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超級大忽悠小說作者: 常書欣 (連載中)

 
mk2257 2011-5-8 06:50: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53238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1
  第32章雲譎凸奇波詭逆襲

  帥朗病了,沒來由的病了,不是心病,而是真病,從墓園回來第二天起床晚了,渾身無力……不知道是在墓園受了點風寒還是換季天氣乾燥的原因,渾身發燙應該是感冒了,摸索著起床的帥朗悶了兩口白酒,強支撐捂著被子睡到了中午,沒成想出了點汗身體更虛了,一點沒有好的跡像反而更重了。

  老規矩,小病身體扛著,大病,自己扛著。

  找了件厚衣服裹著去小區外不遠的許大夫小診所裡,勉強能應付頭疼腦熱的許大夫照例是老規矩處理,不是清開靈就是青黴素,輸液瓶子一掛,還不忘叮囑你輸完喊他,掛下一瓶……

  蜷縮在沙發上的帥朗對這裡也算一個熟悉的地方了,但凡頭疼腦熱每年免不了和小診所打上幾回交道,或許就是換季的緣故,破破爛爛牆色斑駁的小診所裡這間同樣破爛的輸液房,一圈鋼筋焊的簡陋架子上掛手榴彈一般地七八個瓶子吊著,沿著沙發一圈坐滿了臉色或憂、或痛、或難受、或迷瞪的爺們,倆位神情有些呆板的爺們,帥朗隱約認得出是在胡同賣菜的和那位熬糊辣湯的;另外一位胖嬸一身贅肉一個人差不多佔地兩人的位置,街邊炸油條的;再剩下的卻是不認識了,不是小區裡住戶就是來中州做買賣的小生意人,這些人很好辨認,因為奔波留在鬢間的風霜,因為辛勞留在臉上的愁苦、因為貧病留在眼裡的憂色,每每看起來總是讓人心酸,身處期間帥朗有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會覺得那是十年、二十年之後的自己。

  病了,容易消沉,容易放大身上的痛楚,蜷縮在破舊的沙發上、身處在破舊的小診所裡,暖暖的陽光驅不走心裡的孤寒,昏昏欲睡的帥朗有點想小時候發燒感冒,總有一雙溫暖的手不時探著自己額頭的溫度,抱著哄著自己喂一口藥再吃一口糖,那是奶奶,那是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可那個人已經不在很多年了;有時候也想媽媽,雖然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有時候也想那位粗暴老爸,再粗暴也是親爸,甚至於帥朗有時候衝動想回家,想見老爸,那怕再挨揍也比孤獨在外漂泊要舒服不知道多少倍,不過想想家裡已有的後媽,看看自己混的得性,又暗暗打消了這個念頭。兩年多了,很多次期待老爸會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自己眼前,那怕像小時候是打是踹都比這兩年不理不睬強,無數次的失望之後,每每想起父親,不自覺地會歸咎在自己身上,或許真的傷父親傷得太深以至於他真不想再見這個兒子了,否則他當警察的,想找應該很容易找到自己。

  病了,就很想很想那種一杯熱水、一個藥片、一句問候的關懷,而這些對於漂在城市裡的帥朗無疑是一個奢望。

  也因為病了,對於身外的事就淡了,沒有想起前一日還想入非非的小學妹;也沒有想起和古清治的約定。更沒有想沒著沒落的工作,輸完液回家又是抱頭就睡。晚上被哥幾個強行拉起床了,糊里糊塗起來才知道是哥仨送溫暖來了,胖田園煮了碗掛面,打了倆雞蛋,老大韓同港帶回來一堆好吃的,和平果硬摁著不太想吃東西的帥朗,三個哥們看著帥朗吃完,那一碗吃得,讓帥朗心裡暖暖的。

  一病就是三天,帥朗來回於租所和診所之間,過得渾渾噩噩,三個哥們輪流照顧著,一到晚上,平果買菜,田園做飯,韓老大洗碗涮筷,每每讓坐享其成的帥朗有點羞赧。

  同樣是因為病了,會更敏感地感覺到來自身邊的溫情,這座城市裡僅剩的那麼點溫情每每總讓帥朗感覺到如此地彌足珍貴。

  ……………………………………

  ……………………………………

  愚人節剛過,天氣愈發地開始熱了,這一個週日兄弟幾個商量著會餐,輸了四天帥朗終於又挺過來了,快到中午,輸完了液,剛剛拔了針頭還摁著手背後帥朗給許醫生結完了賬,還沒走平果倒來了,進門就裝模作樣攙著帥朗獻慇勤,帥朗笑了笑問著:「喲,不用伺候的這麼慇勤吧?還迎接上了?」

  「不…是……田老屁在屋炒辣椒呢,嗆死我了。」平果嘻笑著道,兩人肩並肩,帥朗隨意的攬著小平果,幾個人裡就數小平果看著機靈,不但人長得機靈,嘴也甜,出了診所就恬著臉問:「二哥,我這兩天可鞍前馬後伺候得你舒坦了啊,你說吧,怎麼報答弟弟?」

  「嗯,不錯……非逼著來世結草啣環去找你呀?」帥朗開了句玩笑,看著小平果得意的樣子,沒準在泛著什麼鬼心思,還沒等說話帥朗倒先噎了句:「要不這樣,你不喜歡泡妞不是,哥將來轉生個妞讓你泡?」

  「啊?……」小平果嚇了一跳:「你這是報答我,還是報復我?我要泡上你,還不定誰上誰呢?」

  「哈哈……誰上不是上,征服和被征服都有快感的……」

  「得,你這病好了,又開始忽悠兄弟們了,我就喜歡你生病那樣子,乖得跟個哈巴狗樣,一言不吭……」

  「有這麼形容哥的嗎?老燴麵館不想讓我請你了吧?」

  「哎,別別……要求不高,隨隨便便請一頓就得了……」

  小平果終於表明心跡了,要求確實不高,兩人邊走邊聊著瞎扯著,小平果倒想起個什麼事來了,問著那天帥朗說招蝙蝠的事,一問這個帥朗驚訝來了,追問之下,敢情這東西早上網傳得沸沸揚揚了,這一驚頓時想起了和古清治那趟子約定,快步走了回了光明裡小區。

  家裡飯已做就,韓同港和田園窩在臥室裡討論著什麼,帥朗和平果湊了進來了,卻發現二人坐在電腦前,韓老大一扭電腦屏幕笑著介紹著,來看看,本年度最牛X和新聞,一夜紅遍大江南北。

  帥朗定睛一瞧,一個很吸引眼球的標題《陰宅「樓王」橫空出世、世紀葬禮耗資千萬》,圖片的配幅是綿延的車隊,攢動的人頭、巨幅的遺像、高大的棺槨再加上鞭炮燃放後的硝煙和滿眼的花圈,從圖片上都看得出葬禮的豪華,粗粗一覽報道極盡渲染葬禮所用車輛、人員、費用,以及葬地的豪華,大致一看文字,看到名流紀念墓園字樣的時候,帥朗笑了,這東西已經在預料之中,似乎,似乎某人因為這事還欠自己十萬塊喲……

  「268萬,我靠……錢給我,我躺裡頭得了。」田園耷拉著嘴唇,被這個豪華的葬禮嚇著了。平果嘿嘿笑著挑刺道:「田老屁,你都躺裡頭了,還要錢幹嗎?不如錢給我,你躺那兒得了……」

  「找抽是不?哥昨個收了張假錢正鬱悶著呢啊。」田園捋著袖子嚇唬平果,平果自然不懼,二人一拌嘴韓同港生怕這兩貨鬧起來沒完,一拔拉一邊一個,笑著解釋著:「……這事我們報社昨天就報道過了,是華泰汽貿的老總他媽的葬禮,牛大了,中州現在好像七輛還是八輛蘭博基尼,去了一半,送葬的隊伍從新鄭開始,用了六十九輛車,全是好車……國產車都停在鎮裡沒好意思到現場顯擺,據說當天鎮派出所不得不出動警力維持秩序,兩個鎮的花圈、紙秧、鞭炮差不多被華總買空了……」

  「炒作…」帥朗迸出一個詞,大病初癒的臉上泛著幾分自信。

  「是炒作,現在什麼都炒。」韓同港道著,想起個事了,話鋒一轉道:「也不是全是炒作,中州日報不報道走馬崗老福山一帶出現蝙蝠大群聚集嗎,專家指出說是因為天氣乾旱,周邊生態環境因為機場建設遭到破壞所致,不過民間傳說是呀,之前這位老總請了一位民間高人催福催官招來的蝙蝠,什麼『蝠』和『福』同音,正應了千蝠所聚、福人福地之說,那名流墓園的墓地均價已經超過二百萬,現在是罵聲一片呀……」

  「專家那話能信呀?他們說是這個原因,那這個原因基本就能排除。」田園插嘴道,平果一附合,韓同港被逗笑了。

  「沒有什麼原因,還是炒作。」帥朗笑著道,依然是預料之中,肯定要拿這個噱頭炒作的。

  「唉!?……」田園眼睛一愣,想起什麼事來了,拽著帥朗:「喲喲喲,忽悠哥,那天晚上,這這……這不你說的嗎?你未卜先知啦?」

  「對呀,前天,大前天,是啊,二哥進門就說招蝙蝠下火鍋來了,我剛才問來著。」平果也想起來了。

  「呵呵……我也是道聽途說的,現在報紙太不嚴肅了,這些逑毛事也刊載。」帥朗道,看著韓同港翻網頁,隨口問著:「賣出多少?」

  「賣出一個就了不得了,還賣多少?」韓同港大眼瞪小眼,道了句。

  「什麼?」帥朗不信了。

  「就能賣出去也得過了這個風頭,誰有錢敢在這個風頭上顯擺,找罵不是?」韓同港自然而然地說著,報社出來的看樣對此事比身處事中的帥朗有要一份旁觀者清的眼光,指摘道著:「就因為這個陰宅樓王的事呀,炒得沸沸揚揚沒起到其他作用,倒把高檔墓地的價格整個拉升了,而且這幾天傳說『閏月年』宜入墳,又加上市郊走馬崗、老福山頻出異象,都說今年適宜掘墳,我聽說生墳預訂已經成風了啊,從郊區蔓延回市區了,我們報社老大先給他們家老倆口在青龍訂了墓園,據說現在得排隊,墓地嚴重脫銷……就剩市、郊、縣、區的小墓園還有預訂了……」

  「老大,什麼是生墳?」平果白癡了,田園一巴掌扇上來教育著:「笨蛋,就是活人墳,先訂好地方,嗝屁了直接躺進去。」

  「有病呀,現在人什麼都敢想,連死也想。」平果咧咧了句。

  「活的不耐煩的還真多啊。」田園也大驚小怪了。

  兩個人辨著打著口水仗倒都忘了一桌子菜擺著呢,回頭一瞧帥朗的臉色變得肅穆陰鷙了,這倒把韓同港嚇了一跳,拽著田園和平果別胡扯了,關切地問著帥朗道:「帥朗,還不舒服啊……要不再打兩天點滴,你這常不病的人,一病了就特厲害……」

  「哦……不不……沒事,翻翻,看看還有什麼報道……」

  帥朗胡亂應了句,心裡卻是比一無所知乍見這個世紀葬禮的震驚還大,隱隱約約覺得抓到了什麼,可驀地又從腦海裡一閃而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確實過於自信,肯定還有一個大貓膩根本沒有發現。

  「哎……這個大水貼不錯……很有代表性……中州吧裡的,現在隨便一搜都是相關陰宅的報道,跟成瘋了似的……」

  韓同港搜索到了,嫻熟地點開了,生怕帥朗不舒服似地把椅子讓給帥朗坐下,帥朗一坐,兩眼直勾勾地盯上了。

  這非官方的貼吧就亂了,葬禮的照片,黃昏漫山蝙蝠的照片,有豪華葬禮搬來的報道,有從不知道什麼粘來的詭說,把這招蝠一事差不多說成中州第一大謎了,猜測紛紛,莫衷一是,基本都歸到非自然的神秘力量在作祟,於是又是「閏月年」宜葬,過了這村就沒店了,趕著讓大伙掘墳進地一般;還有客觀點的,大量羅列著數據證明中州的的墓園根本不夠七百萬人口未來十年的使用,而且在未來數年民政部門已經沒有相關墓園的審批,危言聳聽地傳達著一個信息:死了只能往貨架上放……最後這個論調讓帥朗很熟悉,一下子想起古清治那天的口吻了,沒錯,那是別有用心的論調。

  「看這個……這個,這個有水平……」

  「這個,這個說得好,華樓王這是誰呀?」

  「華泰老總唄……慢點,別搶鼠標……」

  哥四個湊在一塊,被這個偌大的水貼吸引住了……

  ★★★★★★★★★★★★★★★★★★★★★

  3樓:號外號外,走馬崗、老福山連日來數千蝙蝠棲身,福人福地是沒錯了,就這異數是百年難得一見,康百萬當年花一騾車銀子才求了這麼一塊福人福地………據說走馬崗此地某汽貿老闆請風水大師花了一百萬,這是中州最新冒出來的陰宅樓王,拽大了。

  5樓:真的假的,尼瑪不是騙人的吧?

  6樓:(回樓上)有圖有真相,尼瑪瞎了呀,不會自己看呀?

  10樓:真的,陰宅樓王的買主姓華,其他不解釋……標的268萬,據說葬禮花費一千萬。

  12樓:耶,一千萬買多少活妞呢,怎麼埋死人去了,現在這老闆,怎麼比九零後的還腦殘?

  15樓:(引用3樓)事實充分證明,蝙蝠俠是中國滴,最起碼他的故鄉在中國……弱弱告訴大家一句:是咱中州滴,恁(你)都是不是覺得可自豪咧!?

  16樓:去死!!!

  19樓:(嚴重恐慌)搶瘋了、搶瘋了,勞資今天去墓園看了,始祖沒了、青龍山訂完了,國墳根本別想……就北郊那幾處新墓園有,價格還死貴,原來八千八的葬位漲到一萬了,完了完了,不讓人活,也不讓人死了………

  20樓:咱們不就一直不死不活嗎?

  21樓:樓上腦殘、鑒定完B。

  29樓:重要爆料,據內幕知情人士透露,此事屬於人為惡意炒作,北郊和西郊三處墓園都屬鎮政府、區民政局和私人老闆合營開發的項目,地方政府坐視無良奸商惡意炒作迷信,拉動墓園銷售,近期有關墓園用地緊張的新聞也純屬人為炮製,大家擦亮眼睛別上當,這是三方聯合炮製墓地緊缺假像,靠死人墓地圈錢……

  (此貼發出十分鐘後被管理員刪除)

  30至33樓,連續有人狂呼河蟹無處不在。

  33樓:同志們,最新消息,據中州日抱最新死訊:咱市將按照經濟適用墓標準為筒子們建造經濟適用房,面積參照民政標準,零點九米乘以一點一米,高度五十五公分,歡迎尚未購置住房的市民拔打訂購熱線:250250(分機號碼請拔2),聯繫人:你很2、數你2,你最2。

  34樓:你妹。

  35樓:你大爺。

  36樓:你大爺+你妹。

  37樓:哇哦,樓上你口味重了點吧,不過我喜歡……說詳細點,有蘿.莉捆綁和大爺滴.臘沒有?

  38樓:喜歡個鳥,趕緊去買塊墓地把自己先埋了,省得明天又漲……

  40樓:………

  47樓:(此貼被管理刪除)

  160樓:頂頂頂……頂死拉逑倒……

  240樓:………漲了、漲了,勞資剛打電話,漲到一萬一千八了,早知道買逑什麼股票,買塊墓地炒炒,這個月絕對翻一番。

  241樓:死人錢你也掙呀,不怕鬼掐死你。

  242樓:沒錢沒房沒車沒老婆啥都沒有,掐死也是個窮鬼。

  N樓:古人:生有何歡,死有何懼,那叫一個瀟灑;咱們:生無安身之所、死無葬身之地,那叫一個悲哀。

  ★★★★★★★★★★★★★★★★★★★★★

  原本偶而說笑的四個人看著漸漸地沒音了,帥朗在摸著鼠標,看到感興趣的地方停頓一下,有幾處涉及政.治、政策的言論已經被刪了,粗粗一看時間,都是兩天以來發生的事,現在的事除非是親歷,你已經很難從表象中找到真相,不過從這些亂七八糟的評論和發洩中帥朗揣到了點蛛絲馬跡,名流只是豎了一個「陰宅樓王」的標桿,而漲價的卻在其他地方,可那天……那天走過的幾個墓園幾乎都是用地緊張,甚至於國墳、始祖幾家的二期工程根本沒有大批量的墓地可售……難道?

  「我錯了……不是名流,是沒去過的地方……」

  帥朗一拍腦門,省過神來了,回憶起了一個細節:是在看完第二家開始,華辰逸的跟班把所有墓園資料遞給了古清治之後,古清治隨意的挑出來幾份扔回去,說無水不成風水,那三家根本就沒去……

  「肯定貓膩就在那幾家……我靠,不會是『炒墳團』吧!?」

  帥朗神經質一般騰地站起身來了,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名流墓園即便能全部售出那一塊二百萬以上的價格也需要一個週期。而古清治是振振有詞三天見分曉,肯定能看到。那麼更直接、更有效、更有利潤地方,就是這些哄搶的中低檔墓地了,雖然單價底,可架不住人,要借漲價之風和迷信之勢炒起來,遠遠高於那二十八座高檔墓地的總額,一念至此,帥朗扭頭要往外跑,又生生剎住腳步了。旁邊的三位同室,都詫異地盯著帥朗,面面相覷著不知道帥朗是發什麼神經了。

  「你們先吃吧,回頭再給你們解釋啊。」帥朗顧不上和三人扯淡了,起身往屋外跑,彭聲關上了門。

  後面的仨面面相覷著,一方面是詫異帥朗的表現,而更多的一層估計是被貼子撩得有點觸景生情了,老大韓同港自言自語著:「……這兩天討論這事吧,我覺得可笑,可現在細細看看想想,怎麼渾身發涼呀?」

  「我也是。」田園愣愣眼。

  「我也是,哎你們說,咱四個是不是先買塊防著,別那天誰出門被車撞了……哎喲,別打呀,我說正經事呢……」

  小平果來了個突發奇想了,話沒說完反應強烈了,老三田園,老大韓同港,啪、啪一人給了這貨一巴掌,三個人都悻然一臉,落坐到桌邊面對著一桌子菜,胃口大減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2
  第33章出其不意順手得利

  真相,大多數時候類似於女人薄衣輕紗隱藏著的部位,雖然都知道是大概,但沒有揭開之前,你未必說得清細節。

  當帥朗換乘了兩輛公車,花費了兩個小時行程數十公里,直奔西郊祈福墓園的時候,最後的一層面紗終於揭開了。

  是什麼?

  是停車場上擁擠得只餘過道的各色私家車輛,來急色匆匆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一臉憂色的中年男女、有白髮蒼蒼的老人,更多的是舉家攜來,圍聚在祈福墓園的管理處的兩間房裡房外,吵吵嚷嚷在爭論著什麼,與帥朗幾日之外所見的各個墓園的幽靜荒涼已經截然不同,粗粗一看這個墓園,上來的人行台階嶄新無痕,明顯的剛剛峻工;墓園的外部也沿用了雕欄迎門建築,也是新建,隨著來看墓園的人群往裡走,入眼整園的墓碑已經林立一多半,而多數是標著紅字,那意味著,多數是預訂的生墳……同樣在數日前,即便是國墳、即便是省民政廳規劃的墓園,也未曾如此熱鬧過……沒錯,炒起來了,連這個最偏遠的地方也炒熱了。

  「聽說了沒,還要漲,現在不帶手續費已經漲到一萬一千八了……」不遠處幾位小聲商議著,帥朗下意識地往近靠了靠。

  「三天長了三千多,真沒看出來,這麼有潛力?」另一位小聲嘀咕著。

  「這還是遠郊墓園,你要是在漭山、青龍有預訂的位置,那賺翻了,快翻一倍了……」

  「你不開玩笑麼?那地方還能有位置麼?」

  「始祖那邊也不錯,不過也是沒地方出售了,早被搶完了……」

  「哎,老五,要不咱們幾個湊合弄塊高檔墓地屯段時間。」

  「別別,好幾十萬呢,這漲得忒離譜了,等等看看,再說高檔墓地現在還就青龍有幾處,未必買得到。」

  「哎來了來了………都過來……」

  管理處的人群裡擠出來了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揚著手裡的紙質東西叫著這幾位,看樣又辦了幾處手續,這回墓園都省事了,直接是預訂人拿著紅筆和廣告色,按著位置的編號去劃上自個的標記,帥朗看得這若干位興高采烈,宛如撿了金娃娃似的,與此時、此處的環境如此的格格不入,霎時間覺得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掏著口袋,拽著在胡同口報刊亭收羅的這幾日的報紙,厚厚的一卷,一頁一頁翻著,果然找到了,某頁:我市西郊老福山、走馬崗一帶頻發數千蝙蝠聚集異象……另一個某頁:我市公共墓園用地嚴重不足凸顯危機……再一個某頁:近日謠傳「閏月年」宜置葬地引發我市墓地價格多處上揚,省民政部門發言人公開闢謠……還有:權威專家就我市西郊蝙蝠聚集現象指出,是氣候所致,而非迷信原因……再有就和前面墓地不足的報道相悖了,省市民政部門指出:我市公共墓園用地不存在緊張問題,完全能夠滿足十至十五年全市殯葬業需求……省民政部門對全市高檔墓地建設亮出紅燈,並呼籲廣大市民遠離迷信,文明祭祀……最後一則,還是帥朗無意中瞥見的,是世紀葬禮的報道,和明星緋聞、娛樂報道塞在一起,此時帥朗看的興趣也沒有。

  沒錯,典型的炒作……帥朗暗自忖著,數日前跟隨尋龍隊伍不過數人,言語中對全市的墓園都有過評價,像祈福、安澤、天堂三個處在遠郊的墓園基本被華總那一行人無視了,此時看墓園的建設也是如此,處處還遺留著斑駁的水泥、沙土、石子等材料,不足百畝的墓園建在一個山坡上,一多半立的是石碑,尚有一部分直接插的是木牌,估計是石碑不夠用了先插個木牌湊數,生墳預訂的瘋狂可見一斑了,怨不得網上都炒爆棚了。

  這是鑽了個大空子……帥朗又暗道著,看著三三兩兩已經拿到手續的買主,和記憶中前數日的行程比對著,漭山國墳比較規範嚴格,二期工程還在建設中,沒有多少現在的墓地可供出售;青龍山、始祖、天上人間差不多都是如此,這些墓園的建成已經數年數十年之久,發展平穩,根本不需要的炒作,那麼,貓膩就在這三家地方偏僻、位置充足、剛剛峻工的墓園了,只有他們有充足的墓地待售,也只有他們在漲價風潮中的收益最大。

  這是怎麼做的呢?……應該是以得到華辰逸遷墳的消息為契機,以尋龍為起點,一步一步把華辰逸引到名流高檔墓園,再來一手神筆招蝠,促成世紀葬禮的出現……有這麼一個陰宅樓王的標桿豎起來,其他的高檔墓地漲多少都在情理之中,肯定要拉升價格……之後再加上頻發聚蝠異象、炒作閏月年、放大墓地緊張的風聲,只要三家同時提價,勢必又要造成一定的恐慌,而正規的墓園並沒有多少存地,遭遇哄搶或者惡意屯購不是售磬就是提價,於是所有的墓地價格順理成章就水漲船高了,還不敢把這些盲目跟進,投資墓地的散戶算進來……結果,當然是市民預訂的生墳遍地、開發商賺得個囊中暴滿。

  哦喲……這個老騙子,最後連老子也騙了一把。

  看著現場的人群多時了未見其少,帥朗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暗暗咒罵著古清治,現在想起來自己確實有點嫩了,眼界有點淺了,那天晚上看到古清治的表現處處驚愕,似乎被揭了羞處一般有點緊張兼慌亂,現在想想,敢情人家步步早算計得一清二楚,只等著咱自作聰明往坑裡掉呢,先白給你一萬,再十萬誘你博一注,然後……咱輸得光屁股了。

  我說呢,那有這麼便宜的事,白讓我得十萬。

  帥朗吸吸鼻子,隨手把報紙位墓園口的垃圾桶裡一塞,最後再看這一眼忙忙碌碌宛如集市熱鬧起來了墓園,搖搖頭,幾分自嘲、幾分無奈、幾分哭笑不得地背向而行,下了墓園道的人行台階,擠上了快滿坐的公車,一時心裡百感交集,對這數日自己親歷的事說不出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車發動即將開走的時候,帥朗眼睛的餘光掃到墓園外圍建築的牆上,一角張貼著佈告《中州市**區民政局關於規範墓園殯葬管理,嚴禁以各種形式銷售「生墳」的通知》

  本來還有點納悶的帥朗,驀地被逗笑了………

  ……………………………

  ……………………………

  一來一去,各用兩個小時,好好的一個下午就這麼被打發了,等坐著公車回到大東關候車亭一下,帥朗一抹額頭的虛汗,這倒想起了,這麼驚驚乍乍好幾下,敢情感冒是徹底好了。

  一路上想了很多,說起來還免不了俗,有點心疼那唾手可得的一萬塊,有點懊喪沒有看出這個就藏在眼皮之下的大陰謀,從小到大學習雖然不怎麼地,可要玩個惡作劇、出個餿主意,在身邊的玩伴裡難有比自己強的,後來上大學、後來混在中州,形形色色的人等見過不少,鍛練了這麼多年很少再吃虧上當了,隱隱地這一次帥朗倒覺得自己吃了好大一個虧似的,好在沒輸自己的自己的錢,否則這非得打上門找回來。不過想來想去又有點佩服古老頭了,這麼大的事幹得不聲不響,不動聲色,辦出來讓人不服都不行。

  是的,沒錯,服氣,這既不違法也不犯罪甚至於不下多大本錢圈錢的本事,還真是一般人辦不到的,即便是你給人家冠之以一個「騙子」的定義又能如何,人家得逞,得逞的還符合這個社會只以成敗論好壞的大勢,你就譴責又能如何,難道會比人家鎖起門來數錢玩更愜意!?

  哎……帥朗朝著租住走著,不再去想這些事了,煩人得緊。哥幾個都一樣,都是喝著清湯看著人家吃肉的命……

  「嗨……帥朗……」有人在喊。

  「嗨……裝啥涅?不認識啦?」又有人在強調。

  帥朗這才回過頭,已經到胡同口了,一輛別克停在胡同口一側,車門口倚立著一位男子,窄額寬顴尖下巴,長得特地道特卡通的黃曉來了,今兒西裝革履得臉刮得乾乾淨淨,比墓園那妞形容的大馬猴強了不少,看著帥朗正謔笑地招手喊著,見帥朗不理會,跑了兩步直上前拽著帥朗,邊拽邊說著:「幹啥呢嗎?打手機也不接?」

  「哦……沒帶。」帥朗摸摸口袋,真忘帶了。

  「知道找你幹啥嗎?」黃曉眼睛瞇瞇笑著,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不用說帥朗也知道幹什麼,不過故作懵然地、很傻地搖搖頭:「不知道。」

  「說恁(你)沒文化,你都不承認,師爸讓我通知你來了,你輸了啊,十萬塊沒想了,一萬塊也不用給你了。」黃曉嘻笑著道,只等著看帥朗的愕然一臉或者悲痛欲絕的表情,可不料讓他失望了,帥朗迷迷糊糊應了句:「哦……知道了,就沒打算要,反正都不是我的。」

  「耶……等等……」黃曉一把揪著帥朗,很沒成就感地看著,乾脆直來直去了:「……我得跟恁(你)說清楚,師爸說現在可以把底告訴你了,其實天堂墓園老闆馮山雄就是師爸的弟子,是我老闆寇仲的把兄弟,十幾年就是,名流墓園是老馮聯合祈福、安澤兩家開發的,師爸說你啥都猜著了,就是沒猜到其實大頭在那三個墓園,不怕告訴你啊,其實是老馮請師爸出的山,現在三個墓園賣了八千多塊墓地,除了還貸款發工資,每家賺得都過千萬了啊,墓地開發可厲害啊,比房地產還厲害,利潤百分之四百以上……知道三家給師爸我們幾個孝敬了多少,這個數……」

  黃曉故意來刺激帥朗一般,伸著大巴掌,露著四根指頭,不料帥朗還是無動於衷,看著興高彩烈得啵的黃曉道:「哦,知道了。」

  「嗨……別走,還沒說完呢。」黃曉見帥朗這個樣子,實在是大失所望的厲害,伸出來顯擺的手指順手變抓揪住了帥朗,帥朗撇撇嘴:「你一次不能說完呀?跟我拽有什麼意思,有本事站大街上喊喊……大聲喊:啊,恁(都)聽著,我炒墳賺了好幾百萬,都是死人錢吶,你們眼紅不?……」

  「別別……不說這個了。」黃曉倒覺得有點羞了,拉著扯嗓子喊的帥朗,這回帥朗得意了,嘿嘿笑著看著黃曉,黃曉這才奔正題了,一掏口袋,又是一個信封,直遞到帥朗眼前,帥朗狐疑地接著,喃喃地說著:「……這才差不多,分贓來了……哎,怎麼才這麼點兒?不是分手費都一萬麼,這才多少?」

  帥朗不要了,一摸才薄薄一撂,直接扔回給黃曉了,黃曉倒呲眉瞪眼不解了,啪啪拍拍信封說著:「告訴你啊,什麼分手費,扯淡……師爸說了,以前都過去了,給你個重頭開始的機會……那,三千塊,從現在開始算一個月的工資,老樣子……」

  「呸……告訴他,月薪一萬,少了不幹。」帥朗呸了口,拽大了。

  「嘿耶,你……你平時才掙多少,給你三千不少啦……就這三千,招倆三跟班都沒問題,別給恁(你)個臉你當屁股踢啊,後悔可沒地方找去。」黃曉勸著,帥朗注意到這口氣並不是多麼的生硬,眼骨碌碌一轉悠,扭頭鼻子哼哼立馬就走,果不其然,黃曉嗨嗨嗨又追上來了,拽著帥朗:「喂喂,兄弟差不多就行了,就這次這生意也是多少年遇上一回,我告訴你啊,能跟著師爸那錢有的是賺……我們幾個兄弟都是跟著師爸混出來的……」

  「去去……我好像活不下去了似的,我看我像掙三千的人不?」帥朗嗤著鼻子拒絕著,再回頭時看著黃曉這猴急的樣,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來了一件事,這倒站定了,話鋒一轉道:「你師爸是什麼東西我早看出來了,你信不信?」

  「我知道你要說師爸是個騙子,不過是個很有成就的騙子,這你不能否認吧?……現在有幾個走正道發家致富的,你走走試試?」黃曉不屑了,為師爸辨護上了。

  「不是……我是說,你師爸好像這兩年多才名聲鵲起,對吧?」

  「對呀?」

  「那在這兩年多之前,我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我能說出他的來歷來……」

  「不可能,你才多大?」

  「不相信是吧?」

  「不信……」

  「賭不賭?就你這輛別克……再帶著這三千塊錢。」

  「那你輸了你賠啥?」

  「這樣,我輸了我白跟你走,錢歸你……你輸了錢歸我,車歸我開一周。」

  「這………」

  倆人幾句,彆扭上了,黃曉雖然覺得不可能,不過賭注稍大了點,稍稍遲疑了下,帥朗倒無所謂了,嗤嗤鼻子揚揚手刺激著:「就古清治那樣也培養不出啥有膽色的人來……三千塊就嚇住了,去去,離我遠點,就你樣還裝腔作勢賺了好百萬,誰信呀?」

  說著就要走,背後黃曉咬牙切齒:「賭了……輸了上車跟我走,白干一個月,娘滴非讓你小子當扛凍魚去……」

  「好……這才像爺們,不就是……還扮神秘…呵呵……過來我告訴你。」

  帥朗神神秘秘說著一勾指頭,黃曉狐疑地湊上來,帥朗附耳說幾個字。

  一剎那,一百個不服氣的黃曉如遭雷擊,全身一凜,跟著驚懼的大眼盯著帥朗,似乎根本不相信帥朗說的話,不用說,肯定是說對了。

  「看你得性又想裝傻……錢沒了啊……」帥朗一把拽過來黃曉還拿上手上的信封,得意地數數里面的三千塊,啪啪啪拍得更響,那黃曉似覺不妥般地伸手上來作勢要拿,帥朗乾脆大方了,一遞到黃曉面前說:「想毀約呀,那,給你……」

  「噢,不不……」黃曉趕緊擺擺手,作勢不要了,認賭服輸了。

  「車鑰匙,拿來。」帥朗瞪著眼,追討上了,黃曉嚇著了,緊張地道著:「車…車…不是我的。」

  「我也沒要,我開一周,耍賴呀?」帥朗得理不饒人了。

  「你…你會開麼?」黃曉道。

  「耶,笑話人吶,我買不起車,我還買不起駕照呀,看看,老司機了……」帥朗把錢塞進錢包裡,一亮錢包裡的駕照,這車是要定了,而黃曉只是老闆司機的身份怕是丫環拿鑰匙當家做不了主,抓耳撓腮就是不給鑰匙。帥朗又是故意激到:「算了,不給算了……我把剛才那句話告訴華辰逸,要不陳昂,要不那位女秘書,我看你丫一群怎麼混……知道兄弟以前幹嘛的嗎?差點考上警察,沒考上警察差點進了黑社會……你等著啊,一會兒回去就打電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哎,別別……給你給你,小心點啊,別給蹭花了……」黃曉緊張兮兮,看來真是被揪著某個要害了,直遞車鑰匙,帥朗毫不客氣地一把沒收了,嘿嘿哈哈坐到了車裡,看著兩手下垂,耷拉著腦袋如被雷擊電打的黃曉,又有點不忍了,掏著錢包來了個借花獻佛,抽了一張百元大鈔很拽地遞出來:「自個打車回去啊,一周後來朝我要車……不是不給你面子啊,你看到了,墳都漲價了,這人能不漲價麼?兄弟這一分鐘就掙三千,你月薪才三千怎麼請得到我?」

  「你…你…你行……」黃曉翻著白眼,指著帥朗,想撂個狠話,可明顯神態裡不自然又不敢放狠話,悻然說了句,掉過頭就跑,像見了鬼一般回去報信了。

  帥朗撫著方向盤大笑了一會兒,若無其事地駕著這輛新車開進了小區,在窗下喊了良久才把三室友喊下來,都稀罕也似的看著帥朗開著車,一說要請大伙洗桑拿帶KTV,瘋到週一再回來,得,三個人呼裡隆咚鑽進車裡,帥朗駕著車狂呼著馳出了小區,直奔瀟灑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3
  第34章不知我者豈知我求

  白莊小區現在已經和中州市大多數小區基本沒有什麼差別了,經濟技術開發新區和東區新建之後,原本地處郊區,農村建制的白莊倒成了不折不扣的城區,還不算很差的地段。坐在出租車裡寇仲看著這片熟悉的地方,有點懷念十幾二十年前敲著鑼在這一片小麥換大米、破爛換新碗盤的營生,這裡也是他最初遇到師爸的地方,要是沒有師爸的提攜恐怕沒有今天的成就,可讓他理解不了的是,師爸寧願讓當年的弟子都金盆洗手了,唯獨自己不洗;更理解不了的是,老了老了該養老了,還要重操舊業。

  對了,還有個理解不了的,身邊坐著的這位,耷拉著腦袋的黃曉,讓出面去花錢請個人,人沒請到,錢沒了不說,連車也搭進去了,一路幾次瞪著這貨恨不得伸腳踹兩下。可是依著黃曉的說法,那句話又是茲事體大,寇仲倒先自按捺住了火氣,直奔師爸的住處來了。

  小區門口下了出租車,黃曉趕緊地付了車錢,跟在老闆的背後,個高人胖的寇仲相貌堂堂,典型的北方大漢,要比黃曉威武得多,兩個人快步走著,直奔A座23號16層師爸的居所,精品戶型的新修住宅樓連電梯也安裝上了,黃曉一馬當先,走在頭裡直摁上了師爸的新居。

  「哦……進來吧。」

  門應聲開了,穿著一身休閒條紋裝的古清治側立在門口,讓進來了倆人,看兩人有點失落的神色隨手關門功的笑了笑問著:「看這樣是沒請到吧?」

  黃曉點點頭,臉上肌肉不自然地上抽著,寇仲抿抿嘴,這話可不知道該怎麼出口,兩人跟著師爸的步子進了客廳,很簡約的客廳,陽台上擺著籐椅茶具,沙發也是籐制的,茶几上散亂地扔著幾本書,師爸向來喜歡這半文半白的大部頭書,每每寇仲淘到舊版的古籍總是能讓師爸歡喜好一陣子。

  古清治隨意問了兩句都沒回音,等坐下時兩人都還站著,這倒奇怪了,伸伸手示意著座位道著:「坐呀?今天怎麼了?」

  「自己說……」寇仲不客氣了,朝黃曉屁股上踢了一腳,黃曉悻悻然囁囁喃喃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撓著腦袋看著師爸,印像中師爸從來沒凶過,特別是對自己,反倒是老闆寇仲讓他有點害怕。

  說完了古清治微微訝異了一下,寇仲卻是數落起黃曉的不是了,說話著大巴掌就揚起來了,又覺得不妥沒落下來,化掌成指指著黃曉數落著:「師爸你瞧,一天就不知道自己是幹啥的……人沒請到,車和人全被捋走了。」

  「是借用……他說借用一周。」黃曉強調著。

  「哦,我問你黃曉,那錢是你身上的,對吧?」古清治問。

  「對呀。」黃曉愣色點點頭。

  古清治再指摘道:「你想過沒有,他拿你的錢和你打賭,然後連錢帶車都開走了,對不對?」

  「對……」黃曉一說對字,此時省得自己有點被愚弄的感覺了。

  「呵呵……你真聰明啊。」古清治分清了原委,哈哈大笑了,笑著擺擺手讓兩人坐下,好像這事讓他蠻有興趣似的追問著:「說說,打得什麼賭?」

  「就為這事來的……」寇仲附耳小聲了一句,果不其然,正笑著的古清治臉上笑容一僵,和黃曉的表現如出一轍,驚訝地問著黃曉:「他這麼說的?原話是什麼?」

  「他說師爸你是勞改犯,兩年多以前在監獄呆著……」黃曉喃喃地把那句話撂出來了。

  「不可能吧?你聽清楚了?」古清治真嚇了一跳。

  「聽清了,我本來不想給他車,可他嚇唬我說要給華總打電話,我怕壞您的事,就把車給他了。」黃曉有點委曲地說著。

  「這次算是真聰明了。」古清治又回復了淡然的表情,不過疑問鬱結到了心裡,沉吟著托著下巴,半晌無語,似乎是揣度著這句話的緣由何來,原本是讓黃曉出面試探一下,看看帥朗知道實情之後是不是那麼震驚、是不是那麼神往、或者在震驚和神往之後是不是願意再回頭,畢竟無意中發現的這個人,眼光超出他的預期很多,每每總讓他感到意外,這一次的意外更大了。

  「師爸……這事就我們倆,還有老馮知道,都這麼長時間了,都不可能知道呀……」寇仲坐著,輕聲說著,一回眼又看到黃曉傻了嗎嘰站在後面,虎著臉追問上了:「黃曉,不是你無意說漏了吧。」

  「那更不可能,每次接他師爸都在旁邊,說話都有數的。」黃曉更委曲了。

  「不不不……別怪黃曉,問題不在他身上。」半晌古清治放下了手坐正了,歎了口氣道著:「可能在我身上。」

  「啊?」寇仲、黃曉俱是一訝。

  「他在詐你……」古清治道:「如果你能鎮定幾秒鐘,你就贏了。或者你問他,我監獄裡呆了多少年、在那所監獄,他也會馬上露餡……往前數十幾年他還是光屁股的小孩,而我現在連名字都變了,不可能知道的。」

  「那……那他確實是這樣說的呀?」黃曉不解了,寇仲也跟著迷懵了。

  「所以我說問題可能在我身上,他和我處得久了,很可能捕捉到了某個細節讓他有了這個猜測……你最不注意的時候他拿出來詐你一通,一舉得逞。」古清治雖然有所疑惑,可大致猜到了帥朗的行徑,不過這麼一說讓寇仲有另外的擔心了,出言問著:「那師爸這事怎麼辦?要光咱們好說,還有王會長夾在中間,真讓華辰逸知道了實情,這不節外生枝麼?我自個拿不定主意。」

  「放心吧,什麼也別辦,你不動什麼都不會發生……這孩子最大的好處是有自知之明,不貪自己夠不著的利,既然無利可圖還會給他帶來麻煩,那他絕對不會去做的,放心吧,不但不會去說,而且到時間會把車給你還回來。」古清治很確定的一句,兩個人數日相處,你在觀察他,他何嘗不在觀察你,看來彼此對對方都有所心得。

  「他知道我們幹了什麼,也應該有點忌憚吧?」寇仲道。

  「不,還車不是因為忌憚,是因為他的收入養不起車。呵呵……」古清治道。

  寇仲、黃曉,兩人看著師爸樂呵了,卻是笑不出來,雖然知道車帥朗肯定拿不走,不過看樣師爸不但不生氣,反而樂成這樣,倒讓兩人怪異了,接下來好似這事根本沒發生一樣,寇仲說著老馮要請客,古清治倒沒什麼興趣,只是安排了一番盡快把炒作的事了了以免夜長夢多的話,現在什麼炒起來的東西熱得快,涼得更快,抓緊時間把墓地出手,寇仲知道師爸不喜多和人來往,喏喏地應聲,不多久便告辭起身出了小區。

  高層的窗戶上,目視著兩人離開的古清治眼神凝重了,又一次回身拿起了不久前得到的一份打印紙,看著紙上的信息,聯繫著剛剛發生的事,不過更多的是讓這事勾起了往事的回憶,那是有關於籠子裡的世界,高牆、電網、鐵窗,點點滴滴回憶如潮湧來,讓他拿捏著薄紙的手忍不住痙攣地微微顫了顫。

  勞改犯,監獄裡出來的……他怎麼會知道?

  古清治迷惑了,更迷惑的東西在手上拿著,是一張家庭情況的調查表格,上面有一欄讓他躊躕、讓他直擰眉頭的文字:

  父親:帥世才。工作單位:中州市鐵路公安處乘警。

  …………………………………………

  …………………………………………

  「帥朗,你車那來的,不是摸來的吧?」

  韓同港褪著浴衣,露出了白生生的胸背,一旁的帥朗就差了點,脫了衣服黑不溜秋的,邊脫邊回答著:「有行車證、有車鑰匙,你摸輛這號的試試……那倆呢?」

  「早進去了。」

  韓同港說著,趿拉上了拖鞋,看著帥朗光著身子四瓶冰鎮的酸梅飲料提到手裡,笑著問著:「別說啊帥朗,你脫.光了比穿著衣服更帥,腹肌都好幾條了,就這個樣子出去肯定是迷倒眾妞。」

  「那當然,不過總不能見了妞我先脫光亮亮吧?」帥朗呲笑著道。

  「可惜了啊,現在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都一個模式,只瞧臉蛋不看內涵,把你埋沒了」韓同港笑著打趣道。

  一進門,撲面而來的蒸汽霎時迷住了視線,只剩不遠浴池幾個光溜溜的身子和碧藍色的水,裝修的蠻豪華,沿門的方向皮床上已經躺下幾位了,搓背和敲背響得劈裡叭拉很清脆,稍傾便看到了池中漂浮得只餘大肚腩在外的一位,就那樣不用猜都知道是田園,兩人笑指著也上來了。

  嘩啦……一聲淅淅瀝瀝的水聲,田園屏著氣從水裡出來了,又舒又爽的熱水澡,泡得舒服得直響呻吟,一把抹了臉上的水漬,不過呻吟沒出來倒嚇了一跳,身側瘦小乾巴的平果正瞪著戲謔的眼光看著自己,都不用思考田園瞬間知道了自己那個地方被偷窺了,緊張地一捂襠部罵著:「去去,看什麼看,流氓。」

  平果嘿嘿一笑眉眼一擠樂得說著:「不是非要看,實在是看你特別有助於增強我男子漢的自信心。」

  「你死去吧啊。」田園乾脆不捂了,知道自己的短處在什麼地方,豎著中指直擺到平果臉前,苦大仇深的表情道著:「哥這不粗不長,絕對原裝……那像你,連人帶J.J都是被女人肆意玩弄後拋棄的。」

  「很拽呀?屁哥,你現在敢大喊三聲:我是處男。回頭你這破.處費我出了。」平果噎了句,田園一愣一驚,剛要發作,平果一吱溜矮著身子往帥朗和韓老大這邊跑,兩人一追一跑攪得水聲嘩嘩,韓同港抹著臉上被濺的水泡進水池不迭地勸著:「安生點啊,你們倆又在爭長論短了是不是?至於嘛,誰有種和帥朗比比……哈哈……」

  一說韓同港發現自己也加入這個行列了,哈哈笑著,恰逢皮膚黝黑某處顯得很突出的帥朗探著腳進浴池,三人都看著吃吃直笑,帥朗一愣,飲料瓶子挨個扔著警告著:「今兒別拿我開涮啊,誰敢涮我,錢自己掏。」

  「就是就是,沖二哥招待這麼體貼,怎麼可能涮二哥您吶……」田園擰著冰鎮飲料,灌了口,愜意地一哈涼氣,舒舒服服坐到浴池台邊上,平果接了瓶嘴忙活上了,喝了口直咂吧嘴,身上浸泡著的熱乎和喉嚨裡的涼意頓成鮮明對比,愜意半泡著發著感慨:「忽悠哥,你以後多病幾回啊…」

  「為什麼?」帥朗問。

  「你一病我們一照顧,哎,二哥你知恩圖報呀,這招待得,咦喲……」平果愜意得直感慨,不過韓同港有異議了,側頭問著帥朗:「哎,帥朗,你今天又請桑拿又請吃飯,不過暗藏禍心吧……不覺得你是知恩圖報的人呀?」

  「哎,說對了,還真有事。」帥朗道。

  「知道你什麼事,放心吧,你那簡歷我給我打印好了,真假文憑各有一套,你愛用那個用那個。」平果道,這東西早在公司蹭打印機完成了,知道帥朗病體痊癒首要用到的就是這玩意。韓同港一聽這個也上心了:「要不帥朗你去我們報社幹活去,你賣過報紙,我給你找份工,就是每天起床得早點,不過掙得也不少。」

  兩個慇勤一說,帥朗可不知道何來這份關心如此過渡,還沒等感動升起來,田園也來了,得啵著:「二哥說你什麼呢,工作都沒著落呢,你還弄個車瞎拽什麼,現在油價這麼高,你這不是存心讓發改.委坑你呢嗎?……跟我賣電腦去,就你忽悠勁道一個月拿幾千應該沒問題,不過你得先學學啊,這麼多年還是電腦盲……」

  「得得得……什麼跟什麼呀,不是這事,你們看我像三餐不繼的人嗎?工作的事哥從來就沒發愁過,還不怕告訴你們,這周啥也沒幹不也掙了好幾千……別置疑啊,要不那來的錢請你們瀟灑,我說其他事呢。」帥朗打斷了三兄弟的熱心,一說這個三人關切地問著什麼事,帥朗這會正式了,鄭重地說著:「我看上個妞,一個很清純的妞,一個我發現很長時間了還沒有從我的印像中消失的妞……你們別誤會啊,咱不是想上床,是想正正式式談一次戀愛……」

  「喲?這掙了點小錢就要飽暖思淫.欲了啊。」韓同港恍然大悟了,笑了。

  「咦?這是發燒了還是發.騷了,談戀愛?那個年代的詞?」平果詫異了。

  「二哥,你不會想當情聖和我們劃清界限吧?我咋聽著清純這個詞這麼彆扭涅?」田園湊過來,帥朗伸手就捂著嘴警告道:「別跟我提清純學生妹援交實錄啊……你們倆,今兒討論嚴肅話題啊,一切涉及A.V片的、涉及H話題、涉及身上器官部位的,都不許提啊,咱們來一回純潔話題啊……沒問題吧?」

  「哦,沒問題,我給你們講講C語言和電腦硬件配置。」田園嘴被放開了,來了句,帥朗伸著巴掌要去擰耳朵,不料被韓老大拽住了,追問著:「說說……誰呀?怎麼把你心底的純潔勾引起來了。」

  「誰也不許笑啊……聽我慢慢道來: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我迷茫地走在人才市場人群之中,人來人往的陌生面孔,又一次讓我感到我身邊的世界是多麼的淒涼,突然間,我眼前一亮,感覺這個世界原來是很美好的,也是很浪漫的………」

  這嘴巴是天生的,尤其帥朗這嘴巴更是天生加上後天的鍛練養成的,一段不經意的邂逅被帥朗說得跌宕起伏,恰似比一見鍾情還情濃如火,那神態、那姿勢、那羞色、那回眸一笑、那欲言還止,種種神態再說起來連帥朗也在奇怪自己還記得如此清晰,或者還真有那種清純難覓,見獵心喜的原因在內,三個同伴光溜溜地泡在浴池中,豎著耳朵,瞪著眼睛、相互詫異地看著,清純個妞倒不稀罕,稀罕的是一慣於拿淫.蕩當時尚,奉流氓當偶像的帥朗能這麼純潔地形容一個女人,以前諸如常用的「騷.B」、「大.奶.妞」、「長.腿妹」、「肥.臀姐」之類的字眼一個字都沒提,不但沒提,而且不帶對身上任何部位的惡意揣度。

  純潔!?像麼?

  三人直聽著帥朗帶著虔誠的表情說得如此嚴肅而又神往,都愣了,挨到說完,甚至於一慣唯物主義的帥朗也有點唯心觀了,直把在超市無意中又一次見到王雪娜的照片當成另一次緣份的邂逅,說完了兩眼發光的回頭看了田園一眼,田園被嚇著了似的捂著前胸直發抖了一下下,雷到了。帥朗氣著了,指著田園就罵上了:「你丫別得瑟啊,哥以前是很純潔的。」

  呃……平果重重嗝了一下,張口結舌噎得話也講不出來了,也被雷到了。

  帥朗回過頭來也訓上平果了,直教育著:「你也別得瑟,你只懂一夜情,不懂愛情……要說懂愛情,就咱老大的懂,當年的中大才子,公認的情聖,追校花追得背了個處分,現在都不忘情,哎韓老大,這次邂逅和你當年那位雷欣蕾有直接關係啊,要不是這詩我還找不到和那妞的共同語言呢,虧我還記得啊……什麼我要走出校門,要等一個適當的時機,把一切全部埋葬,包括虛榮,自尊,面子,懶惰,陋習………然後,做顆蓮子/埋在爛泥裡/等待一個又一個春的訊息/終有一日/轟轟烈烈地綻放/只為挺起自信的胸膛……嘿嘿,不瞞老大你說,當年你們倆花前月下,我是恨不得取而代之啊……」

  「哇哇,要是老大的妞,肯定很漂亮吧,哎老大,你上過了沒?」平果湊上來了,又找抽來了,韓同港訕然一笑踹了平果一腳,水聲嘩嘩直起,這恐怕是難忘之事,也是難忘之傷,半晌無語,田園出聲道:「老大你別憋心裡呀,喜歡就去找她唄……哎對了,二哥,雷欣蕾現在幹嘛呢,當年我也領教過校花的風采啊,每年新生歡迎晚會一亮相,耶,噓聲一片喲,那是艷驚四座噯,我估計晚上回去有一半男生回宿舍得自己個打飛機……」

  這麼個領教風采把帥朗、把平果,甚至於把韓同港也逗樂了,帥朗使著眼色制止,不料韓同港倒無所謂了,笑著道著:「她呀,現在已經是家外資企業的公關部經理了,終於轟轟烈烈綻放了。」

  聲音裡幾分無奈,幾分往事猶憶,不堪回首的味道,三個人霎時都住口了,帥朗捂捂嘴,有點生怪自己不該提起這茬來,轉著話題道著:「哎老大,別灰心喪氣呀,有一天你混到名記的水平,她沒準還得倒過來追你……我說什麼呢,把你以前寫的那些情書、情詩什麼的給我找點,這妞有文青傾向,我得好好學學……」

  「你……呵呵……」韓同港詫異地看著帥朗一副求教的眼神,忍俊不禁了。一聽帥朗懷著這個目的,平果切~一聲不屑了,田園翻著白眼發著牢騷:「耶耶耶……二哥你太不要FACE了吧,扮情聖就夠反胃了,你扮文青這不噁心人去嗎?大哥這書生氣質你學得來嗎?」

  「我怎麼就學不來了,你丫找抽是不是?」帥朗呲眉瞪眼,光著身子一亮肌肉威脅田園,田園反手一指:「你們看,這像文青嗎?簡直就是沒文化的憤青嘛。」

  「喂喂喂,二哥……我教你一招。」平果揪著要上手抽田園的帥朗支招了,很正色地講道:「咱們合演個英雄救美怎麼樣?大不了哥幾個扮歹徒被你揍一頓,讓你抱得美人歸。」

  「耶,這小平果乖了啊。」帥朗眉眼一動,樂了。

  「那不可能……」韓同港說話了,笑著評價著:「咱們三個一個像大師傅,一個像未成年小孩,還有我手無縛雞之力,仨捆一塊都沒有點歹徒氣質,誰信呀?」

  是啊,誰信啊?田園一身贅肉、平果又瘦又面嫩、韓同港個子倒高,不過一看樣還保留著幾分學生氣,三人都看看黑不溜秋的帥朗,帥朗悻然道著:「別看我,我有歹徒氣質行了吧……這些事我想過了,除了接近她,除投其所好,我還真想不出好辦法來,老大,你別這麼小氣呀,不就點情書情詩嘛,關鍵用你的時候你得拉兄弟一把,你說萬一我去超市和那妞接近了,一談理想,一談愛好,哼哼兩句詩我啥都不知道,那不立馬就沒戲了麼?」

  「行了,就這點事,包在我身上,你想看我電腦裡存的有的是……給你一份電子書庫,我以前的你想要都給你。現在知道讀書有用了吧,你什麼都好,就是有點不學無術了。」韓同港很大方,大包大攬了,一被貶帥朗悻然不樂意了,嘖嘖著嘴巴小話來了:「……我不是不學,是咱們學得不對路,什麼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隨口就來;什麼幾回花下坐吹.簫、蓬門今始為君開,你說我也會;還有什麼停車做.愛楓林晚,落.紅更甚二月花,這都古漢語的名句;現在前衛的,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明天到操場操到天明,顛倒句我也看過,嘎嘎……別被嚇著啊,其實哥哥我自認還是挺有才的,比老大稍差點而已……」

  啪啪叭叭……田園直使勁拍著額頭,笑也笑不出來了,被狠狠地雷到了。

  平果凜然一臉豎著大拇指誇道,二哥,你那是不學無術,簡直不學成材呀,比他們倆都有才。

  「得了,別那你那套顯擺了……哎帥朗,你剛才說接近,怎麼接近法?專業去泡妞,你不準備找工作了。」好歹瞭解帥朗沒被雷到的韓同港起身坐到了檯子上,展著毛巾擦著身,準備到蒸房蒸蒸。

  「哦,我準備打入超市內部,像你一樣轟轟烈烈談回戀愛,而且打工泡妞兩不誤,雖然工資低了點,不過為愛情犧牲這麼一回,值了……」

  帥朗得意地嘩聲站起來了,躊躇滿志地說到了打算。

  嘩地一聲,剛站起身來的老大韓同港被雷一個站立不穩,掉回浴池裡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4
第35章 狐假虎威 人憑車貴


    “嗨,你怎麼又來了,我都說了,我們這兒不招工。”

    嘉和超市掛著市場部標識的門被推開了,店長藍冬梅一看又是昨天來的那位,出口不客氣的拒絕了,附帶一個白眼的拒絕,這個人很不知趣,連著來泡了三個上午了。

    “超市的流動頻率,永遠需要招工,特別是像我這樣的熟練工,藍店長,您給個機會唄,不給機會怎麼知道我行不行?”

    是帥朗,死皮賴臉勁道上來了,趨步又到了店長桌前,拿著份簡歷。

    “不是行不行的問題,我們的店員真的已經滿員了,你怎麼不相信呢?現在又不是旺季,我們招那麼多人幹什麼?”

    藍店長正算著一份報表,被此人攪得又沒心情了,剜著眼睛把筆扔過一邊。

    “我也沒說非當店員,司機、清潔工、推銷員什麼都行,我都這麼不挑剔,您還不滿意呀?”

    帥朗糾纏著,又是一句。

    好男怕懶,好女怕纏,自從第一天發現這超市的店長也是個蠻不錯的妞之後,帥朗糾纏的更來勁了,充分發揮了當年賣保險時候練就的死不要臉特長,粗粗算來,連進辦公室帶在超市門口堵,總有七八次了。這女店長好歹還有點架子,快被磨光了。

    果不其然,終於有效果了,這位藍店長吁著氣,審視著這位個子尚可,模樣一般,臉皮特厚的這位,雖然姓帥,可還沒有帥到讓她非把此人招進來不可的程度,稍停片刻像是鬆動了似的無奈說了句:“好吧,那你把簡歷留下,我和我們老闆匯報一下,有試工機會我通知你。”

    “哎,別這樣嘛,你這不打馬虎眼嗎?你讓我一等還不黃花菜又涼了。”帥朗追問著。

    “嗨,我說那有這樣逼著別人聘你的?真是塊料,誰來超市掙這千把塊工資?”藍冬梅愣了,這人不知趣的程度遠遠超過了預期。

    還有更雷的,帥朗一聽倒不覺得這話中帶刺,針鋒應對著:“大姐,我真的非常需要這份工作,我是帶著十二分誠意找工作來了,工資可以低點,不能一點機會和誠意都不給嘛……”

    “大姐?我有那麼老么?”藍冬梅乍聽換了稱呼,很刺耳,鳳眼一剜。

    “不老,一點都不老。”帥朗趕緊擺手,這妞當然不算老,鳳眼瑤鼻大嘴妞,除了皮膚稍粗點也算個美女,這和基因無關,北方這沙塵暴里長大的能出這品種已經不錯了。

    不過這品種帶著中州娘們那號辣性子,一聽帥朗說話含著調侃味道,生氣了:“警告你啊,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別逼我喊保安。”

    “別介,換換稱呼,妹妹怎麼樣……我說妹妹,你是非逼著我找你經理呀?”帥朗道。

    “妹妹?你………”藍冬梅一身惡寒打了個戰,咬牙切齒,這人越蹬鼻子上臉了。

    “哦,太肉麻了,那藍小姐總成了吧?”帥朗一個惡念泛著,看這妞太難說話,故意上了。

    “好,你有種……”藍冬梅出離憤怒了,一指帥朗,然後一吸明顯看到胸前一鼓,不過噴出來的卻是兩個極端的詞:“保安……… ”

    “不用請保安,我自己走,切……”帥朗嗤鼻不屑了句,談僵了,扭頭就走,那藍冬梅胳膊叉在胸前直勾勾盯著,帥朗幾步之外又回頭:“小姐,我給你好話好說了三天,別逼我回來坐你的位置啊,你一個超市店長算個屁呀,還不一打工妹……”

    嘭……藍冬梅抓著桌上的報表直摔了上來,不料那人手腳更快,早關上了溜了,東西重重在砸在門後。不知道帥朗氣著了沒有,倒把這位店長氣得夠嗆,蹬蹬蹬起身、下樓,喊著保安,訓了保安一通,直安排著再見此人,直接轟將出去……

    ………………………

    ………………………

    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人拒絕了,已經習慣了在陌生人的冷言冷面中生活的帥朗對此已經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了,不過此時讓他大傷腦筋的是,沒想到自己卑躬屈膝想回頭掙個低工資都如此之難,這個嘉和連鎖是中州的本地企業,打探一番後得知是個私人老闆開的店。歸在嘉和的牌子下統一進貨,再往細裡打聽這超市幾乎沒有什麼管理層,除了老闆就是兩位店長當家,一個管進一個管出,本來以為只是手腳勤快就能謀份這號薪水不高的活計,可沒想到人家大招一批之後人員極度富餘,特別是這位管著招人辭人的藍店長還油鹽不進了。

    怎麼辦?

    王雪娜的情況帥朗也打探清楚了,下午兩點到晚上八點上班,所以帥朗每天上午來糾纏,只等著打入內部再來一次美麗的邂逅,可不料這第一步就走得如此艱難,真讓帥朗是抓耳撓腮,出了超市根本沒走遠,就在周邊幾個攤位上晃蕩著,不時地瞅著超市的停車和門廳,那地方,就在眼前,可偏偏讓帥朗止步於此再不得前進一寸。

    當然,扮顧客進去也行,不過帥朗思忖過,如果在店面撞見了,心裡設計過若干種邂逅的方式,第一種:自己說,哇,好巧啊……雪娜說:真巧啊……然後呢?這就不好說了,顧客總不能一直呆店裡吧?店員總不能一直陪顧客扯淡吧?這巧一下子,總不能天天巧吧?不行。第二種:像高中追班花時候,咱到學校門口,要不到上班地方堵著,一見面自己說:咦?雪娜,你在這兒上班,正好,我送你回家……由此而引發的情況有兩種,一種是上車,一種是不上車,要不上車人家婉拒了,基本沒戲;要上車吧,帥朗好像不知道該談什麼?而且這個上車的概率太低……更嚴重的是這車根本不屬於自己。第三種:在學校門口撞個巧合……那太俗,再腦殘也知道不會有那麼巧,蓄意的。第四種……

    總結了很多種,還是覺得打入超市內部天天擱一塊機會最大,所謂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臭了,這倆人要看多了,就有點寒磣時候一長也瞅順眼了,要是天天在一塊,這機會嘛,可就大了。

    怎麼能進去呢?帥朗站在超市之外,大上午托著腮發上癔症了,著魔也似地看著超市門口,就像一個通往愛情的殿堂大門,有某種魔力般在吸引著他屢敗屢戰,越挫越勇。

    對了,這兩天的著魔症狀被那兄弟幾個形容成精蟲上腦,智力水平基本等同於胸大無腦。

    雖然愛情戒了,不過戒了的嗜好萬一有了適合生長的土壤沒準生根發芽來得更快,特別是那晚在超市再見到王雪娜的照片時,人才市場裡的邂逅清清楚楚展現在眼前,那份清純、那份羞澀、那份讓人總是心裡癢癢的感覺怎麼也壓抑不住。

    於是,暫且衣食無憂兜里充盈的帥朗心裡萌動了,發芽了,忍不住要來試試水深水淺了……

    “不行……我得想個好辦法,好辦法,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機會……”

    帥朗拍拍亂嘈嘈的腦袋,邁步著朝著停在超市停車場邊上的別克走去,其實有點鬱悶,這車沒有幫上一點忙,淨耗油了,而且來這兒求職還得偷偷摸摸不敢讓人瞧見是開著車來超市打工來了,咱這麼低調,人家還不要。

    “咦?這誰呀,這麼面熟……”剛剛到車邊準備坐車裡好好思考一會兒,左近停下了輛桑塔那3000,車裡出來位矮胖的男子,那人讓帥朗一下子覺得很熟悉可又想不出名來的感覺,應該是見過面,腳步一停,直看著那人鎖了車門,搖搖晃晃直進了超市,超市門口倆位服務員躬身禮貌地喊了句什麼。

    “哦哦哦……銼炮…銼炮……”人影消失,帥朗也想起了,是銼炮,在公園被古清治忽悠得來來去去的那位,一想起那茬讓帥朗自顧自地嘿嘿樂了會,剛開車門手頓下了,此時目力較好的帥朗看到了一個奇景,那位藍冬梅店長正和銼炮站在一起說什麼,隔著玻璃門能看到人影,這讓帥朗瞬間靈光一現:“咦,不會這傢伙是這嘉和超市的老闆吧?……不像呀,那營業執照上寫著法人是王小帥,這銼炮叫王小帥,也忒不帥了點吧?”

    帥朗心裡暗道著,鎖上了車門,躡手躡腳往超市門廳的方向走,剛到門口一句“歡迎光臨”嚇了帥朗一跳,不過瞬間急中生智問著:“哎服務員,我看著你們王經理進來了,就那輛車,是不是啊?”

    “是的……那就是我們經理……”服務員一躬身,手指正拾階而上的銼炮,帥朗燦然一笑,謝了聲,又第n次進了超市。

    轉呀,轉呀,在二樓“顧客止步”的牌子左近轉悠,不是不上,而是那位保安虎視眈眈,時刻提防著帥朗又上搗亂去。不過帥朗也不理會,保安上前詢問了句,帥朗一句“我買東西,多挑會,不行呀?”。

    那當然可以,這倒好,保安把帥朗當成重點防控對象了,又叫了一位同伴守在門口,一刻也不離開的盯著帥朗,生怕一不小心這人又溜上樓去。

    轉呀、轉呀……直轉悠了近一個小時,上午已經快結束的時候,那矮矮胖胖的銼炮終於下來了,從顧客止步的門後直進了超市二層,帥朗快步迎了上去,那保安一看不妙,也跟著攔了上來,早思忖良久的話帥朗邊走邊喊出來了:“……王經理,我是嘉和顧客,能給您提點意見嗎?……嗨,你們這保安怎麼回事,連顧客也要攔著呀?”

    “哦?等等……小行,你們等等,什麼個意思?”銼炮回頭了,制止住了兩保安,那倆保安還沒開口解釋,帥朗笑吟吟地道著:“王經理,我在超市看了一上午,發現你們這兒有嚴重的管理漏洞呀,超市消耗大,利潤本來就不高,很可能造成您利潤的跑冒滴漏呀。”

    “有嗎?”銼炮那哥們一愣神,怔住了,可不知道那來的這麼一​​出,看著眼前這人眼生得緊,不過涉及到了利潤問題,當然是寧信其有了,詫異一問,帥朗得意了,手一指道:“……調料,有離保質期已經不遠的;日用品,擺放的層次感太差,讓人看上註意不到下面,看下注意不到上面,嚴重影響顧客選購;白酒類,高檔的在門口檔次太高乏人問津,低檔的又擺了滿滿兩貨架,嚴重拉低銷售檔次;還有進貨,我注意到幾個飲料包裝箱有較明顯壓痕,這說明你們在管理和進貨上有漏洞……最起碼員工缺乏責任心啊。”

    這份工帥朗幹過,挑刺自然是一等一的,再說買賣這東西說不出個對錯好壞來,不過這麼專業,倒唬得銼經理一愣一愣,只待帥朗說完,詫異地瞪眼上下瞧瞧帥朗這樣子,又是詫異地評價著:“那冒出你這麼根小蔥來,味道還挺衝?”

    “王經理,他這兩天天天來搗亂。”保安告黑狀了,王小帥眼睛一沉瞪上了,還沒弄清怎麼個回事呢,帥朗接上了:“我這兩天是天天來,可沒來搗亂,我向你們店長反映問題,她不理我……這不,大上午又把我轟出來了……”

    “那你……你來我這兒,學雷鋒,給我挑挑刺?”王小帥一百個不相信的語氣,得啵著厚嘴唇,側著腦袋問帥朗。

    “不是……我是想在您這兒謀一份差事,你看,我乾了兩年我營銷工作了,特別是超市裡的條條框框我從進貨到銷售都乾過,不求待遇來您這兒打份工……這麼廉價的好勞力,您不會也拒之門外吧?”帥朗謙恭地說道。

    “喲~~~~奇怪了……哈哈……”王小帥奇怪了,哈哈一笑厚嘴唇咧著,森森白牙露著,盯著帥朗似乎在揣度面前這人身上的油水多大似的,笑著說著:“有點意思……我們忙時候招都招不上像樣的人,敢情這有送上門來的……”

    正笑著,後面又來了,是另一位保安通知的藍店長,那妞蹬蹬蹬跑下樓來直剜了帥朗一眼,附耳在經理耳邊說了幾句什麼,估計要編排帥朗糾纏不休的話題了,不過帥朗此時已經篤定,洋洋自得地看著藍冬梅,對付這妞吧有難度,對付這號只認錢的土鱉可沒什麼難度,只要曉之以利,只要讓他覺得有利可圖,那接下來就簡單了。

    “小子,你不是來搗亂的吧,能有這麼腦袋不好使的人?大學畢業幾年了,清潔工也願意幹?”王小帥一聽店長編排,拉下臉來了。

    “可能嗎王經理,我要來搗亂我至於低三下四求你們?”帥朗道。

    “哦,也是……那過來,看看你是不是塊料……”王小帥不知道是被帥朗的誠懇態度打動了,還是另有居心了,一招手,帥朗顛儿顛儿跟著直上三樓了,同樣的地方,就在市場部的對面,前面矮銼的王老闆大馬金刀走著,帥朗得意地回頭看了藍冬梅一眼,不過遭了一雙白眼回敬,進了門,銼經理大大方方一坐,一拍桌子,過來,拿來我看看……說得自然是簡歷了,帥朗趕緊地把簡歷一遞……假的,假文憑做的,而且果如帥朗所料,這號工作人家根本不看你的學歷,裝模作樣一掃簡歷一邊一扔道:“我這人喜歡小胡同里趕豬直來直去啊,藍店長說了,你死皮賴臉想來這兒上班,那成,給你個機會,不是乾過超市活嘛……我問你,我有一批酸奶連零帶整買到最後還剩十八盒,小盒,一箱也不夠了,你說,怎麼辦?”

    一聽這個問題帥朗愣了愣,那麼藍冬梅笑了,不過是眉眼帶笑,這是老闆出餿怪難題了,幹過超市都知道能退貨,不過你敢說退貨老闆肯定罵你傻,超市的上貨都有時限批次,這麼點剩貨根本架不住退,而且等上貨的很可能來批次已經過期了,而自己退,油錢也不夠;那麼只剩賣出去了,好啊,那你說怎麼把快過期的賣出去?

    問題雖刁鑽,不過是塊試金石,一句話就能測出是不是行家里手,帥朗側眼一瞧那藍冬梅正眉眼笑著,八成等著看自己的笑話,不過對此倒難不住帥朗,直接開口回答著:

    “量太少,退不可能,就能退也沒必要退,退了讓人家供貨商還小看呢……”

    “接著說,那怎麼辦?進損耗?”王經理道。

    “辦法多得是,第一,可以打折出售,利用買家貪小便宜的心理,這種辦法適用的量多積壓時;第二,可以搭售出去,挂靠到某類單價利潤高的貨物裡,買一送一、買一送二、購物價格到多少限度贈送都行,增出來的利潤完全可以沖減這份損耗;第三,更簡單直接的辦法,當員工福利發出去,讓大家喝唄,你是老闆他們不敢不聽,要不頂工資也成,反正你說了算……”帥朗笑著道,亦正亦邪,不過蠻實用的辦法。

    這回輪到藍冬梅瞪眼了,前兩種確實是常用的辦法,不過後一種嗎,似乎是老闆也經常用的辦法。這位愣了,那王小帥樂了,哈哈一笑一指帥朗誇著:“耶……快接近標準答案了,看來幹過啊。”

    “還有比這個更拽的辦法,想不想听?”帥朗誘著。

    “說說……”王小帥來勁了。

    “你這樣……等下一批次來了,每箱按對角線抽出同品牌的三盒來,把在保質期的放貨架零售;接近保質期的散貨裝箱整售。”帥朗道。

    “你這不胡來嘛,顧客發現怎麼辦?”藍冬梅一聽這手法,太下作了。

    “發現的概率很低,一箱裡面只有可數的兩三盒,誰喝的時候還細細看看保質期?再說成箱整售的多數是送禮,真開箱喝還沒準是誰呢……這樣的話你的貨架時間等於無限制延長了,還怕點銷不了的零貨?我賣過飲料,大超市裡都這麼幹過。現在不賣假冒偽劣就已經是誠信了,很難辦到嗎?”帥朗反駁道。

    啪……一拍桌子,是王經理,直豎著大拇指樂滋滋誇上了:“高,高……太高了,小藍,記下了啊,關鍵時候用用這招,我看成… …呵呵,看不出來呀,是個人才啊,這辦法想得出來……”

    “那王經理,我在這兒找份活沒問題吧?”帥朗趁熱打鐵道。

    “這個……這樣,我還真有點想法,你賣過酒麼?”

    “賣過。”

    “你說不重報酬是吧?”

    “是啊。”

    “那不給你工資,光掙提成,你幹不?”

    “可以呀。”

    “好,小伙子有魄力,跟我來……”

    銼炮倒不失幾分豪爽,招手起身,帥朗狐疑地跟著,回頭瞥了藍冬梅一眼,那藍店長又是眉眼帶笑,這下子,讓帥朗忍不住要懷疑這其中有貓膩了,這年頭數來數去都是人精,你想沾人家光,人家還想​​討你便宜呢,估計送上門來的工,在人家眼裡恐怕不那麼值錢。

    三個人次弟走著,下了一層,從安全通道進了後院,前面琳瑯滿目,後院可就破爛不堪了,小小的院子通著胡同口估計是進貨的地方,倉庫的大鐵門鏽跡斑斑,那王小帥掏著鑰匙開著鎖,使勁地推開門,沿著樓梯向下是個地下貯藏倉庫,直走到負一層停下步子,藍冬梅拉開了燈,一瞬間讓帥朗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一下子明白為什麼這家嘉和超市連鎖專門闢出一個貨架擺那種四兩裝的中州高粱白了,敢情這裡足足有半倉庫全是這種酒。

    帥朗知道怎麼回事了,很不懷好意地回頭盯了得意著的王銼炮和藍冬梅一眼,還以為是推銷什麼酒類,那種推銷就自然銷售都有量,當然也少不了提成,比如什麼賴茅,什麼汾酒,什麼老窖、還有比較出名的宋河、杜康,什麼都行,那怕二鍋頭都行,而中州老白乾屬於低檔、高度、質次的酒,現在不是滯銷,是根本已經少有人問津了。

    “看見了吧,咱直來直去啊,這兒還有兩萬七千多瓶,是我盤這家店時候老店留的,每瓶三塊二毛五,零售五塊五,五塊也賣……就按五塊錢給你算,每瓶提成五毛,怎麼樣?能乾了留下……不能幹走人,條件很簡單,現款現結……你可以想想,幹不了直接從前門走…… ”

    銼炮站著伸手拍拍發楞的帥朗,一揚手,那位藍店長掩著鼻子幾乎要笑出聲來了,倆人一前一後先行出了這個散發著霉味的地下倉庫,出了門,藍冬梅回頭瞧,那位還在傻愣著盯著跺如小山的酒看著,這倒有點可憐這人了,剛剛和老闆匯報是說這人三番五次糾纏好像有什麼目的,不過老闆這一手更高,你有什麼目的,全給你掐死了,快步跟了兩步,那銼老闆得意的說著:

    “小藍呀,這事還怕不會處理呀,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咱們先立於不敗之地,沒本事他自己走,有本事咱們也沾點光。”

    “王經理,倉庫裡這東西放了兩年多了,包裝箱都發霉了,咱們是不是想辦法便宜處理一下。”藍冬梅轉移著話題,又回到這批酒上了,嘉和東關店的原址就是個酒類批發商,建超市時候人家是連地皮帶庫存積壓全算給銼老闆了,這東西除了偶爾賣給民工幾瓶基本沒什麼銷路了。

    卻不料王老闆自有打算,白了店長一眼道著:“急什麼急,等欠下誰家賬了,抵了債,一瓶五塊……算十好幾萬呢。”

    藍冬梅喉嚨打結了一下下,又一次領教了老闆精明過人之處了,倆人前後上了辦公區,開了辦公室坐下,藍冬梅給老闆倒了杯水,很恭謹地站著,那銼經理再一想剛剛的事笑了笑:“回去忙吧,別等了,估計早嚇得從前門跑了。那冒出根蔥來,來咱們這兒充大爺……”

    藍冬梅喏聲應了正要出門,不料篤…篤門聲響了,順手一開,怔了一下下,帥朗進來了,一進門連王小帥也樂呵呵地話變了:“喲,我說什麼來著,有魄力吧,怎麼,想好了。”

    “好了,乾了。”帥朗斬釘截鐵。

    “好……不過醜話說前頭,現款現結。”王小帥此時倒微微詫異了,碰上個傻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錢。

    “不用,就在你們這兒賣,搞個有獎促銷,貨款你們收就行了,聲勢大點,我給你做個預算,這部分錢可得你們超市出啊。”帥朗說著,乾脆坐到了王經理對面。

    這下將住王小帥了,自個手裡的東西,自己最清楚,滿打滿算五塊錢的貨有獎銷售,連人工、場地、獎品算下來根本劃不來,瞬間擺擺手否決道:“小伙子,那我可陪不起你,我這人不算多,場地也不大,你說就你一句話搞個大促銷,折了本算誰的。”

    “呵呵……王老闆你也小看人了,你真​​以為我就是個三餐不繼的打工仔?”

    帥朗一翻眼,瞪著王小帥,這氣勢頗足,王小帥一愣,帥朗起身掏著兜里的車鑰匙,示意著王小帥看,一摁防盜,窗戶外停車場某輛嘰嘰作響… ……耶,開了輛別克來的,王小帥這下愣了,更愣了,詫異地盯著帥朗,可不知道這唱那一出來了。藍冬梅也詫異地重新審視著帥朗,可沒看出來這還是位有車一族。

    “實話對你說吧王老闆,我不是非要來你們這打工,不過呢,我看上了你們這兒一妞,想近水樓台先得月罷了……賣你這麼點酒還真不算回事,按我的辦法來,保您半個月處理完,怎麼樣?”帥朗說得吊兒郎當,說到看上你們這兒一妞時,眼睛有意地還瞟了瞟藍冬梅,搞得王小帥也在狐疑地盯藍店長,讓這位好不局促。不過從低三下四的求職者一下子變成了駕著車來泡妞的主,讓這倆位吃驚之後對帥朗的看法改觀了不少。

    現在懷疑少了,考慮的多了,帥朗注意到銼炮那小眼珠來迴轉悠,八成在算賬了,這號土豹帥朗打過的交道多了,別看人家寫出來的都是錯字別字通假字,算賬不比那個數字家差,這時候沒準已經是計算投資收益率了,帥朗趁勢故作上姿態了:“你要同意我回頭跟你細商量辦法,本來我不想把這事擺出來,看你們實在信不過我,沒辦法才這樣的……要不同意,那算了。”

    “等等……”王小帥見帥朗起身,趕緊作勢攔著:“那你得給我個保證,收不回費用怎麼辦?”

    “哎,那不擺著麼?車押給你……促銷費用頂多花上幾千塊什麼都有了,獎品另算,這批壓得你不輕吧,一去一塊心病還有賺頭,這麼說吧,滿打滿算十萬出頭,處理不完我自己消化,就按五塊錢全買回去,怎麼樣?你要真不干,我還不伺候了……”帥朗無所謂地說著,很拽,很自信,那輛忽悠來的車終於派上用場了。

    “好,幹……不過可說好啊,賠了錢我真朝你說話,咱也不帶客氣啊。”王小帥道著,不過話很客氣了。

    “沒問題,提個小小要求啊,給我掛個店長的名,讓我辦事方便點……你們服務員裡我挑幾個人。”帥朗打著伏筆。

    “挑吧,隨便挑,隨便泡……能賣出去,我給你找妞都成……”王小帥樂了,看帥朗這麼大譜,又是用店里人又是在本店出售,這裡面應該沒有什麼貓膩了,還真信了幾分,一擺手召呼著藍冬梅:“小藍,給小帥做身店長服,通知一下,新來的店長……你們倆,搭配一下,把事辦利索點。”

    果真是見利忘義,私企老闆的通病,好不鬱悶的藍冬梅應了聲,出了經理室那位還和王經理嘀咕著什麼,王老闆被這位忽悠得哈哈大笑,半晌才見帥朗出來了,已經是意氣風發,躊躇滿誌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5
第36章 時不我待 誰比我拽


    超市裡的工作說累倒也不累,不過要說閒,肯定閑不了的,從開門到打烊三班倒的收銀、搬運、保安、導購幾乎沒有閒暇,每層五百多平的兩層超市要有三十多人,分別別類十幾個,大到成袋的面、大米、小到牙刷牙膏、貴到了一兩千一瓶的酒、便宜到塊把錢的​​瓜子飲料,那叫一個琳瑯滿目,依照慣例藍冬梅帶著新晉店長帥朗走了一圈,每個分門別類的區都有三兩個導購,一方面是負責促銷,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看攤呢。

    為什麼呢?顧客多了什麼鳥都有,比如食品區你得防著有些無良人等把散裝瓜子杏仁塞嘴裡磨牙玩,這兒可沒先嘗后買的優良傳統。更得防著有些心態不那麼正常的專捏方便麵,專掐塑料袋發洩;化妝品也是,你得防著那些有些胖嬸肥姨沒事幹先往自個臉上抹點玩;小商品的就更得注意了,沒准人家給你撕了標籤塞兜里收銀的都不知道;畢竟現在世風日下,你還別期望進門的都是素質高的人。帥朗注意到這個超市管理其實還算嚴格的,買個牙膏出門人家都拆開盒瞧瞧是不是你給裡頭換了。當然,更多的時候得導購得負責自己工作面的整潔、乾淨以及缺貨補全的事,總體上來看,帥朗倒覺得還多虧了那零銷不出去的老白乾,否則人家管理得這麼井井有條,自己還真沒空​​子鑽,就鑽進來,頂多是個扛貨打掃衛生的料,那像現在,人五人六地接受著一干小伙小姑娘的點頭問好,還附帶一個超級羨慕的眼神。

    “嗯……不錯。”帥朗點點頭,食品區裡是個小胖妞,傻乎乎的臉蛋像果凍。

    “嗯……很好。”帥朗又點點頭,肯定了店長藍冬梅的管理,冷凍食品區裡,是位三十多歲的大嫂,臉蛋上一瞧還留著妊娠斑痕,這當然無甚看點,帥店長胡亂應了句直接略過了。

    “嗯……非常好,這是雅迪亮髮素吧?”

    帥朗眼睛亮了,化妝品區這倆位老好看了,一位蜷發金黃、一位留海半長,員工小馬甲穿著襯得身材凸凹有致,讓帥朗很有責任心地細細詢問了良久,直到藍冬梅看不過眼掉頭就走,帥朗才不迭地跟上來,走之前還不忘給倆mm安排了句“我姓帥,別客氣,叫帥哥帥店長都成”,那倆位輕掩著小巧的鼻子淺笑著,甭提多撩哥們了。

    這個雖然沒薪水,可妞這麼多的環境,看來挺對帥朗的脾胃,兩層售區逢著漂亮可人的,帥店長就多聊兩句多問幾聲,還不忘自我介紹一通再把對方的名字記得清清楚楚,要是逢著模樣不那麼漂亮的,帥店長明顯就敷衍了事了,草草一看立馬就走,反觀藍冬梅就比帥朗敬業多了,哪位工作檯面沒整齊、哪個收銀台操作延時、哪個擺貨上零亂了沒打掃乾淨,​​哪眼睛一瞧便知,不是馬上動手自己來就是把導購招過來訓斥兩句,看那樣子一干店員多少對這位女店長有點忌憚,帥朗幾次打量這位店長都遭了冷眼,看那樣,差不多要把帥朗當成競爭搶飯碗的對象了。

    不過帥朗自認肯定搶不過這妞,這個管理嚴格和中規中矩的環境在人身上也打下鉻印了,比如這位藍店長,說話絕對是乾脆利索簡明扼要,那是匯報練出來的;步態像量過的,那是經過嘉和連鎖專業培訓的,邁出去的步幅幾乎等同;挺胸抬頭的姿勢比機械人的還標準,不用說也是練出來的,偶而遇上顧客微笑示意,更不用說,那笑容和流水線上定做的一樣,男女老少無論俊醜一律適用。帥朗旁敲側擊問了句出身,居然是嘉和總部派出來的,不用說肯定是幫著銼老闆搞管理了。

    漂亮倒是漂亮,就是職業味道太濃了,很容易讓人忘了她的性別。更何況對帥朗根本就不苟言笑。

    一圈轉下來一個上午就完了,雖然沒薪吧,總算混了份盒飯,就份盒飯超市的員工還得輪流著吃,而且時間有限定,只有十五分鐘,中午時間比早上還要忙,每每奔上三層員工休息室的都是胡亂扒拉幾口就著飲水機一杯水下肚又忙著上崗去了,這下子看得帥朗又有點心酸了,想想以前自己還是太老實了,就過得這種苦日子,那真叫一個不堪回首,那如現在,人五人六穿身西裝扮店長,那個小姑娘見了都巴結似地給你個燦爛的笑容,吃完飯還有個辦公室休息會,銼老闆挺夠意思,為了那堆銷不出去的白酒,把自己辦公室也讓出來了。

    篤…篤…輕敲著門,正胡思亂想下午邂逅的帥朗隨意喊了句:“進來。”

    門開了,進門的藍冬梅霎時一愣,被雷著了,帥店長腳搭在桌上,頭靠在椅背上,晃晃悠悠可比王小帥老闆有派頭多了,見了她也不客氣:“什麼事?”

    藍冬梅沒說話,手指向下指指,帥朗迷迷瞪瞪半晌才省得自己的姿勢不雅,放下了腿,正正身子,疑惑地看著藍冬梅,這兩天左纏右磨見識過了這女人的倨傲,估計是在頤指氣使的環境裡養成這樣的,如果不是總店派出的,帥朗甚至要惡意揣度這妞和那銼炮八成得有一腿了,要不拽不了這麼厲害。

    “哎,你說話呀,打擾我睡覺又這麼看著我,有事?”半晌無音帥朗按捺不住了。

    藍冬梅像盯某個犯錯員工似地盯了帥朗一大會兒,這才坐到了經理室的沙發上,勉力是保持著平和的心態開口了:“有點小事……你,真有辦法把後面那兩萬多瓶白酒處理了?”

    “對呀……不都說了,促銷嘛,王老闆同意了。”帥朗道。

    “我算了一下,怎麼都划算不了,我們兩年賣了兩千多瓶,還有兩萬七千多瓶,成本八萬多,搞一次促銷就最低成本都​​得一到兩萬,還不敢說搭上點什麼贈送和獎品,除非你能銷出去三分之二,否則是有賠無賺。”藍冬梅大致說著投入產出比,帶著疑惑的語氣問著。

    “啊……我知道啊。”帥朗還是懵著的表情,誠實得有點傻了。

    “難道就準備在這兒賠幾萬搏美女一笑?”藍冬梅不屑地問上了。

    “不行呀,我高興。”帥朗噎了句。

    “美女就笑,也是笑你傻呀。”藍冬梅刺激上了,傾了傾身子,很重的語氣。

    “嘿嘿……美女面前,男人不分類別,都很傻。”

    帥朗調侃著,眼睫明顯地顫著,像在打量著這位藍店長,胸很高、臉很圓、眼很大,假笑的時候臉蛋上有倆小酒窩,只不過可惜的是把美貌出賣給了職業,打量著的時候,帥朗有點惡意猜測不知道藍店長和男友在上床的時候是不是還這樣板著張臉孔。

    “哼……”藍店長對帥朗包括帥朗的回答、眼神都直接嗤之以鼻了,損了句:“勇於承認你的iq水平不高,好歹算個優點。”

    “還有個臉皮厚的優點你沒發現,你就打擊我,也阻止不了我達到目的,那,我當清潔工你都不要,這不,當店長了,和你平級了,你又不痛快了,早幹什麼去了?”帥朗拽得像大尾巴狼了,一攤手刺激著藍冬梅。

    “你行……”藍冬梅沒討到好去,氣得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了,剛走兩步想到了什麼,又返身回來,不生氣了,給了帥朗個流水線上下來的笑容問著:“那帥店長,能冒昧問一句,您目標是那一位麼?上午我看我們這兒的姑娘都把你看花眼了啊……不過我覺得你都配不上呀?”

    “噝,我……”帥朗一個激靈半起了身子,本來準備說哥準備全收的,不過看著藍冬梅眼睛挑卹似的神色,霎時話一轉,凜然正色,深沉、婉轉、肅穆地問:“你真的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藍冬梅沒防有詐。

    一問帥朗痛心疾首,重重的拍了自己額頭一巴掌,痛悔地說著:“……枉費我一番苦心,難道你真不知道?”

    “你有病呀?我怎麼知道?”藍冬梅被搞懵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糾纏你這麼多天,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帥朗撂出包袱來了,雙手做著我要飛翔的姿勢表白了句,那姿勢更像過來讓哥抱抱,嚇得藍冬梅下意識後退一步,鳳眼登時瞪成了鬥雞眼,一副驚懼的面孔看著帥朗,大喘了一口氣半天才憋出來:“你……休想。 ”

    “又要拒絕我是吧?你的拒絕在我面前是不堪一擊的。”帥朗王霸之氣出來了,啪聲一拍桌子,一揮右臂,那姿勢說有多霸氣就有多霸氣,一下子激得藍冬梅全身激靈了一下,眼瞪著表情帶上了幾分威脅,跟著發作了,歇斯底里指著門:“出…去…”

    “哦,那我走了……”帥朗霎時心裡樂開花了,看著藍店長被氣得花容失色、月貌不堪了,低著頭暗笑著快步走著,一拉門的光景又省過來了,返回來了,重重地腳步聲驚得藍冬梅驚一乍,幾乎要扯嗓子喊保安了,不料帥朗很紳士地做了請勢道著:“藍店長,您失態了,這是我辦公室……臨時的也是,現在請你出去,不過你要不出去也沒關係,我不介意的……”

    “哼……”

    藍冬梅轉身苦大仇深,恨意萌生地瞪了帥朗一眼,蹬蹬蹬一陣香風從帥朗身側掠過,跟著嘭聲關上門了,那聲音大得直嚇了帥朗一跳。

    “切……胸大點吧,譜也這麼大,脾氣還不小……看上你才怪了?”

    帥朗同樣不屑地嗤了句,又回復了躺著坐椅,腳搭桌子的舒服姿勢,某種程度上說,男人天生都不會拒絕調戲身邊那些稍有姿色的女人,比如來個曖昧的眼神、給個輕佻的口哨,要不來個隱誨的h段子,再要不來個示好示愛,不管對方意領神會還是神驚色變都會給調戲者以某種得逞後的快感。

    所以調戲者就得意洋洋了,得意在想著咱將來有了錢也開家超市,專招年紀較小、臉蛋姣好的妞,天天看著,人就老了心都不會老……

    而被調戲者,就難堪了。

    隔著兩間辦公室藍冬梅幾乎是闖著進了辦公室重重閉上了門,生怕別人瞧見也似的極度羞赧,猝來的意外、尷尬把她刺激得心跳加速,莫名的激動和臉紅、羞意中又免不了有女人那種自我滿足,心跳之後又開始心潮澎湃了,這麼明目張膽的表白和騷擾還真是頭次遇到,直讓藍立梅喝了兩杯涼白開才把心潮壓抑下去……

    過了很久,心潮全部平復下來的時候,藍冬梅慣於理性邏輯的職場思維又來了,有點詫異、有點意外甚至於有點自得地在想著:

    他不會是真為我來的吧?

    ……………………………………

    ……………………………………

    當然不是,午後一時五十分,正主姍姍進來了,從正門直上了三樓的更衣室,換上了嘉和oem標識的襯衫和馬甲,再下去日用品區的時候,同伴隨意地說著,新來了個店長要見你,王雪娜延遲了一會兒交班又返身回了三層,輕輕敲響了經理室的門。

    “進來……”很深沉,很有磁性的男音。

    推門而進的王雪娜像個學生,很恭謹地站在屋中央,新來的店長正撐著張報紙,王雪娜不敢打擾,輕聲問著:“店長,您找我。”

    “哦……你是王雪娜?”那人問。

    “對……工號005,負責日用品區。”王雪娜有意地抬抬眼想看看報紙後的人,不過那人窩得很深,看不到。

    “幹得怎麼樣?”那人再問。

    “挺雪娜機械地答了句,怎麼覺得怪怪的。

    “我聽說你是中大畢業的,是不是?”問話又來了。

    “是,還沒畢業,實習期。”王雪娜再道,腦海裡畫得問號更大了。

    “咱們這兒有規定,上班時間不能談戀愛你知道吧?”再來一句問話。

    “知道的。我沒有違反規定。”王雪娜心幾乎快跳出嗓子眼了,有某個猜想幾乎要衝上去印證了,不過生怕唐突,按捺住了,再看新店長依然是報紙遮著看不到,疑問更大了。

    “那就好……我問你,在學校有男朋友嗎?”店長問,不帶感彩。

    王雪娜愣了愣,可不知道何來這麼古里古怪一通,一下子忘了回答了。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當然,這是你的私生活誰也無權干涉,只是公司近期可能安排全日加班促銷活動,如果你有不方便的地方,我要提前考慮到。”店長提高了聲調,在報紙後問著,理由充分,不容置疑。

    “我還沒有男朋友,再說加班和男朋友沒有直接關係吧?”王雪娜終於置疑了句。

    “沒關係,和我猜想的一樣。”店長說著,報紙輕輕地放下了,然後……那張臉帶著眉眼上挑、嘴角微翹,誠實的臉卻是一臉賤笑的面容真容畢露了,王雪娜手指著,啊…啊…你…驚訝和著詫異一下子愣在當地了,半天才十二分驚訝地說了句完整的話:“你……怎麼來這兒來了?”

    “嘿嘿哈哈……你忘了,我會插隊嘛……哈哈……嗨,別光給驚訝表情呀,見了我不高興呀?”帥朗大驚小怪地說著,驚訝之後的王雪娜瞬間笑了,一笑一燦爛卻是讓帥朗感到天真藍、水真清,這個世界真美好,特別是世界上的姑娘更美好,數日不見那個玲瓏的小學妹稚氣像是脫去了幾分,黑白分明的眼睛更靈動了,明顯地讓帥朗看到了相逢給她帶來的驚喜。

    “坐呀,沒事,別拘謹。”帥朗起身倒了杯水,直謙讓著王雪娜,王雪娜此時從驚訝省悟過來了,省得這個玩笑裡有某種用意了,還真有那麼點拘謹,坐下轉移著話問著:“帥朗,怎麼會是你?嚇了我一跳……”

    “巧了唄……你們老闆請我來給他搞個促銷,我一看員工花名冊,還以為同名的,誰知道真是你……你說巧不巧?”帥朗大言不慚,笑著問。

    雪娜雖然實在懷疑這個巧合,不過也挑不出毛病來了,點點頭想要說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帥朗只報之以一笑。帥朗這會拽得不知道客氣何物了,直接大馬金刀一坐:“對了,這段時間可把我忙壞了,也忘了約你了……今兒巧合碰一塊了,正好,下班我請你吃飯啊……”

    “下班就到晚上八點了。”王雪娜給了個為難的表情。

    “那不正好,吃完飯送你回家。”帥朗順杆爬了。

    “這……”王雪娜稍有躊躕,不是不願,似有不妥。

    “你看你,我就不喜歡你這麼客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是同學又是上司,以後你工作了應酬多得很。”帥朗道。

    “那好吧……本來該我請你的。”王雪娜囁喃著答應了,實在無法婉拒的盛情,再看帥朗,卻不料恰遇到了那一點彎都不拐直射向自己的目光,像灼到了似的,又讓王雪娜下意識躲閃著。

    “嗯,好……那就這樣定了,下班咱們一起走……走,正好我要再巡視一遍準備明天的促銷……”

    帥朗隨意應著,幾句閒聊結束了這個邂逅,邀約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自然是喜不自勝,兩個人一前一後下了超市,就像上司指導員工一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於是這一日,大家都見識了新來店長的勤勉,在日用品工作檯面的幾個貨架周圍呆了一下午,把本就整齊的牙膏、香皂、洗髮水,擺了一遍又一遍,逢顧客經過就推銷鹽白、中藥的、增白的牙膏,還別說,賣出去好幾支。

    下班,又是一個意外的驚訝,那輛別克派上用場了,接上了驚訝無比的雪娜,粉紅色的自行車被帥朗硬塞到了車後廂蓋也蓋不住,直趁著月上柳梢頭的功夫,飚著車去人約黃昏後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6
第37章 妹靚哥帥 談情說愛


    其實帥朗自信的表像下掩藏了多少忐忑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前三天蹲守毫無所獲,眨眼間扣上了店長帽子,還如願以償地約到了王雪娜。生活中戲劇性咋就這麼多呢?

    當下班時穿著嘉和超市店長的西裝,開著忽悠黃曉來的別克車,兜里揣著這若干日不勞而獲的錢,在超市一干小伙小姑娘艷羨的目光載著王雪娜離開的時候,帥朗瞥了眼換下了店員馬甲,穿上了連衣水裙,對襟的小排扣,嫩黃帶著卡通圖案的顏色,像翩翩蝶舞般輕盈地上車坐到了副駕上的王​​雪娜,又一次被學妹那束甩在腦後的大辮子牽到了某根神經,腳剛剛鬆開油門,腦子裡已經失去了方向感。

    不過好在心理素質尚可,勉強還保持著帥店長那份堅強和自信外表。

    車開了,帥朗的腦筋也在開動了,約到了王雪娜一直覺得心裡沒底,下午瞅空給身邊的狐朋狗友發短信支招,先問了實戰經驗豐富的平果,平果短信回得簡單:能吃飯就能拉手、能拉手就能擁抱、能擁抱就能接吻、能接吻就能開房,二哥你行不行呀,不行換我上……帥朗這回心下無著顧不上理論,回短信問平果究竟該怎麼辦,總得有點實際可行方案不是?平果回來的短信更簡單了:趁她猝不及防的抱住她,她要掙扎別放手,對付小女孩最管用………

    這個方法不行,坐著瞥了眼矜持、穩重,偶而看人是那麼清純一笑的王雪娜,帥朗直覺得自己有點下不了手的感覺。

    那老屁的辦法呢,田老屁雖然經常標榜自己是處男,可帥朗知道這貨人雖胖,可不缺花花腸,沒少勾搭電腦城裡妞,他給帥朗的支招也不難:臉大心細不要臉、吃喝玩樂多花錢。直白的表明你喜歡她,快刀斬亂麻。

    這個也是帥朗常用的辦法,不過好像也不太行,自己駕了輛價值十幾萬的別克再帶上這個店長的行頭都沒有從王雪娜眼中看到多少驚艷,上車的時候就讓帥朗感覺氣餒了,剛進社會,小姑娘頭腦裡的拜金意識還沒那麼強,這一套好像用處不明顯。

    其他的一群哥們沒敢問,要問那沒好話,直接就是一句“先吃飯後開房,免得沒幹心裡癢。”

    這個,這個不用諱言是帥朗最喜歡的方式,在保險公司混的時候某次和某女同事一起吃飯,稍喝大了點就開了房,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天亮之後赤裎相見誰也沒有很大的驚惶失措,接下來是……相視笑笑,然後又發生了一次。這屬於那種你不純潔我也不高尚的相互理解,畢竟城市裡愛情大餐太奢侈了,有時候免不了需要聊以慰籍的快餐。

    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老大最解人意,帥朗短信問的時候,老大隻回了一句:要光想上床做.愛不用教誰都會、要談情說愛誰教也教不會,你是想美好,還是想好美,自己拿主意。

    那應該是美好吧?

    當第三次再側頭看王雪娜時,心裡泛起美好這個詞,倆個人目光真切地巧合地碰觸到了一起,王雪娜嫣然一笑,眉如黛、眸如星、齒如貝,一笑如含羞花綻,帥朗只覺得被那份笑容傳遞的電流灼到了腦子裡那個部位,那個存貯著一切齷齪想法和陰暗打算的部位,於是憧憬好美的初衷全部被洗滌得只餘此時的美好。

    “去哪兒?”帥朗隨意問,短短的一段路程,心路坎坷了很長。

    “你問我呀?”王雪娜詫異了,還以為一切都安排妥當。

    “當然得問了,我得體貼,而且要迎合你的口味……”帥朗乾脆率性而為了,不再躲躲閃閃扮君子了,丫的真累,下午就裝了一下午大尾巴狼。幹胞直說著:“本來想請你去高級西餐廳,不過又死貴又吃不飽;去必勝客、麥當勞、肯德基吧,又覺得太不正式了;想去粵菜館要不日韓式餐館,比較有情調,也不俗氣,不過就怕你吃不慣適得其反。咱中州本地這餐館吧,環境又太亂,喝酒猜拳玩起來一家比一家瘋,不太適合約會……呵呵… …我想來想去,拿不定主意。”

    “呵呵……那好,我挑了啊。”王雪娜被帥朗的坦誠逗笑了。

    “好啊。”帥朗大氣了,說什麼來著,手裡有糧心裡不慌,今兒就發愁妞宰得咱不痛快顯不出點爺們豪氣來呢。

    “那我問你,這算工作餐,還算約會餐?要就當上次我答謝你?”王雪娜道。

    “這……”帥朗忍不住側頭一瞧,正好的紅綠燈停下了,笑了笑道:“有必要分這麼清嘛?”

    “當然,得分清性質。”王雪娜說道,話音很輕,不過很矜持的味道在裡面,差點就要她請客要不AA制了。

    智商一高免不了人的情商有點低,一分性質要分誰付賬了,帥朗可未料提到這個問題,稍稍有煞風景兼拉開距離了,想也不想來了:“你看你這人我就不喜歡了,不就吃個飯嘛,分那麼清幹嘛,再說我一大男人讓你嬌滴滴個小姑娘掏錢請我吃飯,要不什麼AA制,那多沒面子?……要不就當約會,我請你得了,都說過了你甭跟我客氣什麼的……”

    帥朗大包大攬,頗有幾分爺們的豪爽之風,不過言語中要攪渾水瞎摻合此行的性質了,聽得王雪娜咯咯笑了笑,雖然有點莽,可你不得不否認男人在這種充大頭或者打腫臉充胖子的情況下顯得特可愛。

    “哎,去哪兒?對了,提醒一句,咱現在好歹店長了,甭給我省錢啊。”帥朗又半開玩笑似的道了句。

    “那……呵呵……去德莊店吧,離中大近一點。”王雪娜笑了笑道。

    “好嘞……喲?涮鍋可夠辣啊,你吃得了嗎?”帥朗關切地問。

    “你怕辣呀?”王雪娜反問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帥朗說著,心裡暗忖著怪不得上次見這妞額上有幾小痘痘,光吃辣光上火又沒男朋友,能不生痘痘麼。

    目標確定,從解放路拐到了建設路,再行不遠就是中原街的德莊飯店,那兒離中大不遠,上大學時候就沒少去那地方打過牙祭,價格嘛不算貴,環境也湊和,不多會車到了地方,招呼著飯店迎賓半天才找了個停車的位置,現在城裡車多了,找停車位倒比到這兒還花的時間多,下了車往飯店裡走的功夫,那迎賓怪怪地看著這輛車屁股後還放著自行車,送走倆人倒竊笑了,還有這麼來吃飯的。不過那倆位挺自得,沒這麼瀟灑過的帥朗拉拉西裝、挺挺腰桿,身旁的王雪娜也是頗有看頭,嫩黃色配著卡通的裙子,甩著一條烏黑油亮的大辮,挎著個很個性的手織包,和帥朗不近不遠相隨著,像一對接近親蜜的情侶。

    八點多了,人不多不少,就在大廳臨窗不遠找了個雅座坐下,服務員菜單一上,帥朗很紳士的遞給王雪娜,小學妹不知道是不經常到飯店還是給帥朗省錢呢,只點了幾樣油麥菜、藕片、土豆片、空心菜之類的素食,帥朗又加了鮮毛肚、牛羊肉和兩樣海鮮,分別要了份飲料和啤酒。

    傳說請女孩子吃飯,不能太便宜,顯得你吝嗇;當然,也不能太點貴的,顯得你大手大腳、心裡沒計劃,而今天帥朗覺得一切都恰到好處,比較適合自己此時扮演的這個中低層偽白領身份,環境嘛,不算過於嘈雜,大廳裡上客沒過半,都是一家三兩口或者成對的情侶就著熱氣騰騰的涮鍋邊吃邊談,氣氛蠻好。

    問題在接下來,接下來就是要開聊,從遞回點好的菜點開始帥朗心裡就有點打鼓,這聊什麼可是大問題。為什麼呢?政治、經濟、新聞之類,自己是狗屁不通;明星偶像之類,自己喜歡的明星說不出口;詩詞歌賦之類,韓老大還沒教會咱呢;你說這可聊啥呢,總不能開門見山說哥喜歡你,單刀直入來一句哥想泡你吧?

    “哎,帥朗……你想什麼呢?”王雪娜突來一問。

    “哦,沒想什麼。”帥朗暗道發楞不應該了,笑著回過頭來。

    “那個……你什麼時候買車了?”王雪娜指指窗外停車的地方,臉上泛著點狐疑的表情,似乎把眼前此時的人和數日前在人才市場偶遇的那位聯不到一起。

    “借來的。”帥朗直來一句,本來準備說哥很低調的,早就是有車一族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話到嘴邊又吐露真言了。

    “借來的?”王雪娜詫異了一下下。

    “啊,借來的,第一次約會總不能騎上自行車來吧?我就借了輛,呵呵……”帥朗笑著道,看著端坐著的王雪娜,不知道為何即便是坦然以告也覺得毫不臉紅,就像以前和某想泡的妞吹噓說:哥年底準備換大奔呢。

    “那你以前有女朋友麼?”王雪娜笑了笑,突然很刁鑽地來了句,然後是咬著下嘴唇,揶揄地笑著看著帥朗。帥朗眼神一凜,嘴囁喃下沒敢吭聲,想泡妞千萬不能提前女友這是鐵律,說有吧煞風景,說沒有吧人家不信,一下子把帥朗難住了,此時再看王雪娜像調皮,像故意逗你的那種嬌憨樣子,帥朗沒來由地覺得好難堪的感覺。

    “不許迴避啊,上午居然扮店長捉弄我,你要問我,我也得問你,咱們得對等。”王雪娜追問上來了,眉彎兒翹了翹,似乎很喜歡帥朗這號難堪的樣子,其實從第一眼起,女人再笨也看得到想接近自己的男人那號心思,或許這裡面就存有故意逗他的心思,或許很女人對好感大於反感的男人都會出這一轍。

    好感和神秘在男女淪陷的第一步,而帥朗對於她,兩樣都有了。

    王雪娜看著帥朗不由得會想起這位學長在人才市場里左鑽右躥,唆導自己插隊那樣子;不自然地會想他窩在報紙後扮店長的促狹,當然,還包括現在,眼皮往上抽,有點難為和尷尬抓撓耳後位置的樣子,想說憋不出來那樣特滑稽,王雪娜故意地臉色稍整客氣地說道:“你不回答也可以,應該尊重你的對吧?你說的。”

    “不不不,不用尊重,我沒什麼……”帥朗看即將冷場,瞬間開口了,在柳眉兒杏眼的逼迫下腎上腺激素分秘瞬間也達到了極致,很自信,也很坦誠的說道: “這樣說吧,現代男女之間的感情其實就和現代營銷是一個道理。”

    “什麼意思?我問你呢,你扯那兒去了。”王雪娜愣眼不解了,沒有聽明白這其中的關聯。

    “很簡單,你這麼聰明自己都看得出來。”帥朗捋順了,笑著道:“比如男生對女孩說,我是最棒的,我會給你幸福的,跟我好吧,這是推銷,和你推銷日用品一樣的,誰都不說自家差;第二種呢,男生對女孩說,我爹是老闆,我家產有幾百萬,跟我好吧,以後都是你的……哎,這叫促銷……還有一種,男生根本不用說話,女孩被男生的氣質、風度所迷倒了,自動跟他好,這叫營銷……”

    嘿嘿呵呵……王雪娜被男女營銷幾句逗得先是迷惑,後是驚訝,等帥朗手托腮,目光深遂做了個扮氣質男和風度男,早逗得咯咯笑上了,這邊笑,這邊的帥朗大舒了一口氣,心裡直道了:哎呀媽呀,這個彎轉得真不容易啊……還沒結束,帥朗以為一個玩笑把王雪娜打發了,不料王雪娜興趣來了似的纖指彎彎一指帥朗問:“那你呢?什麼銷?轉移話題是不是?”

    “嘿嘿……這還用置疑麼?你看我車是藉來的、衣服是蹭來的,房子還是租的,明顯是滯銷嘛,現在女人都這麼現實,誰會找我這麼個滯銷男友啊。”帥朗幾分自嘲,幾分玩笑,拐彎抹角地撒了個大謊,不過這個大謊讓王雪娜全盤接受了,不但接受了,而且被逗得笑得直打顛,兩手輕掩著小嘴,眼睛樂滋滋看著頗為好笑的帥朗。

    其實男女間的相處最重要的是一個輕鬆愉快的感覺,只有在那種輕鬆愉快的氛圍中才能讓彼此間的尷尬漸漸消溶,從陌生走向熟悉。

    跨過了那個坎,還真輕鬆愉快了,原本帥朗是準備開著車揣上家底裝大款扮個的,還真沒料到被逼出來的自嘲反而贏得瞭如此輕鬆愉快的氣氛,等熱騰騰的火鍋上了,倆個人就著德莊老湯涮著羊肉,涮著菜蔬,吃著吃著就說到了大學生活,王雪娜小心翼翼問到了帥朗那些看似不可理解的事,不過帥朗倒無所謂了,這年頭欠揍的貨太多,嘴上講不通理的時候得拳頭說話,說到此處還不忘顯擺一下自己小臂上發達的肌肉,跟王雪娜擺活自己老爸是警察,專抓壞蛋,自己從小就受家庭熏陶正義感很強的話題。一瓶碑酒下肚之後,倆人相談甚歡,甚至於王雪娜把住六年大學的事也排出來了,帥朗更無所謂了,那更沒什麼了,咱沒畢業證乾了倆年現在啥也敢干,那拿上畢業證的,現在還有坐家裡啃老的……

    相比而言自己自然是牛掰多了,當然,被老爸趕出家門以及逼不得已做假證找工作的事自然略去了,你怎麼聽也儼然像一個白手起家還沒家、自立自強不靠娘的新時代的青年,再說起這些年干得種種行業,那話題自然就大了,一會兒逗得學妹咯咯直笑,一會唬得小妞一愣一愣,直到不知不覺吃完飯,帥朗瀟灑地一個響指招呼著服務員結賬的時候,王雪娜並沒有和帥朗搶著付賬,這下子嘛,讓帥朗覺得蠻高興了……為什麼呢?要是某女在吃完飯一副聽之任之坦然接受你買單時,那說明有戲。沒準某邀她開房,她也是這樣聽之任之。反之就不行了,要和你搶著買單,那根本沒戲。

    吃完了飯,又載著學妹回了中大,倆人一路的笑聲卻是不斷,距離感消失之後帥朗倒發現王雪娜並沒有那麼內向,這樣當然最好,省得是個悶葫蘆將來倆人一塊都沒話說,到了中大校門口,儼然一副熟人一般,帥朗快步下車把後車廂裡的自行車卸下來,亮著車燈晃著看著輕盈的學妹騎著那輛粉紅的自行車進了校園,直至不見人影。

    美好……就是美好,那輕盈的身姿、甩著的大辮,拐彎時候的回身招手,隔著好遠帥朗甚至還能看到笑容,那是多麼讓人心慌慌人癢癢的笑容吶,直看得坐到駕駛座上的帥朗人如定格一般,把這一顰一笑,回味了好久。

    美好……很美好,駕著車返回了大東關光明里小區,看著那創建的和諧的標識,深為認同如今這和諧大勢。進得鐵門就看著這小廣告也不覺得多可惡,上樓的時候被自行車把掛了下,被三樓那養狗家的嚇了下,被五樓那堆雜物撞了下,帥朗都沒有覺得鬱悶煩躁,心情美好的以致進了門大聲招著三個兄弟都滾出來,仨人一個光脊背倆穿褲衩,一瞧帥朗傻樂的勁道,都愣上了。

    “拉了拉小手呀,看把你樂得。”田園淫笑著。

    “二哥,我教你那強抱強吻你用上了不?”平果也樂了,嘻笑著問。

    “不能吧,早晨走還拉著苦瓜臉,現在都吃花椒咧開嘴巴了?開房啦?”韓同港詫異了。

    “你們思想都太齷齪啊,不要褻瀆我們純潔的感情……都過來說個事,平果,主要是你,給我包裝一下,我現在是嘉和超市店長,要負責推銷……這個,中州老白乾。”帥朗變戲法一般,從腰里抽出來手榴彈也似的一瓶白酒,四兩裝的,直塞給平果,平果一看咧嘴了,舉到眼前讓大家:“這……這是那年的產品,整個傻大粗黑的典型,現在都防偽激光裝了,這還是鋸齒鐵蓋,標籤還是老工木纖紙……你讓我怎麼包裝?”

    “換個標籤,再設計一個不就行了,笨死你呀?那蓋周圍再包個不干膠花樣,中國紅色的,打上嘉和兩週年店慶,當獎品送呢,整喜慶點……”帥朗安排著,這倒也不是不行,平果拿著酒瓶想了想,對於二哥的安排似乎從專業的角度在考慮可行性,穿著大褲衩的田園可不想這個,一聽帥朗成店長了,拉著問:“二哥,是不是得慶慶,兩天就混了個店長,月薪多少?”

    “沒月薪,就推銷這東西呢。”帥朗道。

    “沒工資,你可真敢干呀?這東西才賣多少錢,提個屁成。”田園一把搶過酒瓶,越看越不入眼。

    “是啊,帥朗,這東西咱們這身份都不愛喝,賣給誰去?你挺精明個人嗎,又犯糊塗?”韓同港也看到了,有點納悶。

    “就這……三五塊錢的爛貨,你挨著小賣部送吧,還得往鄉下送,賣完也得不償失……你自個掏錢買下得了,省得費勁。”田園把酒瓶塞回了平果手裡,幹過生意,一眼就瞧出市場潛力了。

    “說得輕巧,我……那買得起。兩萬多瓶呢?”帥朗翻白眼了。

    “多少?”仨兄弟嚇了一跳。

    “兩……兩萬七千瓶。”帥朗結巴一下,看仨兄弟都盯白痴一樣盯著自己,這倒哀求上了:“我也是沒辦法,我不答應賣這東西,我就當不了店長,我當不了店長,我就見不著約不到雪娜、見不到約不著雪娜,就沒有今兒晚上的浪漫……嗨嗨,別走呀,我告訴你們啊,這裡面蘊含著一個巨大的商機,干好了我得人,你們得財,爽歪你們呀……別不信我呀……”

    一聽兩萬七千多瓶,一聽帥朗為妞犯這麼大迷糊,仨人氣哼哼剜了帥朗一眼,都各自回房不理會酒氣一嘴、滿嘴忽悠的帥朗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7
第38章 緊鑼密鼓 歪計頻出


    “二哥,這兒,可以做成一個小展台,用酒堆一個造型,正對著進門的方向,容易形成視覺上的衝擊……”

    “二哥,你別走神,聽我說,領獎處直接放在門兩側,方便即拿即走,發券的地方放到收銀台,減輕這裡的擁擠……”

    平果意氣風發了,以經典廣告設計公司設計員的身份被帥朗邀來嘉和超市的,雖然不是科班出身,可歷經的大大小小促銷廣告也不少了,提得幾項合理化建議讓帥朗這個半吊子水平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了,不但挑不出毛病,而且對平果突發奇想,還真做了雙標籤提升酒瓶檔次的辦法贊不絕口。

    “怎麼樣?我設計不差吧?”平果湊上來了,帥朗還拿著那瓶中州老白乾,金色的大標籤配上幾樣糧食元素,用字古樸莊重,寫真手法能趕上拍報水平,比原標籤光幾個傻大字強了不止一個檔次,最差的鐵質鋸齒瓶蓋部位做了一個紅色的封籤,打上了嘉和超市兩週年店慶的oem標識,一圈中國紅色直延伸到瓶身,原標那雞屎綠一覆蓋,還真像換了件ymzzs時裝、配了個lv包,給山妞包裝成大小姐了,不過帥朗有點不太信這是平果的手筆,回頭瞪著眼問:“吹牛呢吧?你就只會做不穿褲衩的造型,你有這水平?”

    邊說著,邊把瓶子整體拍了個照,給王銼炮老闆發了張彩信,平果一聽不樂意,不屑地道著:“小看兄弟是吧,這行我都七八年了,我們老闆沒轉行前專做酒類標籤,你要有瓶子,我全給你做成五糧液和劍南春信不信?”

    “去去……人現在都講誠信呢,你造假,好意思說……就這個,定了,二萬七千三百份,加上七百份做一個整數……晚上八點以前給我做好,連東西帶人都過來,展台和造型你佈置……”帥朗安排著,頗有店長風範,這站著說話都不腰疼,一揮發平果走,平果趕緊地揪著,掏著夾子劃著數字:“哎,哥,這一套劃七分多錢,你當哥我在公司裡給你找點優惠,一個整六分,再加上標語、彩籃、花環裝飾……反正一大堆,你看,親兄弟明算賬啊,甭回頭讓我墊上……”

    預算,遞過來了,一看兩千九百多塊,帥朗拿著一瞪眼,盯著平果,平果嚇了一跳,趕緊解釋著:“哥我沒多加。”

    “不可能……你們老闆給你多少?”帥朗唬道。

    “能有多少,一單生意提成才百分之五多一點。”平果哀求道,只怕帥朗攔腰砍一價,那可受不了。

    “切~~~預算不是這麼造滴,接這個數字給我開票,晚上過來給你錢……”帥朗拿筆在本子上一劃,直遞給了平果,平果一看,像囫圇吞了個燙餃子一樣兩眼發直,這個“2”被帥朗往下劃了個小尾巴成了“3”,瞬間多了一千塊,一下子省得二哥故意照顧自己了,不迭地拉著帥朗謝著:“喲喲喲……您那是二哥呀?這簡直是衣食父母噯,不說了二哥,回頭我請你啊,拿多少對半分……敢情二哥您打入超市內部,是來當地下工作者給兄弟們謀福利來了,嘿嘿……”

    這要是內應外合作了假賬,就扣了稅都掙不少,一算這筆收入把小平果樂歪了,拽著帥朗既表忠於之心要表敬愛之情,帥朗甩脫了平果的拉扯道著:“活干好點,這還不到頭呢……聽哥的,回頭有你好處拿,晚上早點來,把老屁拖上……就說這兒妞又靚又多,他一準來。”

    “哎…哎…哎……”平果不迭地點頭,告辭著二哥,樂得顛儿顛儿走了。

    好在昨晚說通了三個同室幫忙,錢和人情都在裡頭自然辦事利索,拿著平果大致做的設計圖樣,踱步著上超市三樓,邊走邊和王老闆通著電話,還不時給打招呼的店員們示意,看來這會帥朗真把自己個當成嘉和超市新任的店長了,你說這五分鐘一個電話多忙噯,上了三層找到財務室的要了張表,回頭敲響了藍冬梅的辦公室門,進門也不多說,啪唧一聲把條子拍到藍店長面前,大咧咧說著:“財務上讓你簽字。”

    什麼呢?借款條,要藉財務五千塊啟動資金。

    一看條子藍冬梅撇嘴了,超市的收支兩條線,不乏這號提前預支點費用或者補助的,不過這人才新來一天就這麼大譜借上錢了,可把她看著詫異了,拿著條子瞪著帥朗:“這……這算那一出,什麼都沒幹先借款?”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不給資金怎麼幹活,王老闆同意的,費用算你們的,回頭還要設獎品,明天要動的資金更大……”帥朗道。

    “這你讓我怎麼簽?”藍立梅把條子啪聲拍回原地了:“帥朗,你不是準備趟我們一把攜款溜吧?你這店長就老闆一句話,手續沒手續、身份證我也沒見過,勞動合同更別說了,這齣了事我簽了字算誰的?”

    “耶喝……哥們這麼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因為這事吃不好、睡不香,敢情在你眼裡我還是騙子了?”帥朗火大了,騰聲從腰里抽東西,嚇了藍冬梅一跳,一抽藍冬梅眼前一亮,跟著才發現是換個外皮的酒瓶,啪聲一放帥朗得意洋洋地道著:“嗯,做得怎麼樣?方案老闆通過了,先讓你支廣告費,不信你自己打電話問問……哥們要騙錢也不至於才值五千吧?怎麼著也得再多加幾個零。”

    “呵呵……就這?”藍冬梅笑了,在這個行家眼裡,有點小兒科了,雖然把外觀改了不少,不過要細看仍然是若干年前的技術水平,那玻璃瓶都凸凹不平,熔化的時候還留有氣泡,商品和人一樣,你再怎麼打扮也做不出大廠的氣質來,這麼一做好看了點,不過還是個不倫不類的精裝版大路貨,一嗤笑把東西一放看著帥朗倒讓簽字一事放過一邊了,稍帶客氣地說著:“帥朗,我再提醒你一句,我敬佩你的熱情,可生意不是這麼幹的,一樣東西是不是適銷對路,是不是符合大眾的消費習慣,這是需要市場長期檢驗的,王老闆這批存貨是這裡經營者和房子捆綁在一塊硬兌給他的,明顯已經退出市場的東西,你就再怎麼加工它也賣不出去,而且你這樣,等於加大了這批貨的銷售成本……”

    “等等……別給我講太專業,你什麼意思直說。”帥朗聽懵了,敢情老闆認可,這店長是死活不認可。

    “我問你值得嗎?擺明了這就是個賠錢生意,不管你贈送,不管你搭車銷售、不管你想什麼轍,這都是得不償失的,要能賣了,我們嘉和超市連鎖上百營銷專業的人才,王老闆找誰辦不了,還能放到現在?”藍冬梅問著,語氣很溫和。

    “哦……”帥朗聽得藍冬梅這麼說,倒覺得這妞不是那麼一味地可惡了,這些說得都是實實在在的事,而且今天發現雖然藍冬梅還是沒那麼客氣,不過話誠懇多了,一俟感覺到了對方的關心,帥朗吧唧著嘴可不知道該如何說了,停頓了下,肘支著藍冬梅的辦公桌,兩眼深沉幾乎要深遂地,直視到對面端坐的藍店長工作服裡包裹著的光,藍冬梅霎時被這個很很深情的動作看暈了,緊張地後靠了靠身子,生怕此人動手動腳也似的。

    凝視,貌似款款深情,肅穆,貌似百折不回。在藍冬梅胸裡忐忑如同揣了一百隻小兔子砰砰亂跳時,帥朗說話了,肘支著桌、手托著腮,頭輕點點:“值得,非常值得。”

    為生意付出點值得?還是為面前的女人付出點無悔,這個動作把兩件事成功的搞混淆了,藍冬梅覺得臉上有點發燙,緊張地手足無措之感,非常想像以前那樣扯著嗓子指著門喊:出去。可又忍不下心來拂逆此人目光中投射出來的欣賞。而想表示一句什麼,也訥言了,關鍵的問題是,倆個人現在還沒有到表示的程度,好像還沒有什麼可表示的。

    “你要是不簽……沒關係,我墊上,我要搏一把,我要讓我在別人心目裡的形象改觀……所以我覺得很值得,掙錢掙得爺們、賠錢賠得光棍,都值得。”帥朗支起身來了,很豪氣地道著。此時,藍冬梅不做他想了,找著筆,刷刷刷簽了名字,直遞給了帥朗,帥朗手捻著借款條,眼睛卻壞壞的笑著盯著藍冬梅,藍冬梅似躲非躲,一言不發。

    蹭……抽出條子了,帥朗眼色飛舞著,幾乎要給藍冬梅一個飛吻了,抽走那一剎那藍冬梅全身跟著顫了顫,跟著有些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然後故作正襟危坐看著桌上的日報表。

    要給飛吻的帥朗趨著出了辦公室,閉門的一剎那,笑得要開懷了,“啵”地一下子,直吻到借款條子上了………

    ………………………………………

    ………………………………………

    我漂亮麼?我迷人嗎?我性感麼?

    關上了門一剎那藍冬梅心裡泛起著這樣的問題,起身直站到了小小的儀容鏡前,拉拉平直的西裝,側身對胸前挺起來的高度很滿意,而手撫過小腹的時候,對那裡已經出現的贅肉很不滿意了。再往下,筒裙以下的部分很滿意,不過有點肥大的胯部讓她又覺得不太滿意了,有點生硬地扭了扭在找曾經的窈窕的感覺。照著鏡子,鏡子裡顯現的是一位儀容整潔、嚴肅端莊的臉,不過在這張被職業禁銦的臉上缺乏柔和的線條、缺乏溫柔的感覺,像有點生硬的木刻畫,就這張呆板的臉嚇跑過不少相親對象。而嚇不跑的,差不多都是和王小帥老闆一樣讓她倒胃口的男人。

    女人之於男人,和男人之於女人,這是一件均衡的事,沒妞泡很鬱悶,而妞沒人騷擾恐怕更鬱悶。

    在這種鬱悶中經歷了又一次貌似騷擾,又一次貌似暗示的藍冬梅審視著自己的同時,不自然在回憶著房間裡剛剛來過的那位,寸發、濃眉、大眼,雖然不是帥得一塌糊塗,可也不是讓人反感的那種,而且……而且你看他舉手投足的那種氣勢,多爺們;那種明知賠錢還要做的魄力,多有膽識。

    難道他是為了我?想讓我改變對他的看法?

    藍冬梅突然想到了一種非常合理的可能,這一想,又覺得如同虧欠了他的一樣,第一次是冷眉相對、第二次是冷眼相加、第三次記得是在超市門口碰到的,自己連理都沒理,直接無視這號連自己也養不起的男人了……只不過之後眨眼變成了有車一族、變成了店長、現在又在左右著老闆的經營,一次又一次的顛覆,足夠顛覆對他的看法了。

    我是不是該幫幫他?藍冬梅又浮現起了這個想法,不過隨即搖搖頭,根本不知道此人的來歷和來由,也不知道她究竟報著什麼樣的心思,更不知道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就幫也不幫不上,再說怎麼幫?明著就是王老闆利用他急於進來的心理把那堆銷不出去的壓倉貨推給他了,看來這賠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想到此處,藍冬梅出門時還不忘給王老闆打了個電話確認借款事宜。是真的,沒假,王老闆同意了的。

    這下,讓藍冬梅又有點說不清感覺了,有點不忍,又有點可憐那位姓帥名朗的店長了,商場超市裡銷售裡這爾虞我詐多了,王老闆這麼精明的人肯定不會做無謂的投資,敢把錢給誰,那就肯定要連本帶利往回收。要是把帥朗和王小帥老闆放一塊,恐怕還真嫩了點。

    像往常一樣出了辦公室,踱步下了樓梯,例行著巡視和檢查,生活和工作都是在這個方寸之地來回重複,沒有什麼新意,該粗心大意的員工還是粗心大意,顧客選走了貨沒有及時補上;該偷姦耍滑的還是偷姦耍滑,特別是姑娘們,貨架旁邊、貨倉後面、甚至於衛生間裡都能小話說上半天,消極怠工處處都有。一圈巡視過去,仍然和往常一樣,該訓兩句的、該表揚兩句、該示範幾下的,又是不厭其煩地教著這些心不在焉的員工們。

    其實藍冬梅現在都有點擔心見到帥朗了,很擔心那人在別人面前會露出點什麼馬腳來讓大家看笑話,甚至為此這上午都沒有回辦公室裡,不過還是沒躲過,到了一層糧油區剛剛駐足,就看到電梯上下來在四下張望的帥朗,藍立梅心裡暗驚著,故作未見,轉身往後面的貨倉走,生怕人前倆人發生那種讓人心跳的尷尬。

    有時候,緣份是躲不開的,藍冬梅剛走幾步,後面嗨、嗨,藍店長找你半天了,你怎麼窩這兒……說話著一臉笑意的帥朗已經伸著手臂攔住去路了,那得意洋洋地樣子讓藍冬梅直皺眉頭,嘆氣著說著:“又怎麼了?你就不能消停點?”

    “找你當然有事了……你看啊,後面那些酒放了有些年頭,得好好清理一下,洗標籤、去鏽跡、貼新標籤,這都需要人吶,給我抽二十個服務員,輪班幹。”帥朗伸著倆指頭,又來事了。

    “啊?……”藍冬梅張口結舌兼目瞪口呆,瞬間反應強烈了:“不可能,每班八小時干下來你知道多累,平時加班都愁眉苦臉湊不上幾個人,你以為這是社會,光幹活不講報酬呀?”

    “沒說不給報酬呀,老闆說了,一小時十塊,加班費現結……”帥朗道,抬著老闆壓店長。

    “那也不行,現在用工你以為那麼好請,大家對加班本身就反感得厲害,又是些臟活累活,再說也不能因此影響超市的正常經營……”藍冬梅不樂意了。

    “咦,你不能不支持我的工作呀,這也是給咱們超市創利呀?”帥朗反詰上了。

    “那你試試去,這些小姑娘你以為那麼好請?不是身體不舒服,就是家裡有事,反正總能推諉了加班,我總不能因​​為這事強迫大家去吧?要去你去。”藍冬梅本不看好這促銷的事,本身就消極怠工了,甚至於想使使絆子讓這事就此停止。

    “耶……你還將我了?你就站這兒看著,五分鐘,我能把人都請到你信不信?還別給我出難題,我這人最喜歡別人難為我……”帥朗揚著頭,拽得很有魄力,不料針尖對上麥芒了,藍冬梅根本不信,嗤笑著切~~~了聲,自然不信。

    “好,你看著啊,五分鐘……”帥朗說乾就乾,不客氣了,快步小跑著直奔到糧油區兩姑娘跟前,手指比劃著說著什麼,那倆位幾乎沒怎麼思考,藍冬梅眼看著倆人點點頭……咦喲?同意了。

    跟著又到了冷凍品區,穿著白褂的大嫂三位,可不知道帥朗恬著臉說了幾句什麼,那三大嫂樂呵呵地應著……咦喲?同意了。

    藍冬梅一下子看愣眼了,不由自主地跟在帥朗背後,直見得帥朗到了化妝品區,和仨小姑娘在擺活著什麼,這裡藍冬梅想著帥朗肯定不行,那仨姑娘典型的好吃懶作好逸惡勞型,要不長相乖點能招徠顧客,早給開了,正等著看笑話,不料藍冬梅發現那仨位姑娘回頭也看了她一眼,跟著奇蹟出來了……這仨姑娘居然也點頭答應了,那位做加班勸說工作的帥朗回頭得意的給了藍冬梅一個“ok”的姿勢。

    奇了怪了,只要帥朗所到之處,幾乎是所向披靡,那還用得了五分鐘,從一樓上二樓,眨眼是數城連下,這倒把藍冬梅看得驚奇不已,比見了魔術還稀罕,只等帥朗得意洋洋回三樓辦公區,這倒按捺不住了,追上來了,還沒問,帥朗回頭嘿嘿一笑:“下午兩點換班就開始啊,告訴你啊藍店長,全部同意。”

    “你……你怎麼辦到的。”藍冬梅驚訝地湊上來,急切之下不由自主拽了帥朗一把,帥朗得意了,鼻子哼哼不說了,一前一後,一走一追,這個超乎管理上的決竅讓藍冬梅驚訝得直追到王老闆辦公室前,看帥朗還在賣關子威脅上了:“你不說是吧?信不信我下午把人都調走?”

    “呵呵……信,我怎麼不信。你真想知道?”帥朗坏笑著,揶揄地看著藍冬梅。藍冬梅手一指,咬咬嘴唇然後無可奈何地說著:“廢話,當然想知道,奇了怪了,今天怎麼了?都吃錯藥了?到底你怎麼說的?”

    “你真想知道,知道了不許生氣啊,也不許訓下面員工啊。”帥朗打著伏筆。

    藍冬梅的興趣卻是被撩起來了,催促著:“主動加班,這是好事,我生什麼氣?”

    “呵呵,其實很簡單,我告訴她們,下午有兩個選擇,要不跟上帥店長我加班幹活,有補助有加餐;要不跟上藍店長你培訓……喲,她一選,就都選跟上我加班啦……看來她們比較喜歡我啊。”帥朗嘿嘿說著,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又是狐假虎威了一番,早看到藍冬梅在員工不招人待見,今天一試果真就靈,這說著,說得藍冬梅又有點張口結舌了,指著帥朗要說句什麼,一下子語結著說不上來了,有點哭笑不得的表情鬱結在臉上,可不知道讓自己站在旁邊看是這麼一層意思……想了想,藍冬梅曲線報復了,陰著臉鼻子哼了哼:“哼……就一群小姑娘能給幹什麼?都就不是乾活的料……”

    “藍店長你又錯了,有姑娘們在,就不缺小伙來,姑娘們一加班,我告訴你,你這司機、保安、清潔工包括搬運工,基本都要來了啊,誰不願意在鶯鶯燕燕堆里幹活呀?哈哈,肯定乾得很賣力……”帥朗笑得左搖右晃,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態,正說著彷彿就是給藍冬梅難堪一般,保安里那位叫小行的上辦公區來了,看著倆店長站一塊回頭一瞧,一下停住腳步了,一問幹嘛來了,這倒好,是要來加班來了……帥朗一答應那小保安樂滋滋地謝了聲走了,帥朗笑著指著道:“看見沒有,只要給他近距離接近某妞的機會,不給加班費都行……哈哈……”

    藍冬梅此時才省過這回頭的花樣來了,看著笑得眉眼擠在一塊的帥朗,自己卻是有點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哭笑不得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帥店長又出花樣了,只是買了幾盒炸雞腿挨個分了分就把姑娘們收買了個差不多,待到下午開始乾活了,果如帥店長所言,換班的保安、司機和庫管都樂顛顛來幫忙來了,大桶的水拎著,成件的酒瓶端著,後院裡一會水聲嘩嘩、一會兒女孩們嘰嘰喳喳、一會兒又是男女笑聲夾雜,好不熱鬧……晚上打烊的時候,更熱鬧了,幾乎是全員上陣了,洗瓶的、貼籤的、堆造型的、貼廣告的,只待明早開張了,王小帥老闆也來了,勉勵了一番,看大夥這麼起勁,笑得合不攏嘴了。

    帥店長可沒那麼老實幹活,據說要給大家做好後勤服務,挨個送回家,晚了還管夜宵,第一個送的嘛,是日用品區的,叫王雪娜。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8
第39章 諱莫如深 似假似真


    當古清治乘著馮山雄那輛奧迪,循著寇仲的電話指引駛到勝利路東關街時,很容易便找到了目標,嘉和超市。

    彩旗飄飄、花籃朵朵的盛裝超市在一溜商舖外顯得格外招眼,好容易找了個停車的位置,馮山雄看樣對師爸尊敬得緊,停車拍門下來第一件事是去攙扶著師爸,不過古清治笑著拒絕了。

    身著休閒裝、老頭鞋,頭戴一頂草編涼帽的古清治已經看不到身上那份仙風道骨,更像閒來逛悠的都市老頭,鎖好的車門一旁側立的馮山雄諂媚似地和師爸搭著話,古清治也僅僅是偶而笑笑,愛答不答的樣子,乍一看就隨從伺候領導,細一看又想兒子哄爹開心,上台階的時候這鑼鼓音樂聲就重了,重得讓馮山雄有點詫異,而且對師爸親自前來又有點不解,出聲問著:“師爸,不就推銷個酒嘛,這有什麼看頭。”

    “要給你三萬瓶滯銷的酒,你怎麼賣?”古清治突然出聲問著。

    “這很簡單,堤外損堤內補唄,別看啥優惠,都逑坑人涅。”馮山雄撇撇嘴,一副奸商表情。

    古清治驀地一笑,不知道就此話笑了,還是被眼前的東西逗笑了,超市大門廳頂掛著“賀嘉和超市兩週年百萬金額大放送,進店有禮、全場優惠”的字樣,兩側的標價牌全是降價的標識,一袋麵降了多少錢、一桶色拉油降了多少錢、一斤土雞蛋降了多少,什麼空調扇、什麼電磁爐、什麼床上用品,琳瑯滿目、紅底黃字格外醒目,讓人的感覺很實在,不像跳樓大甩賣和吐血大清倉那麼沒人信的噱頭,足足比市價下降了一大截。

    真的麼,當然是真的,這些掛出來的東西肯定不會做假,古清治笑了笑,看看時間,指向上午十一時三刻,差一刻正午;再看此時的人群進進出出絡繹不絕不絕,大包小包塑料袋子樂滋滋提著,跟撿了什麼大便宜似的,這倒引起古清治格外的興致了,抬著步前行著,馮山雄不屑的撇撇嘴跟在背後,倆個人也進了超市。

    一個字,亂。音樂和嘈雜的人聲和在一起,像整個空間在蠕動一般,耳邊盡是轟轟作響,正面相對的是一個幾十個小酒瓶捆綁成一個大酒瓶的造型,有點怪異,不過蠻有衝擊力,也是兩週年店慶的標識,門左側,四個馬甲店員正有條不紊地給進出的兌票的顧客分著一瓶、兩瓶,或者一扎紅蓋金標的酒,端得是熱鬧非凡……另一側就更亂了,四層大台子,最上一層是一台60餘寸的液晶電視、往下是幾台筆記本電腦、再往下是電動車十幾輛,四周是電飯煲堆了四層,一位肚子耷拉、肥腮小眼的胖子正持著話筒喊著,各位顧客同志們,值此嘉和超市兩週年店慶期間,我店推出了百萬大回饋有獎銷售活動,該活動已經報區工商所備案,活動規則很簡單,只要在本店購物滿五十元,即贈一張獎券,最高可中價值8888元的索尼液晶電視,三萬張獎券張張有獎、件件有禮,中獎率百分之百,多買多送……

    聲嘶力遏地喊著,聲如破鑼,不過音質的鼓譟性很強,片刻間有人中了個電飯煲,又被這位胖子在添油加醋的煽動著,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喜歡喝酒的可以直接買獎券換中州老白乾,五塊八一張,那樣中獎率更高。

    進門的時候就有店員遞著廣告,粗粗一覽,是一個購足定額返還的形式,五十元返一張獎券,液晶電視、筆記本電腦、電動車、電飯煲,即便最差紀念獎也能中一瓶中州老白乾。笑了笑,古清治隨手拿著廣告進了超市售貨區,此時卻更擠攘了,每個售區都有若干位紅馬甲的服務員在忙著,不知道是這個環境的鼓譟,還是那個獎品台讓進門顧客的眼熱,這購物的熱情反正是催起來了,眼看著幾位家庭主婦模樣的大袋小袋加購物車往裡塞著,數數價格問營業員要獎券。

    “呵呵……這小子,是以一個假像來掩蓋另外的假像啊,所有的目標都指向中州老白乾……”古清治笑了笑,馮山雄一聽師爸說話湊上來了:“你說啥,師爸?”

    “沒什麼,山​​雄,你像他這麼大時候可不如他,還在集貿市場賣地瓜呢。”古清治笑笑,回頭看馮山雄稍有不屑之色,乾脆問著:“這事,依你看是怎麼回事?”

    “這很簡單吧。”馮山雄一愣,想了想,這事是銼炮老闆認識寇仲那輛別克車,還專門打電話問過,寇仲自然是打了馬虎眼說是個遠房侄子,之後才知道帥朗把車押著要開售那幾萬瓶劣質酒,那堆放了若干年了,王小帥甚至於就此事還求過寇仲幫忙,這其中的關係一捋,馮山雄壓低了聲音道著:“利潤雖然攤薄了,可量擴大之後可以彌補損失,總的算下來肯定還是賺的。”

    “呵呵……要是那樣的話,就輪不到他插足了,這裡面貓膩大嘍……”古清治停下來了,隨手拿起了一樣刷子,標價二塊九,然後放到了馮山雄手裡,眼神似笑非笑神神秘秘說道:“新的……我保證大部分標籤都是新的。”

    “哦……”馮山雄一拍腦門子恍然大悟了,放下刷子跟著師爸的步伐走著小聲問著:“我明白了,把銷量小的大降價、把銷量大的小提價,這三毛五毛錢誰也不在意,五十塊返五塊,其實怎麼把那也賺回來了。”

    “要么我說你眼界比他差呢,要是在同等位置上,只有他坑你,沒有你哄他……我估計這還是個表像。”

    古清治不置可否,又說了句厚此薄彼的話,讓老馮實在有點不服氣了。

    中午的光景卻是更亂了,下班的、路過的,還是就住在左近來沾便宜的,擠擠攘攘那超市裡那個貨架周圍也圍滿了人,貨倉門大開著,不時地有幾位大小伙吭哧吭哧搬著東西往貨架上補充,稍一間隔,耳邊又聽到了音樂的聒噪,夾著那位大胖子的聲音在鼓動著,這個叫張蘭的阿姨,中了價值188元的電飯煲,我代表嘉和超市向張阿姨祝賀,然後是像徵性地鞠躬、發獎,響著某進行曲的聲音,引得後面有些不服氣的直接在收銀掏錢買獎券。

    “買二十張……咱們也給他撐撐場子。”古清治踱步到了收銀台前,回頭對馮山雄說著,馮山雄趕緊掏著錢,擠著到台前買了二十張,出了收銀台馮山雄倒興趣來了,刮刮刮刮……古清治笑著看著並未動手,二十張刮完了,啥也沒刮著,悻然一臉的馮山雄遞著獎券,換了兩扎老白乾,隨著古清治的步伐出了超市。

    馮山雄倒覺得很鬱悶了,開了車門,扶著車窗把師爸迎上車,又把兩扎酒往後座一扔,這紅紅黃黃的包裝看似誘人,乾脆拆了抽出一瓶來,坐到了駕駛位置,細細看了看,一撕一拽,丫的這不干膠還連著,裡頭還就幾年前那種傻大粗黑的鐵蓋包裝,再一撕金黃色的大標籤,也是新粘的膠,悻然一臉如同被騙一般看了看古清治,隨手把這東西往後一扔,說什麼來著,便宜沒好貨,五塊錢能給你個這東西都不錯了。

    車動了,古清治哈哈笑著道:“因為你知道這批貨,所以你覺得吃虧了……如果不知道,五塊八有機會獲得超出本身價值幾百倍上千倍的獎品,最差也有一瓶酒夠本,這樣的話,大家就都不覺得吃虧,更何況還有買東西白送的……”

    “哦喲……說來說去都是坑爹貨……”馮山雄撇撇著,悻然道了句。

    ……………………………

    ……………………………

    吃虧了,沒人覺得有什麼吃虧了,買夠五十就送一張,最差也等於送一瓶老白乾了,這麼高度數就不喝也能當酒精消消毒了。更何況萬一中個獎呢?

    雖然這其中的決竅誰也明白,誰也知道就是降價清倉便宜貨,可免不被大喇叭裡廣播的勾動那根愛貪便宜的心思,免不了被獎品台前那位鼓聒得有點動心,更免不了隨著兌獎大潮隨便買上一張兩張或者買夠五十塊錢東西要一張碰碰運氣,反正這三塊五塊現在誰也不參乎了。超市裡,亂嘈嘈地熱鬧不減,這銷售的旺勢和年節那光景差不多。

    二層,顧客止步的樓梯口子上,出了樓口習慣性提提褲子,樂滋滋下樓的王小帥老闆乍看兩天了還這麼紅火,笑得快合不攏嘴了,出了樓門後面跟出來了藍店長,臉色不那麼好,連著兩天加班了,現在她也知道其中的玄機了,擺出來的大件降價那是明的,不起眼的小貨物全部漲價,連夜把超市裡上萬種貨品全部提了一個價碼,雖然一毛兩毛甚至三毛五毛不起眼,可真要在五十塊錢的貨物裡湊出三塊錢酒錢來還真不難,更何況那些大件並非賠本,頂多是照本而已。

    這招,夠陰……不是藍冬梅想不出來,而是覺得這辦法的可行性有問題。老闆可就樂呵了,下了半截回頭問著藍冬梅:“冬梅,你這兩天辛苦點,協調好配貨啊,千萬別賣脫了……這小子,真他有兩下… …哎我說,這也不難嘛,你們怎麼就不能組織組織,錢非讓外人掙啦?”

    “王經理,不是我們不能,我們那有這種人……你看……”藍冬梅一揚手,門廳口上,那胖子幾乎是不知疲倦一般鼓聒著,五塊八,就五塊八、中液晶電視是8888、中電腦是4888、中電動車是1888,多賣多送,有賺沒賠……那聲音一刻不歇,鼓動得進門出店的圍觀人不見其少。另一個方向也有人一手舉著厚厚的獎券鼓聒著,五塊八,五塊八中電視、五塊八中電動車,可以直接單買,紀念獎是價值等同的中州老白乾,中獎率百分之百……就這倆差不多把氣扮都烘托起來了,王小帥老闆想了想,自己手下還真沒有這麼貧這麼碎嘴的人,一句話重複幾百遍不覺得煩……呵呵笑了笑回頭看看很像失落的藍冬梅安慰著:“什麼場合用什麼人啊,咱們還真不行。咦?帥朗從那兒找了這麼幾個怪胎?”

    “不知道……”藍冬梅也悻然了,這兩天風頭被搶盡了,一店員工都跟一堆酒轉悠,又是補助又是加餐又是夜宵,這兩胖一瘦現在一招呼,比店長說話還管用。

    “呵呵……好,好……就這麼幹。”王小帥老闆樂呵了,眼摸前的利潤可比藍店長的感受要重要的多,看著這幾位賣力干的人,連叫幾個好字,藍冬梅可沒忘責任,追著老闆匯報著:“王經理,您算過這筆賬沒有?我大致算了一下,一台電視、四台筆記本、十五台電動車再加上一百台電飯煲,就以成本計算都得五萬以上了,再加上廣告、場面佈置、人工、加班補助,兩萬左右,成本都快趕上那堆積壓貨值了……”

    “你……什麼意思?”

    “我問能收回成本嗎?降價的大件沒利潤了,小件提的利潤補足贈送的酒值,這些攤出來的成本也不是個小數目呀,頂多是個不賠不賺的結果。”

    “這個我知道了,能把那堆爛貨處理了我就已經很滿意了……你別想這些,一定要保證供應,人手不夠從總店和其他店勻人……”

    “哦……”

    “對了,帥朗呢?怎麼沒見帥朗?”

    “廣播裡……”

    王老闆要走了,每天行色匆匆也就來看一眼生意而已,走之前還不忘問問本次銷售的總策劃,藍冬梅側手指指,一聽悠揚的音樂換了一個格調響起來了,廣播裡是一位帶著磁性的女聲在播報著“中州老白乾”的故事,王小帥老闆瞬間又樂了,哈哈笑著下了電梯,出門去了,看來這大局定了………

    …………………………………

    …………………………………

    “……據史料記載,在我們中州生活過的偉大詩人白居易有過一首詠酒的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血,能飲一杯無?……詩抒情,酒抒懷,詩酒結緣千古來。酒成詩,詩助酒,詩酒相伴最風流,酒聯繫著人之人之間最真摯的感情……杯中之酒,能激起心靈的底蘊,壺中幽靜,卻讓人心意悠然。正如詩人所說,勸君一盞君莫辭,勸君兩盞君莫疑,勸君三盞君始知,酒的感覺又辛又辣,從嘴裡傾入,倒入心田,湧起心靈的波瀾,酒,是人類最忠實的友人……為了挖掘我們中州的文化遺產,為了光大我們中州的酒文化,此次專程找到老中州中酒廠的原班酒坊,讓在市場上已經絕跡多年的中州老白乾重現天日,值此次我們嘉和超市東關店兩週年店慶之際,專門訂製了一批以回饋多年來關心和支持我們的廣大顧客……”

    清脆似鶯聲嚦嚦的朗誦,聽得格外入耳,而且和著悠揚的鋼琴聲,迴盪在超市這個嘈雜的空間,卻是又多了一份風情,不過這風情同樣在促銷。

    三樓,監控室裡,播完了王雪娜隨手關了擴大,嘴角動動,不知道這個表情代表著什麼意思,不過帥朗無暇觀察,啪啪鼓著掌,一副樂滋滋的樣子,鼓了幾下下,王雪娜拿著稿子問:“誰寫的。”

    “我寫的。”帥朗一聽來勁了。

    “真的?”王雪娜不太相信地問。

    “當然是真的,我也半個中文系畢業呢,寫這麼個應景之作還不是手到擒來……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咦喲,看這多有意境啊,哎,晚上咱們到那兒吃飯?”帥朗說著湊上來了,樂歪歪的表情。

    不料王雪娜撅撅嘴,不知是拒絕還是對帥朗的話根本不信。這兩日中午接晚上送,關係越發的熟稔了,促銷開始了兩天,帥朗又假公濟私把王雪娜調到了自己身邊美其名曰要給促銷增加什麼文化色彩,這色彩嘛,自然逼著老大韓同港熬出來的,為這帥朗還真把這篇背了背準備忽悠小學妹,見得學妹沒吱聲,又來了,唆導著:“什麼表情嘛,給個肯定的,要不給個高興的答复,促銷完了,咱們也紅泥小火爐,花下飲回酒,怎麼樣?”

    “呵呵……”王雪娜已經習慣了帥朗這等胡編亂扯的口吻,笑了笑,換了一副很崇拜的表情放下了稿子,點點頭:“嗯,會用白居易的詩啊……哎對了帥朗,歸去來,頭己白,典錢將用買酒吃,這句詩誰寫的?”

    “這是詩嘛?念著都不朗朗上口?”帥朗愣了愣。

    “呵呵……露餡了吧,這也是白居易寫的。”王雪娜咬著嘴唇,笑著貶了帥朗一句:“勸君一盞君莫辭,勸君兩盞君莫疑,那是開頭,這是結尾。”

    “是嗎?”帥朗驚訝地問著,餡露大了。

    “再問你一句,何處難忘酒,天涯話舊情。青雲俱不達,白髮遞相驚。誰寫的,快說……”王雪娜追問著。

    “………”帥朗吐著舌頭,答不上來了。王雪娜樂壞了,指著帥朗揭著底:“還是白居易,呵呵……”

    “再問你一句: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誰寫的,快說。”王雪娜看帥朗尷尬特有意思似的,不客氣地難為上了,連來三句白居易,帥朗一想是王雪娜在捉弄自己,脫口而出:“白居易。”

    “錯了……李商隱,也是咱們這兒人……哈哈咯咯……”

    王雪娜樂了,幾句把帥朗打擊得體無完膚,餡露到底了,看著帥朗尷尬地直翻白眼,樂得王雪娜直笑得花枝亂顫,小步亂搖,這回把帥朗給搞得那叫一個鬱悶,早知道就不該魯班門前弄大斧、靚妞面前曬胸脯了,這裝有錢人容易,這裝有文化的,可實在不是一般地有難度。

    “生氣啦……不笑你啦。呵呵……”王雪娜看著帥朗說不出話來了,不忍再嗤笑了,安慰了一句,不料低估了帥朗的承受力了,帥朗揚腦袋不屑了:“笑就笑唄,我才不在乎呢,不就是幾句詩麼,能當銀行卡刷呀?”

    本來已整臉色的王雪娜霎時又被逗得眼睛擠一起了,走得近了才看清楚了,帥朗是個極度的實用主義者,你要想和他詩的內涵和詞的底蘊,還不如和他講講那兒的小吃味道好呢。之所以這麼硬著頭皮趨風附雅,那用心是什麼王雪娜當然一清二楚,笑了笑,沒再往下說了。帥朗也嘿嘿傻樂了,反正這臉皮不怎麼值錢,裝不成,得,那咱就不裝了唄。

    “帥朗……這次促銷是你設計的?”稍傾,王雪娜轉移著話題問了句。

    這回帥朗不敢胡亂答應了:“又怎麼了?”

    “這裡面是不是搗鬼啦?”王雪娜狐疑地說著,眼睛裡看著幾個監控屏幕,說不清楚的樣子,不料這話可把帥朗嚇了一跳,緊張地問:“你……發現什麼了?”

    “今天早上我來了,我發現日用品價格都漲了。”王雪娜悄聲道。

    “價格調整那不正常麼?”帥朗不以為然道。

    “什麼呀,說是大優惠大降價促銷,其實就門外貼得那幾十樣降了,剩下都漲了……”王雪娜很不認同地說道,說完了加了句評價:“這不騙顧客嘛。”

    “不買誰能騙了你,咱管人家那麼長干什麼?”帥朗很沒有公德地道了句,回頭一看王雪娜正詫異的盯著自己,這倒馬上改口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理解,現在不往飲料裡給你擱三聚氰安、不用漂白.粉蒸饅頭、不給調料​​裡加工業色素,已經是很誠信了,今天都看到漲價,可你看誰吭聲了?都各掃門前雪,管人家管得著麼?”

    “嗯……鬱悶,這些老闆真沒良心,純粹是騙人嘛。”王雪娜發了句牢騷,悻然坐下了,一聽這個聽得帥朗心裡五味雜陳,不過好在臉皮夠厚,順著學妹的話題往下接:“對,騙人……我們要對它進行嚴厲的譴責……那個,心裡譴責就行了,別口頭譴責啊,讓人聽到了丟飯碗呢……”

    “嗯……”王雪娜重重嘆了一口氣,這第一份工作所見所聞,果真是顛覆了先前認識很多,和意想中的、和書本上的、和見諸於報端的根本是兩回事,不過就是這些事,偏偏讓她覺得無話可說,開不了那個口,剛坐穩了,剛安生了,王雪娜聽到了耳朵的聲音,是從銷售區傳出來了,咦了聲上前開了門,發現什麼不對了,又回頭盯著監控,指著領獎區:“這…這個胖子你那兒找來的?”

    “咱中大畢業的,同學呀,現在是電腦城里特型推銷員,一有活動少不了他,我挖來的。”帥朗詫異地道,那是田園,可不知道王雪娜又發現什麼問題了,一聽還真有問題,王雪娜一指外面:“你聽,他放的什麼音樂?​​”

    很歡快、很莊重,鋼琴的協奏,不過帥朗側耳一聽驚得騰下子站起來就往外跑,邊跑邊罵著:“這個草包,讓他放運動員進行曲,怎麼放娶媳婦的,出笑話了……”

    王雪娜跟在後面也出來了,邊走邊笑得打顛,這胖子別出心裁了,放得婚禮進行曲,領獎台周圍正聚一堆看笑話的。

    倆個人快步下著步,拔拉開來來往往的顧客直奔到了門廳處,不過剛出收銀口帥朗的步子愣生生剎住了,田老屁正牽著一位中年男人的手,在婚禮進行曲中裝模作樣的站到了領獎台上,對著一群圍觀看笑話的大聲介紹著這是今天第三位重獎得主,一台聯想筆記本電腦,看田園喊得是聲音沙啞,發了獎那位樂滋滋剛下台,田園又開始鼓動著:五塊八、五塊八、刮個電腦抱回家……五塊八、五塊八、騎個電動拽一把……五塊八、五塊八,轉眼就變八千八……顧客同志們、明天還有最後一天,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了啊,別人抓走了,可就沒機會了啊……

    “怎麼了?”王雪娜在身側出聲示意了帥朗句。

    “他可不傻,正扮傻引圍觀呢。”帥朗笑了笑,指指那場面。

    莊嚴、歡快的婚禮進年,夾雜著田園破鑼嗓的鼓聒,這亂嘈嘈的場面誰可還能安靜地思考,雖然看似有點愚有點逗人了,可你不得不承認以傻博傻的效果,越鼓動連商品也不買了,直接花五塊八買獎券的越多……另一邊,一摞一摞的獎券收著,一瓶或者幾瓶、或者成扎往外遞著,積壓的數年的白酒成了此時香餑餑一樣,被顧客提著,拎著,抱著,出了超市。

    明知道超市就在推銷這些劣酒,可還是這麼多人買,到底誰更傻?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9
第40章 淺斟小聚 話難投機


    夜幕降臨了,忙碌了一天的嘉和超市關門打烊了,不過超市裡還在忙著,藍冬梅帶著倆位保安把當天的營收款項結清,先行一步到銀行交存了,這店裡還沒忙完的事就暫時委託給帥店長了,數日相處倒對帥朗確實有點改觀了,特別是兩天促銷已經銷出了一萬多瓶,幾乎對這位有點刮目相看了,走的時候回頭看帥店長關上門,很負責任地在店門廳左近巡視,這倒更放心了,倆個人的感覺很奇怪,不管是帥朗很拽的表情還是很客氣的招手,每每都讓藍冬梅覺得不管是表情還是手勢都有某種暗示,似乎在暗示著自己什麼,總是能讓她思忖好久,走的時候看了停車場上那輛別克一眼,甚至於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加完班他會邀請自己夜宵什麼的,如果那樣……如果約邀約來自於他,我會不會去呢?

    車上,藍冬梅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帥朗的主意當然已定,一會兒加班結束肯定又是一個浪漫的夜宵,今天去哪兒呢?站在門廳走廊來回逛悠著,不時地看看忙碌著的超市裡,後院的加工酒瓶的還在忙活著,前面也沒閒著,各貨區都在忙著打標籤,收銀台忙著把零鈔打包入櫃,貨倉門開著幾個超市的小伙搬著東西進進出出運送明天的貨,本來早就結束的工作因為促銷的原因強度加大了。只不過這也給帥朗創造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什麼機會呢?當然是近距離觀察王雪娜的機會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時地站到收銀台後望著貨區日用品貨架前,正一絲不苟貼著價格標籤的王雪娜,嬌小玲瓏的身材,腦後晃悠的大辮子,繃在身上的小馬甲,穿梭的時候看著那樣的輕盈,停下來的時候看得是那樣的恬靜,偶而回頭看到帥朗,微笑著示意,每每總讓帥朗跟著心一緊,全身的神經隨著眼光被牽動一般……標準的表現是,立馬回敬一個呵呵的傻笑示意。

    於是倆個人都笑了,就在這種滿含笑意的目光中交流,帥朗知道自己很喜歡,說不上原因來的那種喜歡,而同樣感覺得到她也不反感自己,這是最重要的,每每一笑之後,總是覺得美好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美好的未來也要從此次邂逅開始,展開新的一頁。

    嘭…嘭…嘭…有人在敲身後的玻璃門,帥朗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門外有人,幾步上來,透著門縫沒好氣地喊了句:“關門了,抓獎明天再來。”

    “我找人。”外面的人說著,是位姑娘。

    “找人還沒下班,外面等著,正在盤貨。”帥朗依然沒好氣地道。正要轉身,外面那位叫著:“我找王雪娜。你叫她一聲。”

    “嗯?”帥朗一驚,趕緊湊過來了,仔細看看卻是不認識,一位穿著黑裙小罩衣的姑娘,捲髮,臉白白胖胖長得蠻討人喜歡,一愣問了句:“你是她什麼人?”

    “噢,我叫關妍慧,她同學,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我過來看看。”外面的關妍慧說著,一看面前這位穿著西裝,精神抖擻的超市小伙打扮,似乎想起了閨蜜的描述突問一句:“你是帥朗吧?”

    “喲?我沒這麼出名吧。呵呵……”帥朗樂呵了,不管規定不規定,直接從裡面開著門,關妍慧側身進來笑著打趣道:“雪娜和我說過你… …嗯,挺精神的,雪娜呢?”

    “那兒……日用品區,雪娜,有人找你……”帥朗的態度立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招呼著王雪娜,王雪娜遠遠招著手,帥朗卻是大大方方一請,關妍慧笑了笑,奔著朝王雪娜的地方去了,倆個人一見面就親親熱熱拉著手,一邊忙,一邊還不忙說著小話,偶而還朝帥朗這邊看看,帥朗自然是昂首挺胸,能扮多酷的姿勢就勉強扮著,說不定這倆正在評判自己能打多少分呢。

    “二哥……二哥……哎,發什麼花痴。”

    有人在揪,帥朗側頭,卻是田園領著一干人把獎品台周圍打掃收拾乾淨了,來騷擾自己來了,一撇嘴沒好氣地說著:“該干嘛幹嘛去,早點回去。 ”

    “耶?這磨還沒卸就要趕驢了?不帶樣這樣的啊,二哥。”田園瞪著小眼,這太不給面子了,忙了一天連好話都沒一句。

    “好好……算哥不對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正在愛情的小河裡徜徉,顧不上不是?明兒忙完了請大夥……”帥朗安撫著田園,田園好歹消了消氣,跟著帥朗游移不定的目光盯上了,拽著帥朗問著:“哎二哥,這裡頭好幾十個妞,梳小辮大辮的都有,你看上那根辮了?”

    “那個……日用品區站的那個小個子……”帥朗得意地說著。

    淡裙、馬甲、大辮、還有回眸間的露齒一笑,看得田園重重的咽了一口,帥朗一聽這咕嘟聲音就知道老屁下流想法已經萌生出來了,回頭剜眼盯著,田園兩手一支做了個停的姿勢,嘻嘻笑著問:“……好好,極品……二哥你有兩下啊,以前我以為你是御姐控,這會才知道你有蘿莉情結,這未成年少女你都下得了手,跟弟說說,下手了麼?”

    “沒有,我手都沒拉過。”帥朗說著。

    “沒事,遲早要遭你毒手……二哥,把她旁邊那胖的介紹給我唄,這麼豐滿肉感,我也下個毒手,嘿嘿……哎喲喲……”田園正yy地說著,不料前面的帥朗伸腿朝後一踢,正中腿彎,差點立足不穩來個馬趴,剛站好還沒發作,帥朗倒先發作了,呲眉瞪眼威脅著田園:“自個回去吧啊,別打擾哥泡妞,小心扣你丫的工資啊。”

    “嘖嘖……哥你真沒眼色,這不已經來了個大燈泡了,要打擾也不是我打擾啊。”田園指著倆人站立的位置一示意,喲?壞了,帥朗立時明白了,直拍腦後勺,這下可不好辦了,附上來小聲問田園:“那怎麼辦,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很簡單嘛,她帶一燈泡,你帶一燈棍,湊兩對各泡各的……”

    田園說著,帥朗作勢要動手,胖田園反應也不慢,嘻嘻笑著直溜了。

    …………………………

    …………………………

    “好嘞,完了……”

    關妍慧幫王雪娜貼上最後一張標籤,第一次幹這些活倒覺得蠻有意思,評論著道:“這也不難嘛,很簡單。”

    “喲?說得輕巧,你在這兒連乾十個小時重複工作試試?”王雪娜道,收拾著不干貼,隨意地問著:“我都打電話回家,你怎麼跟上湊熱鬧來了。”

    “你爸不放心,讓我來看看。”關妍慧一說這個笑了,笑著看到帥朗那邊一眼,壓低了聲音:“哎,雪娜,發展到哪步程度了。”

    “沒什麼發展,不還那樣麼。”王雪娜說了句含混話。

    “切,我一看他那眼神就不對勁,十成十是瞄上你了……人嘛,勉強還湊合,沒有想像中那麼兇;就是工作寒磣了點,這超市掙不了多少吧?”關妍慧問著,直接了當得讓王雪娜直皺眉頭,轉身去送東西,關妍慧背後又唧唧呱呱說著跟上來了:“嗨、嗨,什麼態度呀,問你一句惹著你了? ”

    “你不會去問他呀?”

    “你以我不敢呀?”

    “敢就別問我。”

    “切……我真去了啊……”

    兩人辨著,一如從小到大每每有不同意見的時候那樣抬著槓,王雪娜不願意說,關妍慧還非想听,剛走幾步,關妍慧扑哧笑了,示意著王雪娜說著:“還用我問麼,看,自己送上來了……”

    果不其然,剛剛完工帥朗和田園早都顛儿顛儿奔上來了,一站兩人面前伸手示好著關妍慧:“妍慧,您好……這我同學,田園,計算機系畢業的,咱們四個都校友啊。”

    “您好您好……我田園,哎帥店長,您看妍慧大老遠來一趟,您一點都不招待說不過去啊。”田園和關妍慧握手笑著見面了,回頭就斥上帥朗了,帥朗自然是就坡下驢趕緊客氣道:“對對,要不,妍慧,咱們四校友湊一塊不容易,一起出去夜宵怎麼樣,完了我把你們送回學校……雪娜你沒意見吧?”

    “嗯,可以呀。”關妍慧知道這殷勤獻上來了,笑著應承下來了,王雪娜撇撇嘴,手在輕輕地關妍慧胳膊上掐了把,不過也沒有提點異議。

    順理成章地約到人了,本來想獨自約雪娜的,可來了這麼個燈泡肯定無法如願了,帥朗乾脆把田園當燈棍帶上以便拖住那個燈泡,不帶不行呀,萬一人家兩姑娘一商議相跟著回家,那可連坐著吃頓飯說個小話的機會也沒了。

    出門,稍等片刻,帥朗駕著別克拐了個彎來了個很拉風的甩尾直停到門廳口,門口恭立的田園很紳士的請著二位女士上車,這下子王雪娜倒不覺得什麼,關妍慧倒給嚇了一跳,上車剛走就咬著耳朵問:“喲?這麼大就是有車一族,有前途噯。”

    王雪娜不自然地挪挪,不理會蜜友這大驚小怪,前面的田園的問著到什麼地方去吃,難得田老屁這麼客氣紳士的說話,現在倒也簡單,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想了想,還是就近到東關夜市,關妍慧倒不客氣,提議吃燒烤,這個提議卻是正中田園下懷,這倒好,兩正主被倆燈泡左右了,直接駛到東關夜市了。

    有時候很奇怪,要是一對心有戚戚的,感覺多了話就少了,要是一對毫無交集,反而還滔滔不絕。今天呀,正好湊了這麼兩對,一路上健談的田園和關妍慧那嘴是一刻也不歇著,直到下車兩人還唧歪個不停,好在在吃上能達成一致,都知道這兒比較出名的一家東北老2燒烤,雖然名難聽了點,味道據說不錯。

    趁著熱鬧的時候進了燒烤店,​​晚上這地方比鬧市不逞多讓,包廂已無,四個人就坐了一樓靠窗的位置,叫著飲料、啤酒,兩女士只點了幾份羊肉串、羊筋和雞翅,田園就不客氣了,這號不掏錢的飯那是一定要吃撐的,就著菜單指指點點多要了七八樣,帥朗一直保持著訥言、微笑、禮貌的姿態,生怕不學無術的餡讓人家笑話。

    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這共同的話題就多了,說著當年學校的軼事,校慶時候誰誰誰回來了,給學校捐了多少錢;說著那屆的誰家里幹什麼的,都是中州大學出名的人物。只不過對於帥朗和田園都處在仰視的角度,甚至於說到一位已經當了外資ceo的校友,連關妍慧也免不了眼中的艷羨之色,直到燒烤已經上來,邊吃邊嚼的功夫嘴也不閒著,扯來扯去漸漸的輕鬆了,帥朗偶而也發一句言,不過相比之下更喜歡坐在身邊的王雪娜很矜持的樣子,不像對面關妍慧,簡直和田胖子一個得性,渾身都長著嘴。

    “嗯…嗯…味道不錯…雪娜你吃呀……”關妍慧抽著盤子裡的羊筋遞給了王雪娜一支,這會的氣氛倒是蠻輕鬆的,旁邊這位胖子住嘴,正拿著羊肉串狗啃骨頭似地咬著,這吃相實在不怎麼雅觀,再看雪娜身邊的帥朗,還算順眼,最起碼吃相很文雅,細嚼慢嚥著還不忘給雪娜遞張餐巾紙,一瞧倆人,關妍慧突然想到個時時被王雪娜拿來取笑自己的事,出聲問著帥朗:

    “哎帥哥,你在文秘係時,中文系王茌苒教授的課上過沒有?”

    突來一問,這是個名人,帥朗自然知道,隨意答到:“上過呀,紅學會專家,最喜歡講紅樓夢金陵十二釵。”

    “哦……知道啊。”關妍慧很失望的表情,不過對面的王雪娜就得意了,暗暗給關妍慧一個驕傲的眼神。

    變生肘腋,話音剛落,田園湊上來了,生怕誤了自己似的:“知道,知道,我也知道……聽說講寶玉遊幻境跟那仙子乾那什麼…什麼…什麼,能講得男生流口水,我們同租老大就中文系的,受這個流毒,到現在都癡情一片,找不著女朋友。”

    什麼…什麼得啵了半天,田園突然覺得幾個人都盯著他,登時覺得這什麼說不出來了,粗粗表達著自己的意思,不過已經表示得很明顯了,關妍慧咬著嘴唇,哧哧發著笑聲,王雪娜皺著眉頭,哭笑不得,帥朗瞪了一眼斥了句:“不說話能把你憋死呀?什麼時候說話都像個二流子。”

    “哎喲二哥,不能這麼說我吧?”田園不樂意了,直反駁著:“咱們都是二流大學出來的,二流大學培養的二流學子,簡稱都是二流子……呵呵,是不是啊,妍慧……”

    說茬了,除了田園都沒人笑,田園一看形勢,趕緊收整臉色不敢笑了。不過他不笑了,其他人忍不住了,關妍慧先噴出來了,跟著王雪娜看著肥肉顫動的田園也忍不住笑了,帥朗也笑了,被氣笑了,早知道就不該帶這根燈棍來,淨捅婁子了。

    安靜了幾分鐘,倆女士啜著飲料,帥朗和田園喝著啤酒,為了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帥朗以要開車送人為名,連酒也不多喝了,一杯淺嚐輒止,不一會功夫,烤羊腿、文昌魚、雞翅,林林總總七八樣陸續上桌了,生怕有沉悶似的關妍慧又問著不多說話的帥朗道:“帥朗,中文系當時王懇老師記得麼?”

    一問此名,王雪娜的神色又是一動,剜著眼看閨蜜,早知道不該答應來,八成閨蜜要籍此找點難堪了。話已出口,看看帥朗眼睛迷茫,好像不認識,這倒放心了。半晌帥朗沒想起來,搖搖頭:“誰呀?想不起來。”

    “怎麼可能,馬列公共課都是他上,還給我們上過課,現在是系主任了。”關妍慧大驚小怪道,一說這事,帥朗眼神也跟著一凜:“哦,對了,想起來了,你說老旺吧,知道,我還真快忘完了。”

    “老旺?他姓王。”關妍慧糾正道。

    “我們給他起的外號叫老旺。”帥朗解釋道。

    “什麼意思?”關妍慧追問不休了。

    “內分秘旺盛唄,我們就叫他老旺,這丫一上課就喜歡往女生堆裡鑽,一考試隻掛男生。”帥朗道,同情地看著關妍慧一眼,關切安慰著: “他騷擾你了是不是?有不軌行為你告訴哥,哥整死他……”

    關妍慧可沒料到引出如此強烈的深仇大恨來,手掩著鼻子,胡亂抽了根燒烤咬著,看著帥朗身側臉色極不自然的王雪娜,憋了會不敢吭聲,不過剛咬住了燒烤,又忍不住了,捂著眼睛偷笑。

    這表情看在帥朗眼中,還以為是難以出口,這倒觸景生情了,很感概地說著:“其實呀,我干其他都沒後悔過,就上大學最後悔,咱就不是那塊料,啥都沒學成,大把掙錢機會都耽擱了。”

    不經意的時候,王雪娜眼睛裡閃著忿意在身側盯了帥朗一眼,帥朗沒有感覺到形勢發展逆轉直下了,關妍慧不吭聲了,時不時把臉側過去面對著窗外,偷笑幾下,這當會半晌沒吱聲的田園賣好來了,安慰著帥朗道:“二哥,你別這麼貶低自己嘛,不是你這塊料不行,是咱們那些老師不是什麼好料。”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能一桿打翻一船人吧?”關妍慧辨著,不悅地剜了田園一把。田園更來勁了:“……這不是我說的,是教育學家那誰說的,一流的設備、二流的大學、三流的老師,能有什麼好料,你看看我們倆,整個大學教育失敗的產物,大本畢業到現在都自謀生路,除了大學學的沒用上,其他的都用上了……”

    “你自己不好好學習,怪學校呀?”王雪娜終於發飚了,對著田園就是一句。

    “怎麼可能不好好學習?我四年隻掛過三科。”田園瞪著小眼辨著。

    一辨關妍慧撲聲笑了,回頭豎著仨指頭:“掛過三科,還叫好好學習了?”

    “稀罕呀,那還有掛十幾科出來照樣當公務員的,見過沒?還有品學兼優現在坐家裡沒出路的,見過沒?那老師都什麼料啊,泡女生比小流氓還來勁;推銷自己​​的書比小販還會吆喝;反正教書育人的我沒見過,賣書害人的我可見多了。……看,就我二哥這麼有能力的有志青年,愣是被他們掛得六年才拿到畢業證……”田園大咧咧擺活著,有證有據,言辭鑿鑿,極度維護著帥朗的面子,不過看樣馬屁拍馬蹄上了,帥朗狠狠地、惡毒地瞪了一眼,田園收嘴了,悻悻搖搖頭:“……你們也是嚴重被應試教育毒害的一代,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不工作不知道生活累,馬上你們自己就感受到了……”

    尷尬了、傻愣了、沒話了、冷場了、這下的打擊面大啦,帥朗明顯地感覺到了對面關妍慧臉色的變化,此時才省得身側坐的這位,回頭看時,清純妹妹也被氣得臉色煞白,銀牙咬著細唇,一排清晰可見的牙印。

    雖然惡毒了點,不過帥朗倒不覺得很過份,看兩位姑娘此時​​的表情,還以為是這類打擊給的太早了,趕緊地解釋著:“雖然話難聽了點,可基本是實情……別晾著,快吃呀,雪娜,你吃這個,妍慧,你也動手呀……”

    騰一聲,王雪娜起身了,嚇了三個人一跳,帥朗伸過一邊,生氣的王雪娜一言不發,起身就走,田園可沒料到反應這麼強烈,愣到座位上了,說話著王雪娜就走,帥朗背後就追,關妍慧拎著包喊著等等,直追了出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30
第41章 我本無意 他人有心


    女人臉、五月天,說變就變。甚至於有時候你還搞不清是為什麼變的。

    帥朗此時就是如此,奔著追了出去,不說還好,說一句王雪娜躲一次,神情很堅定,一言不發;不攔還好,越攔還越加快步子,幾步出了飯店小攤林立的夜市站到了街邊,招手要攔車,連後面奔上來的關妍慧也不等了,帥朗情急之下擋在王雪娜面前,轟走了剛停下來出租車,兩個人面對面站著的時候,帥朗想來很的動作,就像平果教的別管她掙扎先抱緊嘍再說,只不過對著嬌小、孱弱,因為生氣顯得有點無助的學妹卻是下不了手了,往前一步,卻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小學妹有點緊張的躑躇步子,一下子心軟了,溫言勸著,田園就那樣,別生他的氣,咱們一起出來的,這麼晚了,別使性子,讓我把你安全送回去。

    一句,很無奈帶著懇求的語氣,讓王雪娜覺得有點不自然了,正說著後面氣喘吁籲奔過來的關妍慧湊上來,拉著王雪娜,勸著別生氣什麼的,不過看樣王雪娜對關妍慧的氣更大,理也不理了,帥朗安慰了句,直到停車的街邊把車倒回來,載著這倆位,向學校駛來了。

    尷尬,莫名地尷尬,上車反倒成了關妍慧坐在副駕上,王雪娜坐到了後座,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幾次關妍慧回頭要說什麼,不過看樣後面的那位根本不理她,很沒悻又掉過頭來。

    看來,兩個人的差別是大​​了點,即便是自己極力掩飾,也包裝不成品學兼優、思想純潔、好學向上的陽光青年。帥朗想想剛剛莫名發生的事,只能把原因歸咎於世界觀的極大落差了,只不過有點可惜,一路上一直想說句什麼緩和氣氛,可想來想去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就能說出來跟前這麼大個燈泡支著,也給憋回去了。

    夜市離科學大道的中州大學不遠,拐上大道不遠直接到了校區的南門,問了句關妍慧,關妍慧直接指著路從南門進去,這裡是中大的本部,尚有東西北三個校區,本部校園三道四路五個綠化區,行駛在載德道上,不由地讓帥朗四下看了幾眼,左前方應該是文科區,那是自己混了四年的地方,右前方是三個學生生活區,那也是混了四年的地方,又一次回熟悉的地方,不知道是因為校區建設變化很大還是心情的原因,多少帶上了幾分陌生。

    “你們在哪個生活區?”

    帥朗輕聲問著,路拐右轉就是學生生活區,理科區的女生宿區就在這裡,曾經在這裡看到過無數次美女上下靚車的鏡頭,每每帥朗都會衝車屁股唾一口,不過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扮開車拉學妞的角色。問了句沒人吭聲,一側頭,不料和胖乎乎白馥馥的關mm搭了個對眼,關妍慧往前一指:“往前走。”

    沒拐,放緩了車速,又行幾百米,關妍慧看到了什麼人似的湊著眼睛說著:“就那兒……那兒站了個人,停到那兒……雪娜,你爸在那兒等你呢?”

    呃……帥朗肚子一抽,跟著油門不穩,車打個趔趄,好在把握好方向了沒飛上台階去,此時的驚訝暫且壓抑住了鬱悶,循著方向停下來了,吃驚地張大嘴看著關妍慧,車前就是教工樓,難道……突然間帥朗明白了,聽著倆人下車“嗒”聲開門的功夫,狠狠地朝自己臉蛋扇了一耳光。

    壞了,壞了……不會是把妞他爸給罵了吧?

    恐怕不幸罵中了,帥朗心裡又悔又痛,沒等琢磨過來,只見得王雪娜下車,和那位中年男子已經站到了一起,小聲說著什麼,不用說是父女倆了,父親在埋怨回來的太晚,而女兒估計在找著藉口,幾句那人上得前來,帥朗緊張了一下下,趕緊下車,背後再怎麼吐唾沫這也是老師,車上本來還懸著搞不清,下車一下子落到底了,是馬列老師,姓王名懇,綽號老旺,喜歡和女學生高談闊論理想的那位,從來不待見調皮搗蛋的男生,不過這會對帥朗挺客氣,上得前來很溫和的伸著手,倆人握上了,王老師笑著謝著:“謝謝您啊,帥店長,聽雪娜說您挺照顧她……”

    “應該的,應該的……是公司這兩天促銷,明天就沒事了。”帥朗胡亂應著,對著這位有點學者氣,學者氣裡又夾雜了點官氣的系主任客氣了。

    “呵呵,還是得謝謝……我這個女兒很任性,不讓她去吧,她非要去自謀職業嚐嚐什麼滋味,一加班回來累死累活又叫苦了……”王老師和靄地道著。王雪娜一旁拉著父親的手不悅地喊了句:“爸~~~”

    很嗔怪,很撒嬌的小女兒樣子,莫名地牽著帥朗的神經,此時站出來形像大變了:“我覺得雪娜挺有主見的,早點了解社會也不是什麼壞事,這也是王叔您教育有方,而且有遠見嘛。”

    “哈哈……在家裡我聽她的啊。帥店長,您這個姓挺有意思啊,不多見。”

    “嘿嘿……確實不多見,王主任您身體還好吧,和我上學那會印像您根本沒什麼變化。”

    “咦?你也中大畢業的?”

    “對呀,文秘專業,零*屆,三樓大階梯教室經常上您的課,那時候您在學生里的崇拜者特別多。”

    “呵呵,老了老了,您看我記性,學生太多了,還真記不起來。”

    “那是您桃李滿天下了,學生們可都記得您吶。”

    “虛度幾十載,談不上啊……喲,要這麼說,可得拜託你多多關照我家小女了。”

    “您放心吧,有您的學生在,沒事……”

    四個人相隨著走了幾步,帥朗倒拍著胸脯保證了,這一下起伏得讓他心跳的厲害,只說自己專業和那屆,沒說姓帥名朗,生怕王系主任真記得自己,看來老頭果真是無視男生,這就好,緊張兮兮幾步走著聊著,倒是聊得甚好,到了單元門口,開了口王主任要邀帥朗進家裡坐坐,這帥朗豈敢,黑暗中看不到了王雪娜的表情,要是進家被人家爸發現了不對勁那不慘了,於是以今天太晚婉拒了,這一對父女進了樓門,關上了。最後留下的是王雪娜很複雜的一眼,也不知道是福是禍,讓帥朗站在門口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哼……騙子。”背後有人喊了聲,扭著就走。

    是關妍慧,一下子帥朗想起這個作怪的燈泡了,三兩步追著就上來,關妍慧有點心虛,撒腿就跑,不過那跑得過帥朗,幾步便被堵到了牆角,惡狠狠地問:“誰是騙子,你說清楚。”

    “你唄,還有誰,欺騙少女感情。”關妍慧不懼,對著帥朗噴了句。

    “我怎麼騙了,我們還沒談感情呢。”帥朗不悅了。

    “你準備欺騙也是騙……有本事怎麼不告訴王老師你打群架、你大學住了六年,你連掛了十二科……嘿,剛才誰說老旺什麼意思來著,要不,我替你去她家說……”關妍慧說著,這前倨後恭差別如此之大,倒覺得孰為可笑了。

    帥朗氣著了,一抹鼻子,關妍慧嚇了一跳,要跑,不料被帥朗胳膊肘一支定在牆上,就听帥朗小聲叱著:“我們處得好好的,那冒出個你作怪來了,咱們新賬老賬一起算啊,別以我拿你個小妞就沒治。”

    生氣了,生氣的後果很嚴重,越想越是被這妞引溝裡了,帥朗惡狠狠地威脅著。

    “哼哼……原形畢露了吧,這是教工區你敢干嘛。”關妍慧不屑道。

    “別逼我啊,逼急了信不信把你丫拖進草叢、就地正法。”帥朗湊得很近,揀了最嚇妞的威脅道。

    不料小覷關妹妹承受力了,關妍慧一揚腦袋:“好啊,來呀,量你也沒那膽。”

    “耶喝……”帥朗倒被嚇著了,沒成想這白白胖胖的妞膽色不淺,一轉眼話一變嗤鼻不屑了:“呵呵,不是我沒膽,就你這質量,想逼人劫色也難呀?”

    “你……王八蛋。”關妍慧沒被嚇著,倒被氣著了,本來叉手胸前引裝待動,一聽熱血上頭了,雙手變爪,直朝帥朗抓來,好在帥朗歷經大小戰無數,一仰身,一側頭,直揪著關妍慧後領,沒想到這是個野蠻妞,一揪一送,再見這妞被氣火了,恐怕是無法善了了,顧不上算賬了,轉身就跑,這地方別真喊人了那麻煩大了。

    背後,嘭地一聲,在關妍慧包扔得失了準頭,不知道砸在什麼地方了,夾著關妍慧的罵聲,帥朗急步往黑暗中躥去……

    ………………………………

    ………………………………

    上車,點火,起步,好在那野蠻妞沒追來,剛倒了車方向電話鈴又想了,一看是田老屁,帥朗沒好氣地接著:“……幹什麼?黃都黃了還問個屁呀?自個付了賬滾回去,洗乾淨躺床上等著,丫的回去不收拾你就不知道哥有多帥……”

    嘭聲掛了電話,扔過一邊,加著速往校園外駛,可沒想到一頓飯吃得能扯出這麼多淡來,好在先罵了通後誇了通,扯平了,沒準能把學妹心裡那份氣給消消,就是有點怕妞他爸知道真相……想了想,這種擔心應該不大,王雪娜總不成把自己說話原話轉告他爸吧?就說她臉上也掛不住呀?

    剛安心了一下下,又有點不舒服了,這還沒開頭都有事了,真要談開了還沒準多少事呢,再加上這個不省油的關妍慧,讓帥朗實在是無語,真無法想像那等猥瑣的老旺居然有這麼清純的閨女,而這麼清純的學妹,又怎麼交了這麼個作怪的野蠻妞……

    不合理的事太多,想是想不出結果來的,明兒咱試試態度再說,沒準還有戲……帥朗想著剛剛自己的表現,那等急中生智還是挺讓他滿意的,最起碼沒有把路給堵死,好像還有點希望,有點總比一點沒有強,胡亂想著,拍拍額頭,駛出了南門,刷聲車掠過有個人影在大門口招手,帥朗停也沒停直駛而過,沒理會。

    咦? ……疑上心頭,車嘎然而止,那好像,是個熟人……帥朗剎住了車,掛著倒檔嗚聲倒了回來,直停到了校門口那人的一側,一下車窗,本來嚴肅的臉色浮著笑容,嘿嘿笑上了。

    熟人,灰色休閒裝、黑色老頭鞋、頭髮向後梳著大背頭,正負手而立,是古清治,去了幾分仙風、多了幾分悠閒。帥朗一笑打趣:“喲?炒墳大爺您怎麼在這兒?別告訴我是巧合啊。”

    “還真是巧遇,你為什麼就不相信緣份呢?”古清治笑笑,同樣的口吻回敬。

    “得了唄,車上有gprs定位,你隨時知道車在那兒,我也不怕你知道,我這人光明磊落……怎麼,要車呀?沒問題,給你。”帥朗說著,開門就要下車。

    “不是不是……別誤會,搭個順車送我回家怎麼樣?”古清治伸手製止著,走上來了。帥朗狐疑地盯了盯,給老頭打開了副駕的車門,這作勢可不怎麼客氣,那古清治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坐到了副駕上。起步車走,背後不遠處一輛奧迪也隨即發動,亮著車燈離開了原地,一抹光線閃過後視鏡裡,這個動作被帥朗捕捉到了,那輛車是朝相反的方向,不用說這老傢伙是被這輛送到這兒等自己來了,看著那消失的車影,帥朗鼻子裡哼了哼沒作聲。

    “我再次聲明我沒有惡意,你為什麼對我警覺這麼高呢?”古清治眼也夠尖,看到帥朗這個動作了。

    “我也沒說你有惡意,你為什麼一直急於表白呢?”帥朗以問代答。

    “輸了十萬塊,對我有意見,是吧。”古清治話鋒一轉,到其他話題上了。

    “贏了也是死人錢,花著人不安生。我這個人雖然沒原則,但是底線還是有的,要知道你們搞這麼下作的事,我壓根就不會去。”帥朗很光明磊落地來了句。

    “下作?這個形容太過了吧?”

    “不過份,就是下作。”

    “哎……要蓋冠也輪不我們戴,三座普通墓地、一座高檔墓地,基本都是鎮政府、區民政局、開發商合營的,鎮政府急於賣地收錢,區民政急於增加經費,兩家一盤剝其實到開發商手裡不到六成利潤了,正常途徑銷售根本無利可圖,這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現在都沒有什麼底線了,只要不違法,就不算騙。 ”

    “嗯,有錢的老闆都會給別人擺活創業的艱辛,呵呵,我說大爺,您不能和人家一個碗裡吃肉,扔下筷子罵娘吧?”

    “呵呵,說得對,不應該,應該感謝這些開綠燈的官人。”

    “啊,這不就對了,還是下作。”

    帥朗繞來繞去還是同一個定論,緩緩地駕著車出了科學大道,到了路頭這才省得還不知道老頭的住所呢,問了句:“到哪兒?”

    “白莊小區。”古清治心有所想,隨口應了句。

    這是路途中承上啟下的一句,這一句之後兩人好長時間沒有對話,一個在專心致志地開車,一個在目視前方不知所想,喧囂已停漸漸安靜的中州市,大街上的行人已稀,只有霓虹和路燈在不知疲倦地亮著,指引著夜色中迷茫的方向。

    帥朗對於這位既無惡意也無善舉的古老頭說不清好與壞,只是有點納悶不知道自己身上那點閃光之處沒有招到妞,卻招來個老頭糾纏不休,即便此時再看老頭,那慈眉善目的臉、那清矍削瘦的人,怎麼也不像個設局圈錢的老騙,或者,正如他所說,在這個沒有底線的世界,那些事根本不算騙。

    古清治也在躕躇,不過躕躇的是另外一件事,這件事又偏偏無法讓他直接出口,生怕一出口便即會破壞倆人之間唯系的紐帶,畢竟這個偌大的城市,素不相識的相遇還真叫一個緣份,錯過這個份,很可能就再無交集的份了。

    “古大爺,別搜腸刮肚想了,您的來意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唬住黃曉的?”

    半晌,快到白莊的時候,帥朗才出聲打破了沉默。一句讓古清治微微動容,此人的察言觀色確實過人很多,已經點明來意了,而古清治心裡正免不了這個來意。

    “那你既然知道我的出身了,為什麼還會和我坐到一起,我以為你會很反感的。”古清治反問道。

    “美人遲暮、英雄氣短……嘿嘿,都是很可惜的事,都英雄氣短、垂垂老矣了,我還怕什麼?再說就您這作態,是詐騙進去的吧,就您的眼光,我還真不覺得我身上有什麼您看得上眼……有什麼可怕的。”帥朗無所謂地道著。

    “說得好,不過你猜錯了,我不是因為詐騙進去的……”古清治不動聲色,心裡暗暗糾結著,被人形容成美人遲暮,這蓋冠蓋得他直犯嗝應。一說回答馬上就來,帥朗駁斥著:“就不會是其他,這把你要敢賭輸定了,絕對是詐騙。”

    “理由呢。”古清治道。

    “理由更簡單,從你這行事作風上,已經把詐騙合法化了。”帥朗道。

    古清治接著解釋著:“合法不合法僅僅是個方式問題,比如倒退二十年,還有投機倒把罪,不過現在都變成合法的市場營銷了;以前還有流氓罪,現在嘛,好像流氓也不算個很貶義的稱呼了………就像以前都喊騙子,現在都成大師了……”

    “是啊,不經過幾次打擊做不到這個水平,您周圍這麼多人,這麼專業,要說不是職業詐騙,真有點委屈您了。”帥朗笑著道,看看古清治的臉色補充了句:“不是法律的角度啊,最起碼現在您已經超脫這個角度了。”

    非貶非褒,就如同家長里短的話,不過在委婉地表達著自己的看法,只是時移世易,環境和條件已經變化多了,被騙的事多了,騙子橫行其道的也多了,似乎這職業騙子也被淹沒了,反而不那麼像騙子了。

    呵呵哈哈……古清治想了想,琢磨了一會,開懷地笑上了,未置可否,笑著也定義了句:“看來,我們是同一種人。否則不會彼此看這麼清。 ”

    “不不不,同行不同路而已,您幹的那事,我就乾不出來,我幹的事,您也未必懂……看這樣你很注意我,那好,我也給你賭個局怎麼樣?”帥朗道。

    “你是說賣那批劣質酒?”

    “對呀?已經快賣完了。”

    “怎麼賭?”

    “就擺在你眼前,你可以看看是怎麼幹的,咱倆互換位置,我坐莊,還賭十萬怎麼樣?”

    “不賭……”

    古清治堅決地搖搖頭,一下子把正挖坑的帥朗驚了一跳,詫異地道:“一點也不好奇?”

    “好奇,不過未明之局,還是不要輕易下注,你輸了就是前車之鑑,我豈能重蹈覆轍。”古清治溫文爾雅,很淡然。

    沒治了,帥朗突然發現捉弄這個人沒那麼容易,思忖了稍傾又誘著:“那你今天晚上要失望​​了,你從我這兒得不到答案。”

    “這個答案嘛,我想用另一個答案來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古清治反手上來了。

    “試試,你還能擺出什麼稀罕東西來?”

    “是關於你的。”

    “我的什麼?”

    “你看出我什麼來路了,我也看出你什麼出身。”

    “是嗎?”

    “你性格很獨立,自我調節能力也很強,處處都有早熟的特徵,這一點反映出你缺乏家庭溫暖;膽子大,不盲從、有主見,雖然都是褒獎,但也恰恰反映出你內心的孤獨感,你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猜你是單親家庭性格形成早;如果再往下分析,你連身邊的詐騙,這些涉騙的人都不​​畏懼,甚至於連黃曉那麼惡的面相都鎮不住你,能反映出你是在一個特殊的環境中長大的……或者從你如此好奇、如此理智思維上和你偶而表露出來的一點暴力傾向,也可以反映你的成長環境……”

    “別說理論,說結果。”

    “父母離異、單親家庭、你應該跟父親生活,沾染了點父輩的性格特徵,有暴力傾向,我想,你的父親一定嗜酒、粗暴,再綜合你對詐騙和犯罪這麼了解的事實,我甚至懷疑你的父親是個……”

    “是什麼?”

    “警察。”

    古清治最後的判斷終於吐露了,帥朗一驚,方向盤把得不穩,嘎聲一踩剎車,車頓時直立在街邊,堪堪要上路牙,這會兒吃驚端得是不小,側頭看看無動於衷的古清治,驚訝得有點到佩服的程度了,這若干字定義的特性,特別是對嗜酒、粗暴父親和離異家庭的定義一字未差,倒比見到招蝙蝠那招更震驚了。

    無語,帥朗撇撇嘴,開著車窗,勾起了舊事,朝著窗外呸了口,駕著車繼續前行,再也沒說話了,直到了白莊小區,拐到小區門口,同樣無動於衷地端坐著,那樣子是等著古清治下車滾蛋呢,嗒聲開門,古清治似要離開,不過在最後一刻回過頭來道:“你不想問問我怎麼看出來的嗎?我們可以交流一下,我保證點破玄機之後,你我都有心得。”

    “愛說說唄。”帥朗無所謂的樣子。

    “你先說。”古清治道。

    “呵呵……”帥朗突然笑了,本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直接指指古清治的腿道:“記得在裕達世紀住的時候,你脫光對吧?你的腿上斑斑點點,那是老疥瘡好後留下疤,一般人生這種瘡也就幾個,而你是滿腿都是,能生那麼多的地方,除了看守所和監獄我還真想不出其他地方來,除非你和蝙蝠一樣長年不見陽光……說的對,我父親是警察,現在我倒發現我爸教給我的東西不少。”

    噓聲輕嘆了口氣,古清治如釋負重,這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原先還以為這小子有從語態行為察覺陌生人的過人之處呢,敢情是個巧合,一知道大失所望了,自嘲地笑了笑,抬腿下車,不料帥朗拽住了:“嗨,你還沒說呢?”

    “我沒你那麼麻煩,我直接花錢請個私家偵探查了查你的家庭情況。”古清治不理會,起身下了車。

    啊?帥朗愣了愣,一咬牙損了句:“耶?大爺,你這麼大了,還作弊呀?”

    “那不一樣嗎,你騙了輛車開,我還不能騙你一句真話呀……咱們都一直都在作弊,包括你搞所有促銷。”古清治不理睬,很拽地負手要走,不過想起什麼來似的,又回頭敲敲車窗告誡著帥朗:“附送你幾句啊,生意場上的都是人精,別以為誰傻……中州老白乾酒廠倒閉已​​經八年了,嘉和那來的那麼多庫存老白乾?酒我嚐過了,是老白乾,可絕對不是老窖發出來的老白乾,你這麼聰明,不至於給人當槍使吧?這要出點事,可不是小事,如果我幹這事,絕對不會坐到台前招眼……”

    言辭鑿鑿,多有對帥朗的幾分擔心,不料帥朗理也不理髮動著車道:“這年頭騙人誰不會,就你聰明呀?切……抓住你也抓不住我。 ”

    撂了句,絕塵而去。古清治站了好久,想了好久,​​依然沒有想清楚,在這批已近售磬的酒裡,帥朗究竟做了什麼手腳,或者就像他看出自己有監獄生涯一樣,答案很簡單,但在沒有揭曉之前,誰也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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