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易鼎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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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5-21 13:47:4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876928
bib 發表於 2011-9-1 21:27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歸順(上)

  越山郡,節度使府邸

  這幾日,府內僕人心下不安。

  要知越山郡現任節度使程有功,是前任節度使的庶子,幼年雖頗波折,繼位後卻政績不錯,這樣一人,本該是大富大貴命格,偏偏現在五十,只有長子程懷志長到成年,其它子女都是幼年夭折。

  好在所剩這一子甚為聰慧,讓程有功很是欣慰。

  程懷志現年十八,生得模樣俊秀,有些才華,出身顯赫,莫說是越山郡,便是在西益州也是有名的翩翩佳公子。

  偏偏這幾日,程懷志與父親程有功在政務上起了分歧。府中氣氛一日較一日緊張,連帶著僕人皆大氣不敢出一聲。

  “志兒,東益州實力,你不知曉,此事休要再提!”議事廳內,程有功猛地一拍身側桌案,對眼前倔起來的兒子頗為無奈。

  要知西益州共有永昌、越山、建山、越成、慶河、廣寧幾郡。

  其中以永昌郡太守錢慶複實力最強,擁兵上萬,在整個西益州,算是霸主地位。

  這樣的一個人,卻在短短數日內,被王弘毅逼得身死城破,可見東益州之主王弘毅擁有之實力是何等強橫!

  越山郡和永昌郡之間,只一山之隔,郡內雖有六千精銳兵卒,卻比不上永昌郡的兵力強橫。

  連擁兵上萬的永昌郡都被成都軍攻佔下來,西益州最跋扈的錢慶複更是落得一個自丵焚而死的下場,自己帶人奮死抵擋,又能拖得幾日?

  程用功年輕時算得上是合格的將軍,雖比不上錢慶複是從軍戶一路攀爬到現在位置的梟雄,身為家中庶子,卻因上有兩位嫡出兄長,一出生,不怎麼受父親重視,可他卻甚是聰穎,小時候懂得藏拙,長大獲得一方後,出征驍勇,管理轄地更是認真,相比下,兩位嫡出兄長卻性情急虐,遠不如他來的穩重,最後節度使之位,終究是落到了他的頭上。

  繼位後道路不是一帆風順,先是遭遇族人挑釁、兄長暗中下絆,又遇周邊勢力趁勢侵擾,憑著一腔血氣,以及之前培植的親信、人脈,終究是穩定了越山郡政局,使越山郡不至於在掌權者新舊交替之時遭遇滅頂之災。

  即便他繼位以來,不曾擴大過領地,但至少保住了父輩的基業不被動搖。

  這樣一個人,自然不會是個蠢人。

  程用功也是見識過永昌軍實力,這樣一支軍隊,在東益軍的攻勢下,不過數日便潰不成軍,雖說其中也有著山間族倒戈之緣故,但能說明東益州實力。

  程有功不認為自己有本事能與王弘毅為敵。

  可此時,局勢卻迫得他不得不去想個法子,畢竟永昌郡之後,就輪到越山郡了。

  “怕是越山郡傾全郡之兵,阻擋不住東益州的軍隊……”回想著細作回稟的消息,主座上中等身形的男子,忍不住歎息的說著。

  “父親,請您給兒子一支人馬,兒子願做先鋒,與東益州的軍隊戰鬥!”被父親斥責過後,程懷志很不服氣,此時又見父親一副頹然,越發臉色難看,不禁再次出聲,握拳請戰。

  “志兒,此事不是兒戲,你且莫要胡來!”程有功呵斥的說著。

  “父親!”程懷志握緊了拳,對這青年來說,這越山郡就是程家的基業,以後自己繼承,怎麼可以現在放棄?

  “少爺,老爺此時心情不好,您繼續頂撞下去,只怕越發惹怒了老爺,還是等老爺心情平靜下來,再商量此事吧!”見父子二人再次對峙起來,站在一旁的管家忙走近程懷志,低聲說著。

  青年抬起頭,見上座的男子以手拄頭,臉色確是有些難看,終是將管家的話聽進去。

  “父親,是兒子太過急躁了。看父親臉色似是不太好,還是早早歇息,兒子明日再來拜見父親。”程懷志恢復恭敬姿態,說著。

  程有功揮揮手,令其退下。

  待程懷志從議事廳走出來,一張年輕的面孔,早便佈滿了不甘之色。

  “管家,你說,我剛才說的不對嗎?越山郡數十年來,都是程家基業,怎能輕易落到外人手裡?便是父親同意,從我這裡,亦是不會同意的!”

  “少爺,老爺這也是沒辦法,要知道東益州現在之主是王弘毅,此人掌控六郡,不,現在是七郡了,在他手下敗北的名將不少。”

  “永昌郡的錢慶複是不世梟雄,同樣栽到了王弘毅的手中,這樣的一個人率領軍隊打上來,又怎麼抵抗?”

  “更不用說,東益軍的手裡,有著一種攻城之物,就是再厚重堅固的城牆,也阻擋不住這巨石機的轟擊,一旦城破,程家又怎麼辦?難道和這錢家一樣被滅族?”

  跟出來的這位管家,常年跟在程家家主身邊,見識不同尋常奴僕,聽少主發著牢騷,就好言相勸說著。

  偏偏年少不服人,青年不聽還好,聽罷後,反倒激起鬥志,冷笑:“聽聞這王弘毅比我年長幾歲而已,他能做的事情,本少爺一樣能做得!我便不信,他竟是生得三頭六臂不成!”

  說罷,大步向外走去。

  “少爺!”管家見此欲追上去。

  卻聽得身後忽然傳來蒼老無奈的聲音:“算了,由他去吧!”

  管家回過頭,見之前還在廳內坐著的家主程用功此時正立於他的身後,一臉的落寞。

  “老爺!”

  程用功歎的說著:“雖說吾兒年紀與王弘毅差不了幾歲,但比之卻是差得遠了。莫說是與王弘毅相比,就是昔日兵敗而死的李家公子,比他都強上許多,偏偏吾兒在這西益州被人向來捧的高了,總覺得高人一等,這樣下去,程家基業交與他手中,在這大亂之時,不是好事,倒不如……”

  眼望永昌郡城方向,程用功歎息一聲。

  “老爺,那少爺他……”

  程用功說著:“他此時正是不聽勸的時候,讓他自己一個人靜靜也好。”

  說罷,步履略有些蹣跚的走回主屋。

  這一刻,他尚想不到,他的獨子,將有何等驚人之舉。

  “老爺,不好了!少爺他、他拿了您的兵符,帶著一營騎兵,出城去了!”

  臨近午時,管家神色慌張的奔入,向他稟報了這個消息。

  程用功騰的站起來:“志兒他定是前往邊境去了!快,快派人去追!”

  “是!”而當追兵追出城時,程懷志率領的騎兵,早已向著邊境的榮昌縣奔去。

  走的卻是一條近路。

  “父親一定會認為,我走的是陸路,可我偏偏從水路過去。”前日準備好的大船,連人帶馬的一營士兵上去後,很快揚帆而行。

  一營騎兵百人,是程懷志能夠調遣的最大兵力,再多就肯定調不動了。

  當然程懷志也沒有徹底變成白癡,他想法就是去刺探軍情,看看這蜀侯軍到底有多強,下次自然可以以此來改變父親想法。

  順著河道而行,順流而下,不出半日可至越山郡的邊境。甚至越過榮昌縣,鄰近永昌郡的所在。

  “我倒要看看,父親口中的東益軍,有什麼了不起!”站在船頭,程懷志冷著面孔想著。

  “少爺,過了前面那道上崗,再往那邊去,便是永昌郡的地界了。”不知過了多久,身旁有副將提醒著。

  只見前面岸邊,四周一片平坦,東南面有一座高高聳起的丘陵,丘陵並不高,勉強可以遮住人的視線。

  程懷志一見到那座丘陵,便立馬看中了。

  “在這裡靠岸,留下一小隊在此等候,其餘人,隨我前去探查情況。”程懷志熟讀兵法,這時發的命令,還是很有章法。

  “諾!”當下眾人奉命上岸,因戰馬早上了馬嚼,因此並不會發出聲音。

  丘陵看著很近,趕過去卻足足用了半柱香時間。

  而當程懷志站在上面,向遠望去,遠處的永昌郡城幾乎可見,而城外連綿軍營,讓他臉色微變。

  之前只是聽說數萬大軍如何如何,現在親眼見到軍營,方知這數萬是何等概念,這是連綿數裡的大營。

  可很快,他的眼睛猛地睜大。

  一陣震天的馬蹄聲,劃破了周圍的寧靜,程懷志眼睜睜看著,一大群黑點,由遠及近,直撲了過來。

  開始時還懷有僥倖,片刻後,就發覺這一大股騎兵,就是朝自己這方馳來!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發覺?”事到臨頭,程懷志頓時腦海裡一片空白。

  “少主,怎麼辦?”營正問著,卻不聽到回答,片刻後,才發覺程懷志呆怔著,這營正不由怒吼著:“快,快退!”

  就在這時,騎兵已經靠近著,呼嘯聲已經清晰入耳。

  下一刻,廝殺聲,怒吼聲,連綿不絕。

  三個時辰後,永昌城

  “什麼?巡營抓住一小股騎兵?”王弘毅聽著手下來的回報,愕然問著:“問出是哪裡來的騎兵?”

  “回主上,這股騎兵初時不開口,後進行刑訊,從幾人口中問出,率領這股騎兵的是越山郡節度使獨子程懷志,此次他前來永昌郡,是因不服主上威名,前來一探究竟。誰知,卻被巡營發覺,殺了二十幾人,其它都擒了。”

  “哈哈,竟會有這等事!”聞此,王弘毅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又問著:“那這公子有沒有負傷?”

  “沒有,只是嚇呆了。”

  “哈哈,去,派人給越山郡的程用功送信,就說他家公子跑到東益軍的營地來了,讓他派些人,將他家公子接回去。”王弘毅笑的說著。

  這小子簡直是胡扯,讓王弘毅不由產生一種“圍觀”的感覺。

  有這樣的兒子,實在讓人同情。

  侍衛應諾退出。
bib 發表於 2011-9-1 21:28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歸順(下)

  等侍衛出去,張玉溫卻笑的說著:“主公,這是天賜良機,想必不日就會收到好消息了。”

  王弘毅也點了點頭,說著:“的確是這樣,原本越山郡就要降了,這次更是推了一把了,不過程有功有這樣的兒子,實在是……”

  降了,就是臣子,王弘毅實在不好說臣子的壞話,說到這裡就停了。

  次日下午,就有著消息傳回。

  讓王弘毅略有些驚訝的是,隨信使回來還有程有功一行人。

  “程有功親自來了?”

  王弘毅自是不會閉門不見:“請他到大廳來。”

  “諾。”

  不一會,幾個官吏,陪著一人,從外面步入。

  “越山郡節度使程有功,見過蜀侯。”為首之人一進營帳,恭敬的行一大禮,這就是一個態度,對此王弘毅對其來意已經確定了。

  “來人,上茶。”

  “蜀侯客氣了。”

  “程公此番前來,莫非是來接程公子?其實程公實不必親自前來。程公子一切安好,正在側廳歇息。”幾人入座後,王弘毅先是命人上些茶點,語氣平和的說著。

  聽聞愛子無事,程有功心下一松,說:“不瞞蜀侯,程某此番前來,接犬子回去只是小事,本意卻是前來拜見蜀侯。”

  “蜀侯受運承命,程某安敢相抗?奉上越山郡的節度使大印,以及郡內官員兵卒花名冊,還請蜀侯過目。”

  程有功說著,給隨他前來的官吏使個眼色。

  這幾人忙從隨身包裹中,取出裝有大印的錦盒以及幾疊紙冊。

  王弘毅自是不可能讓他們親自送到自己面前,自有侍衛走過去,接過這幾樣東西。

  幾樣物件,被輕輕擺放于王弘毅面前的桌案之上。

  王弘毅低頭看了看桌案上的東西,並未直接去動,看向程有功:“不敢,孤何德可能,受用如此呢?”

  程有功朝上座的王弘毅一拱手,苦笑說著:“蜀侯,早在您率領大軍攻下永昌郡時,程某已起了獻城的念頭。只不過,越山郡畢竟是程某父輩留下來的基業,做出這等決定,實是不太容易,故方拖延至今。”

  “只是現在程某已有覺悟,在此亂世,與其讓治下百姓受戰亂之苦,再遭兵禍,不如交給明主去治理。若能因此讓越山郡百姓受益,想必就是程某祖先地下有知,也會體諒程某此番決定。”

  “蜀侯受運承命,還能為了越山郡百姓,接受此印吧!”

  不得不說,程有功這番話,說的很是誠懇。

  王弘毅心裡很滿意,能主動獻印投降,這已經是非常不錯的站隊。

  說到這裡,王弘毅不再矯情,哈哈一笑:“程卿能如此深明大義,實是讓孤欽佩,免了一場兵禍,我軍進入越山郡,絕不會對郡內百姓進行侵擾,更不會對程家私宅私產有所染指。”

  王弘毅想了想,又說著:“卿既投靠於我,我制卻是文武分開,你想任都指揮使,還是越山郡太守?”

  稱呼都變了。

  聽到這話,程有功立刻跪在地上,行君臣大禮:“臣願為太守,為主**撫一方。”

  “善!”王弘毅大喜,安撫一番,吩咐擺宴。

  面前的花名冊和大印,只翻看幾頁,令侍衛收起來。

  不到一柱香時間,十幾個丫鬟侍女依次入廳,開始設宴,王弘毅就說著:“程卿,請汝兒過來,一同入席,你看如何?”

  程有功行禮說著:“臣尊主**排便是。”

  “你去請程公子到這邊來,說是我的命令。”王弘毅轉臉對身旁的一名侍衛說著,身邊的侍衛,軍中大多識得,派一人過去,自是不會有人阻攔不放人。

  “諾。”這侍衛恭敬應聲,轉身走出大廳。

  出得大廳,這名侍衛一路向北,走過幾個房間,在一處房間前停下,這房門前有幾個士兵看守,見到來人是蜀侯身前的侍衛,躬身行禮:“見過大人。”

  “程公子在裡面一切安好吧?”侍衛問著。

  “大人,程公子一切安好。”

  “蜀侯有令,讓我帶程公子到前面主營帳,你等隨我一同送他過去。”這個侍衛吩咐的說著。

  “諾。”幾名士卒同時應著。

  掀開門,裡面青年猛抬起頭,坐在椅上,怒視著他們。

  侍衛視而不見,淡淡的說著:“程公子,蜀侯有請,請隨我一起去吧。”

  “哼,去就去。”程懷志本是坐在椅上,聽到這話,猛地站起來。

  雖臉色也有些難看,程家嫡子的名頭,卻讓他硬撐著,走出來。

  侍衛在前面引路,幾名士卒在後面押解。

  來至大廳,侍衛停下腳步,對著裡面恭敬說著:“蜀侯,人已帶到。”

  很快傳來王弘毅的聲音:“請程公子入帳。”

  “進去吧,程公子。”見程懷志停下不走,後面的士卒只得輕輕推了一把。

  程懷志進來後,就猛的看一人,頓時驚著:“父親!”

  仔細打量著,發覺兒子只是衣服上有些狼狽,卻沒有受刑的跡象,頓時心中一松,卻開口斥責說著:“孽子,看你幹的好事,還不向主公陪罪?”

  一聽到這“主公”二個字,程懷志就雷霆擊中一樣,立刻呆了。

  見兒子這樣的態度,程有功真想上去給自己兒子一巴掌,又喝著:“還不行禮?”

  趕過來獻印投降,就定下了君臣名分,這時兒子如果頂撞,就算現在不追究,遲早程家就有大禍。

  程懷志雖然年輕,畢竟不是白癡,被父親一喝,終於明白了,委屈的跪下行禮。

  王弘毅見程懷志這樣情緒外露,卻也不介意,這小子在他眼中無能的很,再說年輕嘛,很容易理解,笑對著程有功說著:“這是喜色,一同入宴吧!”

  這時,眾將紛紛前來,見此情況,紛紛相互見禮,又恭喜著王弘毅,一時間,氣氛熱鬧了起來。

  程懷志其實不傻,只不過是初見父親,情緒失控,此時已明白自己處境,接下來,只悶頭喝酒食飯。

  酒席過後,被人安置在一處院落,與父親一起歇息時,程懷志從父親口中,得知內情。

  “吾兒,你要知曉,唯有這樣,方能保住程家基業。英雄不一定非以成敗來論,識實務者是英雄。”

  “蜀侯是東益州之主,平定西益州是一兩年內就可實現,或者所需時日更短,益州一統,蜀侯就有了逐鹿天下之本,到時爭一爭無上之位也無不可。我等與蜀侯為敵,只是自取滅亡。”程有功見程懷志面色灰敗,在一旁說著。

  見程懷志沉默,似是將這番話聽進去,程有功輕輕歎一口氣。

  想到明日一早,要與東益軍一同回去,將越山郡獻出去,程有功的心情自是複雜。

  不過……轉過頭,看向帳內愛子,只要程家老幼尚在,一時丟了基業又有什麼關係?

  血脈傳承下去,程家便不會斷根。

  一夜無話,次日天方亮,東益軍便啟程,趕赴越山郡。

  因有程家父子協助,越山郡的接收事宜進行的甚為順利,六千軍隊都接受著改編。

  王弘毅正式封程有功越山郡太守,正五品,對程家產業,予與保護。

  雖說丟了越山郡一郡管轄之權,程家免去了滅族之禍,並且還以官身繼續生涯,到底是禍是福,實是不好評說。

  這次兵不血刃便取下越山郡消息一傳出,立刻引來西益州一片譁然。

  “實是想不到,程有功竟然獻印投降!他既開了此先河,吾等不照此行事,豈不是自尋死路?”建山郡太守府內,自得到此消息,氣氛緊張,後宅書房,一個底氣十足的聲音時不時傳出來,顯是恨極。

  越成郡城內的護衛軍,同樣嚴陣以待,太守府邸卻哭聲一片。

  自消息傳來,越成太守的幾房妻妾哭勸自家夫君投降,越成太守知道她們是各自娘家派來做說客,更知以自己如今實力,與東益軍對上,只是尋死,而他寧死不降,與自家有著親族聯繫的越成郡幾大家族,都難逃劫難,所以大族出身的幾房妻妾,苦求他歸降,在這內憂外患之下,實是難熬。

  而同一時間,慶河、廣甯的太守,都遇到這樣那樣難題,不過他們的兵力更小,遇到的困難更多,卻沒有多少猶豫,立刻派人獻郡。

  王弘毅也不含糊,同樣任命為五品知府,令他們安撫人心,度過這段時間。

  最終,越成郡不得不順應天意,派人前來投降。

  王弘毅一一派人整頓軍隊,進行改編,並且基本上都任命原來官吏治政,以維護穩定,不過同時,發出命令,任命丁虎臣為平蠻將軍,改編降軍二都,總計七千人,進行著益州下一步的計劃。

  井山部受命改編成旗,薩曲為第一任旗主,配合著平蠻將軍丁虎臣行事。

  四月底,整個西益州,都落到了王弘毅的掌握之中,東西兩益,自此一統,這消息傳遞出去,頓時轟傳天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一統東西益州,龍劍再也無法抵抗,天下十三古州,就有一州之地,要完全落在一人手中。
bib 發表於 2011-9-1 21:28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放糧(上)

  時值五月初,正是不冷不熱,氣候最是宜人之時。

  往年這時候,東益州各府郡,無論是大家族裡的年輕男女,還是平民百姓裡的少男少女,都會擇一風和日麗時候外出踏青。這幾乎已成了益州的傳統之一。

  正是風和日麗的時候,英俊少年、美麗小姐行在湖邊水畔,偶然一見,眾裡尋他千百度,猛一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雖說民心尚古,這才子佳人的故事,卻最為年輕男女喜歡。

  衣袂翩翩,亂花迷眼,正是此理。

  馬車、牛車,在街上往來不斷。各類廟會,更是層出不窮。不少平日裡出不得門的大家閨秀,更是趁著逛廟會的時候透一透氣,賞玩一番外面景色,同時也成為別人眼中風景。

  與東益州毗鄰的西益州,卻因戰亂不斷,各族之間摩擦從未中止過諸多緣由,致使百姓流離失所。

  越是在這春夏交替時節,災荒便愈多。

  越山郡情形尚好一些,前節度使程有功為人謹慎,繼任以來,以守業為主,越山郡內土地貧乏、山地居多,所產糧食只勉強夠境內百姓溫飽,反倒讓周邊幾郡看不上眼。

  今年的五月,卻因幾郡同時歸順蜀侯王弘毅,境內情況與往昔大為不同。

  五月三日,永昌郡,王家鎮。

  “……各位鄉親父老,都停下來,停下來!聽我說!當今世上,災患不斷,蜀侯仁義,知西益州百姓疾苦不堪,特撥下糧米,分發給各位。”

  “從今日起,由鄉老帶領,按民冊發糧,沒有個冊的登記就可,三日內,王家鎮的糧米在鎮東頭的廣場上按戶籍發放,過時不侯,各位鄉親父老速速前往!速速前往啊!”

  鎮內大街上,幾個年輕士兵正手持著銅鑼,一邊敲打著吸引百姓聚攏過來,一邊大聲喊著話。

  身形瘦消的百姓慢慢聚攏過來,有的沒聽清,向身旁的人問:“他們在說些啥?啥?發放糧食?”

  “發放糧食?此事竟是真的?”

  百姓們乍聽此消息時,先是不信,待士兵再三保證之後,都是大喜。紛紛趕回家,取盛米之物。

  幾個身著普通百姓服飾卻氣質不俗的人站在街旁,觀看著這一幕,卻不像其他人那般奔跑回家。

  “三日之內,糧米能否全部發放下去?”一個戴著斗篷的男子,望著眼前面色枯黃的眾百姓,問身旁的人:“能不能趁此清點民冊?”

  “請主公放心,西益州幾郡的救濟工作,都派人下去監督了,發放糧米找的是當地的官吏來辦,而幾郡的粥棚,是由官府和大戶一起來做,三日之內,各地將會同時進行救濟,永昌、越山兩郡,每一鎮為一站,由鎮長負責按名冊核對戶籍發放糧米,定不會出什麼紕漏。”斗篷男子身旁一人恭敬回的說著:“趁此,必會對各郡實際人口進行一次大整理。

  這才是統治的用意,既得了仁慈,又清點了戶籍。

  斗篷男子聞言“恩”了一聲,這時候已有百姓向廣場方向行去,斗篷男子也轉身向著鎮東頭廣場方向走去。

  “跟上。”除跟在他身邊的幾人外,人群中更有十幾個身著各色服飾的青年,小心翼翼跟上去。

  這些人外表看起來很是普通,舉手投足,卻很是輕盈,雙足落地,更是無聲無息。高手在此地出現,定能辨別出來,眼前這十幾人,不是普通人。

  他們出現的地方,是永昌郡王家鎮這處遭遇戰亂並不算嚴重的地方,雖因戰禍波及致使地裡顆粒無收,村鎮內百姓逃荒者並不算多,大多百姓還是留下來,在這裡勉強有著些許生機。往來商賈也是偶爾有之。有生面孔出現,並不會被人注意。

  從官府貼出公告並派人出來敲鑼通知始,不到半個時辰,得到消息的百姓,便已一傳十,十傳百,使得整座小鎮都沸騰起來。

  民舍內時而奔出一兩個手持器皿、布袋的百姓,人群都奔向鎮東頭的空地廣場。

  王家鎮的鎮東頭廣場,只是一片空曠之地,面積倒是極大,卻是寸草不生。當百姓們趕至此地時,負責發放糧米的官吏已在一桌案後坐下。

  一旁維持秩序的,是臨時從大戶借調過來的護院,以及這一片區域的稅丁。當聚集百姓已黑壓壓一片看不到邊時,官吏站起身,宣佈放米開始。

  此鎮百姓,只要戶籍上有名,每一戶可得半石糧,半石糧再混以野菜,熬成稀粥來食,便是一個月也是能過。

  因上一季莊稼顆粒無收,百姓家中便是有些存糧,也是熬不到下一季收成,而有了這些發放的米糧,便不成問題了。

  “主公,看來,永昌郡的米糧發放很是得力,戶籍清點秩序了然,您既是已見過,便不用再憂心了吧?”

  之前那群人,站在人群後面的高地望著眼前一幕,其中一人暗籲一口氣,對著身旁的人說。

  在他身旁站立的斗篷男聞言,卻沉默了好一會,方說著:“永昌、越山兩郡,災情、兵禍雖說嚴重,卻比其他幾郡情況好得多。不知其他幾郡現下情況如何?”

  與此同時,慶河郡,郡城內,人流攢動。

  “真是想不到,慶河郡城的難民,竟有這麼多,比永昌、越山兩郡還要嚴重。”

  張攸之坐在馬車內,掀開布簾一角向外看去,只見外面等待施米的百姓,大多衣衫襤褸、面黃饑瘦,他們在士兵的監督下,尚算有序的排著隊。

  將布簾放下,張攸之歎:“若非來到這裡親眼一觀,實是想不到,偌大一座郡城,竟有如此多難民,真不知前任郡守是如何治理此地的……”

  這時,有馬蹄聲,由遠及近。

  隨後,外面響起了一片問安之聲:“見過陳隊正。”

  張攸之不用再看,已知來者是誰。

  “陳隊正,可查清這些難民從何而來了?”張攸之在馬車內問。

  “大人,屬下已然查明,這些難民,非是郡城內居民,大多是從附近村鎮逃難至此的,因慶河郡連年災荒匪患,郡內許多地方都成了荒村,田地也是荒蕪起來,唯有這郡城內尚算安定,又時有大戶出來施粥救濟,於是難民便有不少拖兒帶女趕過來,聚集於此。”

  聞此,張攸之不由回想起適才見聞,歎:“幸好主公想的周全,在永昌、越山兩郡按戶籍來發放糧米,而在其餘幾郡每日設立粥棚救濟。若是慶河郡也按戶籍救濟,便會出現麻煩了。”

  這時,外面護衛請示:“大人,這邊的災民已是越聚越多,是否先離開此處?”

  “恩,這次過來,除巡看粥棚外,還有其他兩件事要巡看……先在城中巡視一周,隨後趕赴永和縣城。”

  “諾。”馬車隨即重新動起來。

  慶河郡永和縣,是之前遭遇匪患、災荒最嚴重地區,幾乎已到路上滿是伏屍的地步。

  張攸之此次在幾郡巡視,除巡看救濟之事外,還有遏制瘟疫發生以及整頓街貌任務。

  “大人,過了前面石碑,便是永和縣地界了。”馬車行了一段路後,車外的人提醒的說著。

  張攸之已有些疲倦之意,歎一口氣,在馬車內吩咐:“讓車行得慢些。”

  “是,大人。”行駛的馬車,隨即速度漸緩。

  而從車簾向外望去,路兩旁仍是荒蕪一片,但已看不到死人屍體。

  行出一段路後,便見路邊野地裡,有一群人正在空地上焚燒著什麼。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可是在焚燒死屍?”張攸之蹙眉道。

  跟在一旁的一個騎兵忙回:“正是,大人。不過,他們焚燒的都是些無主死屍,統一葬在一片墳場,也算是讓那些人有個容身之處。”

  “原來如此。”張攸之看了一會,命令馬車繼續行進。

  整個永和縣,百廢待興,經過一番修整,縣城看起來已比之前強上許多。

  本來堆積在街頭巷尾的垃圾,也有專人清理乾淨。

  若是其他掌權者,便是命人清掃街道,也不過是為了整潔好看而已。王弘毅卻是更為了遏制瘟疫橫行。

  “再過些時日,天氣便將熱起來,若是再晚些時候處理這些垃圾、死屍,瘟疫只怕也會再起。還是主公英明,早早便想到此事。”巡看過永和縣情形後,張攸之對王弘毅的欽佩,增加不是一點半點。

  永和縣去年便有瘟疫蔓延,死人甚多,今年也到了瘟疫蔓延之期,若是不及早遏制萌芽,只怕又會使得慶和郡再起災患。王弘毅提出的整頓之法,很是細緻,條條款款,俱表得明白。

  看到眼前整潔景象,張攸之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公,竟能想出如此有效之法。

  當日,張攸之坐著馬車返回慶河郡城,在城中太守府邸歇息。

  剛食過晚飯,正要休息,一隨行護衛在門外道:“大人,永昌郡城那邊來人了。”

  “永昌郡城?可是主公派的人?”聞此,張攸之不得不起身,略整下衣冠:“請他進來。”

  片刻後,一個傳令兵步入房間,單膝跪倒:“張大人,奉侯爺命令,命您明日一早,便返回永昌郡城,侯爺在臨時蜀侯府邸等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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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放糧(下)

  永昌郡,臨時菊侯府邸

  已擁有東西益州的男子,此時正坐於桌案之後。在他面前,擺放著西益州幾郡的戶籍實測帳目。

  “還真是個爛攤子啊,西蓋州竟有半數以上田地荒蕪,無人耕種,其中更是大多為肥沃良田……”隨後扔開一本卷冊,王弘毅以手扶額,覺得任務艱巨。

  再過幾月,怕是連冬小麥也是來不及播種了。

  東西益州,最大的悲劇,就是幾十年前史龍節作亂,卷席蜀中,朝廷派大軍圍刹,殺得數百里內,十室九空。

  蜀地百里蕭條,人煙斷絕,管華之地,幾習廢土,只有在府城附近,才見到一些人煙和尚存的村落。

  現在整個東益州,也只有七十萬人,西益州統計出來,三十萬人,當然這些人口都指漢人,並且有著戶籍,算是在冊的基本的國家賦稅人口。

  實際人口當然不止如此,並不包括戶主家中未成年子女以及大量附屬的關係的奴婢佃客之流。

  並且佃客多為主家所隱匿虛報。不過就算如此,也可以看出當年大亂的悲慘。

  龍劍人口不多,加上漢中,估計也不過三十萬人,這就出現了地多人少的情況,也是下一步工作的重點。

  蜀中物產豐富,錦、單絲羅、麻、蔗糖、酒、紙都豐富。

  並且蜀中大量產銅,天府之國並不是假說。

  不過蜀中一旦恢復和平,立刻就能產出大量物資,別的不說,糧食自給綽綽有餘,並且還能運輸。

  亂世之中最有用不是金銀財物不是土地房屋而是糧食。

  王弘毅對此有清楚的認識,在要自己努力恢復生產,就可積累出王霸天下的本錢,當然,還是要人口。

  “來人!”他抬起頭,沖著外面叫了一聲。

  “主上,有何吩咐?”聽到聲音,從外面步入一人,面向著他,恭敬說著。

  “吩咐灶上多熬些提神的參湯,先端上來一盞其餘的備著一會用。”揉了揉太陽穴,王弘毅自覺這幾日是休想睡的過早了。

  入主西蓋州時日不多,太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若是休息,怕是要等開墾補耕之後了。

  “諾。”服侍的人退了下去。

  王弘毅又翻閱了一會帳目隨即見賬冊放下起身走至窗前猛地推開木窗。一陣混雜青草氣息的清風,迎面拂來,胸悶的感覺,這方感覺好些。

  因在西益州有著許多事處理王弘毅便在永昌郡城的許進府暫住下來。許進府甚多違制之處,並且新建沒有多少時間各處看起來還甚是嶄新,現在都便宜了王弘毅。

  暫時設為書房的房間,建于水上,推開木窗,正對著一池清水,水上荷花盛開,離的近些,甚至探手便可觸碰到。

  不過此時看起來景色怡人的所在,在數日前,卻是府邸舊僕聞之色變的鬼地。

  “真是可憐人,到處都是。”想到前幾日,被趕到這裡的素兒超度的婦人魂魄,王弘毅歎息出聲。

  話音剛落,有輕柔女聲在他後面說:“其實這婦人之前不過是失足落水,倒無甚冤情,只不過是新婚不久便進此災禍,心有不甘罷了。早一日超度,說不定,便能早一日解脫苦厄,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素兒,你來了?”聞聽此言,王弘毅轉過身去,正好見著素兒,笑盈盈的端著參湯站在桌案旁,正望著他。

  幾日不見,素兒氣象大變。

  紫裳明裙,滿臉典雅恬靜的神情,肌膚欺霜賽雪,輕輕撩動著王弘毅的心弦,更重要的是,原本王弘毅眼中紅黃色的氣,似乎又有些變化。

  按照大燕體制,皇后超品,四正妃正一品(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又有著九妃正二品,九妃之下無定額。

  王弘毅創業之主,蜀侯處於最高頂點,不過目前實際上相當於從三品。

  宋心悠就享受著一份正四品的氣數,而趙婉其次,有正五品的氣運,素兒再次,有著正六品,這氣運是每天都有固定的一份。

  若是普通人,就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人,這就是居移氣養移體了,一般來說,半年就有明顯的變化。

  對修煉到能利用氣運的人來說,這就是每天的道堊德,可轉化成功德法力。

  將盛著參湯的碗盞輕置於桌上,素兒向他說道:“只是正好在路上碰到送參湯的下人,於是直接將它端過來了。這些事,兩位姐姐在此,也是會拿來。”

  說話同時,玉手拈起碗蓋,用著湯勺,輕輕的攪動幾下,抬頭:“夫君,趁熱喝了吧。不過此物雖是提神,卻不宜過量。再忙這作息也是要注意。”

  “只是這幾日忙而已,過些時日便會好了。”,王弘毅走過去,坐下喝了幾口,望著眼前佳人,問:“素兒,在這裡可住的習慣?聽說這府邸很不安生,除了這書房前的小湖,其他幾個宅院也是不太安生,現在可曾發覺?”

  “就是有些鬼怪之類,有夫君在此,他們也是不敢接近此地。夫君是蜀侯,且正是興盛時,就是冥土鬼仙,也是不敢冒犯,何況是這些孤魂野鬼?”素兒淡淡一笑,說著。

  “西益州境內,孤魂野鬼很多?”聞此言,王弘毅一挑眉。

  素兒眼望窗外,歎著:“,何止是多,簡直是數之不清,這些年來,西蓋州枉死之人太多了,連年災患,其實有一分是冤魂作祟的緣故。”

  “素兒可有化解之法?”,王弘毅問著。

  素兒搖搖頭:“這些怨氣已成氣候,已有上百支鬼王,有些還是各蠻人供養的祖神,在西益州的冥土世界,已經成了割據之勢。”,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王弘毅突然之間想到這句他當然不會傻到念出,按照地球上的經驗,這些鬼王各擁鬼兵百萬千萬(看時間積累),很難對付。

  有的鬼王因此獲得鬼帝的稱號。

  葛洪在《元始上真眾仙記》和《枕中書》中記載了“五方鬼帝”,文稱:東方鬼帝治桃止山,南方鬼帝治羅浮山,西方鬼帝治幡塚山,中央鬼帝治抱按山;而北方鬼帝為張衡楊雲,治羅部山。

  這就是冥土割據狀態時的某個細節描述。

  就算是陽世的開國君主,最多也只擁有百萬英靈一再加上國朝與這,和它們火拼的話,最多是兩敗都傷,隨時間推移,氣運衰退,更是不行。

  旌旗十萬斬閻羅這事,實際上是不可操作,屬?一種想法罷了。

  王弘毅只是問著:“冥土情況,是不是各依區域?”

  前世觀看冥土,發覺是地球物質層延伸的世界,可以說,各地各州各國各大陸,都有自己的區域。

  因此各個區域都有自己宗教,自己的地府,自己的冥神。

  唯一民族和信仰擴大,導致一方冥土的範圍也在擴大,可以說,陰司是與信仰和國家同步。

  這個世界是不是一樣呢?

  “夫君說的是,的確是這樣。”素兒聽了,驚訝的看了一眼,又說著:“,現在這情況,無法快速改變,只有夫君赤氣鎮堊壓了。”

  “赤氣?”

  “正是,夫君承赤氣,甚是尊貴,現在夫君已統西益州,隨著夫君施政,這西益州漸漸黑氣消,赤氣生,只要東西益州的赤氣融匯一處,就算是萬千魂魄所化之怨氣,也被鎮堊壓,至少對凡世影響不大了。”

  王弘毅抓住素兒話中之意:“那赤氣不能融匯,又會如何?”

  “那會使得局勢動盪,政堊權不穩。”素兒沉聲說著:“不過這多半是無德之君才有,夫君英明神武,根基深厚,卻是不會有這事。”

  “以夫君本事,西益州局勢穩定下來非是難事,只要百姓安居樂業,不再流離失所,赤氣自然融匯得快,反之會有所失缺。”素兒隨即又說著。

  “這是民心所向了。”王弘毅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摞賬冊上:“從歷年田地產量和戶籍來看,西益州境內的良田甚多,好生耕種,所產糧食足夠境內百姓需用,若非是戰爭,只安心耕種,已足以使百姓富足了。”

  藩鎮割據,或者是戰爭,實是令人駭然,王弘毅算是親身領會了。

  “主上,張大人求見。”這時,有侍衛在門外稟報。

  “夫君,既有人要求見夫君,那我便先去後宅了。”素兒雖是禁咒博士,民生政務卻基本上不涉及,也不想過多接觸,免得落一今後宅問政之嫌。

  一聽張攸之在外求見,起身告退。

  王弘毅在後面說著:“你雖為我內宮之女,責任所在,也可以出去走走,不過要記得帶上侍衛,現在局勢雖已穩定下來,還要小心謹慎些方好。”

  “是,夫君。”素兒回頭笑說著,又轉過頭,走了出去。

  王弘毅待她走出門去,吩咐侍衛將張攸之帶到書房來。

  不一會,風塵僕僕的張攸之從外面走進來。

  “攸之,出去這一趟,感覺如何?”令其在旁就座後,王弘毅問著。

  張攸之接過僕人奉上的杯盞,置於一旁,先向王弘毅說著:“災民甚多。幸好主公之前便決定開倉放糧,又請西蓋州內各大戶出糧出力大建粥棚,否則只是這幾日,便會餓死不少人了。可就算是這樣,也不過是維持半月一月,若不能令百姓自給自足,迅速恢復生產,怕是官倉內的糧食所剩無幾。”

  “攸之,找你回來,就是商量此事。”王弘毅拍了下面前擺放的賬冊:“這些都是往年帳目,看過後,方知這西益州幾年來,荒廢了多少良田,這樣下去可不成,有田不去種,等同于糟蹋糧米。趁著現下還不晚,孤決定在這西益州,組織進行開墾補耕,算是春夏之間的一季,結束了,還能趕上種冬小麥。”

  “請主公示下,需要臣做些什麼。”張攸之立即從座位上起身,恭敬說著。

  王弘毅道:“這本是虞良博、戶司、還有著地方官的事,不過這事重大,你繼續監督此事的進行,有什麼事,你只管向孤呈報。”

  張攸之聞言,自是無異議的接下了這個任務。

  數日後,西益州各郡村鎮,都貼出一份告示。

  在西益州各郡,以工代賑,每日給勞作者提供餑餑鹹菜管飽,每日還有一頓葷腥,比施粥處的飯食要強上許多,以此來招人開墾補耕官家田地。

  而私田以除借工具、牛馬方式,協助田主補耕土地,無主之地若是有人開墾,將會歸其所有。

  諸多舉措,使得整個西蓋州為之動員起來。

  五月十六這一天,天氣爽朗,王弘毅乘坐馬車,在侍從護衛下,出得臨時蜀侯府邸,向著城外行去。

  在永昌郡城外”有一大片官家良田。

  之前是錢慶複私人所有,王弘毅接手後,便將充做官田,所種糧食,都充入官倉,也是日後封賞之用。

  當侍從提醒已至田時,馬車停下,王弘毅從車上下來,望向右邊。

  大片已補耕過的農田,看起來空曠無比,左邊也是如此。

  “遠處是什麼山?”王弘毅目光掠過左側田地,落到遠處的山陵上。

  綠色盎然,看起來倒是頗有生機。

  “回侯爺,那裡是永昌郡山峽的山脈,翻過這座山,便是越山郡的地界了。”有知道些內情的侍衛開口說著。

  “走山路,經過這座山嗎?”王弘毅笑道。“聽說登上此山,可觀西益州全景,不知是否屬實。”

  又望一眼遠處山脈,王弘毅起了登山一觀的念頭,當下就吩咐著上山。

  到了山頂,古木蔭蔽,王弘毅居高臨下,俯視著。

  說能看見整個西益州當然是扯談,但是觀看百里這地,還是掉綽有餘。

  從山上向下看去,果見一團淡紅色的氣團,籠罩著下面的土地,從遠處而看,一股更加濃厚的赤氣,從東益州方向蔓延過來。

  赤氣漸漸彌漫,兩團赤氣相互觸碰,融合到一起,結成一團。

  王弘毅再觀看著自己的氣運,只見除了紫色,五色華蓋已成,鼎更是擴大到正三品,絲絲白氣入內,轉化成純青色的氣運,不由歎然:“好一片江山。”

  名號既不能提前,又不能落後,提前會導致氣運不成,落後又會導致容納不了”或者浪費。

  已經決意回去後,就自稱蜀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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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攻略(上)

  “蜀侯大王是大地的主宰,在尊貴的蜀侯之神光普照下,我等族人,必將遠離災難,獲得新生,而若不聽蜀侯大王之令,勢必致使災禍重演,我等族人,將會遭遇滅頂之災……”

  井山部,不,或許現在應稱做山井旗了,在這個山間八旗中實力最為強大的部落裡,此時原部落長老薩曲,身著長長的華麗衣袍,站在一木石壘成的高臺上,雙手高舉過頭頂,臉上表情虔誠的歌頌著蜀侯的榮光、宣揚著蜀侯的威德。

  面色黝黑的薩曲,雖年過五十,卻體格健壯,平時能食幾大碗飯,平日裡也是同族人同吃同住,可自從成為暫代旗主後,情況便有些不同了。

  用他的話說,蜀侯大王賜予他尊貴的地位,名貴的食物和華麗的衣裳,平日裡,他要做出一個旗主的樣子來。

  或者說,久受漢人文明影響的他,認為是一次改革部落的機會,只要有機會,以後當上山間族大王也可以,反正漢人不可能長久統治這裡,井山部若能統一山間,日後自然有機會更進一步。

  對侍奉神靈,能看見鬼神的薩曲,時間觀念和一般人不一樣。

  “你率這旗,給我滅了和你旗男丁一樣多的野族,孤就相信你。”王弘毅當日是這般要求。

  高臺上的薩曲想到此,眸光火熱的沖著下面族人說:“蜀侯大王已賜予我部山井旗之名,從此以後,我等不是野族”而是祖神庇估的山間正統血脈!而那些野族,玷污山間血統,實在該殺!蜀侯大王恩德如蒼蒼藍天,因我族人在此受苦,所以,給予我部族人武器以及鹽的供應!”

   “……殺兩戶野族,可賜平原一宅一田,殺五戶野族,就賜城中宅院,殺十戶野族,獲得平蠻將軍許可,就出旗賜姓,”

  說到這裡,薩曲略微停頓一下,下面部落族人已小聲議論起來。

  “請問,大長老閣下,我們為何要去幫著外族來屠殺自己族人?山間勇士,何時變的這般懦弱,需要外人來指手畫腳了?”

  薩曲聽到這道聲音後,眼角不由得抽了一下”順聲音望去,一個大漢出列指責的說著。

  這個人,薩曲自然是識得,漢巴特,是部落前任大長老之子,有著自己一小股勢力,向來與自己不太對付,不過薩曲為了在部落族人面前顯示寬容大度,一直不予理會。

  想不到,今天這傢伙又跳出來了。

  “漢巴特,蜀侯大王是受祖神庇估之人,是尊貴的神之使者,在大地之上,有著主宰之權,與他為敵,便是背叛祖神,莫非漢巴特你竟要為了幾個野族出頭,來做山井旗的叛徒嗎?”這話說的極為嚴重,本來還氣焰囂張的漢巴特聞聽此言,一下子臉色變得蒼白。

  “我當然不會背叛祖神……”

  可他又實在找不出反駁薩曲的理由,薩曲是祭司,能解釋神意,並且當日的天火,他也是親眼見到了。

  無奈之下,漢巴特只得憤憤的退回人群。

  “山井是山間族的正統血統,不可與野族相提並論,這些低劣血統,只會玷污山間族威名,祖神也會為此蒙羞,所以部落勇士!準備出發!用他們的鮮血,來平息祖神的憤怒!用他們的鮮血,來慶祝祖神神光的照耀!”

  “祖神庇估!祖神庇估!”下面的部落青年們,都熱血沸騰的高舉一臂,大聲讚揚著祖神的名字!

  過了一會後,薩曲方舉手,示意眾人停下來。

  直到再次安靜下來,薩曲說:“蜀侯大王希望我部能獵殺與我部男丁一樣多的野族,若是我等做不到,便會墮了山間勇士威名,你們說,這樣的事情,能讓它發生嗎?!”

  “不能!不能!”

  “況且獵殺野族,不僅可以洗刷他們低劣血統帶來的恥辱,更能獲得蜀侯大王的賞賜,那是勇士們神勇的象徵!華麗的衣裳,名貴的用具,美麗的女人,還有平原的房屋,多多的牛羊和牲畜,這些,都會被賞賜下來!大聲告訴我,你們是否願意為這些去戰鬥?!”

  “去戰鬥!去戰鬥!”

  “殺死野族!殺死野族!”

  “用他們的鮮血,來洗刷恥辱!”

  在這樣的熱血氣氛下,山井旗出動一千五百人,也就是一個甲喇的精銳,向著距離部落有著不到百里路程的野族聚集地而去。

  所謂野族,其實只不過是薩曲編造出的理由,一個低劣血統就可以把其它部落貶低到奴隸的位置。

  在他看來,未被編入山井的山間族,就是野族。

  不被神明承認,那不是自己族人!

  就算有著所謂的八旗,也只是漢人分化的伎倆,山井旗只要不斷談柄別部”自然可以居位第一,並且在漢人軟弱後,就是山間王的開始!

  山間一族本就是各部落,這時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識,部落之間經常發生戰爭,非部落成員,對待起來是可以極為殘忍,因此,對於屠殺其餘部落,山井旗眾人並沒有什麼抵觸情緒。

  相反薩曲向他們說明的各種封賞,已讓他們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獵下敵人頭顱,來換取牛羊房屋!

  不同部落之間的地域性很是強烈,不同部落成員,在無特定外交、交易等情況出現時,若是踏入另一部落領地,會遭到對方攻擊。

  這和野獸本能,是同樣道理。當然女性是除外,即便是女性踏入其他部落領地,也是有極大可能會在不謹慎情況下,被其他部落男子掠走。

  平日裡,為爭奪獵物、領地、女性等事物,不同部落之間,更是戰鬥不斷。

  因此,對於距離山井旗部落百里之內的其他部落,薩曲可謂了如指掌。

  部落勇士為了出山和貿易,都通過馬隊,都會騎馬,只不過部落裡不能提供足夠多馬匹裝備這一個甲喇的勇士。

  而且一千多人騎馬而行,少不得會驚動對方,自己部落距離對方那裡不過六七十裡路程,這還要算走大路的計算,若是走小路走山路,路程還可縮短些。

  隨身攜帶著乾糧和水的山井旗眾人,曾有過幾次遠行狩獵經驗,因此走遠路,並不是什麼問題。

  於是一千餘人行了不到面日,終於來到遠山部的地域。

  “勇士,已經到了遠山野族的地域內,一會五個牛錄戰士,按之前商量過的計劃,戰鬥,記住除了女人和小孩,其他人全部殺死!等戰鬥結束後,再去砍他們的頭顱,以及清點戰利品!都聽清了沒有?”薩曲壓低聲音說著。

  對於要求殺死成年男子,實際上薩曲有些意見,如果能收編就更容易壯大實際的實力,不過也沒有關係,大片的區域,只有山間人才能生存,漢人根本進不去,殺光了,下一代很快就可以開枝散葉,把適宜生存的地點佔領。

  幾代後,就全部是山井部的人了!

  “大長老,都聽清了!”身邊的人同樣低聲說著。

  “以後記得稱呼我為旗主!”薩曲有些不滿的提醒。

  “……是。”瞟了一眼身旁粗枝大葉的族人們,薩曲暗想著,等將蜀侯大王交代的事情辦妥後,就好好的給這些人講一講,該如何尊重旗主!

  戰鬥,在半個時辰後全部打響。

  遠山部的山間族,論實力,其實只比山井部略遜一籌,否則不可能在山井部落旁紮根下來。

  只不過,他們卻被山井部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再加上山井部投靠,王弘毅慷慨的給了可以武裝五百人的武器和紙甲。

  薩曲帶人攻打進他們部落駐紮地時,這些山間族人還正悠閒的生活著,男人多半在清理狩獵後的工具,或是幹著農活,女人是與孩子玩耍、準備食物,以及清洗衣物。

  這些人手裡是沒有武器,因此在山井部攻入部落後,呈現出一邊倒的局勢。

  領地內喊殺連天,部落裡冒起數十股濃煙,烈焰騰奔而起,哭喊聲到處都是,戰鬥如此順利,甚至連薩曲都喜出望外。

  “旗主,她們怎麼辦?”戰鬥結束後,有族人指著不遠處被驅趕到一處的眾多女性,多少帶了點期待的問。

  在山間族的傳統裡,俘虜來的女性,理當成為部落的新成員,誰擒到,便歸誰所有。這樣多女性俘虜,對部落發展可是很有力。

  薩曲沉默一會,覺得現在不是翻臉或者扣克的時候:“蜀侯大王提供了我們鹽和武器,我們才能獲得如此勝利,俘虜的女性和小孩,有一半獻給蜀侯大王。”

  其他人聽了,都有些心疼這些失去的戰利品。

  “將這些女性,選出一半容貌美麗,年輕健康,獻給蜀侯大王。”薩曲隨即下達命令。

  隨後倖存下來的女性,被分別驅趕著,趕回山井部落所在地。

  遠山部搜羅出來的戰利品,全放在從圈棚裡驅趕出來的牛馬身上,肥碩的羊兒被戰士用鞭子趕回自己部落。

  死人的頭顱,被砍下來,收集起來,這些將是獵殺野族的證明,因為山間族髮髻與漢族不同,男人和女性也有所不同,很好分辨。

  一把大火,在他們離開後,在遠山部的部落所在地燃起。

  只是清理掉戰鬥痕跡,因遠山部落位於溝渠之間的空地上,本意是為水源考慮,可在此時,去為井山部殺人焚屍提供了條件。

  就在井山部落取得第一場勝利之時,在距離此地數百里之外的一座山上,一個道士正步履輕盈的走在山路之上。

  “翻過這座山,便應該到火狼部落的地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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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脫鎖(上)

  冬夏有雪,山高無雲,說的就是浮白山脈。

  《名山志》曾記載:“古有異山,名曰浮白,山容四季,高不可量,東至東海海濱,西至西山之尾,有仙人在此棲息,凡人不得近。”

  說的同樣是浮白山脈。

  山容四季,就是在一座山脈之中,有著春、夏、秋、冬四季方有的景色,本不該在同時出現的各類植物,在這座山脈,都能茁壯生長。

  山下百姓輕易不敢入山,他們深信在這深山之地,有著仙人居住,恐一時冒險,惹得仙人降罪。

  而類似傳說千百年來從未消失的根源,就在於在這片茫茫深山之地的確住著一群人。

  只不過不是仙人,而只是一群隱居在此的修士罷了。

  嚴格說起來,能驅使傀儡,能施展術法,能輕身躍地高來高去,在普通百姓眼中,的確算是神仙之流了。

  這些修士自己卻很是明白,距離仙道,他們還差著很遠。

  “師兄,是你落子了。”浮白山脈深處,一片桃花林中,有這樣兩個修士席地而坐。

  在他們面前擺著裝棋子的木盒棋盤,上面對弈的黑白棋子七零八落,顯然已快要結束的時候了。

  說話間,其中一人笑眯眯看一眼對面跪坐的面無表情的男子,手指拈著的黑子,落了下去。

  “華光師弟,你太過心急了。”一對黑眸中有光一閃而過,修長手指拈著一枚白子落下。

  一頭漆黑長發散披於肩,柔順無比,白瓷一樣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多餘表情,漆黑雙眸裡,清冷無比,只薄唇微微抿著。

  在這人的身上,縈繞著清冷的氣場,就算是下棋博弈時,也是半點不染塵埃。

  “嘿嘿,恆木師兄,這可未必。”華光說著。

  二人的棋藝,相差並無太大的距離,只是棋藝這回事,只要相差一點,就會形成絕對優勢。

  只是半個時辰,棋盤上已出得結果來。

  勝者自然是面無表情的恆木。只不過恆木顯然並不打算放過對方,挑了下眉,示意對方接著再來一局。

  “恆木師兄的棋藝,還是高我一層,華光實是自愧不如。”生就一對桃花眼的華光直接將棋子收入木盒裡,對上師兄微冷眸光後,他笑眯眯說著。

  對此次博弈勝敗並不在乎。

  “與我對弈,師兄便不覺無趣嗎?聽出去採買東西的管事說,這幾年,外面又有幾位棋藝聖手聲名鵲起,難道師兄便不想與他們博弈一番?”

  只是恆木聞聽此言,卻絲毫沒有波動:“師弟,休要誑騙我帶你一同下山。你上次下山,便惹下不少麻煩,十年內,你休想再跨出山門一步。”

  “與師兄你一同下山,這總可以吧?”

  “作為師父修煉,在山門暫代閣主之位的我,在師父出關前,不會下山。”

  華光一聽此話,苦下一張臉來:“師兄,便不能通融一二?”

  “除非你不怕瑞果師伯的懲罰。”恆木平淡的說著。

  “這還是算了,真不知瑞果師伯哪隻眼看出她的寶貝徒弟與我有私情,連我下山去會一會舊友,都會被她罰去閉關。咱們雪宮閣的弟子又非出家之人,找一兩個凡間伴侶,又有什麼關係?”華光的話帶著些不滿。

  “欣兒不是很好嗎?瑞果師伯的入室弟子,又出身名門,你又何不滿意?”恆木突然說著:“她身有氣運,若能轉化,就是仙根宿力,根基比我們都深厚。”

  華光拿過茶壺,又取過兩隻杯盞,倒了兩杯清茶,遞到對方面前一杯,自己取起一杯輕輕飲了一口,開口說著:“我為什麼不滿,難道師兄真的不知?”

  “雖然說有大氣運者,真能轉化定下仙神根基,前途不可限量,可茫茫世間,有幾人能轉化?前朝度化慶侯,固是千古佳話,可是前後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

  “這個欣兒資質平平,不過是因出身龍門,又與瑞果師伯有著血緣之親,才被瑞果師伯收為入室弟子……只是資質平平也好說,只需用些名貴丹藥,調養身體,再勤修苦練,也不是沒有可能趕上,甚至轉化氣運為仙神根基,遠超我等。”

  “只是入得我門,依自己出身高貴,不思修煉,每日只做些少女夢想,這樣的女子,何能何德,能與我成為雙修伴侶?”

  “她是魏大將軍么女,年紀又小,只十三四歲,怕是在家中嬌慣久了,一時難以適應山中清修罷了,你總該給她些時日熟悉修士的生活。”恆木沉默了下,說著。

  華光一直笑著的桃花眼漸漸帶著冰寒:“莫非師兄硬是要撮合不成?我可不記得,閣主有權干涉門人雙修人選。”

  “若是你真不願,此事就罷,不過是師父閉關前過問的事。”恆木淡淡的說著。

  華光眯起眼眸來:“師門這樣重視魏大將軍?就不怕他最後成不得事,反牽連了師門?我可聽說別的幾州,都有氣運勃發之兆!”

  “……”對此,恆木實是無言反駁,嚴格的說,師門這次在世間選定的輔佐之主,能力和實力都算強悍。

  只不過,成也朝廷敗也朝廷,這魏越總遲遲無法突破最後一步,眼見時日蹉跎,各州潛龍漸起,掌控朝廷的弊端越來越暴露出來了。

  “恆木,華光,關於魏大將軍的事,卻非簡單幾句便能概括清楚,來日方長,有些時候,一兩巧合,就能改變既定之局,何必為眼前些許小事煩惱?”二人身後突然有人出聲說著。

  “師父!”兩人看見來人,都恭敬起身,深深一禮。

  “不必多禮。”走出來的男子,看上去有五十左右,很是溫和的讓二人起身,招呼他們重新坐下來。

  “你二人的話,我已全聽到了,華光你真不喜欣兒,我就替你回了瑞果,欣兒雖是瑞果入室弟子,修煉的還是基礎,目前與你無法成為雙修伴侶。不過她到底是魏大將軍之女,你二人對她,不要冷眼以對。”

  “是,師父,弟子知曉了。”華光知道自己小動作被師父察覺到了,立刻回答的說著。

  恆木關心之前的問題:“師父,魏大將軍一直不肯自立,可有辦法令其改變心意?”

  “此事是大燕龍氣的反噬。”道人平淡的說著。

  “魏越有龍虎之姿,有奇骨,眼有紫眸,命理貴不可言,可是有命,只是說他有這個資格,真的要成事還要氣運,而他出身低微,除了天賜,別無氣運。也許要耗時數十年,才成王侯之命。”

  “師門用了密法,用其發、血、八字結成印符,埋入大燕陵墓,竊取氣運,又用平山印鎮丵壓氣數,使攜帶著憤怒的氣運純化,為其所用,這使魏越氣運勃發,迅速崛起,以成王侯。”

  平山印!

  兩人頓時變色,各門都有根基,這平山印就是根基,平山印來源於浮白山脈,又經過煉化,色澤青色,能鎮丵壓氣數,就算匹夫得之,也可封公封侯,何況魏越!

  不過這樣一來,就等於博上了根基之一,的確是再無後路可言了。

  “只是有得有失,能速發,也必導致朝廷氣運和魏越相連,一旦朝廷滅亡,魏越本身氣運短時間內會折損大半,這就是氣運相連的反噬。”

  “不過你師弟現下在魏大將軍身邊擔任中年人之位,有他在,總能想到辦法。”道人淡淡的說著。

  “但願如此。”

  魏越府邸一院落內,兩位中年人正面對而坐,神情淡漠。

  “師兄,事情就是這樣,我又尋機會,和大將軍說過,但他不肯鬆口,我並未明說,以他才智,必聽出我的話外之意,可是卻默默拒絕了。”

  “師門派你我來此有十年,眼見朝廷動盪,大將軍挾皇子登基稱帝,掌握著朝廷大權,可卻偏離了蛟龍之路。任由其這樣下去,只怕即便權勢滔天,也是鎖鏈中的猛虎,等潛龍四起,為人嫁衣!”

  “此事的確令人苦惱,說起來大將軍本事過人,又天生奇相,能下決心建制自立,就算一時氣運折損,也可飛龍在天,可他偏偏在這件事上,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師弟,現在只能是靜觀其變了,我想若是迫不得已,師門會行霸道手段,激發氣運,但是這樣一來,就等於是殺雞取卵了。”

  二人說完,齊齊歎一口氣,對此事很是苦惱。

  朝廷大權已由大將軍魏越掌握,魏越此人有龍虎之姿,有奇骨,眼有紫眸,這奇相,自然令蒙上一層神秘外衣。

  只不過和普通百姓的以訛傳訛不同,浮白山脈的修士,對魏越的奇相進行過蔔算。

  “此為龍虎之相,可成猛虎,可騰空為龍。”當日門中擅長相面之術的長老,在見過魏越之後,得到這等結論。

  而門中修士瑞果更與魏家有著宗族血脈關係,這使得魏越與浮白山脈聯繫緊密起來。

  修士都明白天意人事,諸多巧合湊在一起,使得浮白山脈下定決心,輔佐魏越。

  其中自然不乏魏越本身命格才華的緣故。
bib 發表於 2011-9-1 21:31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脫鎖(下)

  命格是格局,就如地球上飛機船隻車輛一樣,各有妙用。

  氣運卻是油火,再好的格局,沒有氣運卻是白費。

  不想當年為了添加油火,行這竊取氣運之舉,導致魏越的氣運和朝廷結合的越來越深,已經成了兩頭一體的怪胎。

  無需外人說明,魏越本身就能感受到這氣運,所以他本能不肯改變。

  一旦切開,在這時,只怕南朝朝廷固然立刻崩潰,可是魏越本身依靠著朝廷統治南方的大義,也立刻消去。

  加上大燕二百年,自然有著忠誠之士,只怕立刻有人起兵反抗。

  這大局說是損失一半已經算輕了。

  可是現在不解決,潛龍各起,就是和大燕陪葬。

  二人正在院落內歎息著,天空中,突然響起一陣鳥鳴之聲。

  “師兄,是雀鳥,師門又送信過來了。”

  “看看這次傳達的是什麼內容。”

  雀鳥在二人頭頂盤旋一陣後,將信丟下,振翅飛走。

  二人不理會,打開信箋觀看起來。

  “師門又在催了,師兄你說,我們怎麼辦呢?”

  行霸道激發氣運,就可使平山印取出,這樣的話,山門固是虧損,卻也是止虧了,但是這是萬不得已的事。

  “再看看吧!”歎一口氣,其中一人說著。

  就在這時,魏越車架回府。

  “周吉先生再次求見?”得到自家管家回稟後,魏越沉默下來。

  周吉來找他,他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可他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話說到了魏越這地步,已經位極人臣,就算宰相也不如了,自然不單是“浮白山”的人投靠,也有別的異人。

  對氣運也有些別的途徑的理解。

  不過對於現實的霸主來說,這事可聽可信不可全信。

  從現實的政治角度,這時如果廢了皇室,自然可以擺脫最後一重鎖鏈,可是也會一下子失去大義,這南方各州各郡縣,這拉攏的各軍各鎮,真的能聽從號令?

  大燕反撲,又是如何致命?

  就算平了下來,又會殺多少人?

  這軍政一空的大清洗,是不是值得?

  想到這裡,魏越眸光越發沉靜下來。

  “將軍,夫人今日親自做了幾樣小菜,想請將軍過去。”這時,管家突然開口說著。

  魏越瞥他一眼:“本相沒記錯的話,今日並非初一十五,她讓你給我傳這話做甚?便是她忘了魏府規矩,莫非你這狗奴才也忘記了不成?”

  在魏越府裡,共有一位正妻,八位妾室,通房歌妓更是勤換不停,能被管家喚做“夫人”只有年近四十的正妻了。

  作為育有多位子女的正妻,魏越雖不喜她漸老容顏,但給她每月二日的恩寵,對於性情陰鬱的魏越來說,這已是他能做的極限,她還不知進退,他真會生氣,讓他生氣,後果會很嚴重。

  “將軍,夫人請您過去用膳,只因有五小姐的書信和東西送過來了。”在魏越陰鬱的目光注視下,管家謙卑的低垂著頭,說著。

  “欣兒的書信?”聞聽此言,魏越的臉略顯柔和下來。對於這個女兒,他還是很疼愛,更何況被自己遠房堂姐帶走後,已有兩年多未見。

  “既然是這樣,晚上在正房那裡過吧。”

  “小的這便派人去回稟夫人。”管家很是恭敬的說著,退了出去。

  這一晚得知夫人與將軍一起用膳過夜消息的眾妾室,暗地狐疑。

  這一晚,周吉回到自己府邸後,卻並未過早去歇息。

  周吉出面,旬紀後備,這二人是同住在府邸,這樣的安排並非是節省,單純是為商量事情方便。

  府邸說是一座府邸,其實是兩座府邸打通建成的,一人一塊地域,不會起什麼紛爭。

  在山門,就是這樣生活,雖是生活在同一地方,卻各有獨立空間。(更新最快當然百度易鼎吧

  “這是門裡送來的消息。”望著一天內第二次收到的門派信箋,周吉心情很是複雜。

  和他有著同樣想法,還有坐在他對面的師弟旬紀。

  這份信箋,同樣是雀鳥送來,剛送來不久,以至於到現在還被孤零零放置於桌面之上沒有被打開看過。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內容。”周吉難得臉色沉下來:“莫非是門裡的前輩占算到了什麼,門裡坐不住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想到這裡,周吉打開信箋看了一遍,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遞交給旬紀。

  “又一封催促的書信了,看來天下局勢對我等不太妙。”眯著眼眸,周吉歎了口氣:“大將軍再不下定決心,門中長老,就要與大將軍脫鉤,同時物色新的人選來輔佐了。”

  “真到這一日,你我也是無可奈何。”旬紀微微歎息。

  真到了這一日,不僅魏越可能會喪失師門的輔佐,他們二人可能被當作棄子放棄。

  早在被派下山,並且由這兩人將平山印埋下時,二人就已有覺悟。

  更加不要說到了魏越身邊,進行多次獻計謀算,世間的氣數,早已深深纏繞到他們,他們不可能再超脫於外了。

  除非最後取得天下之勢,或者至少成蛟龍,否則就是極大的反噬。

  這絕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至於平山印,反而沒有這樣危急,平山印是浮白山脈之凝聚,又是死物,就算有滔天孽報,但只是削去百年靈性,等孽報過去,又會漸漸恢復,不會動搖根基。

  可是人卻沒有這樣強,再說師門可不單是這一個平山印來鎮丵壓氣數!

  想到這裡,周吉的心情不是很好,在師弟回到自己院落後,他沒有入睡,而是來至閣樓,望月出神。

  次日一早,在食過早膳後獨自出去行走。

  因手段了得,平日裡又很是低調,喜靜喜獨,因此周吉換上普通衣衫出去,並無人意外,也不會發覺。

  街道上往來百姓,周圍叫賣聲音,仿佛都離他甚遠。

  淡淡的疏離感,讓一些見他俊秀而有意張望的少女不敢上前。

  周吉在街上閒逛一圈後,本想返回,突然想到,在這座城池的臨東門裡,有著一座道觀,是浮白山的落腳點之一。

  腳上下意識的向著那座道觀行去,因離的不是很遠,他只是步行前往。

  眼前的道觀看起來不是很大,不顯眼。

  正門前有十幾階石階,順石階而上,叩打門扉,不一會有道童將門打開一條縫,探出頭來。

  “啊,是周大人!”

  因為偶爾來過幾次,道童一眼便認出來人是誰,稚嫩小臉上頓時浮現出恭敬。

  誰說方外之人便能免俗了?

  這些在紅塵中討生活,有幾個能真的超脫?

  周吉甚至想到自己的師門,已是外人眼中神仙之流的存在,不一樣派出弟子,來輔佐世間潛龍,預謀一分天下之勢?

  “吾來拜訪觀主,他可在?”周吉問著。

  道童重重點了下頭,清脆的童音很是悅耳:“觀主正在茶室。”

  “帶我前往吧。”知道對方不會拒絕,周吉直接說著。

  “請周大人隨小的來。”道童恭敬的在前面帶路,周吉走在後面,在穿過一條長長甬路,又走過幾個角門,茶室終是到了。

  “觀主,周大人來了。”道童在門口說著。

  禁閉的門,從裡面打開,飄散出來的淡淡茶香,讓周吉神情柔和了少許。

  “竟是周大人到了,快快請進。”觀主很快現身,將周吉請進茶室。

  門從裡關好,觀主的神情,越發顯得謙卑起來。更是重新行禮:“外門弟子龔敘見過師叔……每三日彙報還沒有到,您怎麼親自來了。”

  很顯然,這位外表看上去近五十的道士,是浮白山一位內門弟子收的記名徒弟。論起輩分來,理應叫周吉一聲師叔。

  “龔敘,說說其他州府最近一段時日的情況。”周吉坐下後,淡淡說著。

  這觀主不敢多問,於是親自彙報的說著。

  這本來只是日常功課,可在聽到一道消息後,周吉的眼眸頓時睜大。

  “龔敘,你之前說過的事情,再講一次。”周吉沉聲說著。

  龔敘見平日裡很是冷淡的師叔突然語調裡有著興奮,心下思考,嘴上認真重複著之前講過的事情:“師叔要聽,可是這益州王弘毅,欲自稱蜀國公的事?此事已迅速傳播,不過傳到這裡,稍慢了些,師叔不知道,也是正常,我也是才接到,才一個時辰。”

  “可有具體詳情?”周吉問著。

  聞聽此言,龔敘去尋了書信,給周吉觀看。

  看完,周吉的臉上已不止是欣喜能表達的了,片刻,他合上,拍著大腿說著:“真是天助我也!”

  所謂的困龍困虎,往往是無形中鎖鏈,使人安頓,不想破釜沉舟,可是這往往必會導致悲慘的下場。

  要知道,對一般人來說,只要氣運凝聚成形,都是大富大貴,往往能保一世安康如意,但一旦涉及到天下爭奪,身有潛龍之氣,就未必是福了。

  數龍相爭,非死就傷,這就是天無二日的原理,就算是臣服,一主氣運越來越盛,導致對別的潛龍的壓力越來越大,君不見歷代的確有著潛龍臣服的事,但是都事後難以善終,就算活下來也往往在擔驚受怕中熬死。

  不過現在魏越氣運正旺,天時也沒有過去,地利還在,這時如果下一貼猛藥,驚醒了魏越,只怕立刻又是一番天地。

  畢竟魏越終是雄主,真的聞到鋒利殺氣,必會醒悟。
bib 發表於 2011-9-1 21:31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變(上)

  魏府。主屋

  劉氏小心翼翼的取過外套,給夫君披上,保養得宜的一張臉上,帶著溫順的微笑。

  “夫君,是否在這裡用早膳?”服侍丈夫穿好衣裳,她輕聲問著。

  魏越隨口應了一聲,對於在哪裡用早膳,他並不是很在意。

  只不過……斜眼看了看正站在身旁的正妻劉氏,雖容貌保養得當,可到底是四十出頭年紀,實在比不得幾房妾室年輕貌美,連服侍他穿衣裳時的手勁,在他看來也是過於粗重些了。

  “洗漱讓她們幾個服侍就好了,身為夫人,要有夫人的做派,不要什麼都親自做。”見有幾個侍女端著洗漱用品進來,魏越淡淡開口說著。

  劉氏的手一頓,不敢有絲毫異議,說著:“妾身這就去吩咐灶上去備早膳。”

  “恩。”依舊是隨口應了一聲,魏越半眯著眼眸,讓年輕侍女服侍著自己。

  劉氏似乎對此並不意外,出得門喚了僕婦侍女下去張羅,吩咐過後,她沒直接回房,站在外廳繼續指揮侍女。

  雖說內房裡留了年輕侍女服侍,魏越還給這位正妻臉面,即便喜愛美麗的侍女,也不會在妻子院內亂來。

  劉氏知曉這是因為幾位子女的緣故,即便如此,她已是很滿足了。

  直到魏越穿戴整齊從里間出來,劉氏方再次露出笑容,迎了上去,早膳被擺放在桌上,用過一些,魏越離開了。

  到了宮前,就見殿前站滿了官員。

  魏越昂首而進,後面有侍衛兩人,腰懸長刀,亦步亦趨,雖然到了殿門口,還是留在外面,但是卻和內殿武士對上了眼。

  君臣上了殿階,有人高聲喊著:“皇上入座,百官成禮!”

  說完群臣跪了下去,魏越是第一個。

  皇帝就吩咐:“給大司馬看座。”

  這時大殿香煙繚繞,莊重肅穆,帝座上的人,還是高居九重,垂裳治天下,魏越謝了,坐了,見得禮官出班唱儀,百官趨前跪拜。

  魏越有著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的特權。

  話說古禮,臣見君須趨,即快步走。入朝不趨,上朝可不用快步走。

  古人上殿不得佩劍,劍履上殿,即穿鞋佩劍直入殿堂。

  臣拜君時由侍臣唱名,謁贊不名就不需要經過這個程序,這三條是一種特殊的禮遇。

  這時,坐在大殿中,不知為何,突然少了平日裡的得意,只覺得心情變差了許多,這種情緒出現,讓他感到很是煩躁。

  大察覺到心情不佳,參加朝會的官吏都小心翼翼。

  唱班話音剛落,突有一個禦史越班站出,跪下叩頭,奏著:“皇上,昨日有大司馬的家僕縱馬奔馳,連踏十數人,死三人。”

  這時,大家都是一驚,雖說是家僕,但打狗還需看主人,這人行徑,顯然是針對魏越。

  皇帝沉吟不語。

  禮部尚書卻怒著:“大殿之上,這等小事拿上來幹什麼?是否另有其意!”

  這禦史磕頭說著:“不僅僅是百姓,其中還踏死一官,是正八品功曹,這事雖小,但是朝廷百官自有體面,被賤奴所殺,豈不是以下犯上,臣子有責,只是就事論事,也非越位而言!”

  聽了這話,頓時讓魏越大怒。

  在以前,魏越在公開場合,還是很給皇帝面子,對於抨擊自己的文官,也不是一味的鎮丵壓。

  出來指責多半是容了,這也是為了招攬人心。

  可在這時,魏越猛的大怒,心想:“自己安插羽翼多年,卻總有一些忠燕之人冒出來,實是可惡。”

  一怒之下,驀地立起,向皇帝略行禮,就嘿嘿冷笑,說著:“汝是何人,敢作此言?來人啊!”

  這一喝之下,頓時有著侍衛上前,應著:“在!”

  這頓時讓整個朝廷猛的一驚,雖然魏越掌握大權,但是平時也會守著規矩,為何現在就如此大怒,公然號令禁軍?

  只聽魏越怒著:“將此獠杖斃!”

  “諾!”當庭,就有著禁軍撲了上來,將這個禦使拖下去,仗斃的地方離殿堂不遠,寂靜的大殿裡眾人,都聽到了淒厲的叫喊,以及對魏越狼子野心的詛咒。

  滿堂百官,無人敢再出聲,平日裡不曾見過這些血腥場面的皇帝,嚇的臉色發白,渾身顫抖。

  片刻後,喊聲越來越低,終是寂靜。

  一侍衛上前,稟告著:“大將軍,已杖斃!”

  “哼!”魏越的心情這才略好轉,憋著一股邪火的他,很快示意旁邊太監宣佈退朝。

  站立在一旁的太監,甚至不去看座上的皇帝,直接按魏越吩咐,宣佈退朝。

  不去看那些官吏看著自己的目光,魏越率先大步流星的出得宮殿。

  “大將軍,這是外面新傳回來的情報,請您過目。”回到府邸,有心腹將前段時日收集上來的情報,置於魏越面前。

  魏大將軍接過下人送過來的茶盞,裡面是他平日裡最愛的茶,輕輕品了一口,清香入喉,躁動的心方平復下來。

  “這些都是?”目光掃了一眼面前的這些,魏越聽不出情緒好壞的聲音淡淡響起。

  知道這幾日大將軍情緒反復無常,即便是他的心腹,也是小心應對著。

  聽他詢問,忙恭敬說著:“是,大將軍,這些是挑揀出來,涉及各州府的變動,不敢私下扣留,由大將軍裁定!”

  “是這樣。”隨手翻開幾份情報看了一下,魏越整個人透著一股懶洋洋味道:“只是些無用的情報罷了。這些本將早都知曉了,你還是拿下去……恩?”

  手指翻過的一頁,被魏越很快翻回來,面上的表情變的凝重起來。

  “這份是……”他眼下看的這份情報,是來自於益州的情報,非是秘密:“王弘毅膽大如此,稱侯不過半年,就又自稱蜀國公?”

  不是沒察覺到天子的作用越來越小,天下局勢已日趨動盪,各藩鎮諸侯越發目無天子,益州王弘毅這樣明目張膽,卻還是少有。

  魏越皺著眉,緊盯著眼前情報,臉上蒙上了深深的隱影,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找到不快的根源了。

  朝廷權威日衰,自己就算當上第一權臣,又怎麼樣呢?

  “師弟,我已得到消息,益州王弘毅已自稱蜀國公,這件事對我等有利。”府內,周吉對師弟旬枸提及了獲知的消息,臉上帶著輕鬆神情。

  旬枸的見識,自是不比他低到哪裡去,點頭說著:“此事的確對我等有利,以大將軍之性情,這一次,陳述利害於他,他必能下定決心。你一人去做得此事,我不隨你一同去將軍府了。”

  “師弟要去聯絡其他官吏不成?”周吉問著。

  旬枸笑而不語。

  周吉卻知道這是默認:“既是如此,那一同出門吧。”

  “諾。”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得大門,左右一分,各自離開。

  向右邊行去的,是周吉的馬車,馬車在路上行了一會,來至魏府門前。

  門人對周吉已很是熟悉,見是他來了,有一人忙恭敬的跑上前,問:“周大人,您是來拜見大將軍?”

  “大將軍可在府中?”周吉點點頭,問著。

  “周大人,我家將軍正在府中。”

  周吉心下一松,讓他很是欣慰。

  “大將軍,周大人在外求見。”書房裡魏越正在閉目養神,聽到有人稟報周吉來到,不禁睜開眼來。

  先生來了?

  正好有事要與他商量,魏越沉吟片刻,開口:“請他進來。”

  “諾。”

  花園處,帶周吉進來的門官,正引著這大人進來。

  “這說來,這幾日,大將軍的心情,不是很好?”一進魏府,周吉就已經察覺到府邸氣氛很壓抑,造成這等現象出現的因由不用去猜,必是魏大將軍。

  “是,周大人,您一會進去,可要小心,已有幾位大人在這幾日遭到了將軍斥責了。”門官見四下無人,低聲提醒的說著。

  周吉難得露出溫和笑容:“多謝提醒。”

  “周大人,大將軍請您過去。”這時,有管事走了過來。

  門官見此,停了腳步,退下去,周吉跟在管事身後,向著書房裡走去。

  到了門口,管事停下來,對著門裡說著:“大將軍,周大人已帶到了。”

  裡面傳來魏越的回話:“請先生入內便是。你且退下。”

  “諾。”管事的應聲,轉過身,沖周吉一禮,退了下去。

  門虛掩著,周吉直接推門而入,卻見魏越正自己煮著茶,見他進來,招呼:“先生你來了,隨便坐吧,一會茶煮好,你品一品滋味。”

  說著,便自顧自的忙起來。

  周吉知其喜好,尋了位置坐好,看著魏越自己煮茶。

  外人絕難想的到,外形雄壯的魏越,會這些雅事如此熱衷。

  片刻,魏越將這茶煮成,雖味道不濃,淡淡香氣更加撩人,周吉心情一定,單是此舉,就知道大將軍心已經動了。

  大將軍畢竟是大將軍,再怎麼樣對這些雅事熱衷,也不可能親自煮茶,能親自煮茶,十幾年歷史上只有數次,無一次不是有著大變。

  再觀色,仔細查察,心中猛地一震:“朝廷氣數一衰,對魏越的困局就弱了。”

  當下更是神情悠閒的品起了茶來。
bib 發表於 2011-9-1 21:32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變(下)

  室內茶香彌漫,靜靜寂寂。

  一身寬袍的周吉,和身著便服的魏越對面而坐。

  周吉手捧著茶盞,只靜靜飲茶,魏越的習慣他很清楚,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出聲,讓魏越自己思考著。

  魏越年近五十,身形雄壯,又加上生有異相,兩鬢和鬍鬚烏黑,紫眸炯炯有光,坐在那裡頗有一種威凜的風範。

  見此,周吉心中暗喜。

  相交十數年,豈不知道此人的野心?

  龍氣相交,混淆成鎖,深入氣運,才使這人一時猶豫,本來擔心現在局面演化,等朝廷瓦解時,各鎮都成了氣候,這時就算醒悟,也來不及了。

  卻有著王弘毅這等梟雄,公然自稱蜀國公,又佔領著蜀地大半,這無疑是公然撕下朝廷的最後一點氣數。

  並且這段時日,各地藩鎮越發不把朝廷看在眼裡,魏越自然有所觸動。

  若朝廷無用,魏越何擇?

  朝會時的情景,又一次在腦海裡浮現,魏越眸光陰冷的注視著虛空一處,手裡捧著的茶盞遞送到唇邊,靜靜的飲著。

  直到杯盞中已無茶水,才停下。

  “先生,欣兒在雪宮閣可還聽話?有無劣跡傳出來?”將杯盞重新放置回桌面,魏越目光落到對面男子身上,沉著聲音問著:“若是欣兒在山上不聽話,魏某少不得去一封書信,責駡她一番。”

  周吉淡淡一笑:“小姐向來深得師門喜愛,相貌美麗,性格活潑,年紀雖小,聰穎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在山上自是被長輩喜愛,又怎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都說大將軍禦下嚴格,在小姐身上竟也如此,卻是周吉先前不知了。”

  “先生你是不知啊,欣兒這丫頭,從小就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若非是被帶離家門,我定會好好的管教她一番,這不過兩年多,若是這樣一個丫頭成了大家閨秀,連我這做爹的都不會信。”魏越搖頭歎著:“只希望這丫頭莫要給我這做爹的惹出什麼麻煩來才好。”

  話雖是這麼說,可魏越的臉上,卻浮現出笑意來。

  “大將軍你說的太過嚴重了。”周吉笑著搖頭。

  他當然曉得這位小姐在山上做派怎麼樣,不過只是些許小事,無傷大雅,與籠絡魏越來論,實是算不得什麼了。

  這事魏越不過是隨口一說,很快轉移了話題。

  魏越和周吉交談,一同喝過幾盞茶,氣氛變的越發平靜下來。

  “先生,與我對弈一局,如何?”魏越手癢起來,於是看向了周吉。

  在自己心情煩躁時,周吉顯示出的輕鬆淡然,讓他很是受用。

  此時的他,已將心情的陰鬱壓制了下去。

  只不過對於現今天下局勢,他還需要請教周吉一番。

  至於之前周吉暗示之事,他已隱隱有了些動搖。

  “周吉遵命就是。”周吉長身而起,微笑說著。

  對弈之地,非是這裡,而是在更靜的一處雅間內,

  魏越,天生勇武,天生異相,又掌兵權殺戮,私下卻偏好這些雅事,棋藝、茶藝,不僅喜歡,更是擅長。

  在他的府邸裡,不僅有茶室,更有著一間佈置雅致的棋室。

  為了投其所好,他的幾房美妾,多是擅長此道。

  但這棋室,也是深談的場所。

  二人一前一後來至棋室門前,有僕人將門打開。

  一進得門來,周吉看到了對面牆上的山水畫——水墨山水,畫中有二人對弈,是個雅物,很是應景。

  有人忙前忙後的將棋盤及兩個蒲團準備,二人面對面坐下來。

  “先生,請。”魏越說著。

  “大將軍請。”周吉回禮,開始對弈。

  水平相當,一盤棋下來,二人的額頭都現出薄汗來。

  “大將軍,看您下棋,頗有雄主之風,都帶殺伐之氣,與您平日言行很是相合。只可惜,虎困於籠,若不掙脫,只有一敗矣。”說著,周吉的一子直接落下。

  棋盤上,勝負已分。

  魏越臉色卻突然沉下來,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棋盤,許久抬起頭,看向對面沉靜的中年人,這已經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先生,您這話或有深意?”魏越眸子一縮,閃出一道精光。

  “然!”周吉這時已經完全不掩蓋,微笑著將棋子一枚枚拈起放回去,這時不攤牌,耽誤了大事,回去也是死字。

  魏越也不催促,同樣將棋子拈回。

  “大將軍,請問,此時,天子還有何用?”不知過了多久,周吉突然之間,說著。

  這真是無聲處顯驚雷,瞬間,魏越手一抖,只聽“啪”的一聲,一顆棋子已經落在了地上了。

  面前的棋盤重新開局,魏越不著急接著下棋,也不拿起棋,只是靜靜注視著周吉,一時間,整個氣氛就凝固了。

  這等大事,如不善解,周吉再多背景和功績,也難逃一死!

  “天子何用?”魏越喃喃的重複著。

  “君天下曰天子。”魏越淡淡的說,似是在解釋天子之意,又似是在對自己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可是王土不在,王臣又何以率土呢,既無王土,又無諸侯聽令,這天子有何用呢?”周吉目光突然熾熾,緊緊盯著魏越:“大將軍何必左顧而言它?此時天子,對大將軍,又有何益?”

  “先生何苦定要逼我做這逆臣?”魏越苦笑一聲說著。

  周吉清笑一笑,很是不以為然:“莫非大將軍以為,自己做的是忠臣不成?猛虎在殿,威懾幼龍,生殺予奪,又豈是臣子之道?”

  說的就是今日在朝的事。

  魏越猛站起,一手握住劍柄,冷冷的說著:“先生此言過了!”

  “大將軍,事到現在,您還在猶豫?”對魏越的殺意,周吉視若不見,只是微微笑著。

  片刻後,魏越的手離開劍柄,重新坐回到蒲團上。

  “魏某之前只是一時難以接受先生之言,請先生不要怪罪。”

  周吉卻知道,魏越不過是為人謹慎多疑,在試探自己罷了。

  他輕歎一聲,說著:“周吉一人生死,並不重要,現下天下大亂,王弘毅在益州自稱蜀國公,東西益州已是一統,眼見就會統一蜀地稱王。”

  “各州藩鎮,同樣不服朝廷,在此亂世,挾天子不能令諸侯,天子又有何用?大將軍向來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在這時,還要再拘泥于個人些許聲名?”

  “先生所言,容魏某思量一番。”在往昔,魏越未必會聽進去這話。

  不知為何,王弘毅稱公,無形中對他刺激很大,現在局面不同於往昔,以前保留天子,是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現在大家都視天子無物,又有什麼用?

  對他來說,現在朝廷,已不再是猛虎之翼,而成了累贅。

  皇帝的旨意,不再有外鎮聽從,但在南朝本身來說,卻還有影響力,朝廷上下,總有一些或者忠誠,或者想利用皇帝的人,盤根錯節,除之不盡。

  魏越思量著,眸子深沉。

  周吉微微一笑,沒有再次緊逼,能達到現在效果,已讓他很是滿意。

  魏越能身達現在地位,絕不是一個缺乏決斷的人,現在局勢演化,王弘毅稱公的事件說明,這朝廷再也無用了。

  怎麼樣讓自己更為有利,不用自己再去遊說,魏大將軍自會知曉。

  當然,此時這兩人當然不知道,前世由於溫水煮青蛙,眾鎮正式稱帝稱公的時間大是推移,但是到了日後成了氣候,魏越又不得不繼續依靠朝廷,因為那時再廢除朝廷就是自殺了。

  現在這時間點上,魏越還是天下第一鎮,天時未過,地利還在,年紀旺盛,這是一條精壯的潛龍,這時演化,就是不同了。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有人敲門:“大將軍,宮中有密報!”

  魏越一怔,站起來,出了門去,就有人靠上低聲稟告著。

  也許是老天在助一臂之力,周吉在房間內,就看見庭院中,魏越猛的大怒:“此子安敢如此?”

  周吉等了片刻,就見魏越進來,怒著:“這小子,我看在先帝份上,扶輔登基,不想此子既恩將仇報,要想反噬於我!”

  原來皇帝,不再是男童,平日裡,魏越對小皇帝大體還算恭敬,至少在朝堂上,多少還是會給皇帝幾分薄面。

  但今日的事,卻著實嚇到了皇帝。

  這等大逆的事都作出來,皇帝實在心中恐懼,再也欺騙不了自己,就想著絕境反攻。

  只是魏越安插人手無孔不入,這秘密言語,才過了幾個時辰,就傳到了魏越耳朵裡。

  聞此,周吉心中大喜。

  魏越如此說,已是表示了態度,他跪了下去:“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大將軍能如此想,實是天下之福。”

  每逢大事有靜氣,魏越聽了,也不歡喜,長身而立,默默沉思,半晌不發一言。

  周吉跪在地上,卻不以為意,滿懷期待,往昔遇到大事,魏越都是這樣,必盤算深刻,才作決斷,決斷一出,就雷霆萬鈞!

  片刻後,魏越憂色漸去,臉色平靜。

  周吉不由灼灼凝看,十數年來,每逢著這生死一線的情況,都最後有著這表情,而每一次,都會改變氣運,掌握勝利!

  就在此時,魏越哈哈一笑,氣定神閑,似乎一切均在他計算中,說著:“先生請起,大事還需你來參贊!”

  周吉心中大喜,磕頭說著:“臣應命!”
bib 發表於 2011-9-1 21:33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赤蛟(上)

    六月七日.成都實際上“殿”這種建築是住不了人,是會客用,真正臥室面積不大,室內點著清香,涼風徐徐。

    宋心悠伺候著穿衣,正是七章冕服。

    穿完後,立時沉寂下來,只有一座金自鳴鐘不慌不忙響著。

    “夫人,婉兒這幾日,就要生了?”王弘毅穿著衣服,輕聲說著:“這內宮裡的事,就全靠你張羅了。”

    宋心悠笑著:“夫君,您就放心吧!”

    現在後宮就三個女人,還是照顧來著,她深知王弘毅最見不得後宮暗算的事。

    上次有人給趙婉用了涼飯,被查出來立刻就打死了。

    只是這類事,以後只怕層出不窮,就算王弘毅也無法控制,不過,這還在於宋心悠,宋心悠能把持的住,這大事還是能控制。

    王弘毅笑了笑,說著:“你管這些,還有些事,素兒會管著。”

    正說著,太監進來了。

    王弘毅問著:“預備好了麼?”

    這太監忙回話:“回國公的話,都預備好了。”

    王弘毅起身說著:“那就啟程吧!”

    太監連忙跑出門,大聲說著:“國公啟程了,乘輿侍候!”

    頓時細樂聲起,這次和以前又不一樣,前後有一百侍衛太監伺候,聲勢浩大,和以前不一樣。

    到了銀安殿,這是朝會宮殿。

    王弘毅坐乘輿而後,步進了大殿,坐在正中王座上,吩咐說著:“叫進來吧。”

    頓時,鐘磐清揚,發聾振聵,隨著樂起,太監手捧拂塵徐徐而入,引著文武百官入內唱名參拜:“臣等拜見國公萬安,萬安!”

    百官參拜完畢,殿中一片寂靜。

    王弘毅身著冕服,目似點漆,口帶著微笑,頭戴七旒冕冠,衣繪華蟲、火、宗彝三章紋,裳繡藻、粉米、黼、黻四章紋,共七章。

    雙手輕輕扶膝正襟危坐,這正是東西益二州百萬軍民之主了。

    望氣術算是秘密,但是看相卻廣為流傳,群臣下面就有王彥虞昭等人,這時看上去,王弘毅真是雍容從容,深沉剛毅,的確有著人主之相。

    想起少年王弘毅在鄉下營生,想起王弘毅十七歲出戰,夜襲敵將掙扎求生,想起王遵之數十年辛苦,卻局限于文陽郡一郡,這對比一來,真真是恍惚如夢。

    王弘毅也心情複雜,坐在王座上,領有國公之器,王弘毅感受到,自己的鼎器越發深沉厚重。

    不過,由侯到公,變化不大,經過這段日子的治政,法網已建,王弘毅的道,已經通過政治延伸到這東西二益州,這次升級,只是更能承載這百萬軍民之氣運。

    黑,白,紅,黃,青,五色華蓋。

    鼎中氣運沸騰,宛然沸水,占鼎器的三分之二,若是滿了,就可由青生紫,進位於王。

    王弘毅就問著:“孤自建國稱公,不知各州反應怎麼樣?”

    虞昭就上前說著:“一片寂靜,這是主公威德所致。”

    王弘毅笑著:“好一片寂靜。”

    其實是時日才短,還沒有正式反應,就又說著:“現在國體已建,蜀地全境,還差龍劍一塊尚未全功,不知如何平定?”

    虞昭就起身出班,說著:“龍劍有武都、漢中、南郊、成陽四郡,包括錦竹關、劍閣、陽平關。”

    “主公大軍所向,錦竹關、劍閣、陽平關等雖是關卡,卻無腹心,必無以抵抗主公,實際上,主公此時一繳就可平定。”

    “唯武都和漢中,似要多花費些心思。”

    武都郡,歷代不一樣,在上古是屬於益州,卻多次演化,時而從屬秦地,時而又變換體制,武都鎮也算是強藩。

    漢中,美譽“漢家發祥地”,北倚秦嶺、南屏大巴,中部是漢中盆地。由於其入蜀門戶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南北交通要道,必是秦蜀二地激烈爭奪的地區。

    對於蜀地來說,漢中和江陵非常關鍵,必東據江陵,北守漢中,蜀地之險才稱穩固,據江陵可全據巫山之險,守漢中可人據大巴山之險。其中漢中以其據地勢之上游而尤為關鍵。

    王弘毅聽了,笑著:“那就先派使者前去招降,若是不聽,再舉兵戰之,特別是漢中郡!”

    說到這裡,王弘毅只是微笑。

    “此時雖然眾州奮起,唯孤先登一步,無論兵指何方,都不算錯!”王弘毅暗想著,雖然說漢中關係秦蜀兩地,但是漢中易守難攻,得了漢中只是保證蜀地安全,對秦地影響雖然大,卻還不如蜀地關鍵。

    郭文通現在只有三郡,真的要插手,王弘毅毫不猶豫會狠狠打下去。

    的確,歷史上李承業和郭文通兩敗,便宜了胡人,但是這並不是說王弘毅會體諒大局讓出漢中或者步步退讓——大不了自己頂上去!

    這時,虞昭就應命說著:“諾!”

    金陵朝中的周吉,此時卻正在籌備。

    自從魏越同意建制自立之事後,整個集團就忙起來。

    同樣朝堂上,魏越面對著的文官集團,也察覺到了朝廷中出現的微妙變化,開始揣摩起上位者心思來。

    大殿上,皇帝臉色難看的望著下面的眾大臣,眼角余光掃過坐在一旁的大將軍,身上的冷烈氣息,讓皇帝再次打了個寒戰。

    雖才算成年,皇帝並不傻,這兩日魏大將軍對自己的態度,已有了些變化,雖表面上看著並不明顯,可皇帝本就是個敏感之人,自是察覺到了。

    在面對他時,這位手握生殺大權的大將軍,已動了殺意。

    將身體向帝座上微微一縮,心中的畏懼感,讓皇帝緊咬著下嘴唇,一聲不吭。

    下面的大臣,正抑揚頓挫的陳述著最近一段時日來的各地情況,其中內容讓大殿上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

    皇帝一句未聽進去,待身旁內侍呼喚他一聲時,他方帶著少許茫然的轉過頭去。

    “陛下,若是無事,該退朝了。”內侍輕聲提醒。

    “啊。”皇帝努力穩定情緒,面無表情的沖著下面大臣:“眾愛卿,還有何事稟告?”

    下面鴉雀無聲。

    隨後內侍宣佈退朝。

    在下得寶座,轉身離開時,不遠處站立的一名武將,引起了他的注意。皇帝余光看他一眼,仿佛不認識一樣,離開大殿。

    這一幕,卻被魏越看在眼中,唇角忍不住挑起,帶著一絲冷笑。

    “陛下,張將軍求見。”回到寢宮不久,一名小太監跑到皇帝身旁,輕聲說道。

    “讓他到這裡見朕。記住不得讓其他人看到。”皇帝稚嫩的聲音,帶著少許威嚴。

    “諾。”小太監悄悄跑了出去。

    在這皇宮裡,只有這名從小服侍他的小太監,是他的親信,其他只可用,卻不可信。

    魏大將軍到底有多大權勢,皇帝並不知曉,他只知道,在皇宮之內,在朝堂之上,都沒有自己說話的份。

    不一會,一名穿著太監服侍的中年人,低眉順眼的在方才內侍帶領下,來至內殿。

    離的近了,方看清,穿著內侍服飾,正是之前在殿內與皇帝互相對視的那名武將,此人這兩年來,與皇帝私下有著接觸,卻是不為外人知曉。

    “臣張興年,見過陛下。”

    “免禮,平身。”

    皇帝示意內侍到門口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輕聲問:“張將軍,事情辦的如何了?”

    張興年恭敬回答:“請陛下放心,臣已與幾位老大人聯絡上了,他們都對陛下如此處境感到擔憂,不用多久,這幾位昔日老大人,便會歸來,為陛下您排憂解難。”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皇帝一聽說,父皇重視的幾位老臣將會支持自己,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下半個。

    “魏大將軍這些時日,總是給朕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張將軍,朕這裡有一道密旨,你且收好,若是哪一日朕連這皇宮也出不得半步,外人無法進來時,你便拿了這道密旨,帶人來救朕,你可願意?”

    “為陛下安危,臣萬死不辭。”張興年跪倒接旨。

    直到送走張興年,皇帝的心裡,還抱有些許期待。

    這期待在次日上朝之前,被面前的不速之客打破。

    “大將軍,你、你、你為何會在此地?”

    望著眼前出現的人,皇帝真是被嚇住了。

    “陛下,臣這次前來,是追回了一樣屬於陛下的東西,特地送來給您的。”魏越看著眼前的皇帝,笑容溫和的說著。

    只不過,配合他的模樣,這笑越發讓皇帝害怕了。

    “這東西為何會在你手上?”魏越掏出來的一物,在皇帝面前一晃,成功讓這位少年皇帝白了臉。

    魏越笑的和藹:“陛下說的什麼話,這東西自然是從竊賊手上取回來的。”

    “……”

    “陛下就不想知道,是從何人手中取回來的嗎?”

    皇帝還是不語,可身體卻開始顫抖起來。

    將那道旨意只用兩隻手,在皇帝面前輕輕撕成碎片,扔到地上,魏越淡淡的說著:“如此看來,這件東西,並不重要,既然如此,臣失手弄壞了它,陛下不會怪罪臣吧?”

    “朕……自然不會怪罪大將軍。”皇帝沙啞著聲音,說著。

    “那就好。”魏越笑容越發溫和:“不過,臣立下此功,陛下便不想給臣些封賞嗎?”

    “大、大將軍決定便是。”皇帝聲音隱隱發抖的說著。

    魏越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轉身離開,聲音卻飄了回來:“那就請陛下速速穿戴好,本將軍要的,自會有人交代陛下。”

    說著,哈哈大笑,大步離去。

    直到這時,皇帝方“撲通”一聲,癱倒在地。

    “陛下,您起身了。”看上去很是陌生的臉孔,在眼前晃悠。

    皇帝紋絲不動,被兩名內侍直接抬起來。

    周圍的人,都不認識,之前的親信小太監,早已不見了蹤影,皇帝卻不敢去問旁人他去了何處,連被人換上大子朝服,已是一副面色蒼白的模樣。

    坐著乘輿,被人一直抬到殿前,路過眾大臣時,果然不見了張興年身影,無論是背叛,還是被抓,結果都一樣。

    深深的寒意,不由滲透到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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