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超級大忽悠小說作者: 常書欣 (連載中)

 
mk2257 2011-5-8 06:50: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53250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1
第83章 此情不再 我心難改


    戴著袖套的女會計在劈裡叭拉拔著算盤,口中念咒似的念念有詞,日薪多少多少,加班了幾天,加班費多少多少,午餐扣除多少多少……劈裡叭拉一打,把薄薄一疊錢一張一張捻著又數過一遍,然後遞給恭立在桌前已經很久的那位小姑娘,即便給人辛苦錢,也像施捨般地有幾分矜誇,接錢的王雪娜很客氣地說了句謝謝,那女會計擺擺胖手,示意著走人,對於超市的迎來送往已經習慣了,那句客氣都懶得出口了。

    據說這位女會計是王小帥老闆老婆娘家親戚,算工錢能給你摳到小數點後兩位數,但凡你遲到早退一回半回,或者多吃了一份公司盒飯什麼的,那是絕對不會忘記滴,王雪娜這回可算是領教了,薄薄的一份薪水,從百元到十元、到五元、到零錢,精確地給出辛苦的回報,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多少感覺到錢的珍貴了,特別是自己的辛苦錢,再少也沉甸甸的感覺;也感覺到薪水的菲薄了,辛苦一個多月,沒有平時爸媽給的零花錢多。當然,也感覺到自身的價值了,價值就是只值這麼多。

    笑了笑把錢裝好,交接了櫃子,從三樓辦公區下了二層,慢步走著,對於這個第一次掙錢工作的地方還是蠻有感情的,偶而和認識的姑娘小伙打著招呼,關係近的拉著手說兩句,不怎麼熟悉的只是笑笑示意,這個環境里人情淡得像買賣,一轉身基本就形同陌路了,在日用品區呆了幾分鐘拉著認識的那幾位小姑娘聊了幾句,信步朝外走著,走出去,平生的第一份職業就結束了。

    “雪娜……雪娜……”有人在喊。

    王雪娜驀地回頭,看到了從二層下來的藍冬梅,站定了,笑了笑招著手,估計是藍店長是來給個同志般地告別,對於這位店長是個不好不壞的印像,平時就經常見到這位藍店長把粗心大意手腳不利索的姑娘們訓哭,不過沒怎麼訓過王雪娜,印像還湊合。

    快步跑上來了,隨意地攬著王雪娜,有點挽惜地看了眼,笑了笑:“要走了?”

    “嗯,下個月我們要論文答辨,畢業前夕事情肯定不少。”王雪娜說道。

    “很可惜啊,每年我們都要招不少在校生,像你這樣兢兢業業,不眼高於頂的見得可不多,。”藍冬梅笑道。

    “店長,很少見你誇人呀?要走了就不吝讚美了?”王雪娜開了個玩笑,藍冬梅搖搖頭,不置可否,拍拍王雪娜的肩膀:“可能你都沒有發現,你身上有成功潛質,捨得躬身做事的,才會挺腰做人,不妄自菲薄,不好高騖遠,是我們這一代很多人缺乏優秀品質,在你身上,不缺。”

    “謝謝……我爸也是這麼教我的。”王雪娜投來一瞥,對於這位藍店長,又多了一層認識。

    倆個人,走到門廳邊上,街邊招著手的關妍慧正等著,要走了,最後握了握手,藍冬梅像想起什麼似的,將走之時才問著王雪娜:“哎對了,雪娜,你這段時間見過帥朗麼?”

    “帥朗?你找他幹什麼?”王雪娜一驚,眼皮一跳,沒來由扯到了心跳,感覺到了王雪娜的不自然表情,藍冬梅解釋著:“哦,上次搞活動他還沒送發票呢,這都半個多月了,我電話都打不通。你們不是同學了,要見著了打個招呼。”

    藉口,發票早送了,不過讓藍冬梅很不悅的是,送發票的不是帥朗,好長時間都沒見到人,現在倒好,電話也打不通了。

    “呵呵……我也打不通。不過我見著一定告訴他……”

    王雪娜笑了笑,朝著關妍慧走來了,回頭和藍冬梅再見著,這一份工作終於結束了,看著藍冬梅進了店裡,邊走邊納悶的王雪娜想著剛才提到了那個人名,其實這個名字能勾起很多心事,比如他在眼前吧你有點嫌他煩,不過這好多天沒見著吧,似乎不經意地總能想起來,對了,這死東西看來就三分鐘熱度,除了跑步追了一次,然後就再沒追過,連人都不見了……

    王雪娜也有怨念,這麼個忽冷忽熱的男生,會很讓女生有怨念的。

    “嗨,嗨,發什麼呆呀……不是心疼請客錢吧?不請拉倒啊,你這第一份收入我就來替你消費,多給你面子……”沒心沒肺的關妍慧拽上來了,王雪娜被逗笑了,兩閨蜜站路邊等著車,說好了今天發薪,要請這位閨蜜肯德基去,嘴閒不著的關妍慧趁著等車的功夫又是唆著王雪娜:“……雪娜,明天茜子她們去地質公園玩,你到底去不去呀?”

    “當然要去呀,我辛苦了一個多月,當然要好好玩幾天了……”

    “對了,把上次那個自以為很帥的傻冒叫上。”

    “叫他幹嗎?”

    “嘖,沒事背包,有事當保鏢,到了風景區還能買門票,不宰他宰誰呀?”

    “你也太陰暗了吧?老拉同一個當冤大頭?”

    “肯定願意,我都看出來,他喜歡上你了……”

    關妍慧出了歪主意,不過一說喜歡上,王雪娜抿嘴笑了笑,搖搖頭,而且稍有內向的王雪娜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似的不願意提及這事,車攔下來了,上了車,關妍慧八卦心思頗重,看王雪娜表情很不自然,追問著是不是可憐妹妹被甩了,本來不願意說這事,不料也怕這關妍慧胡亂猜測,王雪娜小聲嘀咕了半天才說明白,其實也不難明白,很簡單,這都十一天了,愣是連電話也打不通。

    “咦?小樣?玩人間蒸發?”關妍慧一聽,愕然一臉,很出乎意料了,不料靈光一現又想到什麼了,坐在出租車裡​​抱著王雪娜小聲嘀咕著:“你不會和他那個那個了吧?現在的男生可都是那個那個了以後,立馬就失踪。”

    什麼叫那個那個?王雪娜看著關妍慧,從那八卦眼神裡想到了什麼,狠狠掐了關妍慧一把。

    “你再瞎猜……我跟你斷交啊。”王雪娜一把推開八卦的關妍慧,咬牙切齒地威脅著,一看這表情,關妍慧倒確定了:“看來是沒有,那就是他在玩欲擒故縱了。”

    “什麼欲擒故縱?”

    “泡妞啊,要追追停停,先給你點關懷,然後再疏遠,然後再接近,一近一遠讓你感覺到明顯的差異,然後就……撲,淪陷了……”

    “可能麼?”

    “怎麼不可能?我當年就這麼淪陷的……姐可是提醒你啊,男生也就在追你的時候百依百順,等追到手你等著吧,好臉色都懶得給你,不趁這個時候使喚使喚他,你還等什麼時候?……不信你現在打電話,他考慮都不考慮,立馬就來……”

    關妍慧得啵了半天校園戀愛規則,還是在原地踏步,要拉上這位冤大頭,磨了王雪娜好久,王雪娜被磨得耳邊俱是帥朗的名字,不知道是為了滿足閨蜜的要求,還是也有想見到帥朗的心思了,這個電話還真拔出去了……

    結果很意外:欠費停機。

    ………………………………

    ………………………………

    佇立街頭風細細,兩情相悅,一旦別離,萬般情愫何堪寄。

    鳳儀軒外,街畔路邊,站著一位表情頹廢的男人,頭髮稍長了點,臉上帶著青青的胡茬,眼中有那麼份化不開的憂鬱,貌似很帥的打扮掩不住風塵僕僕,此時正看著進進出出衣著光鮮的女人,每一個或者華貴、或者嬌媚、或者妖嬈的女人,似乎都有一張相同的面孔,似乎都在衝著自己笑、對著自己嗔、然後會伸著雙臂奔向自己……

    沒有,只是一份美好的憧憬,眨眼這些女人上了車,海市蟄樓馬上就消失了。

    是誰?如此的落魄,如此地頹廢,如此地茫然、如此地恍惚。

    是帥朗,是情已欠費、愛已關機、思念不在服務區的帥朗。

    再一次出現在這裡,帥朗記得清十數天之前是從這裡走的,衣著光鮮,形象帥氣從這裡走的,只不過任何巧手的化妝都強不過現實的的鬼斧神工,數日之間又給帥朗打造了一個全新的形象。

    頹廢、落魄、茫然、恍惚……甚至於這許多天,帥朗不知道自己在長曷是怎麼過得,只記得一遍一遍在街頭,在巷尾,在倆人走過的地方徘徊,在每一個酒店蹲守,直到再也沒有找到也沒等到,又是恍惚地回到了中州。

    呆立了良久,信步走著,沒有理會迎賓姑娘的躬身問好,直到了吧台前敲敲台子:“找盛設計師,我上次來這兒把東西拉這兒了……”

    服務員看了幾眼,沒想起來還有這麼一位,不過眼尖心巧的服務員乍看裝扮,馬上拿起了電話通知了盛設計師,帥朗坐到了第一次來的廳堂沙發上等著,笑了笑,拉拉自己身上已經透著汗蹟的襯衫,不用說是人憑衣貴了,在這個講究時尚和品位的地方,臉長什麼樣不重要,不過你穿什麼、戴什麼,很重要,服務員會憑這個給你提供服務水準。

    假的,其實都是假的,哥還沒身上這身行頭值錢……帥朗胡亂地想著。

    那我和她之間,絕對不是假的,她不在乎我是什麼人,不在乎我窮還是富,不在乎我醜還是帥,我真傻……那杯果汁來得那麼突然,我應該想到有問題了,她的動作很慢,像在躊躇,其實她也不想那麼做,她也不想離開我……帥朗低著頭,手扶額頭,能到的記憶中的最後一個場景是桑雅在復雜地凝視著、在不捨的愛撫著、在喁喁細語地說著:

    “你要是發現我連你也騙,你會怪我嗎?”

    是的,她連我也騙,她根本就是來告別,根本沒有想過要和我在一起。帥朗很黯然。

    不對,她不是騙我,她有她的苦衷,她只是不想我牽涉進來,不想連累我,也不想見到倆人分別的樣子,所以就下了藥讓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她也好在了無牽掛中離開……帥朗狠狠地捏著自己的額頭,心裡想著,其實我兩手空空、一無所有,又怕什麼連累呀?

    “帥朗……你是帥朗?”有人在喊,伴著清脆的高眼鞋聲音。

    “哦……盛設計師……”帥朗看了眼,起身了。

    “你……呵呵,你……你怎麼成了這樣?簡直深沉到頹廢的水平了……呵呵,這個形象好,憂鬱中帶著頹廢、剛硬中帶著蒼桑,行啊你,悟性這麼高……很有成為少女殺手的可能,更有成為殺手的潛質……”盛小珊上來了,上上下下打量著帥朗,不過設計師眼中恐怕和普通人的觀點有所不同,看到的是一種難見的氣質從帥朗身上迸出來了,又何曾能想到,這氣質恐怕是扮不出來的。

    “我來拿我的東西。”帥朗道,沒接茬。

    “走……上我的工作室……”盛小珊邀著,有點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

    倆個人,並肩著進了電梯,想追問什麼,不料看帥朗幾乎是病懨懨的樣子,盛小珊又覺得這氣質那裡不對勁了,一堆疑問到了嘴邊又生生壓了回去。

    也沒什麼東西,那身舊衣,舊錢包、皮帶,好在身份證那天沒帶,不過銀行卡可丟了,工作室裡盛小珊把裝著一堆乾洗過的衣服的塑料袋遞給帥朗時,還有份《英耀篇》盛小珊是從抽屜裡拿出來的,生怕帥朗介意似地笑著道:“我看了看,這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路邊撿的……你要,送給你……”帥朗無所謂地遞給盛小珊。

    “我看不懂這說什麼。”盛小珊沒要,都是些行話黑話,能看懂才怪了。

    “胡言亂語罷了……謝謝啊。”帥朗裝了起來,又想起個事來回頭補充著:“對了,古老頭沒告訴你這身行頭多少錢?”

    “問這幹嘛?”

    “就天上掉了餡餅,咱也得買單呀,這社會什麼東西都要有代價的,還得謝謝你啊,盛設計師,您讓我體驗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什麼感覺?”

    “失戀。”

    “啊,失戀?喂喂餵……我說,別光問我,我還納悶問你呢,從那天消失這都快兩週了,你人不見,電話也停機,去哪兒了……”

    “我都說了,失戀。”

    “和誰……哦,就那天晚上那位紅衣女郎?”

    盛小珊驚訝地問著,帥朗木然地點點頭,一點頭盛小珊愕然加上不解,狐疑加著詫異,恍如第一次見到帥朗一般,驚愕了半天才說著:“可以呀,那水準的女人你都勾搭上了………不過這事你怎麼能當真呢,都是成人,你情我願,能算得上失戀麼?這十幾天,你們一直在一塊?”

    “沒有,就一個晚上在一起……”帥朗道。

    “哇……一夜聖吶。”盛小珊咦了句。

    “算了,跟你時尚界人士沒法談感情,我走了。”帥朗轉身欲走。

    “別別,我還有事呢,我突然發現你這個變化挺大,這說明你可塑性很強……”盛小珊伸手攔著,攔下了帥朗,那一套又有新詞了,一看帥朗腕上的手錶,伸手拉著看了看,豎了豎大拇指:“看,很會挑東西,這款金屬顏色的卡西歐運動手錶,很配你的個性和膚色,你是舉一翻三了啊……還有,我覺得你乾脆留個稍長點的頭髮,便於你換個髮型,不要千篇一律的平頭寸頭……考慮一下你喜歡什麼香水,不能隔這麼遠就聞到你身上的汗味……我覺得你已經登堂入室了,只需要再稍加變化………怎麼了?”

    話停了,被帥朗阻止了,迎著盛設計師質疑的眼光,帥朗笑了笑道著:“我剛才都問了,這身行頭多少錢,回頭我補了銀行卡付給您,意思就是我沒心情再搞什麼形象設計了……謝謝你啊,盛設計師。”

    說罷,很誠懇地謝了謝,提著東西,出了工作室,盛小珊此時才明白,這氣質端得不是扮出來的,確確實實是失戀的感覺,是那種啥也無所謂地感覺,愣了許久,才摸著電話拔了號碼,接通了斟酌著和對方通話著:

    “古先生,帥朗回來了,對,我剛才見到了,他把東西拿走了……我建議這段時間您別去打擾,他現在心情有問題,對,很失落,好像是男女問題… …中午請我?呵呵,好的,我也想听聽古先生您講茶馬古道的故事……”

    ……………………………

    ……………………………

    老胡同、鏽鐵門、小廣告、舊樓梯……

    一步一步回到了光明里小區的租住地,有點很難高興起來了的感覺,在這種波瀾不驚的生活中處久了,銳氣、骨氣和男人的傲氣會被磨得丁點不剩,正因為不願意被平靜的生活消磨才有很多人喜歡冒險、喜歡刺激,帥朗骨子里或許也有這種成份在內,相比此時眼中的一成不變,那一夜的驚險和驚艷是那麼地充滿美感和刺激,此時想來,即便是付出現在如此索然無味的平靜生活又有何不可。

    有氣無力地上樓,機械地開門,門一開一關,進門的帥朗愣了愣,奇怪了,都在。

    在的更奇怪了,三個人霎時面面相覷,看樣準備聚餐呢,平果在摘菜、田園在切肉,一慣於奉行君子遠皰廚的韓老大也在搗蒜了,三個人先是一驚,然後又是一訝,像不認識的帥朗一般,俱張著大嘴,傻眼了。

    你說股市裡開進大奔出來輛奧拓能理解,可出門的明明就是失業二哥,這回來的西褲薄衫、腕上還戴著從來沒戴過的好表,嘻嘻哈哈地二哥一下子成了頗有深沉憂鬱氣質的帥哥,這可讓人怎麼理解?

    “哇……二哥你發財啦?”平果羨慕了句。

    “這次撈得不少。”田園下著定義。

    “不是吧,這像出了感情問題了。”韓同港打量著帥朗。

    “弟兄們好,怎麼都在啊………哦,今天是五一了。”帥朗拍拍腦袋,說著要睡會,直接開門進屋了。

    屋外的仨,嘀咕著,雖然這裝扮像發了點小財,不過這表情確實像又一次失戀了,嘀咕了半天敲開了門,三個人擠到屋裡,看著帥朗又是有氣無力地哎聲嘆氣,各使著眼色,田園興奮地說著:“二哥,告訴你個好消息,嘉和超市那藍店長去我那兒找過你,嗨,別說,我看有戲,她沒準真喜歡你……”

    “哎,曾經滄海難為水,我心裡有人了……不是她。”帥朗背過了身子,沒理會。

    “嗨、嗨,二哥……”小平果湊上來了,又來了個刺激:“記得王雪娜不,小蘿莉娘打電話找你,找我這兒了……我說了,你一回來我就告訴她,要不咱告訴她,一塊聚聚……”

    “嗯?……”帥朗倒驚訝了一下下,眼前掠過一張清純的臉龐,不料霎那間又洩氣了,重新躺下擺擺手:“算了算了,咱個社會渣滓,不去騷擾人家良家閨女,就當積點陰德了……你們吃吧,別管我,我不餓。”

    “你們倆去去去,還得我來。”韓同港拔拉過說話不奏效的老三、老四,坐到了帥朗身邊,笑著爆料道:“我告訴你一件肯定能讓你振奮的事。”

    “不可能……”帥朗懶洋洋地道。

    “很可能,知道不,記得咱們中文系當年的校花雷欣蕾嗎,他專程找過你……”韓同港爆料了。一爆帥朗無所謂地說著:“老大,我知道你的好意,不過你也不用拿你的前女友安慰我吧?朋友妻不可戲啊,包括女友以及前女友,你都上過了,我再去上個什麼勁?”

    田園和平果哈哈大笑,韓同港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狠狠地在帥朗屁股上捅了一拳,半天才把銳仕邀請試工的事說了說,不過帥朗依然是沒怎麼上心,只說這前頭鼓動人跳槽,後頭挖人公司腳步,獵頭里沒幾個好貨色,不予理會,韓同港見自己勸慰也失效了,拍拍手起身一指帥朗:“算了,這是真失戀了……兄弟,話我不說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為什麼要挺住呢?這是兄弟仨經常勸帥朗的話,平果和田園接著“一定挺住”下句異口同聲來了:“……一定要挺住啊,否則怎麼去迎接下一次失戀涅?”

    “都滾,往我失戀的傷口上灑鹽,你們可真忍心……”帥朗趕著三人,三人卻是也沒怎麼當回事,竊笑著出了外間,今天五一,好容易幾個再聚聚,其實二哥是什麼心情不重要,關鍵是回來了,聚全乎了很重要,三個人各忙乎著,只待做好飯菜再把帥朗叫出來吃喝一番,關於醫治失戀地方法也簡單,喝上幾瓶,沒準一把鼻涕一把淚表白一番,糊里糊塗一睡就過去了,大夥兒誰沒失戀過,還不都這麼過來的。

    洗菜、淘米、上火,一切做就正待下鍋的時候,門鈴猝響,平果奔上去開門,不料一開門嚇了一跳……

    稍傾帥朗的門咚咚又被敲開了,帥朗正待氣忿忿要訓平果兩句時,一開臥室門看著門口站著兩人,也嚇了一跳……

    誰來了?

    警察來了,警察的背後,三兄弟又是緊張兮兮、面面相覷,可不知道二哥犯什麼事了,前腳進門,後腳警察就跟來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2
第84章 思家心切 近鄉情怯


    不是別人,正是前一次來的倆警察,一男一女,韓同港有點心虛地看看帥朗,又看看後頭瞠目的兄弟倆,指指倆警察,平果和田園點點頭,沒錯,就是上回來的那倆。

    沒錯,正是木堂維和方卉婷,倆人站在門口防備帥朗逃走似的,一左一右,小木逮著嫌疑人一樣那般得意,方卉婷也笑吟吟貌似得意地瞅著,這下子把開門站定的帥朗給搞懵了,喃喃說著:“你們……你們怎麼又來了,我沒有犯事呀?”

    “真沒犯事?”木堂維提高了聲音,像是訛詐。

    “真沒有。”帥朗也提高的回答的聲音分貝,肯定的語氣。

    “那這些天在哪兒?把你行踪詳細匯報出來。”方卉婷突然拉著臉,很嚴肅的語氣。

    “沒在哪兒呀?出去玩了幾天。”帥朗道,小木也不客氣了,很詳細的數著:“時間、地點、證明人,到那兒玩了,都說清楚,別想蒙混過關。”

    一個嚴陣以待,一個咄咄逼人,倆人今天都穿著鮮亮的警服,貌似審嫌疑人一般,搞得帥朗是心裡七上八下亂跳,眼骨碌一轉,瞪著這倆不速之客,多日未見看樣小木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看不出臉上被撓的傷痕了,而方卉婷身著警裝,嫵媚中更多了幾分英氣,即便是不假言辭也不覺得凜然難近,瞪著的時候帥朗不經意發現倆人眉間閃過一絲促狹,一下子明白了,翻著白眼斥著倆人:“我就說再清,你也查不出來……我說我和女魈雙宿一起飛,墜入情網了,你們信不?”

    “呵呵,別往自個臉上貼金啊,生怕我們不把你當嫌疑人似的。”小木笑了。

    “就你?女魈看上小木也看不上你。”方卉婷取笑了句。

    一開玩笑,知道這不是公事了,仨哥們都鬆了口氣,還是老大眼力勁強,趕緊地請著倆警察坐下,招呼著平果倒水,田園可八卦了,湊著門口站著的帥朗小聲問著:“二哥,誰是女魈呀?”

    “就是長得比這個警花還漂亮的女鬼……你信不?”帥朗又來了一句大實話,不料實話比謊言還讓人難以相信,田園豎著中指切了聲,直接無視之了,對於女鬼倒沒有什麼概念,不過這位女警卻是漂亮得緊,稍稍一坐,茶水一遞,小木饒有興致和韓同港聊了幾句,而方卉婷看著這四個大男人洗手下廚的樣子,卻是稀罕的緊了,隨意地和平果、田園聊上了,這倆貨明顯有見色忘友的品質,一聽警花關心,倒顧不上帥朗站在門口瞪眼了,一左一右圍著方卉婷擺活著廚夫本色,像是故意冷落帥朗一般還談得蠻起勁,這倒好,帥朗撂了句,你們聊啊,別打擾我……跟著閉門又懶洋洋地要去睡覺。

    這下起作用了,眼疾手快的小木等等……一喊,上前拉著帥朗,拉到了客廳椅子上硬摁著,安撫著,說什麼今天和方姐專程是來找你來了……一說來找來了,方卉婷就接著茬說著,今天是五一,準備帶著帥朗回鐵路工區家裡,說是組織關懷、一半公務一半私事,一說這個,包括帥朗在內四個兄弟都不理解了,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帥朗,咦?怪了,就前段時間還襲警的二哥,啥時候又成組織上的人了,連警察也來噓寒問暖關心備至了。

    似乎看到了幾個人的不理解,方卉婷使著眼色,小木不問帥朗怎麼怎麼樣,直接對韓同港說著:“韓記者,帥朗可是兩年都沒回過家了,你這過節的,該不該回去看看?”

    “該,應該……我不是記者,見習的……”韓同匯謙虛地說著。帥朗正要對方卉婷反駁句什麼,不料方卉婷臉一扭,不理會帥朗,徵詢著胖嘟嘟的田園問著:“田園是吧,不管你對警察有沒有偏見,不過你們對一位父親應該沒有偏見吧,長年奔波在鐵路線上,顧不上照顧家裡,也顧不上照顧兒子,兒子因此而產生不理解,兩年多都不回家,讓個年紀快過半百的老人一天擔心……你們說,應該不應該回去看看。還有這位小帥哥。”

    “應該,完全應該,二哥,警花姐說得對呀。”田園霎時倒戈了。

    “對對,二哥,你也該回去看看了,你說這過年過節你一個窩在這兒也不是回事呀?”平果也堅決支持了。

    帥朗伶牙利嘴此時完全用不上了,可不料這倆是這個目的,臉有難色地看看幾人,剛要說著,這小木又攔上來了,直搶著話題說著:“帥朗,我印像你可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啊,別婆婆媽媽,車都開來了。”

    剛一躊躇,旁邊的方卉婷笑著接茬勸著:“帥朗,你家爺倆一個比一個犟,我們可是給你爺倆做了個台階啊,這順理成章回家看看不好呀。 ”

    “回去吧帥朗,知道你想家。”韓同港也勸了句,很誠懇,對於從來不願談及家裡的帥朗也略知一二。這不光是帥朗的一個心結,恐怕同住四人的共同心結,要放在平時還沒人敢和帥朗這驢脾氣勸著,這下倒好,方卉婷和小木一挑頭,哥仨和倆警察直接站到一路了。

    “那……我……”帥朗囁喃著,看看幾人,不管話裡真假的,心意倒是蠻燙人的,還沒吭聲平果生怕帥朗又不願意回去似的勸著: “二哥你別老憋著,想回就回看看去,再怎麼說也是親爸……要不我們替你回去?”

    “那是我爸,你們回去管個屁辦呀?瞧你們這樣,瞪著我幹什麼?誰說我不回去,我就準備回去,正好坐他們順車,你們等等,我刮刮鬍子去啊……”帥朗本來呲眉瞪眼,不過話一轉,峰迴路轉了,這一說可樂了,韓同港高興了,拍著帥朗的肩,招呼著平果和田園倒水拿剃須刀伺候著,這邊又和倆警察說上了,小木和方卉婷卻是相視會心一笑,此行的目的終於達成了………

    有目的嗎?

    當然有,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更不會有無緣無故的關懷。

    洗漱了一番、刮了刮鬍子,那身彰顯形象的打扮帥朗沒有換,跟著小木和方卉婷下了樓,上了輛胡同停靠的一輛警車上,這個不需要怎麼動腦筋就能想到肯定是別有所圖,不過帥朗沒有問,或者正像方卉婷所說,這麼個好的台階,正好踏著下一步,也正好回家起來,還真有點想家了。

    拍門上車的功夫,方卉婷回頭看了後座懶洋洋坐著帥朗,女人感覺一般比較靈敏,總覺得這憂鬱的神色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麼,不過涉及人的隱私總不好開口去問,而小木只當是帥朗有點難為情了,扭著車鑰匙起步的時候隨口逗著帥朗:“喲,帥朗,你還不好意思呀?我和方姐可是犧牲休息日專程給你爺倆牽線搭橋了啊,中午你爸說了,要請我們一塊吃飯,呵呵,我們跟你一塊過節啊。”

    “恐怕不光是吃飯吧,是不是還想向我爸請教什麼?各取所需啊,別兩頭賣好。”帥朗斥了句,不領情了,小木卻是笑著對著:“方姐你看,這小子是得了便宜賣乖。”

    方卉婷笑了笑,回頭看看帥朗,本來覺得很簡單的事很簡單的相處,此時在方卉婷心裡總覺得那裡擰著疙瘩似的不那麼順暢,或許就像心理學上所說,異性之間有過肢體親密的接觸之後緊接而來的會引起在感覺上微妙變化,對於方卉婷好像就感覺到了這種變化,今天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找找,不料還真找著了,找著人的興喜之後,總免不了腦子裡會回憶起來倆人那次猝然的親蜜,可讓她難以理解的是,從帥朗這裡不但沒有發現意外相逢的那份興喜,反而比以前還要冷幾分、還要陌生幾分。

    有點鬱悶了,方卉婷有點很鬱悶了,有點覺得自己被冷落、被無視的那種鬱悶,車上路有一會兒了,半天沒人吭聲,方卉婷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瞥了眼帥朗,很不客氣地說著:“……你可以不領情,就當我們自作多情了,找你父親確實也是有些案子上的疑點需要他幫點忙,盧副局長和童政委安排的,早知道你這樣,我們都懶得管你的事……帥朗,你是不是對警察有偏見呀?”

    “呵呵,沒有什麼偏見,謝謝啊。”帥朗說了句,聽到了案子,聽到了方卉婷這麼說,倒覺得自己的態度確實有點問題,不該對這倆位抱著好意的人這麼冷淡,說了謝謝,不過一想倆人說案子,心有所思地問著:“什麼案子。”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警務機密。”木堂維隨口應了句。

    “不告訴我也知道,又有什麼詐騙案了吧?”

    “廢話不是,我們現在專攻的就是侵財詐騙。”

    “這個你們找他沒用,找他不如找我。”

    “什麼?”

    小木和方卉婷俱是一訝,齊刷刷朝後看了一眼,車打個趔趄,方卉婷不悅地斥著小木專心開車,看了帥朗一眼直接無視之,印像中帥朗口氣蠻大,多是瞎話,而且父子倆互相看不上,相互攻訐這在​​情理之中。

    沒引起注意,帥朗淡淡地說著:“……別不相信啊,你們八成得空跑一趟,我爸專攻的是列車上的坑蒙拐騙案子,比如玩撲克牌設局、麻醉飲料、迷魂針扎人、誘拐婦女兒童還有用什麼中獎、假貨騙人之類的,要是碰上他沒接觸過的案子,比如遠程實施的網絡詐騙、比如異地實施的電信詐騙,這些他就無能為力了……他是上一個時代​​的人,落伍了。”

    咦?方卉婷聽到“電信詐騙”一詞時,有些詫異地和小木互視了一眼,倆人倒被說得拿捏不准了。

    得,帥朗看到倆人狐疑的表情,差不多知道不幸言中了,隱隱覺得自己抓到了某件很感興趣的事。

    是梁根邦,是那天晚上發生的詐騙案?是那幫騎電動車抓人的?要是這幫人,帥朗倒不介意挖個坑,能挖多大挖多大,最好把他們全埋了,只不過身份迥異之下,無從得知更詳細的警務信息。

    不吭聲了,方卉婷和小木都不吭聲了,似乎不那麼願意和帥朗談及詐騙案子的事,警察自己的事向來不會輕易假手於人。這不吭聲帥朗就坐不住了,剛剛揣到了一絲信息那能放過,湊到兩個座位之間轉著話題說著:“我說你們倆這警察怎麼當的,一個詐騙案都處理不了,還需要拐著彎去跨行找乘警?你們是不是跟我一樣,上警校時候也沒好好學習,參加工作了才發現自己知識嚴重貧乏……”

    撲聲方卉婷被氣笑了,小木哭笑不得地反詰著:“不要把我們和你合併到同類項行不行?知道你在學校沒學好……”

    “好像你學好了似的,問你們個案例看你們能不能判斷了?敢不敢接招?”帥朗激將著。

    “耶,業餘的還考我們專業的啊,那亮亮招。”小木頭也不回地說道。

    “好……案例之一,**女A騙嫌疑人B,給兩千塊陪你一晚上,不過A拿到錢後就溜了,你說這種詐騙罪成立不成立?”帥朗問。

    **女、嫖宿,倆個詞把方卉婷被結結實實刺激了一下,回頭剜著帥朗,不知道這貨肚子裝得究竟是什麼東西,這種案例都擺得出來。小木卻是斟酌了片刻,稍有懷疑地說著:“這應該是詐騙吧?”

    “一聽你就沒好好學習,這怎麼可以是詐騙?”帥朗笑了,不理會方卉婷異樣的目光,訓著小木道:“我國刑法理論界對於採用欺騙手段騙取不法原因給付物的行為,尚缺深入研究,從事非法活動財產不受法律保護啊,當然就不能成為詐騙罪的侵害對象,所以這種行為不能定性為詐騙罪。”

    嘎一聲,小木吃了一驚,把車停在了路邊,回頭瞪著帥朗,本來心裡懷疑有問題,帥朗這麼有理有據一說,更不敢肯定了,問著方卉婷道著:“方姐,他說得對不對?”

    方卉婷點點頭,笑了。

    “嘿喲,可以呀?研究過?”小木興趣來了,帥朗笑了笑道著:“不是我學過,是你沒學好……這個案例還能翻過來,男A騙女B給他提供非法性服務,許諾給多少多少錢,不過提供服務之後卻沒有按約定付錢,你說這個算不算詐騙?”

    “這個……這個………”小木撓撓後腦勺,被這刁鑽問題問住了,不敢輕易回答了,徵詢似地看著帥朗,確定了,很確定地說道:“不是詐騙。”

    “原因呢,甭紅口白牙瞎猜,沒有理論支持,神馬判斷都是浮雲。”帥朗立馬來了個更難的,一難還真把木堂維難住了,神馬罪行的簽定,對於他這個學痕跡檢驗小警察還真不是強項,請求似地看著方卉婷,方卉婷卻是不願扯進這個話題似的根本沒給支援,說不定連方姐也未必能真從法律的角度道出個七七八八來,一憋著了小木反詰了句:“……帥朗,就這麼點事也不能非要什麼理論支持吧?好像你法律專業學得不錯似地。

    “我學得不好,只不過是你太差……”帥朗教育著木堂維道著:“B給A提供的這種勞務、服務,既未給社會創造財富,也不具備財產性價值,更不符合騙取財物、財產的行為,當然不能構成詐騙罪了………詐騙的主體和客體懂不懂?詐騙罪成立的四要素懂不懂?詐騙罪的轉化知道不知道?…… …一看你在學校就沒好好學習,肯定是只顧泡妞、曠課,經常被掛著補考對不對?”

    這是硬把自己的事往木堂維腦袋上扣,方卉婷聽著帥朗教育小木,可不知道怎麼就覺得特可笑,呵呵笑著,小木在方卉婷面前又出這個糗,氣咻咻地和帥朗爭辨著:“誰?你說誰呢?我沒找你茬,你倒找我茬了,你行你怎麼不當警察,差點還當了嫌疑人……”

    “沒當嫌疑人說明我是清白的,沒當了警察說明警察體制有問題,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帥朗馬上就來。

    “我們的體制有什麼問題?我看是你有問題。”小木回敬道,只不過看樣很不善於這麼激動地說話,一激動說得不成章法了,帥朗接著問題的話茬又反駁著: “…我沒什麼問題,是你們心裡有問題找我爸解決,這個問題其實我就能解決了,不就是個詐騙案麼,讓哥給你諮詢諮詢……何必捨近求遠呢?”

    “把你能得,這個詐騙案是幾個城市同時動手,涉案已經幾百萬了,你要有那本事我才服你……”小木翻著白眼嗆著帥朗,方卉婷打斷了催著:“小木,亂說什麼……別爭了,幾點了……還有正事,開你的車……”

    “我就看不慣他這給找茬的樣……我沒惹他呀,怎麼一遇上他,我就受打擊……”

    小木氣咻咻開著車,發動著了,方卉婷回頭看了一眼狀似得意的帥朗,不知為何,就看這貨的洋洋得意也有點不順眼,不但不順眼,而且還不知趣,小木話音一落帥朗又是湊熱鬧地說著:“我想幫你,你看你怎麼這樣?以我對詐騙這一法律概念的了解,說不定我還真能想個辦法讓你們事半功倍。”

    看來套了小木幾句話,想打蛇隨棍上了,那個詐騙案,要真是那天晚上無意中聽到的詐騙案,要真是那個追著桑雅不放的梁根邦,帥朗還真想摻合上一腿。

    “算了啊……別瞎摻合。”方卉婷終於開口了,不過卻是和小木在同一戰線,回頭直斥著帥朗道:“就你理解的這A男B女案例,我們沒什麼興趣啊……哎帥朗,我怎麼覺得你對的事挺了解?怎麼,實踐過?犯過這事自己到派出所投案自首接受治安管理處罰啊……”

    直擊要害了,小木一聽哈哈大笑了,跟著方卉婷也咬著嘴唇笑了,後頭坐著的帥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天沒再搭上話來………

    到中州鐵西區工段處要走一個多小時,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景像,高聳著的群塔,那是變電工區;偶而嘶鳴的單列火車,那是機修車;路邊偶而會見到雜亂堆積的機器設備,那是長年累月積下的鋼鐵垃圾,在破舊的老樓舊街之間,還能找到這座老工業城區的遺跡,對於木堂維和方卉婷,這是一個沒來過的地方,循著帥朗的指點,倒覺得處處新奇了,帥朗呢,就有點近鄉情怯了,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好多年都沒有勇氣走回來……

    “那兒……街道往右拐,怎麼去川府酒樓?”帥朗問著,還以為回家。

    “噢,你爸要給你接風洗塵……別淚汪汪的啊,我可沒準備紙巾。”小木開了帥朗句玩笑,不過回頭卻得了帥朗個痞眼瞪的不善表情。說話著一拐過去,眼尖的方卉婷指著前方:“那兒,小木,那不帥叔嘛。”

    到了,終於到了,透過車玻璃,看到幸福的一家三口,倆個大人牽著穿著裙子的小姑娘,什麼都不奇怪,剛走近了一點點,小木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詫異地問: “那女的是誰呀?……挺漂亮的啊,你媽媽怎麼沒來?”

    像在問方卉婷,方卉婷沒吭聲,這小木偏偏又不知趣地回頭問帥朗:“喲,帥朗,是你姐呀?你姐家姑娘都這麼大了?”

    方卉婷知道帥朗心結在此,攔也來不及了,乾脆裝做懵然不知,說起來也讓她有詫異,那位後媽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光景,很恬靜的一個** ,看上去比帥世才年輕得多。各有心思沒接茬的時,這小木一腦子疑問邊停車邊羅嗦著:“你們怎麼了呀?我那兒說錯了?帥朗姐是挺漂亮的……”

    “你妹”帥朗吐了倆字,拉著臉嗆了小木一句,啪聲開門下車不理會了。

    小木剛要發作,方卉婷卻是著急地拽住小木附耳說了幾句,小木臉色一糗,啊地吃驚地喊了聲,出洋相了,不迭地點點頭,小聲嘀喊著,嗯嗯,不問了,方姐你不早說,怪不得這小子不回家,這家是不能回呀,後媽和女朋友一般年輕,怎麼看怎麼彆扭……

    倆小警小聲說著,互相埋怨著下車了,帥世才一家迎上來了,身著便裝的帥世才精精幹幹,比上次見要年輕不少,跟著落落大方,一副居家* *打扮的年輕後媽,牽著小女孩那樣很溫馨,不過相比站在車旁一會兒撓頭、一會兒眨巴眼、一會兒又是吃壞肚子反胃難受表情的帥朗,連方卉婷此時也對帥朗不著家抱之以很理解的態度了……

    這麼個老爸,這麼年輕個後媽,這麼小個妹妹,別說帥朗,連方卉婷也替他感到那種叫什麼什麼感覺來著:彆扭A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3
第85章 思念之熾 相見何遲


    這頓在川府酒樓定的家宴開始之後,姑且不論這飯菜如何,那感覺從彆扭慢慢升級到了另一種感覺:很彆扭。

    彆扭之一是看樣這家子很久沒有坐到一起了,帥朗屁股上長刺般不時地挪挪位置,挪的頻率很高,每每看到漂亮後媽,或者看到同父異母的妹妹,一準渾身有點不自在。彆扭之二呢,本來方卉婷和木堂維覺得這父子倆一個比一個有個性,不過彆扭到一塊呢,都沒個性了,不但沒個性,連話都沒了,帥朗變成了內向、訥言的乖乖仔,老帥同志呢,除了喜色一臉勸杯酒、勸下菜再無他言,說得最多的一句是:吃吃,多吃點……

    還有更彆扭的來自於那位叫帥英的小丫頭,貌似很喜歡方卉婷,方卉婷也喜歡這個看上去很俏皮的黑丫頭,落坐時坐在倆女人之間,阿姨阿姨叫得蠻親切,方卉婷沒意識到其中的問題,不經意小木腳底悄悄做了個小動作看到帥朗又是恨不得咬牙切齒發作的表情,馬上省悟過來這稱呼上的問題了,要是當了帥英的阿姨,那眼擺著就要比帥朗高一輩了,偏偏高一輩的方阿姨還被帥朗騷擾過,你說這可讓人情何以堪,好在方卉婷知人達意,糾正著小帥英的話:不是阿姨,叫姐姐,這是木哥哥,這是帥哥哥,對不對英子?

    這一番磨合倒是勉強把家宴進行下去了,到了中途方卉婷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和小木百般都沒有推脫掉這次宴請,而且童政委還專門囑咐一定要陪到底,此時明白了,或許有倆外人在場,多少能起到消除尷尬的作用,最起碼不至於當場反目,摔筷子走人,沒準這位苦心的父親和童政委私下商量過。

    席間,方卉婷瞥眼不時瞧到滿頭黑髮油亮的帥世才,這頭髮一準是染成這樣了;看著坐不安生的帥朗,從臉上擠出來的笑容,甭提多勉強了;再看看招呼著眾人不時斟酒挾菜的後媽楚哲紅,同樣那麼不自然。

    哎,人啊人……方卉婷忍不住心裡喟嘆,對於這尷尬的場面倒覺得相見莫如不見,說是人被生活左右著,其實不如說是被自己左右著,都在試圖挽回恐怕已經挽不回來的東西。

    胡亂的想著,直到家宴結束,方卉婷都不知道自己吃了點什麼。

    一行人下了酒樓,從有意無意相隨的樣子都能看得出端倪來,本來不怎麼談得攏的帥朗和小木緊緊跟著,帥世才倆口子前面走著,方卉婷牽著小帥英,陣營從一桌自動分化開來,讓方卉婷沒來由地有點好笑。

    買了單,回家,家不遠,拐過鐵西工段處就進了家屬院,老式的樓層,車停在老舊的單元樓門前,帥朗下了車,眼看著後媽和妹妹也下來了,估計是後媽唆導了句什麼,小帥英蹦蹦跳跳過來牽著帥朗的手要回家,還伸著手要讓抱著,帥朗咧嘴做鬼臉吐舌頭唬小姑娘的樣子恰恰落到了木堂維眼裡,小木偷笑著示意……而車上的帥世才卻在喊著:帥朗,回家坐坐,爸和這兩位同行辦點公事,哲紅,你們那個多聊聊,我一會兒回來………說話著,催著小木駕車到乘警大隊,明顯地看到帥朗那一臉的不自然,小木鳴著喇叭倒車走人,方卉婷招手再見,抿著嘴在淺笑,這倆人的笑,怎麼看都讓帥朗覺得有點嘲笑的味道。

    “帥朗……帥朗……上家裡坐坐吧,英子下來,別讓哥哥抱著……”

    楚哲紅出聲示意著傻看著車走的帥朗,帥朗回頭,剛把妹妹放下,不料這丫頭可不是乖乖女,拽著帥朗要哥哥背,楚哲紅難堪地訓斥了一句,小丫頭賴著不走了,抹著眼睛要扮哭相,帥朗只好附下身喊著:“來來來,背上,背上……”

    一說背上,樂了,蹦著從背後直蹦到了帥朗背上,淘氣地拽著帥朗的耳朵,帥朗吃痛喊了聲,引得妹妹咯咯直笑,三個邊上樓著,楚哲紅邊埋怨著小丫頭被當爸的慣壞了,不過好在看著帥朗並沒有很生氣的樣子,倒是放心了幾分。直到了三層303,開門進家把帥英放下,帥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長長了舒了一口氣,有那麼點釋然,有那麼點興喜,還有那麼點溫馨齊齊湧上心頭。

    回家了……回家了……

    三室一廳的家裡傢俱換了不少,不像記憶中那個空蕩蕩的家裡牆邊都擺著酒瓶子,看著門虛掩著的小臥室,下意識地走上前來,正倒水的楚哲紅看到女兒要追上去,伸手攔住了,嘴裡作了個噓聲別說話的樣子,母女倆看著帥朗,像回到的夢牽魂縈地聖地一般帶著虔誠的表情,輕輕地推門而入。

    家……一點沒變的家,牆上貼著喬丹的灌藍照,那是高中時代的夢想,鋪得平整,疊得整齊的床鋪,帥朗坐下來,幾分親切、幾分陌生,像不忍弄皺般手抹抹了床鋪,臉上掛著恬笑,感受了一下下,又坐到了小小的書桌旁,這裡也沒什麼變化,摸摸桌邊的微微凹進去的痕跡,笑了,這書桌當年的功效主要是用來搬著做附臥撑,要不就支著從窗戶上順著下水管溜走,絲毫沒有發揮過學習的功效……放正椅子,轉身,小小的書櫥就在眼前,書也沒動,上半截擺得是學生時代的藏書,金庸的全套、古龍的半套,書邊被磨得見白了,那時候最喜歡的事莫過於大院裡的一堆半大小子聚一塊爭辨小李飛刀和暴雨梨花針孰優孰劣,九陰真經和葵花寶典孰長孰短,連夥伴們的外號,像大牛、程拐,小羅嗦,敖敗,老黃等等俱是發端於這個愛好,甚至於大家私下商量過一塊出家,畢竟名聞天下的少林寺那時候花五塊錢坐車就到了……笑了,一堆儿時夥伴的影子在眼前晃悠。

    書櫥的下層,讓帥朗微微蹙了蹙眉,一堆另類的書,那是父親的,心理操縱術、度心術、普通心理學,陷阱,杜騙新書,攻心有術,投機與騙局,古今騙術大觀、詐騙案例精選……兩行厚厚書本粗粗覽,增添的新書不少,不過還和以前一樣,父親只喜歡鑽研和琢磨騙術一類的文獻資料……其實,父子之間總是要受到那麼點影響,比如這些東西,帥朗啞然失笑了,翻著書,抽出來的一張撲克牌書籤,小時候老爸逗兒子玩就是撲克牌變沒的遊戲,總讓帥朗神往很久不知道那撲克牌在老爸手裡怎麼變沒了;稍大一點,語數外理化的東西進不了腦子裡,不過像父親喜歡這類書帥朗看過幾次後卻是過目難忘,甚至於有時候付諸實踐,嘗試用理論指導一下實踐,解決一下騙吃騙喝以及缺零花錢的實際問題,“忽悠”這個外號就是由此而來。

    撲喇喇一聲,帥朗童心大起,撲克牌在手裡轉了幾個圈,消失了。

    咯咯……幾聲銀鈴般地笑聲,帥朗回頭,愣了愣,後媽楚哲紅和妹妹站在門口,看了好久了,小帥英笑著指著帥朗的動作:“我爸爸也會。”

    “過來……過來,哥哥教你玩……”帥朗招著手,蹦蹦跳跳的小丫頭上得前來,帥朗從袖子裡抽出撲克牌來,雙手一拍變沒了,問著小丫頭:“在哪兒?”

    “在這兒……”帥英奶聲奶氣拽拽帥朗的胳膊,袖子裡,沒有;口袋裡沒有,這下奇怪了,要解帥朗的釦子看是不是藏衣服裡了,帥朗呵呵笑著脖子後拿出來,逗得小丫頭哈哈笑得開懷,眨眼又玩了變沒,再猜到脖子後時,卻又出現了袖子裡,幾次變來變去,小丫頭樂了,拽著帥朗撒著嬌,非讓哥哥教教……楚哲紅看著女兒弄騰地厲害,趕緊地上來抱著,哄著半晌,才把小丫頭抱回臥室裡哄著午休,半晌從臥室出來,看著帥朗還在倚門立著發呆,輕手輕腳走過來,歉意地說了句:“別介意啊,英子還小……來客廳吧,坐下吃塊西瓜。”

    “沒事……我就這兒坐會……”帥朗說了句,回身著,坐到了書桌前,手托著腮,兩眼望著窗外,不知所想。

    “帥朗……”楚哲紅倚著門,輕聲喚了句,回頭的帥朗目無表情地看了眼,很淡,好像又很複雜,對這位漂亮後媽所知甚少,上大學那年父親再娶時帥朗就已經很少回家,甚至於談不上對她有什麼更深的印像。楚哲紅從比自己小十一歲的兒子眼裡,依然沒有發現可能接納的跡像,更何況雙方有過那麼層隔閡,就听楚哲紅斟酌了片刻勸慰著:“我和你爸商量過了,在麗麗的事上,我們不該干涉你的私生活……你有選擇的自由,要是……”

    “不用了,已經過去了,就我可以不在乎,麗麗恐怕也接受不了……”帥朗打斷了這份帶著歉意的話,麗麗是第一個讓帥朗下決心戒菸戒酒重新作人的女孩,只不過同時也是這位後表妹,沒發展或許是件好事,真發展到談婚論嫁,恐怕又要給這個尷尬的家庭多一份難堪。

    “你……不准備回來嗎?”後媽小心翼翼地問著。

    帥朗搖搖頭。看著後媽漂亮、嬌好的面容,想想天真無邪的帥英,想想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其樂溶溶,要是加進去自己,那份養成的和諧和幸福恐怕要被破壞無疑了。

    沒吭聲,帥朗像在拿捏不定,家是唯一的,而這個家卻不像為自己而設的。

    “其實剛嫁給你爸時,給你這麼個已經上大學的兒子當後媽,我也覺得很彆扭,要私心的話誰也有,我當然巴不得你永遠別回來……不過他畢竟是爸爸,血緣親情你走多遠也割不斷的,即便你接受不了我這個後媽,我也不想讓你們父子反目……”楚哲紅輕輕說著,像回憶,像勸慰,帥朗輕輕回過頭,看到了後媽臉上的難為,看到了同時兼有妻子、母親、後母幾個身份同樣給她的難堪,沒有吭聲。楚哲紅勉力笑了笑接著說著:

    “其實你爸很關心你,一念叨起來就把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雖然他怕我多心沒告訴我,可我知道他悄悄去看過你幾次,上次見過你之後他才告訴我,他一直埋怨自己不該話說那麼重………你畢業都快三年了,你爸說在超市見過你當搬運工,見過你和程洋下鄉賣書、見過你帶著羅剛幾個人送飲料……要是我沒嫁到你們家,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爸說他沒盡到當爸的責任,看著你吃苦受累……其實在他心裡,份量最重的不是我,也不是英子,而是你,就這個小書房他一點都沒動過,我想他是有一天等著你回來住……”

    不經意地一聲抽泣打斷了此時的寧靜,是帥朗,抹了把臉,徜徉在這份遲來的親情中,沒來由的感動到哽咽,諸多積下的怨念,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哽咽了一聲帥朗捂著臉,附著頭,默不作聲地消滅著不爭氣流出來的淚水。

    “回來吧……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這裡都是你的家……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他總是你爸,其實你們父子倆很相似,連性格都是這麼犟,都不願意說一句軟話……”楚哲紅輕聲說著。

    “楚阿姨……謝謝你說這些。”

    過了很久,帥朗第一次稱呼了句,第一次如此客氣地稱呼了句,回頭看著楚哲紅,舒了口氣說著:“既然你知道我和我爸脾氣相似,那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回來的………換作是我爸,他也不會。以前我印像中的老爸脾氣粗暴,抽煙、酗酒,生氣了就揍我,這滿屋子扔得都是酒瓶煙頭,自從有了你,他才變了,臉上有了笑容了,也不是那麼一天到晚醉醺醺的了,現在這家,才像個家了,他有你、有英子,人顯得多年輕… …這麼幸福的一個家,誰又忍心破壞呢……”

    “帥朗,我們不是虛情假意,這次他是真心想讓你回家……”楚哲紅微微感動著,不迭地辨白著。

    “真不用了……我會常回來看看的,再說就真是兒子,也不能拴家裡那兒也不去吧?……真的不用了,人總要有自己的生活的,我爸找到了,我替他高興……有一天我也會找到的,你們也會替我高興的……”帥朗勉力笑了笑,不過給了一個很堅決的眼神。

    楚哲紅想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看帥朗端坐著在想著什麼,輕輕掩上了門,不再打擾了……

    過了很久,帥世才懷著忐忑地心情回家了,進門被老婆拉著耳語了良久,良久才上前敲著門,父子倆,在這間小小的書房裡,談了好久… ……

    …………………………………

    …………………………………

    “哎,方姐……這都等倆小時了,再等就天黑了啊……”木堂維看看鐵西路口的方向,又追問了一次。

    此時方卉婷正持著小筆記本翻閱著乘警大隊提供的內部電子資料,紛亂的信息一時摸不准頭腦,估計是沉浸在案情的撲朔迷離裡頭,根本沒聽到木堂維的說話,小木加高了聲音:“嗨、方姐,天快黑了啊,人父子倆見面肯定得住一宿嘛,咱們這兒傻等什麼。”

    “放心吧,絕對不會過夜……”方卉婷抬眼,肯定地說了句。

    這地方是27路公車的始發站,不遠就是進鐵西家屬院的路口,要走肯定就是從這兒走,小木不大相信地問:“咱們不能這麼等呀,人老爸要是開車送兒呢?”

    “不會,帥朗不會讓他爸送。”方卉婷道。

    “耶,這麼肯定……這爺倆都讓你猜著啦?”木堂維詫異了,呵呵笑著說道。

    “這是基於性格特徵的判斷啊,帥朗肯定接受不了後媽、後媽女兒、和親生父親組成的家庭,以他獨立的性格不會回來,甚至於你看中午吃飯中間那麼尷尬,你說他住家裡進來出去低頭抬頭都得見面,那會更尷尬……老帥肯定想兒子,這沒錯,但是僅限於想從某些方面補償給兒子,真要在兒子和新家之間選擇,我估計他傾向於後者,他們能走到一起也是他看到兒子已經很獨立了,很放心了……所以,他們僅僅是感情上的維繫,生活不到一塊……”方卉婷幾分得意的講著對於這對父子心理的判斷,其實裡面還得加上那麼一點點私心,沒準還想見見帥朗,總覺得這個另類的男人不像自己所認識的任何一位。

    “有道理……”小木點點頭認可了,不過問題又來:“那麼方姐,咱們這巴巴等著給人當司機又為那一出呀?”

    “童政委不交待了嗎,搞好和兄弟單位的關係,你看下午帥世才多上心,歷年來他收集的詐騙案相關資料,鐵路乘警偵破的詐騙案例,不都說了,只要咱們需要,他是全力支持……要是沒給人家兒扯這回事,人家能這麼上心嗎?今天可是五一,你去其他單位試試,能有個值班的招待你不錯了……”方卉婷找了個絕好的理由,這一聽小木倒釋然了,公事中夾雜著私情,倒是人之常情,下午和老帥呆了倆個小時確實收益菲淺,光那本乘警內部選編的騙術大全就夠琢磨一陣子,這些東西對於其他人沒用,可對於專攻詐騙類案件的警察,那可真是開眼得很。

    等著,又等了好大一會兒,小木終於看到街口拐角方向邁步而來的帥朗,回頭詫異地一瞪方卉婷,奇也怪哉了,真把這爺倆猜透了,方卉婷得意地笑笑,那樣子像在說,服氣了吧?

    開著車,鳴著笛,慢慢地開到了路邊,帥朗站定了,一看還是這倆位,笑了笑走上來了,小木放下車玻璃喊著:“哎,回不回,捎上你。”

    “你們怎麼還沒走?”帥朗奇怪地問。

    “噢……研究案情呢,忘了時間了……”小木編了句。開著車後門,帥朗鑽了進來,剛要問句什麼,帥朗手一指立馬盯著小木威脅道:“你再關心我後事,我跟你急啊……”

    “誰關心了,你瞎扯……”小木笑了笑,不說把後媽當成帥朗姐姐那茬了,一拍車門,點火起步,方卉婷回頭看時,微微訝異了下,原本想著帥朗會失魂落魄或者徬徨一臉出來,不料此時看帥朗臉上餘上淡淡的喜色,似乎還很高興一般,可不知道這爺倆怎麼談的。一訝異這話就咽嘴裡了,她沒吭聲,帥朗的興致可好了,湊上來說著:“方姐,謝謝你們……”

    “別客氣,不罵我們就行了。”小木接了句。

    “不會,我對你們,對警察同志充滿了感激之情……”帥朗誇張地來了句,小木一笑,方卉婷詫異一扭臉,帥朗一笑,扮著知恩圖報地樣子很鄭重地說著:“為了表達我對你們的感激之情,我告訴你們一件重大案情怎麼樣?”

    案情?方卉婷回頭白了一眼,沒理會帥朗,這貨向來誇大其詞,上次舉報傳銷窩點那是一波三折,直到現在方卉婷還懷疑帥朗的舉報是別有用心。小木呢,一聽案情開著玩笑道:“哥哎,別再整個什麼男A女B詐騙意外服務啊,那不歸我們管。”

    “你們怎麼不相信群眾呢?群眾的眼睛是鮮亮的,你們來自於群眾,一切要依靠群眾,警民魚水情深你們都不懂,怎麼當好警察,今天我是見到我爸了,心情加外好,給你們說說,平時你們就花錢,我都未必想說……真不想听算了啊。”帥朗大言不慚地說著。

    “我不想听,方姐你想听不?”小木問。

    “我也不想听……呵呵。”方卉婷把玩著電腦,笑著道。

    “是不是呀?”帥朗得意了,很無所謂地說著:“連四月份發生在中州的電信詐騙案前沿案情你們也不想听?”

    “吹吧,在你爸那兒聽到點什麼,逗我們玩。”小木道。

    “你要能知道那個案情,就不用我們大老遠來請教你爸了,現在不過還是外圍排查。”方卉婷答了句腔,沒重視。

    “我知道是一夥騎電動的飛車隊取的錢對不對?我還知道是詐騙得逞之後,錢被分流到幾十個不同的銀行卡中,案發地不在中州,不過取錢地在中州,對不對?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帶頭的好像叫什麼幫,姓什麼梁……靠這手段半年就發家了,弄了一千多萬……本來想幫你破破案子,你們不想听,算了……”

    嗄,一個急剎車,帥朗差點撞到前座上了,幾句早驚得木堂維和方卉婷目瞪口呆,倆人回頭,一人挾著條胳膊,幾乎挾嫌疑人一般,大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驚喜,挾著帥朗的方卉婷催嫌疑人一般催了句:

    “看什麼看,快說,往下說……”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4
第86章 難者不會 會者不難


    木堂維和方卉婷一個緊張兮兮,一個驚訝無比,倆人一手拽只胳膊把帥朗卡在前座倆座位之間,不用說話帥朗都知道自己料中了,可沒料到這倆反應這麼強烈,剛看了方卉婷一眼,方卉婷審嫌疑人一般催著:

    “看什麼看,快說,往下說……”

    “我說完了。”帥朗無辜地看了方卉婷一眼,回頭瞪著小木:“嗨、嗨、放手,美女揪我可以原諒,你揪著我不放算怎麼一回事?”

    這下子才省得失態了,小木驀地放了帥朗,這邊又一側頭,方卉婷也放了人,倆人互視了一眼,俱是一般般地心思,案發地不在中州、取錢地在中州、錢被分流到幾十個不同的銀行卡中再加上是騎電動車的嫌疑人取走了錢……這些細節就連帥世才也不知道,肯定不是從他父親那兒得知的,倆人被這突來的消息嚇住了,特別是騎嫌疑人電動車取錢一事,只有工作組核心人員才掌握這個不久前排查到的疑點,說出這個來,恐怕是重大知情人無疑了。

    倆個人,又是不約而同回頭,眼神嚴肅,複雜地看著帥朗,帥朗這倒也緊張了,趕緊辨了句:“我說完了啊,就知道這麼多……別這麼看著我呀,多瘮人呀?”

    “你要是說不清,信不信我把你當嫌疑人抓回去?”小木威脅了句。方卉婷倒是客氣了幾分,很正色地說道:“帥朗,這事關係重大,千萬別隱瞞。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呀。”帥朗道。

    “猜的?”方卉婷提高了聲調,疑問、詫異、不相信都有。

    “就是猜的……電話詐騙異地取款是通行手法,躲避追踪方便唄,再說就警察的效率你也趕不過來呀?”

    “那騎電動車呢?猜的?”小木問。

    “對呀,幹這活開著車吧成本太大,目標也太大;步行吧費時太久,租車吧容易暴露目標,幾個地方同時下手,總得有個交通工具,中州最多最方便的是什麼,當然是電動車嘍,現在送郵包、快遞、外賣,那個不是電動自行車,這些人肯定就是僱的馬仔唄,不騎電動開大奔呀?”

    “這……”方卉婷給說住了,似乎很有道理,電動車在本省是一個大產業,禁行摩托車後,遍地都是電動自行車,這是正是本案為難的地方之一,臉上套絲襪、作案騎電動、來去一陣風,一切都顯得很普通,但恰恰因為普通和附拾可見,才更查了,畢​​竟中州數百萬人口的地方,沒有身份和體貌特徵等直接證據,查幾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方卉婷正失望時候又靈光一現,猝然回頭問著帥朗:“不對,你剛才說什麼梁什麼幫,是誰?”

    “我也不知道,道聽途說這人發家了,好像搞過無線電……你們一查不就知道,懷疑我呀?可以呀,我這兩天正沒地方去啊,你們要有閒功夫,乾脆把我帶回去再審審……我說我誠心誠意把你們當自己人,你們倒好,把我當嫌疑人呀?”

    帥朗看方卉婷置疑的眼神,心裡又有點不悅了,很不客氣地來了句,乾脆破罐破摔了。

    這一破摔,可把小木和方卉婷難住了,總不能專程調解人家父子關係,回頭又把人家兒子再拘回去吧,再說就憑胡扯兩句說人家有嫌疑,這也忒牽強了,小木此時倒有點後悔不該這威言恫嚇了,身後坐著近位明顯是個嚇不住的主兒。

    帥朗倒無所謂,此時在回憶著和桑雅的相處,好像桑雅說過,只有自己知道她的真名;好像桑雅也說過,一直在追他的就是這個梁根邦,倆人同道結怨恐怕不會那麼善了;話說有愛屋及烏,那就更有恨屋及烏了,要是把梁根邦捅到雷子這兒,沒準……沒準會有機會再見佳人一面……即便就不為見著,只要這個仇家進去,那豈不是桑雅更多了幾分安全?

    想,又陷入那份熾熱的思念之中,眼前是聘聘婷婷的玉人,是新浴解衣的佳人、是喁喁纏綿的美人……帥朗嘆著氣吧唧著嘴,其實很想通過倆警察查查桑雅這個名字,查查她的生活軌跡,可是他知道,肯定不敢……

    “帥朗……帥朗……”方卉婷連叫幾聲,看帥朗發癔症還以為帥朗因為倆人出口不遜生氣了,一俟帥朗回過神來,這才誠懇地說道: “你肯定知道的不止於此,為什麼不能跟我們說說……以前咱們的合作基礎應該不錯吧?”

    “對對……帥朗,說說,剛才對不起啊,我一時情急……你不會介意的,咱們哥們不是?”小木也套著近乎。

    “早幹什麼去了,來的路上就告訴你們,我能幫上你們,你們不信,要不何至於這麼低三下四求我?……那好,想知道沒問題,把詳細經過告訴我,我告訴你們怎麼抓這夥人……”帥朗不以為然道著。

    “啊?我們把保密案情告訴你?你以為你是誰呀?”小木大跌眼鏡了,詫異了句,又看看方卉婷,方卉婷也難為了,這些是違反紀律的事,自然要躊躇了,帥朗一看倆人不聽指揮,掏著口袋,叨了只煙,點上,慢條斯理地看著二人不屑地說著:“不說拉倒,一點誠意都沒有……你們沒說我都猜到這份上了,你們真覺得我還稀罕聽什麼詐騙案情……”

    當然稀罕,帥朗忍不住想知道心裡那個人涉案究竟有多深,是不是和主要嫌疑人扯在一起,是不是非常非常危險,只不過這些心思都隱藏在了不屑一顧的表情中,恐怕除了他自己,誰也無從得知。

    越顯得無所謂越把方卉婷和木堂維將住了,而且把倆人的好奇心都勾起來了,倆人眼神交流著,半晌方卉婷咬咬牙一擺手,示意著小木說話,小木整整警容,故作放鬆姿態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反正我們也是外圍,知道不了很核心的內容……四月十九日,也就是十二天前的晚上,鄰省大同市發生了一起詐騙案,嫌疑人冒充公安機關騙受害人把賬面資金劃到指定賬戶備查,結果資金一到,被嫌疑人分流到幾十個不同的賬戶裡,在兩個多小時後被提取一空,取款地就在中州市不同的四十幾個ATM取款機上……就這樣,詐了一百多萬,中州提走的有九十六萬……”

    盡量把細節省略,大致說著案情,不時地看著方卉婷生怕那裡說漏了嘴,小木說完了盯著帥朗,帥朗抽了口,撓著前額笑著問:“沒說完吧?你把細節都省略了……”

    “細節你就不必知道了……”方卉婷說道:“初步查明,這是境外、境內相互勾結的詐騙案,涉案面積很廣,大同、中州、廈門三四個城市同時動的手,你要再問詳細情況,那我只能把你帶回隊裡了。”

    “嚇唬我是吧,你以為我不敢去呀?……其實這個案子也不難,就是不知道嫌疑人是誰?”帥朗說了句白痴的話。

    “是啊,知道嫌疑人是誰,我們還費這勁。”小木被氣得剜了帥朗一眼,感覺又有點讓消遣了。帥朗嘿嘿一笑不介意,方卉婷可按捺不住了,質問著:“帥朗,你到底是知道點不知道?別浪費我們時間啊,為這案子我們幾個組五一都沒休息… …”

    “你們得有點耐心,不能光有好奇心,還有,不能對知情人這個態度……案情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們的部署,你們相信不?”帥朗道。

    “就你…木嚴重感覺被消遣了,斥了句。方卉婷擺擺手:“走走,甭跟他廢話,回隊裡。 ”

    小木一發動車,後頭的帥朗自言自語上了,對著兩位失去信心和耐心的人擺活著:

    “你們現在的部署有三。第一,追查電話的來源,這個應該叫VIOP網絡電話吧,否則他們沒法通過電話讓受害人相信,除非是偽裝電話……不過這些端口只要掏錢都能租用到,和短信詐騙一樣,根本沒法查……”

    車剛點火,驀地又滅了,這一驚一乍搞得小木心裡忽上忽下,一聽VIOP網絡電話這個細節,又看著方卉婷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說他不知道吧,他句句敲要害,你說他知道吧,正經問又開始東拉西扯了。

    反應不強烈,帥朗繼續說著:“第二步,你們肯定要排查取款的嫌疑人,我想他們肯定做了必要的防護,捂著臉、蒙個面,誰也沒治,即便是抓到一個半個,這肯定是替死鬼,連誰僱的他們都不知道……”

    沒錯,是這樣,方卉婷心裡微微一動,倆人保持著不動的姿勢,現在知道和帥朗的談話方式,那就是別顯得太急切,你一急,他就不急了。

    反應好像還不夠強烈,帥朗繼續扮演著公安機關指揮員的身份很鏗鏘地說著:“同志們,還有第三步,調動警力,對於嫌疑人取款涉案的銀行卡進行徹查,不放棄任何疑點……對不對?甭問我怎麼知道的啊,你們也就這兩三招,告訴你們,不管用,那幾十張卡累死你們也查不到嫌疑人……持卡人和嫌疑人毫無關係。”

    木堂維驀地回頭瞪著帥朗,無語了,光眼珠子動,上上下下打量著帥朗。方卉婷也扭過頭來,美目眨著,同樣以異樣的眼光在打量著帥朗,不是要這麼打量,而是這貨猜出來的三個部署,正是工作組盧副局、童政委研究後的部署,至於效果嘛,基本上沒什麼效果,否則就不至於還想方設法到兄弟單位尋求支援了。

    “看二位的表情,我好像猜對了啊……呵呵。”帥朗沒心沒肺地笑著。

    這個好猜,三條都是貌似可以出現重線索的明線,誰也知道往這兒查。不過既然誰也知道,那詐騙嫌疑人肯定同樣知道,既然都知道,肯定也就沒有什麼價值了。

    看出了帥朗神情中的嘲笑味道,方卉婷無奈嘆了口氣,和小木交換了下眼色,出聲問著:“帥朗,你到底想幹什麼吧?對呀,沒錯,非常正確,你猜得很準,要不你猜猜作案嫌疑人是誰?別告訴我你猜不出來啊,你肯定知道。”

    “不要激將我,哥很蛋定,根本不上這當……一切猜測都要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你們要想听,細節告訴我,我幫你們分析分析,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呢。你們要不想听,得,開車,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帥朗擺著手,無所謂了。

    將人的反被將住了,小木驚詫於帥朗這幾句分析,恨不得把一大堆資料擺給帥朗討論討論,有道是理不辨不明,說不定混跡於城市的帥朗還真能說出點什麼來,不過自己當不了這個家,側頭再看方卉婷,方卉婷想了良久,乾脆,把微電腦往後一遞:“看吧,反正現在一個嫌疑人也沒抓著……暫且也沒有什麼可洩露的秘密。”

    “好,別打擾……開車回市裡,晚上飯不管你們倆誰請請啊……”

    帥朗樂了,拿著小電腦,捎帶著提醒了晚飯,方卉婷被噎得氣結了下,小木駕著車,嘆了口氣,驅車往市裡返了……

    …………………………………

    …………………………………

    是一堆支離破碎的數據簇,四枚指紋標本,疑似;一堆蒙面的監控照片,本身就模糊,即便是加清去馬賽克也看不清楚,粗粗羅列出來的只有身高和體型數據,這個對於客流量上百萬的中州恐怕是椽木求魚,甭指望通過這東西能比對出來;還有兩份案情通報,貌似各外勤組的工作日誌,這東西倒引起了帥朗的興趣,細細地看上了……慢慢地,一絲微微的笑容浮現在帥朗臉上,案發時間,正是自己和桑雅被那伙騎電動車堵胡同里的時間,說不定憨強、老鏟所說的那個什麼神秘的來錢方式,就是這個電信詐騙,說不定那天梁根邦延誤了到鄉下逼問桑雅錢的下落,就是因為要急於安排取款事宜……如果要倒查這夥詐騙的,應該怎麼查呢?看樣警察已經佈置了,光查卡源的就有四個組,不過查出來的結果和嫌疑人不搭邊……

    笑了,暗暗地笑了,帥朗覺得要是警察和自己一樣在市面上混上幾年,這個案子嘛,倒也不算難。

    小木駕車的時候幾次往後瞥眼,幾次想吭聲都壓抑回去了,那堆亂七八糟看得人頭疼的東西,真不知道帥朗怎麼會這麼起勁,幾次看到帥朗出神地凝視,搖頭不語了。方卉婷同樣的心思,瞟到帥朗如此鄭重和嚴肅地梳理電腦裡的資料,甚至於產生這是同行一位隊友的錯覺,那份冷靜、那份專注,根本不像他所表現的不學無術,不過遺憾的是,讓方卉婷的覺得遺憾的是,他沒有子承父業,否則那樣倆個人可真成了同行了。

    那麼這份遺憾又來自於何方呢?方卉婷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失理性,似乎心裡在不知不覺中會以帥朗為標準揣度一下,要是正式交往上這麼一位男友會怎麼樣?揣度的結果是,實在不怎麼樣,現代女人的擇偶無非是人帥、多金、有背景,三者兼有或者最起碼也佔一頭半頭,可帥朗呢,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好聽點叫失業青年,不好聽點叫無業遊民,真交往這麼一位男友恐怕拉不到家長面前更拉不到朋友面前。

    對了,我怎麼胡思亂想這些,方卉婷握握手,左手掐了右手一把,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當再一次用理性的思維來分析自己泛起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時,又一次下意識地瞟了帥朗一眼,和前次見面相比,似乎比以前帥了幾分,穿著也上檔次得體多了,說不清自己是被對方吸引住了,還是因為有了那一次猝然的肢體接觸而產生了好感。心理學上講,在某種特定的氛圍和條件下,異性之間可能情不自禁發生親密關係,方卉婷只覺得那天晚上,是因為刺激、因為衝動、因為那種很異樣的感覺倆個人才發生了那麼一個吻,一個另類,一個讓她很回味的吻。

    對呀,不就是一個吻嗎?還不至於成為喜歡和愛上他的理由吧?方卉婷終於壓抑住了自己的癔想,輕籲了一口氣,努力不再去想了。衝動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要是無視這個男人離自己憧憬中的白馬王子相差如此之遠,那就不能理解了……

    車進市區了,夏天天黑得晚,看看時間已經到快七點了,駛進了中原路還沒見後面的帥朗有反應,小木出聲問著方卉婷先去吃飯還是先歸隊,不料方卉婷沒吭聲,後面的帥朗來勁了,湊上來:“吃飯,吃飯……我餓了,中午都不知道吃了點什麼。”

    想起那尷尬的一茬,方卉婷出聲笑了笑,不過沒答應,接過電腦說了句:“別想好事啊,知道什麼說說,我看夠不夠我們請你一頓。”

    “這個……這個騙局貌似很完美對吧?組織地、案發地、取款地不在同一地,嫌疑人沒名沒姓沒有踪跡可尋,對吧?但凡這種案子,發愁的就是找不到線索和突破口,對吧?”帥朗很老成的問道。

    “大哥,這還用你說呀?要有線索有突破口,誰還跟你廢這嘴皮子。”小木不悅地說道。

    “其他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案子的突破在哪兒,採用不採用就是你們的事了。”帥朗道。

    “在哪兒?”倆警察異口同聲問。

    “銀行卡上。”帥朗道。

    “啊……”倆人幾乎是同時洩氣了,方卉婷“啪”聲一合電腦,很失望地說道:“你就這兩下呀,還真高看你了……知道不知道現在多少人在排查這些涉案的銀行卡,經偵和刑偵出了四個組,分赴三門峽、鶴壁等四市徹查七家銀行的監控記錄,即便就查出來,這涉及的究竟是什麼人,是不是能指向嫌疑人還得兩說。”

    “對呀,毛病就在這兒……辦卡總不能蒙面吧,既然你們能提到體貌長相,那肯定就不會是嫌疑人……”帥朗湊上來,提高了聲音解釋道:“不過你們想過,騙子總不至於和你們一樣笨吧?就為一單生意還專程笨到分赴幾地辦銀行卡的水平?錢沒騙著,累都累死了……再說這些卡肯定是早準備好的,以備作案之需。”

    “對呀?這不可能是騙子去辦的卡,應該是和無關的人,既然敢用,就不怕我們查。”方卉婷抓到疑點了,訝異了句。

    “那也不對呀?卡怎麼統一到騙子手上了。”小木置疑著。

    “問題就在這兒,這裡面有個中間人,這個案子不應該有一個中間人,說不定有好幾個。”帥朗道。

    “中間人?”小木和方卉婷上心了,第一次聽到警務分析之外的案情重現。

    “對,向下聯繫收卡,向上可以給騙子團伙提供借記卡……不但這個有中間人,在選擇目標上應該也有中間人,要不那電話怎麼一來一個準,你通報上記載的四件類似案例,涉案金額都有上百萬,騙子怎麼知道這人賬戶裡這麼有錢,怎麼就沒人給個窮光蛋打電話說公安要查他的賬戶……”帥朗挑著線索。

    “對呀,這是有知情人提供消息。”小木恍然大悟了。

    “怎麼查?”方卉婷直入正題。

    “這個很簡單,卡販子不多,你揪住一個基本就能知道中州這行里其他人,這種人是介於黑白之間的人物,其實就是混口飯吃,我估計嫌疑人需要的卡量這麼大,肯定會通過卡販子聯繫要這種用於作案的借記卡……而這種借記卡的來源,基本都人群聚集的地方收回來的,比如民工群體、學生群體、還有那個單位統一定卡,現在卡的太混亂,你還真不知道誰拿著你的身份證辦得卡就去作案了……你看,可以這樣,倒過來,把卡源信息匯總起來,這些持卡人信息,肯定會在某一地方交集過……”

    “對對對……三組不是查到了,有幾張是用學生證辦的?還有人做這生意?”小木問。

    “見識淺了吧?現在市面經常有人收空卡,當然有了,辦張空卡不掏錢,空卡能買三二十塊錢,擱誰誰不干?你到工地一吆喝,有人敢辦十幾張賣給你……這年頭除了誠信買不到,除了良心沒市場,其他的只要有需求,就有銷售……比如騙子尋找目標,這一找一個準的本事那肯定是前期工作做得不錯,沒準也通過中間人把受害的信息提取到了……”帥朗道。

    “這個怎麼提取?”方卉婷不解了。

    “這樣說吧,你們覺得我要在中州找有錢人,怎麼找?”帥朗看方卉婷理解不了這灰色的東西,出問詢問著,一問果不其然,這倆小警愣了愣,似乎天天說有錢人怎麼怎麼樣,可真找,是啊,你怎麼找?帥朗一笑釋疑著:“我能想到N種辦法,第一種,你可以到證券市場花點小錢買走大戶的資料;第二種,你可以到車行買到那些價值幾十萬上百萬車流向的信息;第三種更狠,你要有關係,讓銀行的內部人員給你透露幾家大戶資料什麼都OK了;第四種,也不難,房地產公司裡弄出資料來更簡單……詳細我不太清楚,不過就有些神通廣大的人吃這碗飯,只要能收集到信息,這些信息一轉手就是財富……”

    帥朗侃侃解釋著,小木和方卉婷聽得大眼瞪小眼,幾分不信,可又覺得不得不信,畢竟是警察,對於社會的灰色地帶接受能力較一般人稍強一點,直覺這東西不是帥朗憑空捏造出來的。倆人一愣,帥朗停下了,笑著問著:“咦?怎麼這個表情?這很難理解嗎?孫悟空有七十二變,社會上有八十三騙,現在都在向高智商不斷升級,這騙子行當裡,為什麼福建、廣東的騙子比內地的聰明,不少騙法就是從他們那裡發端來的……很簡單嘛,改革開放早唄,經濟發展快、信息先進呀,什麼都在與時俱進,你們警察老這樣用老一套對付新問題怎麼行?”

    “嘿……怎麼你一張口,渾身都是警察的不是啊。”小木不悅地發了句牢騷。方卉婷笑了笑未做評價,現在揣摩清楚帥朗的意圖了,這是要把信息反查,從持卡人交集的地方尋找線索,不過那樣的話問題就來了,能不能查出來中間人,能不能指向嫌疑人,同樣是個未知數,斟酌了一番搖搖頭道著:“帥朗,我們是老問題沒解決,你又出了一堆新問題,既然你說卡販這類人不黑不白,那應該是案底很少或者沒有吧,我們要是最終迂迴過來沒有找到要找的人,或者找到人不對路,那豈不是更麻煩?”

    “不麻煩,騙局和魔術一樣,只要了解它的關鍵部位,剩下的就很容易辦了……哎你們別一直套我話呀,說這麼多總該先吃飯了吧?誰請?……嗯?這兒離長城飯店不遠,要不吃頓便飯去?”帥朗追著,謔笑著問。

    “啊?長城飯店?我們一個月掙多少你知道不?帥朗你說了半天不是就為騙吃騙喝吧?”小木不悅地說道。

    “是啊,空口白牙說半天,就這麼宰我們一頓,我們也太冤了吧?”方卉婷也表示的不認同,故意的。

    “這樣,吃完飯,我引見給你們一個認識卡販的人,你們順藤摸瓜把卡販查一遍……這個夠不夠?”帥朗關鍵時候拋出包袱來了。

    小木心裡咯噔一下子,嚇了一跳,方卉婷回頭詫異地看著帥朗,驚訝之後有點驚懼了,看來帥朗了解的灰色地帶絕對不止一點半點,這次可足夠了,方卉婷想也沒想示意著小木:

    “走,長城飯店……”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5
第87章 蛇鼠一窩 怪胎一桌


    古式的琉璃屏風,潑墨的山水畫,金碧輝煌的色調,鋪著雪白餐布的桌子,純銀的筷架和鑲金邊的口杯,當坐東的帥朗很優雅地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時,旁邊的方卉婷忍不住有點心虛,這一餐恐怕得吃掉她一個月工資了,好在帶著信用卡,點完菜的帥朗依次問了遍,回頭附身很親蜜地樣子問問方卉婷還喜歡什麼,方卉婷此時那有心思,手在餐布下狠狠地掐了帥朗一把,不過臉上卻是堆著笑,向著幾位來賓示意。

    對,來賓,今天最出彩的恐怕要數這幾位來賓了。和帥朗挨著坐的叫大牛,壯壯實實一漢子,說話有點大舌頭,長相奇特,前額凸出來了一大塊,比雷公還雷人。不過今天多虧了他,帥朗一聯繫上,一說長城飯店請客,不多會就把人請來了,再一說想買點銀行卡,得,大牛幾個電話,又召來幾個人。

    私下的解釋才知道,大牛是帥朗鐵路家屬院裡的發小,光屁股長大的,只要能幫上忙的,一般都不推託,更何況今兒是吃一頓談生意,那當然是卻之不恭了。

    當這幾個人陸續到場時候,方卉婷才發現大牛這長相還是蠻帥的,一點都不雷人。隨後先來的進門大牛就介紹叫五花,長得一個大餅臉,臉盤有常人一個半大,估計這外號不是稱其貌美如花,應該是酷似五花肉的緣故;五花前腳進門,後腳又進來一人物,老外,一米八的個子,黃發天生、面色瘆白,不吭聲你還真以為是個歐美人士,不過一開口標準的中州土話,才知道是個假洋鬼子,那臉色估計是某種病所致。

    方卉婷被雷著了,看著帥朗和這兩人扯來扯去閒拉家長的樣子,深感到人和人之間差異之大了,這事方卉婷向隊裡匯報之後草草做了安排,不過此時方卉婷才發現別說和人家談生意,談話都有問題,這仨先到的張口雞B閉口,絲毫不掩飾色迷迷的眼光朝方卉婷瞟,瞟了還不算,五花這哥們直問著帥朗,喲,小哥你帶的砲姐不賴,看樣是做大生意的,咋以前沒見過? ……方卉婷聽得直被茶水噎喉,這場面可應不來了,不料有應得來的,帥朗哈哈一笑,攬著方卉婷作了個親蜜動作,直誇五花哥有眼光,咱這妞蘇杭泡回來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知道啥意思不,是說蘇杭的娘們細皮嫩肉,好弄……

    一句眾人哈哈大笑,揭過了見面的生份和狐疑,要不是此道中人,恐怕話裡難有如此共通。不過這句赤luo裸的調侃卻是引得方卉婷高跟鞋狠狠在帥朗腳上踩了一腳。

    這個開場就夠雷人了,不過接下來又赴約的倆位讓方卉婷知道了什麼叫沒有最雷人,只有更雷人,那倆位是一起來的,一位粗腰肥臀,貌似被催肥的暴發戶,進門五花得意地介紹這是行內的能人,名字叫啥呢,叫“機霸”,因為玩計算機玩得好,所以叫機霸,另一位個子精瘦,瘦臉上架著個大眼睛框子似乎隨時要掉下來,不時的扶扶眼鏡,也有個很另類的名字,叫豆芽,這個豆芽年紀不大,顯得有點營養不良,不過好歹讓方卉婷覺得勉強能接受了這個長相,一開口方卉婷才發現自己又錯了,豆芽說話娘娘腔很嚴重,尖聲尖調和眾人打招呼就夠反胃了,回頭瞧方卉婷,一見鍾情般地眼睛一亮,尖聲嗲氣直說姐姐你好靚,那恰如拉拉配對的聲調聽得方卉婷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陣惡寒。

    全乎了,敢情這就是特種行業代表人物,大牛和五花熟,五花叫上了老外,老外又通知了機霸和豆芽,聽說有單大生意,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都來了。方卉婷還以為會直入主題,不過坐下來時才發現自己還是錯的,根本沒有談到生意不生意的事,俱是男人間的扯淡話題,五花在埋怨大牛不夠意思,火車站有活不給分點;老外卻在向機霸請教著什麼機能不能搞上,得多少錢;小豆芽呢,卻是在頻頻向帥朗放電,那樣快陷入情網了,方卉婷幾次腳底踢著提醒生怕帥朗忘了正事,不料帥朗渾然未覺,只顧著和這幹奇形怪狀的人扯淡。

    不多時,菜上來了,酒打開了,氣氛就更熱烈了,邊吃邊有人叫囂著拼兩杯,這裡頭除了豆芽都是一副捋袖子上酒場如赴戰場的得性,舉杯見底,伸手猜拳,行酒令方卉婷聽得哭笑不得,那叫:哥倆好呀、一起嫖呀、全出來了、都發財啦………弄弄嚷嚷、亂亂哄哄,一會兒五花指摘大牛喝酒姿勢不對,喝時不能起身,這叫屁股一抬,喝了重來……又一會兒老外指責機霸喝法有問題,什麼問題呢,不能站著灌脖子裡,那叫兩腿​​一站、喝了不算……隔一會兒,帥朗給眾人撒煙,這小豆芽看樣不會抽,不料帥朗直斥著,男人不抽煙,活得像太監,不行,抽,硬把小豆芽拉下水了……今天看樣就是招待眾人來了,除了菜管好、酒管夠,服務員上菜功夫還來了個小插曲,一托盤中華煙挨個每人一包,附贈了一個精美的zi火機,金色的,帥朗來了幾個擦褲子、左右手,把火機玩玩叮叮噹當作響,據帥朗吹噓這是正宗的西部牛仔手法,很厲害的點煙方式又引得幾個眼熱的爺們跟著瞎學,在褲子和衣襟上亂蹭………

    吃著、喝著、抽著、扯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葷笑話來了七八段,這就差不多了,方卉婷第n次在餐桌下踢踢帥朗使著眼色的時候,終於有效果了,喝得臉蛋有點發紅的帥朗倒了一大杯,舉著杯子邀著大夥道著:“各位、各位……來來,我敬幾位哥哥和兄弟一杯啊……這敬酒可有個說道啊,大家這麼給面子,生意上還得請各位幫把手,我先乾為敬啊……”

    仰脖子一灌,這幾位奇形怪狀的業內人士喝酒倒是不打折扣,各自抿一大口,就听得帥朗放下杯子一頓,進入正題:“今兒通過大牛請大家來,來意我不說大家也知道,各位手裡的貨有多不嫌多、有少不嫌少,全給我怎麼樣?”

    通吃?似乎口氣稍大了點,幾位卡販互視了一眼,看看帥朗,又看看大牛,那五花看樣信得過大牛,笑了笑說著:“沒問題,大行大市,55一張,不是兄弟我漲價啊,現在啥生意都不好做,前段時間也有個大主顧,把中州做這生意的手裡都掃了一遍,兄弟你來的不趁時候啊…… ”

    大主顧?方卉婷心念一動,眼神一轉,手在桌底做著小動作,示意著帥朗,不過帥朗卻如懵然不知一般根本不予理會。剛說了句這價格有點高了,老外就接上來了:“兄弟,行市跟著行情走了,你來的確實不趕趟,再過幾天還要漲,快到收麥時間了,工地一放假,幹活的那些爺們一回家,我們就想辦也找不上那多身份證不是?”

    “你要多少吧?”機霸邊吃邊探著底,這胖子看樣心機不淺,沒多廢話。

    “兩千張怎麼樣?”帥朗忽悠上了,口氣大了,一聽這個數字震憾力不錯,又加了句:“頭回要這麼多,過一個月我再來,要的可能還要多……”

    噝,賣卡的倒沒怎麼被嚇著,看樣大牛可被嚇著了,吸著涼氣,呶著嘴看著帥朗,不太相信地斥著:“我說,弄那多片兒回去煮著吃呀?”

    “片兒”就是銀行卡的意思,方卉婷聽得大牛挺關心帥朗的,這倒笑了,帥朗伸手一攔解釋著:“不是兄弟吹啊,我認識了幾個南方搞這行生意的,不管大家有多少,現過現,行情嘛,就按五花哥說的辦。五花哥,吭個聲啊,你當哥的得帶個頭啊。”

    要趕鴨子上架了,吃喝是表像,探底才是目的,方卉婷微瞥著那位柿餅臉盤的男子,現在覺得帥朗的辦法應該是正確的,你開門就套話,人家一警覺什麼都不說了,那就得黃了,這時看樣對於帥朗差不多能認可了,抽了張餐巾紙抹抹嘴,微露難色地說了句:“我手裡沒這麼多……百把十張倒有,你要的量太大。”

    “湊湊呀?兄弟幾個呢,哥幾個都是這行當裡的腕儿,拿不出這麼點貨來,說出來多寒磣。”帥朗大眼瞪小眼,將了這四人一句,四個人略略有點難色商量著,五花掰著指頭,咱有二百多,老外更少,有點不好意思說只能拿出一百多張來,機霸和豆芽倆人湊一塊不夠三百,四個湊不夠了,反倒讓老外很懷疑了,詫異地問著帥朗:“我說兄弟,沒見過你要這麼多的,一般就是十來八張,多點幾十張,再多三五百張撐死了。”

    “不會吧,你們不說上次有人掃卡市嘛,不至於連要千把張的主兒都沒見過吧?”帥朗故意問道。

    一問,四個人俱是愣了愣,都沒吭聲……得,此時方卉婷心明如鏡了,這是噤若寒蟬不敢說了,敢情這群貨還挺有職業道德,不隨意洩露客戶信息。

    “嗯,沒見過,我最多出貨一百多張。”機霸肥腦袋搖搖,不動聲色接了句,明顯是假話。帥朗有意轉移著老外的懷疑,目光投向豆芽,問這小子:“你呢?豆芽兄弟,你也沒見過?”

    “我也沒有。”豆芽含情脈脈向方卉婷投了一瞥,話鋒轉了,笑著向方卉婷示好著:“不過這位姐姐要,說不定我能想想辦法。”

    “………這就對了嘛,還是豆芽兄弟夠意思……婷婷,敬兄弟一杯。”帥朗倒了杯酒,催著方卉婷,方卉婷萬般不情願地端著酒,咬著牙關直違心背願地敬著這娘娘腔一杯,那小豆芽樂得顛儿顛儿生怕錯過機會似地給方卉婷遞著名片自我介紹著,方卉婷粗粗一看名片倒覺得這酒敬得不冤,這小伙叫豆學文,名片堂而皇之地打著“經銷各類卡”,主營積分卡、會員卡、購物卡等等各類電子卡的定制,兼營信用卡還款提現,敢情業務範圍很寬泛,方卉婷故作鄭重地把名片收到了坤包裡,附帶著給了小豆芽一個甜甜的笑容,這邊帥朗順杆爬了,直說小豆芽夠意思,別著其他三人,連吹帶勸道著:

    “……不是我跟大家吹啊,別說兩千張,過段時間要得更多,咱明人也不說暗話,這東西是缺貨,咋個用大家也知道,用過一次就得扔了,所以它就缺呀,到了南邊這東西很好賣,你們放心,都是販給南方人了,有事和我都沒關係,和各位就更搭不上邊了,對吧?”

    這是給大家的寬心話,似乎怕大家藏著攜著也似的,一說這個,大夥似乎神情有些鬆動,疑心稍去,帥朗卻是支使著方卉婷扮丫環斟酒敬酒,又忽悠上了,大咧咧一拔拉手指說著:“……我知道大家看我是新人啊,不過我要說以前的老大,你們肯定都知道。”

    “誰呀?”幾個人眼色一凜,俱上心了,大牛自然是得了帥朗的囑咐,故作不知。

    “梁根邦呀?這行我老大耍得開啊,不到一年賺了千把萬,那才叫牛大了……”帥朗神色凜然地吹噓著,把那晚關在鄉下聽得憨強、老鏟幾人的對話擺活出來,一聽這名字,機霸和豆芽點點頭有所耳聞,不料老外和五花倆爺們狐疑一臉,年紀最大的五花怪怪地問著:“不能吧?你是梁老大的人?”

    “啊,是啊,老鏟是我表哥,我們經常和憨強他們一塊喝酒打牌呢。”帥朗奇也怪哉地來了句,釋疑著:“不過咱不能老寄人籬下不是?所以咱就自力更生,自己創業了,當然,還得各位大哥提攜啊。”

    “哎…呀……”老外是啪聲一拍桌子,又是哎喲直拍腦門,大小進了龍王廟一般,擺著手說著:“自己人,自己人,不早說,行了,沒問題,兩千張我們想法給湊夠,三兩天功夫……就按你說的,現兌現。”

    “謝謝,謝謝老外哥,幹完這單我再請大家一頓啊……”帥朗高興了,樂得給幾位套近乎。

    看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個梁根邦還真是此行中的名人,不過是不是詐騙案的主謀對於帥朗來說不重要了,就這些爛事纏上,少不了警察追著查個底朝天,只要查肯定問題就不會少了。

    鬱悶了十數天,此時心下大樂,更是開懷暢飲了,方卉婷伺候著斟酒,幾個人下了三瓶白酒,斛籌交錯、猜拳行令,直弄騰了兩個多小時,這事在吃喝間差不多就辦了,約定了交貨時間,約定的卡的種類,這卡用過和沒用過的,不是一個價格,當然最值錢的是那種在縣級銀行辦出來的初始卡,至於為什麼值錢方卉婷倒知道,這種卡的反查的難度更大,正是詐騙嫌疑人的最愛。

    席到尾聲了,幾位稍稍喝高的儼然已經成了無話不說的兄弟了,五花直誇帥朗有眼力勁,沒準日後是個道上新秀;老外就別說了,疑慮已去,不迭地跟著帥朗套近乎,機霸這個大胖子吃得最多,酒嗝飯嗝不時了呃呃作響,至於小豆芽麼,心思卻是都在方卉婷身上,甭說卡了,讓這哥們白給都沒什麼問題。席散的功夫帥朗、方卉婷和大牛招呼送著幾位,還不忘把剩下的煙和火機給各位塞到口袋裡,下樓結算的功夫,又給幾位提了瓶飲料囑咐著路上喝著醒醒酒,這招待得可算是無微不至了。

    方卉婷在吧台結賬,帥朗和大牛直把喝得暈三倒四的幾位送出酒店,攔了輛出租車送走機霸、豆芽和老外仨人,五花卻是開車來的,醉醺醺自個駕車要走,帥朗也沒攔著,大牛稍覺得不妥,帥朗拽著大牛小聲說著:“走逑吧,現在酒駕的多了,誰管得著誰呀?……大牛,你也回吧,這事誰也別說啊,露了​​口風我跟你沒完。”

    說話著有點醉意的帥朗要朝門廳方向走,大牛吃飯功夫就積了一肚子狐疑,此時全泛上來了,拽著帥朗小聲問:“忽悠,你這是真的假的?什麼時候改行搞電話騙錢了?”

    “胡說不是?誰騙錢了?”

    “別裝啊,你要這些卡能幹嘛,還不是搞​​詐騙?五花這幫貨經常就到我們貨運部收卡,都賣給騙子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乾什麼啊?”

    “那你還幫我?從犯啊,跑不了你。”

    “我以為你要幾十張小打小弄,你他弄兩千張,這得犯多大的事呀?”

    “放心吧,我不沾那事,我也是販給別人了……過兩天我去找你啊,今年賣飲料我想大干一把,到時候調度上安排不上車皮有事找你啊… …”

    “那事好說……哎,別走呀,程拐這兩天找你,怎麼手機也不開,你小子不會真是搞違法犯罪活動了吧?”

    “回吧回吧,羅嗦死你……”

    帥朗頭也不回了揮著手,直把有點不放心的大牛打發走了,踉蹌了幾步到了門廳之外,結完賬的方卉婷從門廳裡款款出來,手裡拿著厚厚的一摞定額發票,幾步走到帥朗面前,有點無語地鼻子裡哼了聲,小聲叱著:“你可真狠啊,一頓吃了三千多,這要是什麼都查不到,我都沒臉拿著發票去報銷去。”

    “嘿嘿,那就不怨我了,你們同意的。”帥朗嘿嘿地笑著,掏著煙點著,不料方卉婷很反感抽煙似地,一把把帥朗嘴上的煙搶走了,捎帶一個很霸道地樣子:“別老抽煙,對健康有害……接下來咱們倆都不能露面了啊,回去好好歇著去吧。”

    “對了,不會把我也露了吧?不能以今天這茬事抓人啊,別把我和大牛裝​​進去。”帥朗一省得還有這個後患,提前打上預防針了。方卉婷卻是安慰道:“不會,有的是辦法……我是擔心抓錯人。”

    “錯不了,這行不黑不白很特殊,有這四個墊底,中州的卡販子你們就都能找著,詐騙的要找個安全捷徑搞到批量的銀行卡,這條路他們非走不可。”帥朗貌似有點醉意,不過說話挺條理,站定著說話的功夫,不經意地朦朧雙眼看著對面的方卉婷,近在咫隻的方卉婷嬌厴素面,換下警裝身著短衫女裝,似乎勾起了帥朗心底的某個影像,像要看清一般,使勁閉閉眼,搖搖頭,再睜開眼,湊近了點,看清了點。結果是:不是。

    另一個結果是,讓方卉婷緊張了,推了一把,嗔怪地道著:“離我遠點,滿嘴酒味,臭死了。”

    “嘿嘿,你好像沒喝似的……豆芽看上你了啊,姐姐叫得多親熱。哈哈……好了,下面的事就靠你們了,我走了啊……哎,不對,我走什麼,你們把我送回去呀?”帥朗糊里糊塗走了兩步,又返回來了。

    “那走吧,小木車停在胡同里………”方卉婷叫著帥朗一起走,走了幾步,帥朗如同大慰平生意一般偶而打個酒嗝,呵呵地傻笑幾聲,走路走得是踉踉蹌蹌,一搖三晃,出了停車場到了路邊,似乎有點累了般,糊里糊塗抱著棵樹歇口氣,不知道是舒服得還是累得,歇氣地功夫嘴裡哼哼嘰嘰著,方卉婷倒沒見過帥朗喝多了還是這麼個憨態可掬的樣子,笑著問:“今天表現不錯啊……演得跟真的一樣。”

    “那是,要不咱這幾年白混了,呵呵,其實我可有點於心不忍啊,這下子可把人家的飯碗給砸了。”帥朗扶著樹道。

    “他們是違法犯罪,罪有應得。”方卉婷強調著。

    “甭跟我講犯罪,我研究犯罪比你年頭長,每一種犯罪都反映出了一種社會病態,社會對個人的責任要大於個人對社會的責任,騙子橫行不一定就都是騙子的個人責任,主要還是個社會問題……太深奧了,你不懂,你要是嚐過那種沒錢、沒身份、沒地兒住也沒地方吃的生活,你就知道了,不管幹嘛都不是你個人的責任了……”帥朗酒意盎然,不過話說得倒比清醒時候還深奧,聽得方卉婷微微蹙眉,不悅地反駁了句:“那你還幫我們引出這些幫兇來?看樣你挺同情他們……很難理解你啊,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帥朗一側頭,湊近了,湊近得幾乎要和方卉婷臉對臉了,方卉婷一後仰嚇了一跳,生怕被突施非禮一般,不料帥朗並沒有來個強吻,只是嘿嘿笑著:“為了一個女人。”

    “女人?誰呀?”方卉婷揶揄地問著,心裡驀地一動。

    “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我喜歡的女人……嘿嘿,一個在我心裡的女人,嗯?就是不告訴你……哈哈……”

    如同酒醉放歌,哈哈大笑幾聲直朝街頭走去,方卉婷追著,心裡有點忐忑地追著,莫名地竊喜泛在心頭,心下很直接把帥朗的話裡的女人認作是自己了,對於這種另類的示愛方式嗎,倒也並不反感。

    一公里外,車裡窩了兩個多小時才見得方姐攙著步履蹣跚的帥朗晃悠著回來了,看著倆人的親蜜作態讓小木免不了羨慕嫉妒恨了,和咱相比,人家是警花陪酒喝得暈三倒四,咱是礦泉水配麵包吃得胃疼,你說人和人的差距,為啥就這麼大涅?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6
第88章 宿醉方醒 大案將傾


    在帥朗喝多被送回家的時候,藉著酒宴布下的一張大網悄然無聲的拉開了,其實什麼交易、宴請都是假像,對於案發十數日毫無所獲的工作組來說,已經等不及要把這條線索查個水落石出了……

    最先落網的是五花,這位爺們喝得暈暈乎乎,車開得晃晃悠悠,沒等偵察員動手就被交警攔下了,看樣還是個橫人,下了車光著膀子站大街上和交警理論,不用酒精測試都知道喝得有點高了,沒等偵察員動手,交警就連人帶車查扣了,車被拖回了交警三大隊,這位酒駕的車主經核實身份叫伍向東,被滯留不到半個小時,防搶反騙工作組的外勤接手了,在對伍向東駕駛夏利兩廂車的檢查中,發現了第一批贓物,四十七張普通銀行借記卡。

    對於究竟抓還是不抓,怎麼抓,此時工作組尚在躊躇,畢竟以刑偵為核心的外勤組排查都沒效果,要說方卉婷和木堂維倆個外圍人員挖出重大線索來,還真讓一干刑偵來人有點不太服氣,負責指揮的童副政委也在遲疑,前期的計劃是核實身份,查找案底,正式傳喚,不過突兀出現的銀行卡最終讓童副政委下了個指令:不等天亮了,先控制人。

    控制?注意這個措辭,這是個脫離法律之外,而在執法範疇之內的詞,對於一些在違法與合法之間游移,無法準確確定的嫌疑人要經常用到。既然要控制,就得行之有效,而且得師出有名,五花包裡的銀行卡,無疑成了引導偵察員向下徹查的由頭。

    晚十一時,偵察員敲響了位於南鎮胡同深處的一家獨門小院,開門的是一位婦女,偵察員在此時尚無從得知這個綽號“老外”的男子真名實姓,通過片警查找已然是來不及了,進門先問戶主是誰,再問體貌長相,問出來這個人姓徐名豫生,然後直截了當“這就對了,找的就是徐豫生,根據犯罪嫌疑人伍向東交待,徐豫生涉嫌詐騙,我們要帶走人”。

    其實不用那麼費勁,在咱這個算不上法制的氛圍裡,光來的幾個偵察員大小伙就夠唬人的了,一見這位家庭婦女神色不對,偵察員衝進屋內抓人,徐豫生正打著呼嚕睡得正香,屋裡桌子上擺著一堆銀行卡,工行的、交行的、建行的、商業銀行的,花花綠綠幾摞,估計是要出手換成錢了,臨睡前還數了數準備明兒一早交易,這倒好,連搜查也省了。

    動手動得太過突然,誰也​​沒有防備,倆位醉裡做著發財夢的嫌疑人估計根本沒把販卡當回事,說不定就沒把這當成違法的事。

    凌晨一時左右,已經跟丟了的剩餘兩位嫌疑人經過重新定位,偵察員摸到了北城商貿區一幢住宅樓,先期的了解這是租賃的單元房,在物業保安的幫助下打開了單元門,直上六層信號源發出的方向,這是四號嫌疑人,也就是那位戴眼鏡的豆芽豆學文,奇怪的是出租車經過夜市的時候這個人居然擺脫了追踪,連手機信號也消失了。徐豫生也說不清這人的實住地,偵察員的直覺這個貌不起眼的人似乎應該問題更大,沒有驚動人,通過短路斷電的方式讓保安叫開了門,偵察員衝進去控制住了人,一男一女……一陣尖叫和慌亂之後,屋裡恢復通電,粗粗一覽讓隨行的偵察員大開眼界,客廳、臥室、書房三間擺了九台電腦,幾台電腦旁邊還連著讀卡器,抽屜裡、包裡搜出來三台刷卡的POS機,桌上胡亂扔著空白帶磁條的無標識空卡,一收羅這還真是條大魚,光屋裡的卡就有四百多張,除了卡還有一台沒人認識的設備,經後腳而來的技偵鑑定,這是傳說中的製卡機,黑市上價值數万,換句話說,只要能獲取卡號和密碼,這裡就能製造出可用於提現的克隆卡來。

    看來這是個販卡、售卡、回收卡以及信用卡套現的窩點,猝不及防之下,連賬本也被偵察員摸出來了,意外之喜,振奮人心,這下子把已經休息的盧啟明副局長也驚動了,半夜直驅單位現場指揮,燈光通明的監控中心忙碌起來了,進進出出的警車在做著準備,只等著突審出現信息接受調配任務。

    豆學文落網後半個小時,偵察員最終在老城區曲里八拐的胡同里轉悠到了一家夜市樓上的小網吧,在這裡找到了藉著酒興,大呼小叫玩《征途》的第四位嫌疑人,姓張名行,綽號機霸,不過這個人沒有帶來意外之喜,帶至此人租住地搜查之後一無所獲,就滯留也得有個理由吧,而且飯店那茬出於保護舉報人的目的肯定不能用。這也難不倒到場的技偵,實物沒有查到,在電腦裡翻查了良久,也沒有查到與案情相關的信息,不過卻發現了一千多部下載的小電影,拉非、歐美、印度和日本鬼子的都不缺,足足一個T的存儲空間都是這東西。好,傳喚的口實有了:傳播淫穢物品連人帶電腦都扣回去了。

    不要置疑警察的程序是否完全合法啊,條文和實踐,法制的執法是兩個概念,咱們國人包括警察在內,從來就不會完完全全依法辦事。

    也不管別人怎麼詬病吧,事總是辦了。有時候案件的峰迴路轉往往讓人無法逆料,突審開始後重點針對有盜竊案底的徐豫生和涉案嚴重的豆學文,不過這倆人交待的事實卻和工作組在查的詐騙案關聯不大,反倒是綽號機霸的胖子沒經過審訊架勢,哆哆嗦嗦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一大堆卡源地,大抵和方卉婷先期匯報的相似,普通的流程是在工地、火車站、學校、甚至於收容站回收流動人員手裡沒有餘額的銀行卡,統一修改密碼後再出售給需要卡的人,甚至於有時候拿著不同的身份證託人去辦理………預審的程序很細緻,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在那兒向誰收回的卡,細細擠了兩個小時牙膏………當說到中州技校和文化藝術中心建築工地兩個不起眼的地名時,通過監控旁聽的刑偵人員撫掌恍然大悟,這個消息和遠赴鶴壁、三門峽查證的消息互相印證到一起了,細查之下,有五名持卡人關聯的身份證主人,確實在文化藝術中心建築工地打過工……繞了幾百公里,線索吻合了,一經吻合那就意味著卡販的上線很可能是直接參與詐騙的嫌疑人,盧副局長緊急下達了封隊的命令,並連夜調拔刑偵支隊的審訊專​​家重點對這四位嫌疑人知道的卡販子、卡來源進行排查。

    消息封鎖了,不過警車的進出更頻繁了,凌晨六時,根據這四個落網嫌疑人的交待,外勤偵察員又傳喚回來的十一名卡販,現場收繳的各類銀行卡、制卡工具、身份證、POS機不斷送進臨時證物室,看來不僅僅是回收和銷售空卡那麼簡單,信用卡套現、盜取儲戶資料製作假卡、網絡詐騙等等,從這些證據上都可見一斑。

    天亮了,嫌疑人的名單還在加長,這個隱藏在地下的行業,漸漸開始拔露了崢嶸面貌……

    …………………………………

    …………………………………

    東安街、氣象小區。

    方卉婷朦朧中聽到了車聲和小區旁邊小學上課鈴聲時一骨碌爬起來,努力睜開迷糊的眼睛,看看表,已過八點,驚叫了一聲下床趿垃上鞋奔向衛生間洗漱,一陣慌亂出來捋著頭髮,套著衣服,找著包,不時地拍拍腦袋,頭有點懵,昨天晚上喝得也有點暈乎,劍南春老窖酒,剛喝完挺舒服,一迎風酒勁一來人就迷糊了,記得自己去送帥朗回家了,可記不得自己是被誰送回來的。

    套衣服的功夫外間老媽問上了:“婷婷,今天還不放假呀?”

    “不放,案子沒完。”方卉婷回了句。

    “真是的,就不該下什麼基層嘛,五一都沒假期,人民警察也不能為人民累成這樣呀?”老媽埋怨道。

    “那有什麼辦法,評職稱,上級別,都得有基層經驗,我也不想下……哎媽,昨晚誰把我送回來的,我怎麼記不起來了?”方卉婷套上了警服,找著帽子,出得門來,老媽正端著早餐,在氣象局上班的老媽每天的早餐比天氣預報還準時,放假也不漏著,一聽閨女問這個,嘮叨上了:“……小木唄,我說婷婷你可老大不小了,你一姑娘家家的,喝成那樣算怎麼回事,虧得人家小木把你送回來……哎對了,你和小木到底算怎麼回事?我看小木人挺老實,他爸媽幹什麼的?”

    “媽,你別亂猜,怕我嫁不出去呀?追我的男人能組一個警民聯隊……我帽子呢?”方卉婷心急火燎,找不著帽子亂發火了。

    “這兒……亂翻什麼呢?就不長個記性。”老媽在沙發上找到了,催著女兒:“那你給媽帶回一個來呀?就不該讓你上警校,好端端一乖閨女愣是成個假小子了……找對像這事你得抓緊了,工作還有個完呀?別指望靠我和你爸啊,一個氣象局、一個統計局,實權沒實權,實惠沒實惠……”

    “媽……你是巴不得趕我走吧?等我嫁出去,不回來看你。”

    “稀罕呀?有你在還不夠我煩呀?……嗨,吃點再走,老不吃早飯,到老了胃出毛病有你受的。”

    “嗯嗯嗯……我路上吃……”

    母女倆的鬥嘴進行了數句,老生常談,方卉婷火急火燎端著粥咽了口,拿著倆包子扣上帽子,蹬蹬蹬往屋外跑,顧不上理會老**嘮叨了,下了樓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半,這趟遲到的可夠意思了,顧不上騎電動了,直奔出小區攔了輛出租,上車說了句公安局監控中心……邊整著警容邊咽著包子,惹得出租車司機一陣好笑。

    急呀,姐急呀,就不說立不立功包裡還有幾千塊發票呢……下車的方卉婷付了錢又是不顧形象直往單位裡奔,看著監控中心進進出出車輛省得有大事了,車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一來是遲到了怕被領導揪著,畢竟從市局到基層煅練,留不下個好印像那是大問題;二來呢也心揪著昨晚的行動,可惜的是自己喝得實在迷糊了,連行動都沒參加,也不知道究竟查到了什麼線索沒有,要是沒有就慘了。帥朗這條線索可是自己力挺的,童副政委當時只是勉強答應著順著線索查查這幾個卡販子。

    胡亂地想著,奔進了大門,稍稍詫異的是大門前加了崗哨,如臨大敵一般還查了查證件,這下子方卉婷更摸不准頭腦了,急步往樓裡走著,進樓門見得急步往外奔的幾位外勤,拉著認識的一位刑警外勤問著:“小許,你們去哪兒?”

    “抓個嫌疑人……方姐,你牛啊”

    那小伙腳步不停,只是豎了個大拇指,說了句,直奔警車而去。說得方卉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狐疑地往樓上走著,三層四層工作組忙成一團,電話鈴叮鈴鈴響個不停,調度室裡童副政委不時喊著話,是在給外勤下著命令,空氣有點劍拔駑張似的,讓人莫名其妙地有點緊張。

    既緊張又心虛地方卉婷躡手躡腳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一推門,嚇了一跳,平時不過三五個人的大辦公室坐了十幾個人,齊刷刷地朝方卉婷看著,目光,對,那目光格外地怪異,不像平時同志間那種眼光。

    驚艷?不像,方卉婷知道這幫經偵女警和普通女人一樣,平日里勾心鬥角、說三道四、要讓女人看另一個女人順眼,那比看嫌疑人順眼還難;那麼是驚訝?有點像,這麼堂而皇之遲到一個小時,在這個紀律團隊裡確實有點不像話;不過在驚訝裡方卉婷好像發現了點別的東西,彷彿自己背了愛馬仕、穿了件GUGGI時尚女裝一樣,惹著這般經偵女警目光一瞬也不眨地盯著,讓方卉婷沒來由地有點尷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遲了……”方卉婷反應過來了,訕然說著,趨步到了自己座位旁邊,看著眾人的眼光還是隨著自己而動,詫異地問著: “今天……怎麼了?大家,怎麼都在這兒?”

    “哇,不會吧?您幹這麼大事,居然問我們怎麼都在這兒?”一位女警道,對著電腦在排一組什麼數據。

    “得,因為方姐你,我們假期都泡湯了,全部歸隊,還捎帶把值班的都調來了。”另一位女警說道,撅著嘴很無奈。

    方卉婷還沒來得及問,又有一位插上來了,艷羨地豎著大拇指:“方姐牛大了啊,聽說您昨天孤身入虎穴,一頓飯釣了幾個大凱子?”

    “什…什…什麼大凱子?你們說那幾個卡販了?”方卉婷想到了什麼,又沒很聽明白了,愣了。

    一開口,炸鍋了,眾女警你一句我一句,有的說這案子破天荒了,制卡機還是中州第一次見到;有的說這案子大得​​去了,嫌疑人已經二十個人,還在往外牽扯,刑偵和分局、派出所全部動起來了;有的說這可有的查了,光查到了信用卡套現用的POS機就有十二台,經偵的正追查這幾台POS機的刷卡記錄,涉案多少金額恐怕要在中州創記錄了………七嘴八舌一說,話裡還真免不了對方卉婷的羨慕,畢竟是釣出線索來的始作俑者,方卉婷一聽也是心下狂喜,急色地問著小木那兒去了,有女警指指隔壁的臨時證物室,方卉婷這倒按捺不住,急步出了眾星捧月的辦公室,到了隔壁證物間。

    小木打著哈欠靠著椅子正在登記,見得方卉婷出現,精神頭來了,玩也似的從桌上證物盤裡捻出來個打火機,喜色一臉叮叮打了兩次,方卉婷一看樂了。其實的昨天晚的決竅就在打火機上,金色的ZIPPO火機做工精良,即便是不抽煙的也喜歡裝著玩,只不過是從技偵室裡出來的貨,都做了手腳,直接把警察引回老窩裡了,要不方卉婷直贊帥朗表演到位呢,連煙帶火機不動聲色地塞進那四位口袋裡,誰也沒防著當面堆笑,暗裡下藥。

    收穫不小,看著一堆證物,方卉婷進門方卉婷進門和倆位技偵的打著招呼,趨步到了小木跟前,喜色一臉問著:“這些……都是查到的?”

    “啊,對呀……咱們拔了頭籌了……”小木雖然疲憊,可掩飾不住心裡的高興,瞅著沒人注意小聲附耳說著:“這幾個火機辦大事了,領著外勤撞到耗子窩裡了,端了好幾窩,把刑偵上的那些哥們羨慕的眼睛都綠了。”

    “那和詐騙案關聯到了嗎?”方卉婷小聲問。

    “嗯……帥朗說得沒錯,詐騙嫌疑人正是通過卡販批量收集的銀行卡,卡販交待的來源和四組在鶴壁、三組在三門峽查到了信息能夠相互印證,過不了今天目標嫌疑人就能鎖定了……這個便宜咱們撿大發了,光銀行卡詐騙案能立幾起了……”小木樂得眉開眼笑,小聲擺活著。

    方卉婷一聽,一顆懸著心終於放下了,長舒了一口氣,此時再看收繳和贓物,倒是頗有看頭了,對著清單一瞅,圓環形的會議桌分類放著幾乎排了一圈,各式各樣的銀行卡,還有沒有標記的空卡、貌似商場酒店刷卡的POS機、還有些古里古怪的東西,小木小聲解釋著:“……我說出來您未必信,就你們吃飯偷攝的像裡,記得那個年紀最小,長得豆芽菜的那小伙麼?整個一老炮,電腦裡連寫卡程序都有了,知道人家甚麼來路?​​交大計算機系畢業,雙學士學歷,有程序員資格證,拽大了,自己會作銀行卡……”

    “就這個?”方卉婷指著首飾盒般大小的東西。

    “啊,就這個,只要知道卡號密碼,十秒鐘就寫一張卡,還有這個……”小木指著巴掌大的帶著​​COM口線頭的電子設備解釋道:“這個咱們技偵都是第一次見,台灣原產地,能破解G**網絡的大部分SIM卡,他的電腦裡光破解程序就二十多種……他的手機裡,一張卡上寫進了十四個號碼,能隨意變換全國各地的卡號,昨天晚上虧了那個打火機,要不這人一切換號碼,還真溜了。。”

    “查到多少卡?”

    “快兩千張了,這趟生意根本不是幾個人做,我昨天還不相信帥朗說的,現在看來比他說得還嚴重,快形成個產業鏈了,有人收、有人聯繫買家、有人批量銷售,還有人製作加工,把這幫人聚一塊,開家銀行一點問題都沒有……”

    “呵呵……那倒是啊。”

    方卉婷看著一堆贓物,笑了。

    倆人小聲嘀咕的功夫,有人叫著木堂維的名字,樓道裡喊了幾聲,是市局劉局的秘書,循著應聲進了這個臨時證物室,一見方卉婷,正好,盧副局長找倆人,幹什麼呢?倆人俱是會心一笑,這自然是接受領導的鼓勵和表彰了,倆人相隨著一左一右,出了證物室,站到了組長室的門前,側耳聽著屋裡的說話聲,幾個人在說話,秘書小聲說著,盧副局長和童副政委正向市局和省廳專員匯報最新案情,是市局劉局長要見見第一個摸到線索的警員。

    神色凜然地小聲囑咐著倆人見了市局和省廳領導別怯場也別亂說,不囑咐還好,一囑咐反倒把小木囑咐緊張了,拽著秘書問:“喂喂,等等,那我說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們說什麼?反正別亂說。”秘書見小警這麼迷糊,懶得教這麼個撿著大功勞的。

    “笨死你呀?”方卉婷小聲訓斥著:“領導指揮有方、集體團結有力、我們已經找了無數條線索,最終找出正確線索這是必然……別居功,自然就有功。”

    “我沒功勞,我就在車裡睡覺了;你也沒有,你喝多了……”小木掰了句實話,方卉婷臉色一整,絲毫不糗,裝模作樣手一指示意道:“提醒的好,不過這段以省略號代替啊……”

    三個人相視一笑,都理解了,秘書輕叩著門,喊著報告,屋里人應聲進來時,推門,進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7
第89章 依舊如故 我行我素


    半個小時,足足有半個小時才見得木堂維和方卉婷倆人從組長辦公室出來。

    進去和出來儼然已經是兩個樣子,不出意料地是嘉獎和口頭表彰,榮譽這東西雖然不一定值錢,不過給虛榮的面子上再添上一份驕傲足夠了,此時情況就差不多,一出了門背過辦公室的領導,倆人握著拳頭直得瑟,相視間是眉開眼笑,要不是在辦公區的樓道裡,早喊上了。

    這事嘛,倒也值得得瑟一下,童副政委當著市局領導的面直誇獎小木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上次查傳銷窩點還受了傷,而盧副局也是不吝言辭誇獎小方腦子靈活,思維敏捷,那叫怎麼說來著,巾幗不讓鬚眉,放在市局的宣傳部簡直是屈才了。

    工作組領導向市局領導表了一番,市局領導嘉獎之餘表示對這倆位早有耳聞,而且很歪曲事實地向省廳來人介紹著,這是本次詐騙偵破的倆位核心探員,就他們倆突發奇想,從另一個角度找到了本案的突破口,省廳來人倆位,一位是經偵處的處長,另一位是剛剛成立反金融欺詐領導小組的臨時成員,也是個副處級幹部,倆位四十開外的上級對方卉婷和木堂維大讚了一番英雄出少年的話,轉而談到了案情以及偵破思路上,這兩位上級你一句我一句侃侃而談,對於詐騙類,特別是異地作案、遠程實施的詐騙案例,一直以來就是各級公安機關偵破的難點,正常偵破思路無非是從嫌疑人留下的蛛絲馬跡入手,順藤摸瓜查找有價值的線索,而此次意外之舉不僅找到了嫌疑人的踪跡,摟草打兔子還挖出來一群隱藏很深的涉嫌信用卡套現、製作偽卡以及其他類詐騙嫌疑人,收穫可謂豐厚,但最豐厚的應該是給類似詐騙案例提供了一個新的偵破思路。

    什麼東西上升到理論高度就唬人了,這倆位省廳來人盛讚之餘,免不了要問木堂維的看法,這下受寵若驚的小木張口結舌憋了會,群領導,情急之下,想到了每每讓自己受打擊的那位,現搬現用解釋著……其實我也沒做什麼,組裡的部署和安排很細緻,取款的嫌疑人,持卡人的身份、涉及的地方我們都細細查過,可是沒有什麼收穫,後來我想問題可能出在我們是以警察的思路揣摩嫌疑人的手法,這個中間可能產生誤差,比如我要是詐騙嫌疑人,肯定不會分赴幾地去一張一張辦銀行卡,所以持卡人身份這條線價值不大;還有案發現場,有監控,我們知道,嫌疑人也知道,他們敢去取款,肯定就不怕我們查,這條線索價值也不大……後來我就想嫌疑人要實施詐騙,不可或缺的就是這些用於分流贓款和提現的銀行卡,用什麼途徑得到這些不同身份、不同地區的銀行卡是個關鍵,再加上我們內線提供的信息,這其中很可能有做掮客的中間人,本來是個疑似的消息,匯報後得到了我們組裡領導的高度重視,這才有了昨天晚上迅速出擊,一舉破獲了數個涉嫌銀行卡類詐騙的團伙……

    聽者頻頻點頭,包括市局和工作組的上司聽著小木既有個人努力,又不忘給集體穿靴戴帽的匯報,更是投了幾眼欣賞的一瞥。說者也越來越輕鬆,小木心裡泛著奇怪的想法,說不定帥朗那廝沒當警察還真是警隊的損失,要是那張嘴在這場合瞎掰,一準能把這幾位道貌岸然的領導給噴暈了。

    問到方卉婷可比小木還利索,學心理學的方卉婷免不了從專業的角度顯擺一下子,直說每一種犯罪都表現出一種心理病態,對詐騙嫌疑人,病態的心理就表現為僥倖和投機,每一種犯罪的實施除了對金錢的攫取,更重要的是給實施犯罪者一種心理上的滿足感,​​這像毒癮一樣很難戒除,在這些病態心理的驅使下,他們的思維和正常人是有區別的,所以偵破可以從這些角度來揣摩嫌疑人心理軌跡,只要能契合到嫌疑人思路中,就能從他們的手法中找到破綻……今天的事嘛,就是一個明證。

    得,滿堂紅,省廳來人忍不住撫掌大贊,直誇這倆年輕人前途無量。破天荒地攀談的半個多小時。

    是啊,是前途無量,三極領導都讚許了,前途是個什麼樣那可有的可想了,出了門小木美滋滋地憧憬著,同期畢業的實習學員大部分都下縣下鄉或者進了派出所,輪著咱領導這的欣賞,能留到市局要不直接進刑偵支隊也說不定,一傻樂方卉婷笑了笑,小聲叱著:“哎,你臉皮都厚的啊,直接剽竊人家帥朗的話了。”

    “不剽竊咋辦?我自己不會說呀。”小木小聲道了句,一看方卉婷同樣是喜於形色,反駁上了:“方姐你別笑話我呀,我雖然剽竊,可言之有物,你那就是誇誇其談了,什麼契合嫌疑人的思路,這都十幾天了,咱們還不都沒頭蒼蠅亂轉悠,要不是帥朗給咱們點點了方向,今還是開著車瞎轉悠呢?”

    “是啊,昨天晚上誰還發牢騷說人家帥朗騙吃騙喝呢?讓你在車裡等了倆小時就不樂意了。”方卉婷揭著短。小木訕笑了笑,討好著說著:“別糗我呀,方姐,好歹也是我把您送回家的……對了方姐,咱們這是不是有點那個……”

    “哪個?”

    “那個唄,就那個有點厚顏無恥了……”

    “什麼?”

    “我是說,咱們倆什麼都沒幹,就去見了見帥世才,還白吃了一頓,回頭你喝多了,我睡了一會,然後天一亮,咱們就成了傳奇了,我怎麼覺得有點心虛呀?”

    小木緊張兮兮地小聲說著,站在樓道邊上,賊忒忒看著方卉婷,說起來倒確實如此,方卉婷除了陪吃了一頓,台詞都沒幾句,而小木就窩車裡蹲了幾個小時,釣嫌疑人是帥朗辦的,抓嫌疑人是人家外勤組辦的,還真沒倆人甚麼事,方卉婷眼骨碌碌轉轉,想了想,小聲說著: “那你說怎麼辦?告訴大家咱倆什麼都沒辦?……你不能這樣想吧,小木,帥朗是咱們倆把他揪住的,也正是因為咱們倆想成全他們父子關係,才無意找到了線索,這叫好人有好報……再說你總不能把他拉到這兒接受嘉獎吧?”

    “那倒是……不過我那個,就覺得有點心虛……”小木不自然進吧唧著嘴,伸著舌頭笑笑不好意思地說道,再怎麼老成還是嫩了點,臉皮沒那麼厚,想了想出著主意:“要不,方姐,咱們……晚上下班請他吃一頓感謝感謝,你有事沒有?”

    “可以呀,你約他……我沒事。”

    “哦……好。”

    小木一聽,來勁了,摸著手機,拔著帥朗的電話,一拔即通,剛說晚上請吃飯,這話像卡喉嚨裡一樣,怔著眼聽著不知道電話裡說什麼,方卉婷本來暗自竊喜,一看像是有變故,直等小木悻然扣了電話,奇怪地問著怎麼了,小木好不懊喪地說著:“……太不給面子了,你知道他說什麼?”

    “說什麼?”方卉婷笑著問,肯定沒好話。

    “他說倆男人吃個什麼勁,不來……我說方姐你也去,嘿,他說倆男一女吃得更沒勁,不來……”小木很失望地道。看著方卉婷,方卉婷一笑,摸著自己的翻蓋女式手機安慰著:“沒事,我請……”

    “要不算了方姐,這小子有時候彆扭的厲害,今兒還沒準那根毛不順了。”小木生怕方卉婷吃個閉門羹,出聲警示著,方卉婷卻是不以為然地拔著號放到耳邊,一接通了,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笑著說著:“……餵,帥朗……你幹嘛呢,給小木也沒句好話,說什麼呢,晚上要不出來聚聚,昨天的事好好謝謝你………”

    說著,小木伸著腦袋注意地看著方卉婷的表情,那份發自內心的笑容讓小木多有嫉妒地成份,天天和方卉婷在一塊都沒見過方姐對自己這麼溫言軟語說過幾句話,難不成這倆人有那麼點意思?小木突然想到個讓他更懊喪的事,那種每每聽到或見到好白菜讓豬拱了的那種懊喪。昨晚就見這倆互攙著那麼親熱,沒準還真有這種擔憂。

    咦?有變。正喜滋滋說話的方卉婷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聲音壓低了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然後臉拉長了,毫無徵兆地扣了手機,然後又是一副被人非禮氣無可洩的表情,抿著嘴、鼻子一動深吸著氣,咬牙切齒想揍人的樣子,小木下意識地躲了躲生怕遭了池魚之殃,不解地看著方卉婷,可不知為何眨眼就成了這個樣子,這一看,方卉婷悻然一臉,氣咻咻地說了句:“什麼人呀?太不給面子了,居然說要去推銷飲料沒時間……敢情我還​​沒有幾箱飲料重要……”

    這是美女被無視了,魅力被置疑了,方卉婷貌似比被非禮一般還難堪,特別是當著小木的面,更沒面子了,看著小木惱羞地說了句:“小木,下班別走,姐請你……破了這麼大的案子,咱倆賀賀。”

    “噢,沒問題……”

    小木看著轉身而走的方卉婷,抿著嘴,憋著笑,低著頭,趨步進了會議室,這會,一點也不懊喪了……

    ……………………………

    ……………………………

    大東關、小胡同、和諧的光明里小區,勞動節剛過的懶漢窩裡,放下了電話,帥朗撇撇嘴,還真是很不屑地樣子,小木這娃好是好,就是有點太正派了,實在是話難投機。至於方卉婷嘛,帥朗倒是有點想法,不過再見之時從人家那故作矜持的作態裡,明顯地看到了倆人之間的距離,泡這妞沒準比泡王雪娜的難度還大,泡不上是一難,萬一泡上不那麼容易甩更難,再說自己這一屁股不干不淨的事,實在是每每和警察到一塊,免不了就有點心虛……

    於是,就算了吧,帥朗回絕了倆人的邀請,即便是對於這個貌似感謝的邀請也略略反感,人和人之間利用關係有點太過明顯了,警察和嫌疑人之間也沒有例外,相比而言倒更喜歡和同租的兄弟、和脾味相投的朋友街頭地攤上大碗朵頤一番,免得邊吃還得邊動腦筋,吃完了都不知道什麼味道。

    當然,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不足為外人道也,每每一念及桑雅,一想到那個蝕骨的晚上,身邊的女人總有那麼點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

    想了想,笑了笑,埋下頭,繼續輸著電話號碼,手機剛買上,電話號碼全丟了,好在有手抄的一份,揀著常用的號碼輸入著,慢慢要回歸正常生活了,有些東西,你還非得擱下不行,不能心裡老想著。

    接電話、沉思、微笑、輸號碼……一系列看似稍有怪異的動作落到了兄弟仨的眼中,韓同港瞅了瞅起晚了正吃方便麵的田園和平果,使著眼色,頭微微側側示意著帥朗的方向,仨人看樣商議過什麼,點點頭,韓同港起身踱進帥朗的房間,那倆端碗的邊吃邊跟著進來了。

    好容易一個難得的休息日,好容易有個放鬆閒適的心情,韓同港問著老爺子還好吧,帥朗笑笑,點點頭,不願多談這事,坐下來,老韓一把拍拍帥朗肩頭問著:“哎,上次給你說的事你上心沒有,昨天雷欣蕾還打電話問了問,想不想去銳仕,我覺得你這機靈勁行呀,混倆年當獵頭多好,沒準還能假公濟私還能獵豔勾搭勾搭白領金領妞,不好呀?”

    一說,田園一臉肥肉顫笑著,平果也樂呵了,帥朗笑了笑搖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五六七月份每年干嗎?過了八月份一上學,又是教輔類書報資料銷售的旺季,入了冬更忙乎,放著大錢不掙,傻了吧嘰坐單位裡掙那三兩千塊呀?”

    “那你一天走東跑西,搬上抬下多累呀?”韓同港勸著。

    “我倒想不累掙錢,沒那好事呀?再說老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最煩被人管著。”帥朗不屑道。

    韓同港一聽這驢脾氣又上來了,不識好賴了,使著眼色,田園咽了口面擠著往小床上一坐插進話題裡了,神色鄭重地小聲道著:“二哥,你那活不能常乾,你賣的那叫假冒偽劣產品,回頭讓人逮著沒你的好……我覺得還是找個安生點、穩定點的工作,省得一天擔驚受怕。”

    “貨真價實我倒想賣,可有麼?就有輪得著咱賣麼?……”帥朗說了句,抬眼一瞧一臉奸笑加奸詐的田園來氣了:“咦?你丫賣電腦的奸商還教育我?就你們賣的那散件,內存冒牌的、風扇是換過的、主板是小廠的、硬盤是走私的,就cpu國產不了,還是打磨過的,裝個機還給人家硬盤裡拷h帶當噱頭,你們坑人才是坑到家了。”

    “那能怨我麼?現在賣大容量硬盤裡頭不裝點好電影,人家不要噯……”田園辨著。一辨跑題了,韓同港推了把,去去,一邊去,平果也趁機起哄,把田園這奸商拔拉過一邊,湊到帥朗跟前看著新手機,笑著道:“忽悠哥,是老大讓我們勸勸你啊,我覺得老大說得有道理,往長遠想想,還是找行能幹得了和喜歡幹的行業好……你這麼老漂著,得機會了挖一把,不算回事呀?還是穩定點好。”

    “聽到了吧,大家是為你好。”韓同港接著話茬勸上了:“老爺子那兒要真給你安排了我就不說了,要是沒安排呀,我覺得還是去試試,銳仕好歹是個全國連鎖,十幾個大城市名頭叫出來挺響,在大公司裡混著總比你和地攤小賣部的打交道強吧?這行又不需要你有多高學歷和外語水平,沒准你還真能混出個人模狗樣來……那你不想去想幹嘛,還和去年一樣,混一天算一天?”

    “什麼叫混?我這也是規劃人生呀?趁著年輕多干點、多掙點,爭取三十歲自己能開個小店、四十歲以前退休,到了五十養老不缺錢……這怎麼能叫混呢?”帥朗合上了記電話的小本,看著仨同租的兄弟,盤腿坐著大腿一拍,手一指,演講來了………

    “老大,別說我怎麼怎麼樣?你考慮過你怎麼樣了麼?你就從見習混到正式記者水平又能如何?一個月幾千工資,加班加點人家把你當牲口使喚,那有意思呀?,你這身子再加班熬夜幾年,遲早得英年早逝,我覺得你根本不用考慮養老的事……你在的那晨報社相比黨報黨刊,基本相當於擺地攤和小賣部的水平,沒準那天就倒閉了,你別勸我,我覺得你應該跟上我幹……”

    呃,韓同港被氣得眼珠子翻白,指著帥朗氣結著憋不上來了。

    看樣深思熟慮這些話了,說起來滔滔不絕,說完韓同港回頭一揪胖田園說道:“老屁,和他們倆相比你比較有前途,為什麼呢?他們倆良心還剩了點,你呢,全沒了……”

    “我x,咱奸商別笑話奸商啊……都差不多。”田園嗝應了下,很不入耳了。

    “這不是笑話你,這是說你已經具備了成功的潛質……從你放下臉面進電腦城推銷散件開始,成功的大門就已經向你敞開了。”帥朗忽悠著,笑瞇瞇看著,田園一樂呵笑著問:“是不是?怎麼和我的想法一樣呢?”

    “嗯,這叫奸商所見略同,不過我覺得你路子不對。”

    “哪兒不對?”

    “擇業方向問題,你不應該去寄人籬下賣散件。”

    “那乾什麼?”

    “跟哥走呀,賣飲料去呀,你看看你,臉上肥嘟嘟、上下一般粗,多像個飲料瓶子?站到那兒穿個oem的馬甲直接就是飲料瓶造型……”

    “切……”

    “別不願意呀,一個月掙你現在兩三倍工資啊……”

    “不去,跟上你傷自尊,咱們可傷不起。”

    田園被帥朗說得面紅耳赤,不屑了句,掉頭悻悻然出了外屋。平果和韓老大笑得打顛,田園一走,帥朗沒拉著人,又把目光投向小平果了,拽著人勸著:“……果兒,聽哥說,我今年準備大干一把,啥都不缺,就缺人吶,要不你別弄什麼平面廣告了,跟哥推銷飲料去,今兒早上皮老闆打電話了,我準備從他手裡狠撈一把…… ”

    “撈多少?”平果原本不願,不過一聽撈一把,兩眼放光,問上了。

    “弄他幾萬吧,把一年工資掙回來。”帥朗道,支著脖子喊著:“老屁,去不去?就你那張破嘴,不去吆喝真是可惜了。”

    “少來了,暑期我們電腦照樣旺銷,不去。”田園堅決回絕了。

    “果兒,你呢,別光顧一天跟小姑娘扯淡,攢點錢將來回你老家蓋房娶媳婦才是正道……你一天老老實實掙那一兩千工資活得有什麼勁啊……去不去,跟哥打下手……”帥朗誘著。

    “我看還是算了,你幹活太狠……這麼熱的天在外頭跑來跑去,一夏天曬脫幾層皮,我受不了……”平果有點為難,看著光著膀子一身黑鍵子肉的帥朗都有點心虛,每年一過夏帥朗還得再黑幾分,錢倒是掙了,那罪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一見帥朗不樂意了,小平果不說了,起身溜了。

    這倆一走,剩下韓老大自然不會去幹這活,帥朗大失所望的拍拍大腿:“哎,兄弟們吶,怎麼就沒有一個跟我志同道合的呢?……老大你別這麼看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想藉這個機會再和雷欣蕾舊情復燃對不對?沒用,老大,有點經濟基礎再談感情,這生活和生意一樣啊,那是現金為王,沒錢你想什麼也是白搭,就你現在的工資收入,也就搞個一夜的水平,別想天長地久啊……要不你辭了職,咱倆一塊幹?……”

    “算了,我不勸你了,你去混吧……”韓同港有點略略不悅地起身,似乎一番好意被人無視了,帥朗拽了把勸著:

    “別呀,老大,你不覺得朝九晚五生活過得太沒創意了?你不覺得老寄人籬下活得太沒勁呀?你對生活穩定的理解有誤啊,就你們晨報社,既不是公務員也不是事業編制,一破小報社沒準那天倒閉了,你不還得自謀出路嗎?現在民營、私營包括三資企業裡,能有多高含金量,那如兄弟們綁在一塊混,栽了大不多重新找工作,可要是萬一發了,那底子可就墊住了,到時候你幹什麼不行?雷欣蕾倒過來追你,咱還不要呢……嗨,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我可是真心實意邀你啊,一般人我還看不上他呢……”

    “你最好別看上我。”韓同港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頭說了句,不理會帥朗的忽悠了,本來想勸勸帥朗別一天朝三暮四沒個正當去處,可勸來勸去,反倒自己被帥朗說得心緒不定了。

    走了,一個也沒忽悠著,帥朗起身套上襯衫,裝好手機,那身昂貴的行頭捨不得穿了,穿上了一身幾十塊買的地攤貨,今兒天氣特熱,臨出門又換下了長褲,套了個大短褲,趿拉著涼鞋出來了,田園懶得又回房睡去了,平果房門開著,掛著耳機正玩遊戲玩得起勁,韓老大還是書生本色難改,抱著一本大部頭的字典查著什麼,四個人是各有各的生活,看來勉強不得的。

    打了個招呼,帥朗出門了,一樓道門撲面而來的熱浪讓帥朗微微皺皺眉頭,看來今年夏天的錢,不那麼好掙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8
第90章 假冒偽劣 非我所願


    漸近中午的時分,不管是家中還是室外,感覺只剩下了一種:熱。

    街兩旁綠油油的喬木、冬青病懨懨地耷拉著葉子,黑色柏油路似乎要被曬出熱汽來,軟軟綿綿地走在上面有點燙腳,從街頭到街尾,處處是打著遮陽傘和戴著遮陽帽的行人,偶而摩天大廈的玻璃牆反射回來的光線如此的耀眼,更增添了幾分令人心煩氣躁的感覺。

    熱很悶熱對於匯集七百多萬人口的中州,一年最難捱的時光要開始了。

    北郊,靠近高速路口,瑞達路的盡頭,飛鵬飲業的幾個大字豎在路側的最顯眼地方,來去的車輛隔著一公里就看得清清楚楚,字很大,大得有點霸氣,不過也很能彰顯這個飲業公司的氣勢,座落在金字招牌之下是三十餘畝的公司場地,居中的十層總部大樓和十二個貨倉位置足以壓倒中州市飲業界的群雄,事實上這裡的業務早已經不限於中州市的範圍,全省有八個地市、上百位經銷商貨源都來自這裡。

    臨近午時,不斷有各色的小車駛進公司,從車上下來獨行或者結伴而來的男女,男的居多,女性居少,中年人居多,一看基​​本都是家業有成的人士,大部分都操著中州口音,飛鵬公司的經理助理秦苒女士帶著一幫業務員在門廳迎接著這些人,安排著屬下帶著上十層會議廳,都是來自於中州本市的批發商,每年旺季來臨之前,公司都要組織這麼一場促銷會,新品上市、區域劃分、價格調整、優惠政策都在會上給一攬子解決。公司和批發商之間雖然關係鬆散,不為因為中州由飛鵬直接供貨而沒有設分銷商,批發商每年近總貨量三分之一的吞吐量,無形中抬高了自己的身價。這裡的一個大批商甚至超過小地市分銷的貨量,小覷不得。

    按著名單勾畫著來人,二十四位,多數是經營幾年的老主顧,和秦苒挺熟,甚至於秦苒眼看著這中間有的批發商從奧拓換成普桑,再從普桑換成本田,今天來的最好的已經開上寶馬了,幾乎是見證了這些人發家史。

    進門笑著挨個打招呼,最後一位叫王戰強的來自東新開發區的新晉批發商,三十多歲的男子,開著輛富康轎車,下車笑吟吟和秦苒握著手問著:“秦助理,這開會是乾什麼呢?價格又要調整呀?”

    “呵呵,不光價格調整,王老闆,您是去年才加入不了解情況,每年都有這麼一次行銷會,也沒什麼事,就是林總和大家見見面,請各位大戶吃頓飯,加強加強聯繫……請……”

    秦苒伸手請著這位王老闆,進了電梯,摁著樓層號,回頭給了愣眼瞧著的王老闆一個職業性的微笑,這是個初次參加行銷會的新人,不過佔了東新開發區批發市場的黃金位置,銷量驟增之後無意間躋身到了批發商的行列,直到接到請柬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升級了,一聽秦助理這麼說,王老闆笑了笑客氣道:“我算什麼大戶,也就我們那兒周邊有幾個學校沾了點光……哎對秦助理,我聽說果醋系列代理咱們也拿下來了。”

    “對……托三聚青胺的福了,原來代理經營這個的沸思特公司同時經營奶製品,三鹿一出事,代理和分銷手裡砸了幾百萬的貨,賣不出去、退不回來,一夜之間倒閉了,咱們這個行業做起來快、倒起來更快……這十年多少牌子倒了,我都數不清了。”秦苒笑了笑解釋著。

    王老闆臉上有幾分不大自然,心裡在盤算著這趟生意要是預訂貨源該怎麼辦,正如秦助理所說,做起來快、倒起來更快,前幾年批發還能從代理手裡賒出貨來減輕點資金壓力,而現在生意大部分已經成了貨款兩訖、能換不退的模式,特別在旺季都是搶貨源,稍有點差池賠進身家都是小意思。

    各打著小算盤,上了十層,恭請著這位王老闆,秦苒招呼著公司職員給到會場的各位分發資料,不一會兒林總在秘書陪同下進來了,和所有身家數千萬的老總沒多大區別,微微發福的身材,堆滿會心微笑的胖臉,進門就和批發商們老李、老王、老陳打著招呼,親切之至,這位來自東新區的新人王戰強秦助理一介紹,絲毫不覺得是新晉團隊的新人,林總握著手王老闆、王老闆寒喧了好大一會兒,搞得王戰強好像才是代理似的,實在有點受寵若驚了。

    這話叫怎麼說來著,其實越到高位的有錢人,並不是都像傳說中那麼喜歡炫富和驕橫跋扈,多數反而很謙恭兼彬彬有禮,特別是從底層發跡,吃過苦、受過罪的人,更具備這種特質,幾句寒喧賓主落坐,坐到末位的王戰強倒覺得對這位從未謀面的林總印像挺好。

    會開了,議程很簡單,要預訂旺季三個月的供貨,秦助理介紹著剛剛從華北五省糖酒副食訂貨會上簽約的品牌,粗粗一看宣傳冊介紹,碳酸類、飲用水、果蔬類、固體類、功能類、咖啡含乳類以及蛋白、果漿類有十幾個系列七十多個品種,談笑風聲的林總在介紹著幾個外省新籤的品牌代理,和分銷們討論著市場前景。有的發話提議價格疑問,無非是想爭取點返點;有的給貨款回收提點意見,無非是想拖延點付款時間,秦助理看來對付這類經銷商也是輕車熟路了,每每笑著茬著話題,或者來一句“飛鵬的提貨價是全省最低的”,一句就把其他都擋回去了。

    氣氛不那麼熱烈,可也沒冷場,王戰強和身左右的同行小聲咬著耳朵,這才知道其實從代理到分銷、從分銷到批發再到終端市場,基本已經形成了一個很固定的模式且牢靠的市場,一些很知名的品牌在用戶群體中已經是頗具知名度了,根本不用費大力氣促銷,每瓶雖然利潤薄吧,不過量大,說來說去其實這個會呀,主要是探探各批發商的底牌,大致估算一下庫存。

    王戰強對於這個傳說中的林總的興趣還是蠻大的,據說這位林總二十年前還是街頭推個自行車賣冰棍的主,賣冰棍數年後拉了一幫人做飲料,那種三毛錢一袋的袋裝239含糖飲料,本省數市甚至鄰省都有林總發展的下線,趁著那時市場監管不嚴時撈了第一桶金,數年以後假貨橫行、冒牌氾濫時,林總又來了大翻盤,摒棄了還能賺錢的小廠小牌飲料產品,專做國內外知名品牌的代理,從散兵游勇回歸正道了。不幾年小廠和小牌紛紛倒閉之時,飛鵬一招鮮,吃遍天,悄然建起來的行銷渠道儼然又從各大廠商的利潤盤子分出來一杯羹。

    此時再看面慈目善的林總,王戰強倒覺得那流傳的說法還是蠻有道理的,據說發財的得眼力、財力、能力和魄力同時俱備才有可能達到目的,眼前這位呢,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會進行得很簡單,到了發表填報估算定貨數量時,王戰強有意識地斟酌了一會兒,沒敢多報,以東新開發區的吞吐量遇到學校放假肯定要滑坡,而現在批發商市場區域控制又嚴,要竄貨什麼的還怕人家回總部告狀搞得臉面上難看,填完了表,還以為結束了,不料秦助理又是捧了一摞資料,給在座的批發商分發著,一瞧,一愣,再一瞧,都愣了,愣了之後,不少人嘿嘿哈哈小聲掩著嘴笑著,這份資料樂子可大了……

    怎麼大了呢,剛一笑秘書直接捧回實物來了,此時林總可沒那麼慈眉善目了,一堆飲料瓶子一放,看著大家謔笑的樣子,林總苦笑著道:“今天加一項內容,假貨的展示會啊……都說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從這上頭呀,咱不服不行……”

    說話著拿起一個飲料瓶來:“看……可口可樂,這兒別了一橫,搞成可日可樂,你說這人得多有創造力才想得出來?”

    哈哈……下座的一群哈哈大笑,這瓶子做得和可口可樂一模一樣,除了不起眼多得那一橫,粗心點根本發現不了。

    “還有這個啊,光今年流行的版本已經有三種了……”林總一排三個瓶子,是雪碧瓶,哦,也不是雪碧,就听林總咬牙切齒說著:“看這幾個字,雷碧、雨碧、霜碧……做得都疑似雪碧,你們聽聽,這不存心噁心人嘛。”

    這兩種是公司的主要代理品牌,豈能不讓林總咬牙切齒,下面的笑聲擴大了幾分,連林總的助理和秘書也不禁莞爾,你說令人氣憤的事吧,這種場合排出來,都是飲料界的人精,怎麼看怎麼覺得可笑。

    “還有這個,哇哈哈改成哇恰恰了……廠家來人見了我就當笑話說,我都沒臉見人家。”又是一個瓶子,又是一個笑話。

    “再看這個,脈動改成詠動……健力寶改成健為寶……這些還不是最狠的,上個月南城區工商局查了一單假冒可口可樂,用的是回收的瓶子和商標,大家別覺得可笑啊,知道這些假冒偽劣吃掉咱們多少市場多少利潤,接近一千萬……光中州市……”林總大指一甩,來了個驚人之語,這下子下面的笑容盡斂,交頭結耳地說著,莫衷一是,討論著有一位大聲說著:“林總,這些事我們也沒辦法呀,都是些三輪車、小貨廂滿街亂竄,暗地交易,咱們管不著人家呀?”

    “對,這種窩點多了,現在造假的灌裝生產線都有,擋不住呀?”另一位女士附合著。

    “這種可日可樂我見過,批發價才一塊錢,便宜就是硬道理,只要便宜就有人要呀。”

    “還有那純淨水,一塊錢遍地都是,牌子都沒聽說過,咱們代理的農夫山泉根本銷不動,其實就差五毛錢……”

    “林總,要是這些假貨不搗亂,咱們的銷量再增加三兩成很輕鬆……”

    “想好事不是,可能不搗亂嗎?咱們供不上貨可能,假貨就不會缺了……”

    這下子把會場氣氛推向熱烈了,你一言我一句發表著看法,不過多數抱之以聽之任之以及無奈的態度,似乎出離深惡痛絕之後都是這種態度,好像也沒什麼辦法,當偉大的山寨文化侵襲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時,司空見慣的久了也就麻木了,真往深裡說起來,沒準骨子裡還有幾分認同感,畢竟這些從小戶成長起來的批發商,甚至於包括飛鵬飲業,都曾經染指過假冒偽劣。

    “靜一靜……靜一靜……”

    林總​​輕叩著桌子示意著安靜,漸漸人聲停止目光都聚集到林總​​身上時,林總語重心長地說著:“我知道大家對於假冒偽劣是深惡痛絕,但對於山寨橫行也是無可奈何了,說實話,這麼多年被這些假貨搞得焦頭爛額,連我都快失去信心了……不過黑暗是暫時的,光明才是永遠的,不瞞大家說,我也做過飲料,往前數二十年,我們那時候加工的產品也能歸到假冒偽劣範疇裡,你們裡頭年紀稍大點就喝過我做的239袋裝飲料……(笑聲,很善意的笑聲)不過這終究不會是正道,靠坑蒙拐騙遲早有一天是要翻船的,現在的飲食安全問題已經很嚴重了,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對這事越來越重視,趁著這個大好時機我們全部行動起來淨化一下市場,對於我們公司的長遠發展以至大家的發家致富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大道理我就不多講了,今年夏天公司還有一個重舉措要在這裡給大家通報一下……”

    頓了頓,霎時引起眾的好奇來了,片刻之後話音無奈的林總來了個柳暗花明,底牌亮出來了,就听得鏗鏘有力給批發商鼓著氣;“……這是一個大好消息,介於中州市場的特殊情況,今年夏季飛鵬公司聯合幾家廠商設了一個一百萬的獎勵資金,專門用於打擊飲料類假冒偽劣產品,公司和市、區工商、質檢已經達成共識了,只要大家發現有疑似的產品、窩點,一經舉報,絕不姑息,私下給大家透露一下啊,舉報一條生產線,獎勵十萬;舉報一個窩點,獎勵五萬;舉報一個販假飲料的人,獎勵一萬;發現一瓶假冒飲料,我以市場價回收……這筆錢,我準備送給在座的各位,而且今年夏天我準備讓在座各位每人開回一輛奧迪去,怎麼樣,現在大家有信心了沒有?”

    躊躇滿志的話音剛落,在座的批發商省得這肯定是緊鑼密鼓已經敲定的事,沒准在官面上已經走通了,再一想省得如此重大舉措將給銷售帶來的影響,打乾淨倒不可能,不過聲勢一大、只要穿制服的出面乾涉,那這銷量無疑會急劇增長,直接結果就是手裡的真金白銀了……一陣沉默之後,不知道那位興奮地鼓著掌,一位、兩位……二十幾位同時鼓著掌,看樣信心十足了……

    預訂的貨量,增加了三成,從公司總部大樓下來準備宴請批發商隊伍時,迎著中午灼熱的陽光,林飛鵬老總也信心十足了。

    ……………………………………

    ……………………………………

    中州的另一個角落,另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沿著菜園路向南,過了名優汽配城再行三公里,已經到郊外的地方,在民房、老街、大棚地交相銜接的地方,帥朗輕車熟路地到這裡,很不容易啊,乘39路公共汽車換巴,汽配城下車還得步行一公里才能到這地方。

    蛇有蛇路、龜有龜道,什麼貨色走得是什麼路子,認識這個販小廠飲料的老皮也是通過大牛的關係,原本老皮和配貨的大牛經常有業務往來,上大學時候免不了拉上帥朗幫忙,畢業後暫時無家無業的那段可憐時間裡,帥朗免不了想到這個臨時棲身之所,那年秋季聯合著程拐、大牛、羅嗦等等一堆鐵路子弟,把南站鐵路上小商小販手裡全塞上老皮的貨,差不多把老皮的尾貨掃了個乾淨,自那以後,帥朗在老皮眼里金牌招財童子的地位就無法取代了,一到夏天、一到中州,第一個找的準是帥朗。帥朗的鬼心眼頗多,每每都沒讓老皮失望過。

    沿著小街的路走著,這裡叫花寨村,前些年以生產汽貿配件出名,大到寶馬奧迪、小到手扶拖拉機,在這兒都能找到配件,當年是家家辦工廠、戶戶生意忙,不過後來滑坡了,汽貿城建成再加上民營幾個大工廠的入住,市場的大浪淘沙把當年的小工廠淘汰了不少,只留下了斑駁的大院和高牆,還依稀能看到點遺跡。

    對了,其中一間就是老皮從濟源到中州銷售的常駐地。

    鐵門鏽了,不能敲也不能拍,一摸一手鐵鏽,帥朗抬腿踢了幾腳,咣咣直響,裡面喊著來了、來了,趿趿拉拉的腳步聲,帥朗笑了笑等著,是老皮的破鑼嗓子,這地方很熟悉,有幾畝地大小,靠近郊區,正適合機動作業,老皮手下人是五六個,全部閒雜人等;車是七八台,清一色腳蹬三輪,就靠著和工商城管打游擊愣是發家小富了,這回和以往不同的是,門口居然停著輛長安廂貨,看來是鳥槍換炮要大干了。

    咣當聲大門洞來,一位滿臉胡茬,帚眉大眼闊嘴皮的爺們站在門裡,一把抱著帥朗,喜出望外地喊著:“……喲喲,可把你盼來了,我說你幹嘛嗎?我來兩週了都找不著人,問誰誰也不知道……再找不著你今年夏天我可白瞎一趟了……”

    “得了,老皮,別肉麻啊,我說你也四十多的人了,就不能消停點,錢能掙夠呀?”帥朗推了老傢伙一把,今兒早上是這貨是懇懇切切,求爺爺告奶奶非要見帥朗一面,此時見面自然是喜上眉梢,對於帥朗的態度非常遷就了。哈哈一笑道著:“錢那能掙夠呀?離掙夠還遠呢?”

    “今年準備掙多少?”

    “那得看你了。”

    “呵呵……說實話啊,這行我還真不想乾了,掙點錢也提心吊膽的……”

    “別介,咱這又不是假冒偽劣,雖然小廠的貨,可利潤大呀?”

    “拉倒吧,你們這貨還不如假冒偽劣好賣呢,前年是澳得思、去年是澳帝利……一年換個牌子,利潤再大你銷量上不去呀?”

    “那總比整個雷碧、霜碧、可日可樂強吧?出去送貨都跟做賊樣……咱這再怎麼做也是合法生意。”

    “合不合法你還不清楚?現打生產日期也算合法?”

    “呵呵……咱自家人,你揭這醜幹嘛……”

    老皮嘻皮笑臉,恬著臉說道,這也是帥朗喜歡和這個半大老頭在一塊的原因,永遠是一副死皮賴臉的得性,跟年紀比他小一輪的送貨的都是沒大沒小,一點架子都沒有,人也蠻夠意思。瞎扯了幾句進了院子,院子裡還停了一輛廂貨,關著的兩個貨倉,估計是已經到位了,住著的地方也是一個貨倉,掀著簾子進了門,笑著和認識的幾位送貨員打著招呼,五六個人聚攏到了倉庫門口的大桌子上,這是老皮的隊伍,一看才五個人,帥朗詫異問了句,這才知道今年加上老皮一共才來了五個人,各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又多少讓帥朗心裡犯嘀咕,理論上這天氣不應該這個樣子,賣飲料的應該是越熱越高興才對。

    “怎麼了,小皮?老皮扣你工資啦?”帥朗問一位尖嘴猴腮的小子,老皮外甥。這小子搖搖頭,沒吭聲,眨眼老皮抱著一摞東西到了桌旁往帥朗手裡一放:“看吧,經營執照、質檢報告、企業代碼證、衛生許可證……光辦證我花了半年時間……”

    “喲?你還真成了守法公民了,稀罕啊。”帥朗笑著看了看,這是通電話時問過的,本來不願意做了,不過一聽老皮說什麼證件都辦了,又泛起心思來了,細細一看還真是全乎了,而且一說老皮守法,老皮一點都不覺得光榮,撇著嘴說著:“不守法沒辦法呀?現在查得太緊,老打游擊不算回事呀?所以今年咱就搞成正正規規的合法企業了,菜園路工商所我都去註冊了,準備就在這兒成立個銷售機構……”

    “得得得,別把牛吹跑了,還機構?”帥朗笑著道了句,翻著營業執照副本複印件,看到產品介紹一欄眼睛瞬間瞪大了,驚訝地念著:“怎麼起這個名字?”

    “渥爾瑪……不好呀?”老皮愣了下。

    “好嗎?你怎麼不叫沃爾沃得了,倆個沃都帶水……”帥朗笑著道。

    “沃爾沃也不錯啊,不侵權了啊。”

    “渥爾瑪就不侵權了呀?在音和形上疑似的,都有悖於商標法。”

    “咱別爭這個好不,名字咋樣我說了不算,東西都造出來了總不能改吧?”

    “東西拿出來我看看……”

    帥朗一說,老皮忙著招呼著人去搬飲料,眨眼從貨倉抽出來幾瓶,小皮抱了一堆放回到桌上,挺全乎,渥爾瑪碳酸系列的兩種,含乳兩種、果蔬類四種、果汁類六種,不過看得有點發楞,不時地換著角度看擺在桌上的飲料,偶而吸口氣不知做何之想,難度不小。

    為什麼呢?以前都使用和雪碧、可樂、哇哈哈類似的包裝瓶,這是打擦邊球和方便造假,查得嚴了就正規經營,查得鬆了商標一撕一換,就成名牌了。而現在的包裝換得面目全非,全成闊口六棱瓶子了,敢情是要自創個牌子了。這種根本沒有市場基礎的牌子,恐怕比賣假貨的難度還大。

    臉色一為難,老皮趕緊自賣自誇吹噓上了:“……今年我們鎮辦飲料廠高薪聘請幾名技術員加盟,開發出了六大系列十幾個品種的飲料,隨後還有梨汁、果醋、桑椹類飲品,在銷售上也花大力氣了啊……我們廠長知道我朋友多、路子廣,把中州省會大市代理給我了,咋樣,跟兄弟一起創業?這將來最起碼能做成個民族產業、地方品牌,到時候咱們一塊打江山的都是元老啊……是不是,兄弟們……”

    一吹一問眾人,不料是冷場的結果,反應一點都不熱烈,哼哼嘰嘰應了幾聲,帥朗看看有力無力的送貨員們,八成是已經嚐過新貨推廣的難處了,老皮這過度的關心和熱情,無非也是急於找到像自己這樣有地緣優勢的跑腿的,反正工資和銷售掛鉤,里外賠不了。

    其實大夏天像這類飲料送貨批發上門的活計多了,中州的飲料批發商數得上名來的有上百家,分別歸在十幾家飲業代理的旗下進貨,隨便到那一家,只要你能銷了貨回了款,老闆就敢用人,可是這家……帥朗看著幾個打扮和鄉下進城差不多的老皮諸人,再看看這個當做臨時住所的倉庫,缺腿桌子,木板磚頭疊起的簡易床,就這條件,招民工來幹都得考慮能不能發了工資……對了,貨源倒是充足,剛剛取貨的時候,兩個大倉庫堆滿了。

    幹?還是不幹?

    帥朗躊躇了,沒料到這山寨隊伍招安走正道了,可這正道如此蒼桑,走得通麼?不得不讓帥朗有點躊躇不定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19
第91章 巧言令色 人心難測


    “咋樣?給句話呀?帥朗,咱們可合作幾年了啊,就等著你來呢,一般人我都不願意用他……”

    老皮一副但為君故、沉吟至今的求才若渴狀,自賣自誇了一番叫渥爾瑪不倫不類的小廠產品,只等著帥朗咬鉤上線了。

    “我不是個一般人這話倒對,不過你這牌子太一般了。”

    帥朗反問著,笑著看著老皮,老皮出來混玩得就是嘴皮,死的能說成活的、壞的能說好的,就這小廠小牌一瓶兩塊的飲料在他嘴裡,那絕對是衝出亞洲、享譽全球的產品。

    一置疑產品,老皮立馬生氣狀,很不認同地說著:“泰山是石頭堆出來的、名牌是嘴皮吹出來的,往前推十年,誰知道哇哈哈,往前二十年,誰知道可口可樂,再往前推一百年,地球人誰喝瓶裝飲料,還不都白開水​​……牌子正因為一般才有咱們發展機會嘛,那要是大牌不出廠門就被搶走了,有咱啥事嗎?……我可跟你說了帥朗,這可是個發財機會,你要不做,過了可別後悔……”

    “那行……”帥朗立馬起身,眾人一愣,帥朗抬步就走:“你們發財吧,我等著後悔……”

    說話著人真走了,得吹塌了,人吹跑了,小皮扑哧一笑,幾個送貨的都跟著笑了,老皮不迭地朝著外甥後腦勺扇了一巴掌,回頭追著帥朗:“喂喂餵,等等,這咋個說的嘛,沒說句話就走,中午還準備請你吃頓飯……咱生意不成交情在嘛,別走,別走,冬冬,去門口燴麵店報上了飯,多炒幾個菜,招待招待你帥朗哥……咋了嘛,帥朗,一年不見你咋成這樣了,一句話都不願意跟老哥哥說啦?”

    “半天你嘴皮就沒停,我怎麼說呀?”帥朗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那你說,你說……”老皮辭讓著。

    “我說啥?不是不干,你說半天一句實在話都沒有,我和你幹啥?”帥朗反問道。

    “這咋叫沒有實在話嘛……咱這渥爾瑪牌子現在已經有七省加盟的銷售網絡……啊,這個……”老皮正待再吹,不料看到帥朗戲謔的眼神,猛地發現有點吹大了,訕笑了笑,停下了,一停帥朗故意說著:“老皮,你說你這產品這麼好,你發財就行了,我那好意思再搶你碗裡的… …要不今年算了,你們自己幹吧?”

    “別別別,我說你這人咋這樣,價格啥的都好說……”老皮拽著帥朗不放手了。

    “價格當然好說,說就說,你別吹,好像我還指著你發家致富承你多大人情似的。”帥朗斥了句。

    “好好……不吹,咱坐下來慢慢合計。”老皮不迭地拉著帥朗,重新回坐到了倉門之後,招呼著幾位送貨的小伙倒水,一個銷售部就這麼一張破楊木桌子還是去年的,坐到了皮老闆辦公的位置,帥朗再看了幾眼寒磣的地方,寒磣的產品以及寒磣的銷售員,瞪了老皮幾眼,直接了當問著:“說吧,賠了多少了。”

    “哎……瞞不過你。”老皮前腦門一拍,向著帥朗大拇指一豎,看著帥朗眼中似笑非笑的眼神,無奈說著,好歹說實話了:“早知道不該上這賊船,本來今年我準備還賣咱們去年那種澳地利,口味雖然不咋樣,可人做得像可口可樂,最起碼賠不了……這不咱們老家鎮辦飲料廠年後找著我了,知道我在中州混過幾年,讓我來中州推銷廠裡產品,我一想這些年咱一直在假貨堆裡打滾,遲早不算回事,好歹這渥爾瑪也是個手續全的正規廠家,頭腦一發熱就答應了……”

    看了看帥朗,沒什麼反應,老皮呷了口水繼續說著:“……廠裡倒是支持,先貨後款,還給支援了一輛小廂貨,我自己又買了一輛準備搞點名堂,可誰知道一來才發現,今年比哪一年都難,剛來人家就咱們庫差點被封,賣假貨多了人家都不相信咱是真貨,花了好幾千才把工商這片捋順……捋順了咱開始送吧,更慘了啊,以往從菜園路往北直到中州大道,幾十個飲料攤、小賣部,平均一天幾十件沒問題,隔兩天能上回貨​​,可誰知道……咂咂,這……”

    “能賣多少?”帥朗問,估計慘得厲害。

    “賣上幾十瓶,油錢飯錢都顧不住。”老皮一臉枯喪,渾然不似剛才的眉飛色舞了。

    “呵呵……哈哈……”帥朗看著老皮眨眼間表情變化如此之大,除了笑再說不出別的來了,張著嘴哈哈笑著看著枯喪一臉老皮,多幸災樂禍的意思,老皮抿抿嘴,拍拍桌子指著很生氣地斥著:“我說兄弟,這兩年我可沒虧待你啊,不能看著老哥我倒霉你還看笑話吧?連車帶開銷,這小十萬都進去了……”

    “活該……”帥朗嗆了句,嗆得老皮瞠目要發作,同樣啪地拍桌同樣指著:“你沒虧待我,我虧待你了是不是?再怎麼你拿的也是大頭……往年三月份就給我打招呼,今年招呼都沒打,這是有好生意了自己先乾著,行了自己個發財,這不行了,才想起找我稱兄道弟來啦?……進門就先哄著我,現在哄不住了,又想扯關係啦?你求人就求人,好好做個求人樣沒准我幫幫你,再擺譜我不認了你啊,我欠你什麼了?”

    “不欠不欠……別別,兄弟,是我著急上火啊,您別生氣。來來,扛頭,再拿幾個杯子……”老皮見得帥朗生氣,立時又軟了,抹著老臉喚著送貨員拿著杯子放桌上,直倒了幾樣果汁加碳酸可樂,直勸著帥朗道:“你嚐嚐,我也是去廠裡考察過的,貨確實不錯,比咱前兩年走得那亂七八糟牌子好多了,我也是想著總不能一輩子賣假冒偽劣吧,這才挑了家像樣的廠家,誰知道栽了這麼個大跟頭……”

    說話著,帥朗嚐了幾口老皮帶來的渥爾瑪飲料,碳酸的,汽冒十足,味道尚可;果汁,原味,湊合,其實也嘗不出更多的差別來,只要沒怪味,都算湊合,嚐了嘗看著老皮期待的眼神,帥朗搖搖頭,放下杯子說著:“關鍵不在質量上,現在做生意酒好也怕巷子深,小廠你沒有廣告投入沒有知名度,說什麼也白搭,老皮,知道你為什麼賣不出去了嗎?”

    老皮搖搖頭,不知道。

    “現在食品安全快成公害了,就知名品牌經常還被置疑呢,何況你這種小廠產品?再說現在飲料​​市場有名有姓的牌子要上百種吧,基本上都採用代理制銷售了… …就和你們一樣,渠道做得大的代理能覆蓋一個省,小的覆蓋一個市沒問題,發展了這麼多年,人家都很完善的了,從廠家到代理商、從代理商到分銷商、批發商直到超市、商店、飲料攤終端市場,相互之間的聯結越來越牢固,你狗屁都沒有,還拿你賣假貨那一套來推銷產品,你覺得行嗎?”帥朗給老皮擺活著行銷原理,看著老皮眨巴著眼很難聽懂的樣子,捎帶著罵了兩句,以前老皮打得擦邊球打得不錯,打順手了還以為自己球技出色可以上正場了,看這樣,估計對正常的營銷什麼的根本就一竅不通。

    “是啊,我知道不行。”老皮愣了愣,噴了句好話:“這不還有你麼?你要不行,我就死心了,大不我把貨全退回去,少賠點。 ”

    “你怎麼還沒聽明白,不是貨不行,是你人有問題。”

    “我人有什麼問題?以前有問題,現在肯定沒問題,我可是個正規代理。”

    “錯了,以前你就是個假貨販子,那沒什麼問題,不過你想走正道,這就有問題了,連這裡面的遊戲規則都不熟悉怎麼幹?”

    “是啊,我有問題,我不熟悉,這不找你嗎?”

    “咦?這轉來轉去,還是準備賴上我?”

    帥朗愣了下,老皮這混得久了早成人精了,話轉來轉去反正是要拉帥朗入夥。不過帥朗和這等人精打交道也不少了,豈是個吃虧的主兒,自始自終都沒有表現出一點想幹的意思,這一詫異,眨眼又是吧唧嘴很難為的表情,似乎這產品,就白給,都發愁沒地方放那樣子,想了想,要說什麼,老皮緊張地湊上來恭聽妙計,不料帥朗只是虛晃一下,緊跟著又重複吧唧嘴、搖頭,不願意的樣子。

    連著重複三次,老皮吃不住勁了,乾脆撂底了:“吊我胃口是不是?我明告訴你,這利潤不比假貨的少,今年是推廣,廠家的返利很大,一瓶零售兩塊,代理價十六塊九,百件以上批發價才十八塊三,你要是放出零售可賺大了。”

    亮底了,注意地看著帥朗神色。其實飲料的的利潤很薄,每件24瓶,換算下來一瓶平均不到一塊錢,零售兩塊錢,這一塊多錢的利潤足夠操作了,比如直接跨過分銷到終端市場,像帥朗去年賣到買幾千件的水平,其中的利潤還是非常可觀的。

    沒動靜,老皮從帥朗臉上沒有發現喜怒表情,心裡暗道著這娃心思越來越深了,兩年前一天五六十塊就能僱上,一年前得按分成才能留住人,看來今年又要升級了,要不這麼大的利潤空間不至於讓他一點都不動心。

    “老皮……”

    半晌帥朗才慢條斯理開口了,看著老皮很正色問著:“你說實話,準備長期作代理,還是乾一票明年再換。”

    “當然是當代理了,我今年都四十出頭了,總不能老是走東闖西打游擊吧?手裡有個代理牌子穩當點,也算個長期飯碗嘛。”老皮說道。

    “那好,按代理價給我,今年我做。”帥朗突出狂言,老皮一下子被噎住了​​,本來交出代理底價來,是示個好,等著帥朗給自己留一份,可不料帥朗獅子大開口,全吞了,一點不留,兩眼睜開、眼珠外凸、嘴唇耷拉的老皮還沒有反應過來,帥朗又是一句:“不但代理價給我,車、人、倉庫,都歸我指揮,否則免談。”

    “你……你?你咋個不連我也連皮帶骨頭吃了拉倒?”老皮氣咻咻半天憋了一句。

    “你這把賊骨頭,吃了誰消化得了,條件就這個,反正你賠定了,不如交給我。”帥朗道。

    “當然要交給你,不過你多少給我留點,不能眼看著老哥哥我風吹雞蛋殼,啥也落不著吧?”老皮恬著臉求道:“少留點,少留點,一件給我留五毛就行。車、倉庫、人都歸你使喚,刨去這塊成本你都賺不少……不能我進貨全你全賺了,一個大子都不給老哥留吧。 ”

    錢的面前沒交情,但為了錢攀點交情還是必須的,老皮恬著臉意懇情切的求著,不料帥朗鐵石心腸一般搖頭拒絕著:“沒得談……你別裝大尾巴狼,這賬你能算了,萬一翻了盤局面一打開,你這個代理協議可就值錢了。我只撈一年,而你這代理能撈多少年可就說不定了……再說你真會把代理價給我,這十六塊九里面加了多少,是不是廠家還有返利……”

    “沒有沒有,我要是藏一份錢,天打五雷劈……你幹也行,不過貨款可得先付,要不我墊不起呀,這倆倉庫五千件就小十萬了… …”老皮退而求其次了。

    帥朗一笑:“怕我跑了?呵呵……”

    “不是,手頭緊嘛,我都快被這堆貨逼瘋了。”

    “沒錢。”

    帥朗很堅定了給了老皮一個答复,笑著看著貓撓全身不自在的老皮,老皮呲牙咧嘴直撫下巴,那副既有心又不太放心的心思表露無疑,帥朗覺得差不多了,笑著給老皮交底了:“……不但不給你墊貨款,而且回收的貨款我還要截留一部分,以防你給我耍花槍,咱倆不是打了一天交道了,你知道我這人醜話一般都說在前頭,免得以後辦出醜事來咱倆沒法見面,我雖然不坑人,可也得防著別人坑我……賣不出去,賣得不好,我自然就走人,你沒有什麼損失,貨還是你的;可要賣得好了,貨源在你手裡,你敢斷我貨源,我就敢捲款走人……就這麼簡單,願意幹,我再招一群人,不干,吃了中午飯,一拍兩散……我還告訴你老皮,我就能賣了,信不信由你。”

    帥朗說得很堅決,很肯定,把老皮震住了。

    理論上作為代理商的老皮按代理價供貨,再賠上車和人、而且貨款還及時回收不了,這生意看上去無論如何也不划算。

    真不划算嗎?好像是這個樣子,老皮一臉難受勁道,眼睛盯著仇人一般剜著帥朗,不時地手指點點,像要逐客一般,又像等著帥朗讓步一般,半晌帥朗慢條斯理根本沒什麼反應,老皮才吐牙切齒,被人剜塊肉似地牙縫裡迸出來個字:

    “幹”

    ……………………………………

    ……………………………………

    中午,十四時。飛鵬飲業總部,喝得微醺的秦苒回來了。

    今天宴請了市區的這二十餘位批發商,席間秦助理陪同親自挨桌敬酒,這幹貌似山匪出身的批發商個個作態實在夠嗆,在大酒店都是吆五喝六划拳行酒,不時地有批發商端著酒杯來回敬,即便是秦助理替了不少杯,林總還是被灌得暈暈乎乎,場子扔到秦助理支應,半路告了個酒力不勝溜了。

    回公司的秦苒先關進衛生間吐了一番,回辦公室又是泡著海王金樽醒了醒,不到下午上班林總就催著計劃,和秘書一起把數據總羅了下打印了份草表直奔總經理辦,草表給酒意盎然的林總一遞,生怕經理看不太清楚似地邊匯報著:“……往年五月份開始銷售量日均8000件左右,主要受天氣變化影響較大,種類分佈碳酸類占65%、果汁類占23%……我們現在的庫存還有14萬6千件,勉強能支持到本月中旬,除了中州本地的廠家,車皮計劃一周後才有………”

    “不用,不用匯報這個……今天批發商們總共報了多少?”林總打斷了匯報問道。

    “預訂本月的四十二萬件,不過我想他們消化不了這麼多,到了交款提貨時候又要找原因分批提貨……”

    秦助理小心翼翼說著,林總一聽,眼珠子動動,沉吟著似有所想,搖搖頭,和上午的意氣風發的完全是倆個樣子。

    其實作為助理的秦苒也清楚,現在誰也甭想把持那塊市場,代理制裡也是問題一堆,比如南北省邊的幾市,直接就從鄰省進貨,運費都省不少,雖然說是代理區域劃分明確,可真到實踐裡,省代理之間為了多銷貨,經常是來回竄貨銷售,這沒頭官司就即便​​到了廠家也是扯皮的事,廠家居中永遠是老好人的作態誰也不惹,林總請人的目的就在於此,生怕這些批發商那個有門路了自己竄貨,要不嫌你利潤低了換其他牌子的產品,反正現在的市場條件這麼開放,可選的同類產品多了,比如就光碳酸可樂就有可口可樂、百事、可喜、非常等等許多種,有時候直接處在市場終端的批發商甚至於能掣肘到代理商的地步。

    “林總,我覺得咱們旗下的這些批發商還算可以……畢竟合作這麼多年了,今年夏季的銷售目標應該不難實現……”秦苒小心翼翼給上司寬著心。

    “就完不了目標他們也怎麼不了我……我是發愁這幫批發商呀,實在夠嗆,誰給點好處買誰的賬,誰的價格低就敢進誰的貨,根本沒有什麼誠信和約束可言,純粹就是利益驅動啊……你召集市場巡視和送貨的開上個會,強調一下,發現什麼異常要及時反饋,多注意一下咱們對手的動向,正濃、麥克、綠爾、藍莓還有那個什麼,中原街上的,這些代理手裡都有拿得出來的牌子,不管他們搞什麼買一賺一、抽獎、促銷,一定要及時反饋,及時應對,咱們的市場份額去年就被百事和南方的可喜倆個碳酸飲料代理搶走不少,現在份額佔中州市區的百分之四十多一點,再跌百分之十,這龍頭的位置可就快換了啊……一個市區的銷量佔咱們總量的三分之一還多,丟不得啊……”

    林總​​說著,有幾分不確定和傷傷不起的意思,靠一個兩個知名品牌就能壟斷市場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而越是知名品牌,利潤的空間越小,相反,那些二流、三流甚至不入流的小牌子憑著較高的利潤可操作空間靈活變換手法出招,再加上不同銷售商、代理商之間的明爭暗鬥,每年這個市場旺季都讓這位飲業大亨有點窮於應付的感覺。

    “知道了林總,我盡快安排……”秦助理輕聲應著。

    “對了,還有,假冒咱們代理的品牌最多,你和工商局的接洽一下,最好能查一兩個樣板,這東西比廣告管用……密切關注進入中州的飲料牌子,千萬別大意失荊州……”

    林總​​輕聲說道,酒意之後,一臉疲憊,繁瑣小事安排了一堆,半晌秦助理才輕聲告退,出了總經理辦,長長打了個憋著酒嗝,嘔意再現,直奔洗手間… ……

    ……………………………

    ……………………………

    生意和生活都是在吃吃喝喝中進行的,同樣在這一時間,菜園路上唯一一家像樣的燴麵館,聞訊被帥朗召來的一群也喝了個差不多了,坐東的是老皮,也在宴請這幫可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銷售乾淨,誰呢?

    身邊的帥朗自然不說了,帥朗身邊那個腦門前凸的,那是大牛,火車站混得,每年都能在車站周邊推一批貨;大牛旁邊坐著的是程拐,一個人佔倆人的地方,上了盤紅燒肉就他一個人嚼巴了嚼巴,只顧吃了,半天沒說什麼話。另一側是個精精瘦瘦的小伙,沒見過,不過聽帥朗和大牛稱呼,叫小羅嗦。還有一個滿頭黃毛的,直接形神兼備叫老黃。

    菜點了**個,啤酒已經喝了四件,看樣這群狐朋狗友都是海量,還準備捋著袖子再來,飯間有關於銷貨什麼的話題帥朗隻字未提,只說給兄弟們找點活大夥都掙點,這大夥們呢,好像不管是什麼活,一口應承,接下來就是吃、就是喝,直喝得有人已經提褲子開始跑廁所了還不見散場跡像,一會提著褲子回來的坐下繼續喝……

    說實話,老皮這回可真心虛了,飲料一瓶沒出,酒飯再倒貼幾百,這生意做得可真快賠到家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8:20
第92章 缺人少錢 舉步維堅


    汽笛的長鳴聲、機械的轟窿聲、人流的嘈雜聲,魚龍混雜的火車站,永遠是一成不變的如此喧鬧。

    “讓讓……讓開……說你呢,沒看見行李車呀……”

    月台上,一前額凸出、眼如燈、眉吊梢,穿著鐵路制服的男子在月台中心叫囂著趕著乘客,眾人紛紛迴避,那人的身邊過著輛電動的小型行李車,只不過車上不是行李,而是成件的飲料包裝箱摞著,架車的不認識,不過車座邊上把著護攔站著的正是帥朗。

    “哎,你們領導挺拽的啊?”帥朗故意問著開行李車的小伙。

    “那是,我們牛大可牛啦,站長管不著的事,他當一半家。”小伙笑道。

    說的是大牛,大牛的大名牛必強,爹是調度上的,高中畢業實在學業一塌糊塗,以子弟的身份招工進了鐵路貨運上當工人,甭小看工人老大哥,特別是鐵老大裡的工人,更特別的是鐵路樞紐站裡一天吞吐量數万噸的貨棧,看樣大牛在地方混得確實也算是牛大了。連帥朗也感覺有點落伍了。

    行李車駛到了列車尾段,檢票尚未開始,大牛跳著腳看看車廂裡的人,拍拍窗戶喊著,車門咚聲開了,一位同樣鐵路制服的女人下了車廂,指著行李車:“就這個?”

    “啊,對呀,快快……上貨。”大牛喊著,駕車的司機二話不說,踢踢踏踏搬著飲料往車上送,帥朗幫著心,那女人一瞅不對勁,拽著大牛喊著:“嗨、嗨,這什麼飲料,怎麼就沒聽說過?”

    “那飲料是讓喝呢,能聽呀?”大牛撇著嘴茬著話題。

    “不是……不是說給可口可樂、芬達之類的呀?”制服女不樂意了。

    大牛更不樂意了:“挑什麼挑嘛,我給你弄兩瓶拉斐,你也得賣得了呀?”

    “賣不了算你的啊。”制服女推拒不得,只好打預防針了。

    “一瓶一塊,飲用水七毛五……中州再找不出這麼便宜的了,只要你不想掙,我無所謂。”大牛故作輕鬆。

    “便宜倒便宜,不過你這牌子……咂,也太不知名了吧?”制服女有點動心,免不了又有點擔心。

    “我說嬸啊,這麼熱的天,車廂里風扇你停五分鐘,瓶裡灌馬尿都能賣出去,熱成這樣,誰顧得看牌子……”大牛據實而言,神色凜然教導著,那制服女竊笑著,笑著踢了出餿主意的大牛一腳,倆人正說著,搬飲料的帥朗站定了,那制服女瞅著面熟,一下子沒想起人來,帥朗笑吟吟問著:“胖嬸,你真不認識我了?”

    “你……是?”制服女詫異地看上了,面熟,很熟,就是一下子沒想起來了,回頭看大牛,大牛也神神秘秘笑著。帥朗提醒著:“你家傻丫經常告我狀,連我都記不得啦?”

    “哦……老帥家那壞小子……帥朗,對對,哈哈……一眨眼這麼大啦……對對,你們這幾個小子從小就搭伴,看我這記性……耶,這怎麼比小時候還黑了?”制服女想起來了,爽朗地笑著,摸了帥朗的後腦勺一把,還把這倆當沒成年的壞小子,一大兩小,都是大院裡認識的人,這話自然都好說的緊了,閒扯了幾句,檢票開始的時候,帥朗幾人擠到行李車上回返。大牛摸著皺巴巴的小本,鄭重的記了第七條銷售記錄:

    何賽花,五十二件。

    帥朗看見了,提醒著:“算對賬啊,你從小就數不對數。”

    “拉倒吧,錢上那數字我數得清呢?”大牛不屑了句,又標識了果汁幾件、飲用水幾件。寫完了裝好拍拍口袋,樂滋滋地說著:“忽悠,兄弟這辦法不錯吧?中州鐵路大站,一天發車多少呢,一列車好幾千人,擠豬仔似的擠這麼多,怎麼著也能消化了吧?”

    “夠嗆……”帥朗瞇著看,看著汽笛聲起,離站的列車,有點不確定地搖搖頭:“同行不同利,好不好乾一次才知道,第一這個牌子沒知名度;第二是火車站裡經常就有來批發送貨的,甚至於有些餐車就是批發商的老主顧了;第三嘛,現在飲料這花樣太多……第四嘛,咱們的貨款回收期限無形就要拉長了,有的一來回敢走一星期……”

    “沒事,咱鐵路內​​部肥水不流外人田,站上一半咱們認識,不認識的咱通過認識的也能認識,餐車上銷飲料的都是咱職工要不家屬,過兩天把他們都擠走,咱們專賣,我還不信了……再不行讓你爸出面,誰敢不給乘警大隊長個面子。”大牛聽得帥朗話裡懊喪,鼓著氣道。帥朗聽得呵呵笑了,那事肯定不敢想了。心裡想著其他事,搖頭未語,不料大牛可想起個事來,出聲追問著:“帥朗,你整那卡怎麼樣?還要不要?我也能給找點……”

    “什麼卡?”帥朗愣了下。

    “銀行卡呀?不你讓我找的五花嗎?”大牛詫異地問。

    “哦……還好意思說,什麼五花,什麼哥們,放我鴿子了,後來怎麼不聯繫了?”帥朗倒打一耙,罵了大牛倆句,這事可不敢接茬了。

    大牛一聽不樂意了,摸著電話問,不料帥朗摁著:“算了算了,人家要卡的一看咱們不講誠信,得,生意黃了,這趟子不做了,專心賣咱的渥爾瑪……”

    “倒騰卡那妞真不賴啊,你丫是不是和那妞有一腿呀?”大牛問,看來未必是還記著卡,而是沒忘了前天晚上那妞。

    “呵呵……很重要嘛?你怎麼老關心我的私事。”帥朗問,這是說方卉婷。

    “嗯,很重要……據我觀察,那妞眉窄、鼻闊、嘴唇翹,走起路來一條線……”

    “喲喲,你觀察得挺細,什麼意思……”

    “我是說呀……”大牛翻著眼珠,淫笑著道:“這種女人下面口緊洞深,弄起來爽……老黃給了我一本好書,叫看面知下面,說白點叫看臉識B,我研究了好長時間,就想問問你證實一下……到底怎麼樣?”

    “呵呵……嗯,猜得不錯,你在這方面的造詣很深,快超過老黃了……”

    帥朗胡亂應著,免不了拽一下自己已經上過了那妞,讓大牛羨慕得不得了,兩人張著嘴仰面哈哈笑著。車駛到了貨倉左近,這個話題自動停下了,小皮開來的貨廂停了倉門口,拉來的一千件飲料已經去了三分之一多,大牛指揮著卸貨幾個貨運工人又裝了一車,盤算著該到那輛發車的列車去把貨先給塞上去,這趟卻是更簡單,只是打個電話,熟人,讓工人開著行李車直接往列車上送了。

    這個流動的銷售市場恐怕有不少人想到了,只不過能有如此人緣和地緣優勢的銷售條件可不一定是誰都有的,卸完了貨,要走的功夫,帥朗看著偌大的貨場,通向客運站的甬道,想了想,拉著大牛又是問著:“大牛,批發商送貨的時候怎麼送啊?我是說其他的。”

    “就停在那兒送唄。”大牛指指,是車站而不是車站外,正如帥朗所想,火車站候車廳旁恐怕停不下那麼大的貨廂車,這一說壞水憋出來,拉著大牛緊走幾步小聲道著:“除了車上,再想想辦法,把候車廳裡,還有在月台上車窗邊上賣副食的,手裡全塞上咱們的貨… …讓他們只賣咱們的,或者大部分賣咱們的。別家的批發車甭讓他們進來。”

    “那咱們那管得著……”大牛愣了。

    “火車站你白混了,候車廳治安室裡,請值班的吃上一頓,客運站乘警裡,塞兩條煙去,以後除了提貨的,除了咱們內部車輛,來這兒批發飲料副食的一律關到門外,有什麼難的?……你告訴看門的,關著他們不讓進,自然他就要塞好處,下次來了他還得塞……”

    “那好處咱們也得不了,費那勁幹嘛?”

    “你笨呀你,進門都得被扒層皮,小戶他就不敢來了,一車才掙多少錢?大戶雖然攔不住,可多少耽擱他幾次,咱內部職工好處也有了,治安室和乘警打個招呼,你這兒的貨也好出了,一舉多得嘛……”

    “嗯,我試試,應該成……”

    大牛向來對帥朗是言聽計從,每年夏天都要在飲料上撈一把,說著這茬,又不忘安排著大牛把貨運提貨記錄翻查了一堆數據,帥朗抄了一份,有一部分是中州各大飲料批發商通過鐵路走貨的記錄,一看都是以萬件為單位的貨量,看得帥朗免不了有點羨慕妒嫉的感覺了。

    “走吧……”看了幾眼,拍門上車,小皮發動著車,隨意問了句:“帥哥,下站到哪兒?”

    “書市,紫荊路上……還有多少件?”

    “還有二百多件。”

    “全甩了,今兒就這樣吧。”

    “嗯,成。”

    車駛出了火車站,小皮的臉色有點喜色了,畢竟有個好開端,不過帥朗臉上可沒昨天那麼意氣風發詐老皮了,除了火車站這一片熟悉的地方,其他究竟從那裡下手還是個未知數。

    還是攤子小、人不夠錢少呀。

    其實有在火車站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要是能以分銷價拿到貨,比如搞到了可口可樂、雪碧、芬達、冰茶、鍵力寶之類的大牌飲料,肯定賺錢那是沒說的,火車站這一片,各類飲料的消耗有多少絕對是個天文數字。不過所有的品牌產品都已經把持在不同的代理、分銷手裡,能拿到的只剩下渥爾瑪這類沒人要的牌子,既便是能拿到其他牌子的飲料,那價格已經是批發加價後的價格了,利潤點很低。

    或者量大也可能低一點,可另一個問題來了,缺錢吶別說以萬件為單位吃貨,吃進一千件帥朗都有點心虛。就今天給大牛塞進來的這一千件,能銷出去多少都是兩說。

    難吶,不是一般地難

    ………………………………………

    ………………………………………

    “難吶……不是一般地難哥我盡力了啊……”

    同樣的話出現在程拐嘴裡,紫荊路書市大門口,穿著大褲衩拖著大涼鞋的大胖子程拐訴著苦說著,一大早就和書市裡熟識的幾個飲料副食小攤打招呼了,當然多少都給點面子,不過肯定是先放貨,能賣了再給錢,絕對不會和大牌飲料一樣,你拿著錢搶貨源都未必能進得上貨,擺活著半天,反正是給你銷不了多少,帥朗聽著火大了,肥臀上照踹了一腳,揪著程拐領口叱著:“王八蛋,白請你吃了是不是?數你吃得多。”

    “少來了,老皮請的客,和你有逑關係呀?”

    “老皮請就等於我請你,你丫答應了不給出貨呀?”

    “誰說不出了。”

    “那好,出多少,車上還有一百件,歸你了,以後一天一百件,賣不了全歸你……”

    “,一百件?兩千多瓶,你殺了我吧”程拐瞪著大眼,嚇了一跳。

    “那五十件總成吧?”帥朗下調了個檔次,程拐搖著頭連著腮幫子上的肉亂晃:“嗯嗯,不行不行……五件,怎麼樣?一天五件。”

    “我…我…看夠不夠你昨天吃的飯錢……”帥朗指頭掇著程拐,程拐先是嘿嘿一笑,又是臉色發苦,抿著厚嘴唇恬著笑臉說著好話:“別別,我盡力而為……我對你說啊,這牌子實在太爛,哎我說你也跟哥進盜​​.版這行有些年頭了,連傍名牌的理都不懂,幹嘛弄渥爾瑪呢?你搞點可口可樂、雪碧、匯源什麼的,那多好處理,假的也成呀?”

    “呵呵……我把你個爛人,他就不會想點好事……這合理合法理直氣壯的事你不干事,非偷偷摸摸整假貨……”帥朗被程拐這鬼鬼祟祟的樣子又給氣笑了。懶得跟這貨扯了,三句話不離本行,五句話就得扯到盜版上,這不,剛搬貨的功夫,程拐又是追著帥朗的腳步,附耳小聲說著:“ ……哎,我現在又有個新路子,想不想幹?”

    “什麼新路子?又是《肉蒲團》無刪節版?”帥朗笑著問。

    “那東西不行……現在盜.版雜誌聽說過沒?”

    “聽說過……怎麼,你幹這個?”

    “嗯……我正想轍建渠道呢,《讀者》、《特別關注》、《女友》還有好多,都暢銷的貨,只要找個安全渠道,供貨沒問題……要不咱們這樣,你跟大牛說說,到火車上銷,搞個買雜誌送飲料、要不買飲料送雜誌也成呀,反正都是塊把錢的爛貨,喝完肚疼、看完就扔…… ”

    “呸,你他才爛貨呢”

    帥朗扛著箱飲料,一聽程拐這主意,被氣得差點一箱子砸腳上,不迭地抱好箱子,程拐呵呵笑著卻是也不幫忙,等著帥朗回頭,又追上來了,小聲附耳說著創業大計:“……真的,想不想幹,趁著五六月份青黃不接,正好撈一把……說好了,賣完飲料回來跟我幹,我就喜歡你小子乾活這拼命勁,套倆頭牲口都沒你能幹……”

    嘭放下飲料回頭,再看程拐依然那副甩手掌拒,遊手好閒的晃蕩樣子,帥朗有點氣沒地發的感覺了,這貨是個典型的無利不起早、討便宜總嫌少的主,眼骨碌一轉悠一指飲料箱將著程拐:“程拐,一瓶飲料一本雜誌,你能賣多少,我就能給你銷多少……”

    “真的?”程拐果真中計,兩眼一亮,上心了。

    “我跟你吹過牛嘛,今年我準備銷十萬件飲料,你算算多少?就你那幾本破雜誌破書,捎帶​​都不夠,切”

    帥朗大言一句,震得程拐如五雷轟頂,愣在當地,半天才反應過來,掰著指頭算算,一件多少瓶、總共多少瓶,算明白了又是估摸著這事的真假,水分肯定少不了,不過以他對帥朗的了解,沒準這裡頭的干貨也不少,一省得這商機難遇,回身追著帥朗叫著:

    “嗨,說好了啊,一瓶一本,我給你算著數呢啊,把一百件留下,我想辦法……”

    沒回頭的帥朗臉上謔笑著,不動聲色說著:“那還不趕緊,搬貨……”

    倆人加上小皮,一箱一箱擠著書市攢動的人堆送進程拐的倉庫,在這個寸土寸金的書市,即便程拐在這兒經營多年了,也只有個地下倉庫,門面房那是沒有地,一般情況風聲不緊,程拐就在書市擺個攤明賣暗批發,要是風聲太緊,這貨連攤也不擺,就站書市門口等生意上門呢,看樣在這地方混得也蠻不錯,幾個副食菸酒門市和攤面都給程胖子麵子,三箱五箱的都送到鋪面裡了,只不過和可口可樂、雪碧、綠茶一類的品牌飲料放到一起,連帥朗也覺得能售出去的可能性太低,都是三兩塊錢的東西,這會兒誰還在乎塊把錢的差價?

    不對路。帥朗心裡暗泛著這麼個想法,感覺自己還是沒有跳出以前販疑似名牌飲料的圈子,還是遵循著老路,而這條老路應該不是解決新問題的途徑。

    送了貨,又和程拐扯了半天,上車的功夫,沉吟不語的帥朗回頭看攘攘熙熙的書市,進出的人群裡,偶而會有人手裡隨意地提著瓶飲料,不出意料的肯定是可樂、雪碧、冰茶、茶爽、芬達之類的產品,而渥爾瑪現在能售出去的,只有那種一塊錢一瓶的純淨水,那一瓶的利潤留到自己手裡的也就五分錢……不對,路子不對,帥朗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車動了,小皮突然出聲問著:“帥哥,你今年真能賣十萬件呀?您要銷十萬件,能把我舅樂瘋了…”

    “哈哈哈……要真銷十萬件,別說你舅,我也得樂瘋……”帥朗側眼看著小皮還真當真了,笑了笑說道。

    “您剛才跟程胖說十萬,我還以為真的。”小皮道。

    “做生意什麼話都說,就是沒真話。”帥朗又笑了,笑得開車的小皮有點不自然了。

    下一站,中州鳳凰旅行社,羅嗦混的地方,這一次卻是車上連貨都沒有了,因為在火車站、在書市,好歹都有現成的市場可用,而羅嗦混的這地方,根本無處可售,帥朗只是想藉著羅嗦在旅行社人多面廣的優勢找點法子。

    快中午了,一天過了一半了,健談的帥朗越來越沉默了,不時地托著腮、撫著面頰、作著下意識的動作,在一遍一遍想著辦法,偶而眼睛亮亮,不過眨眼又默淡下去,肯定是想到了法子,跟著又否決了自己想法。現在好像只有火車站和列車上有市場,自己僅有的人緣、地緣優勢也就這麼多。

    怎麼賣?怎麼找個適銷出貨的路子?帥朗難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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