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超級大忽悠小說作者: 常書欣 (連載中)

 
mk2257 2011-5-8 06:50: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53281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11
第22章 坦誠以待 我非為財

  古清治在心無旁鶩地斟酌著協議,帥朗心裡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想得最多的是,依這數日所見,華總出手這麼大方,每每到祁圪襠村都不缺禮品奉送,昨天還專程送了十幾張備選墓地的資料誠懇請教,老古坐家裡都收不少好貨了,這出現場等於上門服務了,恐怕價碼低不了。

  車前保持著注視前方的陳副總和劉秘書倆人,眼睛互瞟著心理也在盤算上了,這是華總交待的事,也是華總唯一不放心的事,但凡扮個清高出世的作態,那八成是要抬高價碼了,不過誰讓華總很信服古大師呢,交待時候就說了不管多少,只要把事辦好,劉秘書和陳副總來的路上嘀咕了幾句,還沒忘瞭解瞭解行情,這些年什麼都炒作的厲害,連迷信也被炒得不輕,行情是一般點的尋龍師傅得個一兩萬打發,出名的就得五六萬七八萬不等了,在盛行風水的南方,有尋龍師出場費炒到十幾萬的也不稀罕。這次華總是想把祖墳遷到中州左近,畢竟離新鄭老家也不算遠,這樣話可選的其實就是市區和郊區和十幾處墓園了,其實這個錢在外行看來和白撿的差不多,指頭點點下葬地方而已。這些倆人都有底了,心理價位嘛差不多比照華總的身家,太貴了可以稍商量商量,太便宜反而不好,常言道什麼來著,便宜沒好貨唄。

  這倆人瞭解,可帥朗就兩眼一抹黑了,支著脖子看著古清治手裡的協議,耶喝,《尋龍定穴協議》還分甲乙雙方呢,難道還有法律效力?再一細瞧,什麼甲方負責在什麼範圍內找尋一個乙方家族福份大小可以承受的真龍正穴……什麼預測從安葬之日起至葬後60天內應注意的事項及有可能將要發生的事情……什麼負責為乙方預測好所葬之地的發福或催貴情況………什麼乙方不再另請人來評判甲方為乙方所點的龍穴,否則,該協議自行立即失效,甲方可以不返還乙方所預交的的費用……當看到費用總額拾萬千字樣的空格時,帥朗下意識地吸溜吸溜鼻子,心裡暗道著,他娘的,發大了,萬字前面還預留了一個「拾」的空格,那豈不是有可能填個數,這單不得上六位數了!?

  不過嘛,也可以理解,這年頭有些事還真說不準,活人住的地方一直漲,沒準死人住的也不便宜,像古大師這號,相當於陰間派駐陽間住宅設計開發商噯!?

  三個人各懷鬼胎,就古清治安靜,在細細看著條文,不置可否,那劉秘書生怕古大師有意見似地解釋著:「這是幾家墓園開發商給我們提供的,據說現在請大師出山尋龍定穴都用這種協議文本,基本上是大行大市……古大師您別介意,不是我們不相信您,不過涉及到華總的家事我們也不敢怠慢,您放心,預付和後續的費用我們會如實如期照付……至於價格嘛,基本上我們遵照您的意願來……」

  五萬?十萬……十幾萬……幾十萬……

  帥朗聽著劉秘書的話那叫一個悅耳動聽,腦子裡瞬間飛過成跺成跺地人民幣,那得多少錢噯?自己工作兩年還沒攢夠三萬……聽這口氣,看協議那字樣,帥朗滿心眼都被唾手可得的人民幣塞滿了……又一次看看古清治,這回不覺得老頭忽悠可笑了,不但不可笑,而且變成很崇拜的眼光了,就這賺錢水平,幾個白領綁一塊都幹不過老傢伙。

  劉秘書輕聲慢語說著,不時地回頭看古清治的臉色,似乎生怕大師一開口漫天要價讓自己下不來台似的,其實剛才強調「大行大市」、「基本上遵照您的意願」就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只要不是太過份,都能接受。邊尋思著也邊看了幾眼,那大師果真不同常人,看完了似乎心有未甘又看了幾眼,這才把協議遞給劉秘書,輕聲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怎麼了,古大師,您對協議有意見?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協商修改。」劉秘書詫異地接著協議,古清治一欠身子,正斟酌開口的語句,不料此時旁邊坐了很久早快憋不住的帥朗吱聲了,搶在頭裡說話了,一開口朗朗有聲、振振有詞,很有風度地學著老頭那水火不浸的樣子說道:「劉秘書,您不瞭解我大爺,這個協議他是不會簽的。」

  「為什麼呢?」劉秘書詫異成驚訝了,開車的陳副總也驚了驚,回頭看了一眼。

  「我大爺呀,一生淡泊名利、與世無爭、潛心玄學、樂在其中,經常教育我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它何用……不都說了嘛,有師無價、有價無師,正經八百的地師那是你們花錢買得到的,要不是看在華家老舅和王會長倆位老人面子上,我大爺都不會出山呢……其實華總的意思就想葬在中州左右的墓園裡,舉手之勞嘛,談錢多傷感情……」帥朗裝模作樣正色說道,邊說邊瞥了古老頭,給了老頭個得意的眼神。丫的,讓你不是說我沒教養就是說我不學無術,不在關鍵時候給你個難堪,你還不知道哥們幾斤幾兩呢!?

  帥朗說完了,正襟危坐保持著莊重姿勢,給詫異看了一眼的劉秘書的感覺是:說的是心裡話,不像開玩笑。

  「那也不合適呀,我們總不能白請古大師嘛。」陳副總說道,雖然有點詫異,不過只當是人家客氣。劉秘書呢,搞懵了,看看面無表情的古清治,又看看貌似清高的帥朗,這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尷尬地拿著協議手僵在那兒。帥朗得意之情更甚了,搶白了一句,咬著嘴唇臉斜忒忒看著古清治,心裡得意地暗道著:

  再讓你丫裝,再裝你一毛錢也落不著。

  可不料,薑是老的辣,皮是老樹厚,古清治不但沒有難堪,反而呵呵一笑很讚賞地拍拍帥朗的肩膀,感歎似地說道:

  「還是我這個遠房小孫瞭解我啊……錢嘛我是不會要的,和華總已經談過這事了,沖王會長和華家舅老爺的面子,這個忙我幫了,分文不取,這不是惺惺作態,也不是待價而售,你們還是沒理解有價無師、有師無價的話,掏錢你請不到尋龍師。」

  嗝……帥朗嗓子裡重重響了一聲,噎住了,原本等著看笑話,等著看老頭推辭不過再反口討價還價,不料又是聽到同樣的話,這倒吃驚了,眨巴著眼使著眼色,要真不要錢,古清治不知道心疼不心疼,帥朗倒有點心疼了。

  古清治沒理會帥朗的小動作,收回了手臂兩手交叉,手心向天,保持著雷打不動的尊容,這尊容沒嚇住帥朗,可把陳副總和劉秘書嚇住了,你說現在找個不講價錢、不談報酬、急公好義的人多難呀?可身後就端坐著這麼一位視千金如糞土的,能不驚訝麼。

  陳副總放緩了車速,看了看發呆的劉秘書,兩人眼神交流著,俱是一般般地心思,人家這根本不要酬勞,比漫天要價還難對付。頓了頓劉秘書開口,很尊敬很客氣地輕聲問著:「古大師,您要是堅持分文不收,我們反而更難辦了。」

  是難辦,要是出去說華總一分錢沒花找了尋龍地師,那不笑掉人大牙麼?

  「呵呵……那是你們的事嘍,我就這個規矩,這輩子我定的穴不多,不過都分文不取,要想花錢找那容易,大街上不缺明碼標價的風水師,大學裡也不缺著作等身的風水專家,小劉你沒發現那份協議裡本身就是自矛盾的嗎?」古清治道。

  劉秘書一揚協議奇怪了:「有嗎?」

  「呵呵,你看啊。」古清治拿過協議指著條文說上了:「甲方負責找尋一個乙方家族福份大小可以承受的真龍正穴,我問你,如果他們找得出大福大貴的龍穴,還用靠給別人尋龍掙錢?我看是騙錢吧?之所以加上這個『福份大小可以承受』的字眼,那是給你們埋個伏筆,後代福貴了,是地師的功勞;後代破落了,那是你們福份承受不起。你覺得呢?」

  這一問,劉秘書愣了愣,隱隱覺得自己有上當的感覺,頓時對後座坦然相告的人尊敬多了幾分。

  還沒完,古清治稍一停頓又說上了:「……還有這一條,負責為乙方預測好所葬之地的發福或催貴情況,要能催福發貴,還在乎你們這點酬勞?我可以告訴你,真正的地師催福發貴那是異相立現,還用60天?6個時辰都過不了,根本不用還預測什麼……還有這一條,乙方不再另請人來評判甲方為乙方所點的龍穴,否則,該協議自行立即失效,甲方可以不返還乙方預交的費用,這純粹就是騙子想出來的條文,真金不怕火煉,好貨不怕查驗,他們不讓別人來評判,那是心虛呀……心虛之下甚至想出了個一評判就不返還預交費用的條款,我甚至敢說,製作這個協議的人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古清治義正言辭,侃侃幾句,扭頭過來的劉秘書被說得秀厴漸漸成了苦瓜模樣,咧著嘴輕「啊」聲,有點訕意地收回了協議,不好意思地說著:「對不起,古大師,這個非法律性條文我們還真沒接觸過……畢竟這行很特殊。」

  「哎……不怨你們,現在風水學已經淪為騙人的幌子了,我從來不敢自封地師,可據我所知,沒有那一個沽名釣譽憑這個斂財會是真正的地師……老朽我已經年屆古稀,徒子徒孫裡面都有發家致福的,他們的孝敬我都花不完,要這些身外之物幹什麼……報酬的事呀,再也休提……如若再提,讓華總另請高明吧。」古清治擺著手,閉上了眼睛。

  劉秘書不知道是激動得了不得,還是震驚得很厲害,眼神很敬畏地從老頭身上收了回去,扭轉了身子,不敢再勸了,細細揣度古大師指出協議的問題,暗吸了一口涼氣,這要是真找上個無良之輩簽了協議,最低限度都得賠不少預付款,這下子心裡吃驚更甚,看了陳副總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那開車的陳副總卻是很激動,安慰著劉秘書:「沒事小劉,就這麼回華總………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老爺子我看就算個真人……」

  帥朗傻了,這回真傻了,其實掃過那幾眼也揣度到了對己方有利的條款,不料古清治比想像中坦然,直接示之以人了,更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逗逗老傢伙,卻成全了古大師的清譽,現在看老頭氣定神閒,倒讓帥朗有點心疼那唾手可得的酬勞了,好歹都是錢吶,誰還嫌錢燙手怎麼地?

  又一次複雜地側頭看了看古清治,此時老爺子可是實實在在地道貌岸然了,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姿勢,那叫一個寶相莊嚴,唾手可得的錢都不要,這風度可是誰也望塵莫及了。

  耶!這老忽悠不會把自己也忽悠暈了,真把自己當地師不要報酬了吧?帥朗心裡犯著疑惑,這個解釋說服不了自己。

  要不?這傢伙就是深藏不露的陰陽地師,公園裡那是給仨胖子開玩笑?轉眼帥朗又在尋找一個可能的解釋。

  再要不,是別有所圖,可除了錢還有什麼可圖的呀?…帥朗撓著腮邊,找到第三個解釋,還是說服不了自己。

  原本以為古清治大不了就是下了點功夫研究過了華辰逸,不管哲學、風水學、地理學還是什麼物理氣場學,都是表像,這些表像之後的目的才是實質內容,除了錢好像已經找不出更好的目的,可現在人家不但指出了協議中的問題,而且是一千個、一萬個分文不收,不像糊塗了,不像個深藏不露的地師,不像別有所圖,連想要錢都不太像………可連不想要錢,帥朗也覺得更不像。

  車,駛進了市區,匯進的車流,直到位於紫荊路的裕達世紀酒店,劉秘書慇勤下車開門,把古大師請下車,陳副總領著路直進了酒店,跟在背後一言不發的帥朗,不時看著翩然負手而行的古清治,舉手投足依然還是一副大師的風範,突然間讓帥朗意識到了一個不詳的預兆:

  假象,從拿了那不用簽字的三千月薪,直到現在自己所看到的,全部是假象…………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12
  第23章有意無意爾尊我戲

  「還是分文不收?」

  華辰逸也懵了,比聽到庫存日系、歐系轎車全線召回還要驚訝。

  對面坐著剛剛回來的陳副總和劉秘書,不約而同重重點點頭,安頓下了古大師一行倆人又陪著吃了晚飯,回頭就來華總家裡匯報來了。

  這就納悶了,理論上老而彌貪才說得通,可偏偏就碰到了至始至終清高示人的主,這把華總給納悶得呀,起身背著手在書房裡來回踱步,一會兒是仰面想什麼,一會兒又是托腮思考什麼。窗戶之外,車滿為患的家門口此時才稍稍有了點鬆動,親朋好友包括生意上的夥伴,連日來問候隨禮的絡繹不絕,夫人正忙著客廳裡招呼來人呢,這些事倒不用華總操心,只是該操心的,似乎還有點放不下心來,半晌才拔了個電話,讓夫人把王修讓會長請到書房裡,王會長也等著和華總籌劃明天的出行尋龍一事呢,正和老家來的幾位上年紀的老人聊著。

  富在深山有遠親,何況是鬧市,這些天家裡來來往往的人就沒斷過,能清靜談點事的地方就剩這個小書房了。等人的時間裡,陳昂副總和劉秘書互視了一眼,俱在揣度著老總心思,現在華總的書桌上就擺著十幾張照片和裝幀精美的銅版宣傳冊,這些都是公司公關部聯繫的墓地,差不多把中州到新鄭縣周邊好一點墓園,墓地資料收羅完備了,就等著選一處遷墳下葬呢,這些天除了主動拜訪古大師其實還接受了不少上門拜訪的墓園開發商,但一直確定不下來。一方面以華總的身份自然不想隨隨便便遷進個墓園,萬一不合適再動那麻煩就大了,再說上門找的墓園開發商沒準就沒安好心,說不定就等著抬著華總身份做廣告呢,這個冤大頭華總豈能看不出,即便對方承諾優惠劃塊墓地他也回絕了,只說再等等挑挑。另一方面呢,一遷墳是牽動了整個親戚家族裡的事,和老舅這輩的人除了迷信其他的都不信,還確實需要個陰陽地師去去心疑,華辰逸請古清治其實伸頭挨宰的心思都做好了,誰知道對方根本沒下刀,這可不讓人納悶上了。

  本來今天派副總和秘書代自己出面談費用已經算計好了,總得來說比較看好古清治,但也不是就只靠這一頭,要價高點可以承受就承受,太離譜,大不了找個由頭不用,不怕出錢還怕別人說咱傻呢;要價太低更不敢用,出了錢也怕人家笑話;這心裡價位華辰逸估摸在十萬到二十萬之間,能排到中州數得著就成了……可算計了不少次,就沒算計到這種情況:分文不收。

  是水平有限不敢伸手?還是不要報酬另有所圖?

  華辰逸直拍著前額想不通了,又一次問上陳副總了:「陳副總,你確認,他確定是分文不取,不是故作姿態?沒有暗示其他?」

  陳昂點點頭道著:「確實是,還是那句話,有師無價、有價無師。除了這些都沒說話,更別說什麼暗示了。」

  「絲……那你覺得呢?劉秘書,他沒其他要求。」華辰逸再問道。

  「沒有,他不但不要報酬,還給我指出了尋龍定穴協議裡的問題,很中肯的,其實那份協議對邀請方很不利的,比如古大師指出『福份能承受』、「不得找同行評判』等字眼都屬別有用心,說得很有道理,本來就是虛妄之事,真就出了什麼婁子,都怪罪不到地師的身上。」

  「是嗎?有這樣的事?」

  又給了華辰逸一個吃驚,細細一追問,臉上那份狐疑不但沒有散去,反而鬱結的更甚了幾分,正不知這等稀罕事該如何解釋時,王修讓會長敲門進來了,心下無著的華辰逸上前攙著這位直坐到中桌,說上了,說什麼呢,自然是心裡的擔心了。朋友戰友加上平時有過交道的名流給介紹的地方就不少,都是上檔次的墓地,本來這墓園就已經挑得眼花繚亂不知道該選那一處了,好容易找到個像樣的風水先生吧,還分文不收,反倒分文不收讓華總更拿不定主意了。

  王修讓會長邊聽邊偶而笑笑,隨手翻閱著十幾處拍照的墓園圖片,等華總這疑問說完了,哈哈一笑指摘著:「這就對嘍,分文不取這才是真正的尋龍地師………在陰陽這個行當裡有『陽世財、陰世孽』一說,陽世你聚的財多,那你陰世積的孽就多……」

  正說著,不料對面坐著陳副總和劉秘書臉色怪怪的,王會長側眼一瞧華總,也是一樣的臉色,立時省得是「陽世財、陰世孽」這句有問題了,要論聚財多少積孽多少,面前華總豈不是積孽最多,一想到這兒趕緊笑著謙意地解釋著:「幾位別誤會啊,這是僅限於陰陽這個行當,我的意思是說呀,老一輩裡偶而出上這麼一個倆個真正通陰陽的,誰也不敢拿這個斂財………當年安葬您母親時,舅老爺不說了,一條煙兩瓶酒三頓飯就請了個陰陽先生,其實呀陰陽這個行當有個不成文的傳說,叫『謀生有生、發家破家』,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你拿這個餬口無所謂,但你要靠這東西發家,肯定要破家的,能遵從這些老規矩的人才信得過………您說現在謠傳的什麼大師尋龍定穴,出場費就幾萬十幾萬,真要有那麼好的地方,他不能給自個留著,還指給您呀?」

  「是啊,那要是古大師不收錢,也是不願意指出好龍穴來呢?」劉秘書接著活題反問了,此時是觀察著華總的臉色有這麼一問,或許對著劉秘書,隱隱約約還是覺得這尋龍點穴過於玄乎。

  「哎,你們說到正點上了,別人可能留給自己,他不會。」王會長神神秘秘一笑,抖包袱了。

  「那為什麼?」華總問。

  「呵呵……很簡單,真正的陰陽很好辨別,大多數都出在鰥、寡、孤、獨一類的人裡,為什麼呢?絕後了呀,他要錢幹什麼?沒用。他要龍穴更沒用………只有這號人才敢干有違天和的事,而且他們輕易都不敢幹,比如這尋龍定穴我也知道點,最關鍵的不是找到龍穴,而是找到之後的催福發貴,一般蒙人的尋龍師怎麼做的呢,哎,畫個符貼貼,弄個雷擊木什麼的敲敲,然後等好幾十天,回頭告訴你異相了啊,這兒長了一堆草、這兒多了一棵樹、那兒多了個泉眼什麼的,那都是蒙人的………真正的地師一引動地眼,一催一發,這周邊山體、地形或者天氣什麼的,都有可能出現異相,而且是馬上出現……甚至可能勾出陰煞來,我可告訴你們,別人沒那本事,古清治肯定有,這本事是錢買不來的。」

  王會長嘴唇得啵著,唾沫星子飛濺,講得神乎其乎,聲音越壓越低生怕旁人得知一般,邊說邊凜然地盯著在座幾人,這幾個人可不知道該信也是不信,面面相覷著。

  「不會吧……這麼玄…乎。」劉秘書驚訝地結巴地說著,往窗外望了一眼,天已黑,黑乎乎地亮著星星燈光也看得詭異了。陳副總也是凜然一臉,現在想想古大師的種種異人之處,這倒不敢開口了,看了華總一眼,華辰逸也一樣了,因為這事天天聽老舅,聽王會長再加上古大師擺活,聽懂沒聽懂倒且不說,可這心裡疑慮卻是越積越多了,尋龍定穴確實有催福發貴一說,意指通過尋龍師施法對陰宅的風水進行調整以期達到完美,一調自然有異相出現之說,不過像王會長說得這麼玄乎就不在他能理解範圍之內了,斟酌了片刻狐疑地問著:「那王叔,要這麼說,這異相,我們也能看到了?」

  「嗯,那當然……你們看啊,我跟老古打招呼已經十幾天了,他偏偏就選了明天這個日子尋龍,為什麼呢?」

  「為什麼呀?」

  「明天是陰曆三月初一……春分節氣,陰氣下沉,宜入陰宅吶……就你們提供的這十幾處墓園,他只要看到合適的陰宅龍穴,找對時辰入宅催福,異相馬上就能出現……具體什麼異相我可說不準,我就三十多年前在鄉下見過一次真正的尋龍師催福,那墳地周邊呀,被陰宅裡噴出來霧氣鎖了整整三天,當地牛羊牲口跟中邪了樣,到了那座山腳就繞著走………你們別說我迷信,現代科學解釋不了的靈異事件多了,不信你們跟著古大師瞧去,保證你們只要見到,一輩子都忘不了………」

  「啊!?」

  華總、陳副總加上劉秘書,被王會長神神叨叨,正經八百的話說得是戰戰兢兢,這麼煞有介事,倒讓仨人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結合古大師的種種不同常人之處,現在倒想想這個連錢也不稀罕的陰陽先生沒準真有那本事。又擺活了種種尋龍定穴中可能出現的風水異相,什麼泉眼暴湧、什麼地勢下沉、什麼枯木綻春、什麼黑霧繚繞、什麼走獸狂嘶、什麼……不說了,王會長神神叨叨說得累了,起身告辭,反正你們明天就能見到,到時候嚇著了別說我沒提醒啊,真正的地師那是尋常難得一見的。劉秘書緊跟著下來安排車去送人。

  等送完人再回頭進了書房,華辰逸和副總陳昂端坐著,像已經發生了異相一樣,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劉秘書進門才把倆人驚省了,有點心虛地劉秘書輕輕關上門,還未開口,華總倒先問上了:「陳昂,你信麼?」

  話裡,不確定的味道濃了幾分,眼神閃爍著,那是心疑了。

  「我也說不準。」陳昂副總這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說信吧那有點迷信了,說不信吧,萬一明天兌現了呢,結巴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

  「那劉秘書,你信麼?」華總又問。

  「我……我覺得很有可能……」劉秘書戰戰兢兢,女人心志難堅,最容易鬆動。

  「我還不信邪了……明兒親自去看看……」

  華辰逸一錘定音了,說了句親自去看,眼睛恰恰落在了書桌上的一堆墓園照片上,圍欄、石雕、墳塋、墓碑……幾樣實物照片不知道和腦海裡什麼影像重合在一起,讓他冷生生地激靈了一下,爾後是下意識地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連別墅區的燈光影影幢幢也像那傳說中的……鬼火!?

  心疑,就像飄忽不定的鬼火,被勾出來了,古大師究竟可用不可用,究竟是不是別有居心的疑慮,倒沒人敢隨便亂說了………

  ……………………………………

  ……………………………………

  叮…咚…叮…咚…

  清脆悅耳的門鈴聲響在裕華世紀酒店十二層某房間,深紅的實木門上金屬門牌標著1206四個歐文字母煞是好看,低頭腳下踏著的是柔軟的麻織地毯,稍傾門開,古清治看到站在門口的是帥朗,雙手捧著件烏色絲衣,遞了上來。這是電話通知黃曉送來的行頭,古清治接在手就要關門,不料這小子腳快,擠著門縫就鑽進來了,原本還有幾分莊重的古清治笑了笑,閉上了門,隨意地問:「怎麼了?這麼舒服的環境不想休息?」

  「古大爺,問你個事行不?」帥朗回頭問著,臉上少有地出現了巴結諂媚之色,隨即一屁股坐到雪白的床單上,床很軟,陷下去了一大片。古清治把衣服放好,坐到了另一張床上,開始解衣,看樣準備洗澡了,邊解扣子邊笑著問:「你一客氣稱呼,必是有所疑問,想問我為什麼不要錢,對吧?」

  「啊,對呀。」帥朗點點頭。

  古清治一笑道:「你不都說了嗎,我淡泊名利、與世無爭、視錢財為糞土嘛。」

  「我那是開你玩笑,誰知道你真不要………你不是開玩笑吧,真不要?還是等著他們事後給,我嚴重懷疑你是欲擒故縱啊。」帥朗實話實說了,臉上堆著很濃重的懷疑之色。

  「呵呵……那我不開玩笑地告訴你,我還就是不要,事前事後都不要……我要的高了,他們會小看我,甚至於會因此懷疑我是籍此騙錢;要的低了,他們把我當成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更小看我;甚至於我只要一拿錢,在他們心裡的形象就會降一大截,一個尋龍地師最高不過標到十幾萬,相對我這大師的身份嘛,還是少了點……所以,我就不要了,事前事後我都不準備要華辰逸一分錢,為了地師的清譽,我個人只能犧牲一回嘍……」

  古清治解釋著,不過缺了在車上那麼點正色,說不開玩笑,不過很像玩笑開大了,帥朗注意地看著古清治的表情變化,這貨毫無顧忌,已經脫了上衣,褪了長褲,脫得半光了,仙風道骨就沒了,全身瘦骨嶙峋,腿上斑斑點點,身上皮膚可比臉上差遠了,骨節看著很大,帥朗不知道看到老頭那兒長得窈窕了,眼睛一動不動盯著。等找著拖鞋古清治不經意看帥朗時,這小傢伙正直勾勾看著自己,一下子讓古清治感覺彆扭了,出聲催促著:「去,該幹嘛幹嘛去,明兒還幹活呢,盯著我看什麼?有意思呀?」

  「嘿嘿……有意思……」帥朗鬼鬼祟祟笑了笑,一呲嘴白森森的牙,笑得眼快瞇上了,跟著想到來此的話題,又勸著道:「我說古大爺,那咱不能光幹活不要報酬呀?再說,我實在不相信您老人家………」

  下面話沒說,不過抬眼皮戲謔瞧的樣子古清治猜到了,笑著接著:「不相信我有這麼高風格?」

  「嗯,對呀,給我,我都不客氣,公園動動嘴皮都收人好幾百,現在費這麼大勁,反而做義工啦?總得有個原因吧?」帥朗咧著嘴問,十二分不相信。

  「哈哈……那我積點陰德行不?我巴結華總也行呀?要不我專門不要錢,讓你肉疼也行呀?省得我一下子掙那麼多錢,你在我身邊看著眼紅……哈哈……反正我就是不要華辰逸的錢,我把這話擱這兒啊,說到做到,省得你把我當江湖騙子。」古清治很確定地道。

  「裝得跟真的樣,肯定別有隱情。」帥朗扭著腦袋,直白了一句。

  「以你只認識錢的智商,我就告訴你隱情,你也未必理解得了……早點睡,我洗澡去了,別忘了給我關好門啊,明兒還要早起呢……」老頭趿拉著拖鞋,不忘連損帶貶給了帥朗幾句,哈哈笑著進衛生間了。

  喲喝,這老不死的……帥朗氣得呲眉瞪眼,直咬嘴唇,本來想求教幾句探探虛實,要合適的話再商量商量跟班的補助和獎金也未必不可,不料反被貶了一通,落得自己好像很財迷很沒風格似的,朝著衛生間的方向呸了口,氣咻咻起身要回房間裡……一起身一轉身,不過身形瞬間又轉回來了,眼睛又盯著兩床之間床頭櫃上的酒店入住指南上,跟著臉色暗喜,眼骨碌碌轉悠著,耳聽著衛生間的水聲,某個很絕妙的想法衝進了帥朗的心裡,忿從心頭起、壞從膽邊生,一剎那做了一個決定。

  就見得帥朗壞笑著輕手輕腳坐到床邊,翻著指南,找著內線電話,輕輕拿起電話來拔了個號輕聲問著:

  「喂,休閒中心麼?……問你們什麼呢,怎麼沒給我房間打騷擾電話呀?………哦,快開兩會了,你們不騷擾了啊,這不還沒開麼?……呵呵,沒事沒事,沒人騷擾我老不習慣了,這不等不及了麼,有按摩的嗎?……什麼按摩?特殊按摩唄,正規按摩那兒沒有,還來你們這兒找呀?不就想來五星酒店開開洋葷麼……有吧,那給叫來,叫倆啊,哥要雙飛……1206房間,快點啊……什麼要求?年紀小點人水靈點身材火辣點唄,不中意我可要換啊……」

  放了電話,捂著嘴,輕手輕腳出房間,打著保險留著門,一閉上房門,笑聲忍不住噴出來了,直快跑著回了對面自己的房間1203,關上門,嘿嘿哈哈地偷笑著樂得打顛………笑了半天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湊到貓眼跟前向外望著,這五星服務端得是效率尚可,不一會兒就見一綠一粉倆裙裝的妞,露著白生生四條腿站在古清治門前摁響了門鈴,門開了,人消失了,不知道是古清治見色起意拽進去了,還是那倆妞不容分說擠進去了,反正是進去了……

  哈哈哈……帥朗扭過頭,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想著自己這個絕妙法子簡直自己都要叫絕了,他要裝清高不做,肯定被倆妞鄙視;他要是做,就那年紀和身子骨,收了錢倆妞也得鄙視他。敢做他老頭明天還尋龍,能找得著北就不錯了……想著老頭被倆小妞折騰可能出現的後果,越想越好笑,帥朗靠門盤膝坐著,直拍得大腿啪啪做響,笑得嘴酸肚子疼。

  正樂得起勁時候,叮咚一聲門鈴嚇了帥朗一跳,緊張地摀住嘴壓住聲音,又是一聲門鈴再響,這下更緊張了,一骨碌爬起來,暗道著不會老傢伙被妞損一通找後賬來了吧,那咱也裝一無所知,氣氣他……一站起身湊上貓眼一瞧,一看門外景像帥朗心呼一下子直衝到嗓子眼跟前,喉嚨裡重重嗝了聲,眼珠差點飛出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13
  第24章日防夜防防不勝防

  古清治沒來興師問罪,不過比古清治來了更讓帥朗吃驚。

  視線透過貓眼向下,是白嫩白嫩一片,胸。流線型的「V」型低胸,鼓鼓囊囊幾欲蓬勃欲出。視線稍稍往高,也是白嫩白嫩一片,是臉。笑吟吟像堆了朵花,似乎知道有人從貓眼偷窺自己似的,小手一伸一張打著招呼。

  是倆妞、倆靚妞、倆胸大的靚妞……帥朗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對付了,又看了看距離太近,視線太狹,也沒分清是不是剛才自己招來塞古老頭房間裡那倆,差不多應該是了,這麼正規的酒店不是本房間號碼預約不會給你送貨上門,一送還是雙飛。只是不知道這妞剛進古清治房間怎麼又被忽悠這兒來了,一下子抓撓著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正想著,篤篤篤又是幾聲敲門,連門鈴也不按了。

  帥朗心裡驀地急了,裝不知道,這是最直接的辦法,騰地拉開了門,當門一站,那表情說多嚴肅就有多嚴肅,很正人君子地問:「找誰?」

  「找你呀大哥。」左邊那位水綠裙的妹妹脫口就來,報之以一個曖昧的笑。身體向前湊了幾公分,幾乎就要擠進門了。

  「哇……大哥這麼威風呀,搞得人家好怕怕哦……」右邊粉紅MM掩鼻一笑,小手拍著胸脯貌似害怕,不過手拍的地方太過敏感,恐怕是把帥朗的視線往那個想入非非的地方引。

  「哎哎哎……你們誰呀,我不認識你們,怎麼隨便敲別人房門。」

  帥朗伸手攔著,作勢要關門。當先的粉紅MM,白嫩嫩的臉蛋不見糗色,甜笑著問:「先生您姓帥吧?」

  「是啊……怎麼了。」帥朗隨口應到,不過一應聲後悔了,立馬恨不得把話再收回來,這倒不用認識了,自我介紹了。

  果不其然,一認可那水綠裙的MM膩歪上來了:「都說找你了,沒錯吧……姓帥的帥哥哦。」

  說話著倆MM都要往房間裡擠,帥朗只覺得迎面四個鼓囊囊的奶包壓迫而來,不迭地後退了步,一後退又省得絕對不能後退,一正身子義正言辭地斥著:「嗨,姓帥的多呢,光我一個呀?去,我不認識你們……」

  「喲喲喲……」粉紅MM一手支門,正色道:「帥哥,1206那位大爺讓我們來的啊,把我們趕走你可別後悔。」

  「什麼大爺,我更不認識。」帥朗翻著白眼不理會。

  「不能吧,那位大爺給了我們二百小費,說看不上也不讓我們白跑。」水綠MM小聲說著,眼珠烏溜溜打量著帥朗,驀地笑著續著道:「放心吧大哥,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啊?……這老傢伙,虧他想得出來……」帥朗一愣,氣著了,看來是搬了倆妞沒撬動老頭,被老頭輕飄飄給扔回來了,一眨眼身形一鬆動,倆妞倒不客氣進來了,帥朗不迭地喊著:「嗨、嗨,你們怎麼進來了……」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搭訕上,那倆妞進門一位說著,裡面說話,別讓人瞅見……另一位關著門,推了帥朗一把勸著,哦喲瞧您,出來玩不就圖個高興嘛,我們姐們伺候,你當皇帝。倆人一左一右就要挾持上來,帥朗沒料到事態會發展得如此嚴重,打架鬥毆倒沒少經歷,不過和倆妞PK還真是頭一回,人家一擠一進來,帥朗反倒侷促了,顧不上罵古老頭了,直靠著牆舉著手生怕被非禮也似地勸著:「喂喂,姐們……別別別……聽我說,我真不需要,真的真的不需要……」

  「哎喲,瞧大哥您,臉皮子還這麼薄呀,男人有不需要的麼?」水綠MM調戲了句。關門回身的粉紅MM也湊上來了,秋波一送意味深長地說著:「別擔心,我們會讓你需要的……」

  說話著,俏皮地小舌頭沿著紅嘟嘟嘴唇舔了一圈,曖昧的眼神伴著個每個男人都懂得的姿勢,一個豐腴一個苗條、一個胸大一個腿長、兩雙鳳眼卻是一般般地火辣,直往帥朗身上瞄,甭說實戰了,就這倆五星妞的身材讓人產生強烈生理反應了。帥朗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往自己下身摸,一摸迎著倆妞的眼光又覺得很不雅,觸電似地收回來,尷尬地站著,心裡暗道著壞了……壞了……搬了倆塊石頭,砸自己個腳上了……這地方服務忒周到了,連勸嫖也這麼熱情……這可咋弄!?

  「大哥,還滿意不?」

  水綠的MM看到帥朗傻愣著盯著自己,會錯意了,估計是以為帥朗在查驗質量,一傲一挺,胸向前傾斜度提高了幾分,那叫一個嬌艷欲滴;另一位搭著這位的肩,輕輕一拎,裙高了幾分,露著修長的腿幾乎到根部了,那叫一個春光四射。這個POSS一亮,帥朗只覺得身體某種神秘物質被牽動了一樣,嘩然熱乎乎的感覺往頭上湧……

  「快餐五百,包夜八百……大哥您要那一種?」水綠MM道。

  「咦喲,這還用問麼?大哥當然要全套的,是不是啊,大哥,全套兩千,讓您見識一下我們裕達五星服務水平……」粉紅MM故意道著,看著帥朗眼裡的慾望,差不多應該能成交了。倆個人只等對面的伸著手臂摟上來了。

  「哈哈……滿意倒是滿意。」帥朗迎著那倆妞,嘿嘿笑了笑,生怕這倆撲上來,直接一攤手,給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補充著:「不過就是價格忒高,哥可沒錢啊……」

  那倆妞還以為開玩笑,一位說著,大哥您開我們玩笑呀,您這商務套間房費都一千多了;另一位也不相信,笑著道,大哥您不滿意我們再給您叫倆位妹妹……帥朗可沒想到殺手鑭都沒起到作用,重重強調著,我真沒錢,自己掏錢我都不住這房……不料那粉紅妹妹認定這單生意似地笑著道,大大方方一擺小手道:沒事,我們這兒能刷卡的……

  帥朗一嗝,又被消費方式多元化雷倒了,糾纏來糾纏去,糾纏得帥朗頭疼了,一頓腳一拍手:「停停停……長話短說啊,別糾纏,那位大爺沒告訴你們啊,哥身上只有二百塊啊,願幹我不攔著,多了沒有……我身上就二百,二百幹不幹?」

  帥朗伸著兩根指頭,直接把雙飛價格砍到十分之一,而且還理直氣壯著在倆MM眼前晃晃,這話奏效了,水綠MM鳳眼一剜氣著了,指著帥朗大驚小怪:「哇……大哥你不能這樣吧?把我們當成街頭拉客的啦……」

  「就是嘛,洗頭房的你二百也雙飛不了啊……」另一位粉紅裙的MM,也氣忿地附合著,這忒掉價了,五星級妞豈是二百能嫖的?

  「少費話啊,加上老頭給的二百都倆二百了,多了沒有,上面再漂亮,下面還不都一樣,都是公共設施,哄抬什麼物價嘛……干了立馬開干,不干馬上走人,我可沒時間給你磨嘰……」帥朗要快刀斬亂麻了,一翻眼一揚腦袋那二桿子勁道倒也頗有幾分威風,不知道把倆妞嚇住了還是氣著了,倆人四道目光盯著、剜著、嘴唇咬著,估計這生意是要真黃了,水綠MM鼻子哼哼拉拉同伴一揚頭:「走……」

  人一走,還不忘回頭「切~」給帥朗豎了中指嚴重鄙視,另一個妞估計是付出沒得到回報也氣無可洩,出了門腦袋又伸回來,朝著屋裡的帥朗呸了口,罵了句:「呸,窮鬼。」

  嘿耶,我操……帥朗這回也被氣著了,蹬蹬幾步「嘩」聲一拉門,出門再看,甬道裡來了倆位服務員,帥朗愣生生剎住了步子,前面那倆妞昂首挺胸已經走出去了幾步,其中一位回頭一瞥也是鼻子裡重重不屑哼著,剛剛的濃情如蜜、熱情似火變成了花顏冷色、玉容霜覆,倆人像高傲的公主,看也不看帥朗一眼,直揚著頭晃著胯轉過甬道,消失了。

  一剎那,帥朗腳步像釘在原地洩氣了,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吧大家都會,不過連娼也笑你貧,這就連生氣的心思都沒了,側頭看看1206房間,那叫一個佩服兼鬱悶,這麼個突發奇想的招數都被老頭輕輕鬆鬆踢了回來,連慣於用惡作劇捉弄別人的帥朗自己也著了道,還真想不到,老傢伙忽悠風水行,忽悠妞都不比別人差。悻悻然退回了房間,關上了門,悻然坐著呆了良久,才起身進了衛生間,嘩嘩擰開了水龍頭………

  …………………………………………

  …………………………………………

  洗了涼水澡,好容易把這個鬱悶沖淡了幾分,圍著浴巾從衛生間出來的帥朗呼通直把自己扔到床上,擰開床頭的燈點了支煙,愜意地抽了口,再看這個房間,比自己租住的大一倍不止,仿紅木的桌椅,繡著花團錦簇的地毯,四十二寸的大壁掛電視,再加上與房間色調搭配的牆色,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四仰八叉躺在柔軟舒適大床上的帥朗眼盯著天花板,無聊地吐著煙圈,腦子裡亂嘈嘈地想著什麼。

  嘀…嘀…兩聲短信的聲音響起,帥朗隨手掐了煙,摸著扔在一邊的衣服,摸著手機連兜裡錢包一塊摸了出來,一摁手機的查看鍵,又是一個啼笑皆非的短信:

  中國銀聯信用卡管理處:您的刷卡消費金額1280元已經確認將從您的帳戶裡扣除,查詢客服電話:021-6102****。謝謝。

  看著這麼嚴肅的提醒把帥朗看樂了,暗道著,這多少年了,騙術也沒點創新,還是這一套……再往下翻翻,短信標示著+86137某個號段,這個號段不用查,有一半來自福建漳台福三州地帶,據說那地方是中獎、刷卡、購彩詐騙短信的發源地,有不少人靠這東西發家致富呢……笑了笑,刪了這條短信,無聊地放下手機,嘴裡喃喃著:這是準備騙什麼呢?他會怎麼騙呢?要騙肯定是一蹴而就一錘子買賣,肯定不敢要分期分批付款。而且時間他不敢拉長,肯定怕出意外……看來,還是在揣摩這事和這人,還有地方沒有想通。

  出來混的幾年已經習慣了琢磨身邊特別是和自己相關的事,各行都有各行的秘辛,比如去年給江蘇的劉老闆推銷羽絨服,那東西不但做工精緻,而且價格比中州當地低出三分之一,細細算算以那種賣價連成本都不夠,帥朗一直納悶這生意經是怎麼念的,後來才發現老闆的秘密,隔三差五往屠宰場跑,敢情衣服裡塞的不是羽絨,全是收回來的雞毛……再往前數,推銷教輔資料、報紙,折扣能嚇人一跳,最低能到二點七折拿貨,別高興啊,全是盜.版,原本被同學拉著幹那玩意還有點於心不忍,不過到縣區、鄉下轉過一圈之後倒無所謂了,敢情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根本就沒正版……再再往前數數,代理飲料的那幾個老闆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本來就是小廠的貨,到貨根本沒標識,出廠日期是現賣現標,有次出了個笑話打標識的把保質期直接干到2100年了,帥朗甚至懷疑這丫推銷的是不是前幾年賣剩下的飲料……

  或者可以說,每一個道貌岸然的表像之後都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帥朗知道即便是自己看得到,想得出,也不是自己逆轉了的,甚至於已經由最初的身不由己變成了現在不太介意,畢竟現在能餬口且高尚的行業所剩不多了。就即便有帥朗也未必能踏進那個門檻。

  其實混的生活,就是在騙與被騙中掙扎,混得越久對別人防範的越嚴,自我保護的意識也越強,有些事還是能躲就躲、能縮就縮、見好就收,甚至於帥朗並不介意扮演騙人的角色,否則在這個騙子林立的環境中你根本無法獨立生存。當然,一切的大前提是你得看得清和自己打交道的究竟是些什麼人。

  那麼這一次呢?

  帥朗把玩著手機,心裡浮現著這數日見過的人,仙風道骨的古老頭、面相不入眼的黃曉、僅露過一次面的黃曉的老闆寇仲、還有那位像古董的王會長,再加上那家世不薄的華總,唯唯喏喏的陳副總和不苟言笑的劉秘書,從寇仲水產品銷售公司領了那份月薪開始帥朗就步步小心,每天到祁圪襠村連身上的現金都不多帶,不過華辰逸出現在祁圪襠村後帥朗就放心了,相比於這位,自己肯定不是目標,頂多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說起來就自己拿得月薪連華辰逸送的禮品都不值……一直就以為古清治從卦仙眨眼成了地師,十成十是要籍著華辰逸遷墳大撈一筆,而且帥朗隱隱地感覺到了,似乎老頭對公園被窺破耿耿於懷似的,這些天每每挖苦帥朗不學無術、貶損帥朗眼界太淺、逗弄帥朗財心太重,都有那麼點炫耀的意思,好像就是把帥朗這個無足輕重、根本不起作用的人擺到身邊,賣弄一般地按部就班進行著自己的事,從講象徵性藝術開始到今天分文不取的作態,每一步都看得帥朗雲裡霧裡,似乎帥朗顯得越笨越看不懂,那老頭的得意之情就更甚了幾分。

  這就像一個魔術師在你眼前變來變去,而觀者根本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一樣,是那種騙過所有人視線的得意。

  慢慢地帥朗似乎抓住了什麼跡像,臉上多了一份窺破秘辛的笑容。輕描淡寫把倆妞忽悠出來,恐怕不是世外高人能有的世俗才情……帥朗心裡暗道著,雖然今天晚上的事有點尷尬,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最起碼看到了光溜溜的古大師,從他身上斑斑點點的皮膚上聯想到了一些事;看到倆五星級的妞,也領教了古大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才情,由此反證了自己懷疑的事,恐怕古大師的目標還真不是那十萬八萬的尋龍費,目標應該更大。

  這個結果,讓帥朗呵呵的自得其樂地笑著。似乎從尷尬中意外地收穫了幾分得意。

  起身,把錢包都拿起來又塞進口袋,百無聊賴的隨意看了下薄薄的錢包,只有兩張百元紅鈔,塞好了錢包,努力不再去想這些傷自尊的事了,拉著被子,似乎又沒有什麼睡意,對於古大師的作態,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想通了,關鍵就在明天的表現上,帥朗倒覺得沒什麼可想的了。

  那麼現在想什麼呢?

  拿著手機的時候翻查著電話號碼,找幾位認識的同行,不知道賣盜.版的程洋這段時間幹嘛呢,這貨的花花腸子最多,高中時候兄弟們都叫這貨程拐,以前狐朋狗友偷摸來的道軌鋼都這人出面賣給收破爛的,還沒出過事……要不找找跑配貨的大牛也成,年前見程拐聽說這貨的交通工具從自行車已經換到馬自達了,沒準那個偏門撈對了……不是非要聯繫這些人,而是帥朗想通了一些事,預感到自己這份助理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了,當然,好的一點是那三千月薪不用退了,老頭根本不在乎那倆錢,說起來自己還賺了……而能一直留下來的原因是帥朗發現不管是古清治還是黃曉都對自己沒有惡意,否則早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翻著、查著,手突然停下來了,看到這個號碼時,帥朗的所有動作都停止了,眼睛停滯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臉溫馨和喜悅,心裡那些陰暗的想法、惡意的揣度全部消失了,代而言之的是一臉陽光。

  是一個名字:王雪娜。

  這個名字把帥朗帶回了一周多前,在還沒有找到這份工作時,在人才市場擠擠攘攘時,那個青澀、含羞、梳著大辮的小學妹給此時的心裡帶來了一縷清純的陽光,相比於同是那天遇到的女騙子,相比後來遇到的這些個個居心叵測的傢伙,相比今天晚上遇到這倆愛鈔不愛俏的妞,那麼清純、那麼羞澀更顯得如此地清晰。

  哦喲……真該死,把這事給忘了,帥朗這會真後悔了,後悔不迭地拍著額頭,還說試著約學妹呢,這些天光顧揣摩古老頭的心思,倒把這事給擱置一邊了,此時看著名字,手顫了幾顫,幾乎就要按捺不住拔出電話了,不過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又覺得這個時間拔電話有點唐突,放下吧又有點不忍,想了想,斟酌了良久,兩手拔拉著按著鍵盤,輸著問候短信:

  雪娜,實習的地方定下來了嗎?好久沒聯繫你,還好吧。

  嗯,不錯……稱呼顯得不生份,問候顯得很自然,如果她還記得我,肯定要問候我,告訴我她在哪兒,問問我找到工作了沒……帥朗喜色一臉,暫時忘了心裡的糾結,摁著發送鍵,心裡不無幾分得意的想著,小女生最容易被感動,而自己那天表現那麼出眾,一定會給她留下個好印像,沒準這……有助於倆人進一步發展啊。

  正想著,可沒想到手機驟然響了。耶,這短信回得真快……帥朗大喜過望,翻看著,霎時又愣了,是王雪娜回復過來的:定下來了,一切都好,謝謝!

  就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帥朗看得有點發愣。定下來了,那在哪兒呢?帥朗看得奇怪了。一切都好,謝謝……那咋連我好不好也不問問噯?

  又等了一會兒,沒有再來短信,而且帥朗三番思索也沒再發短信……得,白忙活了,沒戲。帥朗心裡暗道著,有點出乎意料了,沒有問候,也沒有告訴定下來的地點,更沒有帥朗期待的邀約,而且淡淡的話裡,讓帥朗咂摸到了一種涼涼的味道,就像嘴裡吮過的老冰棍一樣,這都一周了,那感覺……甭提了,涼逑了。

  手機扔過了一邊,燈關了,人睡了。

  此時此刻,在中大教工樓某幢亮著燈的臥室,同樣躺在被窩裡,手裡一直握著手機的王雪娜,被這個突來的問候搞得有點猝不及防,回復後,一直在忐忑地等著下一個短信或者電話拔過來,等待的時間裡眼前浮現的是那個眼睛會笑的學長,那個投機鑽空的學長,那個在大熱天遞給自己一盒冰激淋的學長,倆個人很短促的相識,每每回想總會讓王雪娜感到甜甜的就像還在品嚐著那盒冰激淋的味道,即便是知道了這位學長在學校的過去,即便是每天耳聽同學和父母對身處社會妖魔化的描述,仍然讓她不憚以某種惡意來揣度這位幫過自己的人……他會約我?他會向我示愛?他會請我到什麼地方吃飯然後進一步發展?或者像關妍慧危言聳聽,會扮著個假像來泡我?

  什麼也沒有,王雪娜等了很久什麼也沒有等到,於是同樣把手機放到床頭,關了燈,黑暗裡眨著眼睛,有點慶幸,這個人沒有給自己出難題,萬一他要邀約,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慶幸之後又有點失落,失落的是貌似他很喜歡我的樣子,卻沒有約我。

  生活就這個樣子,有很多難忘邂逅,可更多的是擦肩而過。這一夜,倆個人都彼此回憶了對方很久,可倆個人的電話都沒有再響起………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14
  第25章真龍難覓出師不利

  「昨天睡得好吧?」古清治和靄地問著。

  「挺好。」帥朗點點頭,一副確實挺好的樣子,反問著:「古大師您呢?」

  「嗯,也挺好。」古清治笑道:「好像有人在我房間裡打電話招嫖了,不會是你吧?」

  「沒有啊?怎麼可能?」帥朗正色道,很無辜的表情,很大驚失色的表情,然後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眨眼三變想起來了:「我房間裡也來了倆妞,這肯定是酒店拉生意的借口,不過他們心眼再多也白搭,您老連財都不愛,怎麼會好色呢?」

  「那你呢?好色了沒有?」古清治笑著問,晚上同樣在貓眼裡看到一部分經過,本以為今天帥朗肯定要說幾句難聽話發洩發洩,可沒想到自己也料錯了,比往常還平和。

  「嘿嘿……我倒是好色,可我沒錢呀,總不能一個月工資一晚上折騰完吧?………哎古大師,您問這幹嘛?不是想給發獎金,成全我一回吧?提前說好,我不介意的啊,那倆妞還真水靈……」帥朗隨意道,貌似開玩笑的口吻,不過在委婉地表達加薪的心思了,說完了期待地看看古大師,不料古大師搖搖頭,不置可否回了句:「提前都說了,你要腐敗我可不負擔。」

  一句讓帥朗失望了,臉側過了一邊,又像往常一樣,到了祁圪襠村一樣瞇著眼曬太陽,古清治下意識地抹抹眉毛,暗道自己有點走眼了,雖然這孩子不像其他人那麼心浮氣躁,不過心氣也不高。

  倆人身處的地方在裕達世紀的門廳,清晨的太陽剛剛升起,在高聳的玻璃牆上映著耀眼的光,門廳之外的停車場的街市亮堂堂的一片,身著烏絲綢裝的古清治負手而立,白髮白眉顯得有點氣宇不凡,就這賣相引得不少進出男女側目打量,回頭率怕要直追美女了。帥朗也在看,偶爾看到古清治審視自己的眼神,現在越來越相信,讓自己以這種另類的方式存在,是為了更加襯托周圍事物的美好,特別是襯托古大師的氣宇軒昂。反觀自己的著裝就差多了,同樣是烏絲綢裝厚底布鞋,可配著張群眾臉,背了個大布包,包上繡得稀里古怪的圖案,那樣怎麼看怎麼傻。

  什麼貨得什麼包裝、什麼人得什麼著裝,同樣的衣服穿得效果差異太大,一個像天上下凡普渡眾生的,一個像鄉下進城兜售地瓜的,這倆人站一塊和以前還是一樣,啥都不缺,就缺那麼點和諧。

  「哎哎,腰展直點……」古清治又看了帥朗一眼,伸手在帥朗的背上輕拍了拍,囑咐著:「上正場可別掉鏈子,今天的事說簡單也簡單,華總在中州名氣不小,十幾處墓園都要看一看,得找一處風水最好的地方……說難呢,也不容易,今天是三月初一,陽氣上升陰氣下沉,正適合陰宅催福,催官催福在陰陽一行都屬逆天行事,很可能有異相出現,到時候別大驚小怪啊……」

  「驚什麼呀?我就不相信您能把鬼招出來?連你不都是無神論者?」帥朗不信了。

  「是麼?我要真招出點什麼邪物來,你害怕不?」古清治像成竹在胸,打著預防針。

  「呵呵……我怕人,不怕鬼。」帥朗笑著,來了句。

  「好,無知無畏也有好處。」古清治沒治了,訕然一句,又看著帥朗懶洋洋佝腰了,咂吧著嘴不悅地伸手又拍了拍帥朗的背:「哎,腰挺直點……我說你怎麼老擺個彎腰姿勢?你什麼都不缺,明明個機靈人嗎,有時候表現有點缺心眼。」

  「嘖…能怨我嗎?以前是打工仔,現在是跟班,見了老闆都低頭哈腰都習慣了,我要表現得比您還拽,那不搶您的鏡頭嘛?我這樣越傻,不正好越襯托您的英明嘛……」帥朗說得雖然卑下,可表現得卻有點憊懶,說話著又佝著腰了,古清治這倒真有點不悅了,正待要訓一句,不料看得四輛車從街面拐進了裕華世紀的停車場直向門廳駛來,這倒立時正正身子,負起手來,不再搭理跟班了。

  倆個人好像有這麼個共同點,在角色的轉換的時候非常快,眨眼間,帥朗又成了稍顯傻愣的跟班樣子。

  來了,車來了,一輛本田商務車,中間是那輛大奔,後面還跟著兩輛,一輛沃爾沃轎車,一輛豐田霸道,虧得華總是賣車的,開出來的都是好車。四輛次弟一停,幾個人迎了上來,華總當先朝古清治走來,倆個人貌似相逢的喜出望外,握手寒暄著,直被華總請上了奔馳座駕,帥朗亦步亦趨地跟在古清治背後,也上了這輛,上車卻是發現車裡就華辰逸一個人,看來這禮數給得實在夠意思,華總要親自駕車陪同古大師尋龍定穴了。

  華總上車,前後幾輛的人才上車閉門,帥朗前後瞧瞧,當先商務車裡的人不認識,估計是帶隊領路的,四五個人;後面車裡一輛是陳副總,一輛是劉秘書,陪著王修讓會長和華家的老家親戚,這一行數數差不多有十三四個人了,車稍停即走,次弟出了裕華世紀的樓盤處上了紫荊路,帥朗注意到華辰逸老總幾次回頭看古大師之後才斟酌著開口說道:

  「大師,王會長安排的第一站是漭山公墓,您對這兒有瞭解麼?」

  「當然,東臨黃河、西臨楚漢古戰場,自古以來有『生在蘇杭、葬在北漭』之說,這個地方居山望川,負陰抱陽,風水絕佳,歷來有「國墳」之稱……」古清治不動聲色,淡然說道。

  「我夫人最看好的倒是這裡,不知道您意下如何?」華總問。

  「葬地之形多以水辨,而漭山之地來龍氣勢洶湧,從天而降,又如巨浪重屋迭障,這是王候大官的葬地,未必能找到適合令堂下葬的穴位……再說此地誰也知道風水絕佳,而民間之中並不缺乏能人異士,恐怕能找到的好穴位留不下嘍……」古清治有些挽惜地道。

  「有道理……人多沒好飯,鬼多沒好窩,都往那兒擠,未必就是好事……」華總笑著道,不知道是真心還是有意附合了古清治一句,倆個人呵呵一笑,古大師不置可否,這華總看樣是心有顧忌,拐出紫荊路的時候輕描淡寫地問著:「古大師,我昨天聽劉秘書說您還是分文不取,這個事我得道個歉啊,是我安排的,看來我還是有點唐突您了。」

  「呵呵,好說……好說。」古清治微笑道。

  「那我還稍有點疑問了,咱們……我是說我和您,可是素無交情……您別誤會啊,我對您是很景仰,聽人講風水我聽得不少了,還就覺得您講得透徹……我母親這事吧,說是承王會長的情,不過讓您空跑一趟,我這心裡實在有點過意不去呀……」華總貌似隨意地說道。帥朗暗讚著這話很有水平,既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又能一探古清治此舉的虛實,聽罷側頭看著古清治,只見得老古淡然一笑,很想早有準備一般話說就來:「沒什麼過意不去的,我已經行將就木了,日不過三餐、躺不過數尺、命不過數年,真要取這些黃白之物又有何用……華總真要心裡過意不去,那就送我個大人情如何?」

  假的,在找藉口……帥朗眼珠子一轉,心裡暗道著,不知道老頭會找一個什麼樣的藉口讓華辰逸去掉最後疑慮,肯定會是一個似是而非的藉口,一定會出乎意料,不過肯定又在情理之中。

  「請講,只要我能辦到。」華辰逸倒有幾分爽快,口氣聽著也放心了,有所求就對了。

  「很簡單,對於您是舉手之勞……我算半個江湖人了,無兒無女一生孤獨,唯有個故人之後實在沒出息,老話說叫挑擔沒膀、唱戲沒嗓、家無餘糧、身無所長,實在讓我放不下心來,我是想懇請華總,將來要是混不下去了打著我古清治的旗號求到華總門下,華總能給碗餬口的飯……」

  「哦,這樣啊……那簡單,隨時可以來找我……」

  「華總千萬別介懷,我也是人老了瞎操心,其實呀,當輩人管不了隔輩的事呀……見笑了華總。」

  「別,我倒覺得您眼光看得挺遠……聽王會長說了,真正的陰陽大師都不以本行斂財,這點最讓我敬服,今天看來是所言不虛……您放心,別說故人之後了,就您本人有什麼事,通個氣,在中州這地面上我還是能幫得到的……」

  「呵呵……那老朽恭敬不如從命了啊……」

  倆個人說得挺投緣,甚至於華辰逸幾次回頭還留意地看了帥朗幾眼,稍帶著年青人的愣勁、鄉下人的傻勁的帥朗似乎讓華總長舒了一口氣一樣,而且聽古大師這麼一講,給後輩沒出息的留條後路,倒也確實比拿上十萬八萬酬金要合適得多,一切俱在情理之中,一個不大不小的過渡去了華辰逸幾分疑慮。

  不過輪到帥朗翻白眼鬱悶了,肚子裡暗罵著:媽B的,把我當成那沒出息的了……我說怎麼一直讓我打扮這麼傻。

  ……………………………………

  ……………………………………

  二十多公里的地方轉瞬既到,車停在墓區的停車場裡,次弟下車的一行人帥朗看清了,還真叫不少,華總陪著古大師,陳副總陪同著男性親戚四個人,劉秘書和華夫人各攙了兩位女性親戚,看樣年紀都不小了,而商務車裡那倆位帥哥加一位美女和帥朗的身份差不多,整個就是跑腿的,下車就直奔著去聯繫墓區的管理處。

  下車伊始,帥朗的眼睛瞅來瞅去就拐彎了,拐到了華夫人的身上,素衣黑帽挽著輕紗的華夫人在眾人之中顯得婷婷玉立,舉手投足不失幾分雍容華貴之氣,先前倒覺得劉秘書勉強算個美女,不過和華夫人站一塊,頂多當個丫環就差不多了,此時又和夫家這幾位土裡土氣的嬸姨站在一起,實在鶴立雞群的厲害,不吸引人的眼光都不可能。

  「羅盤……」有人在喊。

  「羅盤……」又有人在喊。

  「哦喲……」帥朗走神了,不過屁股上驀地一疼才反應過來,一回頭敢情是古清治黑著臉喊人沒聽著,直接上腳了,氣得帥朗呲眉瞪眼,好歹咬咬牙沒發作,這才省得自己的任務了,摸著包把個大方盒子遞出來,古清治瞪了帥朗一眼,眼睛餘光又瞟了數米之外的華夫人一眼,警告著帥朗不得見色起意一般。

  帥朗抿抿嘴巴不好意思笑笑不吭聲了,剛剛確實也有點被華夫人的風韻吸引了,古清治有點生氣似地,不過又不好發作,瞪了帥朗一眼,打了盒子,一個形狀古樸磨得白不白、黃不黃的東西現在手上,帥朗剛把盒子接到手上,身側不遠有人喊著:「老古,說好了這東西將來留給我啊……」

  側頭一瞧是王會長、陳副總和華總都圍上來了,聽得這話古清治呵呵一笑道著:「風水器物,識者不忌,不識大凶,你敢要啊。」

  「我只認古董,有什麼不敢要?呵呵……來來,我先觀摩觀摩……」王會長伸著枯手討要上來,古清治倒也大方,直遞給王會長,那東西彷彿有什麼魔力似的,王會長一接在手,臉上的皺紋先皺後展,隨著手撫著的動作開始舒展,那叫一個愜意,看得帥朗直掉下巴,這丫好像比撫摸美女的肌膚還舒爽似的那種感覺,可明明就是個磨得锃亮的破家什……這還不算,王會長這麼一神神叨叨,把華總好奇勾引上來了,把玩一會兒又直遞給華總,華辰逸接物在手,臉色跟著也慎重了幾分,對著光線斟酌了良久,又端起來看了看底部,嘴裡默念著:「磨兜堅、慎勿言……這是明代的物件,象牙雕吧。」

  「華總好眼力,我覬覦老傢伙這個象牙羅盤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羅盤是勘輿學的重要測具,也反映了我國風水文化的特點。象牙羅盤不易變形,刻度標準,屬於精品,此盤雕刻精工,字體端正,正楷背篆,我在南京曾見過一枚,不過銅件腐蝕,指南針損壞,沒想到老古手裡還有保存這麼完好的一件。」

  王會長見獵心喜一般侃侃而言,不時地瞟著羅盤,那老而彌貪的得性卻是連帥朗也有所不如了。又聽得王會長講了幾句關於此羅盤的典故,這「磨兜堅」其實也就是誡人慎言之意,也是風水先生的守身之則,聞得此言,華總的表情卻是更慎重了,捧著羅盤恭敬地遞給古清治,鞠了一躬道著:「謝謝古大師……謝謝您這麼慎重,有這麼貴重的古物,怨不得您看不上那點費用小錢了,倒是我華辰逸唐突您老人家了。今天但說無妨,千萬別慎言。」

  「呵呵……上輩傳下來的東西,讓華總見笑了。放心,我今天就替您當這個家了,一定不磨兜堅……」古清治接物在手,倒是隨便得很,眾人附合一笑,對這個本身就貌如神仙的老頭刮目相看了,甚至於華總的跟班找來的墓園管理處的人也多看了老頭幾眼,要說賣相,這群人裡古大師倒不比華夫人差。

  人來了,進正園了,拐過圍牆就是,哇哦……一拐一進正園帥朗眼睛又差點掉下來,人才市場的人山人海就夠壯觀了,墓園這格局一點也不比人才市場差,入眼沿矮山而上,大小林立的墓碑墳瑩足有數千之眾了,掩映在草叢、樹木、山色之中的碑林,即便是大上午的光景看得人心裡也是肅然一片,不是祭奠節日墓區顯得有點荒涼,白慘慘的太陽光下,偶而的鳥鳴風聲,聽得人心裡都有點發?的感覺。

  哇……人真多吶!帥朗數著眼前的石碑,根本數不清的。

  墓區管理員是位三十多歲男子,估計是環境處得久了,肅穆的臉上也看不到多少生氣了,只不過話說出來,倒讓帥朗覺得像同行了,這人邊領著眾人進園,邊滔滔不絕推銷上了:

  「我們這兒是經省民政廳、市政府批准,市民政局主辦的永久性公墓,墓園區位於黃河風景名勝區漭山之顛;東眺波濤滾滾、萬古不休的母親河--黃河;在觀黃閣上可俯看炎黃二帝塑像,西臨楚漢古戰場。自古以來,這裡就是風水寶地。歷代達官顯貴在此選址安葬者數不勝數。墓園規劃佔地500畝,一期工程112畝,二期工程正在建設之中,總體是園林式風格而建,氣勢磅礡、巍巍壯觀……大家看一看,環境優雅,鳥語花香,那是蜀檜、那是紅葉李、還有桂花、月季、大蕾花、等等都是專門移植過來的,山頭是雪松,處在這地方簡直是令人心曠神怡,風景這邊獨好……為親人在這裡擇一方安樂祥和之居,與漭山、黃河、青松翠柏朝夕相伴,萬古流芳,那將是後人最大快慰………」

  剛剛引起了眾人肅穆的心境,誰知道這人話鋒一轉,大煞風景了:「我們這裡交通方便,配套設施齊全,**路公交車及旅遊車均可到達,自帶車可直接進入墓區停車場。墓園設有管理處、休息處,市區設有辦事處,均為全天候服務,二十四小時值班,隨到隨辦,方便快捷,節假日不休………不但可以為逝者入葬服務,各位如果有意,也可以預訂生穴,我們全程為您服務。」

  偏偏有個不長眼的跟班,華總的人,張口就問:「什麼是生穴。」

  「就是那些……」墓園管理指指碑林中有紅字標示的墓碑解釋道:「可以給還在世的長輩親朋先預訂,現在用地這麼緊張,甭到時候手忙腳亂訂不上就麻煩了,黃泉路上無老少,人死可不挑時辰。」

  又有個不長眼的「撲哧」笑了,一笑眾人都看,卻是帥朗,趕緊收斂行色。不過倒沒有介意,後面這個生穴介紹實在太過露骨,怕人不死不來買墓地似的。華總有些怏怏不樂了,看了陳副總一眼,陳副總趕緊拽著管理員走到前頭小聲安排著什麼,估計是讓那貨閉嘴。

  「等等……」

  有人在喊等了,此時的路程不過走了不到一半,正處在碑林的中央地帶,蜿蜒的小路拾階而上的眾人都停下來,是走在人中央的古清治發話了,揚長一指山斜面凹處問著:「哪兒幾處可有空穴?」

  「喲?好眼力啊……」管理小鬍子一撇贊上了,手跟著一指解釋道:「不是您光能看出來,能看出那兒好的人多了,沒地了,那地方人說叫勢如降龍、水繞雲從,大官葬地,埋了一個副軍級幹部,倆個副省級幹部,一個副部級幹部,還有一個巡撫墓,是古跡不能動了……」

  「廢什麼話,問你有沒有地方?」華總被這人搞得暈頭轉向,氣哼哼問了句。

  「沒有。」墓園管理搖搖頭,這回乾脆不廢話了。

  正看著羅盤的古清治頭也不抬,又是揚長一指:「那兒呢?龍耳之處,河水之側,子山后土立乾之位。」

  「耶,是位風水先生呀?好眼力。」墓園管理訝了聲,一豎大拇指又來了:「那兒也有人看出來是什麼福貴之地,埋了四個老總、倆華僑,外加個台灣同胞,還有倆清朝的鹽商墓也是古墓,都是萬里迢迢回咱們這兒葉落歸根了……生在蘇杭、死在北漭,那是一點不假啊,誰讓咱們北漭風景獨好呢!?」

  「甭廢話,有穴位沒有?」陳副總替老總問上了。

  「沒有。」墓園管理又搖搖頭,那眼神好像在說,挑什麼挑嘛,就沒見這麼挑剔的人,這國墳輪得著你們挑嗎?能擠進來就不錯了。

  「走吧,那這兒就沒好穴可尋了。」古清治搖搖頭,不再前移步子了,轉身而走,有了這麼個雷人的墓園管理,就有好地方也沒那心情了,而且古大師瞧也不瞧隨意點出的倆處看樣都是達官顯貴之地,這手功夫別說華總,連那墓園管理也有點詫異了,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古大師這水平起碼是勿需置疑了,華辰逸和夫人親戚幾人商議了幾句,都次弟跟著往回走,一半是這裡確實沒有中意的墓地,另一嘛,估計是被國墳店大欺客氣著了。

  人一走,墓園管理愣愣,直拍前額,可沒想到這些人說走就走,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此時又想起這干人來時的乘車,似乎想挽回這單生意,趕緊喊著:「喂喂,各位等等……我們墓園二期工程立馬就峻工了,就在漭山之後。已經開始預訂了啊,高檔墓區,現在預付,八折優惠。」

  「草木郁茂、生氣相隨;草木不生、生氣不來,童山豈可葬。」前行的古清治大聲擺活了句,頭也不回。華總的步稍稍一頓,這幾日學風水也多少有點心得了,後頭的假山以及移植的草木短時難有生氣,恐怕是風水大忌,再說遷墳時間也來不及,搖搖頭,走了。

  「嗨、嗨…別走啊……咱們墓園還有五十多穴位……你看,這兒,那兒,都有……總有合適的不是?」墓園管理稍稍急了,隨手攔了個人,不迭地指著碑林中的空穴,被攔下的是走在最後的帥朗,這回也看清了,空碑是空穴,紅色的是生穴,也就是沒死先訂的穴,黑字的才是亡者,看看幾個空穴處在碑林中央巴掌大的地方,帥朗鼻子哼哼瞪著,神色凜然地小聲叱著管理員:

  「哼,真不長眼……你看人家像住經濟適用墓的麼?人家要買豪華陰宅,簡稱豪宅。」

  切了聲,轉頭就謔笑著揚長而走,可把那墓園管理鬱悶的呀,半天反不過這個勁來,直看著那一行四輛車上車走人離開墓園,才歪嘴斜眼朝著車影呸了口:

  「什麼人啊,不能擺譜擺這兒來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15
  第26章風水風水風生水深

  漭山墓園第一站,民俗公墓第二站,第二站停留的時間更短,尚在市區對於公墓的規劃相當嚴格,除了一個多平方的墓穴可售就是一方格的骨灰陳列架可挑,剛進園就退了出來,華家夫婦自恃這等身份,當然是看不上眼,也甭提風水了,這地方沿續了城市化的特色,人挨人、墳連墳,就一個字:擠。

  車駛出民俗墓園不久停了下來,見得商務車裡一位二十郎當、西裝革履的年青人下車,又直上了華總那輛車,看著是華總親自駕車,稍稍有點侷促地坐到副駕上,車隊繼續向前行著,剛剛電話裡告知了,是要全部的墓園資料,那小伙把厚厚的一摞東西直遞給後座的古清治,古清治在隨意的翻閱著,用很快的速度分揀出來了,遞回去了一部分說道:「這幾家,不用去。」

  「這……為什麼?」跟班詫異道。

  「風水之法,得水為上,且以左水為美,一喜環彎、二喜歸聚、三喜明淨、四喜平和……這幾處墓園根本就連水都沒有,還談什麼風水?」

  古清治反問了句。那跟班立時懵了,生怕華總責怪一般戰戰兢兢。帥朗看那小伙的樣子,抱之以同情地一笑,跟古大師講話,鮮有不懵的,看大師想不想讓你懵了。

  「聽古大師的……通知王會長下一行程到青龍山,那兒據說也開始開發高檔墓區了。」

  駕車的華總說了句,環彎、歸聚、明淨、平和都是所說的水形,這點基礎華總好歹學了點,不過也有那麼點道理,環境講山明水秀,要連水也沒有,自然算不上好環境了。

  這一說認可了,那小伙直翻著行程連劃去了數家,電話通知著前面帶路的車,直接到下一家:青龍山紀念公墓。

  這地方不算遠,也不算近,行車期間差不多就是聽華總一個人說話,內幕又往進透了一層,基本上以華總的身份家裡有這等白事,只要有消息傳出來自然是應者雲從,不缺拍馬屁巴結跑腿的人。不過華總的心思是老娘去世時自己都不在身邊,這一回想親自操辦,來個風風光光大葬,而且這事不想假手與人,也不準備坐在家裡偏聽偏信,要親自選一處風水寶地盡盡孝心,所以這次出來是輕車簡從誰也沒有通知,就怕有了手下的故意安排自己看不到真相。

  聽見沒有,就這,還是輕車簡從,帥朗臉上浮過一絲笑意,這一絲笑意恰恰被古清治捕捉到了。也恰恰在古清治眉毛微挑稍顯得意時,帥朗的眼神也捕捉過來,於是倆個人的眼光片刻交流,一觸即開,一個又回復了稍顯木訥的跟班樣子,一個又成了不苟言笑的尋龍地師。

  古清治此時終於發現帥朗那麼點優點了,起碼這孩子人前從來不多嘴,而且這副老實長相很有迷惑性,就那表情你根本看不出他心裡想什麼,每每辦點事讓他也出乎意料,這才是對他最大的興趣所在。而帥朗這一刻也看清了,雖然不知道古清治是怎麼操縱的,但古清治現在已經漸漸操縱了華辰逸的思維,接下來,恐怕華辰逸要按部就班地沿著古大師設計好的步驟最終走到終點。

  如果這樣想,那麼青龍山紀念園公墓肯定就不是目的地了,為什麼呢?好戲似乎不應該開鑼這麼早。

  帥朗琢磨著,安安靜靜地坐著,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做壁上觀的態度,這當了數日助理,在即將結束的這天,恐怕將會是最有意思的一天………

  揭底嗎?算了吧,別說帥朗現在還揭不出來,就揭得出來,帥朗也未必敢了,越來越感覺到這是一個精妙的騙局,比自己遇上的那什麼羽絨服裡塞雞毛、盜.版書上配書號等等之類的下三濫手法要高明得多。

  ………………………………

  ………………………………

  又在沉悶的車廂裡呆了一個小時才駛到了距301國道不遠的青龍山公墓,下車伊始,就和華總匯報的那位跟班快步跑著到墓園管理處找人,按著華總的安排,不報身份、不說來意,反正就是來瞭解瞭解,就像持幣觀望樓盤的大戶一樣,看房來了,還不讓你看出我是大戶,以華總的想法,也只有這樣,才能瞭解到殯葬裡的實情,這比坐家裡聽屬下匯報要實際的多,比如要不瞭解,還真不知道「國墳」裡的好地方就和樓盤一樣,好地段都被有權有地位和有錢的搶了。

  稍等的片刻裡,帥朗觀察著此地的風景,還別說,要論風景好城裡還就數這些墓園,此處更甚,迎門的是雕龍牌樓,古大師在向大伙介紹著這叫「迎門九重樓」,中州的傳統建築,鎮宅避邪之物,停車場在墓園之外,牌樓往左是一溜商舖,多數是殯葬用品,最遠處豎著一層一層大石碑,七八個工人有的正用切割機哧哧嚓嚓幹著活,有的正在描著碑線,有的捋著袖子在扛傢伙,估計是淡季的緣故,還有幾位湊上來推銷花圈、挽紗和墓碑的生意人,被陳副總全擋到人群之外了。而牌樓往右除了墓園管理處還有處賓館和飯店的簡易建築,應該是給祭祀者提供方便了。

  此時一行人成了鮮明的層次,古大師已經習慣了成為人群焦點,一開口自然是聽者注目,華總和王會長一左一右,劉秘書和華夫人相隨的親戚圍在一旁,外層是陳副總帶著公司的四位忙前忙後,人群之外的帥朗成了沒人在意的全職旁觀者。自從判斷到此處不是最終目的,帥朗對此地興趣已經大減了。

  稍傾片刻,那位跑腿的小伙帶著墓園管理出來了,一下子人群又多了個焦點,連帥朗也被吸引住了。

  是位姑娘,比劉秘書年輕,沒華夫人漂亮的一位,黑衣正裝和工裝裙,很正式的著裝,那掩飾不住的年青活力給這個特殊的地方增添了點亮色,古樸莊重的園林建築,加上這麼一位貌似OL職業裝的女性,那端得是傳統和現代完美接軌,再加上這些服務設施,沒準還是陰間和陽世都在與時俱進。這姑娘領著眾人進了墓園,說話朗朗上口,聲音格外動聽,像位導遊背後拽了一串尾巴似地介紹著:

  「………我們這裡是省民政學校殯儀實習基地、市政府命名的「花園式單位」,有最為齊備、正規的批准手續,保障客戶無後顧之憂,利益永久。到此的中上路已經擴寬為上下6車道高的等級西部景觀大道,去年開通12路公交車直達,無論何時,您可以在觀賞大道美景中極為快捷地到達紀念園,絕無塞車和交通擁堵的煩惱……」

  完了,形象頓時下跌了一大截,又是一推銷墓地的,帥朗咬著嘴唇笑了笑,不知道會不會和漭山那位一樣雷人,給眾人推銷活人墓。

  這當會一直陪同著眾人的陳副總發話了,也生怕再出漭山的洋相似地插了句:「別別,姑娘,咱們先別做廣告,我們就來看看風水,是不是有適用我們選的墓地。」

  「風水?我們這兒風水絕佳。」

  那姑娘一聽風水,臉上喜色和她身後的環境格格不入,更來勁了,回身一瞧跟來的十幾位,然後是玉臂輕揮,指向人群之前林立漫山的墓碑,像風景此處獨好一般意氣風發介紹著:「青龍山這裡的土質乾爽、堅硬、純香、重量、密度均為一流,園區朝向西北,背靠三山,左連二嶺,右傍檀山,南高北低,山脈順勢而下,一氣貫通。山底索河姍姍流轉,這在風水上叫三山拱抱,氣勢磅礡,有位風水大師形容這裡是:靈氣生,聚而不散,地脈長,望而有節……」

  得,看樣風水不怎麼值錢,連妞也會擺活幾句,帥朗暗笑著,有人搶古大師的戲份了。

  「呵呵,這位風水大師叫左玄奇,清弘治年間人。他的風水專著裡專門講過青龍山。」古清治負手而立,隨意插了句,一揚手示意著帥朗,帥朗這回不走神了,趕緊地遞上大師的傢伙什,那個象牙羅盤。

  古大師一句,那姑娘迷瞪了下下,估計是照本宣科還真不知道此處的來意,不過好在應對功夫不淺,笑了笑認可道:「對呀,看來這位大爺挺瞭解這我們這兒呀。沒錯,說到古人我們這兒的古跡就更多了,以東有明朝周王朝陵墓十三座,唐朝名臣李勳和晚唐詩人劉禹錫的墓塚也安臥在檀原上;在崗西的北周村,曾是周襄王駕幸之地;以南有著名的商代古城遺址………」

  「好,謝謝姑娘,我們也瞻仰瞻仰……需要的話會請教您的。」

  古清治持著羅盤,慢步而行,沿著墓園中段的石梯拾階而上,一行人隨著大師的步子往前走,這下子以為來了大生意興致勃勃推銷的姑娘才發現自己的一翻熱情白費了,敢情大傢伙的注意力都在這位老頭身上呢,詫異了下,落到隊伍之後了,走在人群最後的帥朗伸手做請,讓她跟上,這才反應過來,跟著一行人的步子也往前走。

  哦喲,這推銷是無處不在啊,美女效應是無處不用啊……只不過用在墓地的推銷上就讓帥朗心裡感覺怪怪的了,一直走在人群的最後,走到了半山腰前面的一停,跟著都停下來了,就見得前面持著羅盤的古大師極目四顧,如意氣風發,要直抒胸臆一般一手斜指道:

  「欲求高壽,須氣脈雄壯,前高後低枕水天,坤方應有水,偏偏此處被人為破壞成了路沖;而且萬兀峰突出,低水無力,難發大富……且風水以南向為尊,南為正向,非正向不可用負陰抱陽,而此處是朝向西北……要論風水,和漭山差了一個檔次。」

  「嗯……」華總站在低古大師一個台階的位置,隨著大師所指四下看看,索河比黃河的氣勢要差了不少,而青龍山山勢朝向西北,更和國墳所在的漭山無法相比了,墓園區像一個起伏的凹形,雖然有山有形,可氣勢要差了點。

  這點不用大師看,帥朗都看得出來,要不國墳人家那兒牌子大。

  「嗨、嗨……我說大爺,您是來拆我們台來了啊?拿我們這兒和國墳比,那能比嗎?您咋不和八寶山比比呢?」

  有人不樂意了,是在人群之後的那位墓園推銷,分開人群走到最前,姑娘有點花容色變,質問著越俎代庖的古大師:「我就不相信,我們這兒好歹是省民政系統開發的,就沒有一處風水好的地方?」

  「有。這兒有一處。」

  古清治話鋒一轉,揚一指,南向、中段,山回首處,對著小姑娘笑吟吟道:「你既然說風水好,那你能說出這兒的風水為什麼好嗎?」

  「這個……」姑娘愣了,超出推銷知識範圍了。

  「呵呵……這叫牛角蟬翼,又稱蟬翼砂山。說那句『靈氣生,聚而不散,地脈長,望而有節』的左大師有過專門論述。」古清治示意著地方,一句把墓園管理說住了,畢竟這風水裡的門道太多,那姑娘估計是怕在這麼多人前露醜沒吭聲,就聽古清治擺活著:「你看來龍和左右山勢呈『個』字,龍無砂則孤、穴無砂則寒,整個園區就這個地方有龍有砂,能達到不使風吹、環抱有情的風水要旨……如果那兒還有穴位的話,倒可以考慮。」

  「這麼說還差不多。」姑娘點點頭,勉強認可了。

  「那這兒……還有位置麼?」華夫人彬彬有禮,出聲問了句,那姑娘那這位貌似貴婦的倒客氣了,不好意思搖搖頭:「對不起,那兒沒有。」

  「可是那兒……好像,還有啊。」華夫人詫異道,那地方明顯有一塊空地。

  那姑娘得意了:「我們民政系統內部預留的,不對外預訂,得我們領導簽字,價格也很高。」

  啊?華家夫婦臉上微微有點變色,那表情好像在說,一線墓園有黑幕,連這二線墓園都有黑幕了。

  再看那塊不足幾平米的地方也實在太過寒磣,就這地方都被預留了,看來好地方不僅僅是古大師看得出來,能多少看出來的好地方,恐怕早被搶光了。夫婦倆互視了一眼,俱是一個心思:看不上。

  「我得抱個歉個啊華總,如果你能選到這兒的話倒也勉強。」古清治歉意地道了句,轉過身來,解釋著:「不過此地我看並無大富大貴之所,蟬翼穴位依古例算勉強中下,當是地不過百頃、官不出五品、富不過三代……現代的城市建設已經延伸到郊遠,平山、架橋、鋪路、建廠、建站,著實破了不少好風水……真龍難尋吶。」

  邊說邊有點痛心疾首地搖搖頭,似乎文化古跡被劫掠一般,華總也跟著有點興味索然地回身,倆人一走,人群糊里糊塗就跟著又開始往回走了,那幾位被攙著扶著領著的鄉下親戚嘛,在這個場合差不多就是應景的角色。倒是華夫人頗有大家之風,拉著那位墓園推銷妞的手說了幾句,估計是客套話而已,那姑娘點頭示意著遞上了名片,這一行人果如帥朗先前所想,又是一次無功而返。

  …………………………

  …………………………

  帥朗收了古清治遞回來的羅盤,從隊伍尾部又排到隊伍尾部,正要跟上眾人,有人輕聲喊:「哎,小師傅……」

  一側頭,是那位墓園推銷妞,故意放慢步子落到了背後,帥朗笑笑示意,對這位妞可不怎麼來電,一看那精明樣子就是已經很世故了,絕對不會讓人產生和她發生點故事的想法,帥朗僅僅是出於禮貌一笑轉頭就走,不料那姑娘像有故事了,有意無意和帥朗湊到了一起和聲悅色地輕聲問:「小師傅,這些人什麼來路?」

  「哦……我不知道,我看風水的。」帥朗警惕道,刺探敵情的來了。

  「就你?看風水有這麼大年紀的嗎?」那姑娘嗤鼻不屑了,倆人走在隊伍最後,估計這姑娘是想套幾句話而已,帥朗笑了笑胡扯道:「小看我是吧,一頭白毛的那是我師傅,我是大師跟班,未來的大師。」

  「這我信……排場挺大的啊,我們這兒的居然還看不上。」姑娘小聲說著。

  「不是看不上,是你們開發商有黑幕,房子留個好樓層也罷,墓地也截留?」帥朗小聲道,很不客氣地。

  「你第一天入行呀?誰能不截留點,好墓地十幾萬呢,不走後門都埋不到這兒,切~~~~」那姑娘有點發洩不滿的意思,這一群人,就對這位面相忠厚,而且不像和前面一路人的帥朗有好感。

  「我還真是第一天入行,不過這也忒黑了點吧,不讓人活,這也不讓人死了,十幾萬?誰死得起?」帥朗嚇了一跳。

  「有便宜地方,那兒……」姑娘一指,墓園入口處的幾間小樓,就聽她解釋著:「骨灰陳列架,一人一格,年費三百。夠便宜吧?」

  「哦……我明白了。」帥朗恍然大悟,回身一指點:「那兒是高檔住宅。」

  再一指身邊四周墓碑,這兒是經濟適用房……隨後一指骨灰儲存地:那兒是蝸居,是不是這個意思!?

  那妞一聽愕然一臉,跟著呵呵一笑,倆人稍停腳步,那姑娘對帥朗格外慇勤邊掏著名片邊笑著道:「呵呵……差不多就這個意思吧,你這人蠻有意思的啊……給你留個名片……回頭找我。」

  名片一遞,帥朗倒有些戰戰兢兢不敢接,妞倒不醜,就是這職業實在有點那個,趕緊謙讓著:「別別別,千萬別客氣,我來你們這兒住還得些年頭。」

  誰可料那姑娘倒大方,直塞進帥朗的口袋小聲說著:「你想那兒去了!?別裝呀,裝什麼裝?說吧,你們要多少提成?」

  「啊?什麼提成?」帥朗愣了聲。

  「看風水那兒不是風水,埋那兒不是葬地……來之前提前打個招呼,這幹嘛呢,搞得人措手不及?」那姑娘看樣進正題了,又有點埋怨帥朗了,那樣跟個小媳婦樣又怨又恨,帥朗直皺眉頭不知所為何來,跟著那姑娘很不客氣地一拽帥朗悄聲道:「給你師傅傳個話,其他墓園給多少,我們也給多少,甚至更高。」

  「哦……」帥朗大舒一口氣,終於明白了,敢情神仙裡還有「托」這個角色。一明白再看那妞,再看四周的墳地,在這環境裡談丫的回扣就有點哭笑不得了,臉上陰睛不定喃喃說了句:「嗯…嗯,知道了,這事我得找我師傅商量商量……別拉我,讓人瞧見多不好……」

  「剛才我看都挺信你師傅就沒吭聲,山頭有幾處高檔墓區出售,回頭聯繫我,我把底價給你,提成好說……中州看風水的在我們這兒拿提成的可不少,咱們建立長期業務來往,有的是錢賺……怎麼樣?」

  姑娘小聲說著,伴著神神秘秘的表情,不時地輕拉輕拽帥朗一下下引起帥朗的注意,看著帥朗臉色暗喜的樣子,恐怕是動心了。等倆人目視時,帥朗果真是動心了的樣子,給姑娘來了個大家都懂的笑容,於是倆人像是有姦情一般會心一笑,一個表現的很賤,一個表現的更賤……

  只不過逢場作戲賤笑的帥朗更多的是暗暗心驚,偶而間再看前行隔了十數步的古清治,心裡懂了的,卻是更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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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風止樹靜 水落山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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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了,如果不要尋龍費用,再有貓膩就應該出在其他費用上,那麼就應該是購置墓穴的費用了。準確地說是提成,通俗點講叫回扣。

  在推銷行當裡混了不少時日對這裡面的貓膩豈能不知,聽這妞的口吻高檔墓區提成在百分之十到二十之間,帥朗以華辰逸開出的尋龍師以十到十五萬這基準算算,卻又有點不懂了,如果這樣計算,誰給的提成能超過尋龍費,而且要遠遠超過?那豈不是一座墳地要上百萬了!?

  可能麼?這事似乎超過帥朗的認知範圍了,百萬千萬甚至上億的豪宅聽說過,難不成真有自己信口胡謅來的豪華陰宅不成?最起碼中州還沒有這個先例。顧不上細較這其中的奧妙,帥朗看了前面的隊伍一眼,慢步走著,感覺到沒人注意自己二人,頭稍傾也親熱地問著那墓園推銷妞:「大姐,問你個事行不?」

  「想上了?想上了就別裝。」那妞估計是想問帥朗想上錢了,不過這「想上」一說,說不出的彆扭,帥朗一愣,一瞅那妞,很愕然的表情,不料那妞會錯意了,又來一句:「想上了回頭給姐打電話。」

  得,帥朗被雷得不輕,當推銷員的兩大守則一是不要怯、二是不要臉,看樣對方的推銷水平和自己有得一拼,帥朗嘿嘿一笑應承著點點頭轉移著話題:「您那事好說,我問其他事呢。」

  「什麼?」

  「從今天往前數兩周之內,是不是有人也問過剛才我師傅指著的墓地,就那塊叫蟬翼的高檔住宅。」帥朗道。

  「你問這個幹什麼?那兒確實是內部預留的不對外。」姑娘詫異了,聽著帥朗形容的高檔住宅又笑了。

  「問問唄,下次讓我師傅別往那兒指,那不攪和咱們生意麼?」帥朗找了個很好的理由。

  「我剛才沒把話說死……」推銷妞又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地眼掃著前方,小聲道:「一看這人就是急著買墓地,讓他們作作難,回頭這價格上不好往上提嘛……也不是就不行,費用高點而已,現在說話不方便,回頭給姐打電話,嗯,底價好說,知道了吧……」

  那妞神神叨叨,把帥朗當成自己人暗示著,這倒讓帥朗驚訝了,敢情還是有點小看這妞了,人家早看出了華辰逸急於購進,準備拉個內奸合夥就地起價呢,這一吃驚不小,愣了愣,傻傻點點頭:「知道了……我問你什麼呢,不是說這事……就那塊地,有人來看過這地方麼?那麼特殊的一塊墓地,你不會不記得吧?」

  「有,還真有。」那姑娘點點頭。

  「那您還記得來問過的那人嗎?」帥朗問。

  「很重要嗎?」姑娘的防備心很強。

  「當然重要,那貨也是個風水高手,下次他來了你注意點。」帥朗隨意道,推銷員的本事漸露出來了,滿嘴說出來的,整個沒一句真話,而且還句句合理合情,挑不出毛病來。

  「不能吧,長得跟個大馬猴樣,一臉毛,看著人都反胃,開輛破別克比開大奔的還拽,你認識呀?」那姑娘隨意道。

  帥朗的腳步一停,聞得此言,頓覺眼前一下子豁然開朗,胸中鬱結盡去,多日來一直懷疑的古大師所謂的神乎其技終於有了最直接的佐證…………能長得到堪比大馬猴讓人反胃的水平,恐怕除了黃曉沒別人了,這隨手就指出那裡葬有富貴之人的本事,應該是黃曉先摸了底的,總不能古大師找出來的地方還都正好是買不到的地方吧?

  刺探者卻是被人反刺探了,反刺探的帥朗此時樂呵了,胡亂搪塞了幾句,二人談得那叫一個投機。快到墓園出口了,一行人已經出園了一半,走在最後的帥朗回頭也要告辭了,此時倒覺得最不經意的地方收穫卻是良多,卻是多虧了這位姑娘,回頭大大方方一伸手,那姑娘很樂意地和帥朗握了握,帥朗高興地說道:「大姐,放心,咱們長期合作啊,回頭我碰上誰死了,一准介紹給你。」

  「那先謝謝了啊,回頭聯繫我。」姑娘隨意應了句,沒發現這句話中的語病。

  帥朗笑著快步出了墓園,那姑娘一直在墓園口保持著儀容向一行人招手再見,直到上車走人,最後帥朗又伸著腦袋伸手出來再見,車影消失在視線中,那姑娘才砸摸帥朗的話倒不對勁了,什麼叫「碰上誰死了介紹給我?」

  這一咂摸明白過來,自言自語道著:咦!?……這小子有點缺心眼,話都不會說,肯定不是看風水的!?

  …………………………………

  …………………………………

  雖然貌似有點缺心眼,不過風水背後的風聲水深在帥朗眼中漸漸拔開了混沌的面紗……

  第四站始祖陵園,同樣發生了預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意外,好穴倒是有,不過據說被省府一位給預訂了,而且那地方正坐南朝北,負陰抱陽,花崗岩推砌的墳瑩、高達一米開外的墓碑加上四周圈著的墓欄,足足佔了十幾個平方,大有生前凌駕眾人之上,死後仍要附瞰芸芸眾生之勢,別說帥朗看不慣,連華辰逸也朝那墳吐了幾口;第五站人間天堂陵園,好穴也有,只是墓地嫌狹小了,按照殯葬管理規定,個人墓地不超過0.9M*1.2M,而華總這身份自然不會選和普通市民一樣的陰宅作為母親的犧身之所,又一次否決了;第五站中原公墓,同樣能選出風水之地,只不過這裡有數處風水之忌,比如墓園的環境全部是鋼筋水泥結構,湖水也是人工的;比如正對墓園山頭立了個移動基站,比如繞墓園的河流被小造紙廠污染了,類似環境被破壞其實都不用古大師指出,連華辰逸也看得大搖其頭。

  西郊、東郊跑到南郊,就沒有個稱心如意的地方,每每古大師隨手點出的穴位,大家都能看出來這地方確實好,事實也證明好,但也確實不巧,不是已經埋進去了達官貴人,就是稍有紕瑕,再不就是墓園已經預訂出去,走得地方越多,卻是讓華辰逸的臉上憂色越甚,心情愈發地不爽了。如果不是古大師在車上有點忌諱的話,帥朗絲毫不懷疑這些辦事的手下要遭殃了。

  於是話題從輕快漸趨沉重,從風水說到了環境,從環境說到了現實,說到現實古大師娓娓道來的比風水還要震耳發聵,七百萬人口的中州不過十幾處墓園,按照人口老齡化的發展,每年10萬人使用,十年之內現有墓地將使用完畢出現一個「死無所葬」的尷尬境地,那恐怕是比「生無所居」還要讓人感到淒涼的世界。

  這話聽得華總有點欷噓,聽得副駕上那位跟班有點身上發冷,而帥朗從中卻是聽出了幾分別有用心,古大師應該不會憑空製造這種緊張空氣。一路走來處處都看得到墓地緊張,特別是高檔墓地用地緊張,風水好的高檔墓地更是難覓,帥朗相信,這種緊張空氣是在為最終的一役畢其功做鋪墊,拋開種種假像和常見的騙術並沒有什麼區別:比如你想發財,就有人告訴你中獎了;比如你想娶媳婦,就有人給你送新娘了;比如你想陞官,就有認識大領導有門路的人上門了,這都叫投其所好,騙其不備……而現在,華總是找一塊風水寶地,帥朗估計那塊地應該在某個地方已經備好,只等山重水復讓華辰逸覺得渺茫時再來個柳暗花明,爾後呢,欣喜之下當然是慷慨解囊嘍。

  聰明嗎?高明嗎?

  未必,帥朗倒不敢把這個字眼冠在自己頭上。現在那一行的水都夠深,那一行都不缺人精,心計比水更深,能找到錢的空子差不多都被鑽研透徹了,隔著一行你根本無法想像其中的奧妙。這一次如果不是古清治有意把自己放到旁觀位置的話,恐怕他打破腦袋都想不到其中的秘辛如此之多,誰可能想到賣陰宅也有回扣,比陽宅回扣還高;誰更能想到風水大師還兼職干「墓托」的活;誰還能想到這年頭底線淪陷到連死人也要猛宰一刀的程度……哎,帥朗一路瞥眼瞧到古大師的時候,卻是愈發的心明如鏡了,這個不顯痕跡的局此時回想,恐怕在自己到祁圪襠村之前已經開始布了,因為自己頭天到那裡就碰上陳副總上門請教,那已經是他們第二次上門了。

  聰明,下鉤釣魚的永遠要比魚聰明。

  走過的墓園越多,被古大師以巧妙手法否定越多,帥朗越來越覺得到這個騙局的高明之處了,每說一處的風水忌諱,幾乎就是往別人思想上放一個疑點,有這個心疑在,自然是抱著再走走看看的心思走下一處,一處一處疑點越多,那剩下的選擇就越來越少,最終會被古大師引進圈套,恐怕就進了圈套都不會驚省自己的思想一直就被別人左右著。

  高明,此時帥朗看一直鎮定如斯不動聲色的古清治,再也不敢把這位當成只會用「父在母先亡」那招的爛人了,說不定那天就是看見那三個胖子實在蠢,不屑於跟他們玩玩智商。

  ……………………………………

  ……………………………………

  中午在走馬鎮找了家飯店用餐,此地已經接近華總的新鄭老家,排出來的墓園已經找了七七八八,下午又過了兩家,每個墓園似乎古大師都不藏私,排出了幾個可選之地,優劣之處都一一講清,自然是優點弱、劣勢明,只待華總抉擇。市區近郊有山有水的地方已經走完,到了下午四點多光景,預訂走的墓園差不多走完了,還有一個在北郊,另一個距此時眾人身處的走馬鎮不遠。一南一北明顯無法同時兼顧了,在叉路口車隊停下來,華總和一干隨從、親戚就在路邊商議了一番。

  此時華辰逸已經顯得焦躁不安了,走過的沒有中意的,剩下的這兩個墓園連詳細的介紹資料都沒有,再看看跑了一天幾乎要無功而返的嬌妻,看看一臉疲色累得不輕的親戚,華總把辦事跑腿的陳副總、劉秘書捎帶那幾個跟班訓斥了一頓,不過這幾人稍顯委曲地解釋著,這兩家都是剛建成不久的墓園,還沒有對外預訂,而且距離市區較遠,本身就不看好,好在王修讓會長從中搓和著,直說順便再把這家看看,回頭再和古大師統盤考慮到那座墓園定穴。

  於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車隊向今天最後一個墓園區駛來,名字叫:名流紀念墓園。

  名雖名流,可明顯名字還沒有流傳出來,這是個寂寂無名的墓園,經辦此事的小伙介紹說是通過民政系統瞭解的全市、市郊、郊區各縣區的墓園資料,言語中大家對它的所知都有限得很,連古大師也從未聽說,不過帥朗卻是在心裡暗道:應該就是這裡了。

  費這麼大勁,此時帥朗依然認定古清治除了錢不會有第二個目的,之所以不要尋龍費用,是因為有比尋龍費更大的買賣。這和推銷一個道理,只有牌子不大、名氣不高、東西滯銷的開發商才會給出更高的提成來。

  果真夠偏僻,高速路二十分鐘,下高速又行半個小時,看到走馬崗的地名標識,這已經是中州南部的遠郊區了,起伏的高地那是解放前的黃泛區,長年累月的河水沖刷把泥沙推砌成了高高矮矮的低丘,大壩新修和綠化之後,這些凹凸的小丘在此處平原地帶差不多能當得起「山」的稱呼了。又沿著新修未鋪的公路再行十數分鐘,稍顯荒涼的地方沿山坳一處突兀的建築上標著「名流紀念墓園」的大字現在眼前,一行人下車進了墓門無人駐守的公墓,直進了園區,所有的人包括帥朗眼前都是一亮。

  平緩的山谷,沿山而上像一座天外行宮恍如雕欄玉砌一般白色的墓欄掩映在綠樹濃蔭之中,遠眺氣勢磅礡、近觀錯落有致,山後幾處迭障重巒恍如雲端建起的瓊樓玉宇,墓園當中的一條溪流穿園而過,河水淙淙走近了能聽到潺潺水聲,暖暖的夕陽此時灑著一片金色,相伴著此時山間偶而聽到的鶯鶯鳥鳴,霎時給人一種來到了世外桃園的感覺。

  豪華陰宅,橫空出世了。

  這像冬天裡的棉襖、夏天裡的雪糕,一下子投射到了在場所有人最需要的心理需求上。眨眼間,看了一天擁擠墓園的眾人胸中鬱悶盡去,接羅盤在手的古清治臉上喜色外露,不待說話持著羅盤沿路而走,步履飛快,後面的華總一行正要走人,跟班從墓園口的工地上找來一位問話的,這位得性可差多了,一身石灰沙土歪戴個帽子,斜叼根煙,一問是這裡的石匠,再一問墓園管理還沒有入住,見獵有點心喜地華總催促著把墓園管理者找來,這倒顧不上一干男女親戚,直奔著追著古大師的步子往河邊跑去了。

  一天之內已經看過了數處墓園,個頂個地擠,就像住慣了蝸居突然間再看別墅一樣,那種意外之喜的心情幾乎都是溢於言表,幾乎讓人無法抑制,華夫人和興致也來了,和劉秘書攙扶著鄉下老人,循著丈夫的腳步跟了上去。

  又是只留下帥朗一個人了,不幸言中的帥朗倒未見喜色,喃喃地自言自語說著:

  「瞎掰了句還蒙對了,想都不敢想,還真有這麼豪華的陰宅……」

  幾眼看過,讓帥朗有顛覆認識的感覺了,遠遠望去,每個雕欄圍著的獨立墓地像個籃球場,看樣要有數十平米,一座山被墓地裝飾得像宮殿,不遠處刻碑的半成品個個有兩米多高,碑頂、碑身、碑座是分離式的,要合起來那自然是威風凜凜,可不知道中州還有這麼個稀罕地方,趁著沒人注意自己的功夫,帥朗悄悄趨身到了叮叮噹噹敲石碑的工人旁邊蹲下來,饒有興致地看著,討好地遞了支煙,小聲問著:「老哥,這兒一座墓多少錢?」

  那石匠沒說話,錘子一放,接到帥朗遞的一根煙往耳朵上一夾,抹著一臉石灰牛逼哄哄兩根指頭一豎,得意地看著帥朗,帥朗一愣咬咬牙道:「二十萬?」

  「二十萬?二十萬能叫名流?二十萬都不夠成本,整塊砌的花崗岩、太行山上下來的;佛山運來的石雕、大鵝卵鋪的路、手工雕的碑,最小的墓園都八十多平米,沿山開鑿的,還請了個風水大師佈局,你說得多少?」石匠貌不其揚,不過這口氣蠻大。帥朗知道多少了,抹抹鼻子悻然道:「二百萬對吧?」

  「這是最次的。還不帶管理費。二十萬算個逑呀,我們村長死了老婆,隨禮都收二十萬……」石匠又給了帥朗個雷語,看帥朗也不像買得起二百萬墓地的主,沒興趣說話了,埋頭幹上活了。

  絲……帥朗倒吸了一口涼氣,起身,即便是猜測到了結果仍然被這個結果驚得無以復加,二百萬起步的標的金額,按青龍山那妞提到的10%到20%的提成,這種新墓園給得更高,那豈不是……最少應該有四十萬,甚至五十萬、六十萬更高……帥朗驚訝地看著已經過河踱步沿山而上觀朝案、睹明堂,看四方風水的古大師,心裡油然而生一種不知道是景仰還是驚訝的感覺,心裡暗道著:

  哦喲,這老傢伙,幾十萬進口袋,連詐騙都不算,這下忽悠大了,賺大了………

  【中午上三江推薦,誰閒著沒事多忽悠倆人去給咱投票去啊,據說三江那地方風水不錯,三面臨江都是水,凡上此推薦的新書都不撲街,不過一大半得跳河………私下相告,不得宣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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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餘波再起 戲中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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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清治站在半山腰坐南朝北,正穴墓口的方向,手平持著羅盤,一派肅穆莊重,保持著這姿勢已經很久了……像在尋究天理循環、像是探究陰陽之變,山風吹動了衣袂飄飄,憑添了幾分仙家風範。

  幾步之外,華辰逸負手而立,依欄而望,為了遷墳一事看過不少風水著作,這些日子又和王會長、古大師相處耳睹目染學了不少,所謂風水不過是觀四面之山巒、望兩旁之水勢,山往何處住,水往何處合,通過山水交合尋求落脈結穴之地,或是高坡、或是高阜,而這個地方無論怎麼看,幾乎都像依照風水標準圖例天然而成一般,前有水,形似環彎,後有少祖、祖山各三重,結穴之處在兩山夾峙之地,這種形似屏風的格局在風水上講叫雙龍對峙,王候葬地,在中州吃喝玩樂的地方好找,可風水環境俱佳的地方還真難尋,今天經歷了十多處的艱難繁複終於守得雲開日出了,此時站在這裡,看得夫人在最底層的墓園依欄招手,看著幾位老輩親戚對著莊重大氣的墳瑩指指點點,一下子感覺疲憊盡失,心情舒爽多了。

  「古大師,咱們早該來這兒了,要不是王會長隨口說了句,差點錯過了……這是個雙龍對峙風水局吧……」華辰逸回頭,看到古大師持著羅盤依然那麼仙風道骨莊重一臉,心情頗好的出聲詢問著。

  「呵呵,華總天資聰穎,再學幾日要把老朽比下去了。」古清治呵呵一笑,白眉舒展朗聲一句頗有風度,話鋒且轉道:「不過華總呀,明局你看出來了,暗局你沒有看到。」

  「咦?是嗎?」華辰逸興趣來了,請教道。

  「你看……沿山而上掩映在樹叢中的墓穴一共二十八座,暗合二十八星宿的佈局,四維四象盡覽,易經的四象是老陽、老陰、少陽、少陰,此山雖不知名,但左中右三座正合這四象之意;風水學的四象學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此地二十八穴正合四象,玄武拱北,朱雀峙南,青龍蟠東,白虎踞西,四勢應四方之氣,而穴居位乎中央,明暗各四象前後左右彼此平衡和諧,柔順而有生旺氣勢。這是個風水高手布的局……草莽之上,不乏龍蛇之輩呀。」古清治道,很謙恭的表情,似乎對布此局的人存著尊敬。邊說邊示意著四周高下的地勢給華辰逸講解,這位華總隨著古大師的示意前後看看,倒確如古大師所言,看來此地就是準備開發高檔墓區,走得是精品路線,一座山頭不過二十幾座,再加上古大師這麼一說,倒越看越喜歡了,和市區、近郊那些擁擠的地方相比,可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笑了笑滿心喜歡地說著:「挺好…挺好……我看就這兒吧。」

  「稍等……這裡面還有蹊蹺。」古清治道。

  「有問題?」華辰逸微微一怔,愣了。

  「風水之外的事,此地原本寂寂無名,何時就有了如此奢華個墓園竟一無所知,這是其一;如果是新園的話,那得考慮是不是價格合適,是不是有完備審批,是不是能永久遷入,這太好了,我擔心的反而多了,能讓逝者安息才是我們此行的最大心願,千萬別再節外生枝,如若不行,寧可回頭再從其他墓園勉強挑出一處來……風水之事考慮周全容易,而風水之外的事老朽就無能為力了。」古清治解釋著,態度很嚴肅,倆個人站到了墓欄邊上,話說得很中肯。

  不過華辰逸一聽犯病了,搖搖手道:「就這兒吧,您世外高人,對世情不屑一顧,可我不行,憋了一肚子氣,您看到了,什麼軍職幹部、什麼民政系統幹部、什麼那級政.府要員,什麼華僑鉅子,生前高人一等,死後還要壓人一級,好歹我也是老總身份,敢情在這種地方還排不上隊啊……算了算了,那怕多花點錢,咱不受那窩囊氣去,我父母在世時候就是一對老實人,要真和這幫人隔鄰家,那不得被他們欺負呀……」

  華總不知道是替父母分憂還是替自己洩憤,反正是氣忿忿的表情不可自抑了,話前後都矛盾了不少,看來挑的那幾處靠特權才能入葬的墓地成功地讓華總覺得有人壓他一頭,挑起心火了。古清治不動聲色笑了笑,搖搖頭道著:「就怕好事多磨呀?」

  「怎麼?大師預測出點什麼來了?」華辰逸現在都走累了,生怕起變故一般問著。

  「沒預測出來,不過看出來了……你看。」古清治斜手一指,華辰逸順著大師的手指方向一瞧,台階之下奔上來了一位跟班,公司公關部推銷汽車的,跑得氣喘吁吁,看樣有什麼事了,這一驚快步迎著,那小伙喘著:「來了…來了……開發商來了,從走馬鎮來了。」

  「哦…走,看看去,手續沒什麼問題吧?」華總緊聲問著,那位喘著氣斷斷續續介紹著:「手續他們說帶來了,是名流開發公司和鎮政府、區民政局共同開發的。」

  「那就沒問題了,沾上官字,誰也管不著。」華辰逸隨口一句,對世情可比對風水洞明多了。

  「有點其他問題,他們說還不準備開售。」跟班道。

  「啊?為什麼?又不是不給錢,這東西還能屯積呀?」華辰逸不悅地說了句。

  「不是……工程還沒完,他們根本還沒定價。」跟班道。

  華總愣了愣,笑了,一揮手無所謂地道著:「多大個事……沒定價不更好,咱們給他定。」

  這就是有錢人的特性了了,心情如果好了,錢就不差了。

  後面看著的古清治微微笑著,只待華總迫不及待和跟班相隨下山,良久才緩緩地原路下山。

  上山慢下山快,等下了山腳,趟過石頭墊的小河,已經看到了駛來了輛JEEP和一輛桑塔那轎車直接開進了園區,來了仨位人高馬大的男子站等著,看樣是開發商聞訊來了,華辰逸快步走著,迎了上來。

  此時一輪金色的夕陽漸漸地從山頂藏起了笑臉,天色晦明晦暗,那先到的三位接洽來人,沒有注意到身側不遠還有一位在偷窺的人,是帥朗,烏色綢裝斜挎布包,這恰如鄉農的打扮直接被仨人忽略過了,三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奔上前來的華辰逸吸引著,西裝革履頭髮锃亮,面白無鬚氣宇軒昂的華總即便遠觀也看得出是事主,更何況身側還圍著幾位時刻準備去攙一下扶一下華總過河的跟班。這仨個人臉上表情微露著笑意,一閃而過。

  後面那二位,一位長髮束了個馬尾巴,穿著多袋馬甲;另一位是個絡腮鬍子,體格很壯,身上繃著身爬山裝,像越野愛好者,站在二人之前是一位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四旬上下年紀,也是西裝革履的打扮,不過派頭就比華總要差幾個檔次了,那臉色有點青烏明顯是煙酒過度不注意保養,而且作態也不行,頭稍前傾,背稍佝,右腋下夾著公文包,要不是在這種環境裡,沒準會讓人懷疑他是小職員,這個姿勢是準備隨時上前點頭哈腰和別人握手問好。

  看著這三位,又看看從山腰拾階而下的古清治,在墓園口不遠大石雕下席地坐著的帥朗心頭泛著疑問:是對手戲?還是聯手戲?

  不管怎麼演吧,如果所料不差,這幾位和古大師應該是一個戲班子的。

  ………………………………

  ………………………………

  戲,開演了。

  那位當先的果真點頭諂笑上前直握著華辰逸的手自我介紹著,名流開發總經理,馮山雄。

  遠郊鄉下的土老闆,很陌生,自然和華總這種身份不可同日而語,帥朗看著試圖把此人和認識的寇仲、黃曉、古清治甚至於水產公司那幾位聯繫,不管相貌還是語態都相差太多,這個人就活脫脫的生意人,一看華辰逸掏名牌,驚訝地很沒風度地指著華總的包說:咦耶,娘噯,華老闆您這包比我們開得這破車還貴喲……華辰逸自然是微笑示意,一副儒商派頭十足,等把名片遞過來,那人左右看看倆隨從,差不多是主席走進百姓家那等驚惶失措的表情,又是拱手,又是遞煙,直埋怨自己有眼不識泰山,看來華泰的聲名也壓到小小的走馬鎮上了。那位鄉下的馮老闆極盡巴結諂媚之能,對相隨的陳副總、劉秘書甚至於那一干跟班也客氣多了。

  這個人,沒被華泰一行放在眼裡,不過鄉下一開發墓地的小公司小老闆而已。

  帥朗不遠的站著心裡在暗笑,這叫嘴上說景仰,背後打黑槍,等捧得高了,才好下刀。

  那麼這刀怎麼下呢?讓帥朗稍稍詫異的是,華辰逸此時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直接就要點穴購入,可偏偏這麼好的下刀機會,那位馮老闆有點難色地一攤手回絕了:「華總,墓園最後合攏還沒有完成,我們是鎮政府、區民政局和名流公司聯合開發的,名流公司也有三個股東,連定價都沒個准信呢?讓我們怎麼賣?」

  「怕我買不起呀?你開個價。」華總鬱悶了一路,此時意氣風發了,一揮手指著墓園之外:「外面那幾輛都我的私家車,要不給你押著當定金?」

  「別別……我們知道您華泰老總的大名,我們合夥人要知道我敢收您定金,那不得把我埋這兒呀……」馮老闆很卑躬,把華總捧得那叫一個高,不過越捧高吧,還越不出刀,話轉著:「……要不這樣,沖您看上這兒了,是給我們面子,得,不管那個位置你看上了,我們給您預留著,攏口一合完,開售時候我們親自上門給您送簽合同……這樣總成吧?別說我誑您啊,全墓區按大中區位置定價,一個月後交付怎麼樣?」

  馮老闆看樣挺實誠,倆人擺活著功夫親戚家人都圍過來了,這位仁兄倒不忘禮數,大嫂、大爺、大嬸喊了圈,蠻給華辰逸面子,不過聽到一個月交付使用的話,華辰逸可等不了了,輕聲問了夫人句什麼,夫人頜首示意,估計是看得上,華辰逸這下不擺譜了,直拉著此人也客氣上了:「馮經理,不是我難為你,新鄭機場附屬工程眼擺著就過去了,陰陽給我們算的遷墳日子是後天,後天無論如何我得把這事辦了,可拖了有些日子了……您給想想辦法。」

  「後天?那怎麼行……這也太急了。」

  馮老闆難色更甚,不過想了想立時想出了個辦法:「這樣吧,咱們這兒什麼都不現成,華總我幫您到市郊近點的地方聯繫幾處墓園,也有高檔墓區出售的,我們幾個股東都是開發墓園的,就是地方沒這兒大點……小馬,你把青龍山和始祖墓園的電話給我找出來,那地方上檔次。」

  這仨位都古道熱腸,說著就要幫忙著,不料這又是一塊心病,華辰逸不迭地拉著這位小聲道:「我們去過了,沒看上……還就看上這兒了……不就是沒合攏口嘛,加快點工程進度呀,就點掃尾工程了還需要一個月呀,沒工人我給你找個施工隊,多大個事,明天一天給你掃完。」

  「是啊,馮老弟,事撿緊的來,你不能把生意往推吧?」王會長背著手,也湊上來了。陳副總自然不甘落後,拽著馮山雄幾乎嘴對臉上了求售著:「馮老闆,您不能嘴上說好聽的不辦實事吧……別說了,價格好商量,就那塊墓園,你開個價……」

  劉秘書也湊上來了、華夫人也插了句嘴,那幾位公司的中層和馮老闆的跟班也拉扯著說上了,一聽馮老闆居然不出售,都聒躁上了,東一句西一句,反正就是你越不賣,我還越要買,你不賣還不行;你沒定價,咱還就不在乎價格。十幾張嘴在吧嗒那三位那擋得住,不迭地陪著笑臉說好話……吧唧一聲,馮老闆吃不消這唾沫大陣了,又拍手示意安靜,不料腋下公文包先掉了,哭笑不得地撿起來看著眾人解釋上了:「華總,不是我不賣,這墓園是以二十八星宿建成的,很有講究,光請風水大師尋龍佈局就用了六個月找了好幾個地方,花了三十幾萬,這不我們建成回頭還得請位大師催福出官,否則墓園按風水講究是不能入葬的。」

  「風水,還要怎麼催?」

  華總一聽這個,有點神經質似的,問上了,這些天聽到最多的就是這個詞。回頭看看古大師正朝人群走來,示意著手下去把人請來。一問這個,馮老闆鄭重了,先是介紹了一番風水格局,不過在華總看來已經沒有什麼神秘了,無非就和古大師看出來的一樣,四象合四象,明暗雙重佈局,不過說到催福,這位馮老闆慎重地說著:「得陰日陰時,用一筆符對二十八座龍穴同時催福才管用……直到能催出異象來才算成功。」

  什麼異象呢,馮山雄開始費唾沫星子了,據說龍穴都是地眼所在,地眼同開陰氣外洩之後,如果在白天能看到雲霧繚繞,如果在晚上,可以看到喜陰的動物彙集,比如蛇啦、蠍子啦、地龍啦、貓頭鷹啦、蝙蝠啦、還有狼啦什麼地等等等等……掰著指頭數著,像危言聳聽,唾沫星子飛濺地介紹著,說符吧就個去心疑大家都理解,就貼個黃紙稀里古怪畫一通而已。不過說到異象還那麼真實就讓人詫異了,幾句聽得一干人大眼瞪小眼都不吭聲了,華辰逸和陳副總、劉秘書倒是先前聽過,此時再聽,三個人面面相覷,難不成還真有此事?別人沒聽過的,特別是那幾位鄉下親戚就當聽天書一般,聽得咂舌不已,神情裡一副敬畏之色。特別是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馮山雄是別的輕描淡寫,不過說到那一堆噁心人淨是讓感官恐怖的東西還重重強調,已經有幾位沒到過鄉下的華總跟班聳聳肩撓癢癢了。

  只有一個身上不癢的帥朗在人群之外靜靜聽著,不過心裡癢癢,心裡有點奇怪為什麼已經水到渠成了還要節外生枝,難道……難道還有其他隱情,這究竟是對手戲還是聯手戲?怎麼越看越像戲中有戲了呢?……對,那位主角呢?

  對,古大師呢,帥朗看了看,古清治的瘦高個就站在另一側的人群之外負手而立,圍在中央的仨人像是只顧和眾人解釋根本沒注意到此人似的。沒人會認為他們三人認識……連帥朗也沒有發現這三位認識的跡像,三個人連目光都沒有交流過。

  就在此時,也有人想起古大師來了,是華總,一把拉著馮山雄道:「馮老闆,我們也請了個風水大師,我們給你催福總成吧?不收你錢。不就個什麼一筆符嘛,我們古大師的水平比你們請的肯定高。」

  這會,華辰逸對古大師已經是產生某種迷信成份了,說得振振有詞,不過那位馮老闆可不相信了,苦口勸著:「那不是一般的符,那是一筆畫成的。」

  華辰逸不服氣了,回頭問著古大師道:「古大師,你會一筆符嗎?」

  「當然。」人群之外古清治給了個肯定的答覆。

  「喂喂,別別,華總……這一筆符不但是一筆畫成,而且是二十八張同時畫成,一模一樣,這才叫一筆符,有一筆催福之意,這是風水大師的絕學,而且要靠符引動地眼……不是誰都畫得出來的。」馮山雄拉著華辰逸解釋道,華辰逸一聽又驚訝了,可不知道這裡頭講究還這麼多,人群分開古清治往回走,華辰逸不太確定地徵詢著古清治問:「這……古大師,他說的這,您會不?」

  「當然,我說的就是一筆催福……拿紙筆來……今日陰月陰日,再過一時辰就是陰時,我今天出來就為找到真龍之穴催官出福。」

  古大師負手而立,人如標桿身如山嶽,這形象往前一站把馮山雄比得是無比猥瑣,馮山雄有點張口結舌地看著古大師,似乎不太敢相信,華辰逸催促了幾句,不知道是不敢惹華總還是被古大師的風度折服了,這才喊著不遠處看熱鬧的石匠們把管理處的桌子直搬到園區之外空地上,偌大的一個方桌,要人霎時都圍上來了。

  不此時包括馮山雄三位、包括華總夫婦、包括這幫根本不信迷信的年青都多持懷疑的成份,帥朗注意到,倒是那王會長表現得似乎很相信古大師的水平,說話著準備齊活了,那位梳馬尾的手下端著個劣質塑料墨盒,另一位往桌上鋪了厚厚的一摞黃裱紙,馮老闆卻是找來了支比拇指還粗的大毛筆直遞給古清治,古清治一接那老馮手又縮回去了,不太敢相信地道著:「大師,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二十八張符一筆揮就,那樣我可記得……華總,要畫不出來,您得答應我,等些日子我們把該辦的辦完再行遷進來如何?要不我給你找個墓園也成,沖華總您的面子,這事可不能馬虎。」

  「這……」華辰逸微微躇躕了下,現在不差錢,就差時間,你說這事古大師萬一掉了鏈子,那不得又黃了。看看夫人,夫人小聲問著:「這二十八張怎麼畫呀?有這種事嗎?」再看旁邊的王會長,王會長卻是頜首而立,那表情看得人云裡霧裡,甚至於連不遠處的帥朗此時也和眾人一樣有點懷疑。

  一筆、二十八張、張張相同……這?這似乎有點天方夜譚了吧?就複印機也要有差別呀?手能畫出來?

  懷疑的、半信半疑、根本就不相信的,老老少少近近遠遠加上那幫幹活的石匠,足有二十多人了,以方桌為圓心圈了一大圈,小聲嘀咕著,看著古大師不緊不慢,飽蘸了一筆墨汁,又細細揪了根筆尖的脫毛,深吸了一口氣爾後手撫著一摞方條形的黃裱紙,身子微傾。

  開始……畫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18
  第29章一筆催福千蝠來聚

  書法書法,本無定法。要論淵源之長,和陰陽周易八卦都不相上下。要論魚龍混雜,和風水之說更是不相上下。發展到今天,是一個現實在進步,傳統在衰微的格局。古人嘛,那寫字稱得上書法的多了;今人嘛,書法家能比上古人寫字的都不多。就那掛個小尺幅敢標好幾萬都不臉紅。

  可今天、現在、此時此地,屏著鼻息大氣不敢稍出的眾人終於有眼福看到古大師的神筆催福了,要是一筆二十八幅同時揮就,豈不是要冠絕今古了?懷著這份懷疑,二十餘雙眼睛都眨也不眨地看著古清治捋袖握筆、筆走中鋒,畫上了……

  喲……那落筆叫一個翩若驚鴻、丰神蓋代,直追二王。

  喲……那運筆叫一個險絕勝正、世所無匹,賽過歐陽。

  喲……那線條叫一個雄健寬厚、筋鋼形峻,不輸老顏。

  喲……那神情叫一個凝重冷峭,手中彷彿是書寫春秋的如椽大筆非用千鈞之力運之不可,彷彿也在告訴圍觀的這些人:爺寫的不是字,是寂寞。

  耶喲,那動作叫一個瀟灑,收筆一起瞬間揮就,大袖一甩朝身後一扔,那筆劃了條優美的弧線直落到遠處,就見古大師負手而立,回頭喊了句:「孫兒,取我巒山龍虎天師印加蓋……馮老弟,派人跟我走,加印之後,貼在各墓穴的乾位,也就是正進七寸之位,貼完後半個時辰,看我催不催得出異相……」

  寫得迅速、扔得瀟灑、說得牛逼,幾乎就剎那功夫一筆符揮就,一言說罷,朝山而行,大氣不敢稍出的人群自然讓開了一條路,古大師負手前行,又是一副雖千萬人,吾獨往矣的氣勢………一句話說得大夥兒是如雷貫耳,現場再看陣勢,一多半人被雷倒了。

  不會吧?才寫了一張!?

  「這也太簡單了吧?」有人瞄著眼,看著黃裱上字不像字、符不像符的線條,附耳問身邊的人。被問著恰是劉秘書,劉秘書沒敢妄下定論,直看上了陳副總,陳副總也忌諱不敢開口,不料馮老闆手快,上前左瞄瞄、右瞄瞄,蹭一下子把最上面的一張揭了起來……異相出來了,華辰逸夫婦頓時瞧到異相了,第二張和第一張幾乎一模一樣,對了,那墨汁滲下來的……這下詫異了,華辰逸揭了一張,第三張依然如此,交給夫人手裡,又揭一張,仍然滲下去了……華辰逸和馮山雄來勁了,倆人比賽似的,你揭一張、我揭一張,一圈人手裡各拿了一張兩張,那上面線條卻是一模一樣,一下子狐疑和小視頓化作凜然生懼,敢情這一筆直滲了二十八張。純墨書寫的圖形像草書中龍虎交合,纏纏繞繞筆意不斷,再細看又像某種代表著神秘暗示的圖形,這就不是普通人理解得了,華夫人看樣是藝術細胞不少,看著手掌寬的裱紙上的線條嘖嘖有聲讚著,很有印象派畫法的寫意,估計就書法古大師都不差。眾人指指點點驚訝甚甚,如獲至寶般各持著那裱紙,說來說去說不出所以然來。

  「這……這就是一筆符?」華辰逸此時瞠目結舌,驚得是無以復加了,那位馮老闆驚懼地點點頭,認可了,這才發現符已分散到了各人手上,趕緊地、凜然地、慎重地一張一張收回來,等再喊大師跟班來叫印時,帥朗早候在身邊了,破布包裡摸索出了那塊三寸開外篆印,彭彭彭一加印,馮老闆派著自己的倆夥計加上一干石匠,分持著長條黃裱寫就的符咒,得兒得兒奔著追上古清治的步子了。

  「厲害……厲害,華總這種異人也請得到,厲害…」馮老闆加完大印,對帥朗似乎也客氣了,回頭又不忘諂媚似地巴結著華辰逸,華辰逸臉上肌肉不自然地抽動了動,喃喃道著:「好說…我一朋友…」

  本來還想問什麼,不過說不出來了,原本對古大師心存尊崇,此時更換作敬畏了。

  就是嘛。眾目睽睽之下,一筆連透二十八張黃裱紙,真能辦到這事的人,還算人嗎?

  天色稍暗了,身邊的華夫人緊緊地攬上了華總臂膀,此時見古大師的表現,詭異多了幾分,更勾起了心裡那麼點疑惑,於是購陰宅的事暫且擱下了,回來的石匠跟馮老闆匯報說大師要在山上催福催官,要眾人稍等,那馮老闆自然也是慎重得緊,先打發走了石匠們,回頭又神神叨叨地告誡著眾人,今天不管看到什麼異相,都千萬別亂嚼舌根子……華總跟來的一班人都緊張地點點頭,此時一行人的焦點又回到了古大師的身上,放眼望去,已經翩然上山的古大師,身影幾欲和山影天色溶為一體,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還有一個沒人注意到的人,只有這個人沒有注意古大師,趁著眾人注意力集中的空隙,悄悄鑽進了墓園管理處………

  ……………………………

  ……………………………

  天色更暗了,沒有月亮升起,不過好奇在每個人的心裡升起來了,都看著山頭,看著每個墓園,看著越來越暗的山色,等著異象……

  詭異,升起來了,在場的華總夫婦和親戚圍成一圈,竊竊私語著什麼,舅老爺、嬸姨不但對這個墓園是百分百滿意,而且對外甥請這麼個異人料理葬事更是滿意,小聲評價著,就這位大師,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人,比咱村裡的齋公、仙姑那肯定強多了;陳副總帶著劉秘書和那一群跟班圍了一堆,聽王會長講著同樣的關於異像之說的話題,馮老闆也湊上熱鬧,王會長又把那陰宅出黑霧牲口不敢近山的異像說了一通,馮老闆添油加醋說了一通名流墓園專從風水盛行的南方請回來一位尋龍大師,墓園去年夏天開始建設時大師也會一筆符,催得當天就竄出來幾十條地龍,整整齊齊排著隊走了,那大師說這是請人家把龍穴讓出來呢。

  什麼叫地龍,蛇唄。一解釋這些城市來的架不住了,心裡一顫,身上一涼,腦皮發麻,下意識地帶著驚懼互相看看。人間無神,心中有鬼,和著此時的天色愈暗,不知何處偶而傳來的一聲夜梟,氣氛更詭異和恐怖了幾分。

  黑夜,漸漸升起來了,不過直到天黑,直到看著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依然沒有什麼聳人聽聞的異象出現之後,這倒讓眾人舒了口氣,有的人在想著沒準咱肉眼凡胎看不到異象吧?更多的心裡打著鼓,說不定異象也沒有什麼玄乎的,人謠傳的太厲害,馮老闆又像坐不住了似的趨上來問著華總夫婦:「華總,這位大師你那兒請的?要是沒有明顯異象出現,墓地還是不能開用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

  華辰逸難為地說道,語不達意了,這些日子顛覆先前認知的事已經不少了,此時倒希望別出現什麼異象,早點把這事了了拉倒。

  「要不,馮老闆,我們倆先回。」梳馬尾的爺們湊上來問著。馮老闆還沒吭著,絡腮鬍子的看樣內急,直說著等一會兒放泡水去,馮老闆心疼墓園風水一般喊著讓這貨滾遠點,回頭又向華總賠著不是……華夫人可對這個環境現在頗有怨言了,小聲地提醒著丈夫時間幾點了,而華辰逸覺得似乎不等大師下來就走有點說不過去了……

  異象,還是沒有出現,看著時間已經過了四十分鐘了,越來越多的人興味索然了,緊張地氣氛鬆弛下來之後感覺肚子有點咕咕叫了,正腹誹著的時候,異象終於出現了……

  某個男人「嗷~~~」聲淒厲的慘叫,提著褲子跌跌撞撞從墓園之外衝了進來,這下子讓人心裡一揪嚇住了,再看奔回來放水那哥們喘著大氣,臉色驚懼得有點變形,喘著氣說不出話來,馮山雄一驚追問著怎麼了,看到什麼東西了,那人結結巴巴:「成……成……成……」

  「成個逑……成什麼?」馮老闆一腳直踹屁股,那人一踢被激出來了,迸了句:「成群的飛過來了,不知道是什麼……」

  啊?眾人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圍到一起,那人好容易提起了褲子往墓園之外一指,這下人擠得更緊了,眨眼間,都被嚇住了:

  墓園之外、山谷空地、仰頭上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盤旋著一圈一圈的黑影,影影幢幢好幾拔,先是聚集著盤旋著,爾後越來越多,黑影像天外拋物一般層層疊疊、漸漸聽到了嘰嘰喳喳的聒噪,聲音像濤起嘯聲漸湧漸大……是蝙蝠,是幾百隻、是上千隻蝙蝠,此時圍聚在一山之地,漸漸越來越多蔚為壯觀了。

  「啊……」華辰逸抱著夫人,倆嬸姨藏在舅老爺身後畏縮成一團,年青人我靠…我靠…我靠嘴裡喊著,然後相互緊緊地靠在了一起,俱是滿眼驚懼地看著四周的環境,此時恰如到了地獄之門一般,甚至於黑影幢幢夾雜著吱吱嘶嘶的叫聲從頭頂飛過,讓人渾身發麻,那感覺叫一個說不出的恐怖。

  「那個…那個…華總……我們……我們先告辭了啊……」

  馮老闆不知道從那兒冒出來了,黑暗中看不出表情,不過聽得到聲音裡的恐懼,結結巴巴說著,那邊手快的手下早上了車發動著了,車燈一亮,光線一晃,此時再看黑壓壓的一片從山頂已經聚到了山腳,盤旋著飛舞著不知道多少蝙蝠看得人心裡發怵,好歹陳副總還沒忘使命,拽著馮山雄不讓走,回頭問華總這墓地還定不定,這會華總機械地點點頭,於是陳副總拽著馮山雄說定了,不能反悔,不過還沒問價格呢……價格多少,得,馮山雄顧不上談價格,直掙脫了陳副總的揪拽一溜上車邊走邊說著:「得得,有這麼位大師給你撐腰,我敢不給呀,回頭再說價格,那都好說,好說……」

  說話著車倒著,吱溜聲出了墓園,兩輛車加著油門蹭蹭躥上路面沒影了。

  「辰逸,我害怕……」華夫人嚶嚀一聲,緊緊地靠著丈夫的,兩眼不敢仰視車窗外山上的奇景,華辰逸強自鎮定著:「不怕…不怕,有古大師在……快,小劉、陳昂,把車開進來……」

  手忙腳亂地幾個人飛奔著到園外開車,車進來了,又七手八腳慌亂地上車,進了車裡好在安全感強了,驚魂未定地坐下來,好在蝙蝠都著魔似地朝墓地山周邊匯聚,並沒有傷人,四輛車的車燈耀著此時再看前方,低矮的墓山像加了一個蠕動的蓋子,不知道有多少蝙蝠圍著墓地在打旋,爭咬。聒噪的聲音透過車窗仍傳得進來,吱吱嘰嘰喳喳直往人耳朵裡鑽……

  異象,這難道就是異象?

  當然是,王會長解釋著這催福和「蝠」是同音,自然有此中之意,而且蝠性喜陰,應該是大師引動地眼,陰氣外洩故有此異象出現。這個解釋勉強讓大伙鎮定了幾分,剛剛鎮定,又想起大師來了,半晌不見大師從山上下來,這下華辰逸有些坐不住了,拔著電話問陳昂,陳昂也是糊里糊塗說不清,稍坐的功夫還是夫人眼尖,直拽著丈夫手指著示意著前方……

  異象的製造者回來了……古大師若無其事地走進了光線之內,身畔身後盤旋俱是蝙蝠的影子,不急不徐地迎著車燈直走到四輛車前,這會華辰逸鼓著勇氣下了車,直伸著雙手迎了上去,驚訝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副總、王會長還有幾位看著無事膽大的年青人也下了車,圍在大師身畔,可都不知道這第一句話該如何出口,俱是驚訝、尊崇加上幾分不解看著古清治。倒是王會長不怎麼激動,笑了笑道著:「都說了,異象一出,要異於常相……讓你們躲開吧,還都好奇,看看把孩子嚇著了吧。」

  「呵呵……只是陰氣外洩稍有異象而已,千蝠所聚、福人福地,老朽的本事用盡了,華總,此地地眼已開,催福已成,三日後可辰時遷墳、午時下葬,擔傘葬法施之,剩下的就簡單了,隨便找個陰陽師都可以辦到……」古大師拱手作揖,像是事盡辭主。這下子華總惶恐更甚了,拉著大師的手親切地說著:「別,古大師,下葬的事還得請您操持,要不請到我家裡暫住兩日……」

  「不可不可……」古清治堅決辭著:「陰陽陰陽,身上陰煞重,我們都是看宅不入宅、入宅不住宅,萬萬不可……」

  「這……這怎麼好意思。」華總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態度不那麼堅決,要把這人引家裡,自己倒不害怕,就怕嚇著老婆孩子,看大師這麼知情達意,倒真不好意思了,安排著陳副總把古大師送回酒店,不料大師搖搖頭,直說催福之後引動陰氣,要回家好好歇息兩日,有事可以隨時上門,辭讓了一番,華總看古大師堅持,倒不勉強了,直安排著眾人回城。當先的自然是華總了,載著夫人和自家親戚先行一步,公司隨從湊了輛商務車、劉秘書載著女眷和王會長也隨即上路。

  等陳副總招呼古大師上車時,又出事了,古大師站著不走了,詫異地問陳昂道:「我那位呢?少一個人。」

  「喲?是啊……小帥呢?」陳副總嚇了一跳,跟著摸電話要問前幾輛車,不過又放下了,肯定記得沒上車,這下慌了,黑燈瞎火荒山野外把大師跟班給弄丟了那可麻煩了。正要拍門下車,可不料古大師反而上車了,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而已,上車坐定招著道:「摁摁喇叭,不見人我們就走……」

  笛…笛…笛幾聲長鳴,車燈下仍然能見到遠處圍聚的蝙蝠,數量未減,只不過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嗅,慣看了而且沒危險,這會陳副總也覺得不怎麼害怕,就是那東西聚多了有點嗝應人的慌……又摁了幾聲,斜側面有人影躥著招著手上來了,果真是帥朗,喊著奔著直拍門上了車,呼通聲坐到了後座,跟著大喘著氣,呼哧呼哧不知道是累得要命還是嚇得要命……

  「走吧。」古清治看了眼,沒說什麼。陳副總倒覺得可笑了,邊駕車起步邊問著:「小帥,你跑那兒去了,差點把你給忘了……」

  「我…我…我害怕,就躲在石碑後頭……」後面的帥朗,貌似驚魂未定的語氣。

  「呵呵……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古大師我算服了啊,要不是親眼看見了,真不敢相信啊……」

  陳副總讚歎了句,古清治呵呵笑了笑很謙虛,後面那位呢,沒吭聲,估計……估計給嚇著了!?

  ……………………………

  ……………………………

  車流、樓宇、長街、繁華的城市、耀眼的霓虹燈,從遠郊回到市區每每經歷此事都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時候似乎能體會到那種類似劫後餘生的感覺。恐懼、驚奇、壯觀、驚慌……種種感覺過後又成了每個人心裡一個偌大的謎。

  華總夫妻安頓好了此時已經對古大師近乎膜拜的親戚,回頭夫婦倆商議著,一位學機械,一位懂藝術,兩位都是高知,渡過恐慌心境再坐下來咂摸著其中的蹊蹺,翻著書籍,找著網頁,一頁一頁自然之謎、奇聞軼事,什麼「南陽蝙蝠洞聚集數萬蝙蝠」、什麼南方某地數千蝙蝠聚集大樹,等等諸如此類不可解釋的異象查看之下,越看卻是謎團越多,難道真是那神奇的一筆符咒召來了上千蝙蝠聚集墓園?

  無法解釋,雖然不一定就覺得這是異象,不過肯定覺得古大師應該是位異人了。

  劉秘書送了王會長也回家了,一回家就打開了全家的燈,直到睡覺都沒敢關上,一閉眼總是覺得眼前黑影子在晃……

  還有若干位同行的小伙,回到熟悉的環境裡終於安心了,吃完飯,喝了兩口,熱水澡一洗,愜意的沙發一躺,藉著酒勁坐到電腦前,有點忍不住衝動,在QQ群裡……在社區……在天涯…在**…在BBS,開始抒發胸臆了,第一句話敲上屏幕了:今兒哥遇著個事,說了你們都不信,嚇死哥了……

  陳副總專程送了古大師和帥朗倆人,一路陪同著倆人在裕華用了晚督,本來還要把二人安排在這裡,不過連古大師和跟班帥朗都嫌這裡吵,要回郊區家裡,又不敢忤逆二人,這才又把倆人送回了這裡,扔下二人,車一溜煙跑了,生怕再碰到什麼異象似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19
  第30章不過如此稀鬆之急

  「喲!?嚇著了……不會真嚇著了吧?」

  古清治剛剛沖泡上一杯茶抿了口,詫異地問道。

  白熾燈下,帥朗灰頭灰臉,正一言不發地換著衣服,把黃曉給的那身行頭脫了,換上了從裕華世紀帶回來的衣服,從鄉下無業青年又回復到了城裡失業青年那樣子,一俟古清治問,帥朗如驚魂未定一般呆呆看了古清治一眼,把那繡著古樸圖案的布包直放到當屋桌上,古清治不置可否地搖搖頭,隨手拿著包,解開來,象牙羅盤和龍虎大印都在,瞧了一眼,又合上布包。不料這個動作讓帥朗有反應了,突然間出聲問著:「你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給我,不怕我背著跑了呀?」

  「呵呵,據我觀察,你的鑒別能力僅限於人民幣,古玩你應該不認識吧。」古清治笑了笑,斟了一杯茶,得意地輕抿著。像往常一樣開了句玩笑。

  「不認識我也知道是真的。」帥朗像是在賭氣,悻然道了句。又閉上嘴了,倆個人像有默契一般就坐在正屋中央。一句說完又靜默了,這倒讓古清治奇怪了,本來以為此事劃上了句號帥朗一定要追問不休的,不料帥朗此時比那一天都安靜,反倒是古大師按捺不住了,見帥朗這樣子,稍等片刻又詫異地問:「不會再嚇著了吧?不至於吧?」

  「真的……真嚇著了。」帥朗緊張兮兮,點點頭,兩眼惶惶恐。

  「這個符呀是我巒山派不傳之秘,我五歲開始師從巒山派大師左明誠先生學藝,十歲開始畫符,這一筆……」古大師大手揮著說道。

  「佩服,好厲害。」帥朗打斷了,豎著大拇指很客氣地把古清治的自吹自擂打斷了。

  還沒說完呢表揚就來了,大師聽得很不對勁,噎了一下,稍傾又來一句:「……效力你可看到了,你不相信的事多了,不一定就不會發生,地眼洞開、千蝠所聚、福人福地……」

  「佩服,好厲害。」帥朗再道,一瞪眼凜然豎大拇指,得,大師的話又被打斷了。

  「哦……現在知道厲害了。」古大師感覺帥朗的神情怪怪的,一時揣不准真假了,忙著催官催福誰也沒注意到帥朗怎麼著就搞成這麼個灰頭灰臉的樣子,說不定還真是被嚇成這樣了,稍停一下又擺活著:「我今天一路指點,俱是中州龍脈所在,這本事可不是一天兩天修煉出來的,看了這麼多,你一點想法也沒有?」

  「厲害,佩服,真厲害。」

  帥朗翻著白眼,又來一句,答非所問,淨表佩服之情了,這回連大拇指也不豎了,說完了撇撇嘴,給了古大師一個凜然的眼神。

  貌似很佩服,貌似很驚懼,可這等景仰怎麼著也讓古大師覺得裡面味道怪怪的,從帥朗那態度上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得到,於是古大師那雙洞悉陰陽之變的眼睛稍顯迷懵了,詫異地看著端坐不動,眼神也不亂拐彎的帥朗,有點看不懂了,以他的識人之能,這孩子應該不會差到和別人一樣被嚇懵的水平,更何況已經放在身邊這些時日,要有疑惑是肯定的,而嚇成這樣就說不通了。

  真蠢還是裝傻?

  古清治此時倒有疑問了,本來以為帥朗會一肚子疑問倒出來,可偏偏顛倒過來了,疑問的倒成自己了,再想想當時在墓園也確實無暇注意這個小跟班,還真不知道他看出了多少,斟酌了片刻試探地問著:「這才幹了不到十天,看你這樣,是準備走嘍?」

  「啊……不你說的嘛,我隨時可以走,而且不用退錢。」帥朗一聽這個有反應了,像正常人了,這句一出可讓古清治大失所望,撇撇嘴也品茶的興致也沒了,長歎了一口氣道著:「唉……走吧,約定有效,我不攔你。」

  「謝謝大師啊。」

  帥朗像是真心實意地說了句,還學著江湖人拱手的姿勢,看上去頗為怪異,眉間甚至閃過一絲喜色,這一絲變化讓古清治捕捉到了,疑竇又來,剛剛失望的心裡一下子泛起了希望,下意識地抹抹眉毛,一忖之間換口氣了,和靄地說著:「一會兒黃曉來,送你到大東關,都說萍水相逢情意淺,不過我倒是挺喜歡你的……你就再笨也應該看出來了,我對你沒有惡意,你覺得呢?」

  「嘿嘿……要有惡意,我早揣上這東西溜了,讓你雞飛蛋打一場空。你對我夠意思,我也沒白拿你錢啊,一直當傻瓜陪到戲散場,沒給你捅婁子啊。」帥朗道,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話著還不忘指指桌上的東西,那樣子似乎在示意哥們沒背著你的象牙羅盤溜,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知足吧。

  突來一句,古清治咦了聲詫異了,「早溜了」、「戲散場」,兩個關鍵字聽得古清治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捕捉到了點異樣,再看誠實一如既往的帥朗,那樣子去掉了常見的憊懶和謔笑,很鄭重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這下子古清治揣摩到了:這小子看似糊塗,實則精明,差點連他的眼睛也騙過去了,剛才那一堆「佩服」、「厲害」,應該都是反話。

  於是古清治換了一種口吻,生怕聽不到帥朗的真心話,小心翼翼側身問:「那你看懂了麼?」

  帥朗一驚,回頭要說話,不過剎那閉上嘴了,抿抿嘴,很誠實地搖搖頭,不懂。

  「哦……做得對。」古清治一看明白了,欠著身子笑了笑讚賞著:「慎言是第一守則,我記得我說過你的優點,不盲目、不盲從……看來你看出來的東西不少,但我相信你沒有看全,如果有疑惑,不妨說出來我可以為你解答。如果你真看得夠深,我倒不介意提攜提攜你……我這行你嘗試過了,好煙好酒好禮相關,隔三差五出入五星酒店,何至於像你也嫖個女人的錢都拿不出來……」

  這話說的,真他M傷自尊,不過帥朗早習慣了類似沒有自尊的生活,吸溜著鼻子,嘿嘿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過越是這種慎言越讓古清治無奈,半晌這貨不吭聲,古清治忍不住了,又拋了個橄欖枝道:「這樣吧,咱們簡單直接一點,你說了,戲演散場了,馬上就要分手了,……嗯,我拿出一萬分手費來,你要是能把這數日來龍去脈說清楚,分手費歸你,一拍兩散;說不出來嘛,那對不起嘍,你只能光著屁股走人了……」

  「大爺,這就是我看不上你的地方了,幹嘛呢這是?我要說錯了,你嗤笑我一頓增加你的成就感;我要說對了,你拐個彎換個說法還是嗤笑我一頓,我剛才已經表達過對你的尊敬和佩服了,何必再下個餌勾引我入套呢?」帥朗道,很不客氣地語氣,一聽這話古清治咧嘴了,拍拍桌子理論著:「耶,我這麼大人了還至於和你開這個玩笑?怎麼,怕我拿不出錢來呀?」

  「那倒不是,這單你撈得不少,一萬塊不過是毛毛雨,你不過想求證一下是不是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我幹嘛要滿足你?」帥朗嗤著鼻子,也一如往常一樣得意了,一句嗆得古清治張口結舌,瞪著帥朗,可偏偏還說不出句針鋒相對的話來。

  帥朗稍稍得意了,這個餌沒有上鉤,此時揣度這數日所見,件件支離破碎是如此地散亂,對於古清治究竟要幹什麼還是一個似是而非的猜測,儘管此時覺得這個猜測應該十有八九錯不了了,不過有些事還是不能輕易開口,特別是涉及到經濟利益,這麼大個餌,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還是慎重為妙。

  「好,你是真不要這一萬塊是不是?」古清治貌似惱羞了,義正言辭問道。

  「當然,我這人很有原則的,沒把握誰和你賭這個。」帥朗道。

  「這樣……我改變一下需要,一萬塊買一個我們之間互不相瞞的機會,你幫我求證,我也幫你求證,不管對錯,錢都歸你,怎麼樣?橫豎你都得一萬,不違反你的原則吧。」古清治又來一句,幾乎是把錢拱手相讓了。帥朗想了想,瞇著眼樂了,笑了笑道:「這還差不多,你要這麼說,我就不堅持原則了……好吧,開始,不過說好了,別惱羞成怒啊,我對你也沒有惡意,說起來咱們也是一夥的對不對?」

  古清治一聽,同樣樂了,有點喜歡帥朗這個樣子,如果讓一個人說真話很難的話,對於某種職業也算一種優秀品質了,聽得帥朗這麼個開場白,微笑著點點頭,默認一夥了。

  ………………………………

  ……………………………

  「其實很簡單,我估摸著那天咱們公園遇著了,你發現我這人比別人精明點,而老實長相和性子差別又太大,恰恰你也需要我這麼個貌似誠實的跟班……幹什麼呢?讓祁圪襠村這裡看起來像個長居之所,畢竟你一個人在這兒裝也不像回事不是?所以你就出三千塊請了我這麼個跑龍套的對吧?……而且還有另一層意思,騙倒別人會給施騙者帶來心理滿足感,而把種種跡像放在別人眼前,別人如果也看不到猜不透,那種自我滿足感覺是不是更強……為了這個更強的滿足感,甚至於現在不惜再花一萬塊,大爺,何必呢?其實能騙倒華辰逸帶來的滿足感已經足夠了,最起碼中州沒幾個像您這麼有膽有識的大忽悠了。」

  帥朗說著,幾句描出了大概,這回不諱言了,自始自終都沒有感覺到古清治對自己的惡意,而這一萬塊此時在帥朗看來不過是老古這種大騙的九牛一毛而已,不至於在這點小錢上玩花樣,甚至於帥朗相信自己恐怕要被古清治當成候補騙子培養了。

  「呵呵,沒錯,不過太籠統,騙倒華辰逸可沒有那麼容易,人物關係你搞清楚了嗎?」古清治像上課一般提問著。

  「八九不離十吧,我後來想想,你是故意讓我看到的,我想你們結構應該是這樣:在公園那位綽號叫銼炮的胖子介紹了句說『買水產的老寇介紹他們來的』,這句話很關鍵。寇仲是個小老闆的身份,在他那個圈子喝酒聊天打屁就把您的大名傳出去了,於是隔三差五沒準就有人上門給您送小錢花,沒準還是黃曉已經告知你來算卦人的真實身份情況了,於是時間一長,您這算卦奇準的名頭就傳開了,這是你們生存之道……其實這裡面的玄機是,有確切的消息來源了,甚至於你不用『父在母先亡』那一招都能把三個胖子的來歷說個差不多,那天純屬逗他們玩呢,你、寇仲、黃曉是走得最近……這一次呢,以你的身份接觸不到華總那個層次,這其中應該有一個牽線人,這個人我想來想去,應該是王修讓會長吧……」

  「不能憑空猜測啊,你得說得讓我信服呀?」

  「把華辰逸遷墳的事告訴你,然後是指點著陳昂、劉秘書上門,尋龍時把眾人往名流墓園引,催福之前又在那兒危言聳聽製造恐怖氣氛擾亂視聽,都是他……要沒王會長,你的名字都不會被華辰逸知道,這真可以啊,兩老頭捉弄一老闆,呵呵,還把他哄得團團轉,要麼我說你們厲害呢!?」

  「呵呵……哈哈……」

  話題中斷了,古清治先是呵呵輕笑,之後又仰頭哈哈大笑,大笑著該他給帥朗豎大拇指了,只當認可了,能猜到這兒已經讓古清治覺得水平不淺了,正笑著,可不料又突兀一句:「馮山雄也是你同夥吧?」

  「你是說那個馮老闆?我還真不認識。」古清治臉色驀地一整,很隨意地搖搖頭,不動聲色,再看瞪著自己的帥朗似乎不相信,這倒鄭重上了:「別拿這種眼光看了,我真不認識,要不可能王會長認識?」

  「不可能,王會長不一定認識,你肯定認識。」帥朗道。

  「怎麼可能,不能亂訛啊,那幾個人看都沒看我幾眼。」古清治道,不像強自辨解,倒像真不認識這一行人。

  「對了,破綻就在這兒。」

  帥朗道,一說古清治怔了怔,側耳傾聽的樣子,就聽得帥朗解釋道:「表面上你們根本不認識,那馮老闆連看都沒看你幾眼,只顧招呼華總一行……可事實上破綻就出現在這兒,就您這賣相走到那兒都是焦點,連華夫人都沒你的回頭率高,如果第一次見,他們看你的眼光裡能一點驚訝都沒有,可能麼?像你扮得這麼仙風道骨能被人無視了?我只看了一眼,猜都沒猜就知道你們一夥……」

  帥朗揭底了,這個意外的底揭出來,讓古清治怔了許久,明顯地超出考核標準了,隱隱地讓他感覺到了一絲驚惶,這幾個人卻是被王會長也不認識的,稍稍停頓了片刻,驀地笑了,一笑白眉和著皺紋綻開了,點點頭道:「對,是我同夥……呵呵,不錯,沒有看錯你。下面呢?」

  「下面還用說嗎?一夥串騙的而已……」帥朗道。

  「等等……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要達到這個目的需要做的事太多,一言以敝之說得太容易了……而且呀,不一定全是假的,比如這風水之說就不是假的,你得懂,你得能說服了別人,對吧?」

  「假的。」

  「何以見得。」

  「你這兒中堂掛著猛虎下山,我專門咨詢了,可掛上山虎而不能掛下山虎,傳說有形即有靈,下山虎是會傷人的,你要真懂陰陽之說豈能不知這個忌諱?」

  「哦,這是故意留了個破綻考較華辰逸懂不懂點風水之說,看來他沒看出來,你倒看出來了……是啊,這個忌諱我知道,所以我不在這兒住啊。」

  「耶……」

  古清治瞬間給了個很合理而且無可挑剔的理由,一下子把帥朗噎住了,瞪著眼看著,總不能這人越老臉皮越厚吧,還學會強詞奪理了。

  確實有點強詞奪理,不過看樣是給下面的做鋪墊,老頭一欠身子擺活著:「比如這尋龍定穴,你得會,對吧,否則別人怎麼信服你呀?你還別不相信,我十幾年前還真是尋龍師,今天你也看到了,羅盤一支手一點,直接都是達官貴人的葬地,這足以證明了…」

  「假的。」

  「怎麼可能是假的,我點出來確實是龍穴。」

  「是龍穴,不過都是華辰逸買不到的,不是高干墓地就是巨富葬所,你正是籍此挑起了華辰逸的心火,挑得他非要找一處超過別人的墓穴,這正中了你的下懷。攀比心理不是窮人才有,富人更甚。」

  「那也不能證明我沒有點龍穴的本事呀?」

  「呵呵,大爺,這個事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好像有人提前已經把國墳、青龍山、始祖的墓園打探清楚了,根本就是準備充分,一點一個准,專點買不到的……其實呀古大爺,我不相信世上有十全十美,既然沒有十全十美,就沒有天衣無縫了,華辰逸之所以上了鉤是因為他的思維被你左右了,也就像你說的,是因為心有所繫……」

  帥朗隱隱晦晦說著,一到此處老頭的臉色稍稍有驚訝了,此時覺得眼前的超出他想像的更多了,這不知道是禍是福,是憂是喜,咳嗽了幾聲,又摸索著點了支煙,抽了一口,煙圈吐出來時臉上的訝色已去,對於提前摸底的事不肯定也不否認,此時再看帥朗,讓古清治的興趣大增了,煙抽了若干口才瞥眼過來問著:「那名流墓園的事呢?幾十個人親眼見到了,恐怕用不了幾天,走馬鎮全鎮就知道了。」

  靜下來了,這是一個坎,一個古清治私毫沒有向帥朗露出一點跡像的坎,以古清治的所料能把帥朗難在這裡已經是超出期望了,說完了看著帥朗的表情,不料沒有看到期待看到的那種迷懵的求教眼神,不但沒看到,反而讓帥朗更不屑了,鼻子裡哼了哼,一言不發,起身,走到屋角剛剛換下的那身行頭拔拉著,這個動作讓古清治注意了,有點不解地看著帥朗要幹什麼。

  答案立時揭曉,烏絲綢衣裡,帥朗蹭地抽出來一樣東西,一看那東西古清治直撇嘴,大大出乎意料了;第二樣東西再一抽出來,讓古清治倒吸涼氣,有點難堪之色了。

  是那支如椽大筆和那盒劣質墨盒,還有更厲害的,摸索了幾下居然挖出疊了幾頁黃裱紙來,拿著三樣東西回到了正堂站到桌前,不待古清治開口,帥朗蘸著殘餘的墨汁往疊成小紙疙瘩的黃裱上筆尖一點,然後就在古清治眼前一折一折打開……於是一筆神符的異相重現了,輕輕的一滴墨汁如定向爆破一般直滲了若干層,一張黃裱虛點滲透著連成了一條線,帥朗笑了笑問著:

  「我乃巒山派第N代親傳弟子,大師認為如何?」

  絲……古清治有點難受似地倒吸了口涼氣,可不知道當時自己信手一扔的東西怎麼著到了帥朗手裡,而且還有墨,還有黃裱,敢情這小子的手腳比馮山雄還利索,都提前告訴馮山雄把這玩意收拾好了,可不知道怎麼會被帥朗摸走,一怔之後古清治詫異地問著:「這東西怎麼到你手上了?」

  「你告訴我什麼成份,我就告訴你我怎麼得到的。」帥朗一揉裱紙,促狹道。

  「告訴你,你也配不出來,蒼耳汁、龜尿作引,和水研出來的墨汁,墨碇需要用松煙墨……墨魚粉也可以,不過滲不了這麼深。」古清治撂底了,一撂底悻然拍著大腿,直埋怨馮山雄辦事不力,帥朗呵呵笑著也揭底了:「……這個聯手戲可是我配合的啊,你給我一萬也不冤,你的人出手太慢了,他吹噓一筆符時候我就覺得有問題,這好像是個引子,要把你引出來,於是我就注意了,你一扔,我悄悄撿了回來……然後他們一注意你上山,我就把墨盒也拿走了,後面沒人注意,我就鑽管理處裡面翻騰了會,一試,耶喲,我也能當大師……」

  帥朗侃侃地說著,越說越可笑,揉成紙團的黃裱學著大師的作態,隨手朝身後一扔,滴溜溜紙團敲在門上輕響了一下,把沉思地古清治驚了驚,眼皮抬抬,眼睛亮了亮,不動聲色地問:「你不會連招蝠還偷學會了吧?」

  「這個……」帥朗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難色微顯。

  「這一招連馮山雄,連王修讓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終於把你難住了,還真不容易啊……」古清治此時有幾分自得之意了,端著茶杯,沏著茶放到了唇邊,再看帥朗臉上肌肉往上抽,明顯是那種明知道是騙局不知道騙從何來的難為之色,其實這個樣子,倒確實讓古清治蠻有成就感的。

  就像智力和技巧抉擇樣,我明明在你眼前玩了個大花樣,可你說不清究竟我是怎麼做的,那種滿足感自然是要多上幾分了。

  可不料正瞧著帥朗臉色一舒展,只待古清治一舒口氣,壞笑了,一笑道:「是蟮血吧?」

  嗝……古清治乍聽手拿捏不穩打了個哆嗦,茶水灑了一半,驚愕地盯著帥朗。

  原本尚有幾分疑慮,不過老頭這表現讓帥朗有十成十的把握了,笑著不屑地道:「……你以為我灰頭灰臉幹什麼去了,一說異象出現別人不相信,我相信一定會出現,所以我趁天黑沒人注意就往山上鑽,我發現蝙蝠飛來都集中往幾個點上聚,幾個點都在墓欄之外的草叢裡、樹上,我鑽過去一摸粘粘稠稠看不出什麼東西來了,不過一聞我聞出來了,是蟮血,你老可能不知道,我這人嘴饞,最愛吃蟮血飯,對這東西很敏感,而且去見你那一天,黃曉正指揮著一群人正殺蟮取血………這就合理了,要是招上幾十隻蝙蝠誰也能辦到,不過這麼大手筆,除了這賣水產的,別人還真不行……根本不是地眼洞開陰氣外洩了,是蝙蝠聞著味道找食來了……」

  一切不過如此,稀鬆之急,帥朗扔出來之後已經全無神秘,就像哄傳一時的華南虎照片,是掛歷上拍的;也像很多年前水中取油的噱頭,偽科學堂而皇之傳遍大江南北;也更像那位聲名顯赫一時的密宗國際大法師,揭底之後發現小學文化的農民大師已經騙了兩個億。真相之後往往是讓人啼笑皆非的鬧劇。

  古清治無言了,輕輕地放下了手中未來得及品啜的茶水,臉上的表情驚愕中有幾分讚賞、肅穆中蘊著幾分凝重,看著微微笑意外露的帥朗,又一次覺得自己走眼了,走眼得厲害,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他欲言又止,連他也覺得這最後一層面紗,沒準也被這個貌不其揚的小伙窺破了。

  此時,外面已經聽到了發動機的輕響,是輛轎車開來了,直停到了坡下,鳴著喇叭,是黃曉來了,古清治食指輕叩著桌面,半晌拿不準主意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20
第31章 意料中事 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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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曉,你等一會兒……」

  門吱啞聲響,古清治出聲道。進門的黃曉也愣了,這一老一少,倆人泥塑木雕般地一左一右坐在堂椅上,像擺造型一般怎麼看怎麼怪異,師爸一出聲,黃曉一言不發又退了回去,掩上了門。

  打發走了黃曉,再回頭看帥朗,保持著坐勢半晌不動的帥朗,不時地斜斜忒著古清治,看來這份自我滿足已經從古大師身上易位到帥朗這裡了,這些揭出來的底明顯地讓古大師顯現出點慌張,甚至於語氣對帥朗客氣多了,這反倒讓帥朗覺得不自在,正要出言安慰一句,不料古清治先開口了,移了移茶杯道:「有因必有果,那依你認為,我這要幹什麼?你覺得我是這件事裡的主角?」

  「騙局裡沒有主角,如果非要找一個主角,那只能是錢,而不是人。」帥朗道。

  「說得好,那錢從何來?」古清治道。

  「呵呵,這和你要幹什麼是個二而一的問題,非要我說出來嗎?」帥朗笑道。

  「當然,你一定覺得我是通過出售這塊墓地背後拿提成?對嗎?」古清治眉毛微挑,以答代問。

  「不,應該比這個更大一點吧?」帥朗否決了,說了句瞥了過來了,正看到了古清治臉色微微動容,霎時這個談話又停頓了。

  又一次覺得自己戳到了秘辛上,老頭的尷尬反倒讓帥朗覺得不忍了,想想這些日子倆人相處以來,古大師對自己還是蠻不錯的,不但三千月薪先給了,手機費也安排黃曉交了,每天的菜米錢帥朗總也能從裡頭摳出包煙錢來,畢竟在自己沒著沒落的時候給了份薪水,這份人情這麼大,做人不能太沒良心不是……一念至此帥朗轉著話題說著:

  「古大爺,我沒冒犯您,給您難堪的意思啊,您也看得出來我嘴很牢,要不是你追問我都不會說,這些生意上價格虛高、背後拿錢的事我也沒少幹過,大家都心知肚明,誰拿上了算誰有本事………嚴格地說只要不觸犯法律的事,沒人管得著,甚至於這事連騙局都算不上,畢竟至始至終您都沒有從華辰逸手中騙一分錢……這點嘛,讓我很佩服,相比拿十來八萬尋龍費用,您這麼幹,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驚訝,又一次微微的驚訝,讓古清治的眼睛裡亮了亮,說到這裡讓古清治也感到身邊的人高了幾個檔次,明顯地感覺到了帥朗有結束談話的意思,古清治擺著手辭道:「不不,你別誤會,我不是怕你窺探到這些秘密,只是我有一個想法還不能確定,這樣吧,你要能說到點子上,沒準對你是個機會……已經到這份上了,為什麼不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其實也就剩一個問題了,錢從哪兒來更多一點呢?」

  「是整個墓園的銷售吧?」

  帥朗直接了當一句,說話的同時不忘細察古清治的表情變化,即便是再不動聲色的人也不會對猝來的真相無動於衷,帥朗注意到古大師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顫了顫,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帥朗心裡暗暗地覺得:應該就是了。

  「繼續……畢竟還有不合理的地方,小馮連華總購置墓地的價格都沒談攏呢?」古清治不動聲色道。

  「呵呵……這是欲擒故縱吧,目地是讓他進來,而不是猛宰。」帥朗笑了笑道著,看得古清治沒吭聲,又深入地解釋了句:「我原本以為你們會猛宰一刀,不過有了後來招蝠的事我想沒這麼簡單,其實只要遷到這裡,剩下的事就好說了,華辰逸本就是個不差錢的主,他總不會在這事上還討價還價吧?這錢欠不下,而且馮山雄的表現更增加了華辰逸對這塊風水寶地的迷信,如果見面就宰二百萬恐怕華辰逸心裡得打個問號,不過現在嘛,我想趕都趕不走了……」

  當然趕不走了,就華辰逸心有疑竇,也架不住一干鄉下親戚的迷信,這個地方已經是不二之選了,遷墳的日子都定了,再走恐怕都來不及了。不過這回古清治已經出離了驚訝,不動聲色地問:「還有呢……」

  「接下來華辰逸勢必會風光大葬,又是汽貿的大佬,恐怕這個陣勢小不了,只要把這個陣勢再加上華辰逸的大名擺出來,那肯定會四方雲動,名流可真要出名了。」帥朗道。

  「還有嗎?」古清治再問。

  「再往下就簡單了吧,有你那神筆催福的噱頭,這個本身環境就好的墓園風水又要上個檔次;再加上華辰逸搞出這麼大動靜,馬上就會把名流墓園捧到天上去,甚至在華辰逸的周圍本身就是你們的目標客戶群體,所以我想你的目標不在一個墓地的提成,而在於整個墓園銷售的提成,,甚至我敢斷言,將來高檔墓地經營的龍頭就要以名流馬首是瞻了。……你不會本身就是墓園的股東吧?」帥朗把最終的判斷說出來了。

  「呵呵……我還真不是股東。要是的話這個戲就不好演了,瞞過華辰逸沒那麼容易,只有我這種方外之人他才相信我的奇詭之說。」古清治呵呵笑著釋了個疑,這個嘛倒讓帥朗立時相信了,倆人相視一笑,如同有默契一般同時停止話題了。

  簡單,仍然沒有麼繁複,其實在帥朗看來就是想趁著華辰逸的特殊身份把名流整體的銷售推向市場,但這種以風水切入的營銷推廣方式有點聞所未聞了,不過也可以理解,現在銷售管你白貓黑貓,能拿回錢來就是好貓,對於墓園銷售,這位古大師無疑是能帶來銷售收入的好貓,那麼錢,帥朗認定肯定從這裡出,而且不少。

  話已至此,一切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帥朗幾分期待地看著古清治,只待這老頭像公園裡那樣慷個他人之概,給一萬分手費花花。而古清治像忘了此事一般,只是默不作聲地坐著,偶而帶著幾分奇怪的眼光看著帥朗,似乎是在找尋帥朗為什麼能窺破此事的原因。半晌帥朗吃不消了,出聲提醒著:「哎,大爺,不早了,咱們該走了……」

  「馬上,馬上……」古清治道,擺擺手示意稍安勿躁,此時像確定了什麼一樣,很正色地問著帥朗:「你確定你的判斷?」

  「當然。」

  「很肯定?」

  「當然。」

  「很自信?」

  「當然。」

  「那好,我給你個機會。」

  古清治說道,像斟酌了很久才確定給帥朗這個機會一樣,正正身子,迎著帥朗期待的眼光道:「你說得很好,主角不是人而是錢,不過你的猜測都是尚未發生的事,咱們這樣,這件事很快就會見分曉,以三天為限吧,如果一切如你所言,我從得到的總額中剔出十萬來歸你如何?好在咱們也是同夥,這齣戲你演得不錯。」

  「這……」帥朗只覺得心裡某股血液直往頭上湧,霎時間張口結舌了,一下子被猝來的幸福擊暈了,霎時覺得這老頭簡直比神仙還可愛,喃喃兩句道著:「這…這怎麼好意思?」

  「別高興得太早,附加一個條件。」古清治笑了笑,排出條件來了:「如果你發現數日後真相和你所說的大相庭徑,那一萬分手費我就不付你了……很簡單,賭一把,我拿十萬博你即將得到的一萬。」

  「這……」帥朗嚇了一跳,瞬間又覺得這話中有某種陰謀的成份,眼滴溜溜轉悠著,一時揣度不清真假。

  「呵呵……反正都是白來的,你既然確定,既然肯定、既然自信,又有何不敢……不敢的原因說明你根本不確定,到現在為止我沒有否定你說的話,可我同樣也沒有肯定你的話,你真的以為你能看破所有的脈絡?不瞞你說,這是個布了長達數月的局,華辰逸的出現只是一個契機,你,也是……」古清治反問道,防守反擊正式開始,說得振振有詞、煞有介事。帥朗驚訝之後脫口而出了句:「故弄玄虛吧?就這麼大地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好啊,沒什麼花樣了,那你要一萬還是要十萬……既然你看清了,以你的算法,一塊墓地價格就超過二百萬了,要是二十八座墓地的提成,這十萬連零頭都算不上吧,這十萬你不至於怕我不給你吧?」古清治像胸有成竹一般,微笑著說道,看著帥朗游移不定的眼神,似乎覺得此招很妙一般把帥朗的心神擾亂了,眼神再次徵詢帥朗的時候,帥朗還是不確定地盯著古清治,古清治不置可否地笑笑補充了句:「當然,保密是肯定的,不管你拿一萬,還是十萬,這些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這一點我想你應該能做到。如果做不到,其他就免談了。」

  哦,封口費?還是故意詐我?我要只敢拿一萬,他笑話我小家子氣;可我要博十萬,這其中再有隱情怎麼辦?

  他是在給我挖坑?還是給了一個大好處拉我入伙?

  要不純粹就是詐,等了拿了一萬,回頭發現原本可以輕鬆拿十萬的,看著我後悔呢?

  帥朗的心思飛快轉悠著,瞬間連想了若干可能情況,可那一種也無法百分百確認,但再究其中的隱情卻是毫無端倪了,似乎這錢再從來其他地方已經出無可出了。

  「哈哈……走吧,看來你只配拿一萬,一會進城給了你,咱們就一拍兩散了啊,我說過,你眼界還太淺,在這事上,你還是有點自以為是了……」

  古清治起身,幾分輕蔑的口吻說著,報之帥朗以一個不屑的眼神,那樣子彷彿就在說:你丫只值一萬。說話著就起得身來,準備要走,剛剛背過帥朗,身後響起了一聲:「等等。」

  是帥朗騰身起來了,十二分不服氣地喊了句:「博就博,我還不相信你還藏得住什麼花樣。」

  「好啊,三天後見分曉,到時候黃曉自然會聯繫你。」古清治頭也不回說了句,邁步出了門。

  「我怎麼能見到分曉?你們私下拿錢還通知我呀?」帥朗反問道。

  「我保證你能見到,我也保證我沒興趣騙你這麼個無足輕重的小孩玩。」

  古清治前面走,語氣不容分說,後面的帥朗鎖上了門,緊跟上了老頭的步伐,倆個人上了車都沒有再說話,黃曉發動著車趁著夜色駛離祁圪襠村,上了村路、出了村道,又上了國道,駛向中州市區。

  坐在副駕的古清治一派正色,沒有出言詢問黃曉,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講講各地的風土人情,開開年青人的玩笑,就那麼枯坐著,氣氛詭異得黃曉也沒敢問,雖然黃曉面相有點惡,可平素時感覺對古清治很敬畏,直到現在為止帥朗都搞不太清古清治怎麼會把黃曉、把寇仲、把王會長、把馮山雄這幾個身份截然不同的人拉成一夥,這件事雖然在帥朗眼中已經沒有神秘,可這個人,依然有那麼點神秘感覺。

  帥朗同樣沒有出聲,安安生生的坐著,不時向窗外看著,不一會兒進了北郊,進了中州市區,熟悉的城市氣息,略帶著汽油味的空氣,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時,平時稍顯厭煩的人多聲噪的街市,此時在帥朗眼中看起來是那麼的親切,畢竟比滿蝙蝠的墓園、比祁圪襠村那地方要感覺好得多。緩緩地行駛在中州大街上的時候,帥朗又免不了幾分後悔了,三天呢,夜長夢多,那如拿一萬是一萬,不過這改口的話卻是已經說不出來了。而且在他看來,這事也確如竹筒倒豆子抖摟乾淨再生不出什麼芽來了,老頭的表現更像想詐一把挽回幾分面子。

  比如這一路上也像,像有點被人揪了內褲一樣,緊緊地捂著**一聲不吭,帥朗這倒覺得興味索然了,看著快到大東關口,拍拍座位示意著黃曉道著:「黃哥,到前面停一下,我在超市那兒下,買點東西。」

  「哦……」黃曉嗯了聲,放慢了車速,到了人行道邊上稍停下了車,帥朗下車,車緩緩發動,副駕上的窗玻璃搖下來了,古清治那神仙腦袋伸出來了,終於開口了,出聲問道:「哎……帥朗,真的決定不幹了?」

  帥朗點點頭,站在人行道上,表情很堅決。

  「能告訴我原因嗎?嫌掙得少,還是厭惡我本人?」古清治道,很誠懇。

  「都不是。」帥朗正色回著,給了老古個疑問道:「不過原因我不能告訴你。」

  呵呵……古清治怪怪一笑,不理會帥朗的裝神弄鬼了,連個招手再見也沒有,還是黃曉鳴了鳴喇叭示意,緩緩地駛離了街邊,匯入了車流之中,嫻熟駕駛著車的黃曉終於按捺不住了,出聲問著:「師爸,怎麼樣?看這小子好像被你那倆手嚇住了,一路都沒吭聲。」

  「你看錯了,他沒被嚇住,把我嚇住了。」古清治欠欠身子,歎了口氣道。

  「至於嗎?小屁孩一個,毛還沒長全乎呢。」黃曉不在意了。

  「沒長全也超過你了,我給你解釋半天你聽不懂的事,他不用解釋都看出來了……說你別不上心啊,十多年沒見你了還是這得性,除了吃喝嫖賭其他就沒有一點長性,讓你們找個人兩年都沒找著……」古清治突然有點神經質似地訓上黃曉了,黃曉看樣對古老頭敬畏得緊,一言不吭,眼睛瞟了瞟沒敢犟嘴,只待這幾句訓完,古師爸又是沉吟著喃喃著不知所語,半晌才安排著黃曉再把帥朗的底子查一查,究竟是什麼來路讓古大師的有點說不準,黃曉嗯著答應了。

  車駛進了白莊街,一幢居民小區前,拐著進去了………

  …………………………………

  …………………………………

  帥朗直看著車影消失才挪步,心裡稍稍有點懊喪,以前辭了工作都高興得了不得,這次反而讓他覺得有可惜了,再怎麼說這白吃白喝還有工資發的活確實不那麼好找,更何況還有這麼大的獎份可拿,而這個獎……不說了,帥朗有點後悔了,也有點懷疑了,捫心自問著:我怎麼被他勾起連打賭都打上了,為什麼就相信他了呢?這老傢伙從頭到尾把華辰逸那麼一群人忽悠得暈三倒四,嚴重讓帥朗懷疑是不是會耍個花槍連自己也忽悠一通根本不履約。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明知道這夥人有以騙為生的嫌疑,可帥朗倒覺得古老頭比認識的大多數人都可信,現在倒希望古老頭是個一諾千金的貨色了。

  十萬吶,他奶奶滴,得攢好幾年呢。

  一萬也行呀,少辛苦好幾個月呢!

  不給也成,反正咱也沒啥損失。

  心裡閃過幾個念頭,一拍兩散各走各的,這是意料中事,可沒想到還有意料之外的賞格,攪得帥朗有點心癢癢了,一會兒覺得古老頭可能給,一會兒又覺得根本不可能,再一會又覺得這錢恐怕是好拿難花,真要和這伙騙子扯不清道不明,萬一有點事就麻煩了……算了,於是又歸結到了自我安慰心態上:不給也成,反正我一周也掙了三千塊,不少了。

  走進超市的時候,終於把這事撂到腦後了,有些事能沾點便宜就沾點,該知足就知足,帥朗不是沒有看出來古清治的那層意思,心理接受還是蠻有難度的,再怎麼說咱們也是新時代的大學生,要是偶而客串下無所謂,真要天天扮個傻跟班跟著古大仙去招搖幢騙,那也不叫回事不是?

  超市裡人不多,帥朗逛了幾圈,飲料架上提了兩瓶果汁,又抽了瓶酒,摸著手機翻查短信,按著短信的指示分撿了袋雞精、一瓶醬油再加兩袋鹽,哥們四個同住那廚房用料向來分不清彼此,後來乾脆輪著按月買,這個月輪著帥朗掏錢了,邊提了一袋邊罵著這個死田園算計得可清,你要敢不買味料醬油,他就敢光吃鹽泡飯,這些天自己根本不是租住地方吃飯,這貨都不忘提醒。

  速度買上,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提到了收銀台結算了錢了,花了小一百,收著零剛到口,眼睛無意掃到了一樣很熟悉的感覺,頓時停住了。

  照片……超市內部員工的照片,一下子看得帥朗眉微挑、嘴微翹樂呵上了。肚子暗道著:真巧。

  是王雪娜的照片,別說小姑娘還真上相,小模小樣挺有美感,照片下還貼著個「今日服務之星」和005號的紅字標識,帥朗一提盛東西的塑料袋一瞧,嘉和超市城東店的字樣,一下子明白,敢情這小姑娘還真到超市實習來了,幾天沒見,那個在人才市場擠都不敢擠的,這會都掛到超市成服務明星了。

  「哎,服務員……那位五號服務明星什麼時候上班?」帥朗又退回去幾步,問著收銀員,收銀員防備也似地上上下下打量著帥朗,似乎懷疑此問的居心何在,帥朗趕緊解釋著:「她叫王雪娜,中大畢業的,我們一個班的。」

  「上午九點到下午三點,不過也不一定,隔一條街有我們一家連鎖店,有時候也臨時調人。」小姑娘說了句,又忙著接待下一位了。

  謝了聲,這下子心花怒放了,沒來由地有點高興,要是見不著吧,沒準也就不想了,不過見著了,又這麼巧合了,讓帥朗免不了又有那麼點想法了,一路想著,究竟是去超市創造個巧合,還是乾脆想辦法打入超市內部到一個地方上班,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呢,畢竟上回因為遇到老古的事把最佳的約人時間錯過了,等想起來了,黃花菜都涼了……要是,要是在這麼大的城市裡再來一次邂逅、再來一次偶然相逢,沒準,呵呵……沒準有戲啊。

  想著小學妹的清純樣子,回家的路步行都短多了,哼哼著小曲,回了大東關胡同光明裡小區,小心翼翼地上樓,擰著鑰匙開了租住的門,回身關門的功夫,小臥室裡伸出個腦袋來喊罵著:「……田老屁,把你BT關了,別老下片子,我QQ都上不去,有點公德好不好,寬帶費我還交著一份呢……」

  「呸……你丫以後別找我要片啊……」另一間屋裡對罵聲音出來了。

  平果正要回敬,見帥朗回來了,放著塑料袋,笑著湊上來,眼直勾勾往袋子裡瞅,一看那東西樂得顛兒顛兒直拽杯子伸過來:「耶耶耶……哥你真瞭解我,我正口渴,您果汁就買回來了。」

  「拿著喝唄……老大呢?」帥朗隨口問著。平果擰著匯源邊倒邊說著:「報社加班呢,估計回不來了。」

  「給我點……」另一間屋的田胖子穿個大褲衩出來了,倆人不對罵了,興高彩烈的搶著倒果汁喝著,渴不渴吧,這免費的一定要喝,邊喝田胖子還關切地問著帥朗道:「忽悠哥,你這幾天咋拉,早出晚歸,出手大方,不會是發了筆小財不告訴我們吧?沒什麼事吧,有事你說話啊。」

  「還真有幾件事,就怕你們不信。」帥朗放下東西,擺好,回頭笑著說道。

  「什麼?」倆搶著喝果汁的,眼神一凜瞪上了。

  「今兒我在南郊名流墓園,有位風水先生催福施法,召來幾千隻蝙蝠,烏壓壓飛了半座山,你們信不?」帥朗凜然道,突然間想考較一下此事的接受度。

  「瞎J吧忽悠吧,召那麼多幹嘛,吃火鍋呀?」田園翻著白眼不信了。

  「我怎麼聽著跟那部電影像……對,生化危機,那生化妞一眨眼全把蝙蝠給滅了對不對?」平果努力嚥了口追問著。

  「哎,就知道你不相信。」帥朗歎了句,回屋的功夫又問了句:「我說一座墓地賣到二百萬以上,你們信不信?」

  「還不如相信蝙蝠呢。」田園吱吱溜溜吮著,嘟嘟囊囊道了句,這丫怎麼可信。平果一聽還以為帥朗話有所指,很現實地勸著:「哥喲,你住宅都買不起呢,怎麼想上陰宅了?不能悲觀厭世到這程度吧?」

  「嘿……」帥朗被倆兄弟氣笑了,一推門又回過頭來道:「我說我這周白掙了三千塊,三天之後很有可能再掙十萬,你們信不?」

  嗝……田園嗝應了下,點點頭小眼亮了:「這個可以信。」

  「嘿嘿,請客免不了啊。」平果知道田園的意思。

  「洗洗睡吧啊,請客吃蝙蝠,誰去誰報名……說真的你們不信,忽悠你們,你們倒相信……你看我值十萬麼?切……」

  帥朗真真假假,撂了句,「彭」聲關上了門把自己鎖屋裡了。

  屋外,一穿褲衩,一穿褂子,倆人半裸造型的端著缸子眼睛互盯著,明顯感覺到了忽悠哥今日非同尋常了,平果小聲問著:「大屁,忽悠哥咋拉,怎麼像失戀了,瞅誰都不順眼……不會還想那個女騙子吧?」

  「不可能,就沒人能看上他,戀個屁呀……失業了。」田園一語中的,很肯定地說道。

  「不能吧,這才上了幾天班……不說給個什麼搞文化的當助理。」平果小聲問。

  「一試就知道。」田園一道,放大了聲喊著:二哥,明兒你上不上班,我叫你……屋裡帥朗回了句:不上了,睡覺。

  「看,失業了……」田園臉一拉,不幸言中了,唆導著小平果:「平果,明兒到你們裝潢公司多給二哥打印幾份簡歷,立馬又要找工作……那份舊的,假文憑那個。」

  說話著挪著屁股一扭一歪回屋,平果噢了聲,看看帥朗的房間,搖搖頭,不知道心泛著什麼感覺,也閉上了門,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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