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超級大忽悠小說作者: 常書欣 (連載中)

 
mk2257 2011-5-8 06:50: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53235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1
第52章 媚由眼生 心語無聲


    “……我當時就坐在這個位置,你們的位置沒有人,我可以看到斜對面的一女倆男,發生了什麼我想你們知道,只是她上前來吻了我一下,至始至終直到離開,我都沒有向三米之外的另一桌挪動半步,我相信你們是通過監控找到我的,不過同樣那份監控能證明,我與此案無關,即便是和你們說的什麼女魈,也是偶遇……不管指認,不管排查,不管你們幹什麼,就即便是將來把女魈抓捕歸案,也證明不了什麼……就這些。”

    帥朗指指​​點點,手勢比劃著當天的情形,小聲地說著,對面就是倆位警察,仔細地聽著,不時地回看當天案發的另一桌。桌上坐了一對情侶。

    此時身處的是帥朗最喜歡的飯店,中州老燴麵館,坐的位置就是當天那個位置,中午了,熙熙攘攘的食客早把飯店佔了個七七八八,噪雜的人聲中只有燴麵的香味加外突出,沒人注意到這三人正在說一件兩旬之前發生的案子。

    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普通來中州旅遊的那怕是外國人,這也不算什麼案子,不過有市政府的領導出面打招呼,這案子就不得不引起重視了,只不過重視的結果依​​然是落空,在飯店的敘述和其他幾個指認地點如出一轍,嚴絲合縫,無懈可擊。

    方卉婷盯著帥朗,一言不發,像在斟酌此人的表情、語言、動作,下意識手支在面前在張合著手指,不過被帥朗盯了幾眼自己的雙手之後,又觸電似地縮了回來,似乎這個可能洩露出自己心裡游移不定的細微動作已經被對方窺到似的。

    肯定窺到了,方卉婷不經意捕捉到了帥朗嘴角歪歪一絲淺笑的表情,心裡暗暗地下了這麼一個定義。

    當然窺到了,這倆菜警早被忽悠得暈頭轉向了,要不面前坐得這妞實在可人,帥朗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這麼高,都說著,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那與妞鬥更是其樂無窮了,要不是警花的話,帥朗沒準還真敢有試試深淺以及飽滿程度之想。

    點的面和菜上來了,兩大一小,三盤菜餚,涼拌牛肉、素拼再加了一份尖椒肉絲,端著碗帥朗可不客氣,唏唏律律吃著,大塊地挾著,流星趕月地往嘴裡塞著,不時地抬頭看倆警察,倆人還沒有動筷,正看著帥朗不雅的吃相,帥朗謔笑了笑不以為然,依然我行我素。

    飯依舊,菜依舊,不過人已經不依舊了,低著頭的帥朗吃著的時候,又莫名地回憶起了那天的情形,即便是為那個很香豔的吻付出今天的代價,讓帥朗依然覺得恨不起那個女騙子來,就像很多男人心甘情願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無怨無悔一樣,即便是被騙了、被涮了、被玩了,爺們總還有一句“英雄難過美人關”來搪塞自己。

    沒錯,帥朗此時就用這句話安慰著自己,看到女警的時候總癔想著那天這裡發生的事,下意識地把女警和女騙子對比一下,結果是不分伯仲,要說漂亮迷人女騙子多點,不過要勾搭上這女警察,沒準征服感會更強一點。

    只不過一切都是癔想當不得真的,上次被女騙子涮了一回帥朗可學乖了,就這女警察嘛,調戲幾句可以,動歪心思可不敢,更何況這妞對自己根本不假辭色,沒准在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就抓住你的破綻呢。

    吃著,大口地吃著,幾片牛肉一挾狠狠的嚼著,如果說吃東西也算一個發洩的話,那帥朗此時絕對歇斯底里了,木堂維還沒動筷子,被帥朗惡狠狠地挾著嚼著的那盤牛肉已經見底了。

    “吃啊,方姐,我再要一份……”

    木堂維勸了句,方卉婷也拿起了筷子,這位男警此時也有點悻然,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過了一半了,喊著服務員交了錢又要了一份,爾後是不時地看看身側的方卉婷,看看對面的帥朗,有一搭沒有一搭地往嘴里送著麵條,吃相那叫一個文雅,帥朗注意到,這貨半天都沒有吃完一根,比方卉婷的還慢。

    牛肉再上來了,帥朗又不客氣地挾了一大塊塞進嘴裡,嚼著的時候,正和抬頭的木堂維對了個眼,姓木的警察這會沒啥脾氣了,一言不發臉側過一邊,實在不想再見帥朗這張讓他鬱悶的臉。

    帥朗瞇著眼笑了笑,知道這小警黔驢技窮了,除了用眼光錶達憤慨已經沒有拿得出來的東西了。

    “帥朗。”

    方卉婷在叫,帥朗把目光放過來,見得方卉婷邊吃邊從隨身的包裡掏了張名片,很小心翼翼的貼在桌上,手動著,移到了帥朗的面前,示好地笑笑解釋道:“這是我的名片,我都忘了,我們還沒有正式認識一下。”

    “嗯……”帥朗嚼著清著嘴,拿著名片一瞧念著:“方rui婷,好名字。”

    扑哧聲木堂維笑了,笑著斥著帥朗:“大哥,方hui婷,花卉的卉,你聽過花rui。”

    “呵呵,騷蕊騷蕊,我水平就這麼高。”帥朗嘿嘿笑著,念錯了美女的名字,這倒誠心的道了個歉,木堂維也給了個名片,兩張都是警民聯繫統一製作的,看做工都差不多,帥朗把玩了片刻裝起來,筷子不停,含糊地問著:“二位,什麼意思?硬的不行,準備來軟的,我還是強調一句,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兒,這裡面有很簡單的反證,你們看我這穿著,你們看我的住處,你們可以再查一下我的經濟狀況,我要真和什麼名聞遐邇的女騙子一夥,至於過得這麼貧下中農麼?請客還是木警官掏的錢,對吧?”

    真真假假,大驚小怪幾句,那順來的錢帥朗自然是不往外拿了。一提這茬木堂維氣就不打一處來,剛下車帥朗就嚷嚷著要在這兒吃飯,而吃飯當然不能讓女士掏錢了,帥朗還裝摸作樣付款,木堂維自然不能等閒視之,落這個口實,搶著付了錢,不過付了錢看帥朗得意的樣子,又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冤大頭一樣有被宰的感覺。

    其實就是被消遣了一番外加還請人家吃了早午飯,細細數數經過,可把木堂維給鬱悶的不行,時不時地瞪帥朗一眼。

    “其實咱們差不多。”方卉婷看帥朗開口了,笑了笑說道:“小木參加工作不到三個月,還沒定級;我工作一年多了,不過就在市局宣傳部打雜,我們這次調到工作組都是負責外圍工作的,你如果還看得起我們倆位小警察的話,交個朋友怎麼樣?”

    方卉婷伸出手,笑吟吟地要和帥朗握手,不料帥朗得瑟上了,搖了搖說了句,不敢高攀,爾後是端著大碗喝湯,擋住臉了。如果為調侃而調侃帥朗倒可以接受,不過這樣有目的示好,那最好還是不要接受。此時連木堂維也吃驚地看著方卉婷,可不知道方姐何來的如此幾句,前倨後恭簡直判若倆人了。

    方卉婷尷尬地縮回手來,此時也在細嚼慢嚥,給了木堂維一個噤聲的眼色,邊嚼邊注意著帥朗的表情,那表情依然是帶著幾分痞,不過很無辜,而且方卉婷感覺得到帥朗這份坦然,不管說得是真是假,從頭至尾的表現都很坦然。在警官大學學習的心理學專業告訴她,心裡有鬼的嫌疑人總會表現出某種不自然的端倪,可一天一夜,她愣是沒有從帥朗身上發現任何一點端倪。

    要么是根本毫不知情,要么是掩飾得天衣無縫。方卉婷揣度著,不過不管那一種,對於她都是毫無辦法。

    一念至此,方卉婷看著帥朗突來一句:“我相信你說的話。”

    這個突然也是一個試探,試圖從突然中看到帥朗的表情或者動作有所停滯,出現驚喜或者其他不自然的表現。不過她又一次失望了,帥朗喝著湯理也不理,咕嘟聲咽了口,等放下碗,早吃得乾乾淨淨,舔著嘴唇,笑了笑道:“你信不信隨便,我說的就是實話。”

    “我當然相信。”方卉婷道著:“我聽分局的刑警說這個女魈很漂亮,能讓美女傾情一吻的人,肯定有特殊之處。不過我有點眼拙,在你身上還沒有發現。”

    “甭下套,太不專業,案情以外的事我懶得理你。”帥朗翻著白眼,不客氣了。

    這表情太惡劣,木堂維剛要發作,腳底一動,是方姐踩著了,示意著他別吭聲,一出聲就壞事。木堂維勉強壓抑住了,就見得方卉婷笑著道:“對我們有意見是吧?為什麼會這樣呢?我覺得我們可以化敵為友,我們之間應該沒有刻骨仇恨吧?”

    “方警花,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呀。”

    一聽這話帥朗不樂意了,湊了湊,邊抹嘴邊說著:“還是那句話,谁愿意和你們警察打交道呀?賠錢賠臉賠時間,和你們坐到一起,你們就是高高在上對待嫌疑人的厭惡眼神對待我,誰的心裡會好受?還有,你不是知道我父親是警察麼?對於警察這個職業我比你了解得更清楚,就我身處的境地而言,我如果不說,我的嫌疑很大,你們會拖著​​我不放;我說了,你們不相信,我的麻煩同樣很大,你們同樣要拖著我不放;我說錯了,你們肯定要收拾我,我沒反抗能力;我說對了……得了,更麻煩,沒準要把我當同夥吃公家飯去了,這像囚徒困境一樣,我根本走不出去,你們這那是辦案,簡直就是欺負人。”

    “這……配合公安辦案是公民應盡義務,怎麼叫欺負人了?”木堂維插了一句,方卉婷不悅地側頭瞪了眼,沒來得及攔。

    “是啊,配合是配合,生活都給毀了……幸虧我失業,否則我就不失業,也得被你們整失業,就這樣跟你們耗著,一星期過來我連吃飯都成問題,你們有公務員工資,你們怕什麼?咱們換位思考一下,你要處我的位置,你明明沒涉案,被警察揪著不放,你能舒服了呀。”帥朗嘴尖牙利,幾句質問,那木警員悻然撇撇嘴,答不上來了。

    這是兩難,雖然配合警察辦案是公民的義務,可這個義務未必誰都願意履行,畢竟要拿正常生活的秩序來換,在現實中不​​阻撓就不錯了。

    “這是我們的工作,希望你理解。”方卉婷試圖舒緩帥朗的不平情緒,一說帥朗立馬接上來了道著:“你們工作就是毀了別人的生活,對吧?”

    “不對,是讓更多的人生活得更好……我是學心理學的,我覺得你的態度有點偏激了,這份對警察的偏激態度應該來自於你的父親吧,我聽說你們父子關係很緊張。別生氣,我無意窺破你的……其實我們不比你強多少,小木定級後沒準會分到郊區、遠郊的派出所、刑警隊什麼地方,我呢,一工作原來的專業都荒廢了,我們在工作組搞外圍其實也是想多學點經驗,沒準對以後有所幫助,不過看來我們倆都不行,沒白沒黑忙活,里外都討不得好……真是因為這案子影響到了你的生活,我道歉。”

    方卉婷很誠懇說道,一說這個木堂維眼睛瞪大了,可不知道方姐如何來的這麼謙虛的態度,而且是對一個自己怎麼都看不慣的嫌疑人。更奇怪的是這話明顯都是撒謊了,工作組的都討好這位下基層鍍金的方姐還差不多。

    木堂維一驚,這表情讓帥朗捕捉到了,帥朗一指木堂維順杆爬了,教訓道:“聽聽,美女多有素質,人家都道歉了,你也不吭聲?總得表示表示吧?”

    “我……”木堂維憋得眼睛瞪大了,看不慣帥朗這麼囂張了,不過霎時覺得腳底在疼,是被踩著了,一想不敢發作了,硬生生把氣憋了回去,很難為了憋了句:“……也道歉。”

    “哈哈……我要告訴你,是我踩你了,你生氣不?呵呵……”帥朗促狹地一問,吐著舌頭,早發現了倆人的小動作,踩了這貨一腳,誰知道這貨真改口了。又被調戲了,木堂維咬牙切齒瞪著眼,不料腳下又疼了下,附帶著方卉婷很生氣的眼神瞪過來,這回可是真的,於是又愣生生把表情變得笑意盎然,搖搖頭:“不生氣……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這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尷尬地木堂維埋著頭,不看帥朗了。帥朗抿著嘴笑得渾身直顫,現在倒有點喜歡小木這警察了,確實是個小君子,粗話都不會說一句。

    每每得空總得調戲小木幾句,方卉婷有點無奈地搖搖頭,對帥朗沒治了,乾脆直言問著:“帥朗,雖然小木對你態度不怎麼好,你也不用這麼促弄他吧?你打他在先,這事要發生在派出所或者刑警隊,我想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吧?”

    “無所謂,我皮粗骨頭硬挨得了揍,你想幹什麼隨便,頂多拘留幾天罰倆錢,你還能怎麼樣?”帥朗不屑道。

    “我們不想怎麼樣,只是不想兜圈子了,我覺得我們倆最起碼是以誠待你,其實就想換一句實話……很難嗎?你說的,我實在不知道那一句是實話。”方卉婷放下了筷子,凝眸脈脈地盯過來,直看著帥朗。

    心理學講,如果要取得對方的信任,這個對眼,也就是凝視、注視對方的眼睛至關重要,這一招,被方卉婷運用得純熟了,最起碼她有把隊裡那些個光棍警察瞧得心猿意馬的自信。

    於是方卉婷對付男人的殺器使出來了,這一眼,看得那叫一個秋波殷殷,如同情人在用眼睛表達一種複雜的感情;這一眼,扮得那叫一個百媚自生,眼波流轉中似乎帶著某種欣賞;這一眼涅,又有點像愛侶之間用眼神表達的訴求,是那麼的期待;甚至於這一眼,凝視著的雙眸,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信任。

    帥朗愣了,被警花猝來的一眼看愣了,斜眼看過來,然後又擺正姿勢,詫異地看過來,很大膽,很無所顧忌地看著警花mm,瓜子臉、丹鳳眼、鼻如懸膽、唇線翹彎,沾著油跡紅唇很潤,很讓人有頓生一親芳澤的,一剎那間男人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隱藏著的那些下流想法“轟”地直噴湧而出了,讓帥朗瞬間感到有點眩暈。

    丫的,這是美人計上來了?帥朗握著拳,敲敲自己的腦袋,又揉揉眼睛,眉頭一皺,盯著,不吭聲,叫上板了。

    眸子很清澈,眼光很狡黠,表情很玩味,人很大膽……方卉婷感覺到了,那眼神既有色又有淫還有很多很複雜的自己無從辨識的細微動作,肯定不會像身邊這位單純的小警,巴不得全身心奉獻;肯定不像自己身邊追求自己的男人,除了色和淫沒有其他東西,也不像任何一種自己熟悉的感覺。

    是什麼?在這凝眸的一刻,方卉婷也愣了愣,怔住了。

    正吃著的木堂維看著倆人對眼,同樣怔住了,剛要出聲一下子想起茬事來,據說方姐學過心理催眠,據說這心理催眠學到極致很恐怖,能讓鐵口鋼牙的嫌疑人如實交待自己的罪行。想到此處,又噤聲不敢打擾了。

    是催眠?

    不是,是對眼。如果催眠也是方卉婷感覺到自己被催眠了,從那道複雜的眼神中感覺到了那股強烈的佔有,強烈的自信,而且感覺到,他似乎並不像外表的這麼不羈,否則不會有如此特立獨行的孤獨……甚至於方卉婷從眼神中聯想到內心那些曾經欣賞的硬漢形象,漸漸在這個眼神中迷失,忘記了此時身處的噪雜環境。

    籲……半晌帥朗嘆了口氣,臉側過了一邊,嘆了聲,大有白菜雖好,可沒咱搭的機會那種喟嘆。一側之後又回過頭來,方卉婷驚省之後,有點訥言,不知道該說句什麼,似乎也正是自己倆人對此人苦苦相迫,如果再繼續下去,恐怕正如他所說,即便他清白無辜,也要被這事毀了正常生活。

    “你們想听實話對吧?”帥朗出聲道,這句引得倆警察頓時心神一凜,下意識地瞪著帥朗,帥朗嘆著氣道:“實話就是你們根本抓不住她。”

    當然抓不住,連帥朗也栽了這麼大的跟頭,別說這倆嫩警了,一說帥朗見得倆人臉上的詫異之色,無奈地笑了笑:“我不是貶低警察,而是以你們初出道的水平確實抓不住她,不要相信什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有社會形態就有犯罪現象發生,沒有那一個社會形態能百分之百地消滅犯罪,那麼就是說總有漏網之魚……想要捕獲漏網之魚,你們應該從她每次作案的環境、對象、手法、現場痕跡入手,研究她的出沒和選擇下手對象、時機的規律,她犯的案子越多,露出來的破綻就會越大,只要她不收手,總有失手的時候……你們方向是錯的,不去研究實際的案例,沒有確定情況就揪著個外圍知情人死纏爛打,這是派出所的偵破水平,要是這麼能找到人,就不是女魈了。”

    呃……木堂維噎著了,噎得直瞪眼咳嗽了一聲,這丫的專業素質快赶超警察了,童政委經常就這麼教的,可說的容易倒到難,能有幾個罪犯是分析出來的?那個不是連敲帶打順藤摸瓜揪出來的。此時木堂維倒真懷疑帥朗有隱情未講了。回頭看看方卉婷,同樣被驚訝地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帥朗,此時證明了心中的一個疑問,反騙警察的兒子肯定耳瀆目染了不少案子,根本不像先前所想的那樣,是個未經世事的小青年,一進門就把諸多不利於己的情況全部暴露出來。

    “謝謝,我相信你……非常相信,我們確實和這個神出鬼沒的女魈不是一個檔次。”方卉婷壓抑著心裡的好奇,沉聲說了句。

    “別套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兒,連我也被騙了……快點吃,吃完回去休息,你們還想查、還想審,隨便嘍。”帥朗無所謂地道,表情有點無奈,撇著嘴,找了根牙籤,很沒風度地剔著牙。

    “不用了。”方卉婷低下頭,同樣無所謂地說了句:“你可以走了。”

    “什麼?”帥朗眉一皺,這可真驚訝了。

    “你可以走了,剛才我上洗手間的時候請示過工作組,工作組授予我決定權,如果有疑點,我可以再滯留你,直到四十八小時;如果沒有疑點,可以讓你離開……”方卉婷說著,抬眼微笑著看了稍稍吃驚的帥朗一眼,加重的語氣道著:“我選擇相信你,我覺得你很可信。”

    說話著很信任的眼光從鳳眼水眸中附送過來,帥朗看著愣了愣,顧不上放縱下流想法了,一扔牙籤說了句:“早說嘛,瞎耽誤功夫……”

    騰聲一起,起身就走,一刻也不願停留,​​剛走兩步,方卉婷出聲叫著:“等等。”

    帥朗一驚一聳肩膀,人沒動,只有腦袋賊忒忒扭過來,看著方卉婷和木堂維,笑了笑沒吱聲。像是在說,你敢試我,我就敢跑。

    “你真不夠意思,我本來可以威脅到你的,最起碼我可以以此作為交換條件和你周旋,不過呢,那樣我覺得有侮警察的榮譽了,所以我一概不用,小木也一樣……你打了小木,小木又請你吃飯,我又在工作組組長面前極力採信你,你不至於連句謝謝也沒有吧?”方卉婷揶揄地說著,此時沒來由地很自信地感覺浮現在臉上,看著帥朗的時候同樣在玩味地笑,玩味甚至到了曖昧的程度,不帥朗有點消受不起,客氣地道了句:

    “對,應該謝謝……那二位,多謝了啊。”

    說了句,毫不客氣地抬步就走,幾步穿著人聲鼎沸的飯桌,眨眼出了門廳,這回真溜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2
第53章 去也匆匆 來亦從容


    攘攘熙熙的飯店,來來往往的食客,都被熱氣騰騰的燴麵和香飄溢桌的美食吸引著,只有領座的幾位注意到了這一桌三個人剛剛的怪異之處,不過更願意把這當成都市兩男一女的三角戀愛之類的爛事,僅僅是報之以一個打醬油人等的旁觀眼光,頂多再下意識地對這桌上女人多看幾眼。

    對,那個女人,頗有看點,此時保持著遐思的姿勢,優雅地把玩著修長的手指,手指和手背,手背和皓腕形成了一個優美的弧線造型,造型之後是淺笑著,眉飛媚生的眼,每每無意中看到此處的異性,都會不自覺地多看幾眼。木堂維看著她不動,悄悄側過頭瞧了一眼,愣住了,每一個女人都有最美的一面,總會在不經意的綻放出來,而此時似乎就是,似嬌而嗔、似媚亦美、眼波流轉的方卉婷,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似乎都有撩得人怦然心動的魅惑之力,木堂維注意到,三米之外的一位貌似中學生的自作多情了,嘴裡吸著麵條看傻了,以為美女青睞自己了;五米之外的倆位爺們,心不在焉地吃飯,不時地偷瞟著這裡……絲毫不用懷疑,如果不是環境噪雜,這裡會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會有更多的人停​​箸忘食。

    半晌方卉婷回了一下頭,詫異地看著小木發呆的表情,眉頭皺了皺,小木驚省了,趕緊掩飾地問著:“方姐,就這麼把他放了?”

    “不放你能怎麼樣?他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到現在沒挑出一點毛病來,再多滯留一天又能怎麼樣?”方卉婷低著頭,挑著根燴麵,飯已涼,乾脆把碗推過一邊,雙手交叉著,小木很不解了,感覺這倆人從對話到對眼,玄得有點神神鬼鬼的意思,又來了個小心翼翼道:“那放就放,也不用對他這麼客氣吧?簡直是低三下四了,至於麼?”

    看小木不服氣的表情,方卉婷笑了笑解釋著:“你真以為他是個普通人呀?根本不是我請示的,是童副政委專門安排的,要沒找到疑點讓咱們把人放了……我聽童副政委的意思,好像還不是他爸打的招呼,沒準還有其他人出面了,讓咱們客氣、客氣再客氣。”

    “哇,不能吧,要那硬關係,還至於這個樣子,他自己都形容自己是貧下中農。”小木越聽越迷懵了。

    “他是什麼人咱們暫且可以別考慮,不過你發現了沒有小木,咱們……咱們忽視了最大的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他父親。”

    “他父親怎麼了?”

    “你想想,帥世才是個反騙行家,我剛進警校就听過他的先進事蹟,那年是打拐案件,在他們鐵路系統全市一共抓獲嫌疑人二百多人,有四分之一是他從火車上解押下去的,全部是當場識破,很厲害,我剛參加工作到他們乘警大隊學習過,非專業比專業的干得漂亮,甚至於現在咱們市局和省廳的詐騙案都要調這個奇人……”

    “那又怎樣?”

    “你想想呀,這麼個行家的兒子從小能沒有受點熏陶?能沒有點耳瀆目染?再說還沒準繼承了他爸點基因呢……要真是那樣,他要存心誤導咱們,還不是小菜一碟?你看他自始自終​​驚慌過嗎?說話打過結嗎?邏輯比咱們都清楚,我現在甚至懷疑他跟咱們說的有幾句是真話,總不能這麼多事,都是死無對證吧?”

    方卉婷終於捋清自己的思路了,這也是和這位知情人打了天交道之後最後的判斷,結果是無法判斷,一連幾句反問,小木也省悟過來了,自言自語道:“對呀?他告訴咱們的都是無法證實的事,住店沒記錄,公園沒旁證、咖啡屋關門了,就在這兒留下監控記錄,還證明不了什麼……這要是警察培養了個作案的,那出山可就是高手………”

    小木愣住了,細細想想,還真有此患之虞了,驚訝地看著方姐,方卉婷把玩著纖長的手指,有點自嘲地笑了,如果真是隨口能謅出這麼多無法證實的事來,就這水平都是一般嫌疑人望塵莫及的,現在除了帥朗的身份,剩下一切他所說,還真分辨不出真假來。

    “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等著。”

    “等著?”

    “對,等著。我給了他很多暗示,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

    “暗示,什麼暗示?”

    “心理暗示。”

    方卉婷嘴角泛著微微的笑意,像是回味著凝眸中那種特殊的感覺,邊回味這個另類的心理體驗邊解釋著:“我極力刻畫我們的境況糟糕,是在激發他潛意識中的同情心,消除我們和他之間的隔閡,像他這種很要強很自信的人,硬來沒有用,你看他的履歷都知道,如果我們逼迫,只會引起更大的反感和仇視,有時候博得同情未必不是一種很好的辦法,雖然不會幫警察,不過我想他不會介意幫忙境況糟糕的美女吧?……我也暗示著他做過的事,比如打了你,這等於襲警惹了警察,雖然是示之以誠,可總歸是讓他知道我們沒忘了這事,他這麼聰明個人,肯定知道我們還會去找他……最關鍵的是,我還在暗示他,一位女人對異性的欣賞和信任……他要是個男人,我想他不會一點心思都不動吧?所以我覺得他會去而復返。”

    說著,下意識地摩娑著手指,這是在凝視中釋放出的信息,女人要釋放這種信息都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說完了,回頭得意地看著木堂維,木堂維愣著眼,這玄之又玄的東西聽不懂了,苦著臉問,這樣也行呀?

    “那我問你,男人最根本的理想是什麼,不要想,直接說……”方卉婷突然來勁了,笑著壓低聲音湊上來問木堂維,小木對著美厴素面方姐一緊張,眼睛一動,方卉婷警示道:“不要說榮譽和責任啊,剛上班還想這個,過兩天你就沒了。”

    “那就沒什麼了,金錢、美女、權力、地位……就這些唄。”小木喃喃不好意思地輕聲說著。

    “這就對了。”方卉婷笑著讚了個,不無得意的道著:“傳說上帝用男人的一條肋骨製造了女人,所以呢,女人就成為男人無法彌補的一個軟肋,如果有一位美女用眼神向他傳遞著欣賞和喜歡,又有這麼多利害關係,你覺得他會無動於衷嗎?”

    “不會,肯定要想方設法和你接近……”木堂維笑了笑,認可了,要是這麼說倒理解了,不過這麼說又不理解了,笑著問:“方姐,我怎麼越聽越像勾引,怪不得您剛才含情脈脈看著他,嚇了我一跳……呵呵。”

    “呵呵……要能勾引回來也算呀,他肯定能幫我們。”方卉婷沒心思吃了,挪著椅子起身,此時心神已定,覺得這個躁雜和燥熱的環境有點不適應了,邊起身邊說著:“走吧,飯都涼了。”

    “要是他不回來呢?”木堂維笑了笑,起身跟著方卉婷的步子。

    “連女人的眼神也看不懂,連回來的膽量都沒有,那就連勾引也不值得了……放心吧,你以為我名片白送的?過不了今天就有電話……我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會走,從進來開始,你覺得他很害怕麼?”方卉婷道,很自信,不知道是對自己判斷有自信還是對自己的魅力自信。

    兩個人出了飯店,方卉婷下意識地看著停車的方向,沒人,光車。歸途上這回是方卉婷駕著車,有意的駛得很慢,似乎在期待停車場、路口、或者街邊某處有去而復返的一位。

    沒有,早溜了。大晌午毒辣辣的太陽,要是有人一眼就看得見。

    快駛到二馬路,快到單位了,看到方姐的臉色有點失望,還不時地掏著趣著:“方姐,我覺得他沒有那麼大膽,真敢回來騷擾你,那他要成警察公敵了。”

    據說方姐的追求者涵蓋了市局、刑警隊以及交警支隊包括省廳若干部門的同行,基本是多警種聯合隊伍,這麼一說不無酸酸的成份在內,以他這個剛參加工作的小學警明顯是機會少有,條件不夠。說著的時候又傾慕地偷瞟了一眼。

    這句恭維讓方卉婷很受用似地甜笑了笑,搖搖頭:“你錯了,小木,你知道天下什麼膽子最大?”

    “什麼?”小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色膽唄,色膽包天……這點你不如他。”方卉婷打趣著,說了小木個大紅臉。

    說的時候不經意地又想起了在舒爽快捷酒店的一幕,沒有解除嫌疑的時候膽子都那麼大敢調戲,現在解除嫌疑了,要真是溜了回來也不敢,那就讓方卉婷就失望得厲害了,每每在和男人做這種心理遊戲時,她自認都會佔據著主動一方,鮮有失誤。

    又前行兩公里,快到單位門口的時候,毫無徵兆地車身嘎地一剎車,停到街邊了,小木詫異地一側頭看方卉婷,此時方卉婷得意更甚,臉上浮著笑意,頭抬抬示意了個方向,小木一看,目瞪口呆了,悻然說著:“哦喲……男人不能都這麼沒出息吧?還真沒走。”

    方卉婷咬著嘴唇笑了,未置可否。

    前方,二十米外,樹蔭之下,黑黑的帥朗正燦爛地笑著,嘴裡咬著根老冰棍,那樣子像在街頭物色對象的小痞子,看著車停了,招著手,過來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3
第54章 但為卿故 不懼險路


    敲敲車窗,帥朗自己人一般不客氣地上車,呼咚一坐,咯吱咯吱咬著冰棍,方卉婷和木堂維回頭,都一言不發地看著帥朗,直到這貨吃完,棍子一扔,這才抹抹手,得意地說著:“驚訝吧?想不到我在這兒等你們吧?”

    方卉婷點點頭,嗯了聲,貌似意外之喜。小木咬著嘴唇沒敢笑出聲來,此時倒真不得不相信美女效應了,看來還是盧副局長有眼光,下工作組調了市局的幾位女內勤幫忙,這比下命令還管用,呼裡呼咚就吸引了各單位一大幫光棍自告奮勇來了,現在連貌似嫌疑人的也沒逃過這個效應。

    “咦?怎麼了,你們這樣看我……”帥朗沒省得這倆人甚麼心思,還以為自己的行徑讓倆人驚訝,笑著解釋道:“反正我失業,大熱天回去也沒事幹,要不,咱們再遛一會兒?”

    “可以呀,沒問題。”方卉婷高興了,似乎根本沒有發生過先前的不快。帥朗一指張口結舌的木堂維問著:“怎麼?你不願意呀?”

    “願意,願意。”木堂維樂了,點著頭,這主動送上門了,沒準真有什麼驚喜。

    “那……化敵為友了啊,以前啥事都不提了,甭拿襲警說事啊,我這人向來遵紀守法,違法的事從來不干,對吧……來來,握握手。”帥朗伸手握著木堂維搖著,搞得木堂維哭笑不得,不過也拒絕不得,點點頭:“得得,我就沒當會事,你好意思提,我都不好意思提呢,都說了不跟你一般見識。”

    “哎,那就好,省得我走了你們找後賬……那,你呢?”帥朗伸著手,伸向側頭回來的方卉婷時,又是一種異樣的感覺升起了,像夏日的清涼襲身,格外親切,方卉婷款款伸出手來,笑著和帥朗握著,涼涼的小手,讓帥朗倍感舒爽,而且最欣賞這女警的大膽和潑辣,握著的時候根本沒有抽回來的意思,帥朗看來還真受用那雙眼睛的凝視,此時握著小手瞪著大眼,很玩味地看著方卉婷,似乎要再來一次眼相見心相連的那種觸電體驗一般,方卉婷抿嘴笑笑道:“我想你都不會置我們不顧的,再怎麼說你也是警察的兒子,對了,順便說一句,你父親是我的偶像。”

    原本想套近乎的,可不料這句一出,惹得帥朗不高興了,騰地把手放了,不凝視了,怏怏不樂地斥道:“你誰不能崇拜,崇拜個他呀?告訴你們啊,要沒那身警服,我爸就一暴徒,我就是在家庭暴力中長大的……還有,生活作風不好啊,娶了倆老婆,你是不了解,一了解你會很失望的。”

    小木聽得詫異不已,回過頭看,看帥朗說得振振有詞,又是不解地看看方卉婷,這意思很簡單,就沒見過這麼說自己親爹的。簡直是奇也怪哉……方卉婷倒知情達意,看帥朗不樂意了,笑了笑轉著話題道:“好,不提他,你是你、他是他……那你還回來幹什麼?不會又想消遣我們一下午吧?”

    “我不放心唄,警察的信譽都不太好,別回頭找我後賬。”帥朗強調著,瞟了方卉婷幾眼,不知道是找托詞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木又強調了句:“小木你別懷疑我,我確實不知道女魈的下落,我真的是受害人。”

    沒戲,小木側過面沒搭話,方卉婷索性來了個大方,款笑著安慰道:“這個不用強調了,我都說相信了。”

    “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麼。你們夠意思,我也不能太不夠意思。”帥朗道,一句隱晦,小木和方卉婷心思一動,都注意上了,就見得帥朗湊上來,神神秘秘道著:“你們不就想抓幾個騙子麼?這個太簡單了,一個女魈算個屁呀,我告訴你們個超級騙子團伙怎麼樣?逮著了絕對比女魈轟動效應大。”

    啊? ……小木眼睛瞪大了,方卉婷皺眉了,一個有點激動,一個有點懷疑。

    帥朗見倆人沒搭話,又加重了語氣:“當警察不是你們這麼當滴,小木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新人,膽這麼小打架都不敢怎麼行?……方姐你,我見面一看你就是個內勤,社會上這形形色色你們根本沒見過……這犯罪要過癮,那得做大案;當警察要過癮,那得辦大案,我爸說的……你們想不想辦大案?”

    帥朗捋著胳膊,教育上倆菜鳥了,方卉婷聽這口吻,直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詫異地瞪著帥朗,一眨眼形象又被顛覆了,知情人更像嫌疑人了,此時又有點揣不准了,小木可來勁了,樂顛顛地問:“多大個團伙?”

    “都說超級的,有一百多號人吧,涉案金額得幾百萬才打得住,那窩點我可知道,直接告訴你們,你們帶隊回頭把他們端了,那可省大事了……這事真辦了,你們倆牛B掰大了,沒准給你們整個全國優秀幹警都說不定,玩就玩大點。幹不干?”帥朗神情凜然的打著小報告,小木血湧上頭,眼凸嘴撇驚住了,不過可當不了家,緊張地看著方卉婷,方卉婷倒是靠譜點,狐疑地追問著:“你確定?一百多人的騙子團伙,我怎麼聽著有點玄?”

    “都知道了就輪不到你們插手了……你們不信拉倒啊,不過以後別說哥們不夠意思啊……還有,再提襲警什麼的事,我是一概不認啊……要不是怕你們找後賬,我還不告訴你們呢。那我走了。”帥朗說著,不含糊,說走就要走,小木一急嗨、嗨把帥朗揪住了,要再問詳細情況,帥朗看樣也不是真走,窩在車裡,神神秘秘地和倆人嘀咕上了。

    嘀咕了半天,方卉婷又打電話請示了很久,過了很久,車上人下車換了位置,這才重新起步,不過駕車的,換成帥朗了………

    時間,指向下午十四時一刻。

    ………………………

    ………………………

    十四點五十分,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疾馳,進了臨近機場高速的西楊樹一幢新建小區裡,一路上帥朗保持著幾分神秘,沒有揭底,而工作組童副組長也僅僅是讓倆位外勤負責核實一下情況再做定論,對於帥朗都抱著不敢太信,可也不敢不信的態度。可恰恰此時工作組也沒有更好的切入點,童副組長匯報給了盧副局長,都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同意了方卉婷的建議。

    建議什麼呢?指認窩點唄。方卉婷又一次選擇了相信帥朗。

    車駛進小區過了若干幢建築,坐在副駕的方卉婷倒不覺得什麼,小木就緊張了,宛如大戰來臨般左顧右盼,這個小區離市稍遠,大熱天的下午比較寧靜,處處還可見施工未清理乾淨的水泥、沙灰,要理論上,像這樣近郊的地區交通方便,治安力量相對薄弱,還真是藏身的好地方,正懷疑著,車停了,一看停的地方是樓側面的拐角,還以為帥朗有動作,不料帥朗只是隨意地扭過頭下任務了:“就在那個單元,小木同志,給你一個光榮艱鉅的任務怎麼樣?”

    “你說吧,沒問題。”小木慎重地點點頭。

    不料帥朗呵呵笑了,一指單元門道:“那你從現在開始數單元進出的人,數幾個小時結果就出來了。”

    “數人?”小木眼睛一瞪,又覺得被調戲了。

    “兄弟,別不相信哥,哥從五歲和看嫌疑人,要沒結果,你把我抓進去。”帥朗正色道。

    看帥朗說得不像開玩笑,小木不吭聲了,還真靠著側窗數上了,不一會就見得幾個人,四男一女從麵包車上下來進了單元里,小木拿著小型望遠鏡瞧瞧,架著數碼機照了張,不過看來看去,怎麼著也沒有帥朗像嫌疑人。

    蹲守的時間最沉悶,不過今天可不沉悶,前面,帥朗爬在方向盤上,眼睛似笑非笑,側頭盯著靠著座位無所事事的方卉婷,開著空調依然有點沉悶的車廂裡,靠得如此之近,那沁著汗粒的鼻尖,那靈動的睫眉,還有那起伏的,解了顆釦子露著一片嫩白,都是如此的觸手可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帥朗總覺得一股如麝如蘭的芬芳繚繞在身邊,每每和方卉婷的眼光碰觸時,總有一絲淡淡的曖昧似有似無,越抓不住,越讓帥朗心裡癢癢,帥朗同志可不懂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的誡言,色迷迷盯了一大會,直言不諱了:“方姐,我發現我很喜歡你呀……特別是你那雙眼睛真好看。 ”

    呃……後座的小木噎了下,有嘔吐感覺,還真是衝著警花回來了,不過這讚美得太沒水準,就個“好看”?哄鄉下妞呢。

    噗聲方卉婷也笑了,這是自己收到最坦率直接的一句讚美了,笑著道:“謝謝,後半句我收下了,前半句還給你。”

    嗯?什麼意思,帥朗一愣,一想才省得“我很喜歡你”那句被還回來了,一想到這個嘿嘿笑了,越覺得這警妞有意思,拒絕你都像在勾引,要不為什麼邊拒絕還邊翹翹眼皮做一個好似調皮鬼臉的動作呢?

    就像一個玩笑,帥朗一點也不介意,立馬接上來了:“喜歡很多種形式的,我發現我們有很多共同點的,比如我這人就和你們一樣,疾惡如仇、急公好義,最看不得這些違法犯罪,再比如,你們是警察,我是警察家屬,沒準還會有很多共同語言的……”

    “是嗎?我倒也有同感,這些是從你父親那兒繼承的吧?”方卉婷附合。

    “太對了,我是沒當了警察,要當了警察我比我爸牛B多了……他快五十才混了個大隊長,我要到那年齡最起碼得當個公安局長… …”

    “呵呵……像,很像,沒準還真行,那你為什麼不考警校?”

    “誰說我沒考?現代教育制度有嚴重問題,你看像我這麼個優秀人才,他們居然不錄取。”

    “哈哈……損失,警隊的巨大損失……”

    帥朗沒個正形,純屬瞎扯,而方卉婷像很享受這種談話方式一般,跟著調侃,後面的木堂維聽得坐不住了,幾次聽著帥朗赤luo裸地恭維方卉婷的穿著、氣質以及開朗的性格,甚至不啻搬出沉魚落雁、閉花羞月來,一搬出四大美女來方卉婷臉上掛不住了,後面還坐著位呢,直斥帥朗胡說,誰可知道帥朗應變很快,一轉口說是方姐理解有誤,現代四大美女是如花、芙蓉、鳳姐再加上亂發照片的獸獸,把方卉婷逗得一會兒嗔一會兒惱一會兒又哈哈大笑,倆個人說得熱乎之下,幾乎把後座辛勤工作的那位給忘到腦後了。

    不得不說時間問題了,和妞在一塊時間過得賊快,這扯著扯著就到快六點了,小木提醒的時候帥朗才省過來了,不過照舊讓小木盯著,自己卻邀著方卉婷去吃飯,小木呢,甭管他,一會兒給他帶回來。

    倆人下車步行著走了,雖然是並肩,可幾乎是互挽,把小木給羨慕得呀,你說這人和人差別咋這麼大涅?自己天天和方姐在一塊都沒幾句話,敢情帥朗認識才一天,這倒成熟人了,說得這麼熱乎還一塊去吃飯,再呆兩天,十成十得把人勾搭走。

    有人在車里胡扯,煩。沒人胡扯剩小木一個人了,更煩。焦煩中胡思亂想,木堂維倒覺得更應該擔心的是身邊這個帥騙子,一大會沒見倆位吃飯回來,甚至於又懷疑方姐被帥朗拐走了。

    焦躁地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見得帥朗和方卉婷回來了,此時天色已漸漸地暗下來了,上了車方卉婷遞著一份燒麥和一瓶飲料,好歹讓小木感覺到了搭襠之間的溫暖,帥朗則坐到駕駛位置上悠哉地吹著空調,邊吃著小木生怕這倆又噴起來沒完,趕緊地問著帥朗道:“哎哎,帥哥,先別擺龍門陣……咱們這任務怎麼辦?你讓我看了幾個小時了,照了一堆照片,你到底讓我看什麼?騙子在哪兒?”

    “哦……照片上基本都是。”帥朗隨意道。

    “啊?”方卉婷和小木被雷擊了,爾後方卉婷嚇了一跳,要著相機,一頁一頁翻著數碼照片,隔著二十餘米,面部特徵不是太清,不過看得到大概,坐車來的、步行的、有獨行的、有三五搭伴的,多數是單褲或者短褲、半袖的清涼打扮,不過問題來了,都是普普通通的居民,和這裡所有居民沒有什麼兩樣,這怎麼會是騙子?

    而且就是騙子,你有什麼證據?誰臉上還寫了個騙字不成?

    “哥哎,您別消遣我們啊,我怕了你了,到底怎麼回事?”小木呆住了,又覺得自己被狠狠涮了一把,沒準這貨就是想來勾搭方姐胡扯什麼團伙呢。

    “這怎麼回事,帥朗?”方卉婷雖有懷疑,不過口氣很善,有些事還真看不懂,就像不拿身份證住旅店一樣,你沒見過,都不會相信就那麼簡單。

    “這就是經驗的差別了啊,要我爸在,早看出不對勁來了……”帥朗牛B大了,倆警察的懵然無知似乎恰在他預料中似的讓他很得意,這就開始擺了,一正色問著木堂維:“小木,你數過沒有,這個單元,幢,今天下午從…開始一共進出的多少人?”

    “嗯,我看一下……”小木掏著小本子念著:“…十六分來了一輛松花江,車號豫A***,五個人進了樓;…十九分,出來一對男女像是一對夫妻;…二十三分,來了三位………四十二分,有輛五菱轎車……”

    “等等……總人數,出多少,進多少,簡單點。”帥朗道。

    小木腦筋不錯,嘴唇喃著大致算著,瞬間報出來了:“進去一百三十二人,出來二十一人……喲?”

    燈下黑了,一瞬間,小木覺得那裡不對勁了,顧不上吃了,手寫著計算結果,愣住了,可不知道那裡不對,方卉婷一看這個八層小樓,奇怪地問:“咦,這麼多呀?”

    “對啦,毛病就在這兒……你們看,這幢小區新建不久,入住率不到一半,門禁物業管理混亂,這個單元左右一共十六戶,加上閣樓和負一層才二十戶可住,那來的這麼多人?這情況正常嗎?”帥朗故意問道。

    愣了,這點可就是外行了,一個學心理的,一個學痕跡檢驗的,還真說不清為什麼人這麼多,小木看不慣帥朗的得意勁道了,還真彆扭著道:“他就這麼多人呢,現在人家公司租房當宿舍的多了。”

    “這就是接下來要幹的事了,走,帶你們參觀下團伙……”

    帥朗神神秘秘笑著,先下了車,方卉婷和木堂維不敢怠慢,知道關鍵的時候來了,一前一後跟著帥朗,三個人到了幢的對面一幢,跟了幾步才發現帥朗根本沒有目標,而是四處瞅著什麼,那樣像個來溜門撬鎖的。倆人要問,不料帥朗示意著別吭聲原地等著,稍傾目標出來,卻是個隨意的目標,帥朗若無其事走著,跟著那人,小木和方卉婷詫異地遠遠看著,看目標不過是個提著菜籃的半老太太,弄不清帥朗究竟想幹什麼。行了不遠,那老太太掏著鑰匙開了樓門,眨眼進門之後,小木一看帥朗,愣了。這貨伸著腳掂著門,向倆人招手,敢情這是找機會賺開樓門進樓裡呢。

    進門的時候,小木怪怪地盯了帥朗一眼斥著:“喲?挺利索噯?以前練過?”

    “甭拿有色眼睛看人啊,這辦法貼廣造賣菜推銷的都會,不學這招怎麼進樓門呀?別說這兒,你公安局有崗哨我都溜得進去你信不?”帥朗不屑道。

    “拽得你,有本事你溜看守所去。”小木噎了句。噎住帥朗了。

    方卉婷被這倆鬥嘴逗得掩嘴笑了笑,沒吱聲,帥朗直帶著倆人上了九層,一指通往樓頂的天梯,先自爬了上去,這會倒發現方卉婷不那麼矯情了,二話不說跟在倆人後面手腳並用攀著鋼筋焊的天梯,直上樓頂。

    倆個人循著帥朗指示的方向趴到了樓角上,帥朗架著望遠鏡辨了辨的方向,一指,把望遠鏡遞給了小木,小木架著個激靈說了句粗話:“我x… …牛牛大了。”兩眼圓睜,激動和緊張全寫到臉上了,方卉婷接過望遠鏡細細一看,半晌,目瞪口呆地放下瞭望遠鏡。

    對面五樓,一屋子黑壓壓擠著人,像在上課或者特訓什麼的,一會兒有人振臂高呼、一會兒是群情激奮,男男女女擠滿了房間,粗粗一看兩個單元住戶要擠夠近百人了。雖然看不清面部,可那場面足夠驚人了,特別是如此多的人聚在一個百平米的居民住所裡。

    “這到底幹什麼的?不會是邪教吧?”小木緊張兮兮地湊上來問帥朗,這年頭啥事都有,功弄騰時候整整拉了兩列車成員疏散,難不成死灰復燃了?帥朗笑著道:“邪教場面比這大,這是騙子,組團的騙子……是什麼人嘛,不好說,你們調隊警察查查不就知道了,聚這麼多能有好人嗎?哎對了,別調派出所的啊,特別是西揚樹派出所這一片,沒准他們就知道,不敢來抓。”

    “沒證沒據怎麼出警?再說我申請搜查證也得一段時間呀?”方卉婷難為了。

    “要什麼搜查證,查個暫住證就全露餡了,別的我就管不著了,不過你們看到了啊,咱們公安的治安方針是什麼,打防結合,以防為主……這麼大的治安隱患,就沒事也應該查清楚來人吧?……我敢打一百個保票,裡頭沒有一個中州人,也沒有一個有暫住證的,都說中州騙子多,其實都這幫人把咱們中州的名聲搞臭了……愛管不管,反正我指給你們了……”

    帥朗無所謂的得啵著,學著他爹當年的口號,反正指給你們了,你們看著辦吧。

    這下揣不准了,木堂維和方卉婷互視著,心意相同,再笨也看得出這麼人聚集不會是什麼好事,再怎麼著這其中肯定有治安隱患,要是像帥朗所說是個涉騙的團伙那就更恐怖了。想了想,方卉婷關了相機的閃光,拉到最大焦距照了幾張,換著內存卡把圖片壓縮著從pdA設置了發送。拔著電話回到了打搶防騙的工作:“童組,有點新情況向您請示一下……”

    請示了很久,扣了電話方卉婷又伏下身來,三個人湊到一起,誰也沒吭聲,又等了很久才收到了回信,短信形式的,方卉婷看了一眼小聲說著:“童組讓咱們原地監視待命,等待支援。”

    黑暗中,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浮在帥朗的臉上,像獵.豔的淫笑,像得逞的奸笑,誰也沒注意到這貨正打著什麼鬼心思………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4
第55章 暗香撩人 狂野一吻


    當盧啟明副局長乘著專車從家裡急速返回單位時,和幾乎同時趕來的童輝碰上頭了,電話裡已經知道了大致情況了,邊往四樓快步走著,盧副局邊問著,童輝急速的匯報著:

    “……現場傳回來的照片正在分析,不過距離太遠無法識別面部,小木和方卉婷都是外圍新人,我沒有讓他們靠近,現在情況不明,我已經就近通知了治安支隊,他們就近派遣一支三十人的巡警隊到現場摸排情況……”

    “對方有多少人?”

    “據他們估計應該有接近一百人。”

    “你派三十對上百?”

    盧副局瞬間停下腳步,回頭斥著童輝,但凡出警,越是情況不明,越是要在人數上有壓倒性的優勢,可現在如此大的劣勢,萬一真是涉暴團伙,那就麻煩了,一訓斥,童輝嘴唇喃喃沒敢再吭聲,一想怨不著童副組長,工作組剛剛建立,核心人員剛剛配備,可動用警力以及隸屬關係還沒有明確捋順,又恰逢這個突發事件,還真是一時無從抽調人手。

    “這樣,讓治安支隊的,能調多少調多少……全部拉到西楊莊,我來通知……”

    盧副局想了想,還是治安上這幫人好使,裡頭的協警多,出了問題也好處理,一句臨時工就全打發了,就打發了再招回來都沒問題。電話一拔,這治安支隊還是蠻好指揮的,一口答應,又從東新區調拔了一隊三十人隊伍,不過這已經是極限了,再怎麼著也不能把市區的巡邏警本職耽誤。扣了電話盧副局有點尷尬地回頭看看童輝,進了大辦公室,先期趕到的兩位正收集著圖片信息,邊踱步盧副局長邊心急火燎地問著:“你估計這些究竟是什麼人?不會出什麼亂子吧?”

    現在大局是和諧為重,這團伙聚集實在不和諧的緊了,而出警特別是大量出警也存在這樣的問題,既想建功立德,又怕捅出亂子,公安工作有個特殊性,沒事啥都好說,有事直接下課還不帶跟你含糊,別說童輝這個副政委,真有,就盧副局長都怕吃不了兜著走。

    “按現場小方的估計,很像傳銷團伙。”

    “傳銷?咱們中州幾年前清理過之後,好像也沒有類似案例吧?”

    “我也奇怪,咱們這兒不是傳銷的重災區,就即便有也應該是非常隱密的,不可能明目張膽聚集這麼多人呀?”

    “這個……”

    盧副局對這個置疑了,幾年前公安、工商幾部門聯合清理非法傳銷,之後在內陸城市中州就少見類似影響大的案子出現了,倒是從通報上知道現在傳銷都聚集在沿海廣西、廣東一帶,不過更難的是,歷經數次打擊之後,取證、筆錄、定罪的難度更大。

    看著領導有點發愁地來回踱步,現在童輝倒有點後悔不該立功心切中午答應這兩人出指認現場了,倆個人一個內勤,一個新人,明顯經驗不足,要是看錯了出了洋相,那連自己也難辭其咎了。

    “寧抓錯,別放過……一幢居民住宅聚這麼多人,不會是什麼好事。查從暫住證入手。”

    盧副局長看著放大後模糊的照片,甩著手指,決定了。

    空氣略顯得緊張,盧副局長了巡梭著步子揣度著這事需要不需要向市局匯報,想了良久還是沒有拿起電話,情況尚未明了,驚動市局恐怕不好收場。這個工作組是應省廳的要求而建立的,遲遲沒有展開工作已經被省廳點名幾次了,今天突來的這個百人團伙著實讓盧啟明興奮了一下,不管傳銷、不管涉騙、不管涉什麼案也行,只有查出點東西來,其實最怕的,就是什麼事也沒有空跑一場惹人笑柄。

    焦躁的童副組長終於等到經偵支隊的來人,幾人同車,先期向指認窩方向趕來了。

    通往機場高速的石化大道上,兩輛治安支隊的巡警車疾馳著,車裡的巡警只當是個臨時協查任務沒有當回事,還在嘻嘻哈哈地打弄著說著笑話……

    西楊樹村這個西楊小區的幢裡,裡面熱鬧依然一絲未減,正繼續著醜態百出的表演,窗簾了拉了一半,不過還能看到裡面的人正手拉著手,在做著什麼統一的動作……

    幢對面樓頂,藏在黑暗裡的三個影子,監視著這裡已經很久了……

    ……………………………………………

    ……………………………………………

    “治安隊調過來兩拔六十名巡警,第一拔就快到了,童組和盧局的意思是從查暫住證入手,核實這些集會人的身份。”方卉婷扣了電話,小聲說道。

    “我去給他們引路,別把人驚動了。”小木道。

    “我也去。”方卉婷小聲道。

    “方姐你別去,有危險怎麼辦?你在這兒守著,有動靜通知局裡。”小木勸著。

    “那……小心點。”方卉婷安置道。

    倆人小聲交流著,按著童組的安排,方卉婷原地觀察,小木快步走了,趴著天梯沿梯而下,人影消失在樓頂口子上,不一會兒就看到了人影出現在單元門口,藉著住戶燈光的掩映,悄無聲息地出了小區,帥朗直說是窩點,可說不清是什麼窩點,搞得現在工作組是七上八下,人多了不宜、少了也不宜,只能採取這種從暫住證排查入手的辦法。

    等了這麼長時間,知道人來了,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看看時間指向八時二十分,估計等到援助的治安隊伍尚需一段時間,半晌從望遠鏡裡沒有看到來人,放下了手里東西,回頭準備和帥朗搭句話,不料一回頭,怔了怔。

    可不知道帥朗趴在自己身邊,一支胳膊支著腦袋,側著頭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看著自己,那樣子早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光線昏暗,不用說這貨沒準正泛著什麼陰暗想法。

    哼了聲,扮了個美女的傲相揚著頭,方卉婷笑著側過一邊,知道帥朗發花痴了,沒理會。

    確實是發花痴了,發了好大一會兒呢,藉著弱弱的星光和燈光的映照,隱隱約約白皙的面龐顯得有點朦朧,微微涼涼的夜風輕輕吹過,淡淡的沁人暗香不經意會沿著鼻孔直鑽到心裡,帥朗懷疑是從方卉婷身上散發出來的馥郁體香,是從齊耳的短髮、從白皙的頸項之、從掩著的領口中發散出來的,所以誘惑一切都近在眼前,卻都無從證實。

    ,我怎麼越來越膽小了,要擱上初中,我敢拽女孩裙子,上高中,咱敢堵女孩回家……為什麼越活越老,膽子越小涅?發花痴的帥朗幾次想來點什麼動作,都咬牙切齒地按捺住了,可嫩白嫩白、吹彈得破的肌膚就在眼前,讓帥朗心癢呀、癢呀……那叫一個癢,就癢得想伸手過去,可再一想這丫又是警察又是什麼滴,幾次又縮回來了。

    半晌,帥朗終於鼓著勇氣,湊到了方卉婷左近,出聲問著:“哎,方姐,我給你指認了這麼大個窩點,有獎勵沒?”

    “嗯,那得請示後了……如果真是個涉嫌詐騙的團伙,我想應該有吧。”方卉婷回了句,直盯著對面的動靜,不過都到了樓層裡,自己又沒有帶無線電,情況無從得知了,乾脆放下的望遠鏡回頭道著,一看帥朗期待的樣子,又像發完花痴開始財迷了,惹得方卉婷笑了笑。

    “我不是說你們單位,吃飯時候我都說了啊,要不是你這警花姐青睞欣賞,咱還不待搭理你們警察呢,我可是沖你來的,你得給我獎勵。”帥朗邀功上了,有點恬不知恥。

    “甭想宰我,我一個窮警察能掙多少錢?請客可以,不過地方得我挑。”方卉婷調皮的回絕著,當是倆人開個玩笑。

    “不涉及錢,咱這人​​一向視金錢為身外之物啊……我說其他獎勵,你答應不?”帥朗正色要求道。方卉婷卻是知道帥朗的鬼心思蠻重,警惕地問著:“你沒說我怎麼答應?你想要什麼?什麼人啊,辦這麼小的事,就邀上功了?”

    還以為是要提個什麼約會或者到什麼哈皮,就像身邊所有追求那個樣子,方卉婷笑著,眼睛擠著,逗著帥朗,不料小看帥朗的野心了,就見得帥朗很嚴肅,很正色地道:“讓我親你一下怎麼樣?……嘿嘿……”

    正色說著,立馬又是呲笑了,方卉婷臉一紅,可沒想到這貨這麼直接,頭後縮著警惕著,好在帥朗光說沒敢動,這句把方卉婷雷著了,有點語結地指著帥朗斥著:“你……你真不要臉……剛才傻乎乎就琢磨這個?”

    “啊,我不琢磨什麼,總不琢磨著親小木吧?”帥朗笑著道。

    “呵呵……”方卉婷樂了,笑著指著帥朗,跟著眼一剜嘴一翹來了個不屑動作:“想得美,駁回。哼”

    方卉婷側過頭,不理會這貨了。又是一次高傲地拒絕,這次拒絕的毫不客氣,被拒的帥朗絲毫不感覺失落或者鬱悶,從模擬開房調戲開始,就一直感覺方卉婷的與眾不同,之後在飯店那秋波殷殷的一眼,即便含著某種目的,但那眼神傳遞的感覺讓瞭如此地新鮮和好奇,或許不會僅僅是為了案子的目的,下午在車上聊來聊去,在越來越投機和熟稔中,總有一種朦朧、親切、熟悉而又心跳的感覺揮之不去。

    說複雜點,沒準從心底里真有點喜歡這妞。

    說簡單點,實在是這妞長得有點饞人。

    稍傾帥朗想了想,像在找著話題又湊到跟前,討好似地說著:“他們還得一會兒呢,要不……咱們談談女魈?”

    “好啊……你不是不知道她在哪兒嗎?”方卉婷無所謂地道。

    “對呀,可我能分析一下怎麼找她,想不想听。”帥朗下鉤了。

    “那你說……”方卉婷側過臉來。

    一個很感興趣的話題,自然而然吸引了方卉婷的注意,倆個人靠著樓頂不到一米高的護攔,方卉婷蹲著,帥朗席地而坐,一見引得注意了,這倒說上了:

    “……要分析嫌疑人,你最好把她作過的案例全擺出來,首先,你要通過為數不多的環境和她的行為特徵來分析她這個人的人格特徵,比如她喜歡朝英俊的小伙下手,很可能反映出她曾經和類似的對像有過某種交集;比如她的選擇對象同樣是涉案的人,就像這次黑吃黑,那就可能說明她有很強反偵察意識,這種意識的來源或者養成,都有可能成為破案的契機,對吧……誰也不可能無緣無故踏入犯罪行列,這中間總要有個誘因,不管是誘因、動機、或者你能找到她首例作案的案情,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嗯,有點意思,如果在全無線索的情況下,這個不失為一種好辦法……看來我沒看錯,你受你父親的熏陶不淺…”方卉婷點點頭讚了個,帥朗其他沒正形,說涉案很有專業水平。

    “我比我爸強多了……還有呢,更厲害的一招,你可以學學犯罪心理模擬。”

    “這個詞你從那兒來的?概念模糊啊。犯罪現場還原我倒聽過。”

    “我創造的……就是說,你可以模擬一下,你是犯罪者,把你放到作案的環境裡,你會怎麼樣想,你會怎麼做,或者你更應該模擬犯罪人的手法,最好親身實踐一下,有意見嗎?”

    “沒有……值得嘗試。”

    方卉婷點點頭,確實也感覺到帥朗估計從父親那裡繼承的基因不小,說案子說得雖然似是而非,可也頭頭是道,笑了笑鼓勵了句,再看帥朗,帥朗卻是嚴肅的臉上泛出點小人得志般的笑意,一攤手又雷了句:

    “既然你同意,那就得先親我一下。”

    繞了半天,又回原地了,一剎那方卉婷瞪著眼,真有點生氣了,剜著帥朗,沒好眼色了,帥朗趕緊地解釋著:“你同意模擬女魈的手法,女魈可吻過我,所以你吻我一下才能找到你是女魈的感覺……相當於犯罪心理模擬。”

    先氣、後愣、爾後驚詫不已,敢情繞來繞去動機沒變,方卉婷哈哈咯咯地笑個不停,沒見過臉皮這麼賊厚的人,而且厚得賊壞,厚得可愛,呵呵地笑了許久,再側頭看帥朗似笑非笑,滿目欣賞地看著自己,方卉婷促狹的心思上來了,一指帥朗:“閉上眼睛,給你一個kiss。”

    嗯,帥朗一嗯樂歪了,使勁地閉上了眼,方卉婷兩指一迸打了個弧圈一回一沾舌頭,然後是臉向前作勢,但卻是沾了口水的雙指在帥朗的臉頰上輕輕一摁即離,然後調皮地拉開了距離,抿著嘴,笑著看著帥朗隨即睜眼,感覺臉頰上濕濕的,對面的方卉婷笑瞇瞇地,很揶揄地在問:“幸福吧,被中州第一警花吻過,這個美好回憶足夠讓你回味到七老八十啦?”

    “啊?這……”帥朗摸摸自己臉蛋,哭笑不得地道著:“方姐,忒忽悠人了吧,抹點唾沫也算呀?”

    “哈哈哈…”方卉婷笑得前附後仰,胸前亂顫,爾後是指著帥朗被調戲的傻樣咯咯吱吱半晌笑個不停,直湊到這個色膽沒有色心大的帥朗面前做著鬼臉質問著:“那你沒騙人呀……讓你閉眼還睜著?”

    一霎那間,方卉婷湊上來時,忘記了防備,如麝如蘭的香氣,如溫如暖、如玉如脂的臉蛋,一霎那間挑起了帥朗最原始的,一剎那間色膽膨脹,猝不及防地伸手抱著方卉婷,倒金山傾玉柱般直側下頭,在那香唇上,狠狠地親了上去。

    嗯…哦…呀…方卉婷沒料到帥朗敢做這麼大膽的動作,掙扎著、頭擺著、亂抓著幾次都沒有擺脫幾乎是虎吻侵略到自己嘴上的帥朗,氣急之下,狠狠地咬了一口,帥朗吃疼捂著嘴分開了,一分開氣急敗壞的方卉婷揚。

    啪……一個響亮、清脆、重重耳光,那反震力直震得方卉婷倒退坐著靠到樓欄,手隱隱地作痛。

    傻了…帥朗臉瞬間火辣辣地,嘴角汩汩殷血,一擺頭烈性頓起,惡念更生,蹲起身來就要上來,繼續未竟的香吻。

    方卉婷又羞、又急、又氣,心潮起伏著,大喘著氣指著帥朗,並不恐懼地威脅著:“你敢上來,我把你推下去。”

    “怕什麼不敢?”帥朗湊到面前,把有點畏縮,有點驚訝,有點抗拒的方卉婷抱著,不容分說,瞬間有如霸王抱姬的勇猛,重重吻了上去。

    侵略……狂暴的侵略,方卉婷感覺到濃厚的雄性氣息幾乎讓她窒息,那兩片熾熱的唇是如此地狂野,幾欲將她吻得喘不上氣來,咬著的牙關,在略微的抵抗之後,被狂野的虎吻撬開了,肆無忌憚地在唇間、齒舌間、侵略著,自己整個人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擁抱著,彷彿被擄掠般,掙扎不得分毫。傾情間的激吻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戰栗和他全身的顫抖,恍若要把自己溶化在他的身體裡。

    抗拒、抗拒,漸漸成了無謂的低抗,躲閃著的方卉婷無法掙脫如此有力的擁抱、如此的狂野的親吻,被抱著的在痛哼、在輕吟,在放棄抵抗的時候漸漸不聞,那個吻,艱難如陷在泥沼中的跋涉,傳達出來的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著有力的節奏和力量,漸漸讓方卉婷在這種濃郁的雄性氣息中迷醉,倆個人,半坐靠著樓欄,貼緊著幾乎溶化為一體。

    最野的馬需要最烈的騎手征服,征服與被征服都是一種快感的渲瀉,倆個人在忘情的吻著,彷彿與生俱來就像如此膠著在一起一般,腳下是幾十米高的樓層,頭頂上深遂的星空,方卉婷在不經意的睜眼看到帥朗依然沉醉的表情,倆個人離樓外不到一米,欄就是粉身碎骨的距離,這個吻,就像懸崖上和深澗邊的熱舞,險與美、狂野和刺激全部化做心底的血湧,緊張、戰栗、驚懼、窒息似乎都將成為快感的來源,讓方卉婷剎那間迷醉著,心甘情願地閉上了眼。

    吻著,在征服和被征服的快感中繼續著,方卉婷突然嚐到了一股鹹鹹的味道,是血……是被自己咬出來的血,血讓這個吻,蘊含上了一種詭異的美,一種無可名狀的美。不知不覺中緊緊地攬著帥朗,享受著這個異樣、強烈刺激。

    吻著,過了很久,當方卉婷感覺到自己幾欲喘不上氣、幾欲被吸吮的力量淹沒時,帥朗驀地放開了,一放開,緊緊地扶著方卉婷的肩膀,低著頭,不知道因為愧疚還是享受,也在大喘著粗氣,倆個人頭碰頭像石化的雕塑,方卉婷無法平復自己幾欲跳出胸腔的心情,充實的感覺有點空落落地,手攬著帥朗的脖子,同樣在喘息著,片刻帥朗抬頭,近在咫尺的方姐雙頰一片潮紅,倆個相觸額頭能感覺到已經沁出了細細汗粒,看著,倆個人的眼睛幾乎抵觸地相視著,從那深如夜空的眸子裡,帥朗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自慚形穢,有點褻瀆瞭如玉佳人,迎著那目光,不知不覺,幾分羞赧地放開了手。

    方卉婷沒動,只是一字一頓地,惡狠狠地說著:“我要殺了你。”

    “你殺吧,我認了。”

    帥朗站起身來,豪氣乾雲,在這個熱血未涼的時候恐怕真不會後悔,一站直嘍,那是筆挺的腰桿,如山如岩的偉岸,一瞬間方卉婷像發怒的母獅,又像被帥朗激怒了,上前一搭肩,然後是一個膝頂,帥朗哎喲一聲吃疼彎下了腰,方卉婷重重一推……

    沒推下樓,只是推倒了,氣無可洩地方卉婷騎在帥朗的身上,揪著帥朗的領子,看帥朗認命般地閉上了眼,重重的揚手一擊。

    啪、啪、啪……又是一個、兩個、幾個清脆、響亮、重重的耳光發洩著心裡的羞憤,聲音傳了很遠。

    帥朗閉著眼沒動,現在倒覺得被揍一頓更值,早知道揍這麼輕就多親一會兒……半晌,等著下一個耳光的帥朗沒等到動靜,悄悄睜開了一隻眼,嚇了一跳,屏著氣、抿著嘴的方卉婷不知道什麼時候,臉湊得很近正觀察著自己,帥朗吃驚閉眼裝死,不料被方卉婷揪著耳朵,擺正了腦袋,然後……然後……然後讓帥朗無法想像的事發生了,胸前感覺到了兩團柔軟的擠壓,臉上感覺到瞭如麝如蘭的香氣,是方姐,很輕柔,觸了觸唇,壓了上來。

    女人的心思誰也別指望琢磨得透,前一刻還狀如瘋獅,眨眼又成溫順如斯,前一刻還耳光相加,眨眼間又香吻奉送,或許是狂野的一刻恰恰滿足了女人心底希望被征服的企求,或許是莫名地喜歡這種如雷霆驟雨幾欲窒息的強吻,更或許對那種異樣的刺激感覺無法釋懷。

    於是,方卉婷抱著帥朗,很溫柔、很溫馴地吻上來,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吻,在狂野、在刺激、在疼痛、在激烈之後,這樣的溫存顯得如此的清晰,狂烈的母獅一剎那又像溫順的綿羊,輕輕攬著倒地的帥朗,香蘭般舌尖像精靈探在帥朗的唇邊齒間,被帥朗捉到了,糾纏到了,膠著住了,吻得輕柔、吻得甜蜜、吻得動情。身邊像一個靜止、溫馨、深遂而美麗的世界,遺忘了所有的事,帥朗唯願這一刻能持續到永久……

    天當房、樓作床,夜幕作帳,仰躺在樓頂的帥朗幸福的抱著方姐,沉浸在吻中溫存和甜美之中,或許真如先前的判斷,這是位很難滿足的女人,從吻​​上都可見一斑,都過很長很長一會時間了,方卉婷還像那樣騎在帥朗的身上,一會嘬吻、一會魚吻、一會兒又促狹似地輕咬著帥朗被耳打腫的臉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再進一步動作,或許在這個不適宜的時間和地點,有如此傾情地一吻已經足矣。

    時間靜止了,因為他和她、因為這個吻。

    時間並沒有靜止,轟……一聲重響,打破了寧靜。

    清脆而猝來的重響,驚得沉醉的兩人所有的動作俱是一停,跟著轟又是一聲,像重物墜地聲音,正是幢傳來的,方卉婷一驚,扔下帥朗,一起身,迅速趴到樓欄之前,一瞧“啊”驚叫了一聲。帥朗驀地覺得身上一輕,聽方卉婷驚叱,顧不上身上疼,一骨碌爬起來湊到欄前,拽著望遠鏡一看,同樣是“啊”聲輕叱了聲。

    壞了,親了個嘴耽誤事了……事件並沒有停止,而且是向前發展了很多,那一段過程對於倆人都成了空白,不過此時結果出現了,不遠處的五層能看到了人亂了,亂作一團,揮著拳頭,抄著板椅,一群人擠搡著,看樣子群毆得正起勁,剛剛的聲音是什麼東西砸了窗又墜到了樓下車上的聲音。

    打得越激烈了,方卉婷拔小木的手機沒人接聽,這下嚇著了,驚住了,回頭看看帥朗,顧不上說話了,起身就走,向樓口奔去。

    “嗨,別去、別去,方姐,危險………”

    帥朗一急,追著方卉婷的腳步,跟上來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5
第56章 隔岸觀火 釜底抽薪


    “支援,支援,西楊莊小區,幢……我們被打了。”

    “我們遭到襲擊,重複重複,我們遭到襲擊,我們是巡警三隊……哎喲……”

    “閆隊,是傳銷,肯定是傳銷,我們掏到窩點了,這些人急紅眼了……”

    “頂住……支援馬上就到了,一個也別放跑。”

    車載台指揮頻道裡亂嘈嘈的一片,聽得童輝有點皺眉,這幫子治安巡警和一幫匪軍一樣,相互間的聯絡和通話毫無章法,最起碼要比刑偵上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不過此時現場的事揪著心,無暇兼顧這些,剛向盧局匯報,匯報中間幾個電話就打了進來,實在有點應接不暇了。

    已通過小木的短促匯報確認是傳銷,而且找到直接的證據,只不過沒想到能從傳銷上升到暴力事件,這下子讓童輝對事件和自己的前途都有點迷茫了,幾次催著司機加速往現場趕。

    距離西楊村最近的城東高新區治安大隊的警報拉響了,十數輛警車載著從樓上披著衣服、胡亂套著裝備的人員,內外勤全部上陣了,風馳電掣地趕向現場,初步的消息是數人受傷,協查的巡警和聚會的傳銷人員發生了肢體衝突,已有數人受傷。

    隸屬特警行列,有豐富對付的防暴特警整裝上陣了,盾、盔、棍三位一體的方陣,厚重的裝備裹著,次弟上了警車。

    防搶反騙工作組的電話響個不停,盧副局長被兩部辦公電話和一部手機拴得死死的,這一猝來的情況喜憂摻半,地方算是找對了,可準備工作太不充分了,慌亂中應接不暇地調動警力,對方究竟有多少人、事態嚴重到了什麼程度、支援的警力能不能及時到現場都是一個問題,一堆問題攪得這位領導頭昏腦脹,正對著電話發著雷霆,斥著童輝為什麼還沒有到現場,這邊的事又來了,市局的劉、張二位局長聞訊趕來,秘書一匯報,緊張地安排秘書看電話,小步跑著下樓迎接去了……

    三位公安領導感覺到事態嚴重,車邊走邊調動著警力,沿機場高速的方向,鳴著警笛疾馳的警車越來越多……

    一時間,像油鍋裡傾進了涼水,炸鍋了。

    …………………………

    …………………………

    有些事就出得很突然,最起碼讓小警木堂維覺得很突然………

    十五分鐘前,接到了第一組到場巡警,帶著人沿著樓角、花圃和小區的蔭處,一行人窩到了幢的樓下,本來想學著帥朗的辦法等著住戶賺開樓門的,不料半天沒等到人,這幫子巡警倒也訓練有素,粗粗一問情況,乾脆架著人梯從二樓的樓道窗戶爬了進去,開了門,原本就以為對付些坑蒙拐騙的小賊,這麼多警力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隊巡警直趨五樓,上下沿樓梯靠牆待發,帶隊的是個虎背熊腰的大個子,足有一米九高,隊員都稱呼王組,這王組一隊人可沒那麼客氣,直接咚咚咚擂門,裡面的開道縫問問,當然是查暫住證了,誰可知道遇上硬茬了,隔著鐵門一行梳中分頭的男子要搜查證,不給證不讓進屋裡;這王組一隊巡警進門串戶查暫住那還有過搜查證,氣急敗壞地搬了一堆條款詐唬,而裡面更橫,你詐唬什麼呀?深更半夜進老百姓家裡,你們警察就特殊呀?

    這年頭別說警察橫,敢跟警察理論的也不少,今兒就碰見了,倆邊對叫幾句,人家裡面那位根本不買巡警的賬,幾句不投機,乾脆“嘭”聲把門關上了,王組火了,揮著手一吆喝,隊裡出來位小個子,王組一指門:打開。

    小木嚇了一跳,可不知道還有這麼執法的,悄悄一問,王組不在乎了,直說著都不用你說我都知道不是什麼好鳥,剛才就听見裡面哄哄攘攘的,不是聚賭就是群.嫖,要不就是聚一塊抽呢,就不會有什麼好事,趕緊地,別一會進去把證據銷完嘍……應聲上來那位掏著小工具,在鎖眼裡鼓搗了幾十秒鐘,“嗒”聲鎖跳了,外層的鐵門開了,這王組倒沒來更狠的,擂著門喊著:“裡面聽著,不是我們闖不進去,鐵門已經開了,我勸你們放聰明點,自動打開門接受檢查……大不了核實身份辦暫住證的事,花不了多少錢,別把你們都拘留回治安隊,有你們好看的……”

    聲若洪鐘、喊似炸雷,不過效果明顯,裡面的估計聽到了鐵門開的聲音知​​道無法善了了,終於吧嗒開了門,還是那梳中分頭的,這會笑了,笑著躬著請著王組進來,邊請邊隱晦地說著咱認識西楊派出所什麼的什麼的,一進門,王組嚇了一跳,整個客廳沿著進臥室的走廊都站滿了人,高高低低、男男女女,都報之以一個極度仇視的目光,一看真有這麼多人,而且有市局的人在,王組公事公辦了:“身份證……不是本地的拿出暫住證來,你叫什麼?這麼多聚一塊幹什麼?擾民呀?”

    “警官同志……這都是豆製品加工場工人,剛招的今天剛到,還沒有來得及辦……要不我們馬上去辦,怎麼樣?”帶頭的西裝革履,中分頭油光發亮,大夏天襯衫領帶頗有幾分成功人士之風,不過放這地方看得就有奇怪了,王組大致一打量,剛問了句:“一共多少人?”

    話音未落,外面的隊員有人喊,這間門開了,有人要跑。

    “堵住……一個也別放跑……”王組一聽,偌大個子堵到門口,一看對門的鐵門開了,喊了句,對門湧出來一堆人“轟”聲如潮而出,可沒料到沿樓梯都是堵著巡警,前後一擠一擁,膽大的和警察擠一塊了,膽小的往回縮,和後面的擠一塊了,上上下下衝撞在一塊,罵聲、叱喝聲、腳步聲、吃疼的哎喲聲一下場面混亂了,已經進到家裡的王組幾人剛回頭,瞬間捕捉到了有人窩著身子要朝臥室方向溜,剛叱喝著讓人站住,不料有人煽動著,員工們,我們一起衝出去,這間的人也亂了,一下子群情激奮,湧到了王組堵著的門口,和幾位警察扭打到了一起。

    “堵住樓口,一個也別放跑……”王組在大聲喊,喊了一聲就被叫罵和扭打的聲音淹沒了。

    “往樓下走……都往樓下走……”對方的有人在指揮。

    “嗷…嗷…擠下去,把他們擠下去。”一群人在喊著,趁著人多往樓下衝。

    身著便裝的小木沾了個便宜,鑽在502室的人群裡沒有成為眾的矢之,趁著人多眼雜混亂的場面沿著牆角竄了幾個房間,不料卻發現這層的兩間是通間,兩個三室一廳的住宅那間都有住人的痕跡,粗粗看過,隨手撿了幾張混亂丟下的紙張,那上面畫著樹狀結構圖,做到金鑽、銀鑽、藍鑽的收入分別是多少,一看大致確定,就是一個傳銷的窩點,警察來得太突然,沒有來得及收拾,這都是學員的筆記,又悄悄蹙了幾間,意外地找到了銅版印刷的薄冊子,一看如獲至寶,就往懷裡揣,邊揣邊電話匯報,不料恰被急匆匆往外跑的幾位女傳銷分子發現了,一看、一愣,小木撒腿就溜,那披頭散發的女傳銷分子扯著嗓就喊,啊,這兒有警察,揍他……幾個悍女追著小木就打。

    人太亂,沒人理會這等尖叫了,此時都恨不得插上翅膀從五層飛下去逃脫樊籠,五層到四層,巡警堵著下面,傳銷的堵著上面,上不去也下不來,夾在中間的歇斯底里的狂喊著,人群半晌移動不了,後面的誰又出主意了……都回房操東西,往下砸,誰也擋不住我們前進的步伐,員工們,考驗大家的時候到了……喊得聲音很大,蠱惑性更大,三層往上堵樓口的巡警瞬間就感受到頭上、肩上,火辣辣地疼,是五層的返回去的把垃圾、煤球、爐渣、拆了的板凳椅子腿當遠程進散武器了,一會兒有人覺得目不視物了,一扯腦袋,居然還有把衣服內褲當武器扔下來來……

    亂像更生,巡警劣勢漸顯,三十多位警察被打散了,漸漸地邊擋邊往下退。

    ……………………………………

    ……………………………………

    方卉婷飛奔著從對面的樓裡出來,已經聽到了幢這個單元的混亂從房間延伸到了樓道,男人的叱喝、狂罵、女人的尖叫、雙方打鬥對恃的趿踏聲清晰可聞了,不時地有東西嘩啦聲砸破了玻璃飛出來,原本樓底排放不多的車輛都嘰嘰喔喔的亂響,跑到了樓門口,對著鎖著單元門,方卉婷卻是無計可施了,重重地跺著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讓開……千萬別進去。”後面跟來的帥朗上來了,把方卉婷拔拉過一邊,然後在方卉婷眥目瞪眼中,蹭下把皮帶解下來了,還未等方卉婷出聲問,就見得帥朗套著皮帶,繞著門把了個死結,方卉婷一看急了,拽著帥朗斥著:“啊,你這幹什麼?咱們的人還在裡面……打起來他們肯定吃虧。”

    “要跑了虧就白吃了……快走,車鑰匙給我……”

    帥朗反手拉著方卉婷,情急之下的方卉婷頭皮散亂著,神情有點緊張,明顯不同意帥朗這辦法,帥朗顧不上廢話了,拽著方卉婷摸著口袋搶了過來,一聽混亂的聲音已經延伸到三樓了,顧不上說話了,拉著人直奔向坐駕。

    開門,上車,方卉婷從副駕上來了焦急拽著帥朗:“不能走,小木還在裡面……不能扔下他們逃跑。”

    “嗚”聲發動著了車,帥朗一側頭看到方卉婷如此緊張,在緊張、情急和焦灼煎熬中的方姐端得是另有一番風味,帥朗一翻眼睛凝視著方卉婷,看也不看方向,嗚聲車打了個旋,急速地後退著,就听得帥朗喊著句:“坐好。你看我像臨陣脫逃的麼?”

    方卉婷還未省悟,剛扶到車把手,就覺得“咚”重重一震,一回頭,車背後頂住單元門了,一想這倒是個好辦法,不過再一想哭笑不得了,門是往外開的,這算是從裡面打不開了,堵著門讓裡面的開打呢。

    “咱們的人還在裡面呢。”方卉婷耷拉著嘴唇,愣聲問著。

    “誰讓你們警察動作這麼慢呢,後援跟不上,人一跑全完了。”帥朗道,拉著上倒檔,幹完收工,拍門下車招著手讓方卉婷下來,方卉婷剛跳下車,咚咚咚幾聲重響嚇了一跳,接著就听著門裡有人粗嗓大喉嚨在喊:

    “誰他把門堵住了……快撞,撞開……”

    咚咚咚地撞門聲響著,不過無濟於事了,方卉婷發了個怔,可不知這樣也行,正愣著,自己的胳膊一動,一回頭,是被帥朗拉著,機械地跟著帥朗直奔了幾步,不時了躲著從窗戶上飛出來的磚疙瘩煤球塊,倆人飛跑著到了幢斜對面的一輛五菱宏光轎車前,帥朗放開了方卉婷到了車前一掀車前蓋,正不知道帥朗要幹嘛的方卉婷還沒出聲,就見得帥朗伸著手抓了一把紅藍綠的車線路總成,咬著牙使著吃奶的勁一拉,嘭聲拉斷一多半……方卉婷苦著臉,怎麼看這貨怎麼像個搞破壞的,這會了還有心思兼顧這事,剛問了句你這幹嘛,不料帥朗不答話,拽著方卉婷又跑,直跑到了樓窗的凹角安全位置,這才蹲下身來,方卉婷車喘著使勁掐了帥朗一把問著:“你這幹嘛?問你話呢?”

    “問就問,掐什麼……”帥朗摸摸被掐疼的地方,一看方卉婷射向自己那等疾惡如仇的眼光,呲笑著道:“這叫釜底抽薪……你忘了,這車是誰的?”

    “哦……你是說……”方卉婷恍然大悟,指指五層的方向,下午就是這車往這裡載了幾次人,小木都留下照片了。

    “對,想通了吧,知道怎麼當警察了吧?要抓得抓住要害,這幫傳銷的黑著呢,把人從全國各地騙來,第一件事就扣身份證,然後就關在這兒洗腦,洗完腦然後再讓你去騙人……一般情況下,他們的人和東西都是分離的,這就是你們經常抓不住,就抓住也沒法定罪的原因,今天這個突襲可收穫大了啊,沒準樓上他們留了一堆證據,再加上車上的,再加上小木下午的照片,做個證據鏈綽綽有餘,逮著帶頭的,你們警察連查扣帶罰沒,得掙好幾百萬吶……我提醒你啊,這幢樓是個大黑窩,你們一會兒查查負一層、一層,還會有巨大的發現。”帥朗蹲著身子,注意到單元的方向,邊擺活著,水落石出了,現在不藏私了。說完還沒邀功,喲喲喲嘴裡吃疼喊著,卻是被人揪著耳光了,揪著一回頭,看到方卉婷的冷眼了,剜著不懷好意地看著斥著帥朗:“你早知道,你不說?”

    “方姐,你不會真不懂吧?我是為了你呀?連我這良苦用心你都不懂?”帥朗嘻笑著把方卉婷的手拿開,小聲解釋著:“都說了這麼利潤豐厚的事,要真是事前得知是傳銷,我告訴你,警察一窩蜂就都來抓來了……那輪得到你們倆新人,那,這回沒跑了,是你們先發現的,你居功至偉,對吧。”

    “照你說,我還得謝謝你是吧?”方卉婷一聽,倒也有幾分歪理,真要是這種案值巨大,涉案眾多,而且可以查扣和罰沒的金額很大的話,說不定還真像帥朗所說,連偵察也不會用自己和小木倆新人,一說帥朗笑著回過頭來,不料方卉婷心神剛定,卻是看到了帥朗瘀腫的眼角、胖了一圈的臉蛋,低著頭,扑哧聲笑了。

    緊張剛過、曖昧又生,估計是回憶起了不久之前樓頂上發生的那一幕,這一天是如此的驚魂,讓方卉婷怦怦亂跳的心幾欲出腔,現在才看清了,自己那幾個耳光很重,可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又急、又氣、又恨、又狠,不過在這些之後又有點免不了喜歡的成份在內。一笑,帥朗有點羞羞赧地摸摸自己的臉頰,不好意思了。

    半晌,方卉婷故作不知,找著話題問著:“哎你剛才說,負一層和一層,還有什麼貓膩?……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能一次說完呀? ”

    “也沒什麼,這我可真說不清楚,那時候我送飲料,經常來這一片,就見這幫人經常搬進搬出成件的貨,我估摸著不是哪兒騙來的,就是偷來的,這負一層和一層,整個是個窩贓倉庫……你們打開一查不就知道了。”

    帥朗道,剛說著,全身一個激靈輕咦了聲,下面的話掛斷了,方卉婷一驚,順著帥朗的目光一看,也驚住了,雖然堵住了門,可沒堵住窗戶,有個黑影正順著三樓的樓道窗戶爬出來,顫危危地站在樓沿著,伸手觸到了下水管,跟著手足並用,攀著下水管往下爬,方卉婷緊張地掩著嘴唇沒有喊出來,這個高度摔下來,起碼也得個半身不遂……

    一驚訝,帥朗摸了塊凝固的水泥塊就要起身,方卉婷知道這貨手黑,緊張地後面拉著帥朗的衣襟,帥朗一回頭,方卉婷搖搖頭,示意著別去,時間到這會,後援快來了。不料帥朗促狹似地回頭,笑著道了句,沒事,看我把他撂倒,說話著湊上來呶嘴“啵”聲香了個,緊張得方卉婷可沒料到帥朗此時還有這心情,躲也忘躲了,被結結實實在臉蛋上吮了口,一羞一氣回手摀著臉蛋,帥朗早嘿嘿笑著溜了,操著缽大的水泥塊沿著樓角躥了過去,不過不是下水管的方向,而是那輛五菱轎車的方向……

    就在方卉婷未解之時,那黑影已經順著下水管落地了,此時人聲噪雜,擠在幢這個單元的人黑咕隆咚打鬧得正熱火朝天,不時地有居民打開了窗戶,聽著這邊的叫囂、罵聲、砸聲,開窗一瞧瞬間又閉緊窗門,在這個郊區小區治安不見得怎麼好,誰也不想節外生枝。就在方卉婷驚訝的觀察中,那黑影快步溜著,還真是去了五菱車旁,弓著腰眨眼消失在車後……

    開門,上車,扭鑰匙……咦?沒著火,再扭,咦?還沒著火……車里人驚惶之下還以為自己拿錯了,跟著湊上來仔細一瞧,不知道出了什麼意外了。

    篤……篤……篤,車里人一驚,一回頭嚇了一跳,側窗上出了個黑影,知道問題在那了,一急惡從膽邊生,嘭聲重重一開門,帥朗輕鬆地後退一步,擋著去路,不料那人有點狗急跳牆了,衝上來,朝著帥朗揮著胳膊就是一拳……這一拳那怕沖開出路也罷,打倒攔路的更好……一沖、嘭一聲、哎喲一聲慘叫。

    帥朗還站著,人的卻是左手握著右手,吃疼地在哎喲哎喲亂叫,那一拳結結實實迎到帥朗水泥塊上了,一倒帥朗嘿嘿笑著挖苦著:“哦喲,別出手這麼狠呀,知道害人害己了吧?”

    “兄弟,那條道上的,放條生路​​,我身上有銀行卡,連卡帶​​密碼還有現金,都可以給你……”那人低聲快速說著,捂著不聽使喚的右手,站在帥朗面前,這是最後一道屏障了,咬著牙才從三樓下水管上溜下來,可不知道連車也被人做了手腳。

    “來不及嘍,再說你天天騙人呢,誰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帥朗掂著手裡的武器,不屑道。

    此時,已經聽到了警報的淒厲作響,大隊人馬將至,被堵的這位看無法善了,抱著一線希望掉頭就躥,不料帥朗猝間發難,學著奧運會鐵餅國標的姿勢輪了幾圈胳膊,然後是一聲“看招”,聲隨著手出,黑影猝來,前面沒跑幾步的后腰一疼,哦喲一聲栽倒在地,方卉婷快步趨了上來,就听得帥朗大義凜然一句:“銬上居然敢襲警,回頭收拾你。”

    方卉婷扭著胳膊,把這位逃脫的反銬到地上,怪怪看著帥朗,哭笑不得地剜了眼。燈光下,帥朗嘿嘿哈哈得意地笑得直側過了臉,有點不意思了。

    警笛聲聲,第二隊巡警飛馳而至,方卉婷亮著證件,指示著方向,一群巡警圍攏在幢前,把爬著下水管想溜的幾位連撲帶銬惡虎撲食般地擒住了………另一輛單行的警車呼嘯而來,童輝副組長帶著工作組人員從車上跳下來直奔現場時,幢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了,後援來了,鼓譟著的傳銷人員退回了五層,還在不時地扔著東西發洩著,和警察對恃著,樓下堵門的車被移開了,王組帶的一隊的巡警攙著、背著、抬著傷員從樓道裡出來了,一看橫著出來的不少,童輝直倒吸涼氣,可不知道傳銷的還能狠到這程度………邊安排著叫救護、邊佈置著現場布控,特別是普通居民,沿單元派人先把人都堵回去生怕圍觀……

    又一隊三輛大巴駛進小區了,一下車,上百人的防暴盾沿幢排開,白盾、鐵盔、整齊的方陣,在夜色中像個古戰場對壘般聲勢懾人。

    直至此時,局面才算控制住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6
第57章 替天行道 暗裡借刀


    “……就這些,我們也沒想到,這些人會暴力抗拒檢查……對了,還有個情況,知情人說,這幢單元的負一層、一層,都是贓物倉庫。”

    “可以確認嗎?”

    “說不來,這里地處城鄉結合部,人員成份很複雜。”

    “呵呵……那個人是誰?你們這倆內勤可讓我刮目相看了啊。”

    “這個人是從三樓管道上溜下來的,被我們攔下了,這是作案車輛,可能存有一些旁證……”

    方卉婷小聲匯報著,示意著被銬著蹲在樓角的嫌疑人和那輛車,刺耳的警笛拉響在這個小區,警戒線直拉到了樓外,治安巡警外圍駐守著,樓口、窗戶以及樓道都被防暴警控制了,偶而還會​​有不堪忍受的傳銷人員從窗戶裡砸出來幾樣東西,都被樓底的防暴警用盾擋過了,童輝副組長臨時擔任著現場指揮正等著市局的來人,此時一聽匯報,踱步著上前,被倆位治安警押著蹲在牆角的那位此時聲嘶力遏地叫囂著:

    “為什麼抓我?為什麼抓我?我要控告你們野蠻執法,毆打嫌疑人,非法闖入民宅。”

    看著這人,雖然衣著散亂污漬一身,不過卻是梳著半長的中分頭,衣服和鞋子的質地都不錯,而且身高有一米八以上,顯得孔武有力,童輝沒理會這嫌疑人的叫囂,回頭詫異地看著同樣渾身污漬,衣褲都灰土灰色的方卉婷,難不成還經過激烈搏鬥了?難不成市局這位內勤還是個文武雙全的奇女子?一看輕聲問著:“你抓的?”

    方卉婷沒吱聲,指指另一個方向,一瞧童輝更詫異了,不遠處車邊還站了一位克盡職守的,不是警察,而是前一天以傳喚為由帶回來的帥朗,知道這是此事的始作俑者,知道治安巡警和傳銷人員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事故,也知道市局的領導正在趕來,估計是自己沒什麼事了,心情一放鬆,這就笑著上來了,方卉婷笑了笑向幾步幾外的帥朗解釋:“這是我們領導,童副組長……”

    “哦,領導來了……這個,這裡面肯定有證據……方姐,相機呢?”帥朗很正色地問著,方卉婷又解釋著下午三個人監視,粗粗一覽,招著手把經偵上倆位叫過來了,開著車門,倆個人沒費甚麼大勁把車裡搜出來的東西擺到了鋪了一層油紙地上,資料、收據、身份證,特別是身份證,足足裝了一包,幾乎都沒動腦筋經偵上那位噗聲笑了,亮著證物袋裡說了句:“連公司章程都有了,不知道工商註冊了沒有……喲,收據都有?您這公章備案了沒有?”

    是傳銷,確確實實是一個大窩點,猝不及防的落網,這些本來不容易被抓到的證據全落到警察手裡了,那位偶而還叫囂著嫌疑人一看車裡的東西被翻出來了,不吭聲了。

    童輝副組長笑笑拍拍帥朗的肩膀以示嘉獎,帥朗嘿嘿笑著示好,不笑還好,一笑讓童副組長發現問題了,湊近了一看:“咦?你怎麼搞成這樣?這怎麼啦……”

    臉上劃了一道、眼角青腫、身上灰土灰色,一俟問到這個方卉婷莫名地心跳加速,帥朗不好意思地堵著臉上青腫謅了句:“被…犯罪分子打的,沒事,擦點紅藥水就好了……蹭了點皮。”

    “哎喲,傷得不輕,我看看……”童輝關切地看了看,雖然不輕,可也不重,邊看邊說著:“謝謝你啊帥朗,回頭慶功會我得邀你來。可真沒想到會這樣。”

    “不用……沒事領導,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只要能把這罪犯繩之以法,我再受點重傷也無所謂。”帥朗拽了,一拽出格了,痛斥犯罪分子那表情比警察還疾惡如仇,童輝一愣,眉頭皺著:“和他們這麼大仇恨呀?”

    “這是公憤不是私仇,這些傳銷的簡直壞透了,他們一級一級往下騙,把普通人洗腦洗成騙子,再無意識地去騙親朋好友,多少家庭被拆散了,多少年輕小伙小姑娘給毀了,這是一顆社會的毒瘤……和違法犯罪做堅決的鬥爭不僅僅是警察的責任,是我們每個市民的責任,我爸從小就這樣教我的……”

    帥朗挺著胸膛,此時像自我催眠一般幾乎要把自己當成警察的一份子了,不過這話說得童輝是無顏以對,一天之前還把這麼個良好市民當嫌疑人呢,感動之下,握著拳擂擂帥朗結實的胸膛贊著:“好同志,好小伙,不愧是警察的後代……”

    帥朗那個樂呀,快樂歪了;方卉婷心裡那個彆扭呀,快彆扭歪了,幾次眼神剜著示意帥朗噤聲,那這貨早樂得忘乎所以了,得啵著就自己身上那點傷表功呢,再往下說就成英模報告了。好在這會事情多,不一會兒市局領導的電話來了,童政委告辭著先行迎接去了,方卉婷本來要走,不過又想起什麼來,掉頭朝帥朗走來,帥朗燦爛的笑著迎接著,只等著美女上來溫言細語甜甜問候自己一下,不料驀地腳底一陣生疼,呲牙咧嘴倒吸涼氣,眼往下瞟,卻是方卉婷不動聲色高跟鞋的前部重重的踏在自己腳上,看看左右無人注意,方卉婷咬著嘴唇,鳳眼如電、聲音從牙縫裡出來了:

    “再胡說小心我閹了你……你那傷是怎麼來的?”

    一瞪、一剜、一離,帥朗如逢大赦哧哧吸著涼氣抬著腳要揉,剛要發句牢騷,方卉婷早跟著童政委的腳步迎上去了。

    “哇?這麼快就想上哥們那個部位啦?”

    帥朗揉著被踩疼的腳麵,瞪著方卉婷窈窕的背影腹誹了句,不過看那長腿擺胯、腰細頸長的倩影,在警察堆裡那叫一個婷婷玉立加鶴立雞群,撤出來的治安巡警窩了一堆都看著場地中央這位美女,八成被方姐電眼掃一下,沒準身上都不疼了。帥朗也不例外,下意識地抬頭看看倆人纏綿和狂野過的樓頂,心裡盡是旖旎的念頭,想想倆個人是多麼的動情纏綿,激動得帥朗直搓手早忘了腳痛了,搓了半天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離去的倩影,突然間又湧起個非常非常遺憾的念頭:

    咦?對呀,看把我笨得,怎麼光顧親著,忘了摸了,也不知道膚質如何,手感如何………

    ……………………………

    ……………………………

    一般只要被有壓倒性優勢警力包圍著的犯罪現場,都是需要領導坐鎮指揮的地方,否則就彰顯不出親臨現場、指揮有方的可貴品質了。不過談到現場情況,自然免不了有方卉婷表現的機會了,而談到事態的初步分析,也少不了童輝政委的發言機會了,再談到整個任務的組織和實施,當然免不了盧副局要插幾句,盧副局長表現的很謙恭,說完了情況和警力的配備,又來了一番自我批評,主要是對形勢估計不足云云。

    其實都估計得很足了,既沒有找錯地方,也沒有找錯嫌疑人員,而且更沒有造成傷亡事故,也沒有造成更壞的影響,很預計的意外都沒有發生,可沒預料到的證據卻都有了,剩下的時間,恐怕就要全成警方的了,市局劉局長挨個拍拍現場同志的肩膀慰問著,辛苦了辛苦了來了一圈,到了方卉婷和幾位受傷者的面前,握手時不忘來一句,幹得漂亮,好樣的之類云云,局長本來難得一見,如此親臨現場、慰問下屬,倒也確實讓小警們,特別是治安隊這幫著實激動了一下下。

    接下來,按部就班了,樓層的平面圖鋪到車前蓋上,局長、三個副局長、防暴直屬大隊長、治安巡警支隊長、再加上倉促趕來的特警支隊一位政委,圍著一圈,估摸著在商討解決問題的方案了。

    “就這麼辦……按閆隊長和常隊長的提議,先喊話,實在不行,讓防暴警和特警強攻進去,這個窩點,一定要乾淨、全面、徹底的掃清……”

    劉局長指點著平面圖,手指敲著下著命令,看看腕上的表安排道:“現在是21時22分,22時,準時進去,把人都帶出來,注意不要釀成人員傷亡…… ”

    倆位大隊長領命而去,準備去了,一聽時間還有這麼久,幾位下屬心知肚明,管機關事務的緊急通知著市局宣傳部的來人全程錄像,打了電話又回頭請示著領導,是否通知媒體的,劉局長斟酌了片刻,點了點頭,這邊的幾位也按部就班安排上了。這麼能彰顯警方雷霆行動、打擊非法傳銷的典型事例,少了媒體炒作可就有點遺憾了。

    正要離開,劉局長招手叫著,又把童政委和盧局叫了回來,小聲問著,是關於那個負一層、一層不確定的窩贓點情況,盧副局長小聲地和領導交流了幾句,回頭又和童政委小聲交流了幾句,再然​​後,童政委和治安支隊的來人又交流了幾句……這奇妙的一層一層傳達都是口頭性質,方卉婷笑了笑,無言了,這恐怕是要以“合適的方式”擴大不確定的戰果了。

    這就是執法中遇到某些不確定情況下需要注意的事了,如果方式合適,不適合的事就會變成合理合法的事,至於怎麼做呢,天知道,人不知道……方卉婷隱約知道,在場的大部分警察不會知道。這個合適的方式即便是找錯的窩點也不會有更大的意外,當然,如果確實是個窩贓地點的話,那一切都合理合法了,托詞很好找,不過得建立在搜出證物的基礎上。

    果不其然,不一會三倆位巡警在童政委的帶領下著進了單元樓裡,過了好大一會兒,出來了,又是附耳一級一級向上匯報,那神神秘秘的表情,肯定是有所發現了……

    發現了什麼?一直旁觀注意著的方卉婷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幢樓區,這個單元是對開的住宅,兩層差不多要有四百平米,要是個窩贓地點,空間可夠大了,會是什麼呢?想了半天無從得知,此時才想起帥朗來了,站兩幢樓的中間搜尋了許久,才發現帥朗站在救護車旁邊,緊步趨了上來,一看卻是驚了一下,小木頭上打著繃帶,臉上貼著創可貼,小正太受傷了,在坐在車屁股​​後拉著帥朗的手,很哀怨、很感傷地問著帥朗:“你怎麼也成這樣了? ”

    “被犯罪分子打了唄,看見沒,那個蹲著的,哥們逮的,沒準是個小主謀……哎小木,你挺機靈的啊,好幾個抬出來的,你都自己走出來了……臉怎麼都成黑的了?”帥朗安慰道,不由地伸手觸著,現在對這個入行不深的小警一點惡感都沒了,畢竟這位是為理想和信念奮鬥的人,比自己強不止一個檔次。

    “哎喲,別碰,煤球砸的唄,虧是在家裡,要在野外我今兒都回不來了。”小木躲了躲說道,萬幸地道著:“幸虧我沒穿警服討了點便宜,要不也得被抬出來……你看王組,多大個子,成啥樣了。”

    帥朗支著脖子一瞧,嚇了一跳,救護車上躺著的那位已經輸上液了,哎喲喲呲牙咧嘴呻吟著,這麼老大的個子佔了快半輛車了,愣是被人群擠著你一拳我一腳揍成這樣了,回頭看小木鬱悶,帥朗慷慨安慰著:“這有什麼可鬱悶的,警察的天職就是打擊罪犯,受點輕傷算什麼,光榮…非常光榮,祖國知道你,人民記得你……你是光榮的人民警察。”

    很慷慨地教育著小木,說得比局長還激昂,不過這教育聽得小木捂著臉害羞直往車裡鑽,都不好意思說是被女傳銷分子追打成這樣了。帥朗正奇怪不能說句鼓勵的話都讓小木這麼害羞吧,哎哎叫了聲,不過沒喊住了小木,再回頭卻是不知道方卉婷何時站在自己身後了,這才省得小木不好意思擺著受傷的臉見方姐了,帥朗嘿嘿笑著,指指說著:“我……安慰小木呢。”

    “過來……什麼話讓你說出來,我就覺得味道變了,你就不能閉上嘴安生點?”方卉婷勾著手指,招著帥朗趨了幾步,這地方接近警戒線的外圍了,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方卉婷小聲問著:“下兩層是個什麼窩點?”

    “不知道啊,你們打開不就知道了,這犯罪窩點我那敢去探。”帥朗道,很無辜地說道。

    “已經打開了,看樣我們領導很重視……”方卉婷道,想了想,理論上應該不知道。

    “哦,那我看看去。”帥朗想往幢跑,不過一看警察林立,又不敢抬步了。

    “你離現場遠一點,我看著你犯病……到警戒線之外,這兒都是警察,你瞎轉悠什麼呢?”方卉婷低聲說道,不理會這貨了,說罷就朝著指揮車走去了。

    情意綿綿眨眼成了冷眼相加,可把帥朗給鬱悶壞了。就是嘛,總不能一點舊情不念吧?看著方卉婷,總覺得倆人關係熱得那麼突兀,而現在冷突兀了,又覺得不適應了,怪怪地想著倆人,倒有點像那種一夜,幹完了提上褲子相互不認識的感覺了。

    ,稀罕……早知道在樓頂來個野戰,女人都是不日不聽話,靠,現在不但不聽話,還不讓我說話……帥朗想著,很不切實際的想著,又看著方卉婷遠遠的揮手,指指警戒線外的方向,那是生怕帥朗惹眼呢打發走呢。此時一隊警察又開拔到了幢樓下,喊話很大聲,無非是你們涉嫌非法傳銷,已經被包圍了,馬上放棄抵抗之類的淡話……看看現場人越聚越多,連黑衣特警也來了一隊,帥朗悻悻然出了警戒線,和警戒線外圍觀的居民站到了一起,淹沒在人群中了。

    結束了,用一個很和諧的話形容叫,一切都處在警方的嚴密控制之下,除了被擒了七名傳銷疑似骨幹分子,大量的傳銷人員被堵在五層兩間住宅中,樓底、樓道、樓頂都站滿了警察,前後窗邊都架上了繩網氣墊,在這種天羅地網的佈置下,你就是想尋死也沒機會。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似乎還有什麼謎沒有解開,這個謎似乎只有很少的知道,在很少的幾位中,恐怕知道謎底只有一個人:帥朗。

    等……我等……淹沒到人群中帥朗看著出事單元的方向,等了很久,不過注意的不是五樓。很久沒有出現預計的動靜,邊看著時間,邊有點焦躁了,帥朗在等什麼?

    等,再等等……再耐心等等,看看手機的時間已經快十點了,就在幾乎快要失望的時候,一層兩幢住宅的燈,瞬間點亮了,有人進去了。帥朗的眼睛也跟著亮了,燦爛的笑容浮在臉上,又一次樂歪了。

    喊話繼續著、圍觀繼續著、電視台的採播車架著天線被警察放進了警戒線內,估計對這個非法傳銷團伙的落網要來一個大做秀了,此時的小區聚集了足有數百警察,聲勢端得是驚人之極,幾乎把幢圍了個嚴實,處處是警燈閃爍的紅藍光線,知道的、不知道的、一知半解居民都在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議論著,帥朗走了……很輕鬆得意地走了,從人群中直走過幾幢住宅到了小區口上,一路上註意著樓邊、通道林立的警車邊上那些民用車,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目標,直到小區之外公路邊上又走了十幾米才看到一輛白色的馬自達,看看車裡沒人,帥朗毫不客氣地朝著車通通踢了幾腳,車報警嘰嘰響著,帥朗靠著駕駛的位置悠閒地等著。

    等什麼?

    很快就出現了,一位足有倆人粗的人影挪著從小區出來了,看看自己的車邊站著人,這就小跑著上來了,邊跑邊哼哼,不是非要哼哼,而是實在胖得不堪重負,那小跑像挪步;走近了一看,又是醜得不堪入目,腮幫子上的肉鼓得取代了五官特徵,上來了喘著氣看著帥朗,不知道是喘得說不上話來,還是驚訝得說不上話來,帥朗笑著問:“看爽了吧?哥中午說滅他們,你不相信,現在信了吧?”

    “嗯,信…信……”那胖子一連幾個點頭,驚訝以至到了驚懼的份上,不時地回頭看燈光通明、警察滿地的小區,再愣眼瞪著帥朗,說是信,其實還是留著幾分疑惑。

    “給錢……光看著爽不用掏錢呀?”

    帥朗一伸手,不客氣了。這才是今天拼死拼活替天行道的目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7
第58章 兩頭賣乖 裡外討巧

胖子大號程洋、小號程拐,坑蒙拐騙的拐,除了胖得不堪重負、醜得不堪入目,據西城書市的零售商反映,還有一個特點是壞得生瘡流膿,那市場裡有點良心的書商多少有一半正版,無良的書商偶而也搞點正版充充門面,程拐屬於賣書幾年根本不認識正版為何物的貨色,原先在西城書市有門面,不過某次中州郊縣某八年級地理練習冊統一出現裝訂錯誤,夾了幾頁《**女友》的小H書片段,媒體報道揭露一片嘩然,一查二查,查到程拐頭上把店給封了。

封了之後不久,程拐搖身一變,從零售商就改行成批發商了,越挫越勇,還是孜孜不倦投身於山寨文化事業。

此時程老闆瞪著伸手要錢的帥朗,有詫異、有愕然、有驚訝、有懷疑,看得渾然忘我,當然連掏錢也忘了。帥朗可沒耐心了,抬腿彭一聲直踢這貨臀部的厚肉叱著:「程拐,裝什麼孫子?一讓你掏錢,你就手足癱瘓是不是?」

「不是……不是……這這這……」

胖程洋捂著臀部,半天沒想好這話怎麼說,瞪著帥朗似乎不認識一般,其實倆人熟稔得緊,從穿開襠褲上鐵路子弟小學時候就認識,雖然這胖的比帥朗大兩歲,不過程洋經過幾次努力留級之後,兩個人從同伴又多了一層同學關係,直到後來成*人,又多了一層合作夥伴關係,中午接了帥朗的電話,帥朗直說要帶人滅了西城書市何老白的地下倉庫,這事程洋根本沒當真,每次喝高了哥倆都這麼吹噓,誰可知道這會成真的了,左想右想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著帥朗:「我說忽悠,你不是想忽悠哥口袋裡的銀子吧?我怎麼看著是抓傳銷摟草打兔子,弄了何老白的倉庫,和你有什麼關係?」

「這叫雙管齊下,你分不清主次,是端盜.版窩摟草打兔子抓了傳銷,你豬腦袋呀,怎麼會和我沒關係,要和我沒關係,我中午就能知道,還不怕告訴你,這就是我舉報的,人都是我找來的。」帥朗這會拽了程洋不太信,一把揪著這貨的前襟叫囂著:「嘿你什麼意思?說話又不算數是不是?不是我給你忽悠來這麼多警察,能端了何老白的倉庫?你自己報警試試,看有沒有人管?……對,老子還沒朝你要醫藥費呢,看……」

帥朗湊著臉,把因為非禮某妞光榮負傷的臉湊到程洋跟前,這成了舉報受傷的鐵證如山了。程洋打著打火機瞧了瞧,耶地嚇了一跳。帥朗知道這貨心寬體胖最怕暴力活動,旋即痛心疾首指著程拐表白著:「程拐,兄弟我容易麼?為了幫助你成為西城書市最大的賣家,我他**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剛剛不是我腿腳快,早被人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你說我這麼為兄弟兩肋插刀,你王八蛋連錢都不肯出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說,別介……我我……辛苦兄弟了啊。」

程洋手足無措的安慰著,搓搓肥手,可不知道怎麼著更好的安慰,或者是講講兄弟之情壓壓價格什麼的,帥朗一瞅這貨的樣子,馬上話鋒一轉:「甭講價啊,中午說好的,兩萬,少一毛錢我把你也舉報了。」

「哦喲喲……不能一點兄弟之情不講吧,兄弟情沒有還有同學情呢,同學情沒有咱倆好歹還有穿開襠褲的交情呢,那有這麼咬死不放口的,少點少點,哥虧待不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生意多難做,咱出的毛書就比紙錢稍貴點,能有多少利潤?」程洋果真是如此想法,恬著臉,不敢不給,又捨不得全給。那毛書就是盜.版的意思,其實就是個紙錢而已。

帥朗一聽,手叉在胸前堵著車門,不屑地說著:「少來了,何老白佔西城書市一半貨量,這回丟一倉庫存貨,再被警察捋來捋去幾次,一兩年他翻不了身,那西城書市還不就數著你了,這等於把多大的一塊市場蛋糕送給你了,別說兩萬,二十萬都不虧……」

「耶耶耶……你到哥身上削兩塊膘得了,還二十萬……這不要命麼?」程洋發著牢騷,打著小算盤。

「少廢話,給不給吧?警告你啊,你敢說話不算數,我就敢說話算數,你不是不相信這些人是我帶來對不?要不我把他們帶你窩裡查查?」帥朗威脅道。

程洋瞪著眼:「你敢,抓了我你丫是同夥,我那貨你銷出去多少?」

帥朗刺激道:「同夥也分主次,我就一馬仔,一舉報你立功,連罪都抹了。」

「**的……鱉孫,真你媽鱉孫,親兄弟你都下得了手……」

程洋氣著了,瞪了半天揣度著其中的利害,知道這價碼不好搞了,拔拉過帥朗開著車門,帥朗直坐到了後座,前座的程洋艱難地摸索座位下,帥朗正奇怪這貨怎麼敢把錢放車裡呢,起身的程洋一揚摞錢遞過來,看來確實也願意為競爭對手倒台買單。帥朗得意的在手裡掂了掂,拿著錢朝程洋的腦後吧唧就是一下:「還有呢?」

「明天給不成呀?誰身上裝那多現金。」程洋無奈地道著。

「中午都約好了,你豬呀,不知道取上?」帥朗叱道。

「你每回喝高了都說幫哥們砍何老白呢,誰知道真的假的。明兒給你打卡上。」程洋道著。

「這個不謝了啊,明兒收不到錢找你。差一萬啊。」帥朗道著,數了數,不客氣地揣進兜裡,提醒著數目,嗒聲開著車門,程洋伸出腦袋來:「哎,別走呀,昨天還說你襲警,今兒怎麼跟警察穿一條褲了?這到底咋個回事?」

「襲警算多大個事,襲就襲了唄……你忘了我爸幹嘛的,警察,知道不?天下警察是一家,乘警和巡警那是哥們,一個招呼一打,看見沒,拉來好幾個大隊,連傳銷帶書倉全端了……拽吧?沒見過這麼大陣勢吧?敢欠我錢下回收拾的就是你。」

帥朗下車湊到前窗跟前吹上了,哥幾個不喝酒一吹都是黑.社會,喝了酒再吹都是本.拉登,一個比一個拽,不過是話吹得大,事辦得少,這次辦了這麼大一件事,帥朗豈能不拿出來扯扯虎皮,一吹聽得程洋倒是更確信了幾分,不過想到了個問題置疑了句:「你爸不是不管你了嗎?又管上了?」

「再不管也是親爸,真有事他能不管麼?算了,不跟你扯了,這警務內部信息,你知道的太多了沒好處,回去趕緊賣你的毛書去吧啊……這段時間小心點啊,肯定要打擊你們呢。」帥朗一聽,差點露餡,揮著手打發著,正好電話鈴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一想這陌生的號碼很熟悉,是方卉婷,這就噓了聲把程洋的話堵了回去,轉過身一接,故意在程洋面前顯擺似的:

「方警官,您說,還有事嗎?……哦,我在小區外面準備回家呢,哦,知道了,我馬上到……查出來多少,喲,20多萬冊呢,好好好,非常好,沒事,沒事,我不累……」

其實從「馬上到」一句之後,帥朗早摁了電話,對著手機瞎擺活著呢,說完了,一收程洋面前揚了揚,拽得成了公務繁忙的警察,不耐煩地說著:「多忙,一點閒功夫都沒有,還得和警察一塊辦案,現在警察他們離了我就成聾子、瞎子了,沒哥們我,他們不行吶,……啊,你回去吧啊,我走了。嘴牢點,別跟人說啊。」

這回可真把程洋忽悠暈了,又有警察家底,又有真實事,再加上這電話來得及時,程洋兄弟原本還打算賴著一萬拖拖此時不敢不信了,開著車門下車拽著帥朗警惕地看看四周小聲商量:「哎哎,要不,咱再商量個事……中原街上那個小書市,我知道他們黑窩在那兒,給哥端了,再給你一萬……那塊市場夠肥,管得松。」

神神秘秘,凜然一臉,直豎了一根肥手指。

什麼來著,人不能太有能力了,一有能力這壓力立馬就來,被程洋這壞水冒的樣子看得噎了一傢伙,帥朗翻著白眼抿著口水推拒著:「得,先把尾款付了……其他事都好個小書市算個毛,多大的我都給你辦了……嗯,先回去吧,我處理完這裡的事,咱們再商議著,有哥們這層關係在,遲早你是中州最大的山寨書商。」

「噯,好好……我等你啊,餘款明兒一准給你。」

程洋點點頭,樂了,直恭送著帥朗進了小區。

恰恰在這時,小區裡砰砰砰響了幾槍,帥朗聽到過槍聲,一下子嚇得站住了,驚訝得不知道又出什麼變故,一回頭喊著程洋叫著:「發什麼呆,警察開槍了,今天是要重拳打擊你這號無良奸商,還不走等什麼?」

程洋這才省悟過來,應了聲,鑽進車裡,一溜煙跑了。

帥朗幾乎是小步奔著回到B16幢現場的,到了現場鬆了口氣,估計是鳴槍示警呢時間十時剛過,此時的現場人更多了,巡警沿著四輛大巴組著人牆,B16幢樓前黑衣特警和防暴警荷槍實彈押護著,從樓道裡次弟出來了雙手舉在腦後的傳銷人員,沒有更大的衝突發生,腦袋再洗得邪惡也知道擋不住警察的攻勢,從周圍人竊竊私語的討論中知道了,原本還對恃著,不過警察鳴槍示警又放了幾顆催淚瓦斯後,就都投降出來了。

現場雖然人多,可井然有序,出來的傳銷人員被警察分批押上了車,一旁的採訪車上架著攝像,錄著這個現場。另一頭燈光通明,就著B16幢打著探照,是電視台的一男一女正對著公安方面的領導採訪,估計明天又要出現警方迅速出擊、搗毀傳銷窩點,再加上個淨化文化市場之類讓人蛋疼的新聞了……

一層和負一層的燈光都亮了,估計這是黑倉庫要大白於天下了,其實何老白書倉在這兒很久了,和傳銷窩屁關係都沒有,如果不是帥朗恰巧知道這兒有傳銷的、如果不是程拐願意為何老白的書倉被端買單,恐怕帥朗不會有這麼一次見義勇為了,不過現在摸摸心口的位置想想,這事辦得挺不錯,這麼多傳銷分子都落網,要少坑很多人的,再怎麼說也是件好事。

對了,摸著心口位置,那兒**的正揣著一萬塊錢,其實啥都虛的,就這東西左右著人類的道德水準高低。

……………………………………

……………………………………

人群裡的帥朗看著場面,那份得意洋溢在心底甭提多爽了,四顧著找著方卉婷的身影,不過人又多又亂,好容易看到人了,正站在警戒線後也搜尋著,帥朗樂滋滋地奔上去,剛到警戒線跟著,看著平時不怎麼順眼的巡警也親切了,不料樂得忘乎所以了,剛剛靠近,那巡警臉色一沉擺:後退後退,沒看著警戒線呀,說你呢……

對了,咱現在是個外人,帥朗趕緊退了幾步不想惹著這差爺,摸著手機拔著方卉婷的電話,稍傾方卉婷奔過來了,亮著警證把帥朗帶進警戒線內了,剛走幾步就埋怨著:「去哪兒了你?不找你,你在眼前晃悠,找你了,你不見人了。」

「不你讓我走嗎?你看我犯病,我看著你就舒服呀?」

帥朗沒好話了,剛剛被警察攔了下,太拿咱不當自己人了。一聽方卉婷這麼冷言相加問候也沒有一句,不客氣了。這句噎得方卉婷眼凸了凸,非常意外地瞪了不以為然的帥朗一眼,好像在記憶中沒有那個男人敢這樣不客氣地說話,一瞪帥朗正好回眼不客氣到底了,乾脆道:「咱們相互之間雖然是利用關係,也不用這麼給我臉色看吧?」

對了,對妞別客氣,特定的時間和環境可能發生不特定的事件,在大多數時候,一個無業青年、一個警隊之花,恐怕很難再見傾情摟著親嘴。再說再說方卉婷從樓上下來已經判若倆人,那態度變化的讓帥朗很難接受,估計有一腿的機會已經微乎其微,與其低三下四,倒還不如忽悠上程拐倆錢到裕達國際整個一起飛呢。

「你……」

方卉婷牙縫裡迸了個字,可沒料到的事太多,沒想到帥朗出去一會兒態度就如此惡劣,如果不是周圍人多,那一腳早實打實踹上去了,好容易壓抑了壓抑怒氣,邊走邊說著:「懶得跟你計較,我們領導要見你……見了領導別胡說啊。」

著附耳上來小聲道著,敢情是從負一層和一層發現了個地下倉庫,又有書、光盤、磁帶,裡面據說還有yin.穢製品,正等著文化、和工商來鑒定,其實不用鑒定,巡警都知道那什麼玩意那歐美黑鬼和白妞極具衝擊力的包裝就知道,中州文化市場、電腦市場的拐彎抹角兜售光盤的貨源就在這兒……不過帥朗聽來聽去,卻是很意外地,連工作組也被事外了,市局要以此事和工商、文化部門統一口徑,搞成什麼文化市場打擊盜.版「紅五月」專項行動宣傳,畢竟這麼大的地下倉庫也不多見。

果真是個蛋.疼的宣傳,帥朗很不客氣了白了方卉婷一眼。

這一眼白得方卉婷有點訥言了,說起來連她也覺得不舒服,一旦搞成統一行動,自然都是幾部門聯合的功效了,恐怕連工作組的作用都要弱化了,作為警察顧全大局服從組織安排這自然是沒有二話,可把這話換個方式告訴帥朗,怎麼說怎麼彆扭。當然,這是工作組的安排,是生怕在知情人這裡再有不同的聲音出現。

方卉婷說著生怕帥朗難堪什麼的,措辭選得很委婉,當然是顧全大局一類了,不料說來說去,直到站在樓角說了半天,帥朗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方卉婷壓低了聲音奇怪問著:「……聽明白了沒有,你好歹給點反應呀?」

「反應?什麼反應?」帥朗不以為然,根本沒把這事當回事。

「也就是說對外宣傳時是警方的統一行動,這次傳銷和地下倉庫涉案金額都不少,也是出於對你保護的目的,你能理解嗎?」方卉婷小聲問。

「理解呀,這有什麼不理解。」帥朗無所謂地道。

「真的理解?」方卉婷不相信了,側頭看了看帥朗的表情,那表情無動於衷,根本沒什麼表情。

「你看你這人,也太小看我的覺悟了吧,對於這件事,你們有個人的目的,我是沒有滴。」帥朗搖搖頭,很淡定、很坦然、也很無所謂地說著:「小木一直說我這人沒道德責任感,我想在你心裡,我一定也是個沒道德責任感的人,不過將心比心,我比你們強一點點,所以我無所謂,所以我理解。」

話的時候瞟了方卉婷一眼,不過無動於衷的帥朗此時心想的是,這些虛名都是神馬浮雲,哥要的是實惠。再看方卉婷蛾眉鳳眼,秀厴素面的樣子,又有點覺得在樓頂弄的實惠少了點。

無從知道帥朗做了手腳的方卉婷可愣了,不但看不懂此時帥朗為何得意洋洋,更聽不懂帥朗說的什麼道德責任感的話,愕然追問著:「你……你發什麼神經,什麼意思?」

「真不懂啊,這個傳銷窩點存在半年多了,我告訴你,和你穿一樣衣服的肯定有人知道,沒準還參與分紅了;這個倉庫也有很多人知道,據說是個很有錢的老闆,靠賣你們查出來的東西發家的……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地方都能發展成這麼大的規模,要不是你們倆小警什麼半懂不懂誤打誤撞揭出來,恐怕還要發展下去……你覺得誰比我更有道德責任?傳銷的?賣違禁品的?還是你們?」帥朗張著大嘴,揶揄地說著,不無調侃,聽得方卉婷無言以對,帥朗呵呵笑了笑總結發言了:「連這些都理解得了,也接受得了,你覺得還有什麼我理解不了。」

方卉婷聽出點味道來了,敢情這貨根本就一清二楚,說起來一切還真都是無意之舉,如果真是層層上報、級級壓任務的話,恐怕還沒有這些收穫,只不過那什麼道德責任的話讓方卉婷聽得彆扭,十分彆扭,有點詫異、有點愕然、有點陌生地看著帥朗,不過怎麼看也像個能冒壞水,而冒不出浩然正氣來的主,半晌,不跟他扯了,一指車停的方向:

「好……看來你是覺悟挺高,那就好……去吧,那輛豫AE**32車裡,童組長會跟你談的……」

「沒啥談的,發個見義勇為獎,那是罵我呢,我都不敢要。」

帥朗發了句牢騷,循著方卉婷的指示到了車前,敲了敲車窗,上了車,和車上的盧啟明副局長、童輝政委說上了。

押解的隊伍陸續離場了,工作組、治安支隊、防暴大隊以及西楊派出所分別滯留了一部分人,接下來肯定是龐雜的取證筆錄工作,真的接近尾聲了,這些事方卉婷都不操心了,一有這種案例各單位肯定都是搶著辦,到時候擠到表彰通報上都有一份子。

這些,都是耳熟能詳、見怪不怪的事,不過此時看來,讓方卉婷覺得好像又一次暗合了帥朗那句帶著痞味的調侃,案子和嫌疑人浮出水面了,民事、刑事責任都有人負了,可存在如此之久,發展到如此規模和危害,肯定和鄰里的漠視有關、肯定和執法不力甚至循私枉法有關、肯定和知情人的瞞報有關,那麼誰又來為這種道德責任買單呢?

帥朗理解,方卉婷想著卻是又有點不理解了。怪怪地想了很久,才見得帥朗從車上下來,一下來,人又大變樣了,耷拉著腦袋,像被雷擊電打了一樣有氣無力、無精打采朝著方卉婷走來。

鬱悶了良久,方卉婷終於噗哧聲燦爛地笑了,終於抓住了這個機會了,上前幾步小聲幸災樂禍著:「剛才有人還拽高尚來著,怎麼樣?有點想不通了吧?告訴你,白幹了啊,獎金都沒有……」

絲……帥朗嘬著嘴吸著涼氣,剜著方卉婷,咬牙切齒要揍人的表情,方卉婷嚇了一跳,急步躲開兩步,就見得帥朗惡狠狠地說著:「稀罕呀,就你窮警察那倆工資還不夠塞牙縫呢,誰在乎這個?……哎我說,誰他**出的餿主意把我爸叫來了?當我是小學生呀,出點事還通知家長?不知道我爸脾氣不好嗎?真再揍我一頓多丟人,我告狀的地方都沒有。」

方卉婷可不知道來了這麼一茬,哭笑不得地看著帥朗發飆,可看不懂帥朗這麼胸懷坦蕩,這麼大義凜然,卻還怕老爸。迎著帥朗呲眉瞪眼的樣子,方卉婷促狹似地指指帥朗身後,帥朗一驚噤聲回頭,卻是盧局和童組也下來了,一下子話咽肚子裡了,不敢發飆了。看樣車上談得不錯,童輝笑呵呵地把車鑰匙遞給方卉婷,直安排著方卉婷把帥朗送回工作組,倆領導意猶未竟,又是對帥朗一番鼓勵安撫,一個表揚好青年、一個誇獎好同志,一個直說是這孩子挺識大體,一個補充說,這孩子很有前途,倆人旋即又異口同聲斷定,這是當警察的父親教育的好,歸根結底帥世才同志受黨教育多年,受組織培養多年,看來這效果很明顯,都延伸到下一代了………倆老警察誇獎的帥朗直腹絞胃疼臉發燒,不迭地告辭著跟著方卉婷上了車,氣咻咻地躲在後座,連方卉婷也沒興趣搭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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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8
第59章 父愛如山 思念做船

父親,對於帥朗是一個無比熟悉,又極度陌生的字眼。

成*人之後,很多兒時的事是無法忘記的,比如記得小時候一家三口騎一輛破自行車,老爸蹬車,後面帶著老媽,前面帶著兒子,一家三口到黃河邊上釣魚,那時候的陽光明媚和歡快笑語,幾乎定格在帥朗的記憶中成為永久的幸福畫面。其實帥朗一直標榜自己很純潔,真的,這是千真萬確的,自己小時候是蠻純潔的,最起碼在那個幸福的環境中,永遠是無憂無慮的純潔。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懵懂的兒子不知道為什麼父母會疏遠,於是記憶就變成嚴峻肅穆的乘警父親經常拉著未懂事的兒子,來往於鐵路線上,幸福的記憶被鎖在心底的最深處,換成了冷冰冰四面玻璃的乘警室,經常所見的是暴怒的父親把在車上偷搶拐騙的嫌疑人銬回來,有很多哭天嗆地或者血淋淋的場面,是被偷被搶的無辜者,是作案被抓的嫌疑人、是執法受阻的乘警,幼小的帥朗過早地目睹了善與惡最激烈的角逐。

再後來,父母的婚姻走到了盡頭,兒時的幸福也走到了盡頭。

都說萬愛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可一個扔下家庭的母親和一個日漸消沉的父親,讓帥朗再也體會不到曾經的幸福和溫暖了,在鄉下爺爺奶奶家斷斷續續住著,很有限的印像,只剩下風塵僕僕出車歸來的父親,偶而回家,也是一屋酒瓶和不出工就喝紅眼的父親,再或者就是抱著自己,眼睛裡郁著淚,歎著氣撫摸兒子,讓兒子總也看不懂的父親。

我恨他嗎?

帥朗經常恨得咬牙切齒,初中寄宿、高中寄宿,當奔波在外的父親無意發現兒子已經會逃課了、會喝酒了、會抽煙了、會打架了,會進派出所了,唯一的教育方式就是手銬,就是皮帶,就是暴怒之下拳打腳踢,很多次打哭了打跑了兒子,再找回來,關起門來,又一個人抹淚,孤獨地在哭。

見父親悄悄流淚很多次,就想恨,帥朗也恨不起來。甚至於唯一怨恨的,是那個讓父親的臉上再有了笑容,讓父親的生命裡再有了記掛的後媽,儘管帥朗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可總免不了要生出一份怨恨,怨恨這個女人,奪走了自己僅剩的那一點父愛,那怕這點父愛是以皮帶和身上的疼痛為代價的。

那麼我和父親之間還有愛嗎?

帥朗突然間眼睛發酸,忍不住想捂著臉號陶大哭,舉目無親的走出家門,被人輕視過、被人侮辱過、被人毆打過.被人欺騙過,掙扎著生活在這個冷冰冰的城市裡,苦過、累過、傷過、痛過、同樣像父親那樣悄悄地哭過,躲起來悄悄舔著傷口,這些,都不算不什麼,唯一在年節閤家團聚的時候,那份冷清和孤獨的煎熬,每每總讓帥朗喝得酩酊大醉,在醉裡抹一掬淚,把忘不了的,強行忘卻。

可有些東西,忘得了嗎?

畢竟是他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畢竟是到現在仍會來看我的父親,我忘得了嗎?

車行到了市內,一路上方卉婷注意到了帥朗的怪異表現,隱隱地知道這對父子關係不好,有意地放緩了車速,此時,繁華的街市、耀眼的霓虹、如織的行人、似流的車海,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和西楊發生的事完全是兩個場景,帥朗無言的看著車窗外世界,心裡滿滿當當充斥著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很多次,很多在過年團聚的時候,忍不住想回家,忍不住想見那位恨兒不成龍的父親,忍不住想把自己這兩年的苦楚痛痛快快倒出來,痛痛快快哭一場……可最終忍住了,忍住了回家的渴望,不想再去破壞那個全新的家庭,不想再把失望帶給剛剛從消沉中挺過來的父親。

唏噓的聲音在後座響起,帥朗就著袖子,無言地消滅了眼中的濕潤,過去太久了,那種感覺雖然清晰,卻不像剛開始那麼強烈了,或許時間真會沖淡一切的,就像已經快忘了母親的樣子。

驀地,眼前一晃,帥朗一驚,是方姐的伸手回來了,手上捻著一包紙巾,要遞給帥朗,估計是聽到了聲音,預防措施就先來了,帥朗沒好氣了,不耐煩地道了句:「你給我這幹嘛?」

「未雨綢繆唄,我聽說你和你父親兩年多沒見面,能告訴我因為什麼嗎?」方卉道。

「不能。」帥朗堅決回絕了。

前面的方卉婷縮回了手,吃吃笑了,剩下倆人獨處了,這倒回復了那個知情達意的方姐,或者在西楊現場對帥朗的認識又深了一層,笑了笑,駕著車,很慢,找著話題道著:「帥朗,別悶著呀,我給你講個笑話,想不想聽?」

「隨便。」帥朗從來沒有的乾脆利索回道。

「話說呀,有一位美女………」方卉婷揶揄的口吻說上了,停頓了一下,見沒有引起帥朗的興趣,話鋒一轉直達主題道:「嗯,這個美女呢,結了婚、又離了婚,她覺得自己很鬱悶,很難過,好像被世界拋棄了……」

「啊?你已經二婚了?」帥朗突來一問,驚訝地道。

「不是我,我說的是別的美女……聽笑話你都能想到我身上,真可以啊你?」方卉婷斥了句,接著故事道:「有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上帝,上帝要滿足她兩個願望,於是這個美女告訴上帝,把負我的前夫狠狠揍一頓,然後再把我最愛的男人帶到我面前……你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嗎?」

「這女人呀,心就毒,都離婚了還打人幹什麼?」帥朗看到另一個側面,方卉婷笑了笑道:「錯了,你這人很沒趣啊……故事是這樣發展的,上帝滿足了她的願望,然後這美女發現,出現在她面前的是鼻青臉腫被上帝揍了一頓的前夫。」

「……你想告訴我,其實愛和恨都是同等的?」帥朗一下子捕捉到了方卉婷的心思,暗讚著這妞倒也不愧是學心理學的,恐怕已經窺破了自己此時的心態。

「對呀,愛之深,恨之切嘛,童副組長托我勸勸你,這事其實和我無關啊,這次的防搶反騙鐵路是個重點,免不了地方公安和他們協同辦案,盧副局長也有點私心,想讓你父親這個反騙專家給我們地方反騙組的指導指導……所以呢,童輝副政委就想了這麼個切入點,其他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聽說你父親一知道這事,大老遠巴巴就趕來了……」方卉婷說道,帥朗心裡沒來由一跳,不知道那股血有點往頭上湧,驚訝地離座湊到駕駛位置,緊張、結巴地問著:「真……真的?沒騙我吧?」

回眼瞥了眼帥朗,方卉婷笑了笑:「當然是真的……看來你也想他?」

「哼,不想。」帥朗瞬間發現失態,搖搖頭,又回身坐下了。

「我沒騙你,你自己在騙自己……」

方卉婷悻然說了句,這清官都難斷的家務事,恐怕是自己幫不上忙了……

………………………………

………………………………

當方卉婷走進工作組的辦公室時,稍稍吃了一驚。同組從市局、刑偵、治安方面來的幾位年青小警,正圍著一位上年紀的警察,在觀摩著一份什麼錄像又稍稍吃了一驚,是疑似女魈的錄像,從中州老燴麵館提取到的,其實放起來,不過幾分鐘的光景,那倆位嫌疑人到現在都說不清自己的錢怎麼丟了。

錄像,放了兩遍,幾位初涉此道的警察看著居中而坐的帥世才,方卉婷也悄悄地注意著這位凝神觀察、一言未發的前輩,傳奇中人物好像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鬢間發白、額上的皺紋很深,皮膚很深,眼睛很亮,人顯得很削瘦很精神,對比著帥朗,倒覺得這爺倆挺像,不過表情上差異太多,帥世才是正氣一臉,而兒子帥朗,是痞氣一身。

「這個……小劉,這個讓我發言合適不合適,畢竟我家這臭小子涉案,按理應該迴避,你們這幾個年青人,不通過的領導就把我拽上了?」帥世才笑了笑,一笑倒和他兒子蠻像,很親切,帶著狡黠的親切。

「沒事,帥前輩,我們組長還要請您來給我們講課呢。」一位小警說道。

「對,帥朗早解除嫌疑了,您兒子怎麼會是嫌疑人?」另一位附合著。

還有倆位也在勸著,騙子的案例不少,但真正能抓到,能定罪的占總案例的比重那是微乎其微了,特別是從各大隊調回來的資料,加上中州飯店這份清晰的視頻,就放眼前看著,都說不準是怎麼騙的人,有這麼一位專家來了,自然是要請教了。

「這是調包,同夥有三到四個,錄像裡的看到的人,最少有她的同夥兩個……你們看。」

眾人一訝,這是一個全新的論調,都提高注意力了,帥世才很正色地解釋著,倒著視頻指點著:「讓兌匯的看完真鈔之後,此時有一位女人起身離開,你們,她走的方向,正好背對著監控,再看她的包……她穿是件寬大的披肩,正好遮住了……再看這個細微的動作,雖然沒有看到她換包,不過你們看她的右肩動了動……是換走了,手法很利索,是個老手。」

仔細、仔細,再仔細,屏幕上的人影來回動了幾次,哦聲四起,四五個警察這才恍然大悟,是同夥把真鈔換成假鈔了,都向這位一眼窺破玄機的專家投之以羨慕的眼神,帥世才笑了笑繼續道:「第二次,繼續換……你們看,此時進來一位警察,倆位兌匯的回頭看了一眼……看這兒,女嫌疑人用餐巾紙掩護做了個手腳,把百元換成一元的了……這個警察是個假的。」

「假的?」眾人嚇了一跳,那技偵上的放大的畫面,實在看不太清,既然看不清,怎麼可能判斷是假的。有點不太相信。帥世才指指畫面問著大家:「我問你一句,這樣一大碗燴面,你們把碗端到面前,要吃的時候,第一件事是幹什麼?」

「拿筷子。」一位小警道,眾人呵呵一笑。

「不對,脫帽……你們看,警帽的簷很低,要像這樣埋頭吃麵,那不但不方便,而且容易沾碗裡,燴麵碗有多少你們知道的,再說,正常警察別說吃燴面,上飯桌的第一件事,都是脫帽……你看他,自始自終都壓著帽簷,連面部表情都沒有拍清……」帥世才從另一個角度發現了疑點,脫了自己的帽子比劃著,一想確實如此,誰吃飯還穿得這麼正式。

「哦,對對對……」調屏的技偵恍然大悟,知道答案找疑點就容易了,把錄像往回退,退,直退到門口,有點失望,還是看不到面部,不過看到個發光的亮點自己胸前靈機一動,把小亮點放大著,去著馬賽克,雖然模糊,可足夠這位拍案而起了,啪聲一拍桌子:「厲害,假的,你們看,他胸前的警號,雖然看不清,可位數不對……」

「哇,冒充警察作案?」幾個小警大跌眼鏡,湊了上來都面面相覷著。

「這有什麼稀罕的,騙子最會揣度心理。」帥世才笑著釋疑道:「他們最喜歡的扮演的就是警察、醫生、公務員或者那個容易取信與人的職業,比如在這個案例裡,其實假警察根本不需要動手,只需要出現一下,然後讓兌匯的倆人心神稍稍疏忽,為調包的贏得那怕幾秒鐘時間就夠了。」

「幾秒就夠?」一位詫異道,有點匪夷所思了。

「是呀,屏幕上都看不到這女騙子怎麼動的手。」另一位看了半天,反應遲鈍了。

「這樣吧,我給你們當回騙子演示一下………誰身上錢多,拿出來,用一下馬上還。」帥世才笑著,要實戰了,今天沒來由地心情格外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臭小子的緣故。一說這個年青人都有勁了,掏著衣袋,技偵上那位身上不少,拿了一摞百元大鈔,數了數,十六張,一千六,笑著遞給帥世才,此時知道帥前輩要玩把戲,都瞪著大眼盯著,連方卉婷也忘了此時的目的了,湊在人群中看著這位童心大起的老同志逗大家玩。

一張、兩張、三張……數了十六張,帥世才提醒著:「一千六、十六張啊,別一會兒問我多要啊。」

警們呵呵一笑,帥世才問:「你們看清了,我搗鬼了沒有?……沒看清,咱們再數一遍。」

一張、兩張、三張……數了十六張,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都看到了帥世才的動作,和自己數錢根本沒有什麼兩樣,數完了,大家正不知道這怎麼玩呢,帥世才呵呵一笑遞還了錢,那人機械的接住,就聽帥世才為難地說著:「喲喲喲,同志們,好長時候不練了,手生……要不咱們改天再來一個。您先拿著錢,十六張啊,您的錢。」

「那怎麼行?」

「帥前輩,你不能逗我們玩呀?好容易來一次。」

「就是…給我們來一把,都說您是反騙奇人……」

幾個小警追著帥老頭不放了,不料帥世才爽朗一笑,笑瞇瞇地看著眾人,此時方卉婷兩眼一亮,想到一種可能了,笑著一指拿錢的那位喊著:「小烏,你的錢夠不夠?」

「啊……」小技偵趕緊地把已經裝回口袋裡的錢拿出來,數了數,張口結舌地看著帥世才,驚訝地道:「少了五張。」

「在這兒。」帥世才反手一亮,正夾在小指和無名指間,明明就看著數夠的十六張,可不知道五張早被藏起來了,一干警察大眼瞪小眼,這才知道把戲在數錢時早耍完了。驚訝之急又是佩服之至,要不是穿著警服,沒準當成個玩魔術的都說不定。

「拿來拿來……我教你們這一招,不過不許亂用啊,這是換匯的,也就是綽號牽金馬人常用的手法……」

帥世才又重新全部拿到了一起,一張、兩張、三張放慢了動作數著,此時大家湊一塊才看清了,數的時候已經把幾張疊回來了,上面數下面塞,在背後能看清,可面對面的話,根本不會注意當面數的還有這麼大貓膩,嘻嘻哈哈學了一招,帥世才遞還了錢笑著道:「江湖上的奇聞秘術可多了,未必咱們沒見過就不是真的……前兩年我見報紙上報道有宗嫌疑人脫逃案子,咱們警察出的消息是嫌疑人打開手銬脫逃,社會上很置疑這個說法,不過事實確實如此,老式的黃銅手銬,齒、鎖之間的間隙,用紙幣塞進去在它們之間搭個坡使勁抽,還真能打開手銬……其實騙術和其他一樣,越是大師的手法越簡單,就華爾街最大的騙局,和咱們民間集資的手法一樣,都是拆了東牆補西牆,補不起來的時候,就是案發的時候。搞騙案一定要細心,看穿了,什麼都不神秘。」

得有理有據,都是這幫坐辦公室基層的警察聞所未聞的事,這下子群情更熱烈了,端茶倒水的,遞煙打火,都纏著帥前輩講講乘警大隊剛破的那個列車詐騙案,據剛剛接到的通報,在京廣一線列車上專門勾引單身女青年或者爾後用迷*魂*藥迷倒劫走隨身行李和貴重手飾的一夥嫌疑人落網,省廳發通報表彰,不料提及這事,帥世才卻是搖搖手不說了:「同志們,甭提這事,一提起來我都覺得反胃,江湖講盜亦有道,騙亦有道,要是設個局別人看不穿,這種騙子很讓人服氣,就被騙的人都是自認倒霉;不過用**、逮誰騙誰、騙不成就偷就搶,還危害事主的性命,這就下作了,這種人根本上不了檯面。」

嗯?又是一個奇譚怪論,騙亦有道的奇譚,眾警察隨即笑了笑,沒有往下追問,不過明顯興致來了,又要問什麼,被方卉婷擋住了,笑著勸著大家,馬上西楊現場解押的回來了,要準備預審和其他工作,眾人聽得各自準備著東西,方卉婷笑吟吟地請著帥世才道著:「帥叔叔,跟我來……」

「您是……」帥世才眼生,皺了皺眉看著方卉婷,不過依言起身了,方卉婷邊走邊道:「我叫方卉婷,盧副局長安排我把帥朗帶回來了。」

「他在哪兒?」帥世才道,聲音不像剛才那麼開朗樂呵了。

「在對面的公安招待所……203,我帶您去……」方卉婷道。

前面踱著步趨行著,不時了方卉婷回頭看著,這爺倆的表現好像一樣,都是在一瞬間訥言了,嚴肅了。像是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一樣,幾次看到帥世才皺眉,抿嘴,和他兒子一樣揉揉鼻子的細微動作,那是無計可施的表現,方卉婷莫名地感覺到有點可笑,這父子倆相互都是無計可施的表情,真不知道這對父子倆怎麼了。

「帥叔叔,能……請教你個問題嗎?」方卉婷輕聲道,回頭看帥世才盯過來,沒等問出口,帥世才自嘲地笑笑道:「您是問我們父子倆有點奇怪吧,不像父子倆?」

「呵呵……」方卉婷笑笑,不吭聲,這老警察和他兒子,一般般眼光銳利。

「哎……怨我了,這事怨我呀,對他有點太狠了,兩年多了不聞不問……嘖,可這小子實在是沒出息的厲害呀,上學就打架酗酒抽煙偷東西,我真不知道那輩子造孽養了這麼個壞種,我辛辛苦苦供他上大學,上了大學還是打架,差點被開除,就沒被開除,都沒拿回畢業證來……哎……」帥世才再提兒子,還是一肚子氣,兩年了,怒髮衝冠成了唉聲歎氣。

方卉婷笑了笑,要這麼說應該契合帥朗的本性了,不過還是有點不理解地道了句:「那……那您把他趕出家門了?」

「啊,基本算是吧,我沒趕,不過話說得難聽了點,他沒臉回來,我也不找他,不過活了這麼多年,就那回我倒覺得這小子挺有志氣,愣是沒再回來朝我要錢,愣是摸爬滾打混下來了……有種,我現在才發現我看錯他了,這小子有種……」帥世才眼睛亮了亮,很贊地而且有點自豪地說著。

老頭一自豪,方卉婷更看不懂了,皺了皺眉喃了喃:「這……」

「我知道你理解不了,我也不期待我兒子理解,不過當爹的苦心我想總有一天他會理解的,他是男人,總得成家、總得立業,總得自己活吧,他爸這個窮警察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他一世,活好活賴還得靠他自己……他這次要犯案被你們抓了,我看都不來看他。」

帥世才說著,有點黯然,黯然中似乎還帶著幾分興喜,興喜之後又多有幾分遺憾,甚至於那碎家庭和父子之間的尷尬又多少讓他有點難堪,說了句,搖著頭。方卉婷笑笑致意,沒有再說話了,領著帥世才出了監控中心的大門,迎著微微夜風,突然也湧起個很怪異的想法:

溺愛是愛、嚴厲是愛、慈愛是愛,其實這個把兒子趕出家門的舉動,恐怕也是一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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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49
第60章 相見苦短 因愛寡歡


    “在二層,213房間……這邊走,帥叔叔……”

    方卉婷帶著帥世才進了公安招待所,前面指引著方向,從帥世才越來越不確定的神色和越來越放慢的步子裡,同樣看到了和帥朗一樣的躊躇,前面引著路先行,背過身暗笑了,愈發地覺得這父子倆不但模樣像,連性格也像,剛剛帥朗也是這個樣子,原本準備直接領到監控中心的,不過帥朗是死活不進單位,堅決地強調就不想見他,不過方卉婷給了這個緩沖之後,帥朗轉眼又聽從安排了,敢情是怕人多難為情呢。

    會發什麼呢?方卉婷上樓的功夫,揣度著這一對奇特的父子,忍不住要從自己所謂專業的角度來揣測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彼此思念,兩年未見,說不定會相見淚眼漣漣、說不定會一見恩怨盡泯、說不定彼此無言、說不定會和好如初……不管怎麼樣,方卉婷倒覺得童輝副政委安排著這件事,倒是蠻有意義的,對於這位一直身在基層的前輩,免不了幾分尊重,對於即將見到的那位,讓方卉婷又有一種無可名狀的感覺,倆個人的親蜜發生的那麼突然,以致於她現在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會那麼漏點,雖然說不清真正的感覺是什麼,不過肯定不是厭惡,如果厭惡,沒準情急之下真敢把他推下樓。

    其實不光這父子倆複雜,方卉婷的心情也很複雜,特別是看到帥世才那雙火眼金睛時,有點做賊的感覺,生怕隨時就會被帥世才窺破一般。

    篤…篤…篤輕敲著門,沒人應聲,房間號213,普通的老式舊木門,這個招待所的條件不怎麼好,主要目標客戶群體就是嫌疑人家屬和來公安上辦事的各地同行,方卉婷抬頭確認是自己剛開的房間,這倒詫異了下,不是跑了吧?一驚一推,門應聲自開,根本沒有上鎖,一開門,放心了,帥朗正坐著,拿著個冰袋敷著臉和眼角。看到父親和方卉婷同時進來,默默地、緩緩地、很艱難地站起來了,那眼神,說不出的複雜,絕對不是一種喜悅或者憂傷、興喜或者黯然能表述的清楚的。

    全淚行即將上演,方卉婷笑著道了句:“帥朗,看誰來了?”說著一回頭,看到了筆直挺著帥世才表情肅穆,像站在黨旗下宣誓的表情,渾然不似剛才和警隊那幫年青人開玩笑的樣子。

    不對,好像戲份不對,方卉婷看父子倆霎時的表現,覺得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剛剛自己是以常情揣度,而這倆人都是特例,帥朗看到父親的眼睛定格著眨也不眨,而帥世才看到兒子時,同樣是不動聲色,就像要接受任務一般,還不忘整整警容,一瞬間讓方卉婷也看愣了。

    片刻的三角互愣,帥世才有動作了,幾步上前,仔細地看看帥朗臉上、眼角上的傷,那眼神裡倒不缺關切之情,這下子讓方卉婷反倒覺得有點心虛,畢竟那是自己的手筆。

    “怎麼搞成這樣,誰打的?”帥世才開口了,口氣嚴厲,咬字短促,像…像審訊。方卉婷心裡一跳,想迴避,又覺得似乎挪不開步子,只是一個瞬間,更讓她詫異的,帥朗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傳銷那幫人打的。”

    “這是女人打的……手印小、面積不大、指甲的抓痕這麼清……你不會又乾什麼壞事了吧?”帥世才瞪著眼,一剎那就從專業的角度駁斥了兒子可能撒謊的疑點,背後站著的方卉婷霎時間心跳加速,可沒想帥世才的眼睛能銳利到這種程度。不經意看了帥朗一眼,不料帥朗像沒事人一樣隨口應著:“那傳銷只能男的做呀?女傳銷多了……你又不沒接觸過那幫人,早被洗腦了,一急火了不要命了。”

    方卉婷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落肚子裡了,不過眨眼又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帥朗說這些的時候眉都不眨一下,和正常人談話一樣,敢情……敢情這是撒謊成性,張口就來呀?敢情…那這兩天的詢問要是他隱瞞了什麼,沒準自己還真是什麼都沒發現。

    “不能吧?”帥世才一聽兒子解釋,冷著眼拉著椅子坐下了,好像也不警察打得,沒有警察會蠢到往臉上招呼的程度,不過再聰明也想不到打人者就站在屋裡,只是對兒子置疑著:“你好歹也身經百戰了,我就不相信幾個女傳銷分子能把你打成這樣?還專打臉?你跑得不比誰快?”

    “那我說警察打的,你信不?給我找回面子來?”帥朗故意道了句,瞟了眼方卉婷,方卉婷沒來由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更不可能。”帥世才駁斥道:“那個警察會笨到專往臉上招呼的程度,找不自在呀?”

    “那不就得了……還是傳銷人打的,你都相信幹嘛問我?”帥朗翻了個白眼,嗆了老爸一句。帥世才明顯全身一凜,有生氣跡像。

    這功夫方卉婷站不安生了,可沒料到父子倆會這麼個見面方式,趕緊地上前勸著帥世才道著:“帥叔叔,您消消氣,帥朗這次是協助我們搗毀了一個傳銷窩點,在行動中受傷了……這個我們有責任,您就別責怪他了……這個,要不,我先迴避一下?”

    “謝謝您,小方……”帥世才對這位溫文有禮的姑娘好感不少,起身握著手,方卉婷笑著和父子倆示意了下,輕輕蹙著腳步,輕輕地掩上了門,然後撫著胸口,喘了一口大氣。

    得,看來理論指導不了實際,自己揣度的那一種都不是,這父子倆一個榔頭一個鋼,碰到一塊恐怕要梆梆響了。

    …………………………

    …………………………

    沒有外人了,而且外人又給了一個合理的解釋,總算讓帥世才不再追問兒子這件事,不過對於兒子這次表現並不嘉獎,反而投之以一種不太確信的審視眼光,電話裡童政委和盧副局把帥朗都誇成花了,讓帥世才實在不敢相信那見義勇為、協助警方端掉傳銷窩點的會是自己的兒子。

    方卉婷一走,坐下來的帥世才無言地掏著煙,點了一支,沒人了,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其實父子倆已經習慣了這種火藥味頗濃的對話,這是以前倆​​個人慣用的方式,不過此時讓帥世才覺得有點彆扭了,畢竟是兩年來第一次初見,半晌看著尷尬低著頭敷冰袋的兒子才憋了句:“要不是這次的事童政委打電話告訴我,你是不是還不准備聯繫我?你能了啊,還交了騙子當女友,大庭廣眾下耍流氓。”

    “我沒犯事,就犯了現在也沒有流氓罪這一說了。”帥朗不服氣地扭著腦袋,不看老爸了。

    “你要真犯了事,有人教育你,我都不會來見你了……別跟我犟嘴,那份監控我看了,你的情況我也了解了一下,這個疑似女魈的女人到底是誰?你和她真有什麼關係?”帥世才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回復了若干年前的樣子,這個樣子最容易激起兒子逆反心理,而帥朗在思念中彷彿又回到了父子倆相依的時光,那個心態幾乎讓他不加考慮地脫口而出,很堅決的反駁、很嗆的語氣:“別人看不出來,你還看不出來?我真不認識她,她不過使了個障眼法找我當替死鬼。”

    “那為什麼不如實反映?還編一套什麼一夜的故事,就改不了你瞎扯的毛病。”帥世才訓道。

    帥朗不以為然道:“我要說我不認識大庭廣眾上來親了我一口的女人,誰信呀?他們追著我不放怎麼辦?”

    “所以你就撒出個傳銷窩點,給警察找點事幹,轉移視線,對不對?”帥世才證實了自己的一個想法。

    “嗯……”帥朗點點頭,不應聲了。

    “呵呵……臭小子。”

    知子莫如父了,聽到此處帥世才看兒子鄭重點頭,不知道是被逗笑了,還是被氣笑了,伸手大巴掌掃過兒子腦袋笑罵了句,看兒子表情也輕鬆了幾分,笑了笑帥世才突然省悟到了一個很嚴重的事,訝聲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

    知父莫如子的帥朗嚇了一跳,生怕被父親揪著不放,這裡的頭的貓膩大了,別的不怕,就怕這個當乘警的父親,從小到大闖了禍辦了壞事,稍有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父親的眼睛,這就趕緊解釋了句:“又有什麼不對了,我真不認識……”

    “不是這個……”帥世才伸手製止了,湊了湊,詫異地看著兒子,很犀利的眼神盯盯過來,突然間出聲問:“我是說你從進門,一直稱呼我什麼, '你'?就這麼直接和我說話?”

    帥朗可不料有此一問,一怔,果真還真是如此,看著父親質問、生氣、瞪眼、示威那樣子,不知道為何讓帥朗覺得有點幸福、有點可笑,然後是有點羞赧地輕聲說了句:“就不稱呼你也是爸,進門就審嫌疑人,我還沒來得及叫呢。”

    兒子一笑,燦爛中的溫馨讓帥世才這臉虎不下去了,撇著嘴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然後帥朗又笑了笑,父親也跟著笑了笑……父子倆從未如此謙和對笑。

    這一笑的風情,直讓一切恩怨盡泯,直讓一切思念如願,直讓帥朗覺得狀如孤船的心,靠近了偉岸如山的父親。

    笑著,帥世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對兒子這麼謙和、這麼慈詳地笑過,從上學開始就是打、打、揍、揍……每一次不是從學校保衛科領人就是從派出所領人,每次都氣得暴跳如雷,每次都把兒子打到求饒不已才會罷手……直到有一天發現棍棒教育不出成果來,自己連動手心思也沒了,兒子走了沒回來,那時心想著容他、憑他、隨他、盡他、任他、混到什麼地步都算他,卻不料沒過兩年,再看到兒子,最敏感的不是思念,而是自責。

    “抽吧……”帥世才掏了顆煙,遞給兒子,帥朗猛地想起第一次抽煙被老爸逮著挨得那幾個耳光,搖搖頭,不抽,不料父親並不是測試,笑了笑指指帥朗的手道著:“看看你的食指和中指中間,夾煙的部位皮膚色暗,抽吧,知道你毛病戒不了……”

    帥朗愣著眼,接過了煙,怪怪地,邊看父親邊點火,點了幾次才點著,重重抽了一口,父子倆在吞雲吐霧中,瀰漫著淡淡的親情,煙… …帥朗看著煙,十塊錢的黃金葉,和幾年前相比提了點檔次,​​那時候供著個消費巨大的兒子,父親甚至於一度戒菸,可和兒子一樣,毛病還是沒改了……帥朗悄悄地打量著兩年未見的父親,看得出有家的男人變化還是明顯的,以往總鬱結在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總是邋塌不修邊副的父親里外整整齊齊,襯衣的領子乾乾淨淨,光滑的臉頰一點也不鬍子拉碴,甚至於讓帥朗有了那麼點錯覺,覺得父親好像比以往年青了幾分。

    看來和後一家挺幸福……帥朗酸酸地心裡想著,不知道為何心裡又被重重刺了一下,親切和幸福之後難受的感覺格外強烈。

    “這兩年,過得怎麼樣?”帥世才輕聲問著,職業性的不動聲色早滲透到的生活中,只有兒子能感覺到淡淡一句之中的關心,帥朗勉力地笑了笑道著:“挺好。”

    “挺好?”

    “嗯,挺好。”

    “那想過以後乾什麼嗎?”

    “沒有。”

    “沒有?”

    “掙錢唄,啥掙錢幹啥。”

    “那立業呢?成家呢?總有個固定的職業吧?”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工作多難找?公務員就甭想,效益好的國企吧,想也白想;現在大部分畢業生還不都在民營私營裡混?餓不著就不錯了。”

    帥朗道了句,很無奈。父親一听笑了笑,這倒是實情,現在打破鐵飯碗,打得很徹底,徹底到誰也不會對那一項職業有歸宿感。而且也未必是能力至上,就有能力都未必能碰到合適的機會,更何況帥世才知道自己兒子就不是那塊料。

    還以為父親又要斥自己幾句上學不學好、工作沒處找之類的老生常談,不料此時讓帥朗發現父親真的有點變了,即便是聽兒子這樣的話也沒有責怪,笑了笑,又像小時候那麼著摸了摸兒子腦袋,這摸得讓帥朗有點怪怪地的感覺,那種感覺已經很久遠了,記憶中總是揍得比摸得多,撫摸過了,帥世才舒了口氣,解著上衣的口袋,掏著一份疊著的紙張,一看那東西帥朗心微微跳了跳,是自己寄回家去的,在拿到畢業證的時候,複印了一份,連帶著兩年攢了點錢都寄回了家……此時再見到從父親的手裡出現,讓帥朗沒來由地為那份含金量不怎麼高的畢業證多少有點自豪,不管怎麼說,總是畢業了不是,總是為父親完成了那個要培養出個大學生的夙願了不是?

    撐開了,果真是那些,白紙複印的畢業證和紅色的存摺,用父親的名字存的,兩年攢了三萬,帥世才同樣有幾分自豪地看著複印件,又看著存摺本上那為數不多的金額,笑了笑問著:“光把東西寄回去,人不見面……什麼意思?”

    “我……”帥朗語結了,一看父親笑著,反而語結著,難為地道著:“不好意思回去。”

    “有什麼不好意思,因為你走的事,你蘭姨責怪了我好多次,認識的知道你不成材,不認識的還以為後媽把親兒子逼走了……我就奇怪了啊,我以前抽你揍你,都沒見你走,那年我只是說了句很重的話,你就兩年多沒回家,脾氣什麼時候長了?什麼也別說了,跟我回家……”帥世才下著命令,不料這個命令不奏效了,抬頭看兒子,又是一臉為難,帥世才一瞪眼,帥朗為難地囁喃著:“爸,還是別回去,多難為情呀,知道你們過得很幸福就行了,天天看著我,你不填堵呀?再說蘭姨那麼年輕,屋外屋內一大小伙住家裡,多不方便……我,我還是別回去了……再說工區也沒地方打工呀?”

    “呵呵……大了,真的長大了,不過你總不能一直不回去吧?”

    “我有時間回看看不就行了。”

    “那好,不勉強你,這個呢?”

    “這個……這個給您的,我糟塌家裡的錢不少,我那個……就給您攢了點,那個……要不給英子吧,上學用……”

    英子叫帥英,是​​父親和後媽愛情的結晶,帥朗上大學那年生的,現在算算有六歲了,說起來那家已經成了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不過不包括帥朗,說到此處帥朗有點酸酸的味道。

    知道這是個藉口,帥世才舉著那本存摺,不多的錢,沉甸甸的,看著兒子有幾分羞赧地說不清楚,當父親自然知道這其中復雜,是有所難以言表的複雜,不過兒子這樣,讓帥世才多少有點感動,默默地摩娑著凸凹的存摺本嘆了句:

    “父母給兒子都是無怨無悔,誰又會在乎從兒女身上能索取點什麼。別怪爸,雖然爸對你狠了點,可那是怕你成不了材養活不了自己,爸一個小警察,給不了你一世的財、也管不了你一世的事,你走了,我想了很多,子不教、父之過,我知道我和你媽離婚對你傷害很大,我的工作又特殊,生生把我個好兒子給毀了……不是你的錯,爸不該那麼打你,那麼銬著你,現在一想起你被打得哭的樣子,就讓爸爸這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不管你怨、不管你恨,爸都不怪你。”

    “爸……沒事,都什麼時候的事了,您還想著……”帥朗有點手足無措,從未見父親如此動情地、如此慈祥地說話,勸了句,帥世才無言地把存摺塞到了兒子的口袋裡,很鼓勵的拍拍肩膀道著:“好,不想了,有種,我兒子有種,比窩家裡啃老的崽子有種,知道心疼爸不容易……不過爸可不忍心花你的辛苦錢,等你成家時候,爸和蘭姨還準備再給你攢一筆……”

    “爸你又來了,管那麼長干嘛?我又不是混不下去朝你要錢來了。”帥朗彆扭著,有點不能聽到蘭姨的名字,有點不能看到老爸說蘭姨時那麼興喜的表情。帥世才笑了笑不以為忤了,擺著手:“好好,不說了……需要的時候朝爸開口,只要是正事爸都會支持你的啊。”

    “嗯……謝謝爸。”帥朗道,抽著口袋裡那本存摺,想給父親,不過又有點拿不出手的感覺。這不拿還好,一拿讓帥世才想起個事來了,推拒了兒子的錢,又開始以警察的職業性眼光審視了兒子一眼問著:“帥朗,你給爸說實話,你這錢怎麼來的?”

    “我打工掙的。”帥朗道。

    “不能吧?現在打工一個月掙三兩千撐死了,你租房吃住都在外面這得多少開銷,還有你往回弄畢業證也花了不少吧?對了,還有你交女朋友,這肯定要花錢的吧?……你跟爸說實話,沒幹什麼胡事吧?”

    “我……我幹什麼胡事啦?”

    “那沒能攢下這麼多錢呀?你從小學習不動腦,干其他事小腦忒發達,高中就和一幫子弟偷道軌鋼賣,你不回家別的我倒不擔心,就怕你在外頭坑人害人……”

    “我……我這也錯啦?”

    帥朗張口結舌,拿著給父親的存摺目瞪口呆,要說這錢,當然有辛苦的成份在內,當然也缺不了小腦發達鑽空子順來的成份,雖然拿得不一定都心安理得,不過肯定也不至於疑神疑鬼,被父親這麼一懷疑,帥朗有點生氣了,揣進兜里不服氣地說著:“又來了,審問是不是?證據呢?你證明不了我是非法的,那就是合法收入,早知道不給你寄了,還落埋怨。”

    “你怎麼成這東西了?爸不是擔心你,怕你學壞嗎?”帥世才氣憤道。

    帥朗被激,反駁著:“擔心也沒見你找我……你懷疑我的收入非法,我還懷疑你的收入非法呢。”

    “什麼?”帥世才嚇了一跳。

    “瞪什麼眼,我現在不求你也不靠你,你就律我也獨立責任了……我就不相信你那時候供我這個三本生、再娶個後媽、再生個閨女,這收入都合法,沒有一點灰色收入……”帥朗嗆著。

    “你,小兔崽子……反了你……”

    帥世才乍聽此言,伸著大巴掌揚起來就要揍人。不料手直直的僵在空中落不下去了,迎著自己,是兒子有點委曲、有點不屈的眼光,眼光像刺一樣直刺著自己,帥世才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黯黯地放下了,尷尬地站在原地,帥朗在父親的目光中卻是坐不住了,乾脆拉開被子蒙頭一蓋,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爸你走吧,我一個人過得挺好,你和蘭姨一家過得也挺好,幹嘛非要找不自在……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聲音不重,很沉、很悶,讓僵上的帥世才手足無措,不知道再怎麼逆轉此時的尷尬,破碎的家庭就像一面打碎的鏡子,即便人在一起,心也如破鏡再難重圓,更何況現在自己已經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在親子和續弦之間的帥世才尷尬,而在後母和親父之間帥朗要更尷尬。

    婚姻破碎傷害最深的不是夫妻,而是兒女,站著的帥世才有點自責不該這樣,每每想起兒子孤身一人總會有一種深深的自責,儘管對付什麼樣的嫌疑人都不缺手段,可在對待兒子的事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從來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是好,甚至此時的過份關心,他也沒料到能激起兒子的如此逆反來。

    尷尬,保持著父子之間,帥世才不知道說什麼,帥朗蒙著被子不吭聲。

    鈴…鈴的電話鈴聲響了,半晌帥世才反應過來,機械地接著電話,應了幾聲,是工作組的幾位回來了,要見個面,答應了幾聲轉身要走的時候,又不忍了,站在床前,看著一動不動的被子,停了半晌才說著:

    “帥朗,收到寄回來的東西爸很高興,本來想七月份再找你的,這次碰上了,那就直接告訴你……七月份中州鐵路局有一批招工指標,有一部分照顧內部子弟,其他再好的工作爸也沒那本事給你找上……要是願意,到時候爸通知你,你回來報名吧……”

    沒吱聲,兒子一動不動。

    停了很久,帥世才轉身輕輕地離開房間,輕輕掩上了門。

    又過了很久,帥朗一骨碌從被子坐起來,空蕩蕩的屋子人已去,唏噓地抹了一把,被子濕濕的,很大的一片。

    西楊小區的巨大收穫讓工作組開始連夜轉了,而且足足忙碌了一夜都沒有結束,直到上午吃早飯的時候,方卉婷興沖沖地來了招待所,那個從管道上下來被擒的嫌疑人果真是傳銷的骨幹分子,這一窩逮了112個人,大早上早轟動全市了。只不過興沖衝來的方卉婷敲了半天門沒人,再問服務台,才得知人昨天晚上就走了。

    走了,是無聲無息地走了,那一刻,方卉婷呆了呆,有種很失落的感覺湧上心頭……
mk2257 發表於 2011-5-8 07:50
第61章 痴心依舊 孜孜以求


    上午、剛起床、倫敦時間……

    光明里小區某幢五層,租住戶平果、田園、韓同港三位排隊在衛生間門口,提著褲子的、捂著肚子的。即便是最重形象的韓同港也被憋得呲牙咧嘴了,指指衛生間問著其他倆人:“老三,敲門、敲門,看你二哥是不是淹馬桶裡了……”

    提褲子的田園早憋不住了,嘭嘭亂敲一通喊著:“快點…快點…吃一頓都用不了這麼長時間。”

    “憋著,讓你們都睡懶覺……”裡面的人叱喝,正是帥朗。

    外面的仨火急火燎,又無計可施,一到早上這個時間,兄弟幾個都是不到最後一刻不起床,恰恰起來的時候,都湊一塊擠這兒了,於是這會兒就是成四個人排隊的“輪蹲”,所以叫倫敦時間,平時倒也不算緊張,不過今天帥朗鑽衛生間十幾分鐘沒出來,成功地造成臃堵了。

    “忽​​悠哥,你不是便秘了吧?出來先整點菊花油,別讓我們光等著呀?”小平果喊著。

    “不會有難言之隱了吧?出來讓兄弟看看……”田園拍著門,刺激上了。

    “帥朗,再不出來我們仨衝進去拍照了啊……老三,把我的相機拿過來……”韓同港也在催著。

    “嘭”門開了,平果和田園搶著,一瞬間把帥朗擠過一邊,倆人卡在門上,還是田園人肥力大,生生把平果擠過一邊自己先進去了,平果氣憤地朝著肥臀踹了一腳,罵了句,不過突地聞到了什麼香味,一轉身,韓老大正直勾勾地盯著帥朗,這倒湊上來了,敢情香味在帥朗身上,拽著忽悠哥一瞧,咦了聲眼亮了,小臉刮得甭乾淨,口氣刷得甭清新、頭髮剛洗還沒準用了多少洗髮液這麼大味道、套著襯衫雪白雪白,沒準還噴了什麼東西,平果伸著鼻子嗅了嗅,訝聲道:“我猜猜,這是準備泡妞去?”

    “啊,對呀……”帥朗整整襯衫,斜忒了眼,很拽。在家里呆三四天了,臉上傷跡已淡,能見人了,而讓老大不理解的就在這裡了,拽著帥朗問著:“哎帥朗,你不找工作啦?”

    “我得好好犒賞犒賞自己,好好休息休息,辛辛苦苦兩年多了,還沒好好玩幾天呢,我得學會享受生活……今兒我約雪娜妹妹去中嶽廟玩,成了正式女友再請兄弟們啊……”帥朗得意的擺活著,喜色一臉,興高采烈,見到父親的之後,似乎多年的心結解開了一大半,次日查了查銀行卡,程拐倒老實,餘額全部入賬了,催著帥朗把中原街上的小書市給辦了。不過那知道帥朗這半吊子水平根本就是胡吹大氣,得了余款根本沒下文。而帥朗細細數數,過了年這兩月雖然沒怎麼幹正經,可好像收入比往年多好幾倍不止,心情大好之下,工作的事,扔一邊了,一心一意地要追個妞。

    田園愜意一臉出來了,平果顧不上和帥​​朗扯淡了,趕緊往裡鑽,韓同港又落後了,後悔不迭地不該看帥朗,這倆人剛說完,田園也注意到了帥朗的打扮,跟著帥朗回房間,咦喲……套上剛熨過的牛仔、打好旅遊鞋帶、起身再站到門後看看自己的打扮,往嘴裡塞一塊口香糖,得意洋洋地極度自戀著,看得提著褲的田園大眼瞪小眼問著:“哎二哥,真認真上了,我記得你有禦姐控來著,不都喜歡shu女片麼?”

    “其實哥的隱藏屬性是蘿莉情結啊……去去,別瞅著我看,我嗝應。”帥朗推著田園,趕出臥室了。

    門一關,上衛生間出來的仨斷斷續續聽到了屋裡的口哨聲,像放羊調子很歡快,一會兒又是翻箱倒櫃的聲音,恐怕還在收拾打扮。泡方便麵的田園回頭看了正開水的平果一眼,兩人此時的心思一樣,相視笑了,春天要來、哥要發騷,這丫是什麼也擋不住地。

    “果兒,你覺出來沒有,二哥這回回來性情大變啊,從開朗成功發展到發騷地步了,工作都不找了,專職泡妞去了。”田園笑著道。平果卻是找著原因說道:“見到老爺子了高興唄,沒聽二哥說嘛,老爺子都要給他找份鐵路工作,看把他給樂得。”

    “來來……我先吃,今兒我的事忙……”韓同港趁倆人說話功夫得了便宜,端著田園剛煮好的方便麵就跑,一下子把田園氣了正著,指著張口結舌地大叫著:“這……這……這老大不能這麼當吧,上廁所給兄弟們搶,吃飯搶兄弟的……”

    一喊,平果覺得這兩樣事合一塊蠻有樂子,哈哈笑著,韓同港呼拉拉拔拉著顧不上理會,田園罵罵咧咧又煮了一份。稍傾煮就,三個人各端一份,唏唏律律的快速拔拉著,卻是連話也顧不上說了。

    早飯是胡亂吃的,太遲了就不吃了;午飯在單位湊合吃的,晚飯才有時間好好吃一頓,緊緊張張的一天一天就是這麼過得,前幾日帥朗被警察帶走著實讓兄弟們都著急了一陣子,不過事一過,又回復到這種日常生活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帥朗的變化很大,這不,正吃著的功夫帥朗開門出來了,白襯衫估計不舒服,又換了身格子襯衫,笑吟吟地一招手:“回見啊,兄弟們……晚上回來讓你們看我和雪娜妹的親蜜照啊……”

    “不吃了啊二哥?”平果關心了句。

    “路上吃……光吃方便麵沒營養。”帥朗道了句,已然開口走了。

    留下三個人互視著,又來了個奇也怪哉,都是一個意思,這貨騷包的連方便麵也吃不下去了。仨人一愣,又埋頭吃著,胡亂吃完,扔下碗,各自上班去了………

    …………………………………

    …………………………………

    對於城市裡忙碌的很多人,這是緊張的一天,而對於逍遙的帥朗,這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快到中午的光景,背著四五個大包,氣喘吁籲的帥朗終於站到了中嶽廟中華門口,倚著門大喘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上刷刷往下流的汗,心裡暗道著:上當了、上當了,大爺的,被這群妞給涮了……

    那群妞呢?身前四位、身後三位,前面是花花綠綠一簇、後面是奼紫嫣紅一群,身著紅色小坎肩和牛仔褲的雪娜妹就在後面,偶而幾個姑娘們掩著笑厴如花看著帥朗,忍不住讓帥朗覺得沒準是在討論自己,而討論肯定沒啥好話,前一天送雪娜妹回家,一聽說雪娜一群女同學要到中嶽廟遊玩,帥朗自然是自告奮勇要來護花來了,本來雪娜妹拒絕了,可不料回頭電話又來,勉強答應了,這把帥朗給樂得……等今天上午到了校門口一起走挺高興,確實就自己一個男的,本來在車上和雪娜坐一塊聊得還挺樂呵,誰知道到下車時候才發現問題了,這七個妞一個背個包,一會兒就有人叫苦了,帥朗樂顛顛地替姑娘們背包,得,一會兒包不知道怎麼著全到自己背上了,走到半山腰,從那些促狹地眼神中帥朗恍然大悟,這不是給你當情夫的機會,而是給了一個當腳夫的機會……

    “給你……累不累?”

    正喘著的帥朗眼前驀地出現了一瓶果汁,跟著是一隻小手掏著紙巾在給他拭額頭的汗,是雪娜妹,帥朗樂了,打臉充胖子搖搖頭:“不累不累,一點都不累……”

    說著擰著瓶蓋使勁地灌了一口,王雪娜看著帥朗這個充好漢的傻樣每次總是那麼樂呵,呵呵地笑著也不揭破,只待帥朗喝完喘了口氣,笑了笑,往裡走著,王雪娜促狹似地問著:“怎麼樣?帥朗?”

    “什麼怎麼樣?”

    “我同學唄?喜歡那一位,我給你介紹?”

    “嗯,都介紹給我得了,呵呵……”

    “那位怎麼樣,高個子,也叫冬梅;和她一起的叫楊爽,荊湘妹子啊……後面和妍慧一起的叫茜子,還有前面那位特文靜的叫杜小藝…… ”

    王雪娜不知所為何來,笑吟吟地介紹著自己這幾位同學,一介紹帥朗里里外外一看,好話出來了:“你都些什麼同學呀,那冬梅瘦得跟豆莢棍棍樣,那楊爽,看誰都傻樂,整個一傻妞;妍慧我不敢評價啊,不過你說小藝,淨會裝深沉了,茜子還不錯吧,不能開口說話,一張口就是多層次戶型……”

    “什麼多層次戶型?”

    “這兒唄……你沒發現呀?”帥朗呲笑著,做了個咬牙的鬼臉動作,王雪娜瞬間明白帥朗是說這位女同學的牙不齊了,一想被形容成多層次戶型,笑啐了句,小拳頭重重地帥朗肩膀上擂了幾下,不料一擂帥朗更來勁了,瞅著雪娜妹正色道:“對呀,你自我介紹介紹算了……你把你介紹給我不行呀?”

    “不…行…”王雪娜笑嗔道,揚了揚頭,不屑帥朗了。

    “哎哎,問你個私人問題行不?”帥朗湊了湊,笑著小聲問著:“你理想中的男朋友是個什麼樣子?”

    “嗯?”王雪娜側頭見帥朗笑瞇瞇不懷好意的樣子,很正色地搖搖頭嘆氣道:“好像……不是你這個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呢?”

    “嗯,有點才華,但不要超過我太多;不要太有錢,有錢的男人容易變壞;可也不能太窮,太窮了人缺志氣;他得懂人心意,會疼人、會遷就人……”

    “嗨、嗨,我怎麼覺得你是說我呢?”

    “有嗎?”

    “有啊,比如我就沒才,肯定超不過你;也沒有足夠讓我變壞的錢,而且我,很懂你的心意……”

    “切切切……”

    帥朗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往雪娜妹擇偶標準裡套,聽得王雪娜閉著眼嘴裡直迸“切……”字,一位是臉皮太厚,一位是臉皮太薄,卻不料這太厚和太薄互補型的,有時候蠻能說到一塊,怎麼說呢,兩人打情罵俏,總得有個不害臊的吧?

    正說著,後頭關妍慧和茜子追上來了,招呼著眾人,遊覽正式開始了。

    這地方也不輕鬆,粗粗一看介紹,十萬多平方米,殿、宮、樓、閣、坊、亭、台、廊廡、門庭等古建築四百餘間,可有的看了,未到節假日人雖不多,可天氣這麼熱,從中華門進了天中閣一段路程,帥朗又是額頭見汗,累得夠嗆。不過每每看到玩得高興,時不時上來問候幾句的雪娜,這疲和累,霎時就都煙消雲散了。

    看了魏碑,唐碑;看了宋代的古柏,看了金、明朝代的鐵獅;看了中岳名聞天下的木刻,偶而還聽聽衣著光鮮的道人講幾句“五斗米道”的典故,以帥朗這眼拙的水平自然欣賞不了這麼有內涵的古建築,不過可欣賞得了在古蹟前流連忘返的雪娜妹。

    每每王雪娜駐足,帥朗都會就近倚上某處,托著腮很深沉地思考,眸子的中央永遠是王雪娜嬌小玲瓏的影子,今天的雪娜的裝束稍變了變,盤著長辮子周圍,又多了幾條俏皮的小辮子,水綠色的襯衫、猩紅色的小坎、淡藍的牛仔再配著白色的方口鞋,那叫一個漂亮,走得急了臉變得白裡透紅,偶而拭把汗跡,那藕白小胳膊玲瓏的巧手,那叫一個撩人。不得不承認情人眼裡出西施啊,現在一群姑娘站在一起,帥朗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雪娜最漂亮,要往回拉一個,絕對不會挑花眼。

    就這麼看著,讓帥朗都覺得是一種享受,一種如沐春風的享受,即便是眾姑娘拉了壯丁,也覺得這趟挺值,特別看到雪娜和她的同學們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聽到的典故,聽到了這里關於黃皮仙的傳說,什麼山精的故事那等似信而疑,然後再緊張兮兮進廟恭恭敬敬磕個頭上柱香的樣子,總讓帥朗覺得是那麼的可愛……帥朗可不信這玩意了,混得久了,連人都信不過了,別說信鬼了。

    從日出當午直到日薄西山,喊著累、叫著餓、一群姑娘們終於踏上返程的路了,出得廟來氣溫已經降了不少,山野之地清風和著鳥叫,聽著隱約的誦經聲,倒也確實讓人心裡的俗事煩惱消散不少,下山、上車、返城……一天的疲累把姑娘們累得不輕,上車互靠著時關妍慧居然點瞌睡了,直被眾人取笑了一回。

    校門口下車各自告辭著,今兒都對帥朗這個腳夫的表現很滿意,最起碼背了一路沒發牢騷,幾位女生取著自己的東西笑著謝過帥朗,爾後又是做著鬼臉和關妍慧、王雪娜告別,幾位的臉上都不乏得意之色,其實都說泡妞泡妞,但最終誰被泡了都不一定,大學裡經常貼個“美女出遊,誠徵男伴”的小廣告,還就有些傻乎乎的男生應徵,然後樂得屁顛屁顛呼哧呼哧背一路包,這回更簡單,小廣告都沒貼,可不知道雪娜那兒找了這麼位老實花痴,背了一路包不說,還把門票買了,你說大家豈能不得意?

    眾姑娘笑吟吟地走了,關妍慧也頗為得意地小出了一口氣,直等帥朗送到教工樓不遠便即告辭回家了,離王老師家的單元門只有幾十米了,倆人慢慢地走著,不經意間王雪娜的腳步停下了,帥朗回頭,咦了聲,順手遞著最後一個包:“不讓送啦?那就送到這兒吧。”

    “對不起哦……”王雪娜突然很不好意思地來了句,有點很難為情地看著帥朗。

    “怎麼了對不起?”帥朗奇怪道。

    “昨天我回家關妍慧正好我家,本來不想讓你去,可她非逼著我叫上你……其實女生結伴出去的時候經常拉個壯丁,又有腳夫又有保鏢了方便……呵呵。”王雪娜說著笑了,不好意思吐吐舌頭,看到帥朗不介意,心倒放下了。

    “那有什麼,吃虧就是討便宜,我覺得挺高興……下次叫我,我還來。”帥朗得意道。

    王雪娜笑著,知道帥朗的心意何在,不過此時還無法接受這份心意,微微的感動流淌在心間,對於來自這位異性的關心,每每覺得很親切,就像家人那麼親切,以至於很多時候都忽略了他身上的缺點。

    或者,他的缺點並不是很多……王雪娜笑著和帥朗說了幾句工作上的事,五月中旬就要回學校了,準備畢業論文和其他事,聊了幾句,有點不忍,又有點非要如此的感覺,稍稍指著家裡方向:“那我……回家了,累了一天,你早點休息……”

    “嗯……回去吧,我可不累,你是真的累了。”帥朗笑著道。

    直笑著看著雪娜妹輕盈地幾步,進單元門時回頭招手,順手撩著鬢間的亂發,帥朗瞬間的感覺幾乎忘了招手再見,朦朦的燈光下,輕身而去和羞走、倚門回首的雪娜妹,那份想見不敢見、千言萬語而欲言又止的羞怯嬌態,除了秀色可餐都無法準確形容,否則帥朗此時怎麼會有點饞涎欲滴的感覺涅?

    不過就是覺得小妮子太單純了,單純到帥朗不知道如何下手的程度……帥朗自顧自地想著回返,自從見到父親,之後又電話問候了一次,雖然短、雖然也淡,不過那份心結總是解開了不少,這數日的精力全放在王雪娜身上了,送妞回了兩次,加上這一次,五天倒見了三回,這麼下功夫,端得是帥朗生活中亙所未有的事了,雖然還處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不過在帥朗看來,已經足夠了。

    其實泡妞享受的是這個患得患失的過程對吧,享受的是對妞身上的部位在一無所知的時候那種yy的過程,真要是開了房辦了事之後,沒準都沒這心勁了……亦正亦邪地想著,踱步在環境幽靜地中大校園,出到校門的時候帥朗還在來回揣摩著倆人的關係怎麼樣更進一層,出了校園微怔了下,數日之前在這地方打了三個人……而此時,同樣站立著一個人,一看,好心情被破壞了……是古清治,似乎好久不見了,這老頭站在燈影下,負手而立,笑吟吟地看著,也像剛泡了個妞一樣那種得意勁道。

    “喲,挺得意啊……不認識老朽了?”古清治打趣了句。

    “很陌生啊……還是不認識的好。”帥朗說著腳步又邁,只當路人經過,邊走邊謝著:“謝謝啊古大爺,聽我兄弟們說,我進去時您來回找人幫忙……”

    “別客氣,沒幫上忙……怎麼就走呀,不聊聊?”古清治身形未動,笑著示意。

    “咱們沒共同語言,聊什麼?各忙各的啊。”帥朗道,站到了路口,不理不睬準備攔輛車。

    “聊聊女人怎麼樣?我感覺你和剛才那位姑娘……”古清治一如既往,話只說半截。

    有效了,帥朗沒轉身,倒退著幾步,倒著直倒到古清治身側,斜眼覷著,只穿了一個大褂子的古老頭,此時如飯後出來遛彎的閒人般,帥朗撇著嘴惡言道:“說完,你想幹嘛?和那姑娘沒關係啊,古大爺,我敬你年長而且有點義氣,你要真玩黑的,咱試試,你招一幫騙子,我能找一幫痞子,誰怕誰呀?”

    帥朗瞬間火了,惡言道著,一副凜然不可犯的態度。

    “誤會誤會……看來我的說話有問題,你對我個人的成見深,我只是興趣來了,想和你討論討論女人,怎麼?你要沒時間,咱們改天聊?”古清治溫文客氣,可比帥朗的態度要強多了。

    “好啊,和你聊聊……不過古大爺我提醒您一句,您知道我對您、對您的錢,興趣都不大,你既然下功夫了,就應該知道我爸是乾嘛的了,咱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我給您當了當龍套,您一夥吃肉,我蹭了點湯,至於陰魂不散地追著我嗎?”帥朗質問著,很生氣,一而再、再而三,讓人反感了。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而且我保證就是簡單的聊天,帥朗,憑心而論,我似乎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為什麼對我這樣一個老朽惡言相加呢?”古清治笑著,不慍不怒。帥朗想了想,說起來還真是如此,老頭從來都是一副溫文謙恭從不發火的樣子,你有氣都沒地方撒,想了想笑著回道:“沒有惡言吧,你都知道我就這麼個得性……好啊,聊聊,聊聊女人,只談風月,不說詐騙啊,您知道我一向遵紀守法,違法的事我可從來不幹。”

    “聊女人不算違法吧?”

    古清治道,倆人相視一眼,一老一少,年齡、身份、閱歷差異如此之大,卻在說這樣同一個話題,倆人都感覺有點怪異,帥朗一揣度,沒准人到這年齡還喜歡這調調不成?一想嘿嘿笑了,古清治不慍不怒,笑著開口了,一開口,還真是這個讓帥朗很感興趣的話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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