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超級大忽悠小說作者: 常書欣 (連載中)

 
mk2257 2011-5-8 06:50: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53239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1
第11章 疑中有謎 謎中生疑

  發生了什麼事?

  款款而來,把自己當情郎深吻強啵兩回,又款款而去的美女,即便坐下來不時還深情地凝眸一笑,就像倆人的愛比那個海深,情比那個金堅一般,坐下來一切恢復原狀的時候,帥朗連吃飯也忘了,傻傻地盯著,像是從夢中恍然醒了,又想還在夢中,根本不想醒………活了這麼多年什麼都遇過了,就沒艷遇,今天終於把缺憾補上了,百感交集的帥朗莫名地覺得一種豪氣、一種被人重視的快感湧上心頭,千言萬語就一句話:

  啥也不說了,只要美女勾勾手指,別說親嘴,上床都不含糊。

  一想,得意了,眼裡泛著光芒,格外明、格外亮。

  那一桌子,美女正客氣地謙讓著大碗燴面,邊道歉著:「對不起,秦哥、劉哥……我男朋友,脾氣有點怪……真不好意思……您先用,我不餓……」那倆男子倒不介意,邊說了句邊把手裡捏了半晌的一摞紙幣遞給了美女,左邊那位老兄很客氣地說著:「您點點……」

  「哦……沒多少錢,我還信不過你們呀……」那美女兩隻白皙的手捻著張綠鈔,像是在鑒別真假一般,手勢遮遮掩掩,邊看鈔票還別不忘對帥朗嫣然一笑,看了幾張,確認無誤,一手拿著,另一隻手跟著回手把掛在椅子上的包拿過來,動作雖然隨意,不過姿勢很優雅。放在桌子上一拉拉鏈,那二男瞥眼一瞧,小坤包比錢袋大不了多少,工行的錢袋,厚厚的一摞,露著錢一角,立時就要到手了,眼裡閃過幾絲貪婪。

  哦,沒發生什麼事……帥朗放心了,看到美女拉開坤包沒有什麼異樣,那肯定是包沒有被別人調換,這倒暗暗鬆了一口氣。剛鬆了口氣又迷懵了,那要沒什麼問題,就是這美女腦子有問題了……不過此時倒希望,這美女問題再大點,最好今晚一直有問題,反正自己身上的錢足夠開房了……不過轉念又想,要泡這麼有錢的妞才拽涅,房錢都省了。

  正傻盯著那美女修長的手指、養眼的臉蛋,不料那美臉冷下來了……就在手已經把坤包裡的錢袋拿出來了半截,正準備遞給面前的二男時,美女霎時臉冷下來了,動作相反地又拉上了拉鏈,手壓著美鈔,神情稍顯緊張,看著倆男小聲質問著:「我說秦哥、你們到底什麼人?不是釣魚的吧?……欺負我一個女人呀?我男朋友可在這兒。」

  「什麼?」

  倆男子很無辜,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那美女一呶嘴,順著方向一瞧,喲,倆人心裡也咯噔了一下齊齊扭頭後看,身後不遠,有一位警察正踱步向這個方向走來,不知道是食客還是抓非法買賣外匯的。倆個人一下子吃了一驚愣了,互視了一眼,不過馬上反應過來了,回過頭來,看著那位很不高興的美女,右邊那位姓秦的哥們很警惕地小聲辨白著:「我們不認識。」

  帥朗也小小吃了一驚,雖然倒外匯不算什麼大罪,可逮著罰沒加罰款那可賠大了,心裡隱隱地替那美女擔憂了,不過看人反應挺快,那位警察只是四顧著在找座位,這倒放心了。

  「那…這個…先收起來……別讓人瞧見。」

  那美女一撐一張餐巾紙,做了一個小小的掩飾,錢露著一角,那秦姓男子也怕出事,好幾千美金呢,不迭地接過來,看了一眼是自己的錢,趕緊塞回上衣口袋,警覺地又回頭看了一眼,那警察就在身側坐下來了,看樣像是吃飯的,這倒鬆了口氣。再回頭看美女,美女也鬆了口氣,不過臉上悻然之色很濃,輕聲說著:「秦哥,要不算了吧,您看……錢我倒不在乎,別讓出點事多丟人……抓著可是罰沒帶罰款啊,你們可不能害我啊。」

  「您看我們像那號人嗎?」秦哥們道著無辜,看那美女無動於衷又低聲下氣求道:「我們哥倆等著用錢呢?要不急用,那能這麼低匯價給您不是?」

  劉姓的哥們也跟著求著。好容易聯繫上了一個大買主,錢就在眼前立馬就要到手了,怎麼捨得放過。

  「那……稍等等……」

  那美女似乎也捨不得放棄,呶嘴示意著身側的警察,臉帶難色,意指總得等警察消失了吧,此時那警察已經開始埋頭吃麵了,是個二十郎當年青小伙,肯定不是有備而來。不過只要有警察在總是讓人覺得心虛,倆哥們點點頭,那美女還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此時的目光投向一直直勾勾看自己的帥朗了,乾脆起身示意自己放在桌上的小坤包說著:「秦哥,劉哥,幫我看著點啊………我上洗手間,而且呀,還得陪陪我男朋友,哪,你們瞧,他生氣了……還以為我有外遇了……咯咯……一會兒介紹你們認識哦……一看秦哥您也是個爽快人……」

  前一句小聲說,非常信任的口吻;後一句大聲說,表情瞬間幾變,豐富之極,把慌亂全部掩飾住了,倆男子自然會意這是拖延時間等著警察離開,反正錢都驗過了,只等著換了走人,而且沒換之前,誰敢說你是非法外匯買賣的不是?

  看那美女起身,倆男子邊吃燴面邊點頭沒什麼異議,還有位笑著回頭看帥朗,頗有討好的意思,而帥朗直瞪眼盯過來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像生氣了,那美女起身,而且是空手起身,笑吟吟朝著帥朗走來,附身在帥朗腮邊輕輕一啄吻撒嬌道:「親愛的,稍等一下,我上洗手間……等我哦,晚上不許丟下我一個人……」

  邊撒嬌邊起身,一步三回頭笑著向帥朗、向那倆位等著交易的男人擺手,直到人影消失在吧台後右側的甬道裡。

  帥朗愣了愣,看來這妞問題確實不小……獻了吻還不夠,還要獻身!?

  倆位吃麵的男子動作也停止了,也傻了,秦姓的捅了捅劉姓的,倆個人眼光都停止了……沒看美女,都盯在美女留下的坤包上,那裡頭可全部是錢,赫然被美女留在這裡,劉姓的哥們想伸手,不料被秦姓的男子跺了一腳,一吃疼手縮回來了,跟著秦姓男子一擺頭,哦……對了,倆個人回頭,看看帥朗,掩飾似地笑了笑,不過都明白了,人家男朋友在,當然不怕你拿著包走了。

  美女消失了,消失在帥朗的視線中,最後消失的時候是回眸一笑,這一笑,隱隱讓帥朗覺得夾雜著危險的味道………雖然在學校是劣生,可打小混在鐵東區、火車站那魚龍混雜的地方,老爸又是乘警,帥朗沒事就沾光坐免費火車亂跑亂竄,對於種種偷搶拐騙的事格外地敏感,老話說叫什麼來著,事有反常必為妖,而今天……妖大了……美女莫名其妙上來親個嘴就夠不合理了,現在又把一包錢就放桌上去衛生間了……豈不是更不合理?要不在乎男人亂親亂日這說得通,不過要不在乎錢也亂扔,說得通嗎?

  當然說不通,除非……除非裡面……已經被調包?

  帥朗眼一瞪嚇了一跳,不過又想到了一茬,她看裡面呀,應該沒錯。她調自己的包有什麼意思?而且要兌換的美元還在這位秦姓的男子身上,帥朗親眼看到那男子眼睜睜把錢裝回自己口袋裡了,而那女人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幾個人的視線,表現的根本不在乎那些錢。

  到底怎麼回事?帥朗打破腦袋此時也有點發懵。

  恰在此時,無意中注意到美女離開的座位之後,同樣也出現一個空座位,眼睛亮了亮,好像剛剛那兒的一位女人也不見了………一吃驚一回頭,落地玻璃窗外,已走到門廳之外在路邊招手停車的一位女人,寬大的紅色披肩下也挎著一個包,棕色的包。

  不是同一個女人,不過是相同顏色的包,那包,難道是剛才調換過的包?

  帥朗心一緊,危險的味道更濃了,無法確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愣著眼,盯著就在眼前不遠的倆男子,盯著還在桌上的棕色坤包、盯著和獻過吻那位美女消失的方向……此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分鐘,帥朗眼睛緊張地轉悠著,試圖從這些食客中找到可能的端倪,如果這是個串騙,肯定不是一個人完成的,剛才還發生了什麼事?

  努力回憶著剛剛發生的情節,一位風姿綽約的美女上來吻自己……然後,然後好像看到有人動美女的包……再然後,那美女回到座位上,拿著包已經拉開了拉鏈,理論上如果包被調換應該已經發現了,除非……除非倆個女人就是一夥,包裡的準備兌的錢已經換了……再然後,警察進來了,這個交易就中止了……再然後……

  對,警察……帥朗靈光一現,眼睛投向那位專心致志吃麵的警察,一看,沒有什麼破綻,就像一位路過打醬油吃麵的警察,此時還專心致志地吃麵,目不斜視,就坐在那倆揣外匯男子身側的桌子邊,不過連眼睛都沒抬過一下子,似乎與此事根本無關………帥朗看了幾眼,有點失望地收回目光,不過恰在收回的時候,眼睛落到了那警察胸前裎亮的警號上……一霎那發現端倪了,吧唧聲直拍前腦門。

  完了,媽的,上當了。帥朗後悔不迭的暗道著自己糊塗。

  「服務員……洗手間在哪兒?」

  帥朗瞬間作了一個決定,作了一個最利於自己的決定,招手問著服務員,服務員指了個方向,帥朗起身,那倆位男子隨即回頭看,帥朗很誠實地微笑示意,指指洗手間的方向,像是不放心女友似的,倆男子根本未發現什麼不對勁,同樣笑笑示意。

  看著倆人扭過頭了,轉身不緊不慢地踱過桌子,若無其事地踱過吧台,踱到了樓梯之後甬道裡,一進過道傻眼了,往左往右上樓都有通道,傳菜都從這裡走,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一位傳菜的服務員經過,被帥朗一把揪著了,服務員一愣,一張拾元鈔票現在眼前,持鈔票的帥朗問著:「哎,兄弟,後門在哪兒?」

  嗯?服務員一愣,不知道告訴不告訴此人,不料那人嘿嘿一笑:「幫個忙兄弟,跟前女友吃飯,撞著現女友了,你不幫我,這兒可得全武行了……」

  很合理的謊言,服務員嘿嘿一樂,同情地一指左側的道:「從這兒拐進廚房,穿過廚房就是……後頭是巷,離街面不遠……」

  「謝謝啊……」帥朗把錢往服務員口袋裡一塞,快步就跑,彭聲進了廚房,顧不上理會一干白衣白帽大師傅異樣的眼神,穿過過道,開了小門,直進後院,果不出所料,小鐵門還半掩著,估計是清運垃圾的出口,後面連著巷子,沒有細想,直出了小鐵門,好在來得及,一個妙曼的倩影剛剛消失在巷口……帥朗霎那間急步追了上去。

  還沒有完全想清楚,不過此時帥朗幾乎可以斷定是個騙局,除了親那個嘴實打實是真的,剩下的事都是假的,眼睜睜地看著假像發生也沒有發現破綻,讓自己差點栽進溝裡,這一點是帥朗無論如何無法原諒自己的,和所有被騙的人一樣,現在不想上床了,直恨不得揪著那妞大耳光直捋七八十回。

  ………………………

  ………………………

  沒人能預料到下一秒鐘發生什麼事,甚至於還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身處局中依然端坐啜著燴面的倆位男子,和帥朗所想的事恰恰相反,就在帥朗身影剛剛消失的時候,倆個人相互一視,眼神俱是一凜,心意在這個時候相通了……

  相通什麼?女人的錢包就在眼前,女人的男友跟著上了洗手間,錢就在眼前,會讓人想到什麼?

  當然是對面前的錢包起歹意了。倆個人交換著眼神,眼珠子賊忒忒地發亮,不用說是貪慾上來了,老天開眼給了這麼個稍縱即逝的機會,留給思考的時間可不多,那位劉姓的男子一咬牙,伸著手,悄悄地把包拿到手,一眨眼挾到了腋裡,這裡頭有兩萬多塊,那可是自己數過的,親眼看到兌外匯的女人放進包裡就沒再動過,倆個人一點頭示意,慢慢起身,倆個方向,眼瞟著洗手間的生怕主人隨時出現似的,好在沒有,若無其事地直踱到了門口,步速加快,出了門……再加速,再加速,穿過馬路就成撒丫子介地跑了,一眨眼連這倆也消失了。

  身後的餐廳裡,一直低頭吃麵、目不斜視的警察,突然笑了………

  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動作,只是笑了笑,笑得有點神秘,有點詭異,他在笑什麼?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2
第12章 卿本佳人 奈何做賊

  沒有人注意前後離開的倆位女人、也沒有人注意帥朗的消失、當然也沒有人注意那一對裹錢倉皇溜走的男子,所有的人都走了,更沒有人注意到,那位正用餐巾紙拭著嘴巴的警察正在得意地笑著,餐廳裡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一直就有進來的客人,也一直沒有斷過離開的客人。

  倆個人出門消失的一剎那,這位警察吃飽一般起身離開,若無其事地離開座位,出門還不忘和迎賓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出了門廳隨手招車,慢條斯理地拔著電話輕聲說著:

  「桑姐……沒出什麼事,那倆傻X拿上你的錢包跑了……好的,老地方會合。」

  出租車停在路邊,警察上車了,車影消失了……

  騙局中最後一個人消失了。或許根本沒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一個騙局,更沒人知道他在騙局中扮演的角色,因為自始自終一直在吃麵,頭沒抬、話沒說、對於兌外匯的那一桌看也沒看一眼。

  ……………………

  ……………………

  「……你和大妹早點回去,我隨後就到……知道了……」

  離警察登車的地點不足一千米,準確的位置在飯店後巷口,出口就是和中州大道交叉的文明街,離巷口尚有十幾米距離,一位女人在接著電話,正是已經轉出巷口的那位失蹤美女,邊接著電話邊從頭上一摸,一個黃黑色的發套赫然在手,扣了手機時候,發套隨手被丟棄在巷口的角落裡,跟著是外衣一脫,優雅地一個甩手,翻過來穿上立時又是一種顏色,再接下來一彎腰,褲子腿往上別,一疊一疊露著高靴,腋進了靴子裡,一眨眼的功夫,黃發、紅衣、長褲的嬌嬈麗人,變成了黑髮、銀外套、馬褲高靴的活潑靚妹,氣質迥然不同,整個動作不急不徐,非常優雅,就像更衣一般,即便是現在重新返回飯店,恐怕也很難讓人相信是剛剛從飯店裡出來的那位。

  對,就是那位,親了帥朗,丟下一包鈔票,神秘地又出現在這裡的那位美女。

  「喲……玩大變活人吶?你脫了不更利索。」

  聲音乍起,調侃味道十足,正蹭著臉上化妝的女人嚇得一個激靈,驚聲回頭,手裡的餐紙飄悠悠掉到了地上,數步之外,朦朧的天色看到了一位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那裡了,斜斜地靠著巷牆,雖然看不清臉色,不過肯定是一臉壞笑。

  「你誰呀?有病……」美女冷冷撂了一句,裝不認識了,轉身就走。

  後面的不急不徐跟著,聲隨人來:「剛吻過親愛的你就忘了?不是說好晚上還陪我呢嗎?怎麼跑了。」

  「啊呸……」美女回頭惡狠狠呸了口,惡言惡聲回敬著:「滿嘴羊膻味,親你一口差點噁心死姑奶奶……警告你啊,離我遠點,姑娘我今天虧大發了,白讓你沾了個大便宜……」

  美女說著,不用說是指那獻吻了。說著加快了腳步,出了巷口,快步走著,快到招手停車處再回頭時,心涼了涼,那貨色,就是在餐廳急中生智親一口喊親愛的那個貨色,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背後,這下美女發飆了,仙人指路玉手一抬,跳腳指著帥朗警告著:「別跟著我啊,再跟著我喊非禮。」

  得,美女成太妹了,不過帥朗接著就噎了句:「好啊……喊唄,省得我把你揪派出所,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幹什麼的。」

  說話著帥朗兩手一搭,睥睨的眼神很有幾分霸氣地看著對方,這是當年群毆的起手勢,自然是氣勢十足,這麼一說嘛,起作用了,那美女臉上微微變色,身子像定住一樣愣了一下下,帥朗挑恤似地向前走了兩步,刺激著:「喊呀,快喊呀……嘿我說這年頭事倒過來了,你把哥們我非禮的暈頭轉向,回頭又想倒一耙是不是?怎麼好處都讓你佔嘍?」

  「OK、OK……對不起,認錯人了行了吧?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也沒吃虧呀?別得寸進尺啊,那是本姑娘的初吻……」那美女稍有膽怯了,伸手阻止著,這會倒像真怕帥朗上來直接非禮了,倒退了兩步,驚惶更甚,不料試探的帥朗並沒有再行強迫,笑著站定了,仔細看著路燈下換了髮型,顯得活潑不失俏麗的妞,揶揄地問著:「哎,美女,這個打扮更靚了……你幹什麼啦?這麼害怕進派出所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了,那心裡慌張的美女霎時一激靈站定了,心定了,恍然大悟了。

  一大悟對帥朗就不那麼客氣,斜著眼不屑地說著:「對呀?我幹什麼了?我什麼也沒幹?我怕什麼?……少跟著姑奶奶啊,追女人有這麼追的嗎?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麼得性,姑娘我大街上閉著眼睛抓一把海拔都比你高,哎我說你花果山下來的?猴精歸猴精,這長相實不在拉不到人前噯……切,就像這樣都好意思尾隨姐們我,讓你上前親一下,你都得掂著腳尖,你好意思呀?」

  聲音很大,直接對著帥朗叫囂,路人紛紛掩著鼻子笑著閃避,話裡明顯是取笑帥朗個子矮,不過主要問題在於那妞的個子實在太高,倆個人面對面站著幾步距離,看得出那妞確實比帥朗高半個腦袋,又把矮自己半個腦袋的形容成某種動物,不但嘴上加力,而且還給了個中指高高向前一豎的手勢,幾乎把帥朗打擊的顏面盡失了,那美女見帥朗悻然一臉,心裡偷樂了,估計自尊被傷成這樣,誰都得好好蹲牆根反省一回了,一轉身不理會帥朗了,得意地邁著大步就走。

  邊走心裡邊暗道著,這個傻冒提醒的不錯,捉賊拿贓捉姦拿雙,捉騙你得拿現場吧,而現在,恐怕連被騙的都不一定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唯一擔心的是背後咬了這麼個小尾巴,那位美女,準確地說是女騙子,卻是連出租車也不敢坐了,快步走著,畢竟離這條街越遠就越安全,當然,甩掉後面這個尾巴更安全。

  腳步在加快,人行道上響著噔噔噔悅耳的聲音,修長的腿、緊腿的靴子、細細的腰身,剛剛擦到肩頭的短髮,在晦明晦暗的天色下,快步而行的美女像靈動的曲線窈窕,原本奔出來想揪著女騙正反捋上十七八個耳光的帥朗,真正看到那女人換衣服換形象的姿勢時,又不忍下手了,腦子裡回味的倒是那個傾情的熱吻,而此時看著前面快步走的美女,依然是那麼勾魂攝魄,不得不讓後面一直不緊不慢跟著的帥朗發感歎了。

  你說這什麼世道啊,女人都怎麼了?街上但凡碰上個漂亮出眾的,不是二奶三奶就是小姐,偶而個不是的吧,居然是個女騙子。

  前面的稍帶驚惶在走,後面的鬼使神差在追,穿過花圃、穿過燈影、穿過人行道上的斑馬線,路過街邊已經亮燈的商舖店面,那美女壓抑著心裡的驚訝不敢回頭,直到走得腿有點發酸,彎下腰來捏捏關節時,一回頭,肚子一嗝應,又被氣著了。

  幾步之外,那個花果山上下來的角色謔笑著,吊兒郎當站著,做著鬼臉,吹著口哨,恰如個小**調戲良家婦女一般。

  「你……」美女斜手一指,氣著了,氣結得有點說不上話來了,喘了幾口氣恨恨地說著:「你到底想幹什麼?警告你啊,別惹我……惹急了姑奶奶找人滅了你。」

  又急又氣又火大的美女一發飆,跳腳叫囂時,似乎別有一番風味。這一發飆又是路人紛紛躲避,都知道美女發火後果很嚴重,畢竟陰盛陽衰的年代,當街男打女那叫稀罕,女揍男那叫正常。

  「我沒惹你呀,是你惹我了……」帥朗抿抿嘴,不冷不熱說了句,恐怕這會的表情才是美女的真實面孔,雖然讓人動心,不過她可不會因你而心動,一聽威脅帥朗不客氣了,呸地唾了口啐著:「嚇唬我是吧?我也嚇嚇你……你也太不專業了吧?那飯店裡有監控,留下你的化身,你剛才連過了三條街,六個崗亭,走了二十分鐘……攝下了你的真身,我要是舉報你,兩廂一比對,恐怕你沒機會滅我了吧?詐騙可比倒匯罪名重多了啊。」

  「絲……」那美女一吸涼氣,還真被嚇了一跳,理論上越早越快脫離現場越好,越不留痕跡也越好,而現在留下這麼個可真是大患了,剛才生怕這貨追沒敢上車怕跟著,走了這麼遠誰可知道還跟著,再這麼一嚇唬,美女張口結舌,一下子對不上來,一轉眼換強詞奪理了,鼻子哼了哼叫囂著:「嚇唬誰呀,我幹什麼了我……你滾遠點。知道你們這些臭男人什麼得性,想從姑奶奶這兒沾便宜,沒門。」

  說「沒門」時是抿嘴剜眼,直接把對面這個貌似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拒之千里之外了,那表情是一點餘地都沒有。

  帥朗嘿嘿一笑,側頭觀賞著說著:「沒門就沒門,有美金就成……哎我說妞,你身上沒什麼口袋,把美金塞那個部位啦?哈哈……」

  那美女原本呲眉瞪眼,在看到帥朗不懷好意的眼光時還時刻戒備,不料美金一出口,準備叫囂的氣勢一衰,眼皮跳了跳,一下子閉上嘴了。

  氣勢消了,一個微微遲頓讓帥朗心明如鏡,得,這還真是把那倆男人的美金調包了。

  僅僅是一剎那的遲疑,那女人跟著臉色一變,緊張、嚴肅,似乎看出了帥朗的真正用心,不過臉色可沒那麼好看了,不像美女,像個女流氓,大拇指一豎朝著自己方向指著,質問了句:「想黑吃黑?你也不打聽打聽姐們什麼人?」

  「不管你是什麼人,你也落單了,不管我見色起意還是見財起義,你都沒治,相信不?……本來哥們我就是袖手旁觀,不過你們太不地道了吧,得了錢不說,還拉我當替死鬼?要那倆貨當場發現錢是假的,我有好嗎?」帥朗氣憤地說著,這才是最生氣的地方,也是莫名感覺到危險的地方,試想一下,如果那倆反應快或者無意中發現美金已調包,那倒霉的就是帥朗了。這麼一說,那美女反而撲哧聲笑了,笑著看著個子不高、貌不其揚的帥朗,嘿嘿燦爛地笑了笑,鼻子嗤了聲不以為然地解釋著:「那怨誰,誰讓你長這麼傻,直盯著我看?」

  「耶!?我這麼忠厚老實,在你眼裡倒成傻了?沖這句話,我跟你沒完。」帥朗真氣著了,指著美女叱著,那美女似乎抓住了這個契機,笑了笑,孰無正色地雙手合十致歉著:「好好……算我不對,算我嘴臭,好男不跟女鬥,我道歉……既然你看出來了,肯定也不是普通人,我們就是牽金馬的,我身上真沒錢,你看到了,都調包調走了,想要錢留個卡號,姐們給你分一份……既然你看得出來,那你知道嘍,我們同夥裡有警察,別惹禍上身啊……」

  這美女端得是千變萬化,一眨眼又是無比正色地攀關係了,隔著五六步小聲說著,說到警察時聲音很低很低,帶著神神秘秘的表情,讓人不信都不成,不料說完了,帥朗嘿嘿哈哈笑得彎下了腰,側著臉盯著那妞,盯得那妞心虛地直往一側躲。

  軟中兼硬的恫嚇和利誘,豈能唬住已經窺破其中奧秘的帥朗,帥朗笑著指著隨時作勢欲逃的美女說道:「說到警察我還得置疑你們的專業素養啊,那麼假都好意思顯擺?回去好好學學警號是怎麼編位的,第一位就編錯了我就不說了,居然還少編三位數,你們連數都數不對就扮警察,不怕笑掉人大牙……哈哈……要不是那假警號我都發現不了其中的技巧,……你上來調戲我是給你同夥創造調包的機會,那倆被騙的一直以為驗過的錢還在包裡,那個錢在你同夥手裡沒錯,已經帶走了……接下來你數美元的時候,警察恰恰就粉墨登場了,倆兌外匯的一回頭一緊張,正好給了你調包的機會,對吧?你一連使用兩次調包,第二次調回來的美元還沒機會轉移,就在你身上……」

  帥朗邊說著,不懷好意的眼光邊打量著幾步之外的美女,邊說邊走了幾步,雖然不知道姓甚名誰,不過這個妞印像端得深刻之極,湊著商店裡的光線,半明半暗,褪去了黃色發套、紅色外衣,捲起馬褲腿著高靴的這妞顯得活力四射,那臉蛋被氣得更白了,羞煞得更甚了,面對著帥朗一直盯著自己胸正中那道深壑的眼光,莫名地覺得好像要隨時被當眾扒光一樣心慌,一邊下意識地四周看生怕有意外,一邊倒退了幾步生怕被帥朗當眾扭著。

  好在沒人注意到這奇怪的一對,不過那女騙對著帥朗那番好似貓戲老鼠般的眼神,越來越受不了了,惱羞成怒了,做了一個讓帥朗直後傾身子嚇了一跳的動作……只見得這妞手往後褲腰裡不知道怎麼一摸,帥朗一驚還以為掏傢伙開干,誰可知那妞東西在手,嫣然一笑,變戲法似地一摞錢到了手上,挑恤似地看著帥朗,不等帥朗有什麼動作,跟著又是雙手一拎,身子稍動,外套赫然脫到了手上,只穿剩秋衣緊身褲,曲線一下子更玲瓏了,跟著一甩一卷,把錢卷在小外套中間,指著帥朗不服氣似地說著:「……你行,有眼光,那你看到這次是真是假了嗎?有本事自己拿……」

  說話著右手一扔,那成卷的外套脫手而飛,彭聲輕響直上了街邊商舖二層的雨簷頂,不等帥朗有反應,那美女轉身撒丫子就跑,不走大街了,直竄進左近的小胡同裡了,一眨眼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喲…金蟬脫殼!?我看你能脫幾件……」

  看看扔到雨簷頂上的衣服包,再看看那女騙消失的方向,帥朗沒有多想,直追進了胡同。

  ……………………………………

  ……………………………………

  就在帥朗奮起直追的時候,沿中州大道向南,二馬路,靠近長途汽車站,兩個一直撒丫子奔跑的身影終於力竭了,小商品批發城外路燈下,倆個人喘著粗氣,扶著電桿,一停下來,喘得更厲害了,可累得夠嗆,不過累卻快樂著,邊喘氣還邊嘿嘿笑著。

  笑什麼呢,那劉姓的哥們笑著輕聲說著:「媽的,發了…發了…那傻娘們光顧發騷呢,白便宜了咱們了。」

  本來是兌錢去了,沒兌還把人家的本金白拿了,豈能不樂呵,高個子的秦哥們仰脖子笑了笑,一伸手:「錢錢錢……拿來,分分……找地兒樂呵去。」

  劉姓的哦了聲,把手裡已經攢出汗來的包遞過來,秦哥們抓著一拉,手一伸,工行厚實的紙袋一到手,樂得呲牙咧嘴,蹭地抽出了那兩摞厚厚的錢。

  啊?笑容瞬間凝結了,秦哥們很嚴肅地把錢遞給同夥眼前,怒聲問:「這怎麼回事?」

  顏色對,紅色;厚度對,就是錢不對……那幾個字夠磣人了,冥都銀行……人民幣成冥幣了,劉姓的哥們嚇了一跳,趕緊澄清著:「大哥大哥,咱倆可是一路奔出來的,你還懷疑我?」

  「是啊……」秦哥們一拍腦門,很容易便想清楚問題所在了,冥幣重重往地上一扔說著:「媽的,那爛B做手腳了……哎不對呀?咱們看著她把錢放包裡了,沒見誰動呀?」

  一說這個倆面面相覷,搞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瞪眼的功夫那同夥靈光一現,一拍大腿,肯定是那一對親嘴狗男女不知道搗什麼鬼,倆個人把這一對咒了千遍萬遍,半天氣也也未消,不過再想想也有點萬幸,不過想想好在沒有進行交易,要是換回一把冥幣來,那可哭都來不及了,劉姓的哥們倒想這茬來了,直說虧了那警察來了,要不還不定發生什麼事呢,說到這兒,秦哥們也萬幸地附合:「對,虧了警察,要不賠大了……媽的,差點上當,說什麼來著,出來混一定得多長幾個心眼,現在這人精太多了,指不定就掉溝裡了……啊?」

  邊得吧著說著,邊把手伸進了口袋裡,那一摞大比值的美鈔還在,摸著厚實,手感舒適,一摸就知道不是假的,隨手掏了出來,那秦姓的哥們驚呼了一句,跟著是悉悉索索一張一張看著,看著看著,所有的動作全部靜止了。

  這倆哥們,看過之後,一個表情定格在哭笑不得,一個表情恰似欲哭無淚,倆個人像被抽了脊柱一樣,軟軟地坐到了街邊,手裡裡鈔票吧唧掉了一地,散開了……

  半晌,那秦姓的哥們反應過來了,痛不欲生地使勁捏著同夥的肩膀,另一隻手摸著自己心臟的位置,錐心泣血地來了一句:「三千美金吶,兄弟,那可都是錢吶………」

  「大哥,想開點……反正也是咱們偷的……」劉姓安慰著,其實他這心裡呀,那是一般般地心痛。

  「偷的也是錢吶……我操他M的,這是不給咱活路了。」秦哥們實在無法釋懷。倆苦命兄弟唉聲歎氣連連,散落在地上的錢也沒心思撿了

  錢不假,還是美元,散落在地上的紙幣尺寸大小也對、顏色也相近,不過100面值的全成了1元面值的,確實被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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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3
第13章 香衣帛裂 春光乍洩

  拆穿了的騙局像揭破的魔術,其實很簡單,現在就連被騙的倆哥們也回憶過來了,那錢一直沒有脫離視線,只有警察來的時候倆人轉頭看了一眼,估計就那個時候自己的美元被調包了,醒悟過來不光罵女騙子了,捎帶著還得罵美國佬,居然把一百塊錢和一塊錢做得一般大,收起來時候還真沒發現已經被調包了。

  如果慢鏡頭回放的話,應該能清晰看到,美女獻吻不僅僅是吸引了他們倆人的目光,週遭幾桌的都被吸引到倆位親嘴的人身上了,倆哥們剛驗過的人民幣神不知鬼不覺被另一位貌似吃完飯離開的女人調包了………之後警察的出現,只不過是再一次吸引倆人的注意力,方便調換美金而已,美元票面尺寸不論面額和版別均為156毫米X66.3毫米,只要掩蓋著「100」那個字樣,很容易就瞞天過海了,更何況那時候倆個持美元的看到警察也在心虛,那有心思細辨顏色本來就差不多的票面。在中州,倒匯的都自稱「牽金馬」,這是從「change~money」音調化來的,不少人都會一美元兌一百美元這一手,這種騙法並不鮮見。不過恐怕那倆被騙的夥計打破腦袋也想不到,連警察都是假的。

  每個成功的騙局可能並不見得多高明,不管你事後分析得多麼精準,在當事之時都無從窺破其中的玄機,而且貪念來了,人的智商會直線下降,要不那倆哥們怎麼會抱著假鈔狂奔呢?這倒好,連可能揪著騙子同夥的機會都喪失了。

  或者,就揪著同夥,也找不回錢來了,同樣是個跳板。

  倆個被騙的在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可能他們沒想到,此時一路狂奔的女騙子同樣在後悔,也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雖然錢到手了,可是悔不改當時臨時起意改了劇本,原本設計一套是冥幣換真錢,再用調換過的假鈔換回美元來;另一套是直接用小面額換走他們的美元,兩套計劃都不算萬全,為了做這個局還特意準備了真鈔以策萬全,實在不行就兌匯……在現場發現那個貌似傻癡呆愣的帥朗還真讓他眼前一亮,臨時起意來了個獻吻成功調包;而在準備冥幣換美鈔時無意中窺見那倆人貪婪的目光,那眼光恨不得把她連錢一塊吞下去,於是她又一次改了劇本,沒有趁著同夥進來兌匯,直接憑著手快用小面額換走了倆男人手裡的三千美金提前安全脫身,有一包錢和「男朋友」押在飯店,估計那倆人根本不生疑,這比直接兌匯的風險要低多了,果不其然,那倆人還真抱著冥幣溜了。

  剛出飯店,這個天衣無縫的演出讓她免不了幾分得意,可萬萬沒想到犧牲下了色相,反而招了個陰魂不散的主,追到現在,她連老窩也不敢回,心裡越想越不對勁,越想後面這人完全有機會上來強行搶錢或者劫色什麼的,可他偏偏沒有,而越沒有,讓她越害怕,越害怕越還覺得,這人越像警察……否則怎麼會一眼看穿假警察呢?如果是同道上的人,根本沒有這麼客氣。

  倆個人從優勝街開始前後追,進了優勝胡同,停了停罵了幾句,又竄進了趙家胡同,沿著小胡同那妞的長腿飛奔,等閒人在這裡早轉暈了,可奇怪的是出胡同時她再往後一眼,帥朗居然還是不緊不慢如影隨行一般跟在不遠處,這下火了,那妞邁開大步從側巷直奔向最老的磚碑坊胡同巷,這道巷傳說九九八十一道茬口,有不少是悶葫蘆,也就是中州人說得死胡同,稍有不慎你轉悠進去半天出不來。

  跑呀,跑呀,跑過了狀元牌坊,踢了一地垃圾筐,放倒了輛自行車……幾下小動作都沒有擋住後面追來的人。幾次閃身進茬道,都沒有甩掉後面的人。跑過了趙氏祠堂,竄進了黑乎乎的小弄巷,七扭八拐又進了斜巷……還沒有甩掉尾巴。看樣那人比她還熟悉中州的老胡同,這下慘了。

  顧不上廢話,又跑,跑……幾乎已經跑到了磚碑坊胡同的終點,出口又在眼前時,那美女一回頭帥朗依然在追著,這下子受不了了,扶著胡同牆大喘著氣伸手阻止著:

  「等等……等等……停停停……聽我說啊,噢啊哦哧……要命了,怎麼碰上你這麼個變態?」

  聲音像叫床,不過沒有一點兒爽,另一隻手叉在腰間,喘得厲害,累得要命,看著帥朗幾步之外停下來了,也累得夠嗆,倆個人相對喘了半天,那妞呼哧邊喘邊說:「你你…你真不算男人,欺負我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你不會是雷子吧?」

  「你看我像嗎?」帥朗也在喘,不過說話很利索,明顯沒有力竭。

  「像……得了,姑奶奶我認栽了,你想怎麼著吧?沒贓沒據,你就逮了也得放我。」那美女看樣接近放棄了,開始耍賴了。

  「就你這眼光還當騙子……呵呵,哥們要是警察就不這麼客氣了,先搶錢後劫色,人財兼收了再把你一腳踹開,讓你沒地兒說理去。」帥朗恐嚇的語氣,因為父親的緣故,對警察也沒有什麼好感。

  一聽不是警察,而且這口吻肯定也不像,那妞反倒輕鬆了,笑了笑喘著說道:「好好,不是警察就好商量……我說親愛的,追女人不帶這麼追得啊,再追要命了,我錢都扔了,你還要怎麼樣?到底想幹什麼,你直說……我說你不會真看上姐們了想上姐們我吧?你就想上也得姐們我看得上你呀?看你也算斯文人,不會真跟姐們玩硬上那套啊……」

  這話說得無奈之至,雷人之極,帥朗倒沒料這妞這麼痛快直接,一點都不客氣,哈哈笑著靠著牆,學著那妞的口吻回著:「現在才想起討好來了?那好,聽你的,你是獻美元呢?還是想獻美色?」

  「隨你便啊,我是不跑了,錢都扔了,就剩人了……啊…哦…累死我了。」那美女說著了句,靠著牆根坐下了,喘著氣像累得厲害,眼睛餘光瞟著幾步之外的帥朗,還是十分戒備著。

  「耍賴是不?錢還在你身上,扔個衣服就想金蟬脫殼呀?有本事你咋不把褲子扔了?」帥朗道,不依不饒,刺激著對方。現在知道了,對這妞不需要含蓄和客氣。

  「你……我……氣死我了……我真扔了,把錢扔了啊。我以為你是警察,我害怕呀,要不你來搜。」那美女不認賬了,隔著幾步說道,無形中口氣軟了,不管是甩了此人還是把此人誘近身都有辦法,不過偏偏人家永遠是不遠不近,讓她還真無計可施。

  帥朗只向前走了一步,防備著,笑著道:「想近身陰我呀?機會我不會給你……剛才我雖然沒看清楚你的動作,可我看清你的人了……真想捨錢脫身一把天女散花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拿出來吧。」

  「你真敢要啊,三千美金抓住得判你好幾年。」美女恐嚇道。

  「那不一樣的,騙錢的是你,貢獻給我了……而且你無法證明你認識我,你知道我叫什麼?」

  「你………」那美女沒料到帥朗這麼來一下,被噎住了,不過看樣捨不得,可又溜不掉,口氣立時軟了:「哥們,辦事別太絕,我分你一千,我們好幾口子人混呢,大家都不容易不是?」

  「別給我玩花樣,得讓你長長記性………本來我都沒準備要錢,不過我改主意了,別看著哥們不帥你想怎麼調戲就怎麼調戲,看我傻是不?看我個子矮是不?還說哥們我是花果山下來的……你嘴真損啊。就你這妞,擱我以前脾氣,先姦後殺都算給你面子了……錢拿來,不出事算我當托的酬勞,出了事我上交公安局,先把你們舉報嘍,敢坑我,看誰坑死誰?」

  帥朗人未動,可話裡的連諷帶嘲加上恐嚇,聽得那妞全身顫了顫,這比黑吃黑還狠,一個激靈站起身來了,一氣一指帥朗:「算你狠……給你,花去吧。」

  黑影猝來,人影猝起,又溜了,帥朗眼疾手快一側腦袋,砰聲一樣東西砸到胡同牆壁上。

  「我操……蹲地上是摸板磚去了,這麼野啊……」

  帥朗暗道了句,聽得聲音像個硬物,不知道這妞摸了個什麼傢伙,顧不上理會這些,稍一停頓,不假思索地又一次追了出來。

  一前一後,帥朗一直有意地保持著體力沒有衝刺,十幾步就出了巷口,那妞快跑幾步,出了巷口就是經八路少年宮,偌大的宮前空場就在眼前,此時天色已暗,場地上響著舞曲,一大群腰身過粗、贅肉橫生的中老年婦女在翩翩起舞,就看不清人也看得清臃腫。這地方帥朗來過,一路追來已經肯定這妞心虛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身上揣著大額美金,膽子大不了。快追了幾步,果不其然,前面跑著的妞一個急剎車故伎重演,回頭一伸手:「停停停……」

  「你整點新鮮的,又要喊人,那你喊……」帥朗站定了,刺激道。

  「哼……小子,最後決鬥時刻上場了啊,有種你別怯。」那妞手叉在胸前,氣勢來了。

  「呀喝!?拽上啦?上床我都不怯,還怕上場?」帥朗針鋒相對。

  「咯咯…呵呵……」

  那妞被調戲根本不生氣,似乎有了什麼秘密武器一般謔笑著,笑著似乎在做準備工作,不過嘴也不停地說著:「你看清我了,沒錯,錢還在我身上……不過我也看清你了。」

  「看清什麼了?」帥朗問。

  「看清你小子不是沖錢來了,是見色動心了,看上姐們我了是吧。」那妞咬著嘴唇,說這話一點都不臉紅,反而有幾分得意,是那種女為悅己者容的得意,又是一番別具風情。

  「沒錯,我不沖錢,不過我想財色兼收。」帥朗調戲了句。

  「你嫩了點……心不狠手不黑膽子也不大,在胡同裡好多機會你都放過了……要不姐們再給你個機會!?」

  那美女說著,神神秘秘,一路跑得臉色更白,亂髮沾在額際,說話時嫣然一笑,濕得像梨花帶雨,明明是素顏卻越看越覺得妖艷,說實話,美女倒還真比美元讓帥朗動心,抿抿嘴舔舔發乾的嘴唇還沒說話,有動作了,那妞交叉著雙手直伸到自己領口處,稍稍用力,胸前鼓囊得凸出感更明顯了,正不知道她要幹什麼,誰可知「嘶拉」一聲,那美女自己撕開了領口,朝帥朗走了過來。

  哇!?真脫呀?真要獻身?還是野戰?不過這不是地方噯。

  帥朗一下子目瞪口呆,被這妞的奔放嚇住了……此時早被自己追得嬌喘吁吁,鵝蛋型的玉容花顏在將晚未晚的天色下就夠撩人了,一下子撕開這麼大的領口,一大片雪白的胸脯顯現在眼前,白晃晃地耀眼,直朝著他走上來……那美女像鐵了心要把交付給面前人似的,手稍稍一動,開口處輕響著又大了大,路燈光下黑色的BRA和白色的胸脯對比格外明顯,甚至於那妞連BRA也往下拉了拉,偌大的奶包擠得發鼓幾欲噴勃而出,而人往前走了幾步直逼帥朗,貌似要義無返顧獻身了。

  帥朗下意識,動了一步,不是向前,而是後退。又動了幾步,在後退。

  嚇著了,說什麼來著,身體是女人的終極武器,此招一出,終於把如影隨行的帥朗嚇退了。

  帥朗一退,那妞更得意了,這絕招終於奏效了,呶著嘴輕吹了吹口哨,看著不過三兩步之遙的帥朗有點緊張了,嫣然一笑側著腦袋刺激了句:「看你色膽沒有色心大啊……有**功能嗎?……哦喲喲喲,好可憐,不會已經射了吧?」

  一說,做著鬼臉一笑,扭頭就跑……帥朗早被調戲的**了,正YY無邊著一下子又被那妞的調戲口吻刺激了,惡念頓生抬步就追。這回說啥也得先摁著,不料剛追兩步「嘎」聲直愣愣剎住車停下步愣住了……圈套,巨大的圈套。帥朗發現自己又一次中了圈套。

  那妞邊跑,雙手護胸,遮掩著撕開的胸衣,邊淒慘地喊著:

  「救命啊……抓流氓……救命啊……抓流氓……」

  瞬間成了形神兼備的受害弱女子,淒慘幾聲直衝向那群跳舞健身的老娘們……幾步衝進了人群,人群立時就亂,恐怕那妞只要一亮被撕開的胸衣,連話都不用再說都知道怎麼回事了,更何況跑了這麼久,早臉色煞白頭髮散亂,實在能給人以太多的聯想。

  奇變猝生帥朗不敢動了,兩眼圓睜實在不敢相信,嘴唇耷拉著,合不攏嘴了,怎麼也沒想到會來這麼一下,最後一刻還是滿盤皆輸了……此時,那一群跳舞地老娘們都停下來了,都看著自己站立的方向,夾雜著那妞斷斷續續的哭聲,恐怕那妞在編排遭遇馬路色狼的事了,這個惡人先告狀選的時機、對象都恰到好處,而且一路掌握了足夠讓這群老娘們義憤填膺的證據,沒準會哭哭啼啼說自己被怎麼怎麼著了……人群亂了,有人在喊著報警、有人在罵著臭流氓,有人甚至於招呼左右胖嬸肥娘準備同仇敵愾共擒色狼,亂嘈嘈看樣足有二三十人的隊伍,一眨眼就被那位胸衣開裂的妞攪得蠢蠢欲動了。

  帥朗怯了,真怯了,扭頭飛也介似地跑了,連大街也不敢走,吱溜下子直竄進胡同……

  …………………………

  …………………………

  無意中在中州燴麵館聚合在一起,牽扯在一個局中的人終於曲終人散了。

  天下還是有好人的,十分鐘後,少年宮外健身鍛練的一干主婦類人物連勸帶安慰終於把哭哭啼啼,被搶了包、撕了衣服的姑娘勸安生了,一邊是安慰姑娘一邊是痛斥世風日下,咒罵社會上這等欺負單身姑娘的色狼,不過對於此事除了抱之以同情卻是都無能為力了,好歹把姑娘送上出租車,有位看似家境不錯的中年婦女還付了車費,千叮萬囑司機把姑娘送回家,萬囑千叮以後出門一定得小心。

  報案?報倒是報了,不過警察珊珊來遲時人已經走了,一聽沒多少錢,一聽犯事的早溜了,一聽那姑娘衣服被扯先回家了,倆協警登記了下,眨眼也沒影了。

  這立不了案的,不信誰試試去,被搶了百把塊錢都好意思報案?屁大點的事,人家都不待搭理你。

  半個小時後,中州國際大酒店附近,秦姓和劉姓的倆位哥們回了一趟燴麵館無功而返,在這兒終於守到了目標,一位身材乾巴、臉龐猥瑣的男子,這片換錢的都叫這貨老闆材,倆人揪著老白蛋拎小胡同逼問聯繫買家到底是誰?老闆材一聽倆被騙了,先是張口結舌,爾後兩手一攤無能為力,幹這換匯生意誰還留真名不成?混這碗都靠本事吃飯,你們自己不小心可別賴我……言下之意呢,自己不長眼被騙活該,倆哥們怒氣全發洩到老闆材身上了,痛毆了這貨一頓,依然是無功而走……錢沒了,落了一肚子氣。

  一個小時後,中原區某幢公寓,等得心急火燎的一男一女聽到了敲門聲慌張地起身開門,這是同時出現飯店裡不被注意的那位警察和女騙子身後的女人,開門迎來的是頭兒桑姐,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叫大妹的女人關切地問什麼情況,而那位還穿著假警服的男子看著桑姐護著前胸被撕裂的衣服驚聲問怎麼回事,怎麼連手機也打不通了……這個被逼撕衣脫逃的桑姐什麼也不願說,不過聽得倆人發問,突然心有所思,拽著那男子仔細看看了他前胸的警號,雖然不知道編號規則,不過數數果真是少了幾位數,看著都短一截呢,道具出了這麼大紕漏也太不專業了,桑姐是羞怒交加,重重地給了那貨一個響亮的耳光………

  一個半小時後,中州市金河區東關北大東胡同中段光明裡小區,帥朗終於回到了這裡。

  小區門左邊,貼著老中醫治性病梅毒的廣告;門右邊,貼著老軍醫治陽萎不舉早洩不勃的廣告,地址就在這小區不遠處的小旅店裡。城中的老式小區好多年了,銹跡斑斑的鐵門也沒逃過小廣告的肆虐,上頭貼著:專業開鎖,隨叫隨到;下面貼著:本地辦證,見證付款。細看左邊也有:急聘公關,月薪一萬;進門再看右邊也沒缺:富婆代孕、非誠勿擾。

  「呸,騙子……呸,騙子……」

  帥朗今兒受刺激了好像,看見一個廣告呸一口,等到進門已經呸了無數口,這地方廣告壓廣告,口水唾干也呸不完,進小區回頭一看,怔了怔,最後呸了口:「呸,大騙子。」

  是對著門對面的胡同牆標語呸的,標語是「創建和諧小區」。

  怨不得帥朗重重唾這一口,這個小區啥都不缺,就缺和諧,甭說門口了,就租住的43號樓單元門同樣被斑駁的小廣告蓋了個嚴實,樓梯下散放著一堆半舊不新的自行車破破爛爛,有稍好點的車被鎖在樓梯桿上,上樓時得小心別被掛著,二樓的聲控燈壞了已經好久了沒人管,得開著手機照明……三樓那位賣豬肉的哥們悄悄養狗,更得小心,那狗有時候就拉在門口……四樓嘛不用操心,就住了幾個姑娘成天介打扮的花枝招展,天一黑肯定不在家,估計和三樓那哥們工作性質差不多一樣,賣肉的。小心翼翼地上了五層,在堆放著雜物的門口,帥朗摸索著鑰匙,叮叮噹噹地開門,使勁地拉著不怎麼好開的鐵柵門,這當會,哥幾個應該都回家了……雖然是臨時租住的家,不過好歹有點家的感覺。

  人閃身進家了,門砰聲關上了,勞累了一天的帥朗,終於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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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悠一群:149060446(毒夫同志提供,在此致謝)

  忽悠二群:117375418(夢見關叔同志提供,在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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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4
第14章 同居密友 臭味相投

  「什麼?一單騙了三千美金!?……靠,兩萬多塊吶。我得改行當騙子啊,這職業多有前途……」

  一位腰粗臀肥的大胖子撫掌咧嘴,驚訝得合不攏嘴,一呲嘴大板牙上還掛著棵蔥葉,說得是既有羨慕又有驚訝,這是同租的老三,姓田名園,愛稱田大屁股,帥朗當年中大同校不同系的同學,計算機專業,畢了業專業對口還真就去電腦城賣計算機去了。

  「忽悠哥,那妞真有那麼漂亮?你不是又忽悠我們吧?」

  坐帥朗左邊的又問上了,名叫平果,圓圓的臉蛋喝得紅了還真像個小蘋果,留著中分漢奸頭,眼睛喝得發紅,像色迷迷似的看著帥朗,這是老三的同鄉,在一家廣告公司做平面設計,被老三捎帶著同租一塊了,年紀最小。

  又一個聲音問上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哎不對呀帥朗,就你這跑馬拉松的腳板,不至於追幾條街追不上一個女的呀?」

  是帥朗對面一位,同租的老大韓同港,濃眉大眼,是位山東大漢,這是實實在在當年中文系的才子帥哥,就是那位因為打架和帥朗成了莫逆之交的朋友,畢業後租住的房子還是老大找的。

  四人一桌,好容易湊了個全乎,今兒是慶祝老大報社工作轉正的喜酒,仨兄弟路上就催了幾次專門等帥朗回來才開筵。桌子上,豬頭肉肥多瘦少去了一半,鹵雞一隻早被撕得七零八落,涼菜一盤外加花生米一袋,都街上的熟食車裡買的。一瓶中州老白干已經見底了,田園正開著第二瓶,三人追問不過沒回答的,此時帥朗正嚼著雞腿,跑餓了,累得夠嗆,一隻手捏著雞腿,一隻手端著酒杯,想說話也嘴也沒閒下來,點點頭,嗯了幾聲,這仨哥們被帥朗說的幾句奇遇吸引上了,特別是講被當眾強吻之後,雖然都置疑,不過也引得這仨貨眼裡多了幾分淫.蕩。

  「哦喲……二哥,您不會真把美金搶回來了吧?」老三想起個什麼來,驚聲叫到,畢竟這四個人裡頭就數帥朗野,別看現在是失業青年,倒回去幾年那是個問題少年,幹這事非常有可能。

  「不會不會,他就搶了錢肯定不告訴我們……我知道了,追胡同裡,把那妞辦了。快說呀,追上了麼?」平果呲笑著,YY上了。這裡頭就老大穩重點,笑了笑,沒吭聲,以他的瞭解,帥朗一般情況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過要發生這種複雜情況,還真說不准了。

  「追……上了。」

  帥朗使勁咽咽嘴裡的吃食,又抿了口,嘖嘖幾聲,這才神色飛舞地說著:「我有意放著她跑,其實我就喜歡看她倉皇那小樣,真叫做個勾人……追到巷口她停下了,從中州大道一直追經八路,走得都是胡同巷子,哎喲,把我給累得……哦喲喂,你們可不知道那妞有多水靈……我就想追上她呀,認識認識,嗯,你們說哥這麼聰明,她的騙局都看穿了,沒準她對我一見傾心、倆人開房什麼的,要不分我點美金也成呀?………因為她損失大了,我吃都沒吃飽……」

  帥朗舌頭舔著嘴唇邊,邊吃邊噎邊說,不知道是究竟是美女還是美元勾引得他這麼神魂顛倒,扯了半天一看除了老大,老三田園、老四平果都睜著圓溜溜大眼伸著舌頭,那樣差不多要和他一起意.淫上了,這倒讓帥朗頗不樂意了,啪聲一拍桌子咋唬著:「……別光豎驢耳朵聽呀,倒點水……」

  「哎哎……好好……」

  帥朗一訓,胖田園、小平果同時站起了,一個倒水,一人倒酒,倒完了直敬到帥朗面前,衝著這香艷故事也值得伺候一回,邊吃邊喝邊說著,不過眉飛色舞的帥朗重點不是說追的過程,而是形容那妞奔跑起來,腿展的幅度、臀翹的弧度、以及整體曲線的優美度,說著就心血來潮了,手蘸著酒水在矮桌上畫著S曲線,指頭點點上下解釋,前波後臀成一個完美的黃金比例,特別是追到中途外衣一扔,咦喲,那曲線畢露叫一個勾人,那身材窈窕叫一個饞人………基本上說到這兒就漸入佳境了,吃得打嗝、喝得微醺,說得是神采飛揚,小平果眼睛裡閃著淫光,欣喜異常,田園咧著嘴唇聽得入神,下嘴唇上不知不覺彙集了一顆亮晶晶的口水,只有老大韓同港比較把握得住,每每笑一笑不作評論,不過仨人越聽越沒內容,淨形容詞,這就聽不下去了,最先提意的是田園,直髮著牢騷:「得得,二哥,別一直形容好不好……直接說結果。」

  就是嘛,這跟看脫衣舞樣,不能光舞不脫不幹正事吧。平果也湊上來,喜滋滋一臉唆著:「對對,忽悠哥你身手這麼拽,就男的都放得倒,別說一女的,是不?」

  「那當然………呸。」帥朗呸了根雞骨刺,嘴唇沾著油漬,吧唧到關鍵部分了,一拍大腿說著:「就在到了胡同口她還不服氣,歇了歇,我當時就想她不會這麼輕易放棄,果不其然,這妞趁我不備,啪一扔一樣東西砸過來趁機又溜,我立馬追了出去……追出去,在離少年宮還有四十米的地方,她嘎一聲站住了……這個女人非常聰明,回頭一語就道破我的心思了。」

  「什麼心思?」韓同港沒聽明白問了句。

  「愛美人不愛美元唄。那妞問我是不是想上,那還用說,不想上誰追這麼遠呀?哈哈……」帥朗笑著道。

  「對對,英雄本色,色狼的色。」

  平果和田園豎著大拇指,張著嘴哈哈大笑著,一笑帥朗「啪」一拍桌子驚堂,手一指,聲音立停,仨人只待他說。

  「就在這時候,好戲上場了。她做了一個我想像不到的動作,就這樣……撕拉一聲,從領口把秋衣撕開了,白花花一片……哦啊,露著一片胸朝我走來了,就跟平果整回來那暴.奸片子樣,我當時就傻了……」帥朗神色凜然地說道。在自己身上比劃著,像在回憶當時的驚艷。

  「哇,那你還不撲上去……」田園厚嘴唇吧嗒著,眼睛睜得老大,吸溜著瞬間流下來的口水。

  「你以為我不想啊……當時我站著的兩條腿發軟,中間一條腿發硬,哥我挪不動呀……」帥朗萬分挽惜地說著。仨人又是笑得喘氣,平果不迭地湊上來:「接下來呢,她向你撲來了?哇,那爽死了,逆推呀,十年不遇,百年難求啊。」

  老大韓同港最穩重,笑笑沒加入到這個追問肉戲的行列,不過也聽得津津有味,即便是個不起眼的小故事也能被帥朗添油加醋忽悠出水分來,何況這等肉戲。

  「嘿嘿……真相你們想像不到的。」帥朗笑了笑,神色無比凜然,配著動作摸擬解說著:「走過來了……一走,又撕開了一片,BRA黑色的,蕾絲邊,包著的有這麼大……胸是白花花的一片呀,哦喲,我是立馬開天眼神清志明,終於明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種偉大境界什麼意思了……真的,不騙你們,那妞胸有這麼大……比老田的胸還大……」帥朗在自己胸前比劃著,自己有點瘦了,不太形象,拉著左邊的胖田園,在田園肥碩的胸前抓了一把比劃著,剩下倆人俱是哈哈大笑了會,酒漬亂噴,田園躲過了瞪著眼罵了句,帥朗顧不上理會,手一指又來了:

  「……我當時感覺到呼吸困難,心跳加速,至少一百二,要死的那種感覺……偏偏她又撕開了點,朝我走上來了,幾乎我伸手就抓得到……哇哦,那胸像一片雪山純白純白滴,我覺得我呼吸停止了,我要死了……」

  把仨兄弟熱血挑到極致了,帥朗翻著白眼湊到桌中央口氣一換問著:「你們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嗎?」

  「馬路野戰……爽!」田園反應最快。

  「暴力逆推……強!」平果不甘落後。

  「太玄幻了吧……這麼拽?」老大有點懷疑。

  仨個人都在笑著,H話題是幾個哥們談話的主要內容,而帥朗和老三田園屬於最沒有女人緣的那號,平時就聽小平果怎麼怎麼吹噓又泡了個妞,今兒好容易帥忽悠講開男女故事了,真假倒無所謂,但要講到實質性接觸的話,那肯定要講細節以饗兄弟們了……這是哥幾個約定必須滴,誰敢顯擺,誰就得事無鉅細從視覺講到感覺,最有女人緣的平果就經常顯擺,為這事得了個騷包的大號。

  一看哥們都是謔笑,帥朗知道大伙不信的成份居多,想這事來他也不大相信,不過的的確確是發生了,而且就在最高.潮的一刻萎了,撇了撇嘴懊悔地說著:

  「你們別不相信,我真遇上這麼個人了………她撕開胸我現在才明白,是個緩兵之計,一撕把我看懵了,我一懵,誰知道這妞損了我一句掉頭就跑,我反應遲了點,抬步就追,一追發現壞了,上當了……那妞直往少年宮跳舞的那群老娘們堆裡鑽,邊走邊邊喊救命啊,抓流氓啊……一堆老娘們還有不少男的都圍著,完了,功虧一饋、前功盡棄,哥我追了幾公里,全白費了……唉,這回我真該死,早該看出來她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沒準她在胡同裡已經想好下一步……哎,那妞沒了,媽的,早知道在胡同裡來餓虎撲食多好……哎……」

  一哎聲歎氣,帥朗很失落,油膩膩的巴掌直往腦門上拍,此時才省得自己確實嫩了點,而且跟仨兄弟說這話,把那妞損人的內容全部省略,畢竟那說出來太傷自尊不是?

  不過就這兄弟們都不滿意了,正一臉淫笑、被撩得精蟲上腦,酒精上頭的仨哥們一聽這麼個結果,比他還失落。老大韓同港此時發話了,笑著問道:「一群老娘們就把你嚇住了,不至於吧帥朗?」

  難得有帥朗害怕的角色。不過一說帥朗糗色更甚,搖著頭無奈地說著:「得審時度勢呀,要正常情況下我追這個女騙子我佔優勢,她怕我揭她身份……可跑了幾公里以後就不一樣了,你們想啊,前胸撕開了,累得氣喘吁吁,一頭大汗頭髮散亂,一站人前給人想法太多了……哦喲,你們不知道那陣勢,一群比老田瘦不了多少的老娘們,要抓住我當流氓,我得被贅肉擠著憋死呀……當時我想都沒想,啥都不說了,趕緊溜……」

  「啊!?靠……聽了半天玩我們呀?敢情什麼都沒幹?」老田洩氣加生氣了。

  「就是啊,忽悠哥你追了十幾公里,不能錢毛沒落一根,女人毛也沒落一根吧?」平果也火大了。

  「得了唄,他忽悠你們玩呢……有這麼野的女人麼?」老大韓同港道。

  「你們才見過幾個野的……我們高中從郊區到城裡跟人打架,有揣西瓜刀跟我們拼傢伙的小太妹;年前還遇過個事,就太東路那塊洗頭房,估計是嫖資沒拿夠,仨女人把一男的摁地上高跟鞋往死裡踹……流氓這個身份可沒有性別限制啊,女的野起來比男的凶多了……今兒我碰見的這個女騙子,絕對是個人物,聰明、漂亮、下手狠,果斷,連哥們我也栽了個大跟頭,要你們上啊,連飯店都出不去,根本發現不了,掘得哥哥我江湖經驗豐富………哎我說你們是不是根本不信我說的話呀?」帥朗解釋著,看著仨哥們都笑著,明顯是不大相信,一問吧,還都不給面子地點頭,自然是不太信了,帥朗不屑地一嗤鼻子,藉著酒意,啪聲一拍大腿站起來說了句等著,讓你們見識見識,爾後往自己的房間裡走。

  就在仨人視線之內,帥朗翻著隨手的包,在仨人驚訝的眼光中拿出來一樣東西,一件女人的上衣,雙層雙色,一紅一銀,撐開嘍走到小客廳的展在仨人眼前,一解釋這是從商舖雨簷頂上費了好大勁取回來的,這倒把仨哥們驚了驚,平果捏捏,說了句質料不錯;田園湊上來放鼻子邊上聞聞兩眼一亮,嗯,不錯,挺香;韓老大眨巴著眼睛,笑了笑,只說了句:「喲,能讓你吃個虧也不容易啊,哈哈……應該是個人物。」

  「還有呢……你們看……」坐下來把衣服放在膝上,隨手一遞卻是一台手機,諾基亞牌子,直板手機,後蓋沒了電池還在,帥朗開著機說著:「追到巷口時,她蹲著身子像跑不動了,後來才知道那丫摸磚塊準備干我呢,虧得我沒動……不過她也沒摸到磚頭,最後拿手機砸了我一下爭取了一點逃跑時間……我回頭找了一遍,找到了這倆樣東西,呵呵……雖然女人毛沒撈著,不過撈了點女人照片……看!」

  帥朗顯擺也似地,開了機舉手一亮,手機屏幕上位漂亮女人登時把仨人眼光都吸引住了。

  「喲……」田園雖胖,出手卻快,特別是對於女人格外敏感,一把搶過來手機,對著有點近視的眼睛瞧了瞧,跟著吸溜著口水,咂吧著嘴,舌頭一舔結論出來了:「極品…極品…像小澤瑪麗亞……忽悠哥,你不會拾了個手機逗我們玩吧,這妞能主動親你?你丫不會花錢去洗頭房了吧?」

  「我看我看……」平果一聽急了,伸手搶過來,一看,眼神一凜,又是羨慕加嫉妒恨地瞪了帥朗一眼,點點頭遞給韓老大評了句:「不像小澤,像白關舞……白妹妹那回眸一瞅,哀怨獨有的眼神,是我的最愛……忽悠哥,被這妞親一口,值了,別說跑了幾公里,跑斷腿也值了……」

  「喲……確實是個美女啊。」韓同港比較傳統點,沒有那麼露骨,不過受這幾個貨的耳瀆目染也不是原先十成十的正經八百了,笑著道:「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哈姆雷特,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個AV妞,我覺得更像蒼井空……呵呵……不是跟你們打茬啊,我現看那個美女都像蒼井空……」

  仨人一評論,笑得前附後仰,田園張著大嘴說多淫.蕩就有多淫.蕩,平果瞇著眼睛說多銀賤就有多銀賤,老大那悶騷勁也出來了,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照片嘴咂吧得滋拉滋拉響,這明顯沒有達到帥朗的預期震驚大伙的效果,氣得帥朗氣咻咻一把抓回手機,罵了句早知道這群流氓,就不給你看了,抱著東西一捲回自己房間裡了。

  仨哥們相互看看張著大嘴笑著,又回到同一話題上了,對女人的認知和渴求是從寸縷不沾的藝術片開始的,也是從這上面昇華的,這是兄弟幾個很大的一個共同點,平時裡帥朗肯定是大咧咧要湊熱鬧,不過今天不知道感觸頗多什麼地,放了東西從房間裡出來,歎著氣,唉著聲,喝著酒,神情說不出來的寂寞那感覺。

  酒局告一段落了,仨弄騰的平果最先發現了,踢踢對面的田園,田園一看帥朗這樣子,又捅捅韓同港,三個人都看到這一景像,交換著眼色,都明白彼此的心思了,對於經常性失業以及長期性失戀的二哥帥朗,三個人還是頗有幾分感激的,大事小事總麻煩著這位中州土生土長的二哥,而且都知道帥朗那麼點過去的事,看這樣子嘛,估計是沒找著工作又被人折騰了一傢伙,又有落寂之感了,韓同港一使眼色,小平果接著就湊來了,拉著帥朗胳膊安慰著:「忽悠哥,甭鬱悶,比你帥的都沒你有才,妞會有的……真的,在我心裡你最帥。」

  「我鬱悶?……你看我帥管屁用呀?」帥朗指著自己鼻子,被老四稀里糊塗的一句說懵了,這一懵,誰可知田園也湊熱鬧來了,一拽左邊胳膊安慰著:「別失落啦,我覺得比你有才的都沒你帥,工作會有滴……雖然這次失業時間長了點,不過春天都來了,那說明冬天已經過去了………」

  「我失落!?去去……春天來也沒見你們發芽,淨見你們發騷了。」帥朗拔拉著老田的肥臉推過一邊,打斷了,四個人處得久心有靈犀,幾句帥朗發現不對了,訝色問著:「咦?怎麼都勸我?我鬱悶什麼?」

  「那你剛才……喝酒著呢,深沉什麼?」韓同港說道,下面的話不言而喻了,帥朗一聽一揚腦袋不屑了:「什麼跟什麼呀?我正想那妞呢……活這麼大就這麼一回艷遇,我得多想想,加深記憶……你們說啊,她當時都把胸前撕開了,我為什麼就沒有伸手摸上去呢?我實在無法原諒自己呀……我……我悔呀。」

  帥朗看樣是真悔,一會兒側頭是孤芳自賞相,一會兒又是直摸心口痛心疾首狀,玉體豎陳於前而沒來得及上手,恐怕這會要把帥朗的腸子都悔青了。仨兄弟看得大眼瞪小眼,這回確認了,丫的不是英雄落寂,是騷人思春了。

  切!~~~~田園和平果嚴重生氣了,豎著中指。你關心他,他關心妞,實在是不對等的厲害。

  老大韓同港笑了笑,知道即便是就是鬱悶也偶而的事,更何況對於這位敢拿假文憑愣是混了兩年推銷而且幹得蠻不錯的帥朗,等閒事也難不住他,笑了笑關切地問著:「帥朗,說正經的,賣了麼?」

  「喲……正說這事呢,我覺得犯了一巨大的錯誤……」帥朗又來了,一危言聳聽,一准吸引得其他仨人注意。

  這「賣了麼」是通用語,就是指賣身了沒有,找到工作了沒有。回來的路上帥朗一直在想這事,此時還真失落上了,點了根熏得瞇著眼解釋著:「……今天我終於發現問題了,你們知道什麼問題?」

  「什麼問題?」仨兄弟問道。

  「文憑有問題。」帥朗很確定地說道。

  「文憑有什麼問題,這回可貨真價實的。」韓老大關切道。平果卻是咬著雞肋隨口問著,忽悠哥你不會又做了個假的讓人發現了吧?田園一聽,嘻嘻樂上了。二哥這倆年就憑個假文憑混,沖這點,都讓其他仨人服氣得不行。

  「不不不……真的有問題,是那個真文憑有問題。」帥朗說道,這是回來的路上最新發現,就聽他解釋著:「你們看啊,我這倆年,失業時間頂多一周……這回呢,兩周了遞文憑居然只有三家招我,而且一看我這樣都黃了,你們說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呀?」仨人同時關心地問道。

  「以前是假文憑,營銷專業對口,而且爛學校,又是破專科……人家為啥願意要呀,人賤好養活唄,給你工資低你都不敢吭聲……可現在呢,真文憑拿到手了,中大文秘專業,雖然是二流,可好歹省重點還是大本,這丫適銷不對路呀,讓你當秘書吧,你那工作經驗是推銷,讓你推銷去吧,他沒準擔心那底工資根本養不住大本生,遲早要跑……失策失策,我算看明白了,真的根本沒有假的好用,明兒還用我那張假文憑,你們看吧,持著假文憑,哥這滯銷立馬就成了搶手貨……」帥朗把酒杯裡一飲而盡,重重一頓,聽得仨哥們大眼瞪小眼,敢情這還真有幾分歪理。

  拿不著證時候經常見帥朗鬱悶,辛辛苦苦拿到了卻發現沒假的好用,恐怕要更鬱悶了,仨人看著帥朗尷尬的表情,愣了一會兒,同時放聲哈哈大笑了。

  胡天黑地連吃帶侃這會差不多到尾聲了,雞骨頭、花生米、酒漬一桌,煙屁股一地,這也是四個人一直住一塊的原因,愛好差不多,誰也不說誰。幾個人正你推我搡收拾著最後的瓶底小二兩該誰喝時,電話鈴驀地大聲響了,一聽那「劉大哥講話理太偏」刺耳的戲音,帥朗騰聲從椅子上跳起來,那是自己的電話鈴聲,來了個電話遁躲過了仨人的灌酒,田園大聲學著中州官話喊著,小哥,不會是女騙子要騙你色吧……平果也湊熱鬧,叫囂著生怕帥朗躲酒,催著帥朗出來喝………老大沒湊熱鬧,酒量原本不怎麼樣,早被灌得跑衛生間半天沒出來了。

  不一會倆人都出來了,老大神情萎頓,老二帥朗倒喜滋滋地坐下了,這回不用勸了,樂滋滋端著酒瓶一飲而盡,驚得田園和平果愣了愣,追問著:「誰的電話?不用那妞真找上你了吧,把你樂的。」

  「今兒邪性了啊,情場失意,職場要得意,哈哈……妞倒沒找我,工作找上門了………那,你們看,寇仲水產品銷售有限公司,在隴海路,要短期銷貨員,保底一千五,提成另算……問我願不願去,嘿喲,這簡直是給我量身定做的……哈哈……」帥朗拍著巴掌樂呵著,亮著剛記下的個地址,這會倒不說真假文憑的事了。

  一樂呵,帥朗勁道來了,還要真整一瓶,這下子把幾個人嚇住了,老大捂著肚子推說著明天要上班先鑽屋裡睡覺了,田園鑽衛生間死活不出來跟帥朗喝了,只怕帥朗喝瘋了幾個人收拾不住,連最後一個小平果也要溜,帥朗談興正濃,一把揪著小平果勾引著:「不喝了…不喝了……再聊一會兒,對,我想起來了,今兒我還在人才市場勾引了個小學妹,我給你講講啊,絕對清純、絕對撩人……」

  「哦喲,講半天又是沒肉戲,忽悠哥,你忽悠其他行,不過要泡妞,你得管我叫哥,你不說我都知道你只敢看不敢摸。」小平果乖巧個樣兒呲著白牙一笑,不上鉤了。

  不料這句敲到了點子上,又讓帥朗有點受傷地朝著平果呸了口,小平果嘿嘿呵呵笑著也鑽回房間了。

  殘羹冷汁一桌,一倒一歪酒瓶倆個,傾著酒杯把最後一滴老白干滴進嘴裡,已是人去椅空只剩帥朗人一個,此時也懶得收拾狼籍的桌子了,放下酒杯,搖晃著微醺的身子,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5
第15章 方寸斗室 輾轉反側

  和大多數的出租房一樣,大中小三個臥室外加客廳獨成一室,三室一廳被改造成了四室無廳,衛生間、廚房公用,連接衛生間和廚房之間的過道權當餐廳公用,和所有漂在城市裡的一族沒有什麼差別,只有在這個租來的狹小空間裡,才能讓漂泊的身心得片刻的慰籍。

  一桌一椅、一床一櫃,除了老三田園給淘的一台二手舊電腦,帥朗沒有再往這個家裡添置什麼傢俱,只有四周的牆上花花綠綠貼著海報,門一側和床後是邁克爾.喬丹灌籃和史瓦辛格的肌肉照,枕對面的牆上是古墓麗影裡那個漂亮的左撇子安吉麗娜.朱莉的劇照,那張性.感的厚嘴唇是帥朗的最愛。

  最簡陋的地方反訴著一個男人最樸素的理想,猛男,是對自己的理想;美女,是對自己另一半的期望。

  酒灌得急了,躺在床上暈暈乎乎的帥朗翻來覆去睡不著,沒來由地今天有點亢奮,又起身出來胡亂喝了幾杯涼白開,隔壁的仨哥們房間裡燈都熄了,吹牛打屁的伴都沒了,悻然又回了臥室,拍上了門,把自己重重扔在床上,摸摸口袋,硬硬的還在,那是中州公園拿卦仙老頭的錢,掏了出來,除了吃飯還留了五百多塊,翻翻鈔票,看樣注意力並不在錢上,小心翼翼地把錢裡夾的張紙片拿到手裡,又小心翼翼地展開。

  是一張銀行取款憑證的用戶聯,金額兩萬三仟元,戶名:桑雅。

  桑雅……桑雅……桑雅……帥朗默念著這個很悅耳的名字,眼睛骨碌碌轉悠著看著床對面安吉麗娜.朱莉劇照,似乎那舉槍回眸、睥睨一笑的姿勢和今天晚上那個妞有點相似,甩髮、換衣、奔跑、對恃、然後在最後一刻,最驚心動魄的一刻哧聲撕裂胸衣……一顰一笑,每個細節動作似乎已經定格在帥朗的腦子裡是如此地清晰,像某部大片在腦海裡回放似的。

  這妞叫桑雅!?

  帥朗舌頭沿著嘴唇舔了一圈,似乎還能回味到那個馥郁的吻,唯一的遺憾是這個吻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來得太快太猛,來不及回味就結束了,除了這個紙片,再沒有任何有關於這位美女的信息。

  哦,不對,還有呢。酒意微醺的帥朗又是一骨碌爬起身來,翻著布衣櫃裡的東西,那件紅衣,被美女卷手裡扔雨簷頂上的那件,還有在胡同口當武器砸自己的手機。從文化宮溜走,帥朗鬼使神差沿原路返回,又把這兩件東西找了回來,那張揉皺的紙片,就是衣服裡找出來的。

  衣服,女式的小外套,一面紅一面銀色,像魔術師的道具,這東西肯定是專門預備的,兩面四明兩暗六個口袋,估計是方便藏東西和調包,想想這妞端坐在飯店舉止文雅,姿勢雍容,還真沒人懷疑她是個富二代之類的人物,誰可能想到這樣的人也是個騙子呢?………帥朗一手拿著衣服,一手又拔弄著手機,機屏破了一道縫,虧得是諾基亞這號耐摔打的機子還能看到畫面,屏很小,半身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倚著一座雕塑在笑,很恬靜,很調皮,甚至於從表情裡帥朗能看到幾分戲謔,就像調戲自己一樣……看著照片的時候,有點不自覺的摸著自己胡茬扎手的嘴唇,似乎還有點不太相信和照片上這妞啵過幾回;眼前浮現的是飯店裡那位端莊、秀麗、嬌嗔、嗲樣的女人,眨眼又變成了短襟、馬褲、高靴的靚妹,跑啊……跑啊……帥朗一直追呀,追呀……一直捨不得追上,直到最後想追又不敢的時候,那一刻春光外洩眼前震驚即便是現在回想,依然能起到偉哥的作用。

  「媽的……這妞真帶勁……」

  帥朗迷離的眼神又有點遐想無邊了,現在倒不介意自己被騙了,被耍了一回,唯一有點介意是根本不知道這妞的名字,來路,找到的這個名字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人對得上號,不過就即便對得上號,在中州這七百萬人口裡,恐怕倆個人再發生交集的機會已經是微乎其微了。

  一會兒暇想無邊、一會兒心潮澎湃、一會兒又有點挽惜,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長時候,帥朗關了機,抽了內存卡,喝得有點發暈,一不小心手機吧嗒摔地上了,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乾脆把衣服也扔到桌上,不去想了……想這玩意和看島國的女鬼子片樣,越看越上火。

  不料扔了東西也沒有解決問題,已經上火了……剛剛試圖躺下,或許今天遭遇多的原因,沒來由地又想起了人才市場遇到小學妹,那梳著大辮清純個樣,怯生生的笑意此時好像也有了狐媚的效果,讓帥朗一閉眼就安生不了,不知道是酒勁還是騷勁上來,渾身騷熱翻來覆去睡不安生……有點心煩意亂的帥朗起身摸索著,灌了口涼水,也像眾多漂在中州的光棍哥們一樣,白天為生計問題發愁,晚上免不了被生理問題困擾……不能這麼直白啊,帥朗只是有點觸景生情了,有那麼想女人,其實也只有在這種夜深人靜時候才有心情想想自己另一半。

  點了一支煙,鳧鳧升起的清煙在燈光下慢慢變淡,活了這麼大,每每一想起感情問題讓帥朗總是愁腸百結,記得懵懂的初戀是從初中暗戀女英語老師開始的,那鼓起的胸和翹起和臀和同班的女生嚴重不同引起了帥朗無比的好奇,從那時候起帥朗就養了個傻傻盯著美女觀察的僻好,不過英語一直學得一塌糊塗,估計那老師應該不會對他有什麼印象;高中時暗戀班花,付諸行動後寫了一封情書,情書沒動靜,帥朗這劣生膽子大,又在校門口守株待妞,糾纏了那馬尾巴妞若干回,可倒霉的是沒想到班花是鐵西區工段長家閨女,情書連劣跡輾轉從班主任那兒回到了老爸手裡,結果是挨了野蠻老爸幾皮帶外加警告不准去騷擾他上司家閨女,這段純真不但無果而終,而且成了一干狐朋狗友的笑柄;上大學暗戀那位寫歪詩的才女兼校花,不過那時候帥朗名聲不太好,一直到畢業校花都是躲著他走,同樣無果而終;後來打工時終於有了一段貌似愛情的相遇,甚至於帥朗開始為那位女孩戒煙戒酒要重新做人,不過依然是無果而終,因為一個難以啟齒的原因倆個人終究還是分手了……

  再後來,煙和酒都沒戒,愛情戒了……

  雖然家在中州,不過帥朗並沒有沾到那怕一點地緣的優勢,雖然從一個破碎的家庭中走出來,可免不了又在憧憬著一個自己的、一個安穩的家,和老大韓同港、老三田園、老四平果沒有什麼區別,都在期待著靠著自己有一天會搬出這間租屋買一幢房子,都在期待著有一天邂逅一位女人,牽著手踏上紅地毯………都在期待著,有一天不再像這樣奔波忙碌,為一個朝不保夕的飯碗揪心。

  對了,想這些幹什麼,帥朗掐了煙頭,拍拍額頭……這些都是理想,像所有畢業幾年的哥們一樣,也快戒了。

  熄燈…睡覺…睡不著強行睡……只不過強行問題沒有結束好像強行入睡很難,一會兒是千姿百變的女騙子,一會兒是清純靚麗的小學妹,一會兒又是曾經暗戀的英語老師、大學校花、一會兒甚至想起了那位感情沒有延續多長的前女友,更甚至於一會兒腦子裡掠過的影像就在屋子裡,就在牆上,成了那位兼具槍炮與玫瑰之美的大嘴安吉麗娜,悉悉索索過了良久,燈又亮了,帥朗衝出了房間進了衛生間,嘩嘩的水聲響起,不知道在洗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夜更深了,一切終於都安靜了,這一天終於在帥朗帶著醉意的鼾聲中結束了………

  【當一天兩K黨,兄弟們別拍磚啊,昨天體力嚴重透支,我和帥朗一樣,得先洗洗那個什麼褲睡會去……哈哈。】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6
第16章 我已識君 君未識我

  「雪娜……在這兒幹嘛呢?」

  「哦……我等妍慧。」

  菁菁校園,春暖花開,比花兒更惹眼的莫過於翠翠紅紅綠綠衣衫的各色美女,不是一位,而是一群,笑聲中夾雜著一位女孩的聲音傳來,站在校園花圃邊上的王雪娜回頭看,笑了笑,打了個招呼,迎面從宿舍樓的方向走來了四位女生,都是同班同學,拎著飯盆,打鬧嘻笑著往餐廳的方向走,實習期開始了,幾乎等於放了長假,沒到飯時都湧出來了。走得更近了,有位高個子的女生隨意問著:「對了雪娜,聽說你獨闖人才賣場了,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不但闖了,今上午還面試了,剛回來。」王雪娜得意了。

  「什麼工作?」另一位興趣來了。

  「嘉和超市,導購兼見習店長,日薪八十。」王雪娜說道,臉上的笑容比上午陽光還燦爛。

  「哇塞…太委曲自己了吧,咱們這身份出去怎麼也得個美女經理人吧?」一位頗有氣質的MM大驚失色道。

  另一位矮個子取笑這位:「得了唄,經理的美人還差不多。」

  「咯咯……冬梅合適啊,沒上班就天天想著當小三呢。」另一位挖苦道。

  「咦呀,要死啦……別拿我說事,好像你們不想似的……」氣質MM臉上掛不住了。

  「走啦走啦……餓死了……」後面一位在推眾人。

  幾位女生嘻嘻哈哈走著,氣質MM無意瞥見遠處指著示意王雪娜:「我們走了啊,雪娜……那不妍慧麼。」

  王雪娜笑了笑,看著同學打鬧著走著,大學裡男女學生都差不多,到一塊難得有點正形,回頭看著辦公樓的方向,一位身材略顯胖胖的姑娘正朝自己奔來,趕緊地招著手示意著方向。

  是從小到大的閨蜜,準確地說倆個人的身份幾乎等同,一起上的中大附小、一起上的中大附中、後來又一起上了中州大學,所差只不過一個學了英語,一個學了市場管理,這也是幾位同學對王雪娜獨闖人才賣場不解的原因,其實就王雪娜和關妍慧這號教工子弟的身份,不論招聘還是留校還是讀研,都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

  喘著氣,像很急一樣,關妍慧奔得近了,是個臉蛋圓圓梳著蜷發的姑娘,個子比王雪娜要高得不少,奔到王雪娜面前手搭在王雪娜肩上喘了幾口氣,貌似很累很急的樣子,王雪娜詫異地問著:「別辦點小事就裝腔作勢啊,好像多遠似的……有這個人麼?」

  「有……」關妍慧點點頭,喘過氣來了,正要說話,王雪娜一笑,倒先自言自語上了:「就知道沒假,他形容你爸在就業宣講會上那姿勢可形象了,要不我都不相信他是中大出來的,別耍賴啊,你輸了。」

  提起這茬來王雪娜此時有點忍俊不禁了,恐怕帥朗也不知道起決定性作用的不是那首酸詩,而是揮舞手臂學關處長講話的姿勢,這正是關妍慧的老爸,要沒這茬沒準她還真不理會這個搭訕的,一回家拉著閨蜜一說這等事,關妍慧倒不介意老爸被人模仿,每年中大畢業多少學生呢,說好說賴的都有。但讓關妍慧不解的是一慣於眼高於頂的雪娜居然對一個初次謀面的男孩讚不絕口,於是一個正方堅持自己的眼光,一個反方堅持自己的判斷,什麼判斷涅,說不定是被個扮好人的花言巧語騙了唄,說不定這人根本不是什麼中大畢業的,中州大中專就二十幾所,哪有那麼巧?於是倆人爭論了一番,藉著子弟的便利關妍慧真到學生處來查個究竟來了。不過結果看樣傾向於王雪娜的堅持,沒什麼問題。

  不對,稍稍有點問題,關妍慧此時的態度很嚴肅,一點都沒笑,正色盯著看著王雪娜,王雪娜笑容一頓,愕然問:「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我要說了,你就笑不出來了……這位姓帥名朗的,你知道他大學住了幾年?」

  「這都有問題?專科還是本科?」

  「嘿嘿……專科加本科就差不多了,一共住了六年多,去年十一月份才拿的畢業證,現在檔案還撂在學生處沒拿走,檔案沒走這說明什麼,整個一無業遊民……你可好,發現寶了似的晚上還拉著我匯報,搞得跟邂逅周傑倫了樣,把你激動的……」關妍慧哭笑不得說著,中大歷史上最長有七年零八個月才拿到畢業證的,王雪娜認識的這位,差不多就接近歷史記錄了。

  「啊?」

  這麼一說,效果立現,王雪娜張著小嘴合不攏了,瞬間像被人揭了羞處一樣顯得很難堪,悻然說著:「那有什麼,不拿檔案的多了,故意打擊我是吧?……咦?住了六年?你沒搞錯吧?怎麼可能?」

  「你說怎麼就不可能,掛著過不去唄……你沒看那成績單,那叫一個慘不忍睹,馬列基礎考18分;公共關係考25分;應用寫作代課老師直接給他掛零分,好幾門都加不夠一百分,學生處劉叔叔都記得這個人很特殊,只要一補考一准少不了他……真不知道他怎麼畢得業,我嚴重懷疑他這文憑是花錢買回去的……」關妍慧手指點點數了若干門都加不夠一百分,最後下了個定論,絕對罕見的劣生。

  王雪娜傻了、愣了,有點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前一天晚上還跟蜜友吹噓得這位學長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古道熱腸,怎麼怎麼口若懸河,怎麼怎麼對自己關懷備至,肯定是個一等一的好人。隔了一天倒發現整個看顛倒了,稍稍停頓,關妍慧像不忍打擊王雪娜一般徵詢著:「還有更雷人的,你想不想聽吧?」

  「那你說吧,還能更雷到什麼程度。」王雪娜無奈道,形象破滅了,有點訕然。一說更雷人的來了,關妍慧摸著口袋掏了幾頁紙,複印的,不說話直接給了王雪娜,王雪娜詫異地拿到手裡翻開,看著紙張,又看看蜜友,不說話了,被雷得沉默了,關妍慧倒善解人意,拍拍肩膀安慰著:「……妹妹呀,扯平了,你不算輸我也不算贏,我自個回家吃去,不用你請了,說什麼來著,我爸教的對吧,一姑娘家家亂往人才市場跑什麼,你爸你媽加上你姥爺都在這學校,又不是沒人管你,跑什麼人才市場嘛?別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呢啊……」

  說話著,同情地看了姐妹一眼,搖頭歎氣離開了,留下了王雪娜傻乎乎的拿著那張複印件站著。

  是一份行政公報,標題怵然:《關於帥朗、吳宇衡、韓同港等十二人打架鬥毆的處分通報》。

  時間是四年多前,那時候自己還沒上大學,看到最後一頁,排在頭位的學長帥朗得了個留校查看的處分,再看經過,「糾集社會青年」、「挑起雙方鬥毆」、「鼻樑骨折」、「圍毆」、「從樓梯上摔下」……一系列讓她有點心怵的描述,細看那位姓帥名朗的學長在公報中屬於重點著墨、情節較嚴重的人物,三個留校查看的帥朗排在第一位,這是中大學生處的通報,王雪娜再三看了幾遍,心裡的五味翻騰不知道什麼滋味,怎麼樣也把通報裡描述的人物和在人才市場見到的那位古道熱腸的學長吻合不到一起。

  「這真的麼,不會是同名同姓吧?……我問問他?」

  瞬間一個小小的衝動泛起,王雪娜拽著胸前掛繩上的手機拿到手裡,翻查著號碼,似乎覺得事情不應該如此。看到了帥朗的名字時,要摁發送鍵的時候手停下了,想了想,又覺得即便是問也是多此一舉,畢竟是學生處的通報絕對不會有錯、而且畢竟是萍水相逢只見過一面,追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是啊,好像根本沒有什麼意義………想到此處,雖然心裡有所不甘,還是放下了手機,塞好了複印通報,低頭慢步走著,莫名地覺得心裡有點亂,直踱過花圃,林蔭道,轉過操場,回了中大的家。

  對了,本來想約這位學長到什麼地方吃飯的,不過看樣,沒那個心情了……

  ………………………………………

  ………………………………………

  即便是王雪娜這個電話打過去,也未必約得到帥朗,此刻的帥朗,正在隴海路水產市場的左近徘徊著,心裡也正犯嘀咕呢。為什麼呢?昨天晚上喝酒時候糊里糊塗接了試工的邀請,而早上起來才覺得這其中納悶了,不過千把塊錢工資的活,這號用工中州街上一抓一大把,至於大晚上還邀請你麼?

  當然不至於,帥朗自覺自己就算根好蔥,也未必人家這麼鄭重拿你蘸醬,現在招聘的是買方市場,人家說了算。一上午讓帥朗犯嘀咕,畢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兩年多見識的不少了,有些冤枉路能不跑還是別跑,原本想著等等,看看這幾十份簡歷會不會有什麼反應,可邪性了,除了昨個晚上那個試工通知,再沒電話打過來了,於是無奈之下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這個所謂的「寇仲水產品銷售公司」來了。

  這不,地方到了,離大東關足有十幾公里,擠公共汽車倒了三趟用了一個多小時,別說能不能去幹,就能去幹這將來上班是個大問題,車錢得多少劃不划算、公司管不管飯,要管飯得扣多少錢,有沒有休息日什麼滴,這些都得提前想好了,現在這老闆都是人精心黑,比過去那資本家強不了多少,別給人家干了十天半個月才反應過來想走連工錢也算不了,那可賠大了。

  於是帥朗腦子裡堆著這麼一大堆問題在這家公司門外徘徊了好久,一直是尋思這活能不能幹,但凡找工作帥朗早總結出一套經驗來了,租個一間兩間房搞得花裡胡哨的那不能去,不是騙子就是皮包公司,蒙著了能掙倆,蒙不著連飯錢也掙不回來;還有就是吹得天花亂墜,給你多高多高薪水的公司也別去,不是蒙你白幹活就是拉你做傳銷;當然也有不少正規的大中型公司薪水也可觀,只不過以前帥朗拿個假文憑不太敢去試,現在倒想去可專業和實際不對口又沒機會去;剩下來能去的呢,就是一些實實在在有點業務的單位,比如………比如就像眼前看到的這類。

  門臉雖然不大,在隴海路中段茬道口離大路不遠,可帥朗守了倆個小時進進出出幾輛送貨車,明顯看得出這是個實實在在的業務公司,有幾次走得更近點瞧瞧,裡面的院子不小,能停四五輛送貨車,院子外面也能聞到魚腥味,這倒讓帥朗對這家公司刮目相看了,沒錯,肯定是實實在在招人,不是個忽悠公司。

  約定的時間是上午,直到正午十二時帥朗才鼓著勇氣,正正衣領,依然是這幾天不變的裝束,抬步進門準備試試運氣了,這類生意無非是給飯店、酒店和零售商送水產品,自己又有銷售經驗又有駕照,在這兒混口飯,理論上應該難度不大。

  進了門,伸著脖子問小門房裡,一報名字,耶喝,還真是有這麼回事,看門的是位五十出頭的男子,長相蠻忠厚,左手一指示意著帥朗上去,跟著拔電話通知誰誰來了,帥朗微微有點詫異那看門人右臂只剩下空蕩蕩的袖子,不知道這是人性化的公司還是整倆殘疾人少交點稅,初次見面不好意思多問多說,按著他的示意直進了院子,樓梯在左手方向,窄窄的水泥扶梯,直通二層、三層。院子裡散發著濃重的魚腥味,下水道就在腳底,路過透氣的地方味道更重,正走著被個異樣看得停下了,三個年紀二十郎當的小伙正抬著幾個大盆,盆裡撲裡撲騰亂滾著一堆蠕動的生物,遠遠一瞧卻是像蛇一般大小的蟮魚,放下水道左近另一位滋滋嚓嚓在開肚放血,揪著脖子拎出來的蟮魚比胳膊還長,哧嚓一刀下去血全收集到了桶裡不知道幹嘛用,看得帥朗直皺眉頭。

  哦喲,這麼血腥……殺生的事咱可不幹啊,送貨還差不多……帥朗心裡嘀咕著,遠遠的躲著,下水道不遠就是兩扇大鐵門,應該是水產品倉庫了;到了側面樓口拾階而上到了二層才發現自己錯了,連二層也是倉庫,整個甬道是封閉式的,從樓梯外的窗戶就能看到樓層是個通間,堆著大大小小的筐子,裡面三四位穿著白衣的工人在忙碌著抬上搬下,估計是冷庫了。

  沒錯,貨真價實的水產品銷售公司,帥朗的心更放了放,走到三層時抬頭不經意的被樓口一位嚇了一跳,一怔看那人笑著,也友好地笑了,只不過笑得有點傻笑,面前這位鬍髭一臉的漢子,窄額高顴尖下巴,不規則的臉頗有點卡通味道,一見帥朗傻笑催促著:「恁(你)快點嗎,等恁把晌午飯都誤了……」

  標準的中州官話,把「你」老說成「恁」,說話的人嘴有點漏氣,再細看帥朗發現問題了,這人有點兔兒唇,一路走過來還真有那麼點自信了,要在這地方,自己還真算得上個帥哥。愣了愣在那人的催促下上了三層,進了樓道,帥朗狐疑地看著這位卡通哥們出聲問著:「老哥,你公司昨個到金河人才市場招人了?」

  「嗯……」那人隨意點點頭。

  「那…我不記得我給什麼水產品銷售公司投簡歷了呀?」帥朗終於按捺不住,把最大的疑問說出來了,雖然簡歷是亂投亂放,可對什麼寇仲水產品銷售公司確實沒有什麼印像,不過昨天先是被學妹搞得心裡癢癢,後又被女騙子搞得昏頭腦脹,回家又喝得糊里糊塗,連他自己也說不准了。

  「恁咋這麼多廢話,電話裡不說了麼,熟人介紹來的……恁(你)這樣,要不願意來沒人強迫,想走現在就能走……」那哥們不客氣,果真是店大不愁招夥計的作態。

  帥朗不吭聲了,態度不好,帥朗倒更放心了,自己混得這倆年還真是同路朋友不少,你介紹他介紹有時候還真幫不少忙,剛問了句是誰介紹的,那人一指居中標著經理室的門示意道:「那,在裡頭,自己去看吧……合適留下了咱們就同事了啊,我叫黃曉,給經理開車的……」

  「哦,失敬失敬……」帥朗客氣了句,近距離看了看這位叫黃曉的領導司機,這貨搖搖晃晃走了,很拽的樣子,那勁道特讓帥朗納悶了,敢情這公司的人多少都帶點殘疾?

  留下帥朗一個人,帥朗抬手輕叩著經理室的門,裡面隨即傳來了一聲淳厚的男音:請進。

  推門而進,幾乎是腳還沒有踏進門,人僵在原地了……

  屋裡就一個人,果真是熟人,寬大的辦公桌,矮几、黑沙發,中間一盆常綠盆景,坐在辦公桌後的那人擺著茶盤自斟自飲,回頭友善地笑了笑,正要準備歡迎致詞,不料帥朗氣哼哼地、毫不客氣地衝著那人來了句:

  「你別開口,你說的話裡頭,我連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7
第17章 情懇之切 似騙非騙

  「哈哈……我也不相信這麼巧啊……」

  那人順著帥朗的話哈哈一笑,茶碗一放身子一正,不是別人,正是前一天在中州公園遇到的那位裝神扮仙的古清治,臉色是不尷不尬,說話是不急不徐,要不知道還真以為是遇著故人了,煞有介事地說道:「大清早掐指一算,今兒是個陽公好天、黃道吉日,要遇故人……果真是卦相奇準,就遇到你了……來來,請坐,喝杯茶。」

  得了,流年不利,又遭調戲,看到這人帥朗心裡暗道著,昨天白辛苦,今天是瞎忙活,坐了一個多小時公共汽車,又觀察了倆個小時,辛辛苦苦大老遠送上門,還是被調戲了。一霎那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哭笑不得的帥朗應著聲問著:「怎麼了大爺,昨天賠了六百塊卦錢心有不甘?您不早說,早說我出門就帶上錢好還給您呀。」

  話裡笑中帶軟,揣不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在人家的地盤上腰可別挺硬實了,帥朗這話裡表達的意思不卑不亢,那是說咱們也準備還你錢來著,不過今天不巧,出門沒帶。即便是到這地方,帥朗也沒有什麼心虛恐懼之類的感覺,這也是窮光蛋的心理優勢,反正就這一百來斤,你能把我怎麼地吧!?

  「哈哈……你這眼力勁差了點啊,我能坐到這兒,你覺得我在乎六百塊。」

  古老頭側頭笑笑,做了個請的姿勢,辦公桌對面就放著把椅子,看樣是等得久了。

  帥朗一聽,一省悟,確實如此,支這麼大個攤好歹算個小老闆了,倒沒有追討幾百塊錢之虞了,狐疑著進門踱了幾步,警惕地看著對面的老頭,那老頭只是提著熱水壺仔細地在沖一杯茶,滾水進了深暗的紫砂壺裡,稍傾就壺傾出來深色的茶水,殷紅的茶水蓄杯了杯,一杯留到對面,一杯老頭直擎著放到嘴邊,自斟自飲了杯咂吧著嘴愜意地說著:「金駿眉,性溫味醇,紅茶中的君子之茶,都說請你喝茶了,昨天我盛情邀約你都不給面子,怎麼,今天也不給我老頭點面子?」

  客氣之至,熱情之至,帥朗倒真不好意思了,坐下來,端著小茶碗抿了口,沒有很特殊的味道,殷紅如血的茶入口很醇,後味微甜,很爽口,即便是不懂茶也嘗著味道不錯,一飲而盡,剛放下茶杯古清治老頭早伸手已經倒上第二杯了,帥朗這喝得莫名其妙坐立不安了,辭讓著:「喂喂喂……大爺,先別這麼客氣,這,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說,你信嗎?」古清治笑笑孰無正色,像逗後生小輩。

  「那你總得先說呀?」帥朗皺著眉頭,實在找不出個老頭把自己誘到這兒的理由。

  「招聘呀,我招聘,你來應聘,這麼簡單都沒有看懂?」古清治說道,長長的眉毛挑著。

  「哦……那我不應聘了,大爺,要沒事我就告辭了啊,還有好幾家單位我想試試運氣去,原本想到這兒的,沒想到這兒的魚腥味這麼濃,感覺有點受不了……謝謝您的茶。」帥朗胡亂編著理由,慢慢地站起身來,或者此時真走也未必不可,或者通過這個動作也可以試探一下真實意圖。

  起身,說慢也不慢,反應來的更不慢,古清治哈哈一笑,攔也未攔,笑著戲謔地盯著帥朗說著:「是嗎?騙人都不會,你確定有幾家單位給你面試見工機會?」

  「那當然。」帥朗隨口應了句。不動聲色。而老頭一問之後,霎時又是笑了笑,彎腰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樣東西來,啪聲扔到了桌子上,一下子把說謊的帥朗打蔫了。

  是簡歷,是自己那一摞簡歷,厚厚的一摞,帥朗傻著眼拿到手裡,一看頓是七竅生煙,都是自己投出去的簡歷,怪不得這幾十份一點效果都沒有,敢情都被老頭收羅起來了。盯著古清治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說著:「耶喝……我跟你沒啥仇啊,你整這什麼意思,砸我飯碗……咦?我的簡歷怎麼會到你手上。」

  帥朗站著說著,虧得這幾年找食不易,在人前低三下四慣了,要擱以前的二桿子脾氣沒準早火冒三丈了,就這口吻也不怎麼好入耳,幾句言辭激烈的像被老頭搶了飯碗一般,幾欲怒目而視了。古清治靜靜的看著,眨巴著眼睛,只待帥朗氣洩了,笑著加了一句:「這你可怨不得我,我只是下午下班給清潔工塞了幾包煙就換來這麼多……也怨不著清潔工,大部分用人單位感覺不合適的,根本不帶走,走之前就扔了……是你這客觀條件不行,你就主觀再努力,也是白費嘛……」

  「客觀條件?你看清楚了啊,我是正正規規中州大學中文系文秘專業畢業,大本……」帥朗啪啪拍著簡歷,呲眉瞪眼中氣十足,好容易拿到的畢業證,這回可是貨真價實的,不料那老頭呵呵一笑糾正道:「稍安勿躁,我客觀條件是說你本人這……」

  老頭抬手示意著帥朗,那樣子恐怕是說,小兄弟你磕磣了點。

  「怎麼了,我就是長得群眾了點,也不比你們這兒的人差吧?」帥朗這會有中氣了,斜眼忒忒和老頭爭論上了,雖然咱哥們不帥,可也不能讓人這麼直接就指出來不是,再說在這地方見得幾個人,還就數自己帥。

  「你又理解錯了……不是我打擊你啊,我是說,就你這賣相,配上個文秘專業,再配上一堆亂七八糟什麼推銷經驗,你覺得但凡個像樣的公司會招你這種人嗎?………看不上我老頭不想到這兒應聘呀?哎你就想給個你們年青人說的什麼美女老總當秘書,也得有人看得上你呀?先天條件可不是通過主觀努力能彌補的……」

  老頭說著,做著幾個壓手誇張的姿勢,這些姿勢差不多可以理解為個低人醜、專業不對口、美女不會有之類的打擊語句,聽得帥朗直吸溜鼻子一臉尷尬,老頭說得也是實情,估計自己投出的大部分的簡歷都會被扔在廢紙簍裡,而自己這長相確實也太群眾了點,很容易被淹沒,至於水平嘛,那更是提不得了。想到這茬,帥朗倒不急了,反而又平平靜靜坐下了,坐下來端著茶碗咕嘟了一口,沒吭聲,又自己拿著茶杯倒了一杯,繼續喝……

  …………………………………

  …………………………………

  連喝了三小碗茶,入口不知茶味,不過眼睛的睥睨之色頗濃,像和人單挑時候通過眼光示威,那眼光彷彿在說著:哥們還就不服氣了,愛說什麼隨便,咱還就沒在乎過。

  咦?有點意思,古清治低眼觀察著帥朗,只微微不悅之後瞪了幾眼又氣定神閒了,那幾眼瞪出來威風頗濃讓他微微一怔,而此時氣定神閒了,微翹的嘴角又掛了幾分滿不在乎痞態;而剛剛進門時候,表情還是畢恭畢敬的樣子。面前這個貌似普通的人,坦白說並沒有他形容的那麼不堪,雖然長相和個子都大眾了點,不過越看越耐看越有看頭了,比純粹的學校出身和純粹的市井出身都有所不同,一咂摸其中的變化讓古清治微微笑了,小心翼翼地問著:「喲,生氣了?剛才說話過重啊,抱歉則個……我並無惡意啊。」

  「有惡意我也不在乎,我和你有什麼氣生的……說吧,我知道你有話忽悠我……你甭拿我這先天條件說事,和姚明比個子,咱倆都是殘疾;和劉德華比帥,咱倆都是醜八怪。我就是來找份餬口的活幹,至於挑來挑去麼?你到底把我弄這兒幹什麼?」帥朗又飲一杯,不動聲色,話不軟不硬,而古清治被帥朗這幾句說得臉上陰晴不定,笑笑擺擺手:「好好,看來我小看你寵辱不驚的本色了……也沒什麼,昨天見過你之後,我覺得我們很投緣,給你介紹份工作而已。」

  「送水產?」帥朗問,那是自己最喜歡的,開上公司的車假公濟私那感覺最爽。

  老頭搖搖頭。

  「搬運工?」帥朗再問,眼前閃過冷庫裡的工人,這個嘛,勉強能接受。

  老頭笑著,又搖搖頭。

  「那要不加工水產?還是看門的?」帥朗連問兩個,那是最低層的工作了,又髒又累,實在不行也能接受,反正暫時沒干的,這會大學生殺豬賣肉掏廁所都不稀罕,還真沒啥挑的。

  老頭又搖搖頭,撇撇嘴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帥朗教育著:「哎~~~我說年青人吶,所謂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你怎麼淨想幹些勞苦大眾的體力活呢?就不想點輕鬆的,有智商點的,有身份點的……」

  老頭在揮舞著手忽悠,眉色飛舞,帥朗卻是注意這貨的雙手保養得很好,白淨、修長,指甲修過,配上花白的頭髮和花白的眉毛,你實在揣不清他的年齡究竟多大,甚至於此時帥朗有點懷疑這貨的頭髮眉頭和那女騙子一樣,沒準染過……聽著這人的忽悠帥朗笑了笑接口道:「喲……我看您這意思,不是想讓我當經理吧?」

  「哦,那不是。」老頭否定了,搖了搖頭,來了句更雷人的:「我要有公司給你當經理沒問題……不過這家公司,和我基本沒關係。」

  「啊?……這……你不是這家公司的?」帥朗愣了。

  「啊,不是呀,誰告訴你我是了?我就借經理的辦公室用用。」古清治第一次有很誠實的表情。

  「這……你……」

  帥朗又被氣著了,剛剛這人坐在經理辦公室這麼牛,還以為是公司總經理呢,敢情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打醬油路過的,那這麼說什麼招聘什麼用工都是扯淡,氣得帥朗肚子直嗝應,看看依然得意洋洋的古清治這倒沒好話:「好好……我看出來了,你就是閒著沒事消遣我來了是吧?你沒事我有事呀,調戲我這麼個失業人士你覺得有意思呀?」

  「嘖嘖……又急了,脾氣得改改……」古清治一揚手,不屑了,帥朗正要起身拂袖而去,老頭又你自言自語般說著:「哎,現在的年青人都這麼急躁,小帥呀,沒有耐心什麼事都幹不成滴……你不至於連聽完我說話的耐心都沒有吧?」

  咦?這老傢伙到底要幹什麼?帥朗側目瞥著,老頭一副吃定自己的樣子,就像昨天忽悠那仨胖子一樣,這下子倒激起點帥朗的年青心性了,看看時間午時已過,反正今天又是什麼也幹不成了,乾脆一屁股坐下:「好,看在你年紀比我爸還老的份上,聽你說完……怎麼?想培養我當騙子呀?」

  這回不拐彎抹角了,帥朗單刀直入,那古清治聽得此言眉色微蹙,帥朗斜眼忒忒卻是不加理會,心裡暗道著,你丫給我難堪,別怪我不給你好話聽………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8
第19章 三顧陋室 尋隱訪賢

  日曆又翻過了新的一頁:農曆,二月廿二,宜出行、祭祀、訂盟;忌作梁、造廟……

  鑲著金邊的檯曆,一帆風順的船舶造型,OEM的標識是「華泰汽貿成立十週年紀念」,日曆翻到了這一頁,看日曆的人似乎被某個字眼拔動了心事,隨手摁著呼叫說了句:

  「劉秘書,叫陳副總來一下………」

  說話男子稍顯疲態,懶懶地靠著老闆椅,此時身處的這個辦公室在一幢二十六層辦公樓的頂樓,地處寸土寸金的中州市中原區,從這裡可以看到綠城廣場和攘鬧的新城大世界,左近就是中州最大的車展市場,都是華泰公司的產業,每每站在這裡俯瞰忙忙碌碌的市民,都會給人一種極端自信的感覺。

  哦,這就叫有錢人,不管是站到權力巔峰還是財富頂端,都會有這種感覺。

  不過此時此人卻是無暇欣賞早晨的美景,昨夜和政府採購的幾位應酬,連喝帶HAPPY午夜之後才稍事休息,每每這種情況早上來公司都覺得精神萎靡得厲害,懶洋洋地打著哈欠,腦子裡迴盪的還是昨夜燈紅酒綠的靡靡之音,懷間腿上的香玉妖嬈,或許對普通人這是夢寐以求的生活,不過對於他,對於擁有5家4S店、2座汽修廠和一個車展市場的汽貿公司掌舵人而言,這已經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身在其中久了也未必都是幸事,每每慨歎的是歲月不等人、年齡不饒人、身體不如人。正常情況下都是到公司露個面,轉眼就在辦公室的隔間裡休息,不過今天看到這個農曆祭祀的字眼,讓他想起了一樁前幾日安排的私事,交與陳副總辦理好像還沒有得到回音。

  篤…篤…輕聲門響,正正身子端坐,喊了聲請進,應聲進來了拿著記錄本的秘書和臉色稍顯難為的陳副總,能讓華泰汽貿公司副總陳昂臉上出現這麼難為的表情,除非出現一種情況:是在總經理的面前。

  沒錯,此時就是,辦公桌後的正是華泰的老總華辰逸,四旬年紀,國字大臉,面白無鬚,此時看上去雖顯疲倦,不過在這一行叱吒風雲的久了,即便是和靄可親也讓人感覺到那種上位者的氣勢。

  「華總,您找我……」陳副總道,站到了辦公桌前,華辰逸隨意地說著:「哦……私事,就是上次我跟你說過我母親遷墳的事,老家新鄭機場的附屬工程快動土了,這件事得抓緊時間辦……幾個老輩親戚催了幾次,我頭都大了。」

  是幾天前的事,母憑子貴,即便是死了老媽也憑著發達的兒子貴了,華總的意思是辦得像樣點,現在不都興什麼風水相師麼,咱也隨大流,找個像樣的風水地師選一塊好地兒遷遷老墳盡盡孝心。做生意的最迷信,這年頭都不缺供奉關公,買尊財神燒香磕頭的主,不過這位華總是個例外,原陽大米和洋麵包都吃過的主,陳副總找過的幾個陰宅風水地師沒三句話反倒都被華總問住了,差不多都被華總戳穿是混飯吃的主,這事搞得陳副總好不尷尬,此時華總問了幾句,瞥眼瞧瞧秘書和陳副總,停頓下了安排狐疑地問著:「……你找的,個個吹噓得什麼尋龍點穴、玉帶環腰,連他們自己都解釋不清楚,還當什麼地師?陳副總,你這麼為難,是不是根本就沒這號人呀?」

  不料問到此處,陳副總眼神很莊重,看了秘書一眼,鄭重說道:「有。」

  「有!?那不請來。」華辰逸奇怪地問。

  「請了,我和劉秘書一起去請了,第一次沒見著人,第二次見著人,就前天,可他話都不待跟我們說……這是個奇人。」陳副總鄭重其事說道,生怕華總不信似的補充著:「……是古玩鑒賞協會王會長介紹的,要不是我們還不知道有這麼個奇人,這個人在古玩界也頗有名氣,對於鼎、鑊、爐青銅類古物和祭器頗有研究,據說以前就是個風水地師,十幾年前就給人點過穴,聽王會長說,這一家子後來舉家出國定居了,要按風水蔭佑後人來說,效果還是蠻不錯的……」

  「呵呵呵……這是後人努力的結果,和墳有什麼關係……哈哈……現在中國人華僑旅居人數在世界上排第一位,依你說,都是祖墳庇佑的?」

  華辰逸看著陳副總說著正色一臉,呵呵地笑著根本不信了。

  這一笑,陳副總是更尷尬,有時候伺候老總就存在這種自相矛盾的問題,比如這趟事,老總吧根本不信什麼風水之說,不過還偏偏讓你去找一個貨真價實的地師,這可能麼?

  是啊,這可能麼?華辰逸老總根本不信,笑了半晌停停,戲謔地問著劉秘書道:「小劉,你覺得呢?」

  「我……」當秘書要在老總和副總回答可得斟酌了,肯定是得兩全其美,不過看樣早有準備,劉秘書正身恭立回答著:「我覺得那人挺有仙風道骨的,而且很像有點本事。」

  「你看得出來?」華總不信了。

  「是感覺像吧,頭髮很長,眉毛也很長,都花白顏色的,聽說年齡七十開外了,不過身體很好……最關鍵的是,他對酬勞根本不屑一顧,不像其他什麼風水先生,開口明碼標價的。」劉秘書道。

  「不要錢?搞封建迷信裡頭的,還有活雷鋒?」華總更不信了,愣了,看看劉秘書,又瞧瞧陳副總,陳副總趕緊接上來了:「是不要,原本見面挺客氣,我們請人家說來公司見見面,答應人家不管事成不成,用不用他,都給三千辛苦費……得,這下反倒把人惹了,那老頭翻了我一眼,話都懶得說,門都不讓我進了。」

  「嫌少吧!?不就是個陰陽老頭麼?多少請得動?」華總聽著這個數字,確實很少,不過對於打發個江湖人物足夠了。請中州個名人題個詞潤筆費不過萬把塊,帝豪夜總會裡的頭牌大不了幾千小費,難不成一陰陽老頭幾千還請不動?

  「不是錢的問題,我後來聽王會長說,陰陽陰陽,知陰通陽,正經八百通曉點的都不敢靠這斂財,他們等閒也不出山給誰尋龍點穴,越是高人隱藏得越深……滿大街亂竄給人尋龍點穴找陰宅的呢,反而不值錢了。」陳副總一臉崇敬,要是不是錢的問題,那問題就大了。

  這麼一說,連戲謔的華總也鄭重了幾分,愣了愣:「咦?還真有這號人?那……那也得請呀。哎王會長現在在哪兒,讓老頭帶上你們去呀,請不動看宅的,請耍古玩的總沒問題吧?」

  「這個……」陳副總難為了,和劉秘書互視了一眼,秘書沒吭聲,陳副總無奈之下又是委婉地道:「王會長倒是說了個辦法。他說這位先生好茶,提上斤把好茶上門請教沒準能行。」

  「那不比給錢還簡單。」華總一聽,隨意說了句,一看倆位手下還有難色,詫異地問:「怎麼了?還有問題?」

  「王會長說,得事主親自上門,他說茲事體大,別人代替不得。如果沒誠意,肯定請不動人。」陳副總終於把最為難的問題說出來了,等閒沒點身份的人上門求見都未必見得到華總,而讓華總低三下四去求一位郊區鄉下的糟老頭,這事難度恐怕大了點。

  果真如此,華總一聽也愣了,除了每年政府採購的那幫不敢得罪,其他的頂多個電話,大不了副總出面都能擺平,一聽這口氣,倒比政府來人還大了點,得自己親自上門請教去!?

  想了想,倆個屬下都有點戰戰兢兢,生怕老總悖然大怒,畢竟這會私企裡這些老總牛掰的厲害,那位老總身上都不缺幾分王八之氣,隔三差五喜怒無常,隔五差三,那是屬下遭殃。

  愣了片刻,這位華總還真喜怒無常了,不過沒發怒,哈哈笑了,啪聲一拍桌子起身:

  「走,架子不小,有些年頭沒見過譜這麼大的人了……我還真想見見。」

  …………………………………

  …………………………………

  從地處中原區的華泰公司總部駕車出行,不是車流高峰期都用了兩個小時才到了北郊四環路口,還以為到了,一問才知道還得走差不多半個小時,和市區相比這裡是越來越荒涼,路邊已經能見到麥田、地垅、水塘,這可是實實在在的郊區農村了。隨行的陳副總和劉秘書暗暗擔心著,生怕華總不耐煩了,不過好在這位城裡已經生活的久了,不但沒有不耐煩,反而饒有興致地指指點點,大談自己當年在鄉下怎麼怎麼著了,曾經的記憶似乎更能反襯此時身份的尊貴似的,這東西屬下沒少聽過,一位副總、一位秘書少不得恭維幾句。

  待到了目的地,四顧看看,這個叫祁圪襠村地方除了村裡幾幢小樓還像點樣子,剩下差不多都是紅磚瓦房,單門獨院,實實在在地到農村了,雞犬相聞反倒憑添了幾分靜謐,循著方向車直停在村北高處斜坡底,路邊水塘裡嘎嘎游弋著鴨子,路邊下坡處一停,驚擾了一群雞仔,母雞領著群嫩黃的小雞仔咯咯達達叫著慌亂地走了開,面前高地赫然一座小木樓,木蘺笆圍著院子裡青青一片菜畦,一位年紀不大的人正在院子裡拾掇著。

  「就這兒?」

  華辰逸微帶著幾分愉悅,陳副總點點頭,這地方著實空氣格外清新,風物格外宜人,已經過慣了燈紅酒綠生活的華總大有此處風景獨好的感覺了,指指院子問著:「……蠻不錯的嘛,到這兒搞個休閒山莊肯定火爆啊……」

  提著禮物的劉秘書緊隨其後,三個人前後次弟走著,司機在車裡等著,剛走到籬笆圍著的門口,院子裡那位年青人停住了,拄著大掃帚看著仨位來人:「找誰呢?」

  耶!?這話可一點不客氣,把華總問得愣了愣。

  站在院子中央的年青人,不帥不醜、不高不矮,方口布鞋,身著灰色線衣,表情是不卑不亢,讓見慣了西裝革履、阿諛奉承的華總像見到鄉下風景一般眼前亮了亮,詫異地一回頭,陳副總小聲介紹著,這是古先生的親戚,叫……什麼來著,一下子忘了,一看那小子,又突然想起來了……叫帥朗!

  對,單個名字或者單個人肯定忘嘍,不過名字配人,就不那麼好忘了,而且這小子很耐看,你說他長了個群眾臉吧,還偏偏和群眾不那麼一樣,那兒不一樣呢?對了,像七十年代的群眾。

  一看眾人詫異的眼神帥朗知道是瞧自己笑話呢,忍不住又在心裡罵著黃曉那孫子,買衣服淨揀土氣的買,還專門給買了雙手工布鞋,這丫要不是看在不掏錢的份上,自己是肯定不穿的。

  不過華辰逸可無從知道這些秘辛,陳副總一介紹面前這人就是正主的親戚,只當是個鄉下孩子沒介意,和靄地笑了笑遞著名片:「好名字啊,帥朗……帥先生,這是我的名片,古先生在家麼?」

  態度很客氣,一貫地客氣,別以為有錢人就都飛揚跋扈啊,最起碼華總沒那麼淺薄。在中州這地方,這張名片就足夠贏得尊敬了,還需要飛揚跋扈麼?

  正是帥朗,正是拿了三千月薪當私人助理的帥朗,名片拿到手裡一瞧,華泰汽貿……總經理!?暗道了句,我操……心裡一驚,手一抖,眼睛一睜,差點沒把名片掉地上,以前推銷過潤滑油,知道面前這位是什麼人物,瞥眼再一瞧車,耶……我操,奔馳……再看老總身後的人,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標準的經理人打扮;另一位OL職裝的女人也頗標緻,如果不是臉上那麼嚴肅,也能劃到美女行列了。這倆人大前天來過,好像有事相求,不過好像說崩了,古老頭直接把他們趕走了。

  我操……這老傢伙真有兩把刷子,愣是把個老總忽悠到鄉下來了……帥朗心裡暗道著,壓抑著心裡的吃驚斜眼瞥了面前站著的這位華總,比自己高半個腦袋,國字大臉,發福的身材顯得很寬厚,也很有幾分威嚴,兩手交叉的放在身前,即便是有求於人,看樣也是志在必得,此時好像只等著帥朗點頭哈腰,諂媚躬身,帥朗這傻不愣瞪來回看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個愣頭青,華總已經把此人定位到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心裡有點好笑。

  接下來不好笑了,帥朗臉色一整,伸手把名片又還了回去,沒帶幾分客氣地說了句:「等著。」

  說罷倚住掃帚回家裡去了,這是老頭交待過的,凡來人甭對他們客氣,你不對他客氣,他就對你特別客氣。只不過帥朗第一次對這麼有身份的不客氣了一回,心裡那得意感嘛,直衝腦際,扭頭背過諸人就做著鬼臉吐吐舌頭,實在是自我小小滿足了下。

  而遞出名片又被人給扔回來的華總傻眼了,不知道這算不算丟了個很大的面子,回頭有點尷尬地看著陳副總,陳副總趕緊解釋著,華總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這鄉下孩子不太懂事,有點愣,前天還盯著劉秘書一個勁瞅……沒見過什麼世面。安慰兩句,華總倒是釋然了,而一旁劉秘書有點不高興了,暗自腹誹著剜了陳副總一眼,這不胡說嘛!?你偷窺我還差不多,那孩子前天一個勁瞅自己那輛新車呢,根本沒看人。

  等待,持續了片刻,有時候越出乎意料吧,還越讓人興趣越大,最起碼讓華總覺得連個看門的都這麼譜大,背後的人沒準真有三下兩下,稍等片刻帥朗去而復返,這次好歹有點笑臉了,伸手做著請勢:「華總,請……」

  華辰逸笑了笑抬步前行,後面陳副總和秘書跟著也上來了,不料帥朗笑臉一拉,一伸手攔著:「嗨,沒請你們……你們等著。」

  得,傻眼了。

  陳副總和劉秘書使勁壓抑著火氣,直翻白眼,瞪著帥朗可也沒法發作,上一次被老人家給了個閉門羹也罷了,這回連打雜的也敢給自己臉色了,倆人頓覺得顏面掃地了,直愣在當地,華總也訝色回頭一瞧,本來也有點不悅,不過一看陳副總和劉秘書那張口結舌尷尬站著的樣子,又覺得好笑了,笑了笑擺擺手道:「入鄉隨俗,客隨主便,那你們稍等等吧……哈哈……」

  大笑著幾步直進了這間貌不其揚的小屋,跟在背後的帥朗回頭看看,那倆第一回就拽得跟二五八萬樣,女的連笑都沒給一個,男的伸了仨指頭給三千請老頭到公司看什麼風水,拽得那架勢連帥朗也想朝他襠裡踹一腳,這會嘛,看這倆這麼糗,帥朗也沒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呲著瞇眼做了個鬼臉,把這倆位看得乾瞪眼,隨即跟在華辰逸的背後進屋了。

  籬笆外,剩下倆人了,劉秘書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華總心血來潮這麼一下,基本上當天安排好的行程全亂了,亂倒不怕,就怕在這地兒受點刺激,回頭撒氣首當其衝地恐怕就是自己了,心裡稍有慌亂地輕聲示意地問著陳副總:「陳副總,有把握嗎?別跟前幾次樣,找回什麼個風水先生來跟華總大談什麼青龍白虎,厚土龍神,讓華總學機械學的怎麼相信呀?」

  「我那知道?這行比咱們那行水還深。」陳副總神神叨叨小聲來了句。劉秘書一聽愕然了,隨口接到:「咱們汽貿和風水有什麼關係?」

  是啊,一個是汽貿,一個是風水,豈能有關?不料陳副總苦苦一笑揭底了:「一樣的,都是蒙人的生意,我上哪兒找個貨真價實的地方,難吶……」

  劉秘書撲哧聲輕笑,爾後又是哭笑不得地表情,再想問,不過看陳副總為難的臉色,知道陳副總恐怕也是心裡沒底,又不好意思再追問了,倆個人,就忐忑地恭立在籬笆門之外,期待地看著,稍顯緊張地側耳聽著,洞開的木門,木格子的窗扉,好半天了,沒有什麼動靜………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09
  第20章坐而論道道法無常

  屋外聽不到動靜的原因很簡單,是因為正主還沒有露面,進門的華辰逸似乎並無心在這裡多做停留,坐都沒坐,帥朗也不謙讓,直上二樓看樣是請人了,這下子華總可真有點微微不悅了,要說剛才不介意那是性情中人,那麼進門沒見著正主,就有點不把客人當人了,饒是華辰逸虛懷若谷,也被對方這麼大譜搞得臉色稍變,印像中就連去市府拿批文都沒有被這麼慢待過。

  可已經來了,總得見見正主吧,華辰逸壓抑著心裡泛起的不快,隨意地背著手。等待的時間掃過屋子裡,截然不同的環境讓他多有了幾分好奇。十幾平米的廳堂處處灑著陽光,老式方磚的地面看樣年代不短了,居中古椅舊桌色澤裎亮,中牆上懸掛著裝裱的猛虎下山,以華辰逸對古字畫略有涉獵的眼光也看得出不是名家的作品,值不了幾個錢;右牆上是一幅太極陰陽魚的掛幅;左牆上是一幅先天八卦推衍圖,乾坤震巽離坎艮兌先天八卦配著長短不一的標示,也形成了一個類似陰陽魚的文圖,隨意地踱了兩步,看著八卦圖,華辰逸不屑地笑了笑,搖了搖頭,這東西嘛,已經博大精深到讓人不敢相信的水平了。

  「華總對周易也有興趣?」

  驀地聲音傳來,把站在圖前的華辰逸驚省,回頭看,屋後角的木梯上,正主終於出現了,果如劉秘書所形容的,頭髮略長,連著眉毛一塊都是花白顏色,臉色紅潤,身著的白色的綢裝,瘦高的個子看著確有幾分仙風道骨,正笑吟吟看著自己下樓,華辰逸一愣之下,勉強笑了笑示意打招呼了。

  賣相很正點,不過嘛,在見多識廣的華總眼裡,和其他的江湖騙子沒什麼兩樣,再怎麼仙風道骨也像矯揉造作。

  「有點興趣,不過不太大,聖經我倒看過,西方是上帝造人,咱們這塊是一生二、三生萬物,伊斯蘭教裡說得是安拉,物種起源又說人和動植物都是進化來的,古先生說哪種正確呢?」

  華辰逸笑了笑說道,保持著自己的風度,今兒的閒情雅致不小,特別是被這人的譜大刺激了一下下那種心情更甚了,以現在自己的身份已經很難找到敢爭論和能爭論的人了,有時候找個藉口和人爭辨爭辨也算是件樂事。而且就剛才這句,撂倒了不少江湖騙子,先前所見的幾位大多數不知物種起源和進化倒也罷了,還跟他大談什麼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整個是文盲哄文盲的水平,每次氣得華辰逸牙根癢癢。

  說罷這句,華辰逸帶著幾分得意觀察著老頭的表情變化,一句話幾個坑,支持某一方就意味著反對其他方,而且本身把周易和宗教一堆稀泥和一塊就是個坑,一般情況下自己都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不過再怎麼誇也是封建迷信,總不能比自然科學更實際更有說服力吧?

  還是那句,信則有,不信則無,而華辰逸根本就不信,或許是因為剛剛的慢待,這會直接就挑刺來了。

  「呵呵……我還是傾向於相信自然科學。」老頭笑了笑,給了華辰逸一個意外的答案。說著抬步下樓,後面跟著那個小跟班帥朗也下來了,笑瞇瞇的跟在老頭背後,華辰逸微微一愣之後,指著先天八卦圖脫口而出:「您要相信自然科學,那用這東西算卦、尋龍、點穴都是封建迷信嘍?」

  「可以這樣認為。」老頭又來一句,下得樓來,笑吟吟面對著華辰逸,華辰逸沒料到會是這麼一種結果,一下子反倒語結,指指八卦圖,沒說出下面話來,臉上肌肉一顫,笑了。

  下面的,還用說嗎?都封建迷信了,誰還相信呢?

  「不過,我要是說周易是一種學說,華總您沒意見吧?」

  古清治上前幾步,略一發問,華辰逸點點頭,笑了笑,此時倒覺得這老頭蠻有意思的,不像其他江湖騙子開口就神神鬼鬼咋裡咋乎,一頓古清治手一揚指著牆上的先天八卦圖接著說道:「而且我更願意把它看作一種原始的行為藝術……它表達出來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恰恰說明了原生態的生活條件下,人對於自身這個主體要表達的理念尚無完整清晰的界定,所以就通過某種象徵性的行為模糊表達出來,所以就有了『文王拘而演周易』,之後又由周易演衍出來了河洛圖書、葬經、風水相說種種,從鑒賞的角度講,最起碼它的想像力是浩瀚的……就像,哲學所形容的象徵性藝術,像靈魂在黑夜裡飄忽不定,這是由任意性主導的想像世界……自然科學和理性思考,在這種人類天馬行空的想像力面前,往往是無力的。」

  這話,古清治是站在離華總幾米之外說出來的,聲音很隨和,語調很穩重,雙手做著優雅的手勢,像一個飽學之士站在演講台上,諸法大道娓娓而來,帥朗雖然沒怎麼聽懂,不過看樣似乎華辰逸對這句頗有感觸,微微地點點頭,臉上的謔笑不見了,輕聲附合了句:「嗯……有點意思,這個觀點倒很新鮮。」

  第一次聽到某人對周易會持這樣的觀點,如果真把八卦作為一種象徵性藝術來鑒賞,這倒也無可厚非,畢竟用現代科學也無法深入而透徹地詮釋,如果這些是發端於人類想像中的東西,是藝術的東西,那麼就無可厚非了,就像看到長城、看到金字塔、看到兵馬俑一樣,前人的智慧和想像力只會讓後來者站在一個仰視的角度。

  咂摸了老頭這幾句話,覺得這其中的寓意不淺,正了正身形問著:「那它和自然科學是相悖的啊。」

  「只要是藝術行為,和自然科學,和理性思考都是相悖的……藝術本身就是一種突破現實規則之外的行為,一種靈魂和自由的解放活動,在想像世界裡的藝術是沒有規則和規律的,工業時代不過百年、電腦時代不過幾十年,您覺得它們足夠容納人類幾千年的想像嗎?源發於想像的藝術世界不是自然科學主導得了的,舉個簡單的例子,用現在的電腦繪圖,您能在宣紙上繪一幅潑墨山水麼?或者用現代的工具,鑿得出龍門石窟嗎?即便鑿得出來,還會有那種神韻嗎?」古清治眉氣微挑著問著。

  哦……華辰逸聽著,似乎心有所想,似乎觸摸到了一種實質性的觀念東西,眼色鄭重了幾分。

  哦……樓梯口上站著的帥朗咬著嘴唇心裡在暗道:這老傢伙又要開始忽悠了。

  不對呀?這才幾天,這老傢伙比公園所見水平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連我也聽不懂了?帥朗聽了幾句愣上了,特別是看到華辰逸好像理解了,而自己偏偏沒弄清楚這話的深意,這下可真有點汗顏兼納悶了………

  …………………………

  …………………………

  一句看水平,三句知深淺。

  華辰逸確實聽懂了,頓時收起了對此人小覷之意,看來這位和先前遇到了江湖人士不是一路,客氣地邀著古清治坐下,抱抱手謝著:「失敬,古先生請……」

  「呵呵請請……失敬的是老朽我了,原本我有意怠慢,沒想到華總還真屈尊絳貴親臨寒室,也沒想到華總年紀輕輕能如此胸懷啊,倒顯得我有點小家子氣了……」古清治笑吟吟伸著做請。

  不動聲色了拍了個馬屁,不過等了幾分鐘卻被人奉承胸懷寬廣,華辰逸先前那份微微不悅消彌無影了,此時被古清治幾句觸動,臉色鄭重了,剛剛坐下來欠著身子正色請教著:「古先生,不瞞您說,我原本一直把這玩意當封建迷信,要您這麼說,倒還真有他的可取之處了……我的來意想必您已經知道了,那麼我再求教求教,關於這陰宅尋龍點穴,確有其事?」

  「這個嘛,我這樣解答你,比如你要買一所房子,肯定要首先考慮它的交通、水電、綠化、價格、向陽或者背蔭、高層或者低層對吧。」

  古清治以住宅開頭,聽得華辰逸略微頜首,只見得古清治雙手比劃著,從住宅說到陰宅了:「……你可以同樣這樣考慮一所陰宅,由遠古發端而來的陰宅風水經過幾朝幾代的完善,已經形成一個獨立的體系,其中所涉及到的龍、砂、穴、水、明堂、近案、遠朝都有一定的格局安排和講究,包括基址的地質、水文、朝向、土壤的要求,尤其是與自然山川景觀以及周圍環境、風景渾然一體,達到依山為穴、宏偉完美、天人合一的境界,所以陰宅講究合天時、合地運、合山水,單從建築美學上講都是可圈可點的,這也是風水成為一個特殊的理論體系原因所在………」

  「哦……對,有見地……有見地……」華總豎了豎大拇指,很認可這句。

  「呵呵……過譽了,老朽也是略有涉獵,難登大雅之堂,其實華先生你就把它當成迷信也沒有錯,唯物論的觀點,人死如燈滅,骨化形銷,自然不存在什麼靈魂之說……」古清治坐在堂椅上侃侃幾句,仍然是一副唯物論的觀點,說到此處話鋒一轉,兩眼眸子裡似有光芒射出亮了亮,不過很和靄地對著華辰逸說道:

  「您的事我聽先前來的那位說過了,您不相信風水之說,可您既然又屈尊來找我這個糟老頭來了,那說明你還是隱隱覺得應該為令堂選一處福址福穴,以盡生者幾分孝道……迷信迷信,是因為心中所繫,雖然您不相信,但因為心裡所繫又覺得有些東西冥冥之間存在,比如,即便是陰陽相隔,也割不斷母子親情,所謂九泉之下、所謂在天之靈,都是子虛烏有,不過是因為生者的感情、思念、眷戀所繫,所以就有了這種迷信,即便是逝者已矣,我們仍然相信她還在我們身邊……與其說是迷信,倒不如說是生者在尋求一個心安和心理的慰籍……」

  幾句的轉折一點都不牽強,甚至從唯物到唯心都順理成章,連帥朗聽得也忍不住贊同這個人之常情,暗道自己有點走眼,這老傢伙倒不是光會「父在母先亡」那一個爛招,要這麼解釋迷信的話,連帥朗這個無神論者都沒意見。

  帥朗相信,那位華總就深信不疑了,而且似乎被老頭戳中了心事,霎時有了幾分無奈和難堪之色,長吁短歎,給老頭撒了一支煙,老頭沒抽,而這位卻是自顧自點著,邊抽邊說著家境不好時當媽的怎麼含辛茹苦供養著上大學,而日子好過了老娘卻是沒享幾天福,臨終了也沒能見到國外兒子一眼,這葬下多年了吧也不得安生,又要遷墳……即便是逝者不知,可讓生者何堪………說得是喟歎不已,不知道是動情還是被煙熏了,眼睛紅紅的,古清治靜靜地聽著,偶而輕聲地安慰句節哀順變的話,直到華辰逸被撩拔得動情更甚,抽煙著不小心鼻子抽泣了一聲,一旁站著的帥朗忍不住了,撲聲差點笑出聲來,趕緊地咬著嘴唇,一抬頭,壞了,華辰逸和古清治倆人都沒好眼色地盯著自己,讓帥朗訕然站在樓梯口邊那叫一個手足無措,老頭似乎對帥朗的表現這麼有失水準很生氣,一揚手攆雞趕野狗一般:「去去去……客人來了也不知道燒水上茶……一點禮數都不懂。」

  哦,對不起……帥朗一聽,如逢大赦,轉身就往隔間溜,進了隔間的小廚房,座上壺等著水開的功夫,躡手躡腳耳朵貼到門邊聽老頭忽悠,臉上帶著戲謔更甚,敢情古老頭是怕自己這個半路助理露餡。

  聽著功夫,古老頭的口吻又變了,擺活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了;什麼三年尋龍、十年點穴;什麼外藏八風、內收五行、上承天光、下就地德;什麼遠案近朝,山者氣剛、川者氣柔,剛柔相蕩;什麼「山水交.媾、陰陽相合」,什麼龍頭到止、結穴成地;什麼穴有三吉、山有八凶……說得滔滔不絕,講得頭頭是道,一會是陰陽風水之說,一會是現代地理,一會是建築風格,一會又成了美學鑒賞,華辰逸雖然不信迷信,但也願意為老娘選個好風水建座好墳,看來古老頭找到切入點開始成功推銷自己的風水學說了,不過其間夾雜的半文半白的話,即便是以帥朗這個半吊子中文系畢業的水平,能理解這些風水行話也是頗有難度的。

  哦,也不是全部理解不了,那什麼「交.媾」帥朗就理解,應該是交配、做.愛的意思,只不過把山和水匯合地方形容成那玩意,別說還真是蠻有想像力的。

  想到此處,鬼鬼祟祟鑽在隔間裡的帥朗咬著舌頭又偷笑了,不一會水開,倒了一瓷壺送出正堂給古清治和華辰逸斟上,瞧了古老頭,那還像公園算卦的江湖騙子,此時侃侃而談大有縱橫捭合之勢,說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都不誇張,相反那原本進門還有幾分倨傲的華總,就變得鄭重和正色了,臉上那點狐疑也沒了,保持著恭謹的態度在傾聽,偶而發問都被古清治輕描淡寫的來個圓滿解釋,聽得是頻頻點頭,讓暗帥朗禁不住暗暗稱奇。

  送出茶壺返身回來,又悄悄地掀了一道簾縫觀察著,現在再回過頭細想幾分鐘之前的事,連帥朗也有點懵頭懵腦了,怎麼著就把這個不相信的忽悠迷信了?怎麼著就把這個身份顯貴的忽悠的畢恭畢敬了?現在都開始稱「古大師」了,邪了啊……不會是老頭下藥迷魂了吧?要不這老傢伙會催眠術?

  不會,絕對不會,這數日飲食起居足夠帥朗看得清人了,看得結果大失所望,這古老頭和普通人一樣,撒得比喝得少,吃得比拉得多,嗜茶好酒也不戒煙,沒準再年青點敢去找妞開房去,整個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漢,實在找不出什麼特異之處。

  其實領了三千月薪來給老頭當助理,多少有也有點好奇成份在裡面,就現在這陣勢應該是老頭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勞,是鉚進窟窿對住眼說到地方了。不過再回頭細想老頭講得什麼象徵性藝術、什麼理性思考,怎麼著又從這些轉悠到八桿子打不著的風水學說和尋龍點穴找陰宅上了,越聽越想越迷懵……哎,對呀?這老傢伙嘴上這個彎是怎麼拐的,怎麼讓華辰逸就相信了呢!?

  …………………………………

  …………………………………

  等了很久,準確地說是在帥朗覺得腰酸腿也酸的時候才聽到古清治喊送客的聲音,從隔間走出來倆人已經起身,帥朗知道自個的身份,前面領著路,出了門,那倆跟班還傻傻地等在院門口,焦急地看著表,出了院門老頭拱手不再送了,華辰逸畢恭畢敬的告辭,還不忘把禮物塞到帥朗手裡一定要給古大師留下,帥朗倒不客氣,直接收了。

  回頭秘書就小聲地匯報下午還有什麼行程安排,三個人快步走著,那華總像是吃了人參果一般渾身通泰,對其他人的態度是格外和靄可親,先表揚了陳副總幾句,捎帶著對帶路的帥朗也客氣倍至了,剛上車又覺得禮數不夠似地「騰」地從車上下來,拉著帥朗重重握著,頻頻點頭謝著,謝謝啊,小伙子,代我謝謝古大師,回頭我再來拜訪……

  這慇勤的架勢可讓帥朗有點受寵若驚了,自打出來混生活帥朗就是被人吆來喝去使喚的主,那見過這麼大老闆倒過來客氣巴結,一下子這心裡的得意呀塞得滿滿當當,臉上堆著笑,替古大師滿口應承下來了。

  又磨嘰了幾分鐘,那輛奔馳R500才關門載人上路,臨行前華總和劉秘書還是殷殷切切招手致謝,不過帥朗的注意力差不多全在車上,那車叫一個好噯,漆色不是一般地亮,看坐在裡頭不是一般地舒服,要開上這車,也不是一般地拽……直看著那車在視線中消失,這心裡卻是更納悶了,噯也奇怪了,這麼牛B的車裡怎麼坐得這麼傻B的人,愣是相信古清治是大師。

  車走了,視線之外青青的麥地,身邊就是綠綠的池塘、游弋的鴨群和刨食的雞仔,看看時間又快到午時了,回身往小屋裡踱著準備中午吃什麼到開做的時候了,這份工作找得帥朗是哭笑不得,其他還好,就是每天大上午到這兒給老頭買菜買糧湊合著做頓飯而已,閒暇時候就鬥嘴瞎扯淡,到下午那位黃曉就來接送,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黃曉給的這服裝,每每都被來人當成打雜燒水的小廝,實在是有失咱大學生顏面的緊,好在這兒沒認識的人,衝著那三千塊帥朗勉強接受了。

  進了屋門,古清治一臉愜意地正在抿著茶水,喝上一口,誇張地咂吧嘴,臉上喜色很甚,恰似幹了件什麼得意的事一般自得其樂,帥朗把禮物往桌上一扔,古清治放下茶碗,拆開禮盒拔拉著,是一塊普洱陳茶餅,黑乎乎的像坨牛糞,這貨又是得意地放了鼻子邊嗅嗅,這當會帥朗的好奇心上來了,幾分狐疑地問著:「哎,古大爺,您……您是怎麼辦到的?」

  「辦什麼?」

  「忽悠人唄,怎麼把這位根本不信的忽悠迷信了?」

  「嘖……什麼叫忽悠嘛,我原本就是風水地師、玄學大師,易學宗師……」

  「去去去……甭自封什麼大師啊,大師現在基本都是騙子。」

  「哦,那倒是,沽名釣譽的太多,像我這麼自甘淡泊的不多見了吧?」古清治狡黠一笑,自吹自擂上了。

  帥朗白眼一翻,揭老底了:「絲……大爺,您年紀比我大,不能臉皮也比我厚吧?您要真是大師水平,還至於在公園收那仨胖子幾百塊?」

  幾日相處,言語中經常被這位為老不尊的逗來逗去,時候一久也沒那份尊敬了,而且帥朗發現,饒是自己嘴毒話難聽,開口不饒人,但和古清治相比還是有差距的。這不,又來了,帥朗一挖苦,那老頭惱也不惱,呵呵笑著放下茶餅,回頭饒有興致地盯著帥朗,上上下下地盯著,左左右右地瞄著,要不是看老頭年紀這麼大了功能肯定退化了,免不了要懷疑這貨有斷背傾向,這幾天對這種眼光帥朗也習慣了,老頭一盯,帥朗一揚腦袋,鼻子裡哼了哼沒理會,古清治呵呵一笑似乎看出了端倪說著:「我看你呀,是好奇、羨慕加上幾分嫉妒……想不想學,想學我老頭可以破例教你。」

  「就你那套迷信,看墳地?算了吧啊。」帥朗嗤鼻不屑了。

  「迷信?這怎麼叫迷信呢?」古老頭詫異了。

  「那還不迷信呀,什麼土乃龍之肉、石乃龍之骨,這還不夠迷信呀?還尋龍點穴呢,有本事你召條龍出來。」帥朗翻著白眼辨斥上了,打從公園開始就沒相信過這位鳥人,直接給老古出了個不可能的難題。

  「哎,無知者無畏呀,你都好意思說,我是以象徵性的藝術鑒賞來闡述風水陰陽之說,這得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不是?比如公園遇上那仨胖子,以他們的智商也只能講個「父在母先亡」、「桃園三結義」;比如你,純實用主義者,只相信鈔票不信嘴皮子;而華總呢,他是德國留學回來的,有古玩類愛好,夫人又是個畫廊經紀人,只有從藝術鑒賞的角度來談他才接受呀……這說白點叫看人下菜,說深奧點,那叫交際心理學,再高雅點,這叫語言的藝術……」古清治大手一擺,連來幾句,似乎在教導後生晚輩,不料效果甚微,帥朗一撇嘴回敬著:「就你那叫藝術?什麼靈魂在黑夜裡轉悠,什麼想像世界怎麼無力來著?別告訴我你又成藝術大師了啊。」

  「哦喲喲喲……你個蠢貨,是靈魂在黑夜裡飄忽不定,理性思維和自然科學在任意性主導的想像世界面前是無力的……這是黑格爾關於美學層次的論述,沒有這個鋪墊就沒有下面的話,對於華總這種人,也只能從哲學的角度把風水相說灌輸給他,迷信本身就是一種相信,他如果壓根不相信就不會來找上門了,既然找上門,那說明他心有所繫,只是需要給他一個能接受的包裝而已……這就是語言的藝術,要讓別人接受你的話,首先你應該瞭解對方喜好什麼,讓你的話和他的心理需求契合,雙方才有可能產生共鳴……」

  古清治語重心長的教導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帥朗,這麼一說,倒把帥朗說愣了,愣著一雙大眼,看著正色一臉跟大學時馬列課老師一樣的古老頭,有點揣不准,不太相信地挑了個刺問著:「這……不能吧……蒙我是吧?黑格爾能和封建迷信扯上關係?鬼才相信。」

  正諄諄善誘的古清治臉一僵,像一隻蒼蠅卡到喉嚨裡,氣著了。得,一堆教導都成對牛彈琴,對驢講經了,看著帥朗瞪眼豎眉那二桿子勁道,又沒氣可生了,估計帥朗是真不知道,一霎那表情又舒緩了,話鋒一轉詢問上了:「哎帥朗,你別懷疑我呀,我現在嚴重懷疑你的文憑有假,不能真不知道黑格爾吧,這可是馬克思主義辨證法的源頭啊。」

  「我當然知道……你大師自封的,我這畢業證可是省教育廳頒發的,憑什麼懷疑我的學歷呀?沒上過大學別用這種眼光看當代大學生啊,我懷疑你也有羨慕妒嫉恨……」帥朗指著古清治義正言辭駁斥了幾句,維護著自己的顏面,現在倒暗暗吃驚於這個江湖騙子能抬出黑格爾的名頭了,實話實說,就自己也是只知其人不知其事,上大學馬列幾次才考及格,別說這還是馬列的老師。

  「哦……知道啊,那帥大學生,法國這位哲學大師著作你讀過哪一本?」古老頭眼瞇著,追問上了,似乎非要給這個沒讀過的大學生難堪似的,帥朗自然是有應對之策,一揚臉無知無畏了:「切……讀過也不告訴你,你不會算卦麼,你算算不就知道了。」

  「……呵呵……」老頭給逗樂了,站起身來,笑著回頭盯著帥朗,似有幾分忍俊不禁,帥朗被看得心裡發毛,沒好氣說著:「笑什麼?你看墳地的,老看我幹嘛?」

  「呵呵……我掐算了一下,好像黑格爾不是法國哲學大師……你也沒讀過他什麼書,對吧?哈哈……」

  古清治轉身不看了,笑著撂了句上樓了,帥朗傻麼愣眼,半晌才回味過來,敢情這話裡早下套了,現在雖然搞不清黑格爾那國的,不過看老頭這麼說,肯定不是法國的了,一不小心,又掉坑裡露了不學無術的餡了。

  「哼,知道又怎麼地?現在馬列都沒人學了,黑格爾算個屁呀!?」

  帥朗半晌找了點心理心理平衡,對著樓口不屑了句,揚長進了廚房。洗菜淘米的功夫,對於剛剛發生的事還是有點耿耿於懷,剛到這兒上班第一天,老頭就吹噓過他是什麼易學大師,風水大師,被帥朗不客氣地嗤笑了一番,可沒過兩天就應驗了,不但有人找上門尋龍點穴來了,而且還是個中州社會名流,更邪的是看那樣對古大師還深信不疑了。

  「咦?這古老頭到底個什麼貨色,連黑格爾都知道?……黑格爾到底哪國人?」帥朗半晌泛了個疑問。

  「咦?這哲學和迷信,難道是一個爹養的?」又是一個疑問上來了,實在想不通這倆樣東西是怎麼被古大師「交.媾」到一塊的。

  「咦?也不對呀?這老傢伙對華辰逸家裡怎麼這麼瞭解?而華辰逸好像根本不認識他………我來第一天就碰著外面那倆跟班上門,不會是古清治學姜太公在這兒釣魚呢吧?」

  第三個問題泛上來了,這是破除表像直指本質的問題,一想到這個實質性問題,正淘米的帥朗手頓住了,水嘩嘩地流著,眼睛愣了半晌,種種跡像掠過腦際,一時間還真分不清這其中魚龍混雜的真真假假了………

  【節日最快樂、勞動最光榮、……恭祝假期所有兄弟們節日快樂……節日節日、一定要節「日」啊,勞動節,千萬別勞動過度啊……哈哈……】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10
第21章 大道至簡 就地論錢

  掰著指頭算算,帥朗這份沒有試用期的工作已經做了快一周了,工作嘛倒沒什麼意見,吃完早飯買上菜乘十九路公共汽車到四環路口,然後再換乘鄉鎮小巴,等到村口再步行到祁圪襠村古清治家裡,差不多就上午十點了,午飯過後就沒什麼事了,下午四五點黃曉一准駕車來接送,這工作說輕鬆嘛,也不輕鬆,每天來回二三十公里呢,打交道的一個是長得像神仙的古老頭,另一個又生得像妖怪的黃曉,估計一般人還真不敢來掙這個錢,幾日下來帥朗倒也熟稔了,黃曉面相雖惡,可頂多就是嘴臭說話沒地方,心眼不壞。而古清治就讓帥朗納悶了,原本把這人歸到江湖騙子一類了,可處了幾日才發現沒那麼簡單,連黃曉的老闆寇仲見了老頭也叫師爸尊敬的很,祁圪襠村雖然處在遠郊,可這地兒的一幢老房子也值個十萬二十萬,這麼說古老頭肯定不是個四海為家、衣食無著的主;不過要說他是個正當人士更說不通了,沒什麼收入來源吧,每天介喝得是好茶好酒,抽得是三十塊錢一包的黃金葉,吃上更挑剔,每天都要吃新鮮的菜肉,每天下午帥朗回家古老頭也搭乘著車回城,把帥朗扔到大東關倆人就不知所蹤,這事讓帥朗嚴重懷疑老頭沒準在城裡還有根據地。

  反正怎麼說呢,借用很多年前的一句爛廣告詞說叫:不看不知道,老頭真奇妙。這老傢伙就像一本易經,你不看他吧,扯淡,你越看吧,還越看不懂。

  見華總那天晚上回了大東關趴在電腦桌上搜了度娘一個半小時,最後還是老大韓同港幫忙才把黑格爾相關的哲學內容搜羅了一部分,讓帥朗大跌眼鏡的是,敢情古老頭不是忽悠,還真是黑格爾那廝的原話,這就納悶了啊,把哲學和迷信扯一塊,再來個中西合璧大揉搓,要整出來的玩意,估計除了雜種不會有其他東西,可就這玩意都能官冕堂皇把人唬住?要不是親眼所見,帥朗都不敢相信這事還能這麼辦。晚上搜羅的時候,邊搜帥朗還邊試著和博學多才的韓老大講了一番,學著古老頭那說法把倆樣往一塊扯,果不其然,韓同港聽得雲裡霧裡,最後給了個定論:你丫有病。旁邊湊熱鬧的田園和平果倆,壓根就分不清黑格爾、騰格爾和菲林格爾的區別,也給了帥朗個定論:病得不輕。

  這事讓帥朗認識到了,邯鄲學步是不行滴,特別是學古老頭那步子,帥朗自認沒那本事。

  前一天的沒消化完,第二天帥朗剛到祁圪襠村,訪客又來了,白白胖胖的華總領著個乾瘦老頭專程上門拜訪來了,一介紹才知道是市古玩鑒賞協會的王修讓會長,據說是個名人,地方台的鑒寶節目上露過面,也是個瘦個子人挺精神,脖子挺長像個官窯出的瓶子,臉上的褶子一層一層比潑墨山水畫還有層次感,人長得也像古董。仨人一坐,又擺上龍門陣了,今兒不說哲學了,改風水流派了,倆老頭一唱一合一擺活,據說這風水學又稱什麼堪輿學,和現代的生態學、環境地理學、氣場物理學都能扯上關係,而且具有深刻的科學性、實用性,發展到今天已經逐步形成了巒頭派、理氣派還有什麼三合派等等,各派的代表人物倆老頭如數家珍般都能擺活出來。原本帥朗以為這尋龍點穴就個什麼找個埋人地方而已,不料聽得倆老頭比劃,這裡頭包括尋龍、辨形、認砂、辨水口、睹明堂、觀朝岸、找貴人、看來水、辨雲氣、點穴……足足十大項內容,一項一項被倆老頭一解釋差不多就到中午了,端茶倒水當助手的帥朗暗暗瞧著華辰逸老總那樣,差不多和自己一樣,聽傻了,傻得快要五體投地了。

  連帥朗這會也有點相信古清治沒準真是個半吊子地師出身,畢竟這風水學知識專業性這麼唬人,不是誰都瞎謅得出來的。

  又過了一天,又來訪客了,還是華辰逸,不過多帶了一位,一介紹是華辰逸老舅,姓康。是個走路打顫,說話磕巴的老頭,看樣有七十開外了,走路都得劉秘書和陳副總攙著。看吧,今兒這話題從理論上升到實例了,據說在中州不遠新鄭縣,也就是華總老家出過個名人,人家祖居水井出墨香,所以後來就出了個文豪巨星,誰呢,寫「此情可待成追憶」的李商隱唄,那是千古留芳吶;還有個祖墳冒青煙,後世出了個大文官的實例,誰呀?寫《琵琶行》的白居易唄,那叫名垂青史吶;還有商湯伊尹、許由管仲,再加上軒轅皇帝,山明水秀出人傑的例子那是數不勝數,這些中州的名人最後歸結到一個總綱上:你們康家、華家祖上風水好噯,看您外甥華總,這不活生生的例子麼,一點都不比「活財神」康百萬差,當年康百萬是「馬跑千里不吃別家草,人行千里儘是康家田」,現在看您外甥,那是車行天下,路通九州呀……由此引申到了華家此次遷墳,一定要慎之又慎,人康百萬家連富十二代,你們華家要遷個好龍穴,富他個十七八代都不在話下。

  連著三天就最後一天吹得最沒水準,不過還就最後這天邪了,康老頭是聽得津津有味,沒準說起來姓康和歷史上康百萬還有點血統聯繫咋地,激動之下磕巴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華辰逸那水平自然聽得出這話裡的水份,不過看得出臉上得意之情很甚,身邊拍馬屁的太多已經麻木了,要是鄉野之中還是個風水大師的也知道華泰和他華辰逸的大名,那自我感覺自然是要爽多了。

  作為旁觀者的帥朗呢,認為最爽的應該是古清治了,忽悠來忽悠去,這單生意看樣跑不了了。

  聽了這麼幾天,帥朗對古清治的語言藝術也多有瞭解了,怎麼樣發揮這號藝術魅力呢?就是跟文化人講講迷信玄學。跟沒文化的人呢,普及普及基礎文化知識,這辦法見了外國人都管用,怎麼辦呢?你講古漢語唄,三句就把他們聽傻了。

  可笑歸可笑啊,不過收穫可是貨真價實的,三天連茶帶酒收了人家一大堆全是高檔貨,帥朗看得直咋舌,幾次想趁沒人問問古清治,這龍還沒開始尋呢,倒收了人家這麼多禮了,騙人家多少才算個夠呀?

  幾次想問,不過每次都把話嚥回肚子裡了,為什麼呢?好像人家根本沒騙人呀?

  確實沒騙,一沒張口,二沒伸手,都是他們自己提著禮物上門來了,每次都推讓好久,人家古老頭都不收,是華總硬留下的。就這還是看在王會長的面子和華家這位舅老爺年事已高的份上,才答應出山的。

  ………………………………

  ………………………………

  大師出山,連跟班也捎帶著沾光了,當天下午沒回家,被來請古大師的那位陳副總和劉秘書倆人恭恭敬敬請上車了,就帥朗見了若干次的那輛奔馳R500。

  這車,進了裡面才真知道有多好,木質的靠椅背漆色能映出人影來,柔軟的座位一屁股坐上能把人陷進去,立馬那舒服的感覺能直透到骨子裡,從磕碰不平的村道上駛離祁圪襠村時,根本感覺不到顛簸,剛坐上去沒一會兒,帥朗只覺得渾身酥酥地,那感覺已經超越舒服了……要不都願意當有錢人呢,開上這車身邊陪著美女出來逛蕩,那才叫神仙生活呢。

  第一次坐大奔,邊扭著屁股邊YY的帥朗上車沒多會早樂歪歪了,正樂著腳面一疼,輕哎喲了一聲,吃疼側頭,卻是旁邊坐得古清治腳下做著小動作在示意,做著正身的手勢,帥朗抿抿嘴翻著白眼頭側過了一邊,沒多理會。這老頭老嫌自己沒教養,而帥朗也最嫌別人嫌棄自己,除了人前貌似祖孫親戚倆,人後基本上尿不到一個壺裡。

  倆人正做小動作的功夫,前面駕著老總車的陳副總說話了,很客氣地語氣道著:「古大師……華總老家的親戚今兒晚上差不多都來了,明兒一早他們親自拜訪您……我們這樣安排您看合適不合適……今天晚上您二位我們安排在裕達世紀酒店,給您二位都開了單間,要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

  絲……帥朗吸著涼氣,眼睛一瞪來勁了,爽的感覺又加深了一層,這可是中州有名的五星酒店,沒想到這規格升級得這麼快。還沒等驚訝出來,腳面上一疼,一低頭,又是老頭那布鞋踩了自己一腳,霎時間省得自己是古大師的跟班,不能太貪戀享受,過於失態,趕緊收斂行色,悄悄一瞥古清治,古老頭的表現可淡泊多了,平常事一般笑了笑回著:「客隨主便啊,簡單點,別那麼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能請到您也是我們的榮幸。」

  陳副總樂滋滋地說著,心裡懸著的事終於有了個交待,此時像還有什麼話,側臉示意了劉秘書一眼,副駕上的劉秘書從車隨箱裡提著兩瓶飲料回過頭來,遞給帥朗和古清治,附帶上了一個職業性的微笑,不過這個笑不是給帥朗的,而是給推拒沒接飲料的古大師的,就聽這秘書很客氣地說著:「古大師,還有個小事,關於您這次尋龍點穴的費用,華總的意思呢是您開個價,凡事按大行大市來,我們按這行的規矩可以先付您一部分……」

  喲?……帥朗顧不上開飲料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瞥眼瞧著劉秘書,這位秘書姓劉名玉蓉,年紀有三十多了,差不多能當華總的半個家,說這話恐怕是華總不方便當面說,假秘書之手辦事,免得請來人幹活不賣力,而此事也是帥朗揣摩了不少天的實質性內容,側眼再瞧古大師微瞇著眼,帥朗心裡暗道著,不知道這老傢伙獅子大開口得吞多少?

  「呵呵……這事華總和我談過了,有價不為師、為師則無價,不提不提……」

  老頭淡然搖搖頭,似乎根本不為金錢所動。

  「這……」劉秘書為難了,側頭瞧了陳副總一眼。陳副總卻是眼睛示意了下說了句,把協議給古大師,秘書隨即從隨身的包裡掏了份協議文本遞給了古清治,古清治微微訝色接到手裡,看上了。

  車駛出了祁圪襠村,速度緩緩地提升,麥田、水塘、樹木逐漸被越來越多的樓房建築和廣告牌取代,輕快奔馳的車裡空氣卻是稍稍沉悶了幾分,終於談到正題了,還是錢。

  此時的古清治無暇旁顧了,兩眼炯炯直盯著兩頁薄薄的協議文本,目光眨也不眨,這表情落到了帥朗眼中,差不多能契合帥朗幾天前對這事判斷,對於這人,帥朗是一種複雜而又簡單的感覺。說簡單就俗套了,先前說得不管怎麼樣天花亂墜,都是為了這會的照價收費。在第一次見到華辰逸時,帥朗就隱隱地感覺到了會有現在這麼一個場景,天下熙熙攘攘,都脫不出皆為利來往的框架。說複雜呢,也是帥朗的一種感覺,雖然到現在也懷疑古清治究竟是不是風水地師,不過更不願意相信這位和靄、可親、慈祥且給過自己不少好處的老頭會是個騙子,不管帥朗從那個角度看,都覺得此人不像個唯利是圖的騙子。

  要不,他就是的風水地師,這就是按勞取酬?……帥朗抱著萬一之想,此時不憚以惡意來揣度這位可愛的老頭了。不過這麼一揣度再一看正襟危坐像在斟酌協議條款的古清治,另一個嚴肅的問題又泛上心頭了:

  哦喲喲喲,把我給笨得,還沒來得及和老頭商量獎金的事呢,就我這當跟班表現這麼出色,這單要掙得多了,也不知道有我的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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