四十五分,進去整整一個小時的時候,焦急等待的飛鵬公司幾人等到了一個喜憂摻半的消息,公關部和電視台、晚報接洽,暫時壓住了即將播報那份有關景區銷售假飲料被遊客群起攻之的新聞,攔是攔下了,不過恐怕代價不菲,以往沒有這麼嚴重的類似情況報社電視台都敢獅子大開口要幾十萬的廣告費份額,今天的事肯定少不了,秦苒從林總陰著的臉上就能感覺到。

    九點一刻,人還沒有出來,葉育民、秦苒、林鵬飛、閆副總的電話同時響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2
第124章 風聲鶴唳 四面伏兵


    “葉主管……不是公司的配貨出來胡搞吧,怎麼有人在這兒批發飲料呢,對,就咱們的雪碧、可樂還有匯源系列,前西街夜市這兒,好大一會兒了………”

    “怎麼可能,公司的批發商都有協議的,你看清了,有多少?”

    “兩卡車,這讓我們以後怎麼幹?公司可是保證獨家供貨了,這算怎麼一回事?”

    “稍等,唐老闆,您別急,我們馬上解決……”

    “反正你們看著辦啊,公司要不管別躥我這兒銷貨,我反正我也有地方去啊……”

    “好的,別急,唐老闆,您記下車號,最好的現場,我們盡快想辦法……”

    “…………”

    幾乎是吵鬧,好容易安撫下了這位唐姓的批發商,電話剛停又有打進來了,又是有人躥到中原廣場銷貨去了,廣場消夏的人群眾多,那地方晚上的商舖和飲料攤能營業到零點以後,而這個時候恰恰是銷售的高峰期,同樣是兩車、同樣的十幾人的銷售隊伍,聽得葉育民怵然心驚,扣了電話,看了秦苒,互報了電話內容,秦苒接到的卻是亞細亞商業街、中州大學附近出現的銷售隊伍,批量很大,都是成車的傾銷。

    最恐怖的事終於來了,兩人一言不發,幾乎是下意識地不約而同開著車門,向前面林總的車奔去。而前面的車也在這個時候門開了,林鵬飛和閆副總也是同樣的焦急,匆匆地奔下車來,四個人兩對一迎面,除了秦苒的和葉育民的消息,還有人把電話直拔到了閆副總和林總的手機上了,除了前西街、中原廣場、除了亞細亞商業街、中州大學,閆副總還加了一個更讓幾個人心驚的消息,向家家利、嘉和超市的配貨開始了,區域批發商得到消息也急紅眼了,不過到了現場已經晚了,第一批次整整個拉了一貨櫃,狀已經告到領導這兒來了。

    “壞了,這都在市中心地區,他們批發價和咱們的分銷價持平了,這純粹是故意衝擊市場來了。”秦苒看著手機,在GG地圖上點了幾個點,都聚集在以中原廣場為中心的地區,也是全市最敏感的地區,用不了多久,全市的批發商和商戶就會聞風而動,這個季節幾乎每天都是搶貨源,那裡都供貨不足,要有降價的消息,那可比颶風刮得還快,葉育民心驚地問著:“林總,不會又是他們吧?”

    “除了他們還有誰,您別忘了,還有個杜玉芬呢,她可是這行的,你看揀得這幾個地方,夜市、廣場、商業街、超市聯鎖,都是讓咱們大批量高利潤的地方……”秦苒語速飛快的分析著。

    啪唧一聲,閆副總重重拍著自己前額,為這一次失策有點痛悔了。

    一直立而未言的林鵬飛在斟酌著,在焦灼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來回踱著碎步,從來以為中州這個大市場已是囊中之物,從來以來即便是帥朗衝擊市場,也是做做樣子,虛張聲勢,就衝擊也找不到大批量的貨源,而現在真的出現了,出現得如此突然,明顯是對景區市場的報復,怨不得他坦言自己不會那麼容易被趕走,怨不得數次封殺根本人家根本無動於衷,也怨不得人家根本沒有把代理體系放在眼裡,或許真有貨源……不是或許,是肯定,肯定有貨源,否則不會成車的向市區傾銷。

    “快……快……”林鵬飛停下腳步了,緊張到語無倫次,這一次沖擊真正敲到了飛鵬的軟肋,萬一整個市場波動,全線價格下跌,要蒙受和損失那將是個天文數字了,林鵬飛緊張地安排著:“快,你們想辦法找到帥朗,咱們和他談,有什麼條件可以提,這事必須得擋住,否則咱們的損失就大了,要是引起全市、全省銷售網絡的震動,咱們倒退的就不是一年兩年了……怎麼了?你們……”

    一愣,一怔、一問,閆副總指指派出所:“林總,帥朗還在那兒沒出來呢?”

    “嘖……哦喲……”林鵬飛這才省得,那人早被自己通過灰色手段送進派出所一個多小時都沒音訊了,又踱步了幾圈,使勁地拍著巴掌,最後咬咬牙安排著:“小秦、育民,你們倆馬上回市裡,組織人到現場,不管他有多少貨源、不管他要多高價格,全部收回來了………那兒搞的貨隨後再說,一定要全部收回來了……可以讓批發商出面收貨,資金咱們出……一定要把這個事辦到,公司的市場部、公關部,還有配貨上的車、人,全歸你們調拔……”

    倆人得令,應了聲掉頭就跑,不料一跑林鵬飛又喊著:“等等……回來回來,貨倉、貨倉,他們需要貨倉,如果有大批量貨源的話,一定會有貨倉,一定要找到貨倉,全部收回來了………帥朗既然進去了,這個消息肯定都知道了,剩下的人無非衝倆錢,給他們錢,貨一定要收回來……”

    “放心,林總,我知道他們的貨倉可能在什麼地方……”

    葉育民這次學乖了,第一思維使想到了火車站那個大貨場,大不了會啟用菜園路那個貨場,和秦苒倆人奔著直上了車,發動、倒車,一溜煙朝市區駛來,半路上的電話的響個不停,前期的安排讓批發商直奔現場協調,讓公司市場部配貨的人員緊急到位,霎時間全部動起來了………

    車駛離的地方,燈影下林鵬飛踱步良久在思忖著,不斷地有電話打進來,生氣之下電話直扔到閆副總,閆副總接電話一律回答一個馬上解決,然後馬上就扣,直看著林總,有許多話欲言又止。

    “哎,這個小王八蛋,臨死也不忘咬咱們一口………”林鵬飛想了半晌,忿忿地開著車門,放平了副駕座位,躺了上來,剛一躺又渾身是刺一般坐起來,閆副總想說什麼,又生生咽回來了,心裡一直懷疑著這個猝來的事像早有預謀而不是狗急跳牆,否則不會坦然地走進派出所,人在這裡一出現,所有聚焦的目光都鎖在這裡,連在市場組織有效的協調也來不及了。

    “林總,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了?”閆副總坐進車裡,小心翼翼地道了句,不知道所指是市場的得失,還是此事的得失。

    “停不下來了呀,現在連咱們都當不了家了……我總不能告訴陳局再想辦法把他放出來吧?”

    林鵬飛望著派出所燈火通明的院子,騎虎難下地嘆了句。

    ……………………………………

    ……………………………………

    市區,中原街,家家利超市後貨場,兩輛貨廂駛出來的時候,程拐剛剛給杜玉芬匯報完送貨詳情,車嘎然而止,停在了路邊,一瞅,居然有輛紅色華晨斜斜地擋在貨廂車前,這下子怒了,嘭聲拍門下車,指著前車罵著:

    “媽了個壁的長沒長眼,撞死你呀”

    憨怕愣、愣怕狠,狹路相逢,首先得有壓倒一切的惡人氣質,程拐一罵,兩車司機加上一個送貨的都跳下來了,知道今天干的什麼事,知道可能出現什麼情況,都有所準備,不料華晨車裡出來的卻是一男一女,女的穿著罩裙拖鞋、男的穿著大褲衩,三十開外的老爺們遠遠地拱著手上來了,對著程拐直說:“對不起、對不起兄弟,我中原街新旺配貨的,唐迪……”

    拱手、作揖、遞名片,討好似地對諂媚程拐,程拐一看倆人這得性,恐怕是得到​​了消息從家裡直奔來了,笑了笑逗著:“你不認識吧?”

    “眼拙眼拙……”

    “我認識你,不就中原街上批發副食的麼?我聽說今天下午有人朝你要貨,你居然敢不給……對不對?兄弟,這是報應,知道什麼叫先禮後兵嗎?這就叫先禮後兵,你歇著吧,我們這一批次搞了十萬多件,夠銷幾天的了,你不給,你管得我們賣給誰呀?切……”程拐肥腰一叉,手指點點,戳點的那位唐老闆緊張兮兮,那位倒吸了涼氣,一百個、一千個痛悔地啪啪直拍自己腦門,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直勸著程拐:“大哥,算我眼拙,得罪您老了……不過事不能這麼幹吧,你們賣的和我們拿貨價差不多,你讓我們以後在這兒怎麼做生意……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千不該、萬不該得罪您老幾位,您給我們公司過不去,別跟我們小門小戶過不去呀?”

    “就你這還是小戶?”程拐指指這貨的車,好歹也是趁幾十萬的主了,能把這號貨色收拾得五體投地,多少還是有成就感地。一逗,那唐老闆自嘲地道著:“您別瞅這個,驢糞蛋外面光,車貸還有一屁股呢………給個面子,甭到我們這兒降價,去其他地方成不?油錢我出……貨沒問題,您要貨言語一語,我給你送家裡成不?給個面子兄弟……”

    這勸得是很懇切,關乎自己的生意興隆、關乎自己的錢包問題,唐老闆幾乎低三下四求人了,而且這事除了求人家網開一面再無他途,程拐好像被倆口子的可憐相打動了,一揮手道:“好啊……給你個面子,不過這個面子只有半個小時,你們公司要不出面解決或者解決不了,我們就再開過來幾車……走啦……”

    程拐撂了句,那人點頭如小雞啄米,直看著兩輛貨廂開走,愣怔著不知道如何是好,還是婆娘在身邊提醒了句:“死相,快打電話呀…… ”

    電話其實早打了若干了,不過婆娘一催,唐老闆又是火急火燎拔了催上了………

    …………………………………

    …………………………………

    小貨廂能拉六百件、大貨廂能塞一千件,其實也沒那麼多,都是半車半車出去送貨的,車裡塞一半貨,塞一半人,這是以防不測的辦法,除了搬運工都是各自在景區收攏回來的人,如果現場細看的話,其實這次傾銷很艱難,比如在中原廣場,幾乎羅少剛帶著人幾乎是飲料攤挨著過的,也就是因為一件的價格低三塊多錢才有銷路,那些攤主不是一般地精明,成件的飲料扒開包裝一瓶一瓶看看是不是假的,確認之後才留幾件。比如在亞細亞商業街,黃國強帶著車也是一家一家上貨,市區銷售的難度很大,小商舖進貨都是三五件,多也不過十幾件,有些甚至見生面孔都不敢上貨。也只有杜玉芬聯繫的兩家大超市直接進了一千六百多件。

    只不過誰也知道星星之火能燎原的道理,好在這是晚上,要是白天的話,說不定消息傳得更快,就這都夠區域的批發商喝一壺,有低價的貨源接踵而來的就是商戶跟風而來,即便進你的貨也要壓價,那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雖然量還不算很大,不過震動足夠大了。

    從超市配貨返回到貨場的程拐,車停在貨場邊上跳下車,看到了杜玉芬獨自靠著車和大牛說著什麼,奔了上來,遠遠問著:“杜姐,還出不出?”

    “要是還沒動靜,就一直出。”杜玉芬淡淡回了句,心有所想,旁人不知。

    “可惜了啊,一件才掙五毛錢,算上油錢人工,可還賠錢著呢啊。”大牛弱弱說了句,眼瞟著杜玉芬,有點不太理解這個賠錢辦法,看著便宜扔出去的貨有點心疼,就大夏天這玩意根本不愁賣,用不了三五天就能銷完。杜玉芬沒搭腔,大牛又追問著:“杜姐,我問你話呢?要不咱們放著慢慢出,這多可惜,好容易收回來,總不能賠錢扔了吧?”

    “嘖……你有完沒完,說八百遍了。”杜玉芬按捺不住了,斥了大牛一句,大牛吧唧著嘴,就有意見也孤立一人,翻不起浪來,一悻然,杜玉芬教訓著:“大牛,你就不想想帥朗要出不來怎麼辦?光知道擔心你的錢是不是?”

    “沒事,他經常進去呢,我們幾個小時候搞出事來,都他進派出所頂缸。”大牛爆了個秘辛,杜玉芬怔住了:“什麼?為什麼光他進?”

    “他皮粗肉厚耐揍唄,他爸就是警察,經常揍他,練出來了。”大牛咧咧說著,程拐使著眼色讓這貨閉嘴,早看出杜玉芬的臉色不對了,不料大牛得啵著不停,急得程拐一把把這貨拉進一邊:“去,一邊歇著去……杜姐,出了四千多件了,動靜好像不夠大呀?”

    “現在……九點三十五分……有快兩個小時了吧,從景區到這兒得半個多小時,如果他們夠聰明的話應該能想到咱們有貨倉……也不知道帥朗怎麼樣了?”杜玉芬看看表,一會兒垂手、一會兒叉在胸前,站立不寧地說著,更像在自言自語,一會兒老黃、羅嗦、老皮都回來了,杜玉芬咬著牙對著眾人迸了句:“繼續出,抱個魚死網破的決心,繼續擴大覆蓋面,只要開著的商舖、夜市、飲料攤,全部上貨,咱們有三萬六千多件貨,60多萬瓶,相當於飛鵬市區三到四天的銷量,足夠衝潰他們的銷售網絡了……”

    幹,繼續幹起來了,程拐自然是支持,羅少剛人比較橫,巴不結和飛鵬一起同歸於盡,大牛和老黃雖有微詞,不過這個團隊里當不了家,況且聽杜姐說這事好像和救帥朗有點關係,這些人即便是不願,也只得盲從了。

    貨,又開始上了,幾個人加入到搬運工的隊伍裡,分貨,碼貨,上車,本來就是用於出租的貨場幾乎是通宵忙碌得,中州市區白天又不允許大車通行,反倒是晚上這裡很熱鬧。身處在熱鬧中的杜玉芬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種預感總也讓她冷靜不下來,對於帥朗每每險中求勝、危中求利的做法總不那麼贊同,特別是這一次,連自己也當籌碼押上去了,勝算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小,在沒有任何消息的時候,焦灼和不安像小蟲子咬嚙全身,同樣安生不得。

    貨,不遠處貨倉裡的貨,她可以不在乎。

    可人,在沒有他的任何消息的時候,才發現她很在乎,在乎到甚至於想抽身事外,不再趟這趟渾水​​。

    焦灼的踱著步,貨上車一半,第二波傾銷準備開始的時候,一輛白色的現代開進了貨場,速度很快,嘎然而止停在杜玉芬的車前,跳下車來的是秦苒和葉育民,杜玉芬似乎早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一點也不驚訝,看看表,九時五十分。看來連連遭受打擊,反應速度倒也不算慢。

    “杜大姐……”

    “杜姐……”

    秦苒和葉育民改了稱呼了,直奔上來。杜玉芬給了倆人一個聳聳肩的動作,此時反而冷靜了,損著道:“喲,追這兒來了,我說秦助理,你們背後使手腳把帥朗扣住了,怎麼?也想針對我們?……我們賣可口可樂、賣雪碧、賣匯源,不犯法吧?倆位怎麼沒帶警察來。”

    “杜姐,咱們好歹都同行,事別這麼搞,這麼搞一下誰也乾不下去了,有話咱們坐下來談。”葉育民低聲下氣求著。不料杜玉芬反詰著:“是嗎?我們昨天去可被你們趕出來了。”

    “這……”葉育民霎時語結了,秦苒接著話頭勸著:“杜大姐,這行您是前輩,要是以分銷價出貨,批發商可無利可圖了,對市場的衝擊有多大您比我清楚,以後別說市區,就景區也不好做了。”

    “你還是沒明白,我們帶頭的都進去了,還做什麼,我們就準備把這些貨傾銷完了,收攤走人,這不是正是你們願意看到的嗎?”杜玉芬反詰著,盯著倆人,秦苒和葉育民互視了一眼,僵在當地了,此時,那幾位遠遠的看著,有人想上來被程拐攔住了,就那麼遠遠地瞅著,明顯地有幾分悲愴情緒,葉育民半天小心翼翼地問著:“杜姐,既然傾銷,那都給我們怎麼樣?”

    “對,我們全要了。”秦苒接著話題道。

    “賣給你們價格可就高了,批發價基礎上加一塊錢,算運費了,你們把我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市場收走了,把我們的人也送進去了,總得給我們留下安家費吧?”杜玉芬很悲切地說道。

    批發價比分銷價每件高三塊多錢,再加一塊錢,等於是幾乎要以市場價回收產品了,葉育民有點難為,看著秦苒,秦苒咬著嘴唇,知道結怨已深,對方是故意給難堪了,咬咬牙:“要了。”

    “你確定?”杜玉芬問秦苒,秦苒重重點點頭。

    “你也確定?”杜玉芬又問葉育民,葉育民點點頭。

    “好,站穩了,別嚇得腿軟………”杜玉芬一揚手,遠遠喊著:“開倉。”

    隨即有人奔上前去,一溜六個貨倉,能開進貨廂的倉庫,捲閘一開,燈一亮,葉育民心一抽全身發涼、秦苒打了個趔趄差點被嚇跌倒,倆人都有點腿軟,包括開著一個貨倉,七個貨倉,滿滿噹噹地全是飲料,堆得像小山一樣,目測要有數万件之多了。

    “我……我得請示一下我們林總。”秦苒緊張地說道,當不了家了,葉育民早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就火車發貨一列不過六千件,這敢情拉了個小專列上貨來了。

    “隨便,你不要有的是人要……提醒你一句,我們要現金,給你兩分鐘時間請示,我們趕著要出去銷貨……”

    杜玉芬撂了句,朝程拐一群人走來,頭也不回。

    不到兩分鐘,很快,秦苒走上來了,對著這夥爛人,明顯是趁人之危狠宰一刀的樣子,一副打碎牙往肚子裡咽的難受表情落錘定音了:

    “我們要了,馬上就要,全部拉走。”

    此時,晚上整二十二點。

    ………………………

    ………………………

    當二十二時的鐘聲敲響時,景區派出所詢問室的門隨即開了,第四次劉清和助手進了詢問室,本來不是刑事案件,劉清給陳局建議還是讓治安的來處理,治安上還真派來三位,不過這三位的一個多小時的車輪戰絲毫未見效果,當然是從行踪入手的,不過帥朗提供了一堆商店的機打發票,從午後二時開始一直到下午五時,能證明案發時間根本不在現場;同樣,手機的通話記錄只有兩個電話,你就說遙控指揮都說不通。

    這兩手當警察的都會,越這個樣子,越證明他的可疑和佈置的周密,可偏偏明知就是他還就找不出一點指向他的證據,作為警察,即便是再爛的警察也會受到製度內的約束,更何況資料顯示這個人本身就是警察家屬,於是傳喚回來的這位,成了分局手里個燙手的山芋了,總不能就在派出所裡來個秘密手段吧?

    憋了近兩個小時,詢問了三次無果,陳局電話通知來了:劉清,你們刑偵上的,上

    於是劉清就來了,肩負著領導的囑託,領導的囑託是一定要把這個叫帥朗的肇事者繩之以法。

    劉清早聽出領導話裡的語病來了,沒有調查沒有取證沒有筆錄,領導已經在幾十公里之外有名有姓確定帥朗就是肇事者了,絲毫沒有過問調查的進展,矛頭直指而來,這其中的貓膩恐怕和派出所外等著那輛奧迪車有關。

    即便是知道其中的貓膩,劉清還是來了,不管怎麼說,帥朗身上的疑點最多,也不管怎麼說,命令是要服從的。

    於是這件蹊蹺的事件裡加進來了蹊蹺的處理方法,變得更蹊蹺了。不過在場的警察都不覺得蹊蹺,很多案件還不都是領導一個電話,下面按領導意思糊里糊塗處理的,至於處理結果,估計不會有領導意思之外的意外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3
第125章 風聲鶴唳 四面伏兵⑵


    嘭…奧迪車里傳出沉悶的聲音,像在敲打什麼。

    是林總的車、是停在景區派出所不遠林總的車、是因為接到了鐵路貨場有三萬件公司的存貨之後氣憤填膺的拳頭在擂著車前,即便是買人家也不好好給,非要現金,否則免談,這個時間即便是林總要籌到幾貨值幾十萬的現金也沒有那麼容易,秦苒和葉育民正調著公司中層人員和批發商的關係籌款,賬戶上提不了現只能從各批發商未存的當天營收款里拆借了。此事搞得林總先是焦急,又是驚詫,現在都成憤怒了,憤怒到以至於擂著自己的車發洩……

    “三萬件……三萬件……三萬件吶……”

    喃喃地重複著這個數字,加上已經投放市場的實際應該高過這個數字,一個代理維繫市場的無非是獨家供貨以及價格上的優勢,而這三萬件,幾十萬瓶的數量真要全部扔進中州市區這個大市場裡,那將不啻於一個重磅炸彈,直接後果就是炸毀自己辛辛苦苦經營的飲業生意。

    在憤怒之後,又有點後怕,甚至於不敢去想像出現市場混亂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或許,其他的飲料代理商業協會趁虛而入、蠶食市場;或許,失去利潤來源的飛鵬大廈將​​傾;或許,整個價格體系的波動會殃及全省甚至招致廠家的質疑,最終殃及到自己這個獨家的代理身份………很多或許讓林鵬飛坐臥不安,朝閆副總要煙,這個嗜好戒了很多年了,一支煙點上狠狠抽了一口,濃重的煙直入肺腔,劇烈的咳嗽聲後,響著林鵬飛陰沉的聲音:

    “閆副總,讓小葉和秦苒查,查來源,這些貨他們的來源肯定不是正常渠道,不管是外省代理供的貨還是他們通過什麼渠道得到的,一定要查到底,這不單單是個景區市場的事了,已經威脅到公司存亡了………”

    怒了,已經觸及到了代理商底線,真的怒了………

    …………………………………

    …………………………………

    處在事件中心的景區派出所卻很平靜,劉清接手時也很平靜,並沒有因為治安上同事沒拿下來而有所懊喪情緒,進門的時候目不斜視,兩人坐到了桌子對面,助手鋪開了筆錄紙,劉清慢條斯理的抽了支煙點上,鳧鳧輕煙升起的時候這才打量著安靜地坐在詢室裡的這位。

    很平靜,平靜得超乎想像。

    因為僅僅是傳喚,所以還是很客氣的,就面對面坐著,劉清打量著,黑黑的一個有點帥氣的小伙,應該長年戶外運動的結果,目光中並沒有劉清經常打交道的那些眼中的邪氣,很清澈的目光,對著劉清不閃不避。

    對付反偵訊的手段有很多種,第一原則是別多說,但不能不說,言多必失。面前這位符合,兩個小時裡除了姓名性別社會關係以及今天下的午行踪,寥寥數語,一句贅言也沒有;第二個原則言行舉止要坦蕩自然,否則以警察經常和嫌疑人打交道練就的眼光,你稍有點心虛的細微動作都可能授人於柄。第三個原則是,當第一、第二失效之後,咬死了千萬別說………

    面前這位,在劉清看來都像,可似乎又不像,自然地坐​​著,坦然地看著,似乎那是對一切都茫然無知的無辜,又似乎是一切都了然於胸的鎮定。

    不是真有事還是裝沒事,恰恰這種冷靜的人是最難對付的,那麼首次要做的是應該打破他這種冷靜,一支煙抽了多半劉清都沒有想好怎麼開口,怎麼找到切入點,於是乾脆閒聊般地開始了,問著帥朗:“你不想說點什麼?”

    “詢問應該是您詢我說、你問我答,不能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帥朗笑著道。

    “你表現得很好。”劉清誇獎了一句,話鋒一轉道:“如果是個普通的人,我相信你是無辜的,不過可惜的是你不是個普通人,所以你不管怎麼樣掩飾,都逃不過制裁。”

    “我不普通嗎?”帥朗詫異道。

    “我能查到的檔案裡,你打架鬥毆被處以治安拘留罰款一共四次,其中一次比較嚴重的還是你在上大學期間,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沒有被開除了啊,居然還念完了,這應該歸功於你父親的功勞吧,鐵西局四處乘警大隊長,帥世才………除了這四次,還有兩次盜竊,因為年齡不足18歲被免予刑事處罰………呵呵,帥朗,你覺得你還是個普通人嗎?”劉清幾分可笑地問道,助手也笑了,​​原本都以為不過是對付小商小販而已,可沒想到這麼一位幾進宮的老同志,不把嫌疑釘他身上都不可能。

    “我做過的事都已經受過處罰了,不能拿以前的事定現在的罪吧?誰能不犯錯誤?**都犯過左傾錯誤呢。”帥朗不屑道,對於不清白歷史,臉皮已經厚到無所謂的程度了。

    “別轉移話題,那現在就事說事,你真的覺得今天的事我們查不出來嗎?”劉清問。

    “我不已經坐到這兒接受你們的詢問調查了嗎?”帥朗反詰道。

    又回原路了,三位治安上的來人就是這麼對付帥朗的,不管你詐、你唬、你問,他都是來回幾句轉圈,最終轉到了原地,原地就是:我已經坐到這兒接受你們詢問調查了,查唄

    可領導給的意思是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這個意思和沒有找到證據證詞是查脫節的,更何況連景區派出所好像也不怎麼配合,於是取得帥朗的口供就成了解決目前這個僵局的唯一辦法,說白了也沒多大事,就是競爭兩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而已,而有不光彩歷史的帥朗,因為某種原因成了不光彩手段的始作俑者已經不需要置疑了,對手好像暗示過、領導電話裡提示過,就在場的民警也看得出來,除了他就不會有別人。

    劉清笑了笑,更確定面前這位是個久經考驗的壞分子,即便不是涉黑人員,也應該是個灰色分子,笑著旁敲著:“我準備放棄對你的正面調查,別以為我們沒辦法……我可以從現場的攤主入手,我就不相信,你們的攻守同盟能免做到固若金湯,只要有一個心志不堅,我就能釘住你或者你身邊的人……你覺得可行嗎?”

    眼皮子一跳,帥朗動了動,劉清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笑了笑繼續說著:

    “其實我知道你們不是一個人,還有姓程的、姓羅的、姓黃的、姓牛的和姓皮的,你如果要實施這麼一件事,幕後是你,那麼執行的中間層應該是這幾位吧?是不是他們搞的串聯?是不是他們在哪兒鼓搗的假飲料把人家攤位上的真貨調包了?是不是他們中間誰鼓動村里人鬧事的?甚至於我想連把記者通知到現場也是他們中間誰搗鬼了吧?………只要我釘住他們其中一個,就能牽出一串來,你信嗎?甚至於最終有人會承認你是出謀劃策的,你信嗎?… …呵呵,這一切所差不過是時間而已,在你的觀點裡,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一直認為警察在笨的一方。”

    帥朗像瞠目結舌愣在座位上了,都說了警察笨並不傻,這倒好,碰見個老雷子了。帥朗看著對面這位,長臉,額上皺紋不少,有未老先衰的跡像;眼珠子盯一個地方一動不動,明顯是個專一且自信的人。帥朗暗道著,瞞天過海的手法估計瞞不過這個老雷子了。

    一思考,再不動聲色也會有端倪落在劉清的眼中,劉清暗道著先期的工作沒有白做,快接近這個人的心理底線了,笑了笑勸著:

    “我相信那樣的後果你不願看到吧?即便是你藏得無可尋跡,但這裡的生意你丟了、朋友也被你送進去了,是你預料到的嗎?……在你的檔案裡我發現了一個疑點,20**年鐵西局六處派出所處理的關於你的盜竊案,贓物是十幾根重達26公斤的道軌廢鋼,但嫌疑人只有你一個人,我想這一定是替別人頂罪了吧,你十六七一個小娃娃,怎麼也不可能偷走半噸的東西吧?”

    眼睛動了動,這扇心靈的窗戶彰顯著心思同樣在動,劉清笑了笑湊了幾公分,對著帥朗輕聲細語說著:“……看樣​​你很講義氣,是嗎?今天主動來這兒也是想一個人扛著,把你這個團伙全保下來……”

    沒說話,帥朗的表情保持​​在呆滯和不動聲色之間,對於劉清所講的一切似乎都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無動於衷,那怕這個故事再委婉動聽也是一般般的表情。

    不過越是這樣,越接近崩潰邊緣,劉清知道到亮底的時候了,和氣細雨成了雷霆萬鈞,猛地一喝:“帥朗”

    帥朗一驚,身子一動。

    劉清加重語調說著:“痛快點,我也明告訴你,這事不重,飛鵬是個大公司,無非是想收回原本屬於他們的市場,你大不了就是個賠點錢拘留幾天的事,不要把這個事搞得滿城風雨,真讓我們窮追不捨,結果就沒有那簡單,判你個勞教都是輕的……”

    溫水煮青蛙到了一定時候,猛火一加,這種辦法對付嫌疑人一般情況下是連肉帶骨頭全爛,劉清如法炮製,說完了眼睛嚴肅地盯著帥朗,那等威風凜凜的樣子,足以震懾一切宵小了。對於警察,每每最興奮的莫過於把罪犯繩之以法,莫過於看到罪犯的心理防線崩潰的一剎那,那一剎那的興奮要比**來勢還要洶湧,職業的榮譽、心理的滿足等等各種無素會在這個**中體現。

    被叱喝的帥朗動了動,眼睛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下,於是劉清認為,**要來了……

    ………………………………

    ………………………………

    沒來……帥朗只是動了動,一秒鐘之後全身緊張鬆懈下來,就在劉清認為已經突破的時候,帥朗卻莫名其妙地說了句:“你是刑警?”

    “什麼?”劉清奇怪了。

    “你是刑警。”帥朗確定了。

    “有點眼力,看出來了?”劉清不動聲色,不知道怎麼問出個這種事來。

    “這個不難,刑警看人看眼睛,喜歡琢磨人;治安警看人看穿著,怕打錯人;派出所警察看人看派頭,喜歡琢磨人身家……警察分好多種。”帥朗莫名其妙評價著,捎帶著把麵前兩位帶進去了,劉清一愣瞪上眼了,助手可按捺不住了,嘭聲一拍桌子一指帥朗:“坐好,這地方你都這麼囂張?你以為你爸是警察,我們還拿你沒治是不是?”

    “這就是個治安傳喚,正常八小時,情況嚴重不過二十四小時,我確實沒幹什麼,不能沒證沒據就給我定罪吧?我可是接了白所長一個電話就自動來接受詢問了,我們雙方的態度太不對等了吧?我來證明我的清白,你們不能不調查就定我有罪吧?”帥朗反問道。

    “看來我剛才說的,白說了,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你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劉清道,無語了,白乾了。

    助手也惡言來了句:“給我們**律是不是?是啊,正常傳喚是八小時,不過還有一種,案情複雜可以暫給拘留處分,你這個讓誰看也夠複雜了,拘留你沒問題吧?……拘留完了還查不清,要不再傳喚,再拘留?直到查清為止……你什麼都不用乾了,天天到派出所、分局報到就成。”

    地方上有地痞、街上有街痞、警察裡也警痞,看樣這位就是,寥寥幾句幾乎氣得帥朗要七竅生煙了,苦著臉,瞇著眼,撅著嘴,哭笑不得的表情,半天才憋了句:“兩位別生氣,我沒有冒犯您二位的意思,我猜測倆位是刑警,意思是你二位根本不是派出所的,對吧?”

    “什麼意思?我們來正說明了分局對本案的重視,你跑不了,兜圈子,看你兜到什麼時候……”劉清道。

    “恐怕不是分局重視吧,是不是飛鵬飲業很重視?這是治安事件,您二位刑警摻合進來可越位了啊,您說違法要受到製裁,我信,可你們連調查取證都沒有,硬在這逼我承認,是不是也違法呀?剛才還說判我勞教了啊?判我勞教不是你們刑警的事吧?”帥朗嗆著倆人。

    “嘭”一聲,助手拍案要起,被劉清快手按下了,回頭見帥朗抬著眼皮看著,那樣子頗為自得,這倒好,沒問出真相來,倒被人家數落了一堆,而且數落得倆人有點面子上掛不住,說起來刑偵上摻合派出所的治安事件確實越位,不但越位,而且違規,這根本不是刑偵範疇裡的事,而且帥朗還隱晦地指出是飛鵬在做手腳,更讓劉清確信了這次爛事,根本不像分局長所說是嚴重的治安事件,而是兩方的商業競爭延伸到警務領域了,裡面的貓膩如何,其實都清楚。帥朗這方手腳不干淨是肯定的,而對方也不是什麼好料,肯定是通過局裡的關係要把這些人整倒了。

    可這個偏偏也是個刺頭,恐怕沒有容易整倒,就整倒也不像領導期待的那麼快,斟酌著其中利害,劉清轉了個口吻道:“我們越位有那麼點,不過違法不至於,打擊違法犯罪都是警察的本份……你這是要逼著我們擴大調查取證,好啊,那麼就按剛才說得來,我住這兒,用不了三天,我把你查得清清楚楚水落石出,我就不相信,這麼大事你瞞得天、過得了海。”

    劉清沉聲說著,噎了帥朗一家,坐著未動的帥朗,眼睛骨碌碌轉著,看著面前兩位警察不善的目光,那是要對自己除之而後快的眼神,其實民不和官鬥還是有道理的,別說這些個老雷子刑警,就治安上那幫人自己的惹不起,真查不出來問題把人家逼急了,天天傳喚讓你報到,整個不死你磨死你,磨不死你氣死你,氣不死你能憋屈死你………

    僵就僵在這兒,其實飛鵬是把整件事引到岔路上了,如果正常的調查、取證、詢問,整上個十天半個月沒準真能查出點什麼來,不過急於求成兼急功近利之下,把事情進展單獨建立在對這個唯一嫌疑人的詢問之上,萬一查無所獲,連調查方也和飛鵬處於同樣的境地:騎虎難下了。

    僵了很久,連劉清也覺得很為難,這是異地詢問,和在南郊分局不同,景區派出所也參與了,人多眼雜有點話還真不能明說,有些事更沒法幹,什麼事呢?當然是助手所說的那些陰影邊緣的灰色手段了,不過看著面前這位,多少有點投鼠忌器,既是警察家屬,又是久經考驗,要真是個大案子也罷,偏偏但這類輕不輕、重不重的治安事件,你說這其中的度,要有多麼難把握。

    斟酌的時候時間飛快的流逝著,助手其實也看出了劉組長的心思,很難,不是一般地難;很棘手,不是一般地棘手。要是詐唬個一般老百姓,早低頭認罪,可偏偏人家不是;要是詐唬個一般小商販,早老實交待,可人家也不是。這左不是、右不是,簡直就是逼著咱們動真格的不是?

    坐在詢問室裡,這段沉默的時間很長,沉默中聽到了院里外警車停靠的警笛熄的聲音,劉清和助手互視了一眼,抓住這個不確定的事件劉清敲敲桌子: “好了,看來派出所處理不了你,你得跟我們到分局一趟了,怎麼樣,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經過簡單說說,別給我們找麻煩,多少案子等著我們處理呢,這麼點爛事纏著我們一晚上脫不了身……說說吧,沒準就是治安罰款處理,非得捅到分局呀?”

    媽壁的,誘供帥朗暗道了句,警察嚇唬人時,屁大點小事能給你整成大案要案,誘你的,大案要案能給你扯在屁點小事,笑了笑,帥朗又來了個莫名其妙道:“你們好像沒時間了。”

    “什麼?”劉清奇怪地問。

    “兩位既然覺得我不普通,也不笨,就沒想過不普通也不笨的人,怎麼會自投羅網來任由你們擺治?”帥朗不動聲色地道,盯著倆警察。

    倆人眼睛一動,像被審者說到心事一樣,觸動了,是啊,漏了這麼個燈下黑的地方,還真沒想,武斷地認為這是捨帥保車來了。

    “其實我知道有人在你們分局有關係,關係到你們頂頭上司可了勁壓你們、然後你們壓我,所以現在已經脫離正常處理程序很遠了,我說您二位難道就沒想過,我要在你們內部找一個比你們分局還高的關係,我是不是就沒事了?話很難聽,不過事實好像就是這樣……”帥朗又道,更像在誘。

    劉清和助手又動了動,話確實很難聽,不過事實好像確實也就是這樣,問題是,他有嗎?倆人詫異地看著帥朗,像初見一樣,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別奇怪,咱也屬於個在你們省廳、你們市局有關係的人,只不過我這人很低調,不像什麼飛鵬個小公司認識分局裡的人就出來耀武揚威………二位交個朋友怎麼樣?我認識你們刑偵中隊的童輝副政委,盧啟明副局長我也認識,省廳也認識幾個人,你們南郊分局有點偏,要不咱們早認識了……”

    帥朗大大方方,悠悠然吐著這些話,像是說故舊一般,撂出來一大堆,劉清和助手聽著都是自己上級,甚至於都是只聞其名,不熟其人的上級,倆人的驚訝無以復加了,介於信與半信之間愕然地看著帥朗,檔案上好像反映不出這個人有特殊關係呀?可人家這麼拽、膽這麼肥,又不像空穴來風呀?

    “你就認識廳長也沒有用,你的事說不清楚,別想從這兒走出去。”助手敲著桌子,恫嚇了一句,看著帥朗的表情辨著真偽。

    “呵呵,我說的都是實話,二位怎麼不相信我呢,真沒有時間了。”帥朗懶洋洋伸伸腰,挪挪位置,一副準備走的樣子,劉清正不知道何來的如此變故時,門嘭聲而開,白所長奔了進來,招著手讓劉清出來,耳語了幾句,跟著劉清招著手讓助手出來,倆人快步朝所長辦公室走去,電話就放在桌上,拿起電話一報警號一報姓名,一聽對方是市局盧副局長,要聽此事的詳細經過,草草一說,電話里傳來了領導很不悅的指示:

    “……胡鬧,你們分局的刑偵力量本身就不足,亂摻合景區的治安事件,誰給你們的權力?你們責任區在哪兒?自己知道嗎?……誰教你們干擾正常治安辦案程序? ……這件事,你們給支隊寫個情況報告上來……讓白所長接電話……”

    劉清有點鬱悶地把電話遞給白所長,白所長不知道聽到了什麼,立正挺胸對著電話喊著:“是,我們一定按照正常辦案程序處理,維護景區和諧發展大局……是,馬上放人。”

    放了電話,看著分局來的兩人都瞪著自己,白所長一撇嘴:“劉清,別這麼看我,真不是我捅的,我跟局裡也說不上話呀?……您別瞪我,省廳專案組專門來車帶人來了,這麼大來頭我敢吭聲麼………”

    說得神情凜然,再聯繫帥朗的得意勁道,由不得倆人不信了,劉清一擺頭:“走”

    於是就走了,帶著助手悻然離開了派出所,那治安上仨估計早得了消息溜了,院子中央停車著警用牌照的越野車,可比分局那普桑氣派多了,裡面坐著的是兩位警服裝束的來了,助手這會全盤相信了,上了車緊張地發動著車,嘴裡得啵著輕聲罵著:“劉組,你幹嘛不說是陳局讓咱們來的?萬一來頭真大了咱們吃不了兜著走可怎麼辦?”

    “你懂個屁,領導為什麼直接安排,那就是不符規程,讓咱們有事辦事,出了事讓咱們頂著,把領導捅出來你以為咱們就不倒霉了?走走走,真你媽晦氣… …嘴牢點,啥也別說啊。”劉清擺著手,隱晦地說著,車倒出了派出所,一溜煙走了。

    ………………………………

    ………………………………

    派出所裡,白所長看到治安上、看到刑偵上人一走,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回頭開了詢問室的門,又從裡面閉上,面無表情地盯著還閒坐著的帥朗,帥朗回過頭來,看著白所長,討好似地笑了笑,輕聲道著:“謝謝啊白叔。”

    “盧副局長是你什麼人?”白所長卻來了個疑問,很迷惑。

    “不是我什麼人,認識而已。”帥朗輕描淡寫,又不忽悠自己那些嚇人的關係了。

    不確定了,白所長眼前閃過幾樁事件,其中有一樁就是面前這位和自己閒聊時候往自己口袋塞進過一個大大的、厚厚的紙袋,原本以為做生意的想保個平安什麼的,可沒想到能有今天這麼亂的事,更沒想到的,給自己塞好處的居然是有點來頭的,事吧倒不難解決了,只不過這個來頭讓他不得不考慮自己的態度問題了,帥朗窺破了這等心思似地示好道:“白叔,真沒什麼關係,就嚇唬嚇唬他們分局的別摻合您派出所的事……要真要說關係,頂多就是我爸和盧副局長是同學,關係沒那麼鐵?對了,白叔,改天我得請您,好好謝謝您……今天的事多虧您提醒……”

    “謝就免了,別給我找事了啊……外面有車,自己走吧。”

    白所長拉開門,不動聲色說了句,帥朗慢條斯理地起身、抬步,向白所長示好地笑了笑,等出得門來,又是一副鄭重態度,而背後白所長同樣一副冷面肅然,那似倆人還曾經有過貓膩的樣子。

    幾百米的車裡,消息幾乎是同步傳達的,同樣是下午拍著胸脯保證的陳局給林鵬飛來電了:

    “……林總,不是我不辦呀?你們惹著誰了,倒底個什麼人呀?我們市局盧副局長專門打電話過問這事,什麼證據都沒有,我還敢往下查嗎?就有證據我也得放人呀?……省公安廳的專門來接人家,我個小分局長擋得住嗎?……別別別,當我不知道這事,您也甭謝,我可真辦不了………”

    嘭聲一響,卻是林總憤怒之下,把昂貴的三星伯爵手機摔到了車窗上,濺成了幾塊………

    閆副總沒吭聲,失望地嘆了口氣,功虧一潰了,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如果在這事上都拿不住了對手,如果對方對警界也有背景的話,那接下來處處受制的就是己方了。

    …………………………

    …………………………

    有背景嗎?好像有,帥朗大搖大擺出去坐到那輛越野警車上的​​時候,惹得派出所裡一干民警竊竊私語,都在猜測此人的來歷,有時候這來歷還真不好猜,話說皇帝都有三門窮親戚,沒準這爛人真有個來頭大的關係也不一定不是?

    越野警車駛出派出所的時候,車窗裡帥朗招著手大呼著:“沒事了,沒事了,都回去吧……明兒早上按時出攤啊,休息好養好精神,明兒還得大干呢……回去吧,景區市場就是咱們的,誰也動不了。”

    一喊一亂,叫嚷著,那些心裡還繃著弦著攤主都放​​心了,擁著車直送著人,這下子放心了,都高興了,三三兩兩相跟著往村里返回,好歹能睡個安生覺了。

    車擠擠攘攘鳴著喇叭好容易才出了人群的包圍,上路時副駕的小木回過頭來問:“餵,群眾基礎不錯嘛,你說你是被冤枉的,我怎麼看不像呀?”

    “你們再遲來半個小時,就能看到我被警察非法拘押到分局接受殘酷迫害了……”帥朗道。

    “別胡說,要不是沖你舉報過傳銷和銀行卡犯罪團伙,盧副局這個電話是不會打的啊,不過別以沒事了啊,盧副局已經責成景區派出所對此事按正常程序調查了。”駕車的方卉婷,斥了句。

    “是嘛,就得依法辦事,不能胡來嘛,我主動接受詢問,他們還準備扣著我不放人,切……”帥朗心裡的緊張也全然放鬆下來了,其實就怕人家較真,面對那倆位刑警里特別心虛,不過要讓派出所查,一準得查成一堆糊塗賬,現在都以維穩為重,這類爛事,藏著掖著包著都來不及呢。

    “帥朗,你可別胡說啊電信詐騙案現在省廳督辦大案,我們可是打著省廳旗號把你帶走的,盧副局長可是等著你的案情呢。”方卉婷道,有點心虛,特別是見到帥朗這副沒遮沒掩的說話有點心虛。

    “呵呵,我要不知道這麼重大案情,他還不給我打這個電話呢。”帥朗一副等價交換的口吻,聽得方卉婷有點氣結,反倒是小木興趣來了,湊上來很凜然地問:“下午你說你見過這幫電信詐騙人,而且能把取款的飛車仔全找出來?真的假的?這情況我匯報給盧副局長,嚇了領導一跳啊……本來領導都不願意插手派出所和分局的治安事件,就因為你知道的案情,電話都打到派出所了,省廳可都驚動了,我說帥朗,你可別害我跟方姐啊,這要慌報個軍情,我們倆可慘了………”

    “都說了,你們幫我,我幫你,這麼大事我敢說瞎話嗎?”帥朗道。

    “那上次五一時候不告訴我們?”方卉婷置疑了句。

    “好消息總得換個好回報吧,你們早點請吃請玩再給點實惠,我早告訴你們了。”帥朗一副奸商的口吻,聽得方卉婷和木堂維氣結了,都不問,加速著向市裡駛去………工作組的正等著這個浮出水面的案情,下午倆人追上了帥朗,這也正中帥朗的下懷,本來準備躲開警察視線的帥朗臨時改了劇本,乾脆來了個自投羅網,把事情的轉機押在方卉婷和木堂維對自己所知消息的重視上,什麼消息呢?帥朗直言不諱,我知道那幫騎電單車的取款人是誰,在什麼地方,怎麼樣能抓到他們……我甚至知道電信詐騙案的主謀以及作案方式。不過我現在沒時間,我得回景區派出所接受治安傳喚,我可以告訴你們,不過我得到公正的待遇……接下來就是方卉婷和木堂維向工作組匯報,接下來就是工作組向景區派出所詢問案情,不過一件治安事件而已,在工作組眼裡連案子都算不上,再加上白所長的暗中添油加醋……於是成了上頭有人保著,誰也不能動這個人態勢。

    寶押對了,不過這是個剜肉補瘡的辦法,帥朗瞇著眼坐著,回憶著用以撬動警察更高層次的那個消息,那是一個月前,在薩莉西餐廳,那時候還剛剛學怎麼泡妞搭訕,出了餐廳門就被一夥騎電單車的圍著,結果是自己被痛毆了一頓,說實話,還真沒看清是誰來著,這要怎麼跟反騙防搶那幫警察爆料,得趕緊捋捋思路,輕重主次得分清楚,別偷雞不蝕把米,把自己送進去,那可劃不來了………

    …………………………………

    …………………………………

    月夜、星光,一路昏暗,從景區駕車直返公司,閆副總連自己的車都沒開,載著林總回了公司了,已經十一點多的光景了,一路走得很慢,沒有想到在最後的關鍵時候來了個大翻盤,人大搖大擺走了,林總局裡的關係也扔下林總不管了,這事辦得幾乎要把林總氣倒了,特別是公關部連夜和報社總編協商,對方居然要把一年的廣告版面全售給飛鵬飲業,氣得林總連東西都沒得摔了………

    在利益駛使的環境裡,都在逐利,逐得都沒皮沒臉了,明顯地經營狀況良了的飛鵬飲業快成一塊唐僧肉了,誰也割你塊剜你塊嚐嚐,報社、電視台、分局再加上那些還在市場上做手腳的爛人,還不知道會有多少明槍暗箭等著,快到公司時,看著依然燈火通明的公司大院,林鵬飛長吁短嘆著,有點心力交瘁的感覺了。

    來了,又來了一件腦麻的事,大院裡剛剛停泊下的貨櫃,十輛,全部出動了,貨倉開著,那是剛剛卸下來的貨,車進來時,秦苒和葉育民奔了上來,這番總動員終於還是把三萬件貨全收回來了,下了車秦苒照著單念著:

    “全部收回來了,一共兩萬九千六百件,簡裝可口可樂4400件、紙箱裝可樂2600件、今年剛開發的品種零度可樂1200件;家庭裝匯源果汁2200件……350ML雪碧包裝3400件、1L裝雪碧包括860件……賬戶無法大額提現,我們發動公司中層管理以及批發商,把私款和未入庫的營收款全部湊起來了……一共八十六萬多。”

    “查到來源了嗎?”閆副總打斷了問道,看看林總,林鵬飛扶著車門,現在連鬥志也沒有了,如果撬不動警察介入,像自己這個只懂營銷和數據的團隊去和那幫痞子流氓爭搶,結果是什麼可想而知。而更耿耿於懷的是,對方在警察內部早有更高層次的人脈,此事居然一無所知,最終成了壓垮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問到來源,葉育民臉色一緊,秦苒看林總臉色不好,小心翼翼道:“查到了,都是咱們的貨。”

    “什麼?什麼意思?”閆副總問。

    “是咱們配的貨,向市區配的貨。”秦苒道。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可能這麼多都到他手裡……”閆副總怒了,看了看林總,這是個巨大的疏漏。

    “……是他們今天強行向批發商收購的,我們追問過了,批發商大部分都說不敢不給,誰不給他們就以在批發商經營的區域搗亂要挾,批發商都明哲保身,所以詐來詐去,硬是三千兩千湊了這麼多……這事咱們操作得急了吃了個大虧,他們是以分銷價收的貨,賣給咱們是批發價上加一塊錢,每價收售差額四塊七毛五左右,等於這批貨賣給咱們,還……還賺了十萬多……”

    葉育民低下頭了,生怕對視倆位領導的眼光,這個判斷失誤巨大了,現在明白這幫人的用意了,根本不是想衝擊市區市場,而是以沖擊為名​​,逼著飛鵬出價收購,好趁亂再掙一筆,一天賺十萬的生意,畢竟不是那麼好找。秦苒閉口不言了,不敢再往下說了,再說就是大家的智商有問題了,這麼簡單的差價沒有發現,只顧著保大局了,明明知道對方是個精於算計的人,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做賠錢生意,怎麼可能把三萬件賠錢傾銷出去。

    閆副總愣了,此時明白其中的蹊蹺了,己方急著收購怕衝擊,而對方何嘗不是急著出手生怕夜長夢多,這裡一翻外一翻,等著把貨來了個乾坤大挪移,倒手賺了十多萬……閆副總驚了,驚得瞠目結舌,這麼著從代理商手裡套錢的事還是頭次聽說,而且幹得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挨完了才知道挨得滋味不好受。

    “林總……”

    “林總……”

    秦苒和葉育民奔上去了,閆副總回看著,扶著車門的林鵬飛像腹間劇痛一般,抽搐著緩緩倒地,下意識地也上前攙著。

    “快快,扶進車裡……”

    “放平座位……”

    “去醫院……小葉,你在公司等著,秦苒,你扶著林總……”

    手忙腳亂,扶人上車,車剛到公司,又轉向直奔醫院,這次,真給氣著了,而且氣倒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4
第126章 一鳥入林 百鳥皆驚


    “你的……拿好,皮師傅,你們的……剩下的進大賬裡,帥朗出來給你們分配,有意見嗎?”

    杜玉芬成了這些人的臨時指揮,一問都沒意見,羅少剛大咧咧一包錢拎在手裡,黃國強小心翼翼把身家紮好,程洋卻是背了不倫不類的單肩包挎著,老皮叔侄倆最少,不過幾萬塊,一隻手都拿得下,此時看著幾位樂滋滋的樣子,有點後悔這次投資少了,白白錯過個好機會。大牛最方便,就在貨場的大辦公室裡,把錢直接擱五公分厚的保險櫃裡了。蹲地上起來時,看著杜玉芬還常下了一大堆鈔票,有點眼熱的掰著指頭數數嘴裡喃喃著:

    “兩萬九千多件,一件賣給他們掙四塊七毛多,刨去運費、人工……哦喲,掙他娘十萬出頭了啊……”

    等算清這個賬,大牛抬眼再瞧眾人,卻是都笑著看著自己,特別是程拐,呲笑得分不清五官​​了,看得大牛很不自然,指著程拐罵了句:“奸商,敢情就我蒙在鼓裡,我還說就白扔了呢,把我給心疼的……”

    一干人聽得大牛由怨轉喜,俱是哈哈大笑,笑著杜玉芬收起了錢,這是她和帥朗的籌資,兩個人的籌資加上利潤接近總貨額的一半了,邊收起來邊說著:“也沒掙那麼多,傾銷出來的四千多件,運費和附加損耗接近一萬,刨去今天動用的人工、車輛和其他損耗費用,再加上還有不到兩千件的尾貨,全部銷出,能掙十萬撐死了………大牛,這批貨就留給你了,當你明天的配貨……”

    “那後天呢?”大牛瞪著眼,這倒看得遠想得遠了。

    “後天再說後天的事,咱們這會還不是過一天算一天。”黃國強笑道。

    老皮湊上來了,好奇地問著:“小杜,帥朗還留著啥錦囊妙計嘛,說出來聽聽,讓大家心裡有個底,全兌給飛鵬了,咱們明兒景區賣啥? ”

    “那還用說……想賣啥賣啥。”羅少剛一撇嘴巴,得意地道著:“就今天這事,兄弟們的名頭都闖出來了,明兒到飛鵬那家批發商配貨處,他們都不敢不給貨,誰不給咱們整死他……說到做到了啊,今兒沒給帥朗貨的,咱們可收拾得不輕,夠他們喝一壺了。”

    看樣是人的名、樹得影,都立起來了,自信心極度膨脹了,老皮一想點點頭,這倒也是,這麼整一傢伙估計沒人敢惹了,程洋和杜玉芬互視了一眼,笑而不語,只有大牛還有點良心,拽著羅少剛,略有不忍地說著:“我說……咱們,咱們不能緊著一家坑吧?就光棍辦事都不能趕盡殺絕啊。”

    “不坑他們坑誰呀?就數他們最有錢。”黃國強插了句。大牛撇著嘴,很不認同,感覺著這些天緊著飛鵬一家折騰著實有點過了,不過這兄弟幾個可都衝錢說話,沒有人支持自己,回頭問著杜玉芬道著:“杜姐,帥朗不在,咱們接下來怎麼辦聽你的,不能聽他們的,這些貨都是管殺不管埋的主,我信不過他們。”

    信不過的自然是羅少剛、黃國強以及程拐之流了,一說這個有點觸眾怒了,有人伸巴掌、有人抬腿,都朝大牛招呼,大牛尖聲鬼叫喊著,亂嘈嘈的一堆,杜玉芬拍拍手示意著:“嗨、嗨、幾位小朋友別鬧了啊,還有正事要辦呢?大牛、國強,你們倆呆在這兒,其他人帶上車跟我走……”

    “去哪兒?”大牛湊上來問。

    “明天的貨還沒著落,光你火車站有,我們還沒賣的呢。”程洋道了句。

    喲,又要出去找食了,一聽這話,一看杜玉芬和程洋,敢情已經成竹在胸了,羅少剛很正色地問上了:“到哪兒找貨源?”

    “呵呵……正濃的怎麼樣?”杜玉芬起身了,笑著神神秘秘道了句。

    “正濃?李正義?”羅少剛愣了愣。

    “能給咱們嗎?”黃國強怔了下,原本想乘勝追擊,一下子沒想通為什麼矛​​頭轉向了。

    “呵呵……走吧,有今兒這事墊底,借他李正義個膽子他都不敢不給貨,更何況銷給咱們,他也掙錢著呢……牆倒眾人推呀,都巴不得看著飛鵬倒霉呢……走了。”程洋大咧咧說著,出了辦公室。杜玉芬笑了笑,搖搖頭,出去了。

    後面這幫跟風的可不動那麼多腦筋,大牛拉著老黃要喝兩盅了,程洋、老皮、羅嗦各喚著自己帶著幫工,連煙帶當日的工資獎金一人口袋裡塞了包,因為連續作戰的萎靡士氣登時被催發起來了,六輛廂貨的隊伍上路了。

    杜玉芬駕車前面帶著路,羅少剛和程洋湊到了車上坐著,車行不遠見倆人商議著明天的配貨以及價格操作問題,杜玉芬免不了又是有點大失所望,這些哥們好使喚歸好使喚,不過個個都夠嗆,都算著自己兜里的錢,根本沒人關心帥朗,現在消息只有白所長給了個電話知道人被市局的帶走了,是不是沒事了,究竟帶去幹什麼,看樣根本沒人關心,片刻後杜玉芬問著:“小羅,問你個事……帥朗在市公安局有什麼關係?”

    “沒有吧?他爸在乘警上,和那不是一個系統。”羅少剛道。

    程洋也搖搖頭:“應該沒有……哎不對,說不定有,上次端那盜版倉庫好像他找的人……哎喲我也弄不清,這小子乾什麼事都鬼鬼祟祟的,不到最後他不告訴你。”

    “白所長電話裡說是市公司的警察接走了,還打著省公安廳的旗號……他不會在公安局真有什麼硬關係吧?”杜玉芬不確定地問道。

    “不會……要有還至於去累死累活賣飲料啊,我們一塊光屁股長大的,要有我們能不知道?就他那得性,他爸都不待見他,每次犯錯都往死裡揍………”羅少剛說著舊事,否定了。程洋想了想:“杜姐您別擔心,既然他敢拉這層關係來壓分局找茬,那他心裡多少就應該有點譜……您別覺得我們都不關心他,我們的關心方式不一樣,從小我​​們就有約定,誰沾上警察了,其他人絕對不幫忙,除了這事,其他的沒二話。”

    “為什麼呀?”杜玉芬沒聽明白。

    “都不干淨,怕連窩端了唄。”羅少剛笑著道。程洋斥了句:“去去……別聽他的杜姐,我們都是此個小混混,真沾上警察查的的事,誰也幫不上忙,擔心也白搭。”

    杜玉芬不問了,多少有點理解這幾位狡黠裡透著無奈的生活方式了,不過又怎麼能放得下擔心呢,緩緩地走著,回憶著下午最後和帥朗分別的時候,這一切都在算計之中了,帥朗把自己也作為棋子放到景區派出所了,最後的交待是把收到的貨全部傾銷回飛鵬,以他的判斷,林鵬飛為保大局,保市場,肯定會出資買下這些貨,等他發覺上當時已經晚了。

    那番前去是要藉一支壓垮飛鵬的力量,如果成了,飛鵬在受到連連打擊之後恐怕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在這個時候完全可以籍此事為影響向正濃施壓,他不敢不供貨;當然,如果敗了,說不定十天半個月或者更長時間回不來了,可能是分局也可能是派出所扣著,剩下的就是分錢遣散了……從飛鵬得到了那筆利潤正好給大家當遣散費了。

    目標一個接一個實現了,杜玉芬還是沒有那種賺到錢和保住市場的欣喜,還是在為不確定的事擔心………

    ………………………………………

    ………………………………………

    “聽著啊,見了我們領導別胡說,還有省廳的督導在,這事一點也馬虎不得……”

    防搶反騙工作的大院裡,下車方卉婷小聲提醒了句,看著帥朗還是揚著頭左顧右盼,方卉婷不悅地抬腿輕踢了一腳斥著:“餵,我跟你說話聽見了沒有?”

    “你能不能不用這種對嫌疑人的口吻和我說話?那我見了你們領導一句話不說行不?”帥朗翻著白眼,嗆了方卉婷一句。

    “你故意氣我是不是?”方卉婷怒了。

    “是你在故意整我對不對?別胡說這個詞你重複多少遍了?”帥朗反駁道。

    “你……這是為你好。”方卉婷很怒了。

    “少來了,沾上你們警察能有好的嗎?我要不知道案情,今兒晚上還沒准在哪兒被刑訊逼供呢?”帥朗不領情了。

    “你……”方卉婷被氣得非常怒了,原本很淑女的,不過對於帥朗從來就淑女不起來,一怒失態了,手指戳著,跟著腿抬起來了,高跟鞋“騰”下子蹬過來了,不料帥朗更快,揪著小木移了幾公分,然後是小木哎喲聲呲牙咧嘴,小腿被蹬得生疼,方卉婷尷尬地站著趕緊對不起,帥朗早快步溜進大門了。

    三個人關係熟稔,又是性格稍懦的小木經常吃虧,快步到了四層,方卉婷喊著帥朗,幾個人好歹正色了,帥朗倒也不敢造次,放慢了腳步,跟在方卉婷和小木身後,直到了會議室,敲門而入,方卉婷和小木站在門口招著手:“進來呀。”

    一進門,本來心情很肅穆的帥朗“咯”一下子覺得心被抽緊了,一個會議室坐了五六個警察,站著的、坐著的、面前擺著筆記本電腦的,大沿帽一溜過來,看得帥朗莫名有點心虛的感覺,就像當年道軌鋼失竊被派出所三堂會審一樣,沒來由地有點心虛。

    “來來……坐坐……同志們,我介紹一下啊,這就是帥朗,銀行卡詐騙案就是他提供的消息,對於我們工作組可是有功之臣啊,說他你們不知道,不過要說他父親,在座的恐怕都知道,帥世才,咱們系統的反騙專家啊……坐,小木,給帥朗倒點水,你們準備一下……”

    盧副局長客氣了,不過只介紹帥朗而沒有向帥朗介紹在座的幾位,好像沒有這個必要,那幾位看樣來頭不小,一個一米八的壯漢,四方臉滿臉古銅色,一瞧就是個訓練有素的老雷子;另一個精瘦,很乾練,這倆應該都是外勤。

    一眼掃過,待坐到會議桌對面時,面對面那位面皮白淨,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警察,帥朗剛要忽視卻發現這人的肩上兩槓一星,居然和盧副局的警銜同級,又是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另一位擺弄著筆記本的女警目不斜視,看也沒看帥朗一眼,不過帥朗看過去卻是和方卉婷要差遠了,眼皮垂著眼袋都有了,屬於嚴重內分秘失調的那類。

    稍顯緊張地坐下,眼光裡閃著警惕,帥朗心裡暗道著,這跟他們媽審訊差不了多少,面對面坐著屁股上像長刺一般安生不了,特別是在倆外勤,兩高銜、還有盧副局長、童輝副政委的眼光下,實在有點如坐針氈的感覺了。

    “喝口水,別緊張……”對面那高銜警男說到,不料帥朗哦一聲,拿水杯的時候不小心,反倒把水杯灑了,背後的小木一笑,搞得帥朗更緊張了,盧副局長安排著小木趕緊再給帥朗倒一杯,第二杯過來磨蹭了良久,帥朗才抿了​​口,放下杯子,像群狼環伺的羔羊,無辜、緊張、警惕地看著對面幾位警察。

    不像……不像個能知道重大案情的人,一點膽色都沒有。外勤男瞥過幾眼,閉上眼了,無視面前這位了。

    不像……不像個能接觸到詐騙嫌疑人的知情人,高銜警男和身邊擺弄電腦的女警來了個眼色,心意相同,剛剛這等畏縮的表現很讓大家失望。

    不像……方卉婷也在奇怪,側面瞟了一眼,印像中帥朗膽子賊大,可這會的表現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一樣,別提多老實了。連小木都在奇怪帥朗怎麼就變成乖乖仔了了,而且這眼皮一耷拉不敢正視別人,嘴唇一抿不敢信口開河的樣子,扮相別提多像了,要不是和帥朗打過交道,一準要被矇騙過去。

    一碰面,全成錯覺了。

    ……………………………

    ……………………………

    “在開始之前,有幾個嫌疑人照片請你指認一下……”對面女警正要翻轉電腦,不料帥朗腦袋一側看上盧啟明了,打斷了話問著:“盧叔叔,這……這合適嗎?”

    “別緊張,這都是四.一九專案組的同志……”盧啟明解釋道,還沒說完又被帥朗打斷了,直說著:“不是,盧叔,我是說,我明兒一早還趕著回景區賣飲料呢……今天這事不是我非要說,是我逼得沒辦法才說,景區本來我們在賣飲料,有家大公司想壟斷市場,就想把我們趕走,盧叔,你說我們當個二道販賣點飲料容易不?七點多去派出所接受詢問調查,他們兩拔人審了我四個小時,非逼著我承認違法了……您說,我我我……我現在見了警察都犯怵,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要不說認識盧叔您,這會我都出不來……”

    語速含混,飛快,不過好歹聽清楚了,訴苦來了,那表情好像受了天大委曲,比竇娥還冤,苦水嘛,倒出來比黃河還長,一得啵形象頓失了,那幾位不認識的警察俱是無奈加不屑的表情,看來期望值有點過高了,盧副局長卻是有點掛不住了,敲敲桌子擺擺手:“好了,好了,幾個小商小販爭來搶去的就別放這兒說了,多大個事呀?景區派出所會按程序辦的,放心,誰要循私枉法了,你找我……說正事。”

    “哦……”帥朗等著就是這句話,貌似放心了,眼裡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那幾位,終於開始了,對面的女警看樣職位不低,一翻電腦面對著帥朗:“指認幾個嫌疑人……這個是誰?”

    “五花嘛,大餅臉,販卡的……”

    “這位呢?”

    “豆芽……我只知道綽號啊,不知道真名。”

    “這位?”

    “老外,有白斑病好像……”

    “這個……”

    “機霸,很肥……”

    撲一聲,有人笑了,是對面兩外勤沒忍住,一笑帥朗才省這綽號的諧音有問題,不好意思笑了笑,那位女警很有自製力,眼神都沒動了一下,又翻了一張:“這位呢?”

    中分頭,有漢奸氣質,五官端正的一位男子,是一張電腦合成的圖像,帥朗看了良久,搖搖頭:“不認識。”

    一說不認識,一堆人都失望了,特別是那倆人外勤哥失望得很明顯,撇撇嘴,直摸下巴,知道帥朗是銀行卡販的舉報人後,很寄希望於帥朗認識這個浮出水面但無從得知詳細情況的嫌疑人,而這會,希望破滅了。

    “那你準備告訴我們什麼?”高警銜男不置可否地說了句,剛​​才就是梁根邦的合成圖像,而這人根本不認識,說什麼知道梁根邦謊言一戳便破。

    這也是一個試探,一個對舉報人謹慎的試探,一試便知帥朗是個假貨了,除了失望還是方卉婷和小木倆人覺得臉上有點發燒,偏偏帥朗根本無從得知警方還捂著案情,直說上了:

    “……我在案發那天晚上正好在薩莉西餐廳吃飯,吃飯中間和個妞搭訕,結果出門就被人堵上了,都不認識就打起來了,我拉著那妞就跑,跑跑跑了幾十米,前面、後面,都是騎電單車的堵我,後來我就急了,拉著那妞鑽進小胡同了……結果跑了沒多遠,是個死胡同,我蹭蹭蹭爬到牆上了,可那妞她上不去呀,就被那些人抓住了……我看著他們欺負女人,我就急了,我從牆上,嘩地跳下去,照著最後那人後心猛踹了一腳……”

    形神兼備,講著英雄救美,講到半途停下了,帥朗愣愣地看著,環視的警察都以異樣的眼光審視著自己,像看動物園大猩猩溜出來一樣,這倒不好意思往下說了……

    “後來呢?”對面的警銜男忍著笑出聲問了句。

    “後來我就被那幫騎電單車的摁著揍了一頓,虧大發了。”帥朗很懊喪地道。

    哧哧呵呵的輕笑聲響起,這個毫不意外的結果把大家都逗笑了,卉婷聽著帥朗說書般地敘述,先把自己扮成英雄救美的英雄,然後又成了白挨揍的冤大頭,就像故意扮小丑一樣講個笑話一樣,而在其他看來,更像是件爭風吃醋、流氓打架的事,聯繫帥朗剛進門的表現,差不多要當成小混混吃虧,想通過舉報報復一樣,讓警察幫他出氣了。

    “你是想告訴我們,這些打你的飛車仔,就是電信詐騙案的取款嫌疑人?”警銜男像取笑一般,看著帥朗問。

    “對呀,就是他們,打完我回頭再去取錢,兩不耽誤,趕緊把他們抓起來,這幫人裡沒一個好鳥。”帥朗正色,說著的時候卻見那位警銜男起身了,這下子話又被半路打斷了,讓帥朗好不懊喪,暗罵著,他祖母個逑的,老子好容易說一回真話,愣是沒人相信。

    確實沒人相信,那位警銜起身,對面的女警也合上電腦跟著起身,盧副局長見方卉婷和木堂維帶回來的知情人出了這麼大個糗,有點難堪,隨隨便便個打架的事參與者就和電信詐騙案聯繫起來,實在說不通,更何況這人連詐騙案浮出水面的嫌疑人根本都不認識,不用說又是一個沒有價值的線索了。

    看來這倆位的來頭不小,一屋子人除了沒資格送的小木、方卉婷,都起身送兩位出去了,帥朗想了一路,熱乎乎的熱臉貼了冷屁股好不懊惱,一側頭,那倆更懊惱的,小木、惡狠狠地盯著帥朗;方卉婷,仇人相見般看著帥朗,倆人一左一右擠著帥朗,這麼大醜可丟不起,惡狠狠地小木威脅著帥朗:“玩我們是不是?把你小子送回派出所。”

    “送回分局治安隊,讓他們再揍你一頓。”方卉婷咬牙切齒發洩著。

    “揍完了拘留。”小木加著砝碼。

    “拘留完了罰款。”方卉婷繼續加著砝碼。

    “罰完也不放人。”小木又續了句。

    惡人偽善容易,善人偽惡可難了,兩人的威脅聽上去著實可笑,帥朗沒心沒肺地嘿嘿笑著,笑著勸著倆人:“人家根本就不相信我,我就磨破嘴皮也白說……我問你們,我說那幫飛車仔就是取款人,你們相信我不?”

    “大哥,你讓我們怎麼信你呀?泡個妞出門就碰見取款人嫌疑人了,這麼好的事怎麼不讓我碰上?”小木自然是有點不信。帥朗回頭問方卉婷:“你呢?相信我不?”

    “我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方卉婷失去判斷力了,無奈地說了句。

    “我要是告訴你們……那個故事還沒講完,我被人揍了一頓,回頭又被套上麻袋片,給運到這些人的窩點了,看管我的人就是梁根邦手下,後來我溜了,溜了才知道那天晚上樑根邦之所以沒到窩點,是因為案發了……”帥朗簡明扼要幾句寥寥,說完了又問小木和方卉婷:“你們信不?”

    小木被唬得一愣一愣,喃喃地說著:“不太可能吧?”

    “你們都不信就沒辦法了,等抓著嫌疑人再核實吧。”帥朗兩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了。

    “帥朗,都說了開不得玩笑,你還是掉鍊子了,剛才為什麼不說?你讓我怎麼相信?”方卉婷氣結了句。

    “這是為你好,上來我就全盤告訴這倆傻*,不沒你們倆什麼事了麼?你們幫我,我總不能幫他們吧?”帥朗道,想起了剛剛進門遭遇到的無視,其實他心裡也有點上火,故意避重就輕把倆人的思路引上了岔,本來想看看那倆位吃驚的樣子,不料還沒來得及爆料,那倆倒拍屁股走人了,笑了笑對著方卉婷說著:“你以為我傻呀?進門一搬照片我就知道試探我,從淺入深是不是?最後露的那張照片雖然我不認識,可我猜得出應該是組織取款的重要嫌疑人,沒準就是梁根邦本人照片……不相信我就別問,試探我有什麼意思。我還告訴你們,這一套沒用,但凡詐騙嫌疑人最小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和相貌,畫個像就想把人家逮著,你作夢吧你……”

    小木撓撓腦袋,分不清帥朗所說的真假的,方卉婷蹙著眉,也有點難為,想了想,站起身上,讓小木陪著帥朗,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對於帥朗有點倔的脾氣方卉婷是深有體會的,恐怕是進門被省廳倆位慢待了故意捉弄對方,讓對方輕視以致於無視,或者還有另一層意思,對於帥朗就是你幫我、我幫你,分得很明白,有些有價值的東西沒準根本不想給別人,斟酌了片刻,在門外攔住了送省廳督導返回的盧局和童政委,輕聲請示了幾句,估計這個請求有點過分,聽得盧副局稍有不悅,回頭徵詢童副政委和刑偵上兩位外勤隊長,耳語了片刻,再一次推門而進了………

    這一次,談話方式變了,準確地說沒有談話,進門盧副局長到了帥朗跟前坐下,一坐而起,拿著帥朗的杯子,就著飲水機給帥朗倒了杯水,童副政委呢,摸著煙給帥朗遞了支,另外一名外勤,那位大個子順手點著火,一下子殷勤得帥朗有點不自然了,幾位警裝鮮亮的圍著帥朗,倒不似先前那麼審嫌疑人的環境了,寒喧幾句,帥朗抽著煙,狀如拉家長一般說上了:

    “……噯,要的就是這氛圍,不能把我當嫌疑人看待吧?我信得過小木、方姐,信得過盧局您、還有童政委您,還有這兩位大哥……其實這幫人真的就是那幫取款人,當天晚上我被他們裝麻袋片裡帶走,三個看管我的嫌疑人,我能分辨出他們的相貌來,一個叫憨強,身高一米九,同性戀;一個叫老鏟,勾下巴,大板牙;還有一個叫老歪,嘴有點歪……你們找個畫像的,一個小時搞定……這三個人說了,都是梁哥梁根邦手下,說梁哥半年多掙了一千多萬,好像以前是搞小家電維修的,會無線電……後來我想想,這是條很有價值的線索,就像那種無線電'長江長江,我是黃河',這玩意能給他們提供一條特殊通訊手段呀?不得不重視,是個查他們很好的切入點……和我一起逃的那個女人叫小玉,溜出來我們兩個方向跑了,後來就再沒見著,他們當天就是抓這個女人,把我捎帶上了……那幫取款的很好抓,當天晚上在打架在農科所巷子裡,他們在未發案以前肯定不做必要防護,只要把時間段卡好,肯定拍下他們沒蒙面的圖像了………”

    故事完整了,聽得幾位警察大眼瞪小眼,敢情這人還真有料,都是非常有價值的線索,說不定就能直接指向要查的嫌疑人,兩位外勤更殷勤了,點煙倒水,用心的記著,生怕漏掉了那個細節。

    方卉婷在一旁聽著,抿著嘴看著帥朗滔滔不絕講著,有點暗笑,其實像帥朗這號人很好對付,整個就一順毛驢,毛捋順溜了,幹啥都成……只有帥朗自己知道,在所有翔實、細緻的經過裡,又插進了一個彌天大謊………

    ………………………………

    ………………………………

    在舉報的同一時間裡,杜玉芬帶著車隊到了位高速路口不遠的正濃配貨倉庫,因為市區限行的緣故,大貨櫃的配貨都安排在晚上,一群不速之客的到來並沒有受到歡迎,倉管知道這位前副總,不過肯定不敢把貨隨便給人,杜玉芬直接拔著李正義的電話,幾個同行的都聽著杜玉芬很生硬的口吻說著:

    “……李總,話我說到了,事我也辦到了,該給公司的錢我一分也沒欠,直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有針對你公司有過任何舉動……既然你們封殺不了,何不咱們合作呢,當然,您如果不供貨,我們可以自己找,您不會覺得正濃比飛鵬看得還牢吧?……”

    說了幾句,把電話直遞給了現場負責的倉管,電話裡只有李總的一句話:“給他們,收現款。”

    盛名之下,其勢難擋了,恐怕正濃也擔心再進飛鵬的覆轍。車開進來了,清點的、碼貨的、交款的、優先給這個車隊供了四千件飲料,一行人乘著夜色,直駛景區。

    這一天,過得太艱難,為了保住這個飯碗,付出的又何其之多,六輛車就駐守在五龍中心景區的停車場等待天亮配貨,躺在車裡小憩的杜玉芬卻是無論如何也合不上眼,這一天,過得太漫長了,而且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5
第127章 一鳥入林 百鳥皆驚⑵


    “這兒,鬍子再濃點……還有這個人,嘴再歪點,露一半牙,人家就叫老歪,這個差不多,就是他了……”

    燈火通明的會議室,正進行一次別開生面的描驀,三位描驀師在帥朗指揮下恢復著三個嫌疑人的肖像,而帥朗同時指揮三個人一點也局促,什麼樣的鼻子、什麼樣的眼睛、什麼樣的下巴鬍子,說得清清楚楚,倒也怨不得帥朗說這麼清,那晚上差點被憨強非禮、又被老歪倆貨揍了頓,記不清都不可能,三張肖像的描驀一共用了四十分鐘,方卉婷和木堂維全程看著,倆人看著帥朗的指點小聲啼咕著,這貨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當指揮員了啊,那三警察被他指揮得團團轉。

    對了,不是仨,加上刑偵上的那位大個子續兵隊長和乾瘦的那位邢組長是五個,再加上偶而續水的小木和方卉婷,七個人;連盧副局和童副政委攪得也沒去休息,時不時來看看進展。

    “就是這三個………”邢組長拿到手裡看了看,打印出來的黑白肖像,仨歪瓜裂棗,沒甚看頭,直遞給了續隊長,這位大個子瞅了幾眼,稍顯難色地問:“確實不知道他們姓名?那怕個姓也成呀?你看看名字,憨強、老歪、老鏟……不能搞個案子都搞成水滸傳吧?”

    一說這個,方卉婷、小木和三位收拾電腦準備走人的描驀師都笑了,一晚上淨圍著綽號轉悠了,即便是所謂梁根邦的照片也不確定,那幾位被捕的銀行卡販子交待出來不叫梁根邦,而叫“邦爺”。

    “就一面之緣,不可能告訴我……”帥朗道。

    “那位女的呢?你知道梁根邦為什麼動用這麼多人抓她嗎?”續隊長問。

    “不知道,就搭了個訕,朦朦朧朧就瞅著很漂亮……回頭就被裝麻袋片里關黑屋子裡了,後來跑出來我和她一人一個方向,就再沒見過……是什麼原因呢?”帥朗很難為、很狐疑的眼神,這個睜著眼說瞎話的表情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而此時一屋子警察的注意力都在這幾個電信詐騙嫌疑人身上,都忽略了這個叫“小玉”的女人,這也正是帥朗所希望的。帥朗疑難表情的時候,眼瞟著左右,看著兩位刑偵上的、小木和方卉婷,都有意無意看著自己,生怕自己太隱晦其詞引起懷疑,猛然間來了個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這幾個人很好查。”

    “什麼?”刑偵那倆位外勤,果真上心了,乾脆,揮手屏退著描驀的三位,拉著椅子坐下,招呼著小木倒水,然後請著帥朗坐到身邊,帥朗隨意地拿著憨強的照片一指道:“這個人應該好查吧,身高一米九以上、絡腮鬍子,同性戀……體貌特徵這麼扎眼,協查到了派出所用不了一天就有消息。”

    “這個……應該有前科。”帥朗翻了一張,指著老歪的照片。

    這一說倆刑偵上的愣了:“你怎麼知道有前科?”

    是啊,名字都不知道,居然知道有前科,小木和方卉婷也奇怪的看著,帥朗一笑:“我捱過打,從手法上判斷得出來。”

    “挨打……也能判斷出來?”續隊長奇怪了,這位大個子對處處透著怪異的帥朗興趣越來越大,快到稱兄道弟叫哥們的水平了,今天這個人帶來的好消息太多了,而且沒有留給省廳,全留到了市局刑偵上了,捎帶著對此人好感很甚。

    “對,挨打……普通人打人,那是沒輕沒重、沒頭沒腦,有時候冷不丁一傢伙能要了命,有時候一臉一身血,淨是皮外傷;要是亡命徒動手,又不一樣了,肯定是一招斃命,絲毫沒有花哨……這裡頭警察打人最有水平,架著胳膊揍得你五臟六附翻江倒海,外皮愣是一點事沒有,我就見過人家治安里有人自己做個外表裹皮的鉛芯鞭子,叭一鞭子抽上去,皮不爛肉爛,外頭不疼裡頭疼,三個月恢復不過來,黑著呢………”

    帥朗講到興處,突然發現若干雙眼睛都不善的盯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立馬一笑話鋒一轉:“不說這個,這個不和諧啊,警察怎麼會打人呢……我是說這個老歪,這傢伙把我關黑屋子裡揍了兩回,手打的時候掌根切我脖子,腳踢的時候在軟肋和腹間,這個打法看著不兇,可挨的難受,半天喘不上氣來……這是老痞子的打法,所以我說他應該有前科,這不是一天兩天煅練出來的,也不可能沒有實踐就煅練出來的,既然有過實踐也不可能沒有失過手,所以我猜他應該有案底,最起碼應該有打架鬥毆或者故意傷害的案底……”

    合情合理的解釋,續兵隊長和邢組長交換了個眼色,要這麼說,恐怕假不了,怔了怔,邢組長指著老鏟的畫像:“那這位呢?”

    “這個比較陰鷙,話不多,也沒動手……不過應該比憨強和老歪的位置高,每一個小團伙裡都有個帶頭的,這三個人裡面,這個老鏟就是個帶頭的。 ”帥朗道,越是位置高,越是不露聲色不會動手。

    收穫不小,最起碼有了三個直接嫌疑人,如果這三個嫌疑人涉案不重,那應該比銷聲匿蹟的梁根邦容易查,只要能找到一個兩個涉案的人,那順藤摸瓜應該不是難事,說話著,盧副局和童副政委進來了,笑著和幾位打招呼,特別是慰問了帥朗幾句,等童政委把一大包東西放桌上,這才省得是加夜宵來了,火腿腸、方便麵、榨菜、麵包一大堆,童政委分著東西,小木手腳麻利地給大夥泡著面,看看時間,卻是已經凌晨一點多了,一鬆懈下來帥朗直打哈欠,可不料這堆談興正濃的警察一點睡意也沒有,泡麵的功夫盧副局看樣和童副政委商議過了,直安排著續隊長把大致案情給說一遍,當然,簡明扼要地說。

    為什麼呢?恐怕是因為帥朗這個貨知道的東西太多,要拋磚引玉呢。

    或許也沒人注意到帥朗的全副防備都在那個不經意的女人“小玉”身上,除了這件事含混,其他的都和盤托出了,而且帥朗,九分真話加一分假話,那就能當真話使;要反過來,九分假話加一份假話,那實打實是瞎話了,所以除了這件事,都力求細節完美,讓警察無可挑剔,甚至於連教他搭訕的盛小珊的名字也不隱瞞,即便是去證實,也能證實是一件隨機的事件。

    而這一個月的案情在續兵隊長嘴裡說出來不過寥寥數語,四月十九日案發,五一取得重大突破,抓了四個銀行卡販子,這裡面涉案最重的豆芽豆學文還真和所謂的“邦爺”謀過一面,不過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後來和“邦爺”的交往都是通過一個叫“山貓”的中間人進行的,一直以來“邦爺”就是中州銀行卡販的最大客戶,根據調查顯示,從去年到今年一年的時間裡,通過銀行卡販流到山貓和邦爺手裡的銀行卡足有一千三百多張之眾,這些無記載的卡已經無從查實了……前一階段的重點放在對邦爺和山貓的排查,可奇怪的是,這倆位重點嫌疑人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案情就僵在這裡。

    不料帥朗對此很不以為然,插了句:“這不很正常嘛,防搶反騙這麼大陣勢,再加上剛做了一件大案,誰也得溜出去躲一段時間呀,總不能趁著風頭撞槍口吧?”

    “是啊,難就難在這兒,即便是你今天提供了這麼多重要情況,對於整體的案件的進度推進還是不算大,到現在為止,我們只是掌握了幾張不確定的嫌疑人肖像而已,帥朗,你下午可告訴小方了啊,你有辦法抓住那些取款人……怎麼找,說來聽聽……”

    盧副局長只從大局考慮,將了帥朗一軍。

    帥朗怔怔看著,愣了下:“這個……這個……我是這樣說的嗎?”

    “耍賴是不是帥朗,小木可是證人啊。”方卉婷笑著幫腔了,泡麵的小木自然和隊友站在一邊,強調著:“就是這樣說的。”

    “小帥,你不會有所隱瞞吧?”續隊長故意道,邢組長也笑著幫腔:“我怎麼覺得帥朗好像知道這些人在哪兒。”

    “哇哇哇……就知道和警察沒法共事,一舉報首先懷疑的就是我……不相信你們查吧,餐廳裡搭市、偶遇的那個女人、出門被襲甚至於關押我的那窩點,那一個細節要是證實不了,你們把我關起來……我真是受害人呀?我的表、手機、錢包,損失了好幾千吶……我到那兒說理去……”帥朗倒了一大堆苦水,小木安慰介似的先給帥朗端了份泡麵,帥朗卻是剝著火腿腸吃著,揚長不理了。

    旁敲可以響,話可不能僵,其實就想套套帥朗知道的情況而已,畢竟這個貨又知道傳銷窩點,又捅了銀行卡販的老巢,而對於隱藏在陰暗角落裡的人群,作為警察是沒有機會接觸到和了解到的。於是續隊長很客氣地笑道:“你別誤會啊,帥朗,我們這是請教,警察偵破那一件案子,都離不開市民的大力協查,那一件案子,排查都是第一步,群眾路線是我們的根本宗旨。”

    “對,一切依靠群眾,就得依靠像帥朗這樣的好群眾,好同志。”盧副局很誠懇地來了句。

    “這個案子要讓帥朗牽頭偵破,說不定早破了啊。”邢組長也湊了個熱鬧。

    於是你一句,我一言,俱是捏著高帽給帥朗腦袋上扣,聽得方卉婷和小木哧哧偷笑,帥朗左看看、右看看,那份被人捧得忘乎所以的好勝心性又上來了,顧不上吃麵了,笑著道:“那當然,要我破那用得了一個月,一星期就辦了。”

    得,盧副局被噎得眼凸了凸,稍有點陽光這娃就燦爛的厲害啊,把警察都不放在眼裡了。

    續隊長和邢組長臉一拉,傷自尊了,人家說一周就能辦,自己好像一個月都沒辦下來,這不當面打人臉嗎。

    連方卉婷也覺得帥朗有點離譜了,使著眼色,帥朗卻是拔開方便麵準備吃麵了,沒有註意到這個關切的眼色。童副政委圓著場,直問著帥朗:“大家吃麵、吃麵……帥朗,沒你說的那麼簡單吧,這案子你父親也參與了,上次案情分析會都沒說出來所以然來,你比你爸還強呀?”

    不錯,來了個巧妙的矛盾轉移,那幾位警察的臉色稍好看了點,不料又聽帥朗雷語驚座:“我爸,他和我沒法比,他都老古董了,只能抓抓火車上偷蒙拐騙的。”

    “喲……”把盧副局噎得呀,那叫一個難受,愣了愣直問上:“那你說說,我看看你爺倆到底更強。”

    “不是我不說盧叔,說了我怕你們又把我當嫌疑人。”帥朗吃著面,啜著湯,含混了句。

    “嘖,都說了你是個好同志,誰把你當嫌疑人了……協助警方辦案打擊違法犯罪,這是公民的義務,我不以這個義務來要求你,不過在你的在能力許可範圍之內,不管給我們提供線索、提供思路、提供案情,我們都是歡迎的……看看你身邊的倆個外勤隊長,半個月沒著家了,小木、小方,這一個月沒過休息日了,我知道你對警察有戒備、有防範的心理,我也承認,在我們隊伍裡確實也有害群之馬,比如你今天遇到的分局跨區到派出所干涉治安事件處理……不過你不能否認,這個社會還是正面的事情多,負面的因素少,大多數的警察還是好的,在座的大家這麼辛苦為什麼,還不就為了儘早地把這夥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盧副局長語重心長地說著,說得幾位辛苦了良久的警察都心有感觸,輕聲喟嘆著,帥朗看到了小木和方卉婷臉上疲憊,看到了兩位外勤隊長眼中的憂色,看到了童副政委未能先衰的臉色,不知不覺放下了吃麵的小塑料叉,聽著盧老頭貌似懇切的話,微微地感動流淌在心裡,像聽到了父親的曾經的殷殷切切,曾經在兒時最願意聽到的就是父親臨睡前警察抓壞蛋的故事,帥朗心裡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在警察和壞蛋之間更靠近反派的後者,有防範、有戒備,那更多的是因為自己在這些人面前有點自慚形穢。

    沒有說話,帥朗的動作靜止在那裡,兩位外勤隊長看著,這個人經歷的繁複在刑警眼中應該是很有價值的;盧副局在盯著,似乎想以情動人,畢竟這是個警察兒子,又有過舉報立功的先例,還真希望他能帶來點驚喜;小木在盯著,有點崇拜的意思,恨不得倆人換換位置自己也得到領導這麼重視;方卉婷斜斜地坐到會議室的角落,一直就直勾勾地看著,從認識他就像一個謎,解了這麼許久,他還是個謎,從帥朗慎重而沉思的眼眸裡,方卉婷看出來了,帥朗有話,有很多話………

    “我知道,你們不榨乾我嘴裡的話是不會罷休的,不管我是嫌疑人還是知情人,或者舉報人。”帥朗給了句讓幾位警察都翻白眼的話,不過話鋒一轉平和了:“……我理解,就像我爸小時候揍我一樣,那是為我好;你們有時候不得不採取點非常手段,也是在為大家好,其實我從小就非常敬佩我的父親,我恨過他,可後來我發現我恨得很沒有理由;就像我進過派出所被其他警察查過一樣,我恨過他們,到最後我也發現我沒有恨他們的理由………其實我從小的理想也是當個警察,不過後來活得一塌糊塗,連溫飽問題也解決不了,這理想就不敢想了……”

    笑了,幾個人都是善意地笑著,都沒有往下追問,知道這個話匣子打開了,那個防範的戒備也放開了。

    “我知道的,我都說了,如果你們還想往下聽,就都是我猜的了……我從小最喜歡的就是聽我爸講幾個曲折離奇的偵破故事,然後猜猜兇手是誰,後來就養成了個不怎麼好的習慣,喜歡用陰暗的心理猜度身邊人的心思……當然,也包括我接觸到的事……五一的時候方姐和小木一起接我回鐵路家屬院看我父親,這事還沒謝謝方姐、小木,還有盧叔、童叔……那天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案子,我也是過了很久才把四月十九號發生的事和整個案子聯繫到了一起……事實我就不多講了,我說說我的想法吧。”帥朗在說著,眼睛很空洞,思維停留在那一天,腦海裡閃過的影像是拉著桑雅一起狂奔,是被一幫飛車仔拳打腳踢、是被關押在黑洞洞的小屋裡,進而是倆個人脫逃,那一段溫馨難忘的時光……

    說想法?續隊長和邢組長奇怪了下,不過看帥朗說得正色,沒敢打斷。

    “你們別期待我認識嫌疑人甚麼的,沒用,我真不認識,從方姐和小木嘴裡聽到案發經過之後,除了銀行卡販那一段,我想,這個案子有五個部分組成,第一,卡販子不說了;第二,應該有一個聯繫幕後策劃的人,這個人同時關聯卡販,甚至於還直接組織取款,我想山貓做這個角色很合適,畢竟幕後不會直接招驀取款人;第三,取款人,這是個一個機動隊伍,從他們的交通工具上看,應該是就在當地招驀的,而且處在這個案子最底層;第四,幕後人,暫定為梁根邦;第五,梁根邦身後的人……”

    “等等,你是說,梁根邦也不​​是最終嫌疑人?”盧副局插了句,正問到了大家關心的要害。

    這個龐大的犯罪格局,如果真像帥朗所說這麼繁複,那連省廳對此案的定性打破了,幾雙眼睛都帶著詫異、帶著愕然、帶著驚訝投向侃侃而談,依然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窟窿的帥朗…………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6
第128章 一鳥入林 百鳥皆驚⑶


    最終嫌疑人,這個概念對於帥朗不是太清楚。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沒有聽到盧副局長話裡的意思,於是話卡住了。

    其他在座的可就懂了,基於5月1日對四位被捕銀行卡犯罪嫌疑人的審訊,已查出了取款的有三張銀行卡來自豆學文(豆芽),根據此人交待,反騙工作組一直把視線鎖定在對綽號“山貓”的中間人以及最終嫌疑人“邦爺”的排查上,省廳的督導經過對案情的綜合分析,同意市工作組的方案,不過帥朗這樣五部分一分,好像梁根邦在整個案件裡,倒成了一個有點級別的馬仔而不是像已經定性的最終嫌疑人。

    可能嗎?這下子大家都拿捏不准了,畢竟真相沒出來的時候,所有的猜想都會有它的合理性。可寧願置疑帥朗,總不置疑領導和領導的領導吧,這個跨省詐騙案規格已經提高了不少,總不能因為誰個想法,再把偵破方向調整吧?

    都沒吭聲,盧副局解釋上了:“梁根邦如果不是最終嫌疑人,那就意味著中州的發案僅僅是掀開了冰山一角,很可能還有許多地方和梁根邦同樣的身份的人在實施詐騙犯罪,那麼他們的上線又是誰?……我是說,可能麼?要這樣的話,豈不成了個全國性詐騙組織了,一個領袖,指揮著幾拔像梁根邦這樣的人,南下、北上、西征、東進……”

    像個笑話,幾位警察都笑了笑,執法能力和犯罪多樣化發展幾乎是同步的,現在已經日臻完善的警務防控體系,個例的新型犯罪不稀罕,可要發展到一個嚴密的犯罪網絡,那幾乎要視警察於無物了。

    幾個的笑意對帥朗有點刺激了,明顯被人輕蔑了不是,乾脆小胡同里趕豬直來直去了,反駁著盧副局的話道:

    “不是可能,是根本就存在,每一種新型犯罪都是出現之後才有警務的認識、防控,這個程序顛倒不過來,不可能警察比犯罪分子想到前面,防控還未發生過犯罪行為……這個案子其實我是把它當成一個騙局來看的,比如我是大佬,首先我做一個發財的構想,這是詐騙裡叫'做局人',我要做的,就是設好整體的框架。第一步,需要招驀用於實施詐騙的話務員,也就是通過電話和受害人直接聯繫的,這一步很關鍵,能通過對話掌握對方的心理,用語言誘導對方上當,這可不是天生就會的,而且不能長期用相同的聲音;第二步,需要收集實施詐騙的信息以選準對象,這和無選擇群發短信亂放中獎廣告不同,他們有選擇地針對特定目標,而且得手了,那麼這個信息來源肯定有一個特殊渠道;第三步,找一個代理人,也就是像梁根邦這樣的角色,讓這種角色再向下發展,招驀取款人。

    這樣的話,就形成了從信息收集、實施詐騙、分流贓款、異地取款一個完整的鏈條………可以把這個理解為老式騙局中的梗媒、選媒和風媒,意思是有人探底、有人選目標、有人實施詐騙、有人負責斷後,一個騙局不可能是一個兩個人做成的,他們之間各有分工,再加上現代科技手段的運用,已經把跨省、跨市甚至跨國實施變成一種可能……我之所以說梁根邦不可能,是因為你們看他的組織構成,以痞子流氓以及無業人員為主,有很多環節這些人根本辦不了,比如怎麼樣接觸到受害人特定的信息?比如怎麼樣和受害人對話,通過電話實施詐騙?再比如怎麼樣通過網絡銀行短時間裡把錢分流到二十餘個不同的賬戶裡,而且能夠躲避警方的追查?我覺得這幾點都超過梁根邦的能力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背後還有人………”

    帥朗手指點點,貌似省廳來的督導,講得頭頭是道,聽者卻是一頭霧水,恍惚中產生了一個錯覺,似乎真是上級來人了,連盧副局長也聽得入迷了,津津有味咂摸著這段話,合理性很強,根據已掌握的犯罪特徵推測過程,很經得起推敲。續隊長也聽出帥朗的意思了,瞅了個空問了句:“你的意思是,四一九電信詐騙案,僅僅是騙局中的一個剪影?或者說他是整個犯罪實施中很小的一個部分?”

    “對,就是這個意思……對於全局,我是無能為力的,VI絡電話端口肯定是遠程設置的,沒准在境外,不過對於破解這個騙局中小小的一個環節,應該不算很難……好,咱們就從取款人開始,其實從他們實施作案的手法上,已經暴露了太多的破綻……”帥朗道,稍稍停頓,再看眾人,倆位外勤經辦有點迷惑,迷惑中還有點掛不住,似乎帥朗說得這麼簡單有點說不過去。

    “我沒有針對誰的意思啊,這都是我的想法,如果不對,就當我胡扯……如果聽不下去,可以隨時叫停。”

    帥朗道,徵詢了一眼,一群警察都沒有吭聲,都直愣愣看著等下文,就听帥朗接著道:

    “二十餘個取款點的ATM機,我相信你們肯定通過監控反查了,而且沒有查到嫌疑人去掉面罩的圖像,對吧?如果拍攝到的話,那你們抓他們應該有突破了。 ”帥朗問。

    微微地一驚,續隊長下意識點點頭,確實沒有,理論是取款之後從取款點出來,掀掉面罩,即便是離開也應該在交通監控上留有影像,奇怪的是,通過體形體貌的對比,居然沒有發現很吻合的,有四位疑似的查證之後,都不是。這是四一九案子糾結的地方。

    “應該是鑽胡同走了,咱們中州的胡同多,全國有名。”邢隊長悻然說了句。

    “對呀,二十幾個點,所有的人都鑽胡同走,這說明了什麼,首先肯定不是流竄作案,生打生鑽進咱們中州胡同一多半出不來;第二暴露了不管是組織策劃還是實施取款的,應該都是中州土生土長的人,最起碼大部分是,否則選擇取款點為什麼都靠近新舊城建的邊緣?最遠兩地甚至相差十幾公里?對,我想起來了,17公里……其實大家想過沒有,要是個土包子作案,直接到一個24小時營業的大銀行,七八台甚至十幾台櫃員機,取一百萬都沒問題……對吧?何必這麼麻煩呢?”

    帥朗說道,說得有些人開始思路開闊了,如果從手法上判斷的話,那能說明的東西就多了,續隊長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那種答案並不難卻糾結了很久的恍然大悟,如果大部分人都鑽胡同,那麼只有一個說法,對胡同很熟悉……如果是流竄作案,他們根本不用這麼麻煩選擇這麼多取款點,所以兩面的相互反證指向一個很確定的判斷:本地人。

    喜色一來,兩位外勤隊長都不自然地向帥朗的座位湊了湊,眼睛直勾勾盯著,上心了。

    等了稍傾,帥朗接著道:“這能說明,肯定是土生土長的中州人,在策劃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地把這個地理優勢用上了……當然,同時也說明策劃者的反偵查意識非常強,不僅把反偵查運用到案發當時,而且延伸到案發之後,所以,取款之後,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過程,從簡單的過程中化出來這麼多足夠了,這一點卻是續隊長盧副局案情分析上已經討論過的了,省廳反騙中心行為研究科的也對此做過行為分析,結果如何呢,盧副局不動聲色地看了童副政委和兩位主辦外勤一眼,那天的分析會和今天講到的差不多,不過沒有帥朗這麼條理和淺顯。推測是中州當地人犯案,但今天聽到的這麼確定和有說服力。

    “那依你的想法,還沒法子找他們是不是?”盧副局問,有點失望。

    “不,我剛才說了,破解他們這個小把戲也不難……先前我說過,在農科院西餐廳周邊的監控裡,應該能拍到他們沒蒙面的影像,如果你們嫌那個甑別方法麻煩的話,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帥朗道。

    看來今天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一說居然還有辦法,盧副局、童副政委以及倆位外勤隊,興趣和好奇全調起來了,目光全部聚集在帥朗身上,這個即將揭出來的精彩讓小木激動得不停的搓手,不停地看著方卉婷,敢情沒白撿帥朗,每回都撿著寶了,方卉婷笑了笑,抬頭示意下水杯,於是小木趕緊地倒了幾杯熱水,放到了幾步之外聚著的五個人面前,這個不是警察的帥朗,此時倒成一堆警察的中心了………

    ……………………………

    ……………………………

    還有簡單辦法嗎?似乎有,帥朗生怕別人聽不懂似的放下水杯手比劃著:

    “所有的騙局之所以能瞞天過海,是因為過程是連續性的,乍一眼過去什麼都看不出來,只有驚訝它產生的結果,就像魔術一樣。不過你們要把動作分解一下的話,就看清了,就像400/秒的快門拍攝子彈爆炸瞬間一樣,就像慢動作回放灌籃動作一樣……比如開槍,上膛、扣機、出膛、旋轉、最後擊中……而這麼繁複的動作一眼看過只有一個動作,就是槍響擊中目標……破綻就在分解這個罪案實施的過程裡……”

    “聯繫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比如我是梁根邦,找到了和我有怨的那個女人,我不會親自出面,於是我讓手下把招驀的飛車仔全調動起來堵人……在這個事之前或之後,應該之後,我得到了上線的通知,詐騙到的錢到賬了,在多長多長時間裡全分流到他提供的銀行卡里……所以,他要立刻組織實施犯罪……也就是把這個錢安全地取出來,怎麼取呢,這裡頭學問大了……”

    帥朗頭腦無比清晰地捋著這個案情,就像他編排飛鵬一樣那麼清晰,只不過一個是設計,一個通過結果猜想,這個猜想把眾人興趣引到了極致,像在觀摩一個罪案片一樣,步步都是懸念……

    “我給大家慢放這個過程……得到消息我會迅速把準備到的卡號提供給上線,或者這個卡號已經提供給上線了,只待騙到錢隨時通知人取錢,上線會把錢分流成小額,這個時間不會太長,半個小時吧,這個消息應該只有梁根邦能掌握……與此同時,招驀和指揮飛車仔的人也動了,他需要做的是把已經招驀好的飛車仔聚集到一起,或者分批,或者讓他們到指定位置……以詐騙案的特徵來看,他們需要保證最好的保密性質,聚集不利於保密、太過分散又拖時間,從取款點的分佈位置看,我想分批的可能性大,破綻就在這兒……”

    帥朗道,輕抿了一口水,看看眼睛瞪得溜圓聽得入神的眾人,清清嗓子說道:

    “還是在保密上,大家想想,招驀取款人出於安全考慮,應該不是長期聯繫,而且即便聯繫也不是很深的關係,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成功實施這個罪案,最大的難點在那兒?”

    沒人吭聲,似乎沒人敢挑戰這個智商的優越,也沒人敢打斷這個精彩的故事。

    “應該在對這些人的掌握上,必須保證他們聽話。”續隊長很有實踐經驗,接了句。

    “對,不過也不對,應該是錢………難點就在錢上,一切都是為了錢,既然聯繫不緊密,他們難道不怕這些爛人取了兩萬三萬,自己揣腰包裡跑了?敢取款都不是塊什麼好料,這點膽子他們有的……人又這麼多,是十幾個人,大家想想,他們怎麼樣能保證取出來的贓款能安全回到自己手里而不被這些聯繫並不緊密的替死鬼私吞呢?不要猜測是一對一跟人啊,要那樣的話,和他們以前精巧的選址就不配套了。”帥朗又問。

    “應該是有讓取款人忌憚的事,他們不敢私吞吧?”續隊長猜了句。

    “要不懾於邦爺的威名?”邢組長也猜了句。

    都不確定,盧副局敲敲桌子,抬頭示意著:“聽帥朗說。”

    於是大家都笑了,此時帥朗成了不容置疑的權威了,帥朗不好意思笑笑道:

    “你們的辦法我想過,不過幾萬塊錢而已,能有什麼忌憚的事?而且這麼多人,怎麼做?扣住他的家人,不至於吧?拿住這些人的小辮,好像也不可能……懾於邦爺的威名說不通,詐騙犯藏得越深越好,樹大招風的道理這個邦爺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真有那麼大威名,就不會你們查了這麼長時間還只是得了個照片……大家連他的相貌都不太清楚,梁根邦這個名字真假都無從查實。威從何來、名從何來……我想,還在錢上,你們想過沒有,有個簡單的方式可以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比如售黑彩兌獎,境內的都要給境外的交納一定的抵押金,以防中獎之後莊家溜了……現在做生意也是,先款後貨的多,再不濟也是貨到付款……你們再聯繫聯繫洗錢,用十萬可以換回來路不明的十二、十三萬,或者更多的贓款……這個,相當於一樁生意。”

    “哦,我明白了……”續隊長一拍桌子,一指帥朗:“你的意思是一手交錢、一手拿卡…要不就是先收錢了。”

    “對,這是最安全最有可能的一種,取款之後就是整個犯罪過程的結束,不需要再坐地分贓,不需要再聚集到一起論功行賞,在此之前已經按比例收回贓款了,取完款大家各奔東西,誰也不管誰了。所有方式裡,只有這種方式安全係數最高。”帥朗道。

    “可要是這樣的話……取款人憑什麼相信梁根邦給了卡里有錢,而且要高於他要交給梁根邦的錢?”邢組長問了個尖銳的問題。

    “這個就是犯罪嫌疑人之間的那種特殊信任了,這種信任可以建立在他們走上犯罪道路之前,也可以建立在他們成功實施數次犯罪之後,比如現在有句難聽話叫:越是涉黑的生意,他越得講信譽,否則沒人敢相信,他們就做不下去……”帥朗給個輕飄飄的反駁,這個道理恐怕在座的警察應該懂,不過即便是懂,也好像一時難以苟同。

    差不多能理解,不過對於這個大膽的猜測還是頗有疑慮,全盤都是猜測,讓幾位莫衷一是,不敢妄下斷言,畢竟警察的思維方式和別人不一樣,什麼事都要講證據,想了一大會兒,不知不覺著煙點了幾支,半晌續隊長才出聲問著:“如果你的假設都成立,那好,怎麼樣找?”

    “那天如果圍堵我的那幫人就是取款隊伍,他們總不能打架著兜里還揣著幾萬塊錢吧?不怕小心丟了?……如果那天不是他們圍堵,可以確認從詐騙到手直到取款結束不過四個小時,難道那天所有的取款人兜里都裝著幾萬塊錢準備好了?他們難道知道當天有生意了?……很簡單,在接到上線通知分流贓款時,那麼取款人應該同時接到了通知,準備錢……如果準備錢,他們應該在當晚八點到取款開始的時間裡,在市區某個櫃員機上取​​過錢……反偵查可以運用到案發之中、之後,總不能之前他們還做著防備吧,這個非常容易驗證,調一下全市的所以櫃員機記錄就知道了……相互比對體貌特徵。”帥朗大膽的猜測道。

    很大膽,膽大到沒譜了,大到在座的警察不敢相信了,目光看著帥朗的時候漸漸透著幾分懷疑,帥朗乾脆破罐破摔到底了,乾脆又大膽的猜測了句:“甚至於比對都沒有那麼麻煩,現在誰也不會裝著大額現鈔,我想說不定有些賬戶頭天晚上取了款,沒準第二天、第三天會存進去錢……這些就應該是那些取款人,我想因為他們精巧的設計和很強的反偵查意識應該給他們足夠的自信了,而且這個成功的次數應該不止一回,有信息反映說邦爺半年整了一千多萬,那麼跟著邦發財的當然也應該不少嘍……就這些,我想到的就這些,有多少能夠證實,我還真不知道。”

    “這個……這個有些匪夷所思了啊。”盧副局長欠欠身子,長時間未動,身體有點僵。

    童副政委在思考,額頭上皺了好深的皺紋,那倆位負責案子的外勤隊長也似有不信,不過絲絲入扣的分析又挑不出毛病來,半天續隊長才挑了個刺:“這樣,帥朗,我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和你密謀幹壞事,你相信我不會坑你,我也相信你不會私吞,如果有基於這種信任的話,那就不需要見卡付錢了,也沒有取款這一說了……再或者,在實施之前你作為取款人對我已經有點抵押,好像也不存在取款這一說了,我有恃無恐,不怕你私吞……如果這樣考慮的話,是不是你的推測就無法成立了?”

    很有可能的設定,或許是對帥朗直接猜測取款人的行為太過大膽,有點沒譜,給了兩個可能的設定,帥朗想了想反駁著:

    “那當然,很可能這樣。

    不過續隊長您想過沒有,越是高明的騙局用得越是簡單常用的辦法,華爾街的騙局幾百個億,西方話叫龐氏騙局,咱中國比西方可早多了,叫拆東牆補西牆……所有的犯罪者,特別是高智商的犯罪者,他們會下意識地選擇最直接、最便捷、最安全和最有利於自己的手法,這個選擇取款點的方式、這個招驀飛車仔的方式、還有他們案發後蒸發的方式,都足以說明策劃人的智商很高………如果以您的置疑,他們取錢之後還沒有結束,需要這些人聚集到某個地方交回贓款,畢竟這是大夥騙來的錢,他們留得那份很少……或者需要個中間人挨著個把這些取款人的錢再收回來,您想想,這可都是鑽小胡同走了,有那麼容易再聚一起嗎?完成這一步需要多長時間?他們難道不怕夜長夢多嗎?他們難道不怕有人起歹意麼出意外嘛,畢竟是錢吶……即便您堅持他們之間有信任、有所抵押,我也不贊同,第一,有信任就意味著交道打得很多,這點對於犯罪者特別是詐騙嫌疑人來說就不那麼安全了,我覺得他不會選擇;第二,有所抵押,抵押什麼?這可是隨機的詐騙案,六點之前恐怕連梁根邦都不知道得到了錢………”

    帥朗侃侃而來,雖是猜測,可排出的更多猜測像證據一樣支持著先前的猜測,讓續隊長點點頭,覺得可能性更大了幾分,看著眾人被說服,那份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其實還有一個有事實根據的推測帥朗沒有說,那天晚上和桑雅被關押在不知名的鄉下,從進去到捅開手銬溜走不過一個多小時,逃跑的時候追兵就來了,去掉路上的時間,那就應該是作案的時長,這同樣能支持先前的推測,也就是說,如果十幾個鑽小胡同走的嫌疑人全部再聚集起來交贓款,時間根本趕不過來。當然,這一點帥朗沒有說,否則說了人家肯定要追問來的什麼人、來了幾個、開得什麼車,而那天只顧跑了,嚇得根本沒回頭看。

    忽悠結束了,像大志得償一般,帥朗氣定神閒總結著:“破案有很多路子,紛雜的線索有時候會給出許許多多不同的思路,但你必須選擇一種,最了解警察的莫過於罪犯,犯罪之前他們會下意識地從警察的角度來斟酌自己手法的得失,久而久之會習慣性養成反偵查意識……所以你不能站在警察的角度來選擇你的偵破思路,那樣對新人勉強,對於有反偵察意識的罪犯,很容易被他們引進死胡同………那,你們現在已經進了死胡同,因為你們能想到的,他們已經想到了,什麼也沒有留給你們……”

    “有道理,說得好……就是這麼個意思。”邢組長聽得興起,豎著大拇指,那位續隊長也點點頭,即便這說的有所偏差,也能夠成為對犯罪行為、過程的一個完整推測,合理性越強的推測對於偵破的幫助就會越大,幾位警察記著要點,不時地問著帥朗某些細節,帥朗一一做答,氣氛從緊張緩釋到了輕鬆,盧副局看著倆位外勤這麼推崇,奇怪地問著帥朗:“帥朗,這些……你從那兒學到的?很專業嘛。”

    “哦,那年我報考省警校了,我爸教的。”帥朗道,不好意思了。

    “那後來呢?”童副政委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

    “嘿嘿……沒錄​​取,人家根本不考這個,我爸白教了……嘿嘿。”帥朗笑著,低了低頭。

    一干人都呵呵笑了,對於這個落榜生給予了善意的一笑,盧副局徵詢著那倆位要不按這個思路反查反查,這個記錄調用不難,續隊和邢組點頭同意了,回頭笑著對帥朗說著:“帥朗,看來你和你爸差不多,有其父必有其子沒錯啊,都有點未卜先知的本事……還猜到什麼了?比如,接下來… ……”

    “接下來肯定是指認關押我的窩點吧?”帥朗愣眼道,這是半夜唯一能幹的事了。

    “猜對了,甭跟他解釋了,這孩子比誰都明白。”盧副局笑了笑,起身了,敢情是等著帥朗自己說出來接下來就無話可說了,安排著其他人抓緊時間休息,小木和方卉婷輪流開車,續兵領著一隊外勤護隊,三輛車趁著夜色上路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7
第129章 言多必失 悔之亦遲


    鄉村的夜在月色隱去之後,就未必都處處透著美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深色的蒼穹籠罩著一片混沌,即便是極目也只能看到樹梢的房脊的影子,耳邊掠過的微微風聲,夾雜著蛐蛐不知疲倦嘰嘰,偶爾會猝來一聲兩聲夜梟或者蝙蝠的嘶聲,登時會劃破寂靜,給身處其間的人憑添一股怵然的涼意。

    “邢組,要不咱們衝進去得了?這得等到什麼時候,都四點多了……再過一個多少可就天亮了。”

    隱沒在夜色中一輛警車裡,續兵隊長看著表,又一次徵詢邢組長,用了一個多小時到了帥朗指定的地方,這個地方卻是已經出了中州市的轄區,在中州和長曷的交界地帶,隸屬於長曷市韓王鄉河渚村,警務上這種地帶都是警力防範薄弱的地區,到達目的地聯繫了市局,聯繫了當地派出所,足足兩個小時當地的警力還沒有趕到。

    邢組長睜了睜眼,看看四周黑沉沉夜色,同來的四名外勤隊員加上小木都被派到不遠處的目標建築蹲守,夜深露重,這條件可是夠艱苦的了,不過還是沒有答應續隊長的要求,搖搖頭:“再等等……萬一闖錯地方,怎麼交待,現在警風警紀抓這麼嚴,別撞那個晦氣了啊……這又是在村里,又是跨市……”

    意思很明確,情況不明,不能擅闖,要擱以前執行警務,差不多疑似的信息,差不多刑警就敢破門抓人,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警察沒那麼好當了,抓對十個嫌疑人的功勞沒有抓錯一個普通人的過錯大,續兵隊長也知道邢組的這層顧慮,有點很認可地說著:“錯不了……離長曷四十公里左右、建築物距公路800米、參照物,一座移動信號鐵塔,離下一個村不足五公里,下一個村對面有灌渠,渠寬一米五左右,東西走向……帥朗記得這麼清,能錯了才見鬼呢?”

    “那就更得等等了,有地方警力的支持,我們順理成章搜查多好……反正都等了兩個多小時了,還在乎再等一會兒?”邢組長說道。

    這話倒在理,續兵無言了,嘆了口氣,有點心疼還窩在建築物四周的隊員,這種悶熱潮濕的天氣估計少不了蚊叮蟲咬,不過也沒辦法,吃得就是這碗飯,當刑警跑外勤,都是從這種生活中過來的,伸了個懶腰,問了幾聲蹲守的外勤,打發著無聊的時間問著邢組長:“老邢,你看帥朗這娃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人呀。”

    “人怎麼了?”

    “嘖,我是說,你覺不覺得這娃有點邪門啊……”

    “有嗎?”

    “怎麼,你沒發現呀?你看啊,機場路傳銷窩點是他捅出來的,這個我進工作組以前的事,詳細情況我倒不知道,不過後來我到工作組剛接手電信詐騙案調查後,居然又是小木和方卉婷帶回消息來了,接著就是一窩銀行卡販落網,把省廳都驚動了,調查了二十天只畫出幾張圖像來……又是今天個無意中,嗨,這倆人又把帥朗帶回來了,他還是知道案情……不邪門呀?”

    續兵奇怪地問著,太多的巧合在任何一個警察眼裡,都值得懷疑。一說這個邢組長也覺得似乎真有邪門了,狐疑地問了句:“你懷疑什麼?他也參與詐騙了。”

    “這個倒不至於……你想過沒有,他動機何在?”續隊長問。

    “動機?喲,還真看不出來。”

    “對了,問題就在這兒……你說他要是涉黑的人吧,這麼胡捅一氣下場肯定三刀六洞被人滅口,遲早要橫屍街頭。但凡沾上點黑事,一般人不會選擇和我們的合作。可你要說他是老實百姓,這說不通呀,我聽著他分析案情,比我都專業……我就奇怪了,老帥家裡怎麼出了這麼一怪胎。”續兵詫異地道著。

    “怪胎是肯定的,不過幫我們的忙不是什麼壞事嘛,別往壞處想,真要找動機,我倒想出來一個……你難道沒看出來?”邢組長問。

    “有嗎?”輪到續兵不相信了。

    “當然有了。”

    “是什麼?”

    “是個人呀?”

    “誰?”

    “嗯……那兒貓著的。”

    “你是說方卉婷?”

    “對呀。”

    邢組長年紀稍大,看樣人事洞明,小聲解釋著:“我看這小子瞅方卉婷的眼神就不一樣,看我們都是直視,很坦然,可每每瞟方卉婷時候,都是賊頭賊腦的,關鍵是方卉婷好像看他也不一樣,好像倆人之間有什麼……說不來,肯定不是一般警察和知情人那種關係,你看他幫咱們分析案子多上勁,我估計有一半是衝方卉婷來的……”

    “不能吧。”續兵這個粗線條的警察有點大跌眼鏡,想了想,晚上在監控中心,倒還真想起帥朗和方卉婷隔著兩個桌子距離,還真有那麼點不自然,不過馬上又否定,直說著:“不對,老邢你太牽強附會了,咱們外勤組裡的大小光棍,誰看見方卉婷也那得性……別說他們,就省廳來的駱督查,不也跟在這姑娘屁股後轉悠嗎。”

    “是啊,都想千金搏一笑,帥朗倒想搏咱們警花一笑,那得抖摟出點真材實料來呀?”邢組長開著玩笑。

    “這話題以後甭提啊,要這樣就案子破我臉都沒地兒擱,什麼時候咱們警察破案也得借美女效應,嗝應人不是?”續兵不樂意了,斥了句,正接著響著的電話,一聽勁來了,是鄉派出所派的聯繫人終於珊珊來了。

    來了,一輛老掉牙的麵包警車,一位協警和派出所的指導員,粗粗一問情況,查著治安聯絡員,三個人打電電筒,深一腳、淺一腳進了村,在一片狗吠聲中悄悄敲開了村治保的家門,披著衣服的副村長兼河渚村治保主任把來人請進屋裡,沒等坐下三張恢復的肖像便遞了上來。

    有點睡意朦朧兼老眼昏花的治保,一瞅肖像愣了愣:“嗯?村頭老徐家歪嘴……畫得挺像的嘛,你們進來的時候就路過,咋?犯事啦?”

    一夜沒有白費,續隊長、邢組長怔了怔,喜色一臉地請著坐,煙遞上來了………

    ………………………………

    ………………………………

    五點了,接近天亮了,方卉婷閉眼假寐,第N次聽到後座的呼嚕聲又抑揚頓挫的響起時,氣憤地抓起了副駕上扔的警帽朝著後座砸了下去,這一砸,正砸到帥朗臉上了,睡夢中帥朗嗯了聲一骨碌坐起來橫聲罵著:“誰他**敢動我……”

    剛剛夢裡夢到了一望不見尾貨櫃車隊浩浩蕩盪朝景區開來,夢見了獰笑著林鵬飛,夢見了辛辛苦苦打下的市場被飛鵬大批量的傾銷貨沖得七零八落,夢見了葉育民、秦苒、李正義、閆副總還有白所長,一干人朝著自己獰笑,就像所有的努力最後都付諸東流一樣,又一次被無情的現實打回原形,只得帶著程拐、羅嗦一群貨色黯然退場……

    “睡覺發癔症都罵人,你可真可以,從找著地方就一直打呼嚕……”黑暗裡有個脆聲喝叱,很生氣。

    噢,明白了,那是夢見的事,帥朗舒了口氣,窩在後座睡覺,被憋得有點難受,邊活動著脖子邊說著:“……拜託,我都一天沒睡好覺了,我容易麼我?”

    “好像誰睡了似的。”

    “你們是警察,應該的,我算什麼?我可沒義務跟著你們吃苦受累啊……”

    “誰讓你來的,稀罕……”

    “你看你這人,要不衝著你,我還不來呢。”

    “少來了,還沒準有什麼隱情呢……嗨,去哪兒……”

    “我放放水,你也管呀?”

    一問一嗆、一嗆一答,問答都含著味道相當濃的火藥味,帥朗拍門下車,方卉婷喊了句卻是得了這麼個回答,氣忿忿地不去理會了,前半夜忙著分析、中半夜忙著找這個窩點,後半夜外勤組一蹲守,留在車上只顧聽帥朗打呼嚕,一夜沒有休息好,有點疲憊,放下了車窗透進來點清新、涼意的空氣,方卉婷也跳下車,活動了活動四肢。

    此時身處的地方在路沿下的幾十米外林子邊,眼前是一壟菜園地、再往前是麥地,麥地再往前幾十米就是目標建築,畢竟是客人,續隊長和邢組長還是蠻客氣的,把客人和女人留在目標的最遠處,這其實就是外勤組最好的待遇了。

    天還暗著,不過薄霧冥冥中已經開始透亮了,四處看了看,卻是不見帥朗的影子,方卉婷氣咻咻地腹誹了句,自顧自地上了車,坐到了駕駛位置,擰著礦泉水抿了口。很累,可累得過頭了,反而休息不了了,即便是閉著眼也在心揪著目標現場的情況,也在想著案情的繁複,更或者期冀在今天的行動中會有所突破,打破目前的僵局,這許多天來,圍著繞著豆學文(豆芽)交待的一個叫“山貓”綽號的人,已經找了全市不下幾十個配貨處,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昨天晚上聽到帥朗一番分析,免不了被他的思路左右,要是正如帥朗猜想,那離最終嫌疑人還有多遠,可想而知。

    對了,帥朗……偏偏想和他說話的時候,人卻不見了,這多半天還沒有回來,方卉婷有點焦灼了,可地形不熟,情況不明,天色未亮,光剩下乾著急了。

    就是啊,有點著急,著急地下車不遠轉了一圈沒走多遠,又回了車上。想通電話告訴續隊,又生怕打擾。無計可施之時,又剩下了忿忿埋怨帥朗了……埋怨什麼呢?哦,好像沒有很實質性的理由及內容,埋怨這人真沒眼色,好容易有了個獨處的時間,原本方卉婷會以為帥朗說些什麼讓自己臉紅的話呢,甚至於想好了對策,誰可知道這貨只顧打呼嚕睡大覺;當然也埋怨帥朗有那麼點輕慢自己了,甚至於隱隱有點後悔昨個見面時對帥朗不假辭色故做矜持,不過要是不那樣,又能怎麼樣呢?要不是工作實在忙得焦頭爛額,甚至於方卉婷會埋怨帥朗這人連個電話都沒給自己打了……對了,埋怨了一大會兒,又不禁擔心起來,這黑燈瞎火荒郊野外,帥朗不會被狼叼走了吧?

    天真無邪、如花似玉、殘花敗柳、河東獅吼、歇斯底里…………這幾個詞可以勾勒出一個女人成長的軌跡,不管在這個軌跡上那一個環節,都免不了有那麼點神經質以及莫名其妙的煩惱。

    方卉婷似乎就被這種咬嚙性的小惱煩搞得心神不寧,不時地頭探出車窗外看著環境,漸漸晦明的天色裡,空無人影,只有不遠處的公路偶而駛過大小車輛,連續兵和邢組那個埋伏的人也看不到,正心煩間,悉悉索索像有什麼動物爬行的聲音響在車四周半個高的青蒿中,嚇了她一跳,下意識地搖緊了車窗,手伸向步話………

    篤…篤…篤……聲音詭異。

    啊……短促一聲,方卉婷一驚一叱,沒回過神來,門嗒聲一開,像挾裹著一陣鄉間的輕風進來一個人影,遞給樣東西:“給”

    “什麼?”方卉婷一定神,是帥朗,正咯嚓咯嚓啃著什麼很來勁,啃的聲音很脆。

    “香瓜……可好吃了。”帥朗道,一手拿著個啃著,另一手遞著個,遞近了點示意著:“吃啊,這可以方便麵好多了,綠色食品。快吃呀?”

    朗不屑道,一個瓜已經快吃完了,抽了紙巾擦著嘴,看方卉婷沒動,還以為城裡姑娘真沒見過鄉下瓜似的,拿過來手一敲一掰,就車窗外一甩,又遞上來了,方卉婷又是機械接到手裡,在這個悶熱的環境裡坐得久了,特別是飢渴久了礦泉水已經淡而無味了,此時能聞到香瓜帶著青草和晨露的新鮮味道,放在嘴邊輕咬了一口,脆、香、甜、潤,一嚼來精神了,接連不斷地咯吱咯吱啃著。

    “好吃嗎?”帥朗問。

    “嗯,好吃。”方卉婷還真像頭回下鄉的城裡妞,吃得來勁。

    “城裡吃不上這玩意,就有也是大棚裡的,長得像,吃得味道根本不對。”帥朗解釋著。

    “哪兒來的?”方卉婷邊吃邊奇怪地問。

    “哦,林子後頭,小斜坡上,都不是大棚的,肯定是村里的自留地,個不子,味道賊甜……”帥朗道。

    “偷的?”方卉婷一噎,愣住了。

    “大清早,我沒地付錢呀?”帥朗狡辨著。

    “你偷來的東西,給警察吃?”方卉婷氣結著揚手就要打帥朗。

    帥朗一縮脖子:“偷都偷了,吃都吃了,多大個錯似的……那吐出來。”

    方卉婷被氣得沒治了,哼了哼,揚了揚頭,使勁咬了一口瓜,睥睨地看著帥朗,吃了都不領情,斥了句:“反正你是賊,我怕什麼?切……”

    “喲?有當黑警察的潛質了啊……光吃不往外吐,哈哈……”帥朗拍著大腿,呵呵笑著,方卉婷也不理會這貨的促狹,雖然不理會,可總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挺高興,總比一天面對肅穆的同事們高興,在帥朗的臉上彷彿看不到愁緒,彷彿永遠也見不到愁容。開了個玩笑,帥朗也回頭看著方卉婷,那吃偷來瓜的動作蠻優雅,小嘴輕抿著汁液、貝齒輕咬著晶瑩的瓜片,即便疲憊的臉色也掩不住秀麗可人,特別是配著妻肅穆的警服,那可是另一番風情。

    “看什麼?”方卉婷叱了句,瞪著帥朗,像是窺破帥朗的壞心思了,帥朗嘿嘿一笑:“看你警服唄?”

    “警服有什麼好看的,對了,是你沒實現的理想是吧?”方卉婷問。

    “不是這個,我是說,男人穿上警服,怎麼看怎麼威風。這女人穿上了警服,怎麼看,怎麼像誘惑……”帥朗直白道,方卉婷嗤嗤鼻臉側過了一邊:“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帥朗呵呵笑著不敢越界了,方卉婷抽了張紙拭著手,那不假辭色的樣子,當然和帥朗的嘻皮笑臉格格不入了,即便有過一次傾情長吻,那個猝來猝去的漏*點早隨著時間磨去了不少,從方卉婷絲毫不露端倪的眼色中,帥朗一點也不敢再抱舊情重燃的可能了,更何況不遠處還有蹲守的外勤,那幫貨隨時都有可能回來。

    失望,很失望、巨失望,帥朗靠著副駕仰頭長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哀嘆的內容是:哥賊膽還是不夠肥呀眼擺著這麼水靈的警花就在跟前卻不敢下手………

    “帥朗……帥朗,跟你說話呢?”方卉婷叫著帥朗,看這貨閉目養神還以為又要睡過打呼嚕,推了把示意問著:“你說這趟會不會抓著個嫌疑人?要是那樣收穫可就大了。”

    “不可能。”帥朗道。

    “為什麼?”方卉婷問。

    “線索肯定會有,收穫不會太大,你從嫌疑人的行為特徵分析分析,要是梁根邦真蠢到這個暴露的窩點還敢使用,那你們抓他就不應該這麼費勁了。我想,頂多能查到某個嫌疑人的線索。”帥朗道。

    “你也懂犯罪行為分析?”方卉婷奇怪地問,那是自己在警官大學的一門學科,而且是選修的。

    “我爸懂,他有些書我瀏覽過,也沒什麼新意呀,就是講怎麼通過心理、細節、行為分析犯罪,說白了就是性格決定行為,每個罪案都有特別是行為特徵,好像就是你們找的犯罪規律,這些東西有時候是併案的主要參照吧……其實不僅僅對於犯罪,就日常生活也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有特別的行​​為特徵,就像每個人的指紋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帥朗擺活著,就像同樣猜測林鵬飛的心理一樣,這些日子感覺這玩意還是挺管用的,就看你怎麼用了。

    帥朗是緩緩而來,可方卉婷的驚訝就更甚了,這話像個法學理論專業畢業生說的,可眼前明明不是那類貨色呀?這麼侃侃而談、這麼鎮定自若、這麼雍容大氣,讓方卉婷免不了憶起幾個小時前在監控中心的長篇大論,於是饒有興致地盯著帥朗,盯著仰頭瞇著眼狀似小憩的帥朗,試圖看清這個日新月異,每每給自己驚訝的人。

    “看我幹什麼?”帥朗反過來了,訓著方卉婷。

    方卉婷抿嘴笑著,鼻子哼了聲:“觀察你的行為特徵嘍。”

    “你不行,這行我爸最厲害,現在我估計我比我爸厲害。”

    “吹吧你。”

    “真不吹,我爸為什麼厲害你知道不?他在列車上跑了二十年,千人萬面已經看得了然於心了,而你呢,就在你們那個小圈子裡看一個一個警察那苦瓜臉,可能比他強麼?跟我你就更沒法比了,我們一天搞推銷賣東西,什麼樣的歪瓜裂棗都得學會對付……”

    帥朗擺活著自己的實踐經驗,這中間的差距自然不是一點半點,甚至於帥朗覺得分局刑偵上那位劉清,反騙組的續兵、老邢應該都是此道中人,獨獨像方卉婷和小木這樣的菜鳥,恐怕提不到桌面上來。

    這麼一說,方卉婷雖然信服,可嘴上不服了,而且對帥朗的輕視很不悅了,挖苦了句:“哦,當然沒法和你比,你還讓什麼鳳儀軒的盛設計師教你幹什麼來著?搭訕?……帥朗,敢情你這是想修煉的男女通吃是不是?”

    “呵呵,你還別挖苦我,世事處處皆學問這幾個月我是感觸良多呀,特別是跟盛設計師還有一位大師學了不少東西,比如你,我就能看出好多行為特徵來。”帥朗一指方卉婷道。

    “我?看出什麼來了?”方卉婷嚇了一跳。

    “比如你的隨身物品,女包……女人隨身的女包會透露主人的性格秘密,比如喜愛無帶包或者很小手提包的女性,一般灑脫自信,應變能力強;喜歡大包的女性一般外剛內柔;顏色的選擇呢,偏暗色表明女性成熟而且知性、偏淺色的表情女性熱情、偏花的表明女性缺乏主見,偏暖色的女性呢,又能反映出女性在性格上的懦弱… …”帥朗得意地顯擺著從盛小珊那時學來的關於怎麼看妞的理論,聽得方卉婷一愣一愣的,方卉婷正要說話,不料被帥朗伸手製止了: “……你別反駁,我知道你不愛帶包,喜歡隨手把東西塞口袋裡對嗎?……這種情況女性多屬於強勢女人,追求自由,渴望與男人平起平坐,你就屬於這種… …所以很多男人對你敬而遠之,不管事業型、不管成功型、還是強勢型的女人,都不怎麼招男人待見啊……”

    愣了,方卉婷愣了,有點似是而非,不過也有點焦糊味,其實誰又能真把自己的性格個性用語言表達得清清楚楚呢,於是愣了,愣著在咂摸著帥朗的話,好像說強勢,很對,最起碼在很多男性面前,她永遠佔據著主動和主導的位置,不容對方的置疑;說追求自由也對,不過也不對,現在不都追求自由嘛,說男人敬而遠之,好像也對,就自己這個警官學校出來的,名頭嚇人、工作一般,家境不好不壞,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何其難也?父母覺得合適的也不是沒有,不過相親一面之後,基本都被方卉婷詢問嫌疑人的語氣嚇跑了。

    “哎……說對了吧。其實你需要的是理解、欣賞、支持……這是你內心的渴望,對吧?”

    帥朗神棍表情出來了,是的,當然需要理解、欣賞和支持,只不過這世界上不需要這三樣東西的人不多。

    不過這當會,聽得方卉婷有點動容了,作為警察當然需要有個人理解她的職業、理解她的無奈、欣賞她的作為同樣支持她的事業,想了想,似乎聽到這麼暖心的話不容易,方卉婷笑了笑,點點頭。

    “認可就好,我就是理解、欣賞和支持你的那個人……”

    帥朗神棍成真神了,直言不諱道。

    方卉婷扑哧一笑,呵呵笑著,湊了湊斜眼瞟著帥朗,翻著白眼:“就你?”

    “我怎麼了,我覺得我挺好,比如今天,你像一個失去航向的小船,我是你的燈塔……要不俺來幹嘛來了,冬天送火盆、夏天送冰棍,就衝著你來了啊………”

    帥朗嘴不停的得啵著,手舞著伴著表白,方卉婷卻是笑意更甚,逗著帥朗:“你酸不酸?姐的跟班多了啊,不缺你一個,來來,再給姐酸幾個。”

    小指頭一勾,眼神一瞟,嘴唇兒一翹,近距離刺激著帥朗,帥朗貌似表演一番道著:“還要酸呀?這不明擺著嗎?你要是月亮,我就是圍在你身邊最亮的星星,襯託你的狡潔;你要是鮮花,俺就是陪襯你的綠葉,襯託你的嬌豔;你要是警察……俺就是你胸前的勳章,襯託你的……”

    揮舞著的手,在方卉婷花枝亂顫地笑聲中,做了一個很淺顯的動作,要做方卉婷胸前的勳章,為了表明心跡,那手順理成章在方卉婷胸前一摸,方卉婷一愣,全身一顫,連躲也忘了,帥朗輕撫成了龍爪,捏捏試試彈性終於完成了很酸的表白:“襯託你的驕傲……”

    啊……方卉婷圓睜的眼半晌才反應過來,第一動作是來了個抱頭膝頂動作,卻不料忘了自己是在車上,一下子倒把帥朗抱在懷裡成了吃奶動作,白白又便宜了帥朗一把,羞氣之下雙手掐著帥朗脖子,惡狠狠地掐著,沒料到這貨膽肥到這個時候敢非禮,無意識之下掐得很兇,帥朗大張著嘴:“啊啊啊……救命……謀殺……呃”

    “我非殺了…卉婷沒來由氣急敗壞,手勁加大,帥朗被掐得舌頭外吐,呲牙咧嘴,好在僵持著步話裡喊著讓方卉婷歸隊,直接上路,帥朗指著步話提醒著方卉婷回話,半晌才放了帥朗,拿起步話的方卉婷揚手要打,嚇得帥朗趕緊地抱頭,緩了口氣,這才掛上步話,倒著車上了路,天色漸明,兩輛警車正從目標建築方向駛來,車到路面上稍稍一停,帥朗卻是迫不及待跳下車,說什麼也不坐方卉婷駕的車了,哄著小木去,說準備好香瓜,小木樂得屁顛屁顛上了這輛車,還沒打招呼倒被方卉婷剜了一眼。

    不料帥朗也沒上這輛,一上車就被駕車的刑警攔下了,那位警察攔著帥朗從另一面下了車招著手示意著帥朗過來,然後莫名其妙地等著續隊和邢組和地方派出所的告別,一句話也不說,等得帥朗心跳怦怦地,半天才見續兵奔上來了,幾分喜出望外地拉著帥朗,透著車窗瞅了眼後廂關著的人。

    是老歪,那歪嘴咧半邊牙的樣子帥朗記得很清楚,一眼過後帥朗緊張兮兮回頭問著:“這麼簡單就抓住了?”

    “巧了……呵呵……”續隊長笑著解釋著,老歪叫徐福詳,溜了一個多​​月覺乎著沒事,前天才回家,沒想到恰巧給撞了個正著,村治保敲門,外勤衝進去把這貨堵床上了。這個意外之喜讓全隊都有點喜出望外,一個身份的確定就意味著要扯出一窩來,最起碼在他們身邊所有人的身份就沒有秘密可言了,這個僵局的豁終究還是被撕開了,續隊長這個大高個雙手握著帥朗謝著,恨不把帥朗抱起來親幾口,邢組長也上來了,強調著案情保密,囑咐帥朗一定要保守好秘密,而且呢,不能坐這輛車,市反騙中心的命令已經來了,要半路突審呢……於是帥朗繞了個圈,又悻悻回了方卉婷駕著那輛車上。

    **,沒想到這嫌疑人能蠢到這種程度,居然半路回來了,以帥朗的估計,頂多能找個線索,不料找了這麼大個巧合,要這樣的話……很快警察能查到憨強、查到老鏟……之後應該能牽出山貓,能牽出梁根邦來……如果梁根邦知悉自己已經岌岌可危,應該沒有時間再去想對付桑雅,那樣的話,桑雅就不至於落到這幫涉黑涉騙的人手中了,安全係數相對提高了……不過這同樣是個剜肉補瘡的辦法,萬一梁根邦也落網了,那麼自己就成親手把桑雅送進監獄的人了,儘管帥朗寧願桑雅落到警察手裡,也不願看到她落在梁根邦的手裡………

    有時候權衡是很難的,有時候選擇也是很難的,帥朗沒想到這麼快,也沒有想通自己這是對還是錯,拍門上車,車隊出發的時候,小木前座啃著香瓜回頭問縮頭縮腦在後座的帥朗:“噯,帥朗,抓著人了,你怎麼也不高興?”

    “呵呵……有些人剛才推測了,咱們抓不到人。”方卉婷嗤鼻挖苦了帥朗一句。

    “失誤、失誤……人民警察不得不服啊。”帥朗摸著還隱隱作痛的脖子,心有餘悸地說道,這才想著女人不能亂招惹。

    “那是,我們不放過任何可能的疑點……你不服這幫刑警還真不行,牆角草棵裡蹲了三個多小時,身上被蚊子咬了一片紅疙瘩,愣是一聲沒吭,嫌疑人穿著褲衩從窗上跳下來,一把就被摁倒了………不過帥朗你也可以啊,眼光挺準​​,徐福詳確實是個老痞子,勞教過三年。”

    小木喜出望外,恨不得把經過和盤托出來,第一次參加外勤排查,倒成抓捕了,而且這麼大收穫,看樣樂得不輕。不過樂呵地說了半天,駕車的方卉婷和後座的帥朗都不吭聲,好像根本對這個意外之喜沒反應一樣,悄悄地瞟了眼正襟危坐開車的方卉婷,又回頭看看抱頭假寐的帥朗,突然覺得莫名其妙有點尷尬,像自己成了插倆人中間的大燈泡一樣尷尬……

    就在這個尷尬中,往中州返程了,一路上沒說話………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8
第130章 樂極生悲 反遭花摧


    “喂……哦,杜姐,沒事…真沒事了,我現在隨時就可以回去……為什麼還不回去?呵呵,這不就準備回去嘛,昨晚怎麼樣?李正義沒有嘰嘰歪歪吧?……呵呵……那好啊,想和咱們重續前緣是好事呀,為什麼不答應?以後誰找咱們合作都答應,咱們可是大客戶,客大不欺欺店都說不過去……什麼?林鵬飛住院了?被咱們氣得吐血了?不至於吧?那麼大身家,咱們才坑了他多少……誰告訴你的?又是李正義……這個貨不能共事,純粹個小人,看林鵬飛住院,又覺得有機可乘了,想拿咱們當槍使呢……一會兒再說,我得掛了……”

    帥朗急促地掛了杜玉芬的電話,保持著正襟危坐的態勢,是因為聽到了很重的皮鞋聲音傳來,此時身處的是童副政委的辦公室,除了一桌一組沙發,都是檔案櫃,寒酸得厲害。皮鞋聲音在門口不遠處停住了,半晌沒進來,帥朗又掏著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五十了,從河渚村回來,吃了早飯就一直在這兒乾坐著,人家不說留,也沒說讓走,搞得帥朗心裡揣揣不安,生怕什麼地方漏了嘴又被揪著盤問一天兩天,那可慘了。

    門一推,人進來了,童副政委和邢組長,幹乾瘦瘦的邢組長叫邢愛國,今兒早上帥朗從小木那漏嘴裡才聽說他是來自市局直屬刑事偵察技術研究處的,要說級別比續兵單純的刑警還要高,此時進門帥朗從他舒展的臉上,隱隱地猜到了一件事:沒事了。

    這是最佳效果,注意力將會全部被吸引到浮出水面的案情上,景區那點砸攤搶生意的爛事在這些警察眼裡,恐怕算不上什麼事了,不過從這裡出去以後,不管在景區派出所還是競爭者眼裡,恐怕他們得另眼相看了,畢竟警察這個系統對於普通人是個神秘的存在,帥朗心裡都盤算了,以後逢人吹噓的資本,從今天開始全有了。

    沒事了,童副政委臉上的表情寫得更明顯,進門便即笑了笑,向帥朗走來,開了個玩笑道著:“實在不好意思啊帥朗,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不過我看你挺喜歡這兒的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啊。”

    “挺好……我還真有需要您幫忙的,童叔,你們這兒招聘警察不?要不我來應聘怎麼樣?”帥朗順竿爬了。一爬把童副政委的邢組長結結實實噎了一傢伙,就這一堆案底的,恐怕連報名資格都沒有,一愣童副政委和邢組長面面相覷了眼,童輝語結地道著:“這個……這個可以考慮,我請示一下領導……”

    “明顯是糊弄我嘛……”帥朗不悅地道了句,一道邢組長笑了笑沒接話茬,帥朗卻是退而求其次了,正色問著:“要不童叔這樣,咱們跟國外電影樣,我幫你們忙了,你把我案底給我銷銷怎麼樣?不就點打架偷東西的事,我早改過自新了……可這玩意在檔案裡是個**煩啊,別說考公務員了,就像樣點的大公司,他們一查,直接就給捋下來,面試資格都沒有……”

    童輝使勁抿抿嘴,沒成想到這貨還真是大言不慚提了個無法滿足的要求,看了看邢組長,邢組給領導解圍了,勸著帥朗:“好,這事我們考慮著,不過難度太大,需要時間啊……帥朗,這樣……我們這工作性質特殊,這個……”

    “想打發我走,那明說呀,我又不准備賴住你們……”帥朗給了理解的一個笑容,其實進門就看出來了,不過幾句之下,倒說得兩警察很不好意思說這句卸磨趕驢的話一樣,一笑,很爽朗,童副政委笑著伸著手,握了握,邢組長搭著帥朗的肩膀,直說安排個車送人,不料帥朗堅決辭著,咋說呢,不用,真不用,不過這幾個當天抓我時,把我的錢包搜走了,裡有一千八百多塊,對了,還有一塊手錶,老貴了,好幾千呢,一定給我找回來……不衝這個我還不舉報他們呢,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大虧……

    一路嗒嗒嗒嗒嘴巴不停,既有要求,又有原因,只不過在邢組長聽來,差不多要成為一個很合理的動機了,對於這個受害者給予了幾分必要的安撫,直送到了樓門口,帥朗堅決辭著不讓送,自顧自地向大門外走去,幾次回頭招手再見,不過心裡卻是暗道著萬幸……

    “他提供的情況,全部能印證嗎?”童副政委看著帥朗的背影消失在大門之外,隨意問了句。

    “基本可以證實,據徐福詳初步交待,當天確實是接到了山貓的電話,讓他們在薩莉西餐廳堵一個叫小玉的女人,據說這個女人偷了梁根邦不少錢,純屬報復來了… …之後打架、堵人、綁架、關押,和帥朗所說基本一致,甚至於包括他的錢包、手錶、錢被搜走的事……剛剛我派外勤專程跑了趟鳳儀軒,據這裡的設計師盛小珊提供的證詞,當天確實是她請帥朗到薩莉西餐廳吃飯,而且是她輟導帥朗去和臨窗坐著的一位紅衣女郎搭訕……可以確定是個巧合。”

    邢組長全盤大致說了一遍,能證實的基本都證實了,那麼此時重點就不在帥朗身上了,被抓的嫌疑人正在預審,帥朗所提供的案前比對也正在緊鑼密鼓進行。回頭走了幾步,邢組長見童副政委一言未發,好像在想著什麼,出聲問了句:“童副政委,怎麼,您覺得他身上還有疑點?”

    “那倒沒有,我在想其他……”童副政委回頭,指指大門之外,懷疑地說了句:“這傢伙言不由衷啊,你想想,又做生意,又搞形象設計,又學怎麼社交搭訕,別以為我不懂,這純粹是學怎麼勾搭女人的……有這麼好的生活,還當什麼警察,純屬一派胡言……”

    一怔,邢組長笑了笑,跟著童副政委的步伐上樓了。

    ……………………………………

    ……………………………………

    沒事了……沒事了……出了院門,緊走幾步,靠著牆根的地方帥朗回頭瞧了瞧,狀似大難得脫般地舒了一口氣,不是一口,舒了好幾口,從昨個召集人馬亂捅一氣開始,心裡就繃了根弦,不管是陷到景區裡的事出不來,還是陷到案子裡出不來都是麻煩一大件,可這趟心跳玩得好歹出來,出來了讓帥朗就忍不住慶幸之餘,又覺得智商上那份優越感格外強烈了。

    不管怎麼說啊,景區和車站市場是咱的啦,有了這回事沒人敢碰咱了,那以後錢是嘩嘩地來……

    不管怎麼說吧,咱現在是警察的坐上客了,以後**的誰再找大爺麻煩,就說盧副局長是咱叔,刑警隊都我哥們,嚇死個他………

    心跳之後又湧上來幾分狂喜,免不了憧憬無意之中打開的發財大門,免不了來個雞生蛋、蛋生雞的推衍,直延伸想像到不幾年後的家財萬貫、妻妾成群,都說運氣來了城牆也擋不住,一點沒錯,瞧咱這光手光屁股,今夏天不照樣得發個小財。

    一會兒狂喜、一會兒謔和、一會兒又是沉思,帥朗有點壓抑不住即將發財帶來的衝動了,牆根腳站了好半天才想起了還有事呢,是先回景區見見杜姐和那群哥們呢,還是到洗浴中心洗洗晦氣,以前從警察窩裡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洗個澡……不對,今天不是,好運氣都是警察帶給的,這可不能叫晦氣……得意洋洋剛要邁步,身一直,爾後一僵,眼一愣,站在當地了。

    出意外了……面前不遠,路牙之上,站著個俏格生生的警察,女的,正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剛剛只顧偷著樂了,可不知道這警妞什麼時候就盯上自己了,一回頭看到了一輛警車歸隊,敢情人家是下車早看了好久了。

    是方卉婷,站在那兒好像等著帥朗打招呼,不過那眼神像狩獵者一樣讓帥朗隱隱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對,摸了人家一下,看來白摸不了,帥朗不自然是五指動動,艱難地伸縮著,腦中霎時掠過撫著的那種柔軟、那種彈性、那種心動感覺,看來摸警花是比摸其他妞有成就感……不過另一隻手卻下意識地摸摸脖子,那是被掐疼的地方,天下人心就數女人心難捉摸,第一回親了親差點被扇成豬頭,第二回摸了把,又差點被掐得背過氣去……這妞泡得,真要命了……

    於是帥朗有點怵了,即便是對著玲瓏有致的製服誘惑,即便是對著勾魂攝魄的姣容玉面,也有點站立不安了,退縮著,趨步著,瞅瞅環境,面前大路、後面是高牆,左邊是監控中心警察窩,就右邊一條路了,於是……帥朗做了個很不爺們的動作,腳慢慢挪著,向右方挪動著,躲閃著方卉婷的眼神,準備開溜了。

    小步,帥朗走,後面高跟鞋蹬蹬蹬就追上來了。偏偏帥朗又不敢奔,這一奔不成警察抓小偷了,何​​況後面個美女警察,此時路上這麼多人,恐怕不缺見美勇為表現一下的……於是稍稍加快步伐,沒走幾步,感覺後面的步幅加快,乾脆一停,有點心虛地對著方卉婷說著:“別追我啊,我看見你就煩。”

    “我怎麼看你就喜歡呀。一點不煩。”

    方卉婷緊跟幾步,擋在帥朗面前,笑著,眉開眼笑,不過像笑裡藏刀,直逼著帥朗,她前進一步,帥朗後退一步,再進一步,再退一步,幾步之後,帥朗後背一碰,撞牆了,退無可退了,方卉婷伸手一支右側,把帥朗的去路堵住了。

    “方姐,我……那個……我急著回做生意,要不…那個……”

    帥朗趕緊解釋著,你說也奇怪,人少的時候,一般是男人膽大;可人多的時候,就掉個了,女人膽大了,兩人僵在人行道邊上,不時地有過往的路人投過來詫異一瞥,反倒讓帥朗覺得無所適從了,方卉婷反倒大大方方,就像個路上堵夜不歸宿的爺們一般,帥朗解釋著頓覺語言的匱乏,聲音越來越小,看著方卉婷的眼光,說不上話來了。

    “不告別一下就走啊?”方卉婷突然問了句,媚眼飛過,不像**,像挑卹。

    “告別,告別……那,再見……”帥朗從美女的凝視中回過神來,道了個別,要走,不料方卉婷一抬腿,手腳同時擋著,帥朗訕訕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你以為非禮本姑娘就沒事了是不是?”方卉婷揶揄地問著,像找後賬來了。

    “我……”帥朗本來想來句'要不你委身於哥'得了,不料對著方卉婷清澈而不善的眼光,不敢調戲了,解釋著:“對不起,我是一時不慎,被方姐您的傾城容顏所迷……所以鑄下大錯……”

    “呵呵……”方卉婷笑著,帥朗說著眼珠滴溜溜轉著,眼光一碰觸,方卉婷猛地省得自己是問罪來了,不能嘻皮笑臉,臉一拉斥著:“道個歉就完了?怎麼好事都讓你佔了?”

    “多大個好事,隔著衣服沒感覺出什麼來呀?”帥朗辨了句,方卉婷眉一挑手一揚,帥朗一緊張一捂臉部,趕緊轉話題:“饒命饒命,你都差點把我掐死了,還要怎麼著?”

    “哼,讓你長長記性?”方卉婷很生氣啪聲從帥朗腦袋上扇過,手指掠下了,不重,帥朗放開手,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方卉婷,銀牙緊咬,臉色泛青,估計那事著實有點惹著她了,帥朗誠懇解釋著:“長了,一定長記性,我保證,這次記性肯定長。”

    “這麼個保證就想讓我放過你?”方卉婷質問著。

    “那還要怎麼樣?好,我保證……”帥朗一正色,左手來了個發誓動作:“以後畢恭畢敬,絕對不摸人民女警察,特別是胸部……嗷”

    一聲慘叫,帥朗吃疼彎下腰了,卻是方卉婷猝不及防給了個膝撞動作,直頂在小腹柔軟部位,彎腰剛要勉力支起身來,不料背後一疼,又吃了一個肘拳,帥朗那個苦呀,邊揉著小腹邊冤曲地求著:“……哦喲,我就摸了一把,不至於往死裡打吧……”

    “再說……再說……混蛋,讓你憋坏水……王八蛋,讓你欺負姑奶奶……”

    方卉婷聽得更不入耳了,有點氣急敗壞,上一拳、下一腿、左一腿、右一踢,罵一句揍一下,幾下之後氣發洩得差不多了,剛喘過來歇口氣,眼睛一掃,壞了,大街上打醬油路過的不少,指指點點早圍了一堆人,實在有辱斯文的厲害,而且自己還穿著警服,剛剛只顧發洩這下壞了……緊張了一秒鐘,方卉婷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了,故意放大了聲音,故意扮著很潑婦的樣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騰地又踹了帥朗一腳,大聲叫囂著:“……有倆臭錢了不起呀?夜不歸宿、勾引別人老婆,你什麼東西……回去告訴你爸媽,姑奶奶不跟他兒子過了……”

    一句囂張罷了,掉頭就走,貌似氣不自勝,捂著臉快步出了人群圍觀。

    “喲,這兩公婆打得兇啊,女得打男的。”

    “活該,勾引別人老婆,這王八蛋……”

    “你看你看,明顯理虧,他都不敢還手……”

    “走了,走了,小倆口打架有什麼看的……”

    不明真相的圍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條腿支著電動車自行車看的、兩條腿站著不動觀戰的、坐在車里遠遠揣度的,不大不小一個圈子以方卉婷的掩面而逃開始,已經缺乏戲劇性了,這位挨揍的還真像犯了錯,起身、低頭,面朝牆,人往前走,迅速加快了步伐……等方卉婷快進大門時遠遠看了一眼,帥朗早溜得沒影了。

    “哼,非禮姑奶奶,讓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挨頓揍沒地兒訴苦去……”

    方卉婷氣順了,得意了,頗為自己剛剛的急中生智得意不已,就這事,揍了他都沒有群眾同情,當然也沒有人指責女警察不敢打了,說起來是打得有點輕了。

    得意了,氣順了,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前還縈繞著不久前在鳳儀軒見到的那位盛設計師,貌似很有優越感的女人,對警察的到來愛搭理不理,看著讓方卉婷就來氣,而且詢問之下,一聽是給帥朗設計形象,而且教帥朗怎麼搭訕,雖然證明了那天碰到“小玉”純屬巧合,不過讓方卉婷氣憤的是,帥朗居然跟著一位這樣的女人去學習怎麼勾搭別的女人,你說這能不氣嗎?

    算了,不去想他了……方卉婷向隊裡走著,和門房打著招呼,一夜未眠,有點疲憊,偷偷打了個哈欠,進了樓門,本來生活緊張而又充實,不過遇到帥朗之後心理上的平靜又被打亂了,甚至於不時地拉拉身上的警服,撫平衣服上的褶皺,似乎生怕別人發現那裡被一雙咸手襲擊過似的……對了,不能想這個,一想心怦怦亂跳,臉上發燒,恨不得再摁著帥朗痛扁一頓……

    可怎麼能不想呢?想到了帥朗每每輕叩在自己心坎上的話,想到了帥朗嘻皮笑臉總是無憂無慮的樣子,甚至於想到了一個多月前的晚上,在機場路那幢居民樓頂,很驚艷、很刺激、很讓人回味的深吻……那時候感覺他的雙臂那麼有力,抱著自己幾乎要融化一樣。即便肯定不是愛情,可讓身處其間的如此忘情,很多時候會讓方卉婷誤以為自己喜歡上了這個混混。

    不能走神啊,一走神就出事,辦公室在三樓,方卉婷邊想邊走,糊里糊塗走到四層了,又上了一層到頂了沒路了,才發現自己走錯地方,悻悻然一拍腦門,下定決心不再去想,回頭下著樓,正下樓裡卻聽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盧副局長、童副政委、邢組長以及省廳兩位督導,像失火一樣,一窩蜂出來往樓下奔,平時碰面總要打個招呼的,不過今天邪性了,一陣風全跑下樓了……

    有事了?方卉婷跟著眾人,遠遠下了樓,正巧小木從樓下喜色一臉地奔上來,方卉婷一把揪著人:“怎麼了?”

    “找到人了……對上了。”小木喜滋滋地說著。

    “什麼對上了?”方卉婷愣了愣。

    “監控呀……把蒙面的和沒蒙面的,從衣著上對上了……蒙面以前還真取了一次款……走走,看看去,兩頭都對上了,那邊嫌疑人也交待,飛車仔都是先付款,後拿卡……”小木喜不自勝了。

    說著走著,到了三樓的技偵比對地方,十數台電腦的嗡嗡聲響,一屋子熱氣撲面,空調開著也擋不住這麼多台電腦,這麼多人在裡面,放在屏幕上的兩張對比圖,一個蒙面、一個沒蒙面,沒蒙面的圖像是依照剛剛從銀行傳過來交易記錄時間,比對時間提取的圖像……

    對上了,即便是肉眼也能觀察到相似點極多,一位技偵上的介紹著:“……我們做過技術處理,身高、體型吻合……近距離畫面拍攝到了他的手,大家看,中指這兒有個創可貼……大圖的對比,雖然衣服沒有任何標識,不過款式相同,關鍵是這兒,鞋,特步運動鞋……兩個取款時間相差一小時零二十六分,取款地點相差七點九公里,這個取款地就在農科院不遠的工行分理處……基本可以確認是同一個人……”

    幾個細節的比對,把困擾監控排查一個多月的問題解決了,那張留著小鬍子的面貌清晰地展現在眾人眼前了,又是一個嫌疑人。

    “神了,分毫不差啊……我可第一回碰見這種人,能把犯罪過程猜得這麼準確……”續兵隊長拿著第一張打印的成像,小聲和盧副局長說了句。盧副局也是喜色外露,安排著發排查通報,這些人的查找恐怕得通過派出所的基層警力了,不料這句話好像刺痛了誰,有個聲音響著:“續隊長,這是昨天晚上那位知情人說的?就那個傻乎乎的黑個子?”

    是省廳督導,續隊長點點頭,沒多說,相比於眼前這個上級來人,倒是更喜歡帥朗那個小混混一點。

    這位督導蹙蹙眉,旋即臉色不動聲色地舒展了,笑著說著:“很簡單嘛,就是得到取款消息之後,分批取了款,然後從組織者手裡購到存在贓款的銀行卡,二次取款……這樣的話取款一結束,就是整個罪案的實施完成,避免了更多的麻煩,比如把這十幾位取款者重新聚集起來,比如可能遇到我們警方排查巡邏,全部避過去了。這一點更能說明我們針對的是一位反偵查意識很強的罪犯……他選擇的這個途徑是最快的一種……”

    說著侃侃而談,聽者唯唯喏喏,人群後面聽著的小木低頭朝方卉婷做了個鬼臉,這話很耳熟,從專業角度而言無懈可擊,只不過發生在事後就沒什麼言驚四座的效果了,畢竟前一日大家都聽過了,聽得比這個分析精彩得多。事實確實很簡單,不過是發現之後,大家都覺得簡單而已。

    方卉婷悄悄退了出來,對於糾結這麼長時間的案子也可以鬆一口氣了,有了肖像的排查就不用她和小木一家一家挨著問一個不確定的綽號來源了,一夜未眠,現在最想做的是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辦公室不行,肯定是電話不停,那……想了想,直接下了樓,乾脆坐到了車上,愜意的靠著座位,不經意間落到車窗前,還放了個甜瓜,就剩一個了,那幾個被小木和外勤們分了分,方卉婷登時又想起了在河渚村,賊頭賊腦偷瓜回來,一臉竊喜給自己瓜的帥朗,那樣子甭提多樂呵了。

    又想起那個不願想的人了,其實剛剛也沒想著揍他的,只不過見盛小珊的時候有點來氣,恰恰歸隊時又看到這貨躲在牆根角偷笑,說話又難聽,忍不住就辣手催草了,要是當時……方卉婷有點癔想著,要是當時他再酸上幾句姐是紅花,他當綠葉的酸話,沒準就放過他了… …

    打個電話?方卉婷摸出來了手機,翻查著帥朗的號碼,每每翻查到號碼她就躊躇,很多次為了保​​持淑女的矜持,都不願意先打電話邀約,儘管有時候也想……這一次,算了,就當姐安慰安慰他了……方卉婷笑著,拔通了電話,通了,而且有人接,半天誰也沒有先說話,方卉婷這次主動了,忍著笑問:“還疼麼?”

    “別賣好啊,告訴你,我報警了。”電話裡帥朗氣咻咻的聲音。

    “是嗎?告訴我報那兒了,我查查,是不是有人報案說被女人當街打了……”方卉婷調戲著。電話裡沒音了,果真是無處訴苦。半晌沒音,方卉婷換了個平和的口吻道著:“對不起啊,我突然覺得不該打你,很沒風度。”

    “對不起就完了?”帥朗道。

    “你還想怎麼著?能讓本姑娘說句對不起,已經給你很大的面子了啊。”方卉婷笑著道,男女之間,女人在每件事上的主動性和優越位置很強的,不自然是方卉婷也把自己放到這個位置了,畢竟是美女,能說句好聽話就不錯了,是吧?

    稍傾,對方似乎真不介意了,不過卻傳來了一句話:“我不想怎麼樣,這樣吧,下次碰見再讓我摸一次,不跟你計較了……哈哈哈……”

    對著手機呸了口,騰地掛了手機,方卉婷一氣之下差點連自己的手機扔了,本來心情頗好,又被刺激得坐臥不安了,氣咻咻想了良久才發現一個嚴重的事實:這貨臉皮不是一般地厚,其實自己根本不用顧及他的感受的。一顧及,反而是找上門讓人調戲了。

    於是,剛有了點好感又沒了,方卉婷氣哼哼摁著手機鍵,發了個很沒威脅力的短信:你等著,姑奶奶跟你沒完………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59
第131章 路有千種 何去何從


    景區的景色其實千篇一律的很,川流不息的大巴來來往往,每每一停之下,擠擠攘攘的人群湧動著遮陽帽的腦袋,炎熱的天氣,當地導遊也是短袖薄裙人字拖的清涼打扮,都衝著觀景來了。其實黃河景區關鍵詞在“黃河”上,和全國大多數景點一樣,後開發的十幾處景點有很多牽強附會的地方,比如生態棧道,建成不過十幾年;比如梅園,以前的五龍村的蘋果園;比如四周平平連個景色也沒有的堤灌站,後來據九五八年視察黃河時就擱這地方看的……因人而名的景總沒有天然而成的景色有那麼多看頭,還是在五龍觀景點看黃河的居多,每年雨季站在十幾米高的觀景台上,腳踩著隆隆的濤聲,眼看著滾滾濁流,會感受到“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氣勢浩蕩。

    只不過炎熱的天氣、熙攘的人群、轟轟的馬達、導遊小姐的脆聲、還有不時小販的叫賣,這樣的環境裡,恐怕觀景的心情會破壞掉一大半。古清治站在觀景台上已經半個多小時了,甚至於連他也詫異數年未至的黃河景區能夠熱鬧如斯,上午九點開始就像趕集一樣,時聚時散的人群較之以市區那個繁華商業區都不遜色。

    遠遠地看到了寇仲和黃曉的身形,一個乾瘦一個肥碩,倆人幾乎是擠到觀景台前,到了扶著鐵鍊欄邊,黃曉大口大口的灌著冰鎮飲料,寇仲卻是拭著滿頭大汗,綢衫絲褲戴了頂草帽的古清治笑著搖了搖頭,擺擺手乾脆示意著走,黃曉巴不得回車裡吹空調,應了聲先自朝停車奔去了,寇仲卻是知道師爸關心的事,邊下著台階邊說著:

    “……看來傳言不虛,他們昨個還真乾了一場,這攤子嘛,還在帥朗​​這幫人手裡,今兒市場攤位上大部分都是百事、美年達、這個產品的代理是正濃……這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還弄不清楚,好像聽說昨天把飛鵬直銷的十幾個攤全拔了,我認識的幾個配貨商對這群人也有所耳聞,呵呵,說起來小帥還真夠孬種,誰不給他們供貨,他們就在誰的批發區域裡搗蛋,這小子再往下發展發展,就快成黑澀會了啊……”

    “呵呵……他應該姓灰,不姓黑,對了,山雄那邊有什麼消息,人出來了嗎?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方是個大公司,整他們這小痞很容易啊……”古清治關切地問了句。

    “好像昨天晚上就出來了,山雄通過劉經理的關係認識了這兒的白所長,不過昨天晚上出來又被市局的警察接走了……也不知道是有事帶走了,還是沒事保走了,這就整不清楚了……”寇仲道,支離破碎的消息,有時候只能憑判斷了。

    “那肯定就是其他事嘍,不管什麼事,這裡的事肯定有籍口躲過去了,既然市場還在他們手裡,那說明就沒事;如果這一次也沒事,對方這個大公司暫時拿他們沒治了……最起碼短期應該如此,帥朗在輕重上把握得很好,不貪、見機溜得快,呵呵,比你強不少啊,你當年入行時,望風都能被人揪住…… …”古清治笑了笑,或許已經判斷到帥朗胜出一籌,不會擔心了,捎帶著開了寇仲個玩笑,寇仲不好意思笑了笑,聽得出話裡師爸對這個人還是欣賞有加,小心翼翼地勸了句:“師爸,我怎麼覺得這小伙和咱們不太是一路呀?”

    “為什麼?”古清治問。

    “身上的事本來就多,又和警察走得很近。我記得您入門時候教我們,咱們江相派,所謂江相,江湖之相(宰相),上不入公門、下不沾綠林,是個獨立的存在,我怕他和咱們坐不到一桌上……”

    “哎,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還有什麼資格自稱江湖之相……不過你剛才說的一點很符合他,上不入公門、下不沾綠林,這是為了保證當年江相的神秘性,教我們獨善其身,放在今天呢,也可以這樣理解,不黑不白,這就是我說他姓灰的意思……”

    古清治幾分落寂,幾分玩味地解釋了句,很少提及江相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個故事早在若干年前成了傳說,而傳說中的人早已死於非命。

    車來了,黃曉停在路邊打著喇叭,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車前,寇仲給師爸扶著車窗進門,坐下來起步時,又有點不確定地問著:“師爸,他以前是個窮小子都不愛搭理咱們,現在眼擺著可要發點小財了,弄不好更不搭理咱們了……”

    “你又錯了……”古清治笑著道:“如果一直混跡在底層,會被壓抑得縮手縮腳,最後畏首畏尾,終究是一無是處,古人講何世無英才、遺之在草澤就是這個意思,生活壓力把天才變成庸才蠢才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本來想挑起他的**,不過看來我白費心了,他有自己的**,掙點是好事,越掙**越大,剛欲壑越難填,我想很快有一天,他會把我當他身邊的資源使用的……呵呵,警察他都敢用,何況我們……”

    沒聽懂,對,沒怎麼太聽懂,古清治看看黃曉,根本沒在聽,回頭掃了一眼寇仲,也是有點茫然,這兩娃是他塊心病,沒上過什麼學,單純接受的都是騙子教育,從看相算命到因人設局都會,不過僅限於言聽計從,很少有什麼主見,於是古清治把話題往簡單處放了放問著:“我這樣問吧,你們覺得帥朗接下來會怎麼辦?黃曉你說呢?”

    “嗯……守著攤發財唄。”黃曉脫口道。

    “要是人家不依不饒呢?我是說被坑的那家公司……如果發展到愈演愈烈,最後輸的肯定是勢薄的一方。”古清治分析道。

    “那……我想不來。”黃曉道。

    “寇仲,你也做幾年生意了,你說呢?”

    “價格體系飛鵬飲業不敢動,我覺乎著他們輸就輸在一直就想顧大局上,而且這片市場是飛鵬的直配,真要橫下心來,其實有更簡單的辦法,化整為零,讓批發商或者培養小批發商向這片傾銷貨源,只要穩住代理面上的格局,下面任憑他們亂,以帥朗他們的資金和能力,支持不了多久,掙不了錢他自然就會退場……”寇仲擺活著生意經。

    “嗯,好辦法……不過你是站在強勢一方,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真在那個位置上,​​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下這麼大決心。反過來講,如果你站在帥朗的角度,對方下了決心要趕走你,就遇到你說的情況……你怎麼做?”古清治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懸殊太大,真想守著這個搖錢樹發財沒那麼容易,掀攤趕人的法子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不是長久之計……當務之急,能撈多少撈多少。”寇仲給了個不樂觀的估計。

    “呵呵……要是那樣,就落了下乘了。”古清治搖搖頭,又說了一句寇仲不太明白的話,似乎另有所指,似乎在委婉地指著自己的辦法好像還沒算個好辦法,詫異地道著:“那您說,他會怎麼樣?”

    “我也想不出來​​,這就是我對他好奇的地方,因為看不透,所以才格外好奇,不過在他身上出乎意料的事太多,比如我們想他會輸,結果他一次一次勝出一籌;比如我們想他遲早會退場,說不定他還就坐住莊了……”古清治道,還是忍不住好奇心。

    “那……要是他真被趕了,我們幫不幫……我想過了,幫他也容易,差不多個像樣的品牌,砸二百萬用不了一年就做起來了,最起碼躋身二、三流的代理商沒問題,現在飲料市場也是個混戰市場,不過總的說來還是投入決定產出的……”

    寇仲侃侃談著,聲音很平和,不過在師爸回頭一眼掃過之後,頓住了,本來以為會遂著師爸的心意,不料古清治扭回頭,坐正了,迸出來兩個很沒有感情的字眼:

    “不幫”

    一面是極度欣賞、一面是吝於援手,寇仲仍然是揣摩不透師爸真正的心思究竟何在,車上了景區路,視野開闊了,車加速了,古清治放眼四顧,公路之外,若隱若現的矮丘間,濁流滾滾,不知它來自己何方,亦不知它將去向何處………

    ………………………………

    ………………………………

    整十一時,帥朗意外地出現在僑光醫院住院部門外徘徊。

    不是猶豫不決而徘徊,而是十分鐘前到這裡的時候,被看門的擋在門外了,好話說了一籮筐,不行,不是探視時間,沒有院方特許,就是不讓你進。

    “嗨,媽了B的,太狗眼看人低了吧?”

    一輛黑色的奧迪SUV式大排量車毫無阻礙地進了自動門,把在路對面看著的帥朗看傻了,敢情是看派頭呢,不看誰該不該進。一瞅那車進去,帥朗又一次大搖大擺朝著住院部大門走來,這地方著實不錯,九層綜合住院樓進進出出小護士個頂個水靈,綠化也好,中州這號陽光明媚的、綠樹成蔭、花草一院的地方不多,不管誰承認不承認,有錢能買來的尊崇的確實不少,這不,門都難進,帥朗剛到門口,那倆保安一杵,又攔著去路。

    “二位,不至於這樣吧?我真去看病人。”帥朗求了個,說著好話。倆人沒吭聲,帥朗一指剛剛停下的車:“他們不是你們醫院的,怎麼能隨便進?都是探病,我就不能進?”

    “大哥,你要開個奔馳來,我也不敢攔你。”一位小個子保安,誠實地給了帥朗個難堪。

    “我們這地住的不是老闆就是領導,你連病人住幾號房也說不上來,我們怎麼讓你進?”另一位火眼金睛,識破帥朗的冒牌家屬身份了。

    “我知道叫什麼名字,你們查查不就行了?”帥朗辨著。

    “你以為你是院長呀?”小個子保安嗆了句,把帥朗頂回去了。

    閻王好鬥,小鬼難纏,遇到看人下菜的保安把帥朗難住了,眼瞅著你是步行過來的,人家根本不操理,把帥朗氣得直翻白眼,退了兩步,看著環境,思謀著是不是門診和住院地方有可乘之機,不過眼睛看到剛剛車裡下來的人時,帥朗樂了,立馬笑容滿面,扯著嗓子:“嗨…嗨……師…師…師婭妮……嗨,這兒……我呀?不認識了,帥朗呀……”

    下車的一男一女,捧著探視的禮品和鮮花,很正式的裝束,不過那位OL裝的女人帥朗認出來了,是銳仕獵頭的師婭妮,曾經用“崗板日川”調戲過的那位職業妞,本來不好意思打招呼的,不過帥朗臉皮向來厚,又是不得已,只得招手求助了。

    來了,婷婷個妞和隨行的男人耳語了幾句,朝著帥朗來了,隔著醫院的鐵藝柵欄說了幾句,果真是人和人不能比,師婭妮回和保安一說也是同樣探病的,得,保安二話不說把人放進去了,讓帥朗又暗自鬱悶了下,這人和人比,差別就是大呀。

    “嗨嗨……進這地方都得講個身份啊。謝謝啊……”帥朗捧了一束康乃馨,回頭謝師婭妮時,登時想起了曾經的那麼點不快,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再次感謝您,還是你們修養好,不計前嫌……呵呵,上次那個,對不起啊……”

    那個事嘛,好像這位師妞也沒怎麼介懷,笑了笑,扶了扶眼鏡,很文雅,像這麼文雅的姑娘自然不會和帥朗這號沒皮沒臉的計較了,邊走邊說著:“那你也幫我個忙。”

    “說,能辦到一定辦到。”

    “當然能辦到,看到我們老闆了嗎,他對你很好奇,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合適麼?這麼大老闆……”

    帥朗看看這人的奧迪車,這種車八成比轎車還貴,很有氣派,再看住院部門廳站著的那位,一米八的大高個子,笑得比陽光還燦爛,看樣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剛被保安糗了一頓進不了門,肯定讓人看在眼裡,帥朗有點難堪。

    “都快到面前了還問合適不合適?”

    師婭妮笑著回了句,趕鴨子上架了,幾步到了經理面前,介紹著這是帥朗,這是我們銳仕獵頭公司的中州區經理寥厚卿,一介紹那人挺客氣,遞著張名片,帥朗雙手接著看看,裝到口袋裡,卻是沒有名片回敬,那經理知道帥朗的身份倒也不介意,笑著問帥朗找到工作了嗎?

    帥朗搖搖頭:“沒有。”

    “那有興趣到我們銳仕獵頭公司實習嗎?”寥經理很客氣地邀著。

    一剎那,帥朗突然想起自己還是個失業青年,突然想起兩年來每每都被失業困擾著,而這個月很長時間了,已經沒有這種感覺了,如果放在以往,那怕月薪千把塊的工作,對他都有所吸引力的,可這會,好歹也算個大公司的銳仕邀約,帥朗倒覺得……怎麼得瑟來著,哥還真不想去

    一遲疑,以為帥朗對本行不了解了,寥經理笑吟吟邀著:“我們公司是家全國連鎖的企業,從業人員有一萬多員工,人才信息庫容量訖今為止已經逾六百多萬在冊記錄,可以實現跨省、跨市甚至跨國人才交流……這是份很有前景的職業,在國外很流行通過獵頭公司尋求適合自己的職業……”

    “等等,寥經理,我沒覺得我是人才呀?”帥朗打斷了寥厚卿的話,這兩位倒被帥朗的大實話逗笑了,師婭妮也覺得帥朗蠻可愛的,可愛到有點傻的程度,不過寥經理似乎別有鍾情,拍拍帥朗肩膀道著:“是個人,就有才,到了適合他的環境,就叫人才……還記得你做過的那份測試題麼?那是一份對測試者觀察力、判斷力綜合評價的抽象試題,主要考得是你眼睛裡神經元和思維反應速度的契合程度,一般我們公司的從業專業人員考到八十分就了不得了,我聽婭妮說你是幾分鐘一揮而就……考滿分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想不想到我們公司遛遛,煉煉你是不是塊真金?”

    看來好奇之處就在這裡,這個人寥經理無意中看到試題之後一直耿耿於懷,此番遇見了,細細打量之下倒沒看出什麼特異之處來,就是比平常人黑了點,不過人不可貌相,寥經理還是拋了個橄欖枝,要真是塊料,放到公司的煅練幾年,沒準還成個小獵頭。

    帥朗也被誇得好奇心上來了,看著寥經理打量自己,於是很詫異、很財迷地來了句:“多少薪水?”

    “實習期月薪三千,能獨立做業務時,按業務量提成……好獵頭月薪過萬很容易的哦。”寥經理笑著輕飄飄給了個誘惑。所有招聘都一樣,只給你誘惑,不會給你承諾,即便有承諾也是忽悠人的。

    “那算了,忒少了,就這工資置房娶媳婦還得二十年……不過寥經理謝謝你啊,是個人就有才,說得真好……”帥朗回拒了。

    寥厚卿一愣,沒想到這個誘惑都不夠,理論上就這個價格招個坐家的名牌大學畢業生都沒問題,畢竟中州和京上廣還是有差別的,好歹也經理出面都被拒絕,有點奇怪了,看了師婭妮一眼,師婭妮正在暗笑,看來雷欣蕾和韓同港講得不錯,這就是混混,很實用主義。

    “那……能冒昧問一句,是嫌薪水低還是您有高就了?”寥經理問道。

    “有了,不過不是高就。”帥朗道,笑著對詫異的寥經理釋疑著:“當二道販,賣飲料小副食,我給別人打工打了幾年了,剛學會給自己打工,沒人管著的生活挺好……總不能再倒回去吧?所以,謝謝寥經理,謝謝師女士……”

    帥朗很客氣的婉拒了,現在更明顯地感覺到了那個朝九晚五、月月考勤的生活對自己已經缺乏吸引力了。只不過這樣一來,讓倆位無意碰到的就失望了,寥經理似乎對於這麼個良材美質甘當燒火劈材了很失望,師婭妮聳聳肩,給了帥朗個無奈的表情,握手作別著,先一步進門廳了,帥朗卻是不願再多說,有意地放慢了腳步,看著倆人上樓,這才准備到門廳值班處查查,到底林鵬飛住那兒了,丫的探病比搞他幾千件貨都難。

    剛進門廳,正揣摩著朝什麼地問呢,後面有人喊著帥朗的名字,帥朗奇也怪哉,明明是個陌生的地方吧,還淨遇著熟人,聲音特熟悉和親切,一回頭,霎時愣住了。

    同樣是捧著了一束康乃馨在胸前,不過隨意搭在肩上的那條烏黑裎亮的大辮子,像有魔力般地衝擊著帥朗的視線一樣,一愣之下話都結巴了,然後是喜出望外地說著,你…你…你,雪娜,你怎麼在這兒?

    “那你怎麼也在這兒?”王雪娜貌似很高興的樣子,很意外。

    “我探視個病人唄……一朋友病了。”帥朗道,笑著時一愣,王雪娜和身後還跟著位中年的美婦,個子不高,很恬靜,一瞅就是賢妻良母的樣子,再一瞅絕對是娘倆,眉眼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笑著問了句,王雪娜介紹著這是同學,連脾氣似乎都一樣,那美婦撫著女兒肩膀說了句先上去了,似乎在有意地給女兒留著私密空間,看得帥朗好不眼熱。

    “你媽媽跟你長得真一樣……”帥朗目送著這位伯母,回頭上上下下打量著王雪娜。還是那番活力四射、嬌小玲瓏,實在有點小了,穿著連衣裙你放高中里都不像個高三學生,清純得呀,就跟那花骨朵樣,都忍不下心來下手,笑瞇瞇的帥朗一瞅一看,王雪娜似乎早窺破了他的不良用心,剜了一眼:“這麼長時候沒見你,一點長進都沒有……我問你,上次在黃河景區,怎麼看見我就跑了?”

    “你們同學玩呢,你說的拉你面前,不有點煞風景不是?呵呵……”帥朗不好意思道著。

    即便是理解,王雪娜似乎還很不高興,盯了帥朗一眼,看著曬得黝黑的帥朗,想想在人才市場擠攘的初見,即便是沒有溫情了,也還留著份關切,輕聲問著:“找到工作了嗎?”

    “沒有。”帥朗像犯錯一樣,這個問題好難回答。

    “不能吧?你在人才市場裡那麼會擠,趕緊找呀?”王雪娜道。

    一愣一發怔,帥朗像無計可施一樣看著王雪娜,就像那日在人才市場王雪娜無計可施看著帥朗一樣,兩個人像有了某種默契,俱是扑哧一笑。

    “你呢?別光問我呀?”帥朗一笑,冰釋了兩人那麼一點點芥蒂,往樓上走著。王雪娜笑了笑:“準備論文答辨,然後畢業,然後……我別問我,我還不知道我爸怎麼安排的,讀研的多吧?”

    “有個好爸就是管用啊……不過老是唸書唸書多沒意思,等念出來都快三十了,談對像都誤了。”帥朗開著玩笑。

    “呵呵……那像你找工作、找工作,找得不也連談對像也顧不上了……呵呵……”王雪娜毫無心機地笑著。

    “這倒是啊……這段把我忙得,還說那時候下決心追你呢,回頭都給誤了。”帥朗委婉地把話題轉移到倆人身上了,悄悄地瞥了眼王雪娜。

    沒法說,那天剛下決心,此生此世對雪娜妹妹忠貞不渝,要鐵了心追到手,誰知道回頭就和桑雅上床了……再回頭又發現,男人真難呀,忘不了上過床的,還想著沒上過床的……你說這可讓人情何以堪?

    王雪娜同樣瞟了帥朗一眼,再單純的女人對於來自異性的欣賞和艷羨都會十成十的敏感,不過給了帥朗旁敲側擊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是嗎?我好像覺得你不怎麼遺憾呀?”

    “不不不,很遺憾……你不知道我有懷念咱們一塊工作的時候。”帥朗臉皮蠻厚地說。

    “賣假酒呀?算了吧你……”王雪娜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而且轉移了這個話題,上了一層樓,王雪娜看帥朗一直跟著自己,倒奇怪問著:“你探視的病人在幾樓?”

    “喲,我忘了問了……這個。”帥朗一愣,把正事耽誤了,摸著手機,又覺得這話實在不好說了,乾脆裝起來,不理這茬了,關心地問著王雪娜:“我不著急,你呢?不是王老師病了吧?”

    “不是,我姨夫……做生意被人坑了一把,氣壞了。”王雪娜道著。

    “哎呀,現在處處得小心,奸商太多,老實人吃虧呀……”帥朗安慰著,語重心長,言辭懇切。

    “可不,把我姨夫氣得差點吐血……辛辛苦苦幾十年創業,還沒受過這麼大窩囊氣,我聽我姨說,那人和黑警察穿一條褲子​​,派出所都不管他們……”王雪娜很擔擾地說著。

    帥朗又一次愣了,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睛慢慢驚異了,緊張地,小心翼翼地問:“你…姨…夫,是做飲料生意的?”

    “是啊,飛鵬飲業,很出名的……我聽我姨說被群流氓地痞坑了一把,把他們的貨強買上,又回頭兌給了我姨夫公司,里里外外坑得我姨夫賠了一百多萬,氣病了……咦?帥朗你怎麼了……”

    王雪娜看著帥朗,帥朗大張著嘴,眼凸、舌結、神情緊張,不問還好,一問帥朗要說話,卻是狠狠“呃”噎了下,好半天,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就是啊,總不能說,哥就是坑你姨夫那奸商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9:00
第132章 非友即敵 非敵即友


    “到底怎麼回事?”

    王雪娜皺著眉,盯著帥朗,吞吞吐吐、閃爍言辭的帥朗,讓王雪娜想起了在嘉和超市搗鬼那表情,聽到姨夫林鵬飛的名字明顯地感覺到帥朗言語裡有事,還拐彎抹角想讓自己帶著去,再追問帥朗是看誰來了,得,撞車了,居然也是來看林鵬飛來了。

    “沒怎麼回事呀?我不說了嗎?”帥朗無辜道。

    “我怎麼覺得像有事呀?”王雪娜看著帥朗,這會細細打量之下,倒真發現較以前著實有所不同了,閑庭信步般地站著,手捧著一束康乃馨,人也蠻精神,不像以前在人才市場遇見的那個帥朗,一瞅就是個混跡久了的老油條。不過越是這樣,越讓王雪娜懷疑了,看著帥朗,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

    “別瞎猜……”帥朗打斷了,生怕王雪娜真從賣劣酒上聯繫到坑人家親戚,一打斷登時很正色地重複著:“……我真是你姨夫的仰慕者,你怎麼就不信呢?中州白手起家的企業家不多,你姨夫就算一個,我聽說他起步的時候,八十年代不過是在火車站周邊賣冰棍擺飲料攤的,沒錯吧?俗話說創業難、守業更難,你姨夫不但創業了,而且守著飛鵬飲業還蒸蒸日上了,這種人物不仰慕都不成?你說對不對?……喲,沒發現,咱們倆還心有靈犀的,都拿著康乃馨來了……嘿嘿……”

    話題被轉移了,說得振振有詞、煞有介事,你想懷疑都不成,再說就帥朗這身份,好像還站不到和林鵬飛同等競爭的位面,王雪娜那份剛升起的懷疑登時消了。

    舊疑剛去,新疑又來,王雪娜沒理會帥朗的套近乎,很警惕地問著:“那你什麼意思?想通過我引見?”

    “哦,有這層意思……不過決定權在你,我們其實認識。”帥朗鬆了口氣。

    “不行……別的事我可以幫你,這事我幫不了,我姨嫁給林鵬飛的時我姥姥,我媽都不同意,好多年都沒上門,等有錢了人臉也大了,我們家就更不能求人家了……也就是親戚間逢年過節來走動走動,再說引見你幹嘛,卻給人家開車,賣飲料……哦對了,你想賣可口可樂?那也不用找他呀?”王雪娜道著,莫衷一是。

    “得得,你忙你的,甭管我了……”帥朗揮手打發著,半天沒走通個捷徑,看王雪娜也有難色,這倒強求了,不過一轉身又回過頭來問著:“那……你姨夫在那個病房總能告訴吧?”

    “還說認識……切。三零三……人家不見外人啊,別亂闖把你趕出來……”王雪娜見帥朗態度很不友好,也沒好話了,說了句抬步就走,上樓梯時,下面站著的帥朗說著:“噯,雪娜,其實你姨夫現在最想見的人是我,你信不?”

    “信你才見鬼”

    王雪娜腳步不停,頭一甩,大辮子劃了條弧線,直上樓了,看得帥朗傻了巴嘰怔了良久。

    完了,從倆人日漸平淡的言語中,從雪娜很不相信的眼神中,帥朗知道自己完了,如果以前混吃混喝尚屬無奈可以理解,那現在攀權附貴恐怕人家理解不了了;如果以前尚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把學妹追到手,幾次食言加之成見漸深,恐怕機會已經喪失殆盡了。

    遺憾嗎?遺憾,誰說不遺憾……即便是把桑雅的萬種風情和學妹的清純秀麗放在一起,也是各有千秋孰難取捨,要娶老婆,就娶個這樣的,帥朗想起了雪娜媽媽那個恬靜、臃容的樣子,免不了要憧憬將來咱孩子他**就這樣……當然,也有點捨不得桑雅,只不過伊人已去,未知歸期,說不定這輩子都見不著了,還真讓帥朗有那麼點遺憾。

    “M的,怎麼好容易看上倆,一個不見了,一個不理我……怪不得商場這麼得意,敢情是情場要失意啊。”

    帥朗想著,走著,給自己找了個似是而非的安慰,上三樓了,從樓梯拐進甬道,一看眼前的場景著實吃了一驚。

    人,很多人。提著禮品的、捧著鮮花的,有廠家派的探視代表,有想跟林總套近乎的批發,還有平時就有來往的生意夥伴,即便是自己沒來也派個副總、秘書來,即便是真抽不出時間來,也訂購個花什麼的,讓禮儀公司送來,這一忙可真夠助理秦苒喝一壺的了,一會兒收花簽字,一會兒放下禮品和來人解釋著林總​​確實身體不適,慰問一定轉達,真碰上婉拒不了的來客,只好照實說了,人家家人都在病房,進去著實不合適什麼的………多數被擋在病房之外,真有想進去寒喧幾句的,也是進門不久便即出來了,人家確實是一大家子在。

    說什麼來著,富在深山有遠親,何況是鬧市呢。

    帥朗躊躇了下,不知道此行的目的能不能達到,想了好大一會兒,才邁步向病房走來……

    ……………………………………

    ……………………………………

    病重麼?不重。

    屋裡林夫人和姐姐拉著家長,血壓高、血脂稠、頭痛耳鳴、間歇性失眠,一半是富貴病,一半是生意上的事給攪和的,不過在場的都知道是被人坑了一傢伙,這話都沒有明說而已,那樣好像顯得林總很沒氣量不是?

    也就是來慰問下而已,雪娜進了病房,看著有點憔悴的姨夫,客套了幾句,輕手輕腳地把一束花插到了床頭櫃上,環視一家子,姨夫這邊的親戚也來了五六位,老的少的倆口子的,不過大多數都不認識,兩套間的病房,一間差不多要成專門的會客室了,看著媽媽和姨姨家長拉得來勁,王雪娜很懂事地找著杯子,給躺在病床上的姨夫倒了杯水,輕手輕腳放到床上櫃上時,林鵬飛有反映,笑了笑說著:“和你媽媽長得真一樣……今年要畢業了吧,娜娜?”

    “嗯……”王雪娜笑笑,點點頭。

    “來姨夫公司幫忙怎麼樣?”林鵬飛隨意道著,支起了身。

    王雪娜搖搖頭,笑而未語,林鵬飛接過水,很自嘲地笑著:“怎麼?看不上姨夫的公司?”

    “我爸讓我讀研,不過就不讀研,我也想自己找工作……姨夫,我實習時候在超市打工,工作了一個月,還賺了兩千塊呢……”王雪娜笑著坐到了姨夫床邊,對於這個不起眼的數字,林鵬飛感慨萬千了,水剛沾唇便即放到一邊嘆著:“好…好,你爸做學問的比我強,教得好女兒,我可沒把你哥林峰教好,送到加拿大幾年了,除了要錢,根本想不起他還有爸媽來………”

    “姨夫,我哥是不是不回來了?”王雪娜問了句。

    “還回來幹什麼?漢語都說不利索了……留家裡吧怕他窩裡扎不成才,送出去吧,他連家都不要了……有時候兩難呀……”林鵬飛若有所思,看著這一家子,有點眼熱,身體境況漸差時,越容易感受身邊的親情和關懷,其實有時候在生意和生活之間也是個兩難選擇。

    安生也安生不了了,一屋子說話問候不斷時,門外的秦苒輕手輕腳推門進來了,附著林總的耳朵說了幾句話,王雪娜明顯地看到姨夫臉色一青,急著就要下床,不料霎時又猶豫不決,回身又躺回床上,想了想,示意著眾人:“都出去吧……我會個客人……”

    林夫人知道丈夫生意忙,雖有不悅,可沒有違拗,歉意地請著娘家和夫家的親戚,示意著秦苒安排中午飯,門開時,一位黑黑的個子、捧著一束康乃馨的男子站在門前,出門的親戚卻都是不認識,側身讓過,王雪娜和母親牽著手出門,乍一看,嚇了一跳,回頭又看看躺著姨夫,有點不信……可由不得她不信,帥朗笑了笑示意著,跟著秦苒進了病房,爾後只見秦苒從外面帶上了門……

    “你同學怎麼認識你姨夫?”王雪娜媽媽詫異了句,王雪娜撇撇嘴:“我也不知道。”

    “不對呀……”不遠處,剛剛從病房出來的寥厚卿,看這情形,小聲問師婭妮:“這人到底什麼人?咱們都是進去客套句話出來了,怎麼還單獨見他?”

    “我也不知道。”師婭妮詫異看著,有點驚訝,看來走眼得厲害。

    “回頭約約帥朗,沒准他和林總有什麼私交,飛鵬可是大戶,能把他們的招聘攬下來,可有的賺了。”寥厚卿已經發現了潛在的商機。

    “我試試吧……”師婭妮難色一臉,霎時想起了帥朗給她出過的那幾個流氓難題……

    ……………………………

    ……………………………

    潔白的空間,靜謐、安詳,窗台上鮮花擺滿了,床頭櫃上放的慰問品一大堆,帥朗拿著康乃馨放也沒地方放,稍有尷尬地站在病房的中央,面對著半躺著,正面無表情審視著自己的林鵬飛。

    這位年過半百的林總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得多,比在五龍景點見過的那位卻蒼老了不少,人靠的是衣裝馬靠鞍,沒有西裝革履金玉其外,此時躺在床上身著病服的林鵬飛也像個普通爺們,像中州大多數營養過剩的爺們一樣,肚子有點鼓,臉上像有點浮腫,優越得看不到這個年齡應有的皺紋。

    林鵬飛也在看著,審視著,面前這位利利索索的小伙,讓他和記憶中那個在景點見過人聯繫不到一起,那個烈日下揮汗如雨搬著成件飲料的人,從來沒有想過他有一天能成為自己的對手,從來也沒有想過他還會再一次站到自己面前,而這種情況下,他來探病,就像施捨、就像嘲弄、就像明諷。

    可他還是沒有拒絕,因為有很多的好奇壓抑在心裡,因為這次輸得糊里糊塗,因為接下來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樣針對這件事、這個人。

    “坐吧,別客氣……”林鵬飛半晌才來了個風度,不得已的風度。

    帥朗拉著椅子,坐下了,隨手把花插到了床頭櫃上的花瓶裡,那裡面已經快插滿了,胡亂了插進去,回頭輕聲說了句:“林總,對不起。”

    “對不起?”林鵬飛一愣,一怔,然後呵呵笑著道:“對不起什麼?呵呵……你別拐彎抹角,直說你的來意,生意上沒有什麼對不起,你這一手玩得很漂亮,坑走我十幾萬貨款不說,還把我拖進泥潭里……現在市電視台開價五十萬贊助,晚報社的態度還不明朗,你一句對不起,能值我賠的一百多萬?”

    預期目的達到了,不過這會讓帥朗又有點不忍了,稍顯難堪地說著:“本來我們就是想混碗飯,有些事是逼出來的,要不是您逼得太急,恐怕我們也走不了這麼遠……”

    “沒事,我賠得起,更陪得起……不管你在市公安局有什麼關係,有什麼後台,有什麼保護傘,我們都陪得起。”林鵬飛稍有忿意,很大氣地道著,帥朗順竿恭維了句:“那當然,中州全市點全省業務量不到十分之一,景區佔全市不到五分之一,也就集中在盛夏旺季,平時景區不過日均幾百件銷量。”

    “哦?看來把我摸得挺清……怎麼聽你的口氣,像是來講和來了?”林鵬飛身子動了動,臉色稍緩,暫時無計可施之時,面對無計可施的對手如此謙恭,倒是一種比良藥還好的安慰。

    有個詞叫不卑不亢,不過不卑不亢的度可不好把握,帥朗知道兩個方向都不能表現得太過了,笑了笑糾正了句:“不是講和,是合作。”

    “合作?哈哈……”林鵬飛知道帥朗的身家,也知道他的來歷,一聽倒不禁莞爾了,笑著反問著:“你覺得我們有合作的基礎還是有合作的可能?景區車站兩個巴掌大的市場,動搖不了飛鵬的根基,即便你撐得過夏天,也撐不過淡季;你撐得過今年,撐不過明年,有必要合作嗎?”

    笑著,很盡情的嗤笑著,終於也有了這麼個發洩的機會,一直等到林鵬飛笑了停了,帥朗才摸著口袋,把幾張打印的策劃書遞給林鵬飛。林鵬飛狐疑地看著帥朗,不過忍不住幾分好奇,還是拿到了手裡仔細瀏覽了一遍,邊瀏覽,邊有點詫異地看帥朗幾眼。

    是份營銷的策劃,針對列車市場的營銷策劃,生意人都對生意會很感興趣,針對列車形容成了“流動市場”的策劃看來著實有看頭,林鵬飛邊看邊砸摸著這個機遇的可能性,一輛列車數十節車廂,中州是個鐵路樞紐,除了車站固定的大市,列車的銷售一直就屬於一個混戰市場區域,本市的代理、外市的代理,都通過各式各樣的人脈把生意往列車上做,這一塊市場如果自上而下統一的話,上百萬旅客的日流量能產生多少效應可想而知。

    看了一遍,又草草重複一遍,看完了林鵬飛面無表情地遞給帥朗:“這不是你做的。”

    “何以見得?”帥朗問,丫的這小老頭眼光不錯。

    “你是野路子,這份策劃很專業,你做不出來。”林鵬飛道,挖苦著帥朗。

    “呵呵……高見,確實不是我做的,不過林總,您覺得可行性如何?”帥朗問。

    “沒那麼容易,鐵老大為什麼叫鐵老大,就是因為老大作派,旺季時候我們三番五請都拔不到車皮,在人家的地盤上作生意,說句不好聽的,這倆小錢人家根本看不起來……你想和鐵路後勤合作,打上'鐵路專供'的旗號,談何容易?”林鵬飛搖搖頭。

    “也不是就不可能,中州鐵路局四處有位後勤處長姓牛,是貨場天天截你們貨那個大牛的親舅舅,要是外甥作生意,當舅舅的舉手之勞,應該不是大問題,何況我們已經在列車上塞了不少了……這個方式要擴張到全市兩個鐵路樞紐站,有可口可樂和雪碧的品牌效應,無非是專門做個外包裝而已,同樣也彰顯鐵老大與眾不同的氣派,我想公關到位的話應該不是大問題……這塊市場現在比較亂,一部分是批發商私下往火車上塞貨、一部分是列車​​員打著餐車供應的名義出私貨,從中州開始周邊一共七個鐵路站,年運送旅客量一點三億左右,別說全部談下來,就談一兩個站,效益都是非常可觀的,這幾乎相當於再造一個中州市場,而且沒有淡旺季之分……”

    帥朗很神往地說著市場前景,很誘人,明顯地誘住了林鵬飛,作為行內領軍企業豈能不知此中難處,中州這個大市養的不止一百個品種的飲料,靠的就是人多,列車上人多,所以列車的拼搶也就更激烈,那些賣貨的更傾向於出售價低利高的小牌貨,真要統一這個市場,那難度可不是一點半點。

    不過林鵬飛相信要是真有這麼一群野路子的人幹,沒準還有希望,笑了笑反問著:“有這麼好的生意,你還會找我?”

    “不,我幹不來,即便是乾得來也是小打小鬧,成不了多大氣候,就我這個身份,站到鐵路局領導面前恐怕沒人相信……你們就不一樣,大公司一出面好歹有談頭,公關再做到位,不過是拿一紙批文而已,甚至於批文也不要,下個非正式通知……這根雞毛拿到手裡,到了基層就能當令箭用了,然後大批量的貨可以堂而皇之地儲存在鐵路貨場,配貨到各個車站,和後勤的餐車一起走……這個市場條件不比景區差,我搶你一個,再送你一個,扯平了啊。長遠來看,您還賺到了。”帥朗笑著道。

    “那麼……你想來做這個事?”林鵬飛突然問,似乎窺破了帥朗來此的意思,此時在斟酌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該如何表態。有時候用人很難,聽話的本事不大,本事大的又不聽話,像面前這位,就屬於後者。

    “呵呵……我就想來投效,恐怕林總未必願意收吧?”帥朗笑著,頗有點自知之明,一揚手中的策劃:“讓策劃作者幫你做如何?”

    “你給我推薦人?”林鵬飛感覺怪怪的,有點揣不透了,問著:“誰呀?”

    “杜玉芬。”帥朗道。

    “她?”林鵬飛怔了下,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原正濃的副總,份量夠吧?​​路子呢也不像我們這麼野,能力嘛,你也知道了……我是無意中從她的PDA裡發現的這份未完結的策劃書的,李正義有點不識人了,因為點蠅頭小利放走了這麼一位大將,怎麼?林總不願意招聘這麼個熟手?……在她的PDA裡我還發現了全省的代理、批發名目,中州市各批發商的銷售點,精確到每個業主的人名和規模了……我們在景區搶灘市場後不到五個小時,她就找上門要和我們合作了……我覺得她的眼光不比您手下那位差吧?”帥朗推薦了個重磅人物,這也是心裡糾結的一件事。

    “如果她願意,這個問題不大……只是你今天來,就是為了這個?”林鵬飛似乎很詫異,很不理解,似乎覺得帥朗會有更深的理由。

    “對,就為了這個,如果非要找其他原因,其實我也想給自己找一條出路,真要一直對著幹下去,最後輸的肯定是我,賠得肯定是你,我們都得不償失,所以,為什麼不合作呢?我把持景區和車站不過兩個小市場,肯定比你直配的銷量要大;列車上的流動市場談下來,最終的銷售仍然要給你的公司創利,何樂而不為呢?一點小損失,換來個大市場,就即便談不下去,我們私下里仍然可以向列車供貨,仍然可以提高產品銷售量,你又有什麼損失呢?”帥朗反問道,入情入理。

    作為代理,關注的無非是銷售,無非是效益。在景區、在車站,這一口氣爭得無非是臉面問題,現在帥朗把麵子都送回來了,林鵬飛揣度著,真要把杜玉芬這號市場行銷的熟手招進來,那等於自己撿了個便宜,而帥朗這幫人真要曲線成了飛鵬的銷售商,以這些人能力,恐怕他心裡顧慮不會少。

    “林總,我覺得您應該感謝我……”帥朗看出了林鵬飛的顧慮,笑著道。

    “為什麼?”林鵬飛道。

    “我沒有向市區擴張、也沒有大範圍攪亂價格體系、更沒有從外省竄貨,這個小範圍的事件影響會很快消除,其實有些事我能做得到,不過我沒有選擇兩敗俱傷的結果,既然現在有機會彌補,為什麼不呢?”帥朗誠懇道。

    “我怎麼相信你不是玩花樣?”林鵬飛斜斜看著,有點動心,不過也有點不放心。

    “我坑過你,可我沒有騙過你………”帥朗緩緩站了起來,很示好地笑著:“其實就有一天你真把我們幾個混混趕出景區市場,以你的身份照樣輸了,照樣得不償失,何必呢?這就是我今天來探您的意思……”

    眼睛,在互相盯著,帥朗的神色很從容,即便是喪氣話也覺不出頹廢的意思來,很自信。林鵬飛揣度著帥朗所說的這些,不時地撫著下巴,似乎又是一個難以取捨的事……過了好一會兒,直到帥朗覺得應該有反應還沒有反應時,輕輕地轉過身,微笑著告別著,要真談不下來,那接著還得掐、掐,直掐到有一方支撐不住為止,不過那樣的話,恐怕自己在景區也未能撈到多少。

    沒反應,手搭上門時帥朗稍停了停也沒反應,吱聲門開,半步踏到屋外,背後才響起了聲音:“等等。”

    回頭,看到了林鵬飛面色如常,起身坐著趿拉著鞋,幾步走上:“走吧,我送送你……後生可畏呀,我一直自詡識人還是很準的,不過還是沒看准你……”

    “不不,我真沒有什麼可看的,林總您是考慮得太多,所以放不開手腳,我們是赤腳光腚,啥也敢干……”

    “哈哈……要不說後生可畏呢?帥朗,你推薦杜玉芬來我公司,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來飛鵬?”

    “想……不好意思去呀,自您以下,秦助理、葉育民、閆副總、陳秘書,還有送貨那些哥們,差不多把我當仇人看了,剛開秦苒還攔著不讓我見您……”

    “哈哈……我覺得你不是害怕什麼的人呀,還害怕不好意思?”

    “真有點,不是矯情……我這樣子就到景區瞎混,要不林總您們的配貨隊伍直接給我們貨得了,運費我們出,價格您定怎麼樣?這樣的話您就省了不少人工,而且和嵩陽其他景區的配貨線就連成一片了……”

    “喲,借雞生蛋……倒不是不行,就是怕我將來雞飛蛋打。”

    “不會不會……我們還不至於殺雞取卵。”

    “哈哈……”

    從樓道向下,先是秦苒愣著,不知道這一對對手怎麼進入蜜月期了,不過看林總精神挺好,沒敢打擾;緊接著是王雪娜,瞠目結舌地看著姨夫攬著帥朗的肩膀,比親戚倒還親密幾分,也沒敢打擾。下了門廳,直送到住院部大門之外招手再見,那份殷切誰看上去私人關係肯定不淺。

    這回輪到銳仕公司的傻眼了,本來在這兒等著準備拉攏拉攏帥朗呢,誰可知道等來這麼個更讓倆人吃驚的場景,寥厚卿細細一想,一拍腦門喊著,丟人了,丟人了,你說我怎麼給人家個三千月薪的工作?這不寒磣人家麼?怪不得人家看不上咱們,快,追上去……

    於是車追著剛上出租的帥朗去了。

    過了不久,王雪娜從住院部門廳裡奔出來,躲過了上樓的姨夫,直追出大門來,恐怕心疑太重需要個人來解解,不過人已經走了,又一次錯過了……

    又過了不久,秦苒聽得林總叫人,進了門,林鵬飛卻是氣色大好,早換下了病號服,看著傻愣的秦苒,安排了句: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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