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惡奴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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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02:56: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4 216864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7
第五十四章 宮外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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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反側一夜,趙強是百感交集,來到這個時代後,除了在松花江上對康熙的龍船遠遠投去一瞥後,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可以在推翻滿清之前見識到康熙的真容。

康熙到底多高?他臉上真的全是麻子嗎?他到底是不是如同後世演義的那般呢…一連串的疑問讓趙強對於即將到來的會見充滿期盼。當然,對於明珠賞了自己個正紅旗副參領,讓自己帶人在俄國人後方作戰的意圖,趙強也針對性的想了幾個條件,準備在康熙見自己的時候提出來。既然讓自己賣命,總得給自己好處才是,能爭取多少就爭取多少,總比日後費盡心思去搶去造好。

滿清與明朝一樣,早朝的時間都是卯時,即後世的五點到七點,而一般住在滿城外的官員則要在寅時(後世三點到五點)就要出發,否則就要誤了朝會的時間。趙強不是官員,雖說明珠賞了他個副參領,但畢竟沒有正式任命,而且就算正式委任了,他也是沒有資格去參加朝會的。因此他必須先到明府,為此他也是在外面一片黑的時候就起了床,匆匆吃了點高府下人做的點心,便上了馬車直奔德勝門而去。

現在的京城不同前幾年三藩做亂,察哈爾蒙古入侵之時,城門是不關的,有時外城偶爾關閉,但滿城卻是從不關城門的,只是值守的兵丁換班守衛而已。不關城門也是清廷向世人展示「盛世太平」景象,政治上的意義極大。

許是明府的人通知過德勝門這邊,所以趙強進德勝門時並沒有被攔下來,而是任由他的馬車駛了進去。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在路上行駛的馬車,每輛馬車上都掛著個燈籠,上面寫著「趙」、「張」、「齊」等姓,或者印著「都察院」、「大理寺」等字樣,種種所為無不在提醒旁人自己的身份。

馬車到了明府後,明府的側門開著,門口已備了一頂十分奢華的軟轎,有幾個下人正在進進出出的忙碌著,想必是在為明珠上朝做準備。趙強向管事的人說了下自己來意,將帶來的貂皮、人參等物盡數交給他,那管事驗了數目,便讓人搬了進去。稍後裡面便有人出來傳話說「主子正在更衣,讓米參領在外稍候。」

趙強便在府外等著,二月初的天氣很是很冷的,他不好意思縮回馬車裡面,便就站在台階下看著那些下人們忙碌。數分鐘之後,明府下人們抬進轎子裡的東西讓趙強開了眼界,原來那是個火爐子,卻不是用來取暖的,而是用來煲粥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香味四散的,讓人口水都忍不住嚥了出來。

真是會享受,趙強忍不住暗道了句。

「主子上朝嘍!」

片刻功夫之後,府內有下人叫了起來,一人傳一人,直傳到府外,然後那些個明府下人便全部退在一邊,恭敬的低著頭等著主子出來。

明珠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趙強,隔著十幾步就笑著說了句:「米參領來得挺早,讓你久等了,本相真是過意不去。」

趙強忙行禮道:「相爺可折殺小的了,能候相爺是小的福氣,別人想等也等不來的。」

「呵呵。」明珠輕笑一聲,示意趙強回到自己的馬車上,然後對身後一個管事交待了幾句,那管事朝趙強這邊看了一眼,點頭答應下來,待明珠上了轎子後,便來到趙強的馬車上。

「主子吩咐奴才,說是米參領不熟宮內規矩,等會見了皇上怕是有失禮數,所以讓奴才來給參領說解幾句。」

「正求之不得!」見明珠的轎子已經動了,趙強不由問這管事說:「是在這裡說,還是車裡?」

管事道:「在車上說吧,參領得跟著相爺,不然進不了宮的。」說完也不用趙強請,便上了馬車。車伕一提鞭子,馬車便在後緊緊跟著明珠的轎子。

明珠這頂大轎共有十二名轎夫,前後各四,左右各二,行在路上甚是惹眼,行進速度也快。一些正在行駛的馬車和轎子見了這頂轎子,一個個乖巧的停了下來,讓明珠的轎子先走。

那管事說趙強交待的是進宮的禮儀,如見了皇上要三跪九磕什麼,皇上問話時得怎麼答,有賞賜下來要怎麼謝恩,進宮之後不能左顧右盼,亂說話什麼。還特別交待皇上要是問起北地羅剎人的情況,你就按昨晚對相爺的說辭就行,其他的就不要多說了。

趙強一一記下,不大功夫,便隨著明珠的轎子到了東華門,此時東華門外已經停了不少轎子和馬車,遠遠望去,廣場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好多官員甚至還坐在一張小凳上,吃著家裡帶來的早點。見到明珠來了,立馬就有不少官員圍了過去。

車伕很識趣的將馬車停在了外面一處不顯眼的地方,那管事叮囑了一句便往明珠那邊覆命,趙強下了馬車也不知該不該到明珠那邊,便就這麼站在那。他想在人群中找高士奇的身影,可是看來看去也見不到他。人實在多,加上天又未亮,找個人實在是困難,看了一會,趙強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就這麼過了有小半柱香時間,方纔那管事才過來告訴趙強,明珠讓他就在這邊等,他現在要上朝,等朝會完才能帶他去見皇上。

聽了這話,趙強知道自己又要等了,但願這朝會早點結束吧。謝過管事,便一頭鑽進了馬車內。夜裡可是沒睡好覺,既然還要等,不如就在馬車裡面補一補覺。

這一睡就是一個多時辰,等趙強從夢裡驚醒過來時,外面天色已是大亮,廣場上也是見不到一個人影,只皇城的禁衛不時在城門邊上露個面。

開的什麼朝會,怎麼這麼長時間的?沒了睡意,這麼個乾等實在是讓人難受得很。這會要是有個PSP該多好,實在不成有本《金瓶梅》也行啊,怎麼著也能把時間打發過去。百無聊賴,趙強只好下車和隔壁也在等候自家主子的轎夫和車伕們閒扯起來。見趙強隨和,又不是官員,眾人很快就和他打成一片,各自聊著些趣聞,正聊著起勁時,就見宮門中走來許多人,三五成群的,朝會終於結束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8
第五十五章 真實的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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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是關外來的米慶?」

趙強正望著那些散朝官員各自離去時,一個小太監一路小跑著來到了這邊,扯著嗓子就叫了起來。

趙強聽了忙過去應了聲:「回公公,小的就是米慶。」

「關外索倫丘禾部的?」小太監上下瞅了一眼,有些不放心。

趙強肯定道:「沒錯,小的正是索倫丘禾部米慶,奉明相的意思在此等候皇上召見。」

聽了這話,小太監放下心來,說道:「那好,萬歲爺要見你,你這隨咱家進宮吧。」

「哎!」趙強滿臉堆笑的重重一點頭,躬著身子做了個請狀:「公公前頭請!」然後便從懷中摸了個銀元寶塞到小太監手中。

「哎,你這是做甚?」手中這塊銀元寶少說也有四五兩,這米慶倒是會做人,小太監憑空得了筆小財,心裡早樂開了花,嘴上卻是十分不滿:「這成何體統,要是讓公公們知道了,咱家可就要被你害死了。」

「不打緊,不打緊,公公但收好了。」小太監臉上可是明白無誤的透著歡喜,趙強哪會相信他嘴上的話,哈腰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請公公笑納就是。」

「唉,你看這事鬧的…」小太監四周看了一眼,見無人注意,這才連忙將元寶塞進腰包,臉上一下變得十分和氣,朝宮門那一指,笑道:「既如此,跟咱家走吧。」

「好。」

趙強連忙跟在他後面往皇宮裡進。到了宮門口,有侍衛過來問話,小太監說了幾句,侍衛們便放趙強入了宮。

宮裡分外朝和內朝,外朝三大殿是皇帝處理政務的地方,內朝則是嬪妃後宮們居住。早朝是在乾清宮舉行,這會已是散了,只有十幾個小太監拎著掃帚在那清掃灰塵。打乾清宮過的時候,趙強看到了那塊「正大光明」的牌匾。

「看什麼呢?」小太監著急去覆命,見趙強往乾清宮那邊看,便提醒了聲:「皇上那等著呢,你利索點,別讓皇上等急了。」然後低聲道:「宮裡規矩大著呢,可不能瞎看,別怪咱家沒提醒你,要是惹了什麼禍事,咱家可是救不了你。」

「哎、哎」趙強忙不迭應道,不敢再看,低著頭跟在小太監後面轉了個彎,來到了乾清宮後面的一排屋子。

「這地是南書房,皇上平時散朝後一般都在南書房,等會進去皇上不問,你可別開口。」小太監很實在,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又指點了趙強覲見皇上的禮節,叮囑再三,這才帶著他到了南書房外。

「稟萬歲爺,索倫米慶帶到,現在外候著呢。」

「讓他進來吧。」屋裡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聽著十分的有威嚴。

小太監用眼光示意趙強進去,趙強吸了口氣,急走幾步邁了進去,然後頭也不抬的就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口稱:「奴才索倫丘禾米慶磕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就緊張的趴在那,不敢輕動,心是「撲通撲通」的跳,不知道自己見到的「千古聖君」到底是何等人物。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前方傳來康熙渾厚的聲音。

「是,皇上!」

趙強心中一動,緩緩抬起頭來朝前方看去,這一見卻是心中一怔。原來他看到的身穿龍袍的康熙竟然是個矮子,估計只有一米五幾的樣子,臉上倒是真如史書所描述的一般,佈滿凹凸不平的麻點。鼻樑挺高,是典型的鷹勾鼻,不看那些麻子,康熙這張臉倒也英氣。

二韃子們太坑爹了,康熙明明是個一米五幾的小矮子,怎麼在他們的筆下和電視劇中,竟成了偉岸無比的「真龍天子呢」…趙強鬱悶不已,那種期待答案的緊張心情一掃而空,現在只剩下對歷史的無情嘲笑。不過有一點他承認,那就是康熙身上的確有一種帝王氣質,因為他不敢正視對方的眼神,就好像對方的眼神能夠洞穿人心一般。

靜候了數秒,卻是沒有聽到讓自己起來的話,趙強只好就這麼跪在那,稍稍將頭又往下低了低。

「高士奇說得不錯,瞅著是條漢子。」趙強的粗壯樣子讓康熙很滿意,看著就讓人放心,當下不由笑著對站在一邊的幾個臣子說了句。

書房內共有六人,除了明珠外,還有大學士李之芳、張英、阿蘭泰,另外還有兵部侍郎鞏塞,領侍衛內大臣費揚古。高士奇因為要參與博學鴻儒科的閱卷,所以並未在南書房陪侍。

聽皇上誇讚米慶,明珠也是高興,自己保薦了此人,便是聽高士奇說他英雄了得,是個可以一用的漢子。現在皇上肯定了,自然也在說自己有識人之明了。

「米慶所在丘禾部,居於極北額爾古納河,就在羅剎人眼皮底下,對羅剎人甚是瞭解,對那地方的情況也要熟悉得多。奴才先前在兵部擬的法子便是需要熟悉情況,與羅剎人打過交道的人材,現在看來,這米慶便是最佳人選了。」

康熙聽後,微微點頭,問兵部侍郎鞏塞:「大軍糧草準備得如何了?」

鞏塞忙往前一步,回道:「盛京、吉林、寧古塔等地自去年開始就往黑龍江運糧了,大體都已運到,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康熙皺了皺眉頭,聽鞏塞這話,莫不成糧草出了岔子?

鞏塞看看一眼明珠,回道:「吉林將軍新柱年前曾有過折子到兵部,說是從吉林啟運的一批軍糧在黑龍江與松花江接壤之處被羅剎人給劫了。」

「什麼!」康熙聞言一拳砸在御桌上:「軍糧被劫這麼大的事,兵部怎麼不早點報上來!」

「回皇上,新柱那邊報過來時,正值年節,所以就沒及時呈上來。年後部裡又積壓了不少事,所以奴才便沒來得及稟於皇上。」見皇上如此生氣,鞏塞有些害怕,但這是明珠讓壓下的,他是兵部尚書,自己只是侍郎,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不往上報,自己難道還能自作主張報上來嘛。

明珠見了鞏塞這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便上前對康熙道:「年前年後部裡事務是多了些,有些積壓在所難免,好在被羅剎人劫走的這批糧食倒也不多,而且新柱已經補運了一批,因此大軍糧草並不受影響。」

聽了明珠的話,康熙臉色才緩和下,不過還是有些憤怒,「羅剎人真是越來越膽大了,原先在北邊鬧鬧就算了,現在竟敢手越伸越長了,哼,再不教訓他們,當真以為我大清沒人,好欺負呢!」

「皇上不必生氣,待大軍北征之日,便是羅剎宵小斃命之時,定要讓他們曉得我大清厲害。」費揚古長年征戰殺場,一番功業全是建立在沙場之上,對於此次北征皇上沒有任自己為帥心中還是委屈的,但也只是委屈而已,卻是真心希望大軍一舉蕩平這些鼠膽包天的羅剎紅毛鬼的。

「朕為北征之事籌劃三年,無論兵力還是糧草和兵器,大軍都強於羅剎人若干倍,再有當地各族配合,此戰絕無不勝之理。」康熙說得是實話,北征大軍都是從八旗挑選的勁旅,統兵的又都是名將,若是這樣還打不贏,大清往後就不必再動兵了,由著別人來打就是。

見康熙心情好些,明珠忙提醒道:「皇上,奴才的建議…」

康熙看了一眼還跪著的趙強,對明珠點頭道:「朕准了。」然後對趙強道:「米慶,你願報效朝廷,率族人配合大軍作戰,其心可嘉,其勇可表,朕不會虧待於你,現著你丘禾部入編正紅旗,授你副參領一職,望你忠心報國,替朕痛殺羅剎人。待大軍凱旋之時,朕親自設宴酬你之功!」

「奴才願以死報國,報皇上隆恩!」趙強磕了三個響頭後,大著膽子說道:「奴才斗膽,請皇上答應奴才幾件事,如此,奴才才不致有後顧之憂,一心一力為朝廷效力,與羅剎人決一死戰!」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9
第五十六章 朕不虧待你

「胡鬧,萬歲爺面前哪裡能容你提條件!還不趕緊謝恩下去。」大學士李之芳是明珠的人,見趙強竟然跟萬歲爺提條件,不由眉頭一皺,在康熙發話前先喝了句,以免康熙著惱生變。

明珠也沒想到趙強竟敢來這麼一出,自己可是派管家叮囑過他的,這蠻子怎的還如此信口開河。心中著急,怕皇上生氣,急道:「皇上,米慶乃索倫人,不懂事之處還請皇上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費揚古向來看不慣明珠結黨營私,鑽營朝政,現在他保薦的人在君前放肆,忍不住便落進下石,不鹹不淡的說了句:「明相帶他進宮前,沒教他規矩嗎?」

阿蘭泰倒沒覺得這米慶的話有何不妥,既讓人家賣命,總是要有所表示才是,否則人家憑什麼替朝廷賣命?聽這索倫蠻子的意思,八成是想要皇上妥善安置他族中的老弱婦孺,順便要些糧餉,這無可厚非,有什麼放肆失禮的?他有些瞧不起費揚古的舉動,覺得他也太小肚雞腸了,有心替這個索倫蠻子開脫一下,因此看了一眼趙強,對康熙說道:「索倫人在朝為官的本就沒有,旗內也就一二佐領,這米慶首次面君,有什麼不妥的也無多大關係。」

聞言,明珠和李之芳感激的望了他一眼,費揚古則是暗哼一聲,鞏塞和張英二人則是不知幫哪邊,也不知這稀泥從哪和,只好彼此對視一眼,保持沉默,反正這事跟他們也沒關係。

聽了臣子們的話,康熙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眼趙強,突然輕聲一笑,環顧一眾臣子,道:「你們啊,就是多心了。」伸手指了指跪著的趙強:「朕要用他,焉能不聽聽人家有什麼難處?世間沒有讓人做事卻不聽人說話的,挺簡單的事情,怎麼在你們眼中就複雜了呢?」說完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費揚古,費揚古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皇上看穿,不由臉一紅,尷尬不已。明珠和李之芳則是暗自一喜,皇上果然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費揚古的小心思,更難得是如此英明,當真是聖君在位!

「米慶,你且說說看,只要朝廷能辦到,朕一定為你辦到。」康熙一邊說著,一邊竟然離開御座來到了趙強面前,微笑著望著他,讓人不禁產生一股如沐春風般的感懷。

趙強近距離感受康熙的存在,聽著他的和聲細語,籠罩在他的春風之下,對其的感觀立馬上了一個台階,暗道康熙能被後世稱頌,倒也不全是吹噓出來的。僅此舉動,足以讓任何人感激涕零了,哭著叫著要為皇上肝腦塗地了,端的是一個善於拉攏人心的帝王。不過,可惜的是,趙強的天職就是推翻滿清,推翻眼前這位「千古聖君」,所以任康熙再怎麼表現出「皇恩」,他都不會為所動的。但公是公、私是私,趙強不否認康熙是很厲害的一個皇帝,只是他的厲害只是體現在他的頑固保守,體現在他為了保住滿人江山而對漢人所做的種種提防。也許可以用一句話來體現康熙吧——「他是一個好皇帝,滿洲人的好皇帝,卻不是漢人的好皇帝!

「皇上,我丘禾部受羅剎人荼毒甚多,與羅剎有不共戴天之仇,朝廷有意出兵征討羅剎人,奴才本是該二話不說就在軍前效力的,但有些事情奴才不能不說。」

既然康熙表了態,趙強自然不會放過宰一刀的機會。果然,康熙聽了他這話,很是爽快的道:「你說,放心大膽的說,朕聽著呢。」

「羅剎人火器厲害,又有騎兵助陣,我族內只長弓鳥銃,缺少戰馬,若皇上要我丘禾部潛於羅剎後方行事,則須提供我部火器戰馬才行,否則,憑我丘禾部的實力,萬萬不敢冒險行事!」趙強想來想去,說出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火銃和戰馬。

「奴才是直性人,有什麼說什麼,我丘禾部老老少少有兩千多條人命,現在皇上要我配合大軍作戰,奴才就得豁出去和羅剎人拼了。但族內性命皆在我米慶之手,要是奴才有什麼閃失,我丘禾部就算完了,因此奴才需要朝廷的幫助,否則說實在,奴才還真的沒有和羅剎人一戰的勇氣,更是不敢拿族人性命去冒險…」趙強誠懇的看著康熙:「還請皇上體諒奴才的苦衷!」

「呵呵,我道是什麼事呢。」

原來是要些火銃和戰馬,朕還當這索倫蠻子跟朕要什麼寶貝呢。康熙爽朗一笑:「「既用了你,自然不會讓你們赤手空拳去和羅剎人戰鬥的,朕說過,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報效大清的忠勇之士,所以朕答應你的要求。」轉身對明珠吩咐道:「讓工部撥給米慶火銃三百桿,另外讓太僕寺挑三百匹戰馬給他們。」

三百對三百?趙強一聽大失所望,原以為康熙會大大方方的當回冤大頭,白提供自己一批反清軍火,哪裡知道就給了三百桿火銃、三百匹戰馬,這與趙強估計的數字差了一倍多。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反正是白拿的,待出了關一股腦帶回去就是。芝麻再小也是能放進嘴裡品味一下的嘛。

趙強正想著如何把這三百桿火銃和三百匹戰馬帶回去,卻又聽康熙對阿蘭泰道:「你擬個旨意,讓寧古塔那邊撥些軍糧給丘禾部,另外再賜些他們用得著的東西,具體,你看著擬吧,回頭給朕用印便是。」

「奴才遵旨!」阿蘭泰答應一聲,默默記下,尋思給這丘禾部撥些什麼好。

「米慶,皇上准了你的要求,還額外給了你們糧草,我看你不立個大功,可真是對不起皇上對你的慷慨啊。」明珠笑著走到康熙身邊,他知道康熙現在的心情是很好的,所以也就笑著說道:「皇上,既然米慶的事定下來了,那就讓他先下去吧,奴才讓人陪他去工部和太僕寺挑東西。」頓了頓,沉聲道:「奴才準備三天後就讓他回關外。」

「三天後?」康熙遲疑一下:「可來得及?」

明珠道:「大軍定於二月十八出發,讓米慶他們提前幾日去,好讓彭春和薩布素他們有個準備。」

康熙聽了微微點頭,又問道:「步軍營的人挑好了?帶兵的是誰?」

「奴才挑了五百八旗健兒,都是平過吳逆的,帶兵的是參領伏爾哈。」

趙強一聽,得,還送了五百八旗「健兒」給自己,康熙這人情真夠大的,可不能辜負他這番心思,一定要好生對待這些精兵強將

「伏爾哈是鑲黃旗的吧,嗯,這人可用。」康熙轉身回到御座上,揮手示意明珠:「你這就去辦吧。」

「是,奴才這就去辦。」明珠忙一拉趙強:「還不謝過皇上。」

兩人一同跪下磕了頭,一塊退了出去。趙強出來的時候聽見康熙在說什麼「彭春和郎坦...」,他知道這二人是雅克薩之戰的清軍正副主將,想必康熙還在說關外的事情吧。

待離南書房有些距離了,前面的明珠突然把臉一冷,訓道:「本相事先怎麼交待你的,你怎麼能在皇上面前提什麼要求呢!胡鬧,你想要什麼儘管與本相說便是,幸好皇上不與你一般計較,否則本相的心血可要被你給毀了。」

趙強被訓得不敢吱聲,不明白明珠的什麼狗屁計劃差點被自己毀了,裝作很是委屈的說道:「小的只是擔心敵不過羅剎人,所以才想著跟皇上要點火銃和戰馬,這樣和羅剎人交手時多少有些勝算,絕不是不聽相爺的囑咐...」

「好了,皇上不怪罪於你,本相如何還會怪你。」明珠板著的臉鬆弛了下來,笑道:「你須好生辦差,大軍凱旋之日,本相必為你在皇上面前請功,到時將你這副參領轉正,也好讓你有個好前程。」

趙強忙道:「多謝明相提攜!」

「邊走邊說,工部那邊我會派人和你過去,你的官身明日就給你辦好,三天後你便與伏爾哈一同出關,將你族內事情安排一下,好安心替朝廷辦事。嗯,到了關外,凡事聽伏爾哈的,切不可自作主張,知道嗎?」

二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出了宮門。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10
第五十七章 火藥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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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不如變化快,當知道三天後自己就要與一個叫伏爾哈的八旗參領出關,趙強就知道要糟,因為自己要辦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哪能說走就走呢。別的不說,就說和周培公的約定,定好的是半個月,現在卻突然提前了九天,也不知他是否願意就這麼跟著自己出關。另外雖說探到戴梓家在何處,但畢竟還沒見過他本人,而且用來偷運他出關的馬車都沒準備好。還有,張玉書到現在趙強也沒見過,替馮雲解除與張家公子婚約的事自然沒有下文。再加上為雅克斯翻譯學校和關寧軍漢化採購的書籍筆墨什麼的,所有事情加一塊,沒個七八天時間無論如何是搞不定的。

高士奇啊高士奇,你算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火燒眉毛了,趙強也只能立即著手安排,首先他讓德丘帶了兩名護衛拿著明珠給的銀子滿京城的購買書籍、筆墨等物品;葛飛虎則去車馬行購買幾輛用於運送貨物的大馬車,並請木匠進行加工,在車廂裡隔個假層,保證人藏在裡面悶不死,外人也看不出。餘下的人則去八旗各個都統衙門打聽,看有沒有要發往關外的犯人。

當然,趙強不是真的要犯人,而是他知道雖然這幾年文字獄比鰲拜主政時要減少許多,但每年仍有不少讀書人因為犯禁被鎖入大牢,然後舉家被發配關外。而關外很多旗人卻從這些流犯身上看到了賺錢的「商機」,他們蜂湧而至京城,將那些因事被叛流放關外的犯人低價買下,然後帶回關外,等過幾年朝廷有大赫,屆時就讓這些囚犯的家人拿銀子來贖人,若家裡實在沒銀子,他們也不會就此放人,而是將人賣到西北回部,從中賺取高額差價。因做這種勾當的都是旗人,所以清廷對這種事情也不予以制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卻不知害了多少可憐人。而那些因文字獄被發配關外的讀書人,本身就對清廷充滿仇恨,再加上他們的親身經歷,便恰恰成了趙強最需要的人,根本不必進行什麼「思想感化」、「曉以大義」什麼的,直接便可投入「工作」當中,成本低,投入少,見效快,實在是儲備讀書人的最佳捷徑。不過趙強也交待護衛們,買歸買,但不要顯眼,一次只買幾個便行,每次出面買人的護衛絕不能是同一個,以防被人懷疑,反而壞了事。

陪趙強到工部去領火銃的是兵部職方司的一個郎中,正五品的官,漢人,叫陳聚德。初聽這名字,趙強以為「全聚德」烤鴨是首創的。實際上工部雖負責火器製造,但平時的火器保管卻不是由工部負責的,而是由兵部統一庫存,隨時備換各軍所需。但因撥給趙強的這三百桿火銃是康熙隨口撥下的,事前並不在兵部報備過,兵部的火器儲存都是根據上年各營損耗來的,所以不可能把其他地方的火銃調過來,否則這就是個缺口。

工部是索額圖的人把著,兵部要是想填上這個缺口,口水仗怕都要扯死人,因此明珠便在康熙面前建議直接從工部撥付了,反正數量也不多,只三百桿,工部製造庫裡肯定拿得出,省得到時為了這區區三百桿火銃和索額圖又勾心鬥角一番。

工部有滿漢尚書各一員,滿漢侍郎各二員,趙強去的時候,主持部務的是漢尚書陳銑,得知來意後,陳銑倒沒難為他,因為他已經得到康熙的旨意了,當下便讓一個司吏領著趙強去了製造庫。在那裡,趙強見到了很多工匠在打造各式精美的器械,很多一看就是為宮裡專用的,上面刻的龍和鳳可不是一般人敢用的。

製造庫的人得了上官命令,很爽快的就讓人去取了三百桿火銃來,配以所需的藥子三千斤,總計裝了十輛大車。當然,這些大車可不是白送給趙強的,而是要他交納運送銀子。

陳聚德不同意趙強交銀子,不快的跟那司吏說:「從工部調撥火銃是皇上的旨意,此為工部的公差,如何能讓米參領交車馬銀子?你們工部想銀子想瘋了麼?」

一聽他這話,那個司吏的臉當場便冷了下來,製造庫的主事也擺起了臉子,沖了陳聚德一句:「既是皇上的意思,那就請把聖旨拿來吧。」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顯然是知道陳聚德是拿不出旨意的,因為這事只是康熙的口諭。

眼看事情要糟,趙強忙拉住要理論的陳聚德,滿臉堆笑的就從懷裡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恭敬的遞到那主事手裡。見他這麼識相,那主事和司吏也沒理由再為難他了,銀子到手,什麼都好說,跟個兵部的主事有什麼好吵的。他們也怕這事僵下去,尚書大人那裡不好交待。陳聚德見趙強竟然給銀子他們,氣得一跺腳,說句「大人這邊的事情辦妥了,若無別的事,下官就回部裡去了。」趙強點了點頭,陳聚德便漲紅著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趙強細看過那些火銃,和從那些正紅旗清軍手中繳獲的火銃沒什麼兩樣,應該是統一制式的。他想既來到了工部,若是能找些自己用得著的東西,就算多花些銀子也是值得的。和那主事和司吏一說,二人卻連聲就給拒絕了,說道「銀子給得再多,咱也不能給你,更不可能賣你,否則哪個吃得消上頭的追究。」

「要是這樣,本官也不為難你們。」趙強現在可是正紅旗的副參領,從四品的官職,那司吏不過是個從七品的跑腿角色,製造庫的主事也不過正六品,所以論起官職來,趙強是最大的。不過趙強一點也不敢擺什麼副參領的官架子,而是委婉的告訴那司吏和主事,他是奉了聖意率領族人抗擊羅剎人的,這一旦開戰,火器磨損極多,刀劍弓箭什麼的也是壞得快,但族內卻無鐵匠,不知道二位能不能介紹幾個年老退休的工匠給自己,老就老些,只要能用就行。說著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又摸出兩張銀票來,一人一張就硬塞進了這二人手中,二人低頭一看票面,都是一百兩一張的。

自己一年俸祿不過三十多兩,這一百兩相當於自己三年的俸祿!那司吏和主事雖說油水撈過不少,但單筆拿這麼多銀子卻是頭一遭,因為往常得的好處大頭通常都是被尚書、侍郎、郎中們給瓜分掉,落在自己手中的可就是寥寥無幾,每回能得個七八兩就算不錯的了,當下就心動了。

二人走到一邊細細商量了下,覺得這事也沒什麼,不過是介紹幾個退掉的老傢伙給他,算不上什麼大事,至於他能不能將他們帶出關,可不關他們的事了。二人商量好,便過來答應了趙強所求。那主事叫來一個正在幹活的年輕工匠,對他交待了幾句,那工匠一頭霧水的便去了。大約小半個時辰,便有四個辮子從頭白到尾的老頭顫顫悠悠的走了過來。

老就老些吧,反正也不指望他們幹活,能教徒弟就行。趙強請那主事將自己的意思告訴了這四個老頭,老頭們一聽全呆住了,反應過來異口同聲說自己年邁體弱,實在是禁不住長途跋涉,也受了不關外的苦寒。趙強好說歹說,才說動其中的兩個,許諾他們一人給一百兩銀子的安家費,而且就在關外替他幹一年,一年之後肯定放他們回來。

兩個老頭怕是家中實在困難,在那猶豫半天終是點頭答應了下來。既然答應了,趙強就不怕他們沒法出關,怎麼著自己也是皇帝親口任命的正紅旗副參領,帶兩個老工匠出關,難道還有人敢攔著不成。

那司吏和主事許是白得了兩百兩銀子,卻只讓人家得了兩個老頭有些過意不去,將趙強拉到一邊,對他說道:「火銃是不敢多給你的,不過藥子卻是多的,大人若是要,倒是好說。」

趙強一聽,眼睛就亮了,忙道:「要,要,不知二位能給多少?」

那主事嘿嘿一笑,亮出兩根手指頭。趙強見了,以為是兩千斤,忙道:「好,兩千斤,不知二位想要個什麼價?」

「不是兩千斤,是兩萬斤!」那司吏輕咳一聲,低聲道:「庫裡別的沒有,火藥倒是多得很,咱們是工部嘛,開礦炸山的藥子自然少不了,就是多給你兩萬斤,上頭也是查不出來的。不過嘛...」他四處看了一眼,小心道:「若是大人想要,低於一千兩銀子怕是不成。」

「一千兩?」趙強露出古怪的笑容。那司吏見了,以為他嫌貴,忙道:「這一千兩咱們可是要交出大部分給上頭的,咱自個可是拿不了這個數要是大人嫌貴,一口價,九百兩,再少可不成了。」

趙強笑著搖了搖頭,摸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難得二位如此爽快,這一千兩本官就當交個朋友,也好方便下回嘛。」

「好說,好說,大人下次若是再來,下官肯定給大人個優惠!」那主事一把搶過銀票,慌忙就揣進了懷中,氣得那司吏一瞪眼,礙於趙強在,也不好當場就發飆。

得了銀子,事情辦起來就有效率多了,不多時,用厚厚的牛皮紙包裹著的火藥包就一袋袋的往馬車上搬,製造庫的馬車不夠用,臨時從清水司那裡又借了十幾輛來,連上先前的總共湊了三十二輛馬車,搬得那些工匠和苦力們是叫苦連天。東西裝好後,趙強也不敢久留,忙在前頭帶著,駛到了西直門外高士奇那處宅子。幸好這宅子夠大,不然這麼多馬車還真不知停在哪兒才好。不過動靜雖大,卻是沒有一個衙門過來查問這事,因為皇上剛賞了一個索倫蠻子副參領的事已經傳遍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馬車裡裝的是皇上給的火銃和藥子,至於數量對不對,誰又敢去比對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明相的人最好不要得罪。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11
第五十八章 最後一晚

太僕寺是順治元年才設的,並無專門衙署,附於兵部武庫清吏司下。康熙六年時晉了規格,最高長官為卿,額設滿、漢各一人,均為從三品官。太僕寺的主要職責便是掌所屬邊外的兩翼牧馬場之政令,負責對牧場馬匹課其孳息。其所屬口外的兩個牧馬場,原屬兵部管理,現在則為太僕寺專司。

因和兵部關連結深,又是專養戰馬的,太僕寺自然就和兵部親近得很,滿漢兩個太僕寺卿都是由明珠的黨羽出任。所以與工部比起來,他們撥馬的速度可是高效的。當然,馬不可能是從口外的馬場調來,而是從昌平馬苑臨時調了三百匹,都是上等的蒙古戰馬,膘肥體重的,看得趙強是暗爽不已。不過這些馬得等自己出京才能帶著走,可不是現在就給的。

明珠很貼心,知道趙強的人手不足,所以專門讓伏爾哈撥了五十人聽他差遣,另外還從旗下包衣裡抽了一百出來,幫趙強押運馬車,充當行腳苦力。趙強對此當然感激不盡,特意到明珠府道謝,高士奇正好也在明府,另外還有幾個官員。

明珠顯然是正在與他們商量什麼事情,見趙強來了,溫言勸勉幾句,便讓他回去。趙強退出來後,高士奇跟著出了叫住了他,笑咪咪的說道:「你用一千兩銀子買了工部兩萬斤藥子,這生意可真是做得划算。」

趙強一聽,便知這事明珠肯定是知道的,當下忙道:「下官受皇上和明相重托與那羅剎人交戰,自然是想著藥子越多越好了。」稍頓,遲疑道:「若是相爺覺得多了,下官這就去工部退了。」

高士奇搖頭笑道:「那倒不必,既然工部的人生財有道,你就收了便是。你是我在相爺面前保薦的,此次朝廷大軍用兵羅剎,正是建功立業之時,東主可是要把握這個機會。」他再次用了「東主」的舊稱,以顯自己對他的厚望。

「下官一定不負大人所望!」趙強重重一點頭,神情毅然,大有「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

高士奇目光中露出讚賞之色,微一點頭:「你且回去吧,明相撥給你的人你儘管使喚便是,本官這幾日忙於博學鴻儒的閱卷,實在是抽不得空,否則定然設宴為你踐行。」

「大人心意,下官心領了!」趙強退後一步,躬身行了一禮:「下官告辭!」

從明珠府出來後,趙強便回到西直門外那宅子,一進院,就見德丘正吆喝著一大堆人在忙來忙去。那些人都是明珠差來供自己使喚的包衣奴才,所以趙強也不和他們多言,叫過德丘,問他書籍購買得如何了。

一聽大帥問這個,德丘一臉得意的說道:「京中大大小小的書店差不多都讓小的給搜刮乾淨了,店中只要是在賣的,甭管是什麼,屬下都買了過來。可惜屬下不識字,不然說不定能靠著這些書考個狀元啥的。」

趙強又問了些其他的,德丘也都買得差不多。說話間,葛飛虎正好也回來,便向大帥匯報他手頭的事情。他花了一百多兩銀子從一家車馬行買了四輛大馬車,高價請了幾個木匠連夜趕造,大體也做得差不多了,就等把人裝進去了。

買流犯的事情也正在辦著,據護衛們說,應該能買到十來個。十來個不少了,趙強便讓負責買人的護衛們停手,不要再買了,多花些銀子把手續給辦了,好帶著他們一起出關。

忙完這些事情後,趙強便帶著兩個護衛去荊楚會館找周培公,走到半路卻調轉馬車直奔柳條胡同,果然,周培公正在那,葛安西也在,與上次見到時的苦瓜臉不同,這次卻是眉飛色舞,滿臉喜氣。

見到趙強,周培公愣了一下:怎麼現在就來了?

「不知葛公子考得如何?」趙強也不提要周培公現在就隨自己走,而是問了葛安西的事情。

周培公苦笑一聲:「遞了銀子,三榜是不成問題的。」

葛安西卻是糾正道:「姐夫,人家二管事可是說我能上二榜的!」

「二榜也好,三榜也好,有多大的分別?」周培公想起當年自己科舉不弟時的落魄樣,不由浮想聯篇。

「區別當然大了,二榜的話,再使些銀子,小弟就能直接在吏部謀個外放實缺,要是三榜的話,可就差多了,當個知縣都懸呢。」葛安西說這話說時候,卻不是看著姐夫,而是盯著趙強,眼神之中滿是渴望。

見他這樣,趙強呵呵一笑,知道這小子又在打自己銀子的主意了,卻不生氣,爽快的摸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在桌上:「公子前程要緊,若是因為銀子的事情而誤了公子大事,那可就不值了。在下身上還有些錢財,公子若是不嫌棄,這一千兩便請拿去打點好了。」

「啊!」葛安西笑得無比燦爛,伸手便拿了那銀票:「多謝,多謝!待小弟我謀了實缺,有了進項定會還你這情!」

見小舅子還是這般不曉事,周培公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趙強道:「你是要我提前與你出關嗎?」他知道趙強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前上門的,想來是為了出關之事。

趙強也不瞞他,拱手道:「正是如此!實不相瞞,我丘禾部就在羅剎人眼皮底下,眼下正是開春之時,羅剎人必定南下搶掠,所以在下就急著趕回去保護族人。前些時日原以為要耽擱幾天,但現在卻是必須要走了。」

「那好,我這便與你去吧。」周培公倒也爽快,二話不說便要與趙強走,倒讓趙強驚訝了一下,遂既明白過來,看來這一千兩銀子功勞不小。

葛安西前幾日便知姐夫要隨這索倫人出關,不捨之情經這幾日沖淡,早就去了不少,再加上趙強又給了他一千兩銀子,腦子裡早就盤算著該怎麼去吏部打點,給自己謀個好官職。對於姐夫現在就要走,便沒那麼牽掛與不捨了。

周培公的行李少得可憐,只有幾件隨身備換衣服,另外還有十幾卷書冊,沒花多長時間便收拾妥當,又去荊楚會館結算了這幾天住宿的房錢,便隨趙強回到了西直門外宅子。至此,趙強才告訴他自己剛被朝廷任為正紅旗副參領,朝廷希望他率族人配合大軍作戰,周培公聽了之後沒有驚訝與不滿,只是點了點頭,也不多問,直問趙強自己睡哪,又何時出關,關卡那邊是否會出問題。趙強一一回答了他,請他化名為索倫人班德,就充為自己隨從就可,其他事情都由自己來辦。

傍晚時分,趙強請周培公到附近酒樓用些酒菜,周培公卻不肯去,就在府內用了些飯食。趙強見狀,也不強求他,帶著德丘和葛飛虎還有兩個護衛逕自去了。他是準備在酒樓裡吃到夜深時分,然後去將戴梓綁回來。明天就要和那參領伏爾哈出京了,趙強只有今天一個晚上的時間綁來戴梓,至於其他的事情已經顧不上了,實在不行,就造個假的毀婚書給馮雲好了,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吧,趙強如此想道。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12
第五十九章 欠了高利的張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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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直門外最有名的酒樓當數南江樓了,店中掌勺的大廚可是從御膳房退下來的御廚,當年可是給先帝和太皇太后做過菜的!據說他最拿手的菜式就是烤乳豬,做出來色香味俱全,且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是京裡貴人們最喜歡吃的一道菜,也是滿漢全席的必備菜品之一。

說起烤乳豬這道菜,有個由來,傳說上古時有個獵豬能手,平時以獵取野豬為生。他的妻子為他生了個兒子,取名火帝。兒子稍長大後,父母每日上山獵豬,兒子在家飼養仔豬。有一天,火帝偶然拾得幾塊火石,便在圈豬的茅棚附近敲打玩耍,忽然火花四濺,茅棚著火,引起一場大火。火帝到底是個不知事的孩子,平時也沒有見過什麼好玩的,見茅棚起火,不但一點兒也不擔心害怕,反而感到很開心。他驚奇地聽柴草的劈啪聲和仔豬被燒死前的嚎叫聲音。待那些豬叫聲停止了,這場由火帝引起的火災也自行熄滅了。在被燒過的廢墟中一股聞所未聞的香味飄散而至,是什麼東西這麼香?火帝撿開雜物,循味探尋。他找來找去,驚奇地發現,這誘人的香味發自皮燒焦肉烤熟的仔豬。那誘人的色澤,饞人的香氣,早已令火帝垂涎三尺。他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提那豬腿,卻被豬皮表面吱吱作響的油猛燙一下,忙用嘴唇去.舔那燙疼的指頭,卻意外地嘗到了香美的滋味。

火帝的父母親狩獵回來,見豬棚化為灰燼,仔豬全被燒死,正要喊來火帝問個究竟時,只見火帝向父親呈獻上一道美味菜——一隻燒烤得焦紅油亮、異香撲鼻的燒乳豬。父親不但沒有責備兒子,反而高興得跳了起來,兒子發明吃豬肉的新方法了!從此烤乳豬這種吃法就流傳下來。

除了鎮店的烤乳豬,南江樓裡還有各地菜式,再加上東家刻意營造出的高貴檔次,所以南江樓已不單單是一處吃飯的地方,更是身份與財富的象徵,用句俗話講,就是能進去消費的都是爺!在裡面吃飯的都是些王公大臣,普通老百姓是連門都沒的進的。等閒之人平時只是敢在店外張望一眼,萬萬是不敢把腳踏進去的,就連那些專吃霸王餐的潑皮無賴也是不敢打這南江樓的主意,為啥?因為他們可得罪不起專門負責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馬司。要知道,五城兵馬司的統領大人就是這南江樓的後台老闆,雖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官,但吃不消這「縣官不如現管」,潑皮無賴們平日裡都是在人家地盤上討生活,這要是打上南江樓的主意,不是自己斷了自己活路嘛。

趙強現在懷裡可是揣著明珠給他的幾萬兩銀票,加之明天就要出關,所以便難得豪綽一回,準備嘗一嘗御廚的手藝。帶了德丘等人坐了那輛加工過的馬車便直奔南江樓而去。一到酒樓門口,就看見進出的客人絡繹不絕,非富即貴,店門口掛著的幾個燙金大燈籠高高懸著,好不耀眼。樓下空闊得很,沒有跟其他酒樓一樣,在大堂裡也擺上桌子供客人吃飯,只是很隨意的放置了些桌椅,相互用屏風隔著,供客人等候聊天之用,可見酒樓老闆心思比較玲瓏,是個會做生意的主。

「夥計,還有坐嗎?」德丘見樓下沒有位子,便叫過一個正在招呼客人的小二。

「有啊,樓上包廂還空了幾個,不過...」小二有些勢利的打量了趙強他們一眼,欲言又止。

一見他這神情,趙強就知這夥計又在看人下菜了,哼了一聲,摸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在他眼前一晃:「囉嗦什麼,前頭帶路!」

「哎!哎!」夥計一瞧銀票,立馬換了臉色,滿臉堆笑的就對著櫃檯那邊吆喝了一句:「樓上的包廂,五位!」然後又慇勤的對趙強他們說道:「幾位樓上請,咱南江樓的酒菜放眼京城,是響噹噹的有名,客官們呆會一嘗便知!」白毛巾肩膀上一甩,便在前熱情的領著趙強他們上了樓。

趙強還是按習慣找了個靠窗的包廂,幾人進去坐了之後,那夥計便問道:「客位們都想吃點什麼?」

德丘惱他勢利,眼皮一翻,沒好氣道:「什麼好吃的就上什麼,別整些虛的,爺們不缺銀子!」

「哎,好,好,那小的就給幾位客官點菜了!」夥計的臉皮早就練出來了,哪裡會在乎對方的譏諷,說著便報起了菜名。

趙強看看外面的天色,見天還沒完全黑下去,抬頭示意夥計別急。道:「酒菜你看著上,你先給給我們端些茶水來。待我叫你上菜時,你再上菜。」

夥計忙應道:「行咧,客官你先坐,我這就去讓人給你們上茶,客官們叫菜時叫一聲便可。」

這夥計下去之後,不一會便有另外一個夥計小心翼翼的將茶水送了上來,上等的龍井,香氣撲鼻而來,輕輕喝上一口,直唚心腸。

坐了約摸有半柱香時間之後,趙強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叫菜,吃完之後正好是深夜時分。正要讓德丘去叫夥計上菜,卻見門口樓梯上來一胖一瘦兩位客人。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包廂這邊走,熟門熟路的,看樣子是經常來。這二人走到趙強他們這包廂門口時,胖子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停了下來跟瘦子說道:「王大人,張大少的事情聽說了嗎?」

瘦子有些莫名其妙,也停下腳步,問道:「哪個張大少?」

見瘦子不知道這事,胖子有些高興,心道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有心賣弄一下自己消息的靈通,故作神秘的說道:「還能有哪個?不就是大學士張玉書的寶貝兒子嘛!嘿嘿,他這寶貝兒子現在可是出了大名了,怎麼?這事你不知道?」

聽了胖子這話,瘦子興趣一下來了,將頭湊得近些,問道:「趙大人,張大人公子怎麼了,你到是給我說說啊。」

胖子嘿嘿一笑:「這小子偷了家裡的銀子去耍錢,輸了想翻本,又沒本錢,便去借了高利...嘿嘿,他也真是渾,誰的高利不好拿,偏偏就拿了禮親王府的高利!這不是讓他老子難堪嗎!他啊,現在也不知躲在哪個妓女房中發愁呢...哈哈,這事也就張玉書自個蒙在鼓裡,外人都知道,現在都等著看他笑話呢。」

瘦子一聽,湊近的臉蛋一下拉到後面,不以為然道:「借些高利有什麼,張玉書就算知道了,大不了替他兒子還了就是,有什麼笑話可看的?我還道有什麼呢,你呀,一天到晚就是大驚小怪的...」

見瘦子這樣,胖子不樂意了:「嘿!我說,你就不能動動腦啊,你想啊,張玉書和禮親王府先前有過什麼梁子?」

「這個嘛…」被胖子這麼一提醒,瘦子倒是想起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事了,不由恍然大悟,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剛要說什麼,卻猛的瞥見旁邊包廂的門虛開著,裡面有個客人正好奇的盯著這邊看,忙一拉胖子:「走,咱們進去再說。」

胖子也看到了趙強他們,明白瘦子的意思,當下點點頭,趕緊跟瘦子往常去的那包廂去。

張玉書的兒子借了禮親王府的高利貸?包廂裡,趙強眨巴眨巴嘴,有心想去問問那胖子和瘦子,到底怎麼回事,這張大少現在又在哪裡?不過這不沾親不沾故的跑去打聽張玉書兒子的事,這兩人八成不會理睬自己。想了想,還是放棄一探究竟的心思,自己沒多少時間了,還是吃完飯去找戴梓才是,不能誤了這件大事。

讓德丘去找夥計上菜,因為茶水喝得多了,肚子有點漲,趙強便想去茅房方便一下,出門問了夥計茅房在哪,便過去了,不想沒走多遠,卻突然被身旁一包廂裡傳來的話給震住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張大少還不了,不是還有爹張大學士嘛!告訴你,今兒個你爹不將這銀子還了,咱們就綁了你去見官!看你爹往後在朝中還怎麼見人!」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13
第六十章 婊子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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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趙強神使鬼差的突然沒了尿意,前後瞅了眼,見沒人注意這邊,便小心的往這包廂門口靠了靠,輕輕的將門推開了個小縫,只見裡面站著四五個彪形大漢正圍著一個模樣十分俊傑的年輕公子和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看起來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別啊!哥幾個這不是把我火坑裡推嗎!」

那年輕公子顯然十分害怕這幾個大漢,聽了他們的話嚇得魂飛魄散,苦著臉在那不住作輯求饒:「再緩幾天,就緩幾天,我保準連本帶利把銀子還上,哥幾個看在我爹份上,就再緩幾天吧…這不,我現在手裡的確緊,但你們放心,欠你們的銀子我保管一個子兒也少了你們的!」

「吆喝!你張大少手頭還緊了?」

那幾個漢子聽了張逸少的話,一個個怪笑起來,笑得年輕公子是心裡發慌,背上發涼。

「是、是、是、逸少說話一向算數的,說什麼就什麼,他不過是欠了你們點銀子而已,你們犯不著將他綁去見官吧。他爹可是大學士,你們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放過他吧!他肯定會還你們銀子的!…」那女子在邊上也是面無人色的幫著那年輕公子說話,兩隻手緊緊抓住年輕公子的胳膊,兀自顫抖不已,但看得出來,她十分關切年輕公子,雖然害怕,但卻是堅定的要護著自己的男人。

趙強聽到這裡,確信沒有錯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只是沒想到張逸少竟是這麼個德性,這跟他爹張玉書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為首的那漢子沒有理會這女子的話,而是突然上前就踹了張逸少一腳,罵道:「他娘的,手頭緊你哪來銀子到這南江樓吃喝的!」

另一個瞎了只眼的漢子也跟著上來踢了年輕公子一腳,一臉鄙視的罵道:「少給我在這裝,告訴你,咱王爺就是看在你爹份上,這才讓你緩了幾天,你倒好,往個婊子窩裡一躲當起縮頭烏龜來了!要不是爺幾個放了眼線,也堵不住你小子!別他媽的廢話了,走,現在就跟我們去見官!你要是不識相,可別怪爺們下手黑!」說著就要伸手去拽年輕公子。

「求求你,再寬限我幾天吧,就幾天!」

張逸少身單力薄的,哪禁得起這瞎眼漢子拽拉,任他怎麼掙扎都掙不脫對方,眼看就要被拉走,情急之下一把抱住那為首漢子的大腿,鼻涕眼淚一把抓,苦苦哀求道:「四爺,四爺,我的好四爺,你就再給我幾天吧!千萬別抓我去見官….我爹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這會知道怕了?」

瞎眼漢子聽了這話,鼻孔哼了聲,譏笑道:「那你早幹什麼去了?」扭頭不耐煩的對為首漢子說道:「四爺,王爺可是下了嚴令的,咱別跟他囉嗦了,還是趕緊把人帶走吧。」

「嗯。」

為首的漢子姓周,在家排行老四,是禮親王府的包衣,平時負責在外替王爺放債收債,所以在王府裡的一眾奴才中也算是有些地位,屋裡的幾人便是以他為首。聽了瞎眼漢子的話,他點了點頭,對張逸少說道:

「張少爺,不是我週四心狠,實在是這事王爺惱得很,你若是不躲,王爺看在你家老頭份上,幸許還能寬容寬容你,可你他娘的也太混蛋了,竟然躲了起來!你這不是存心讓咱王爺添堵嗎!告訴你,為你這事,咱也被王爺好生打了一頓,現在就是一句話的事,你要是拿得出銀子把債還了,咱們立馬放你回家,要是沒有,就對不住了,你還是等著你家老頭來保你吧。」

週四旁邊一個漢子就因為年輕公子躲起來,結果被王爺給打了頓板子,一聽四爺提這事,就一肚子火,狠狠的對著張逸少「呸」了一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北京城就這麼大點地方,你能躲哪去,又能躲多久?你老老實實的跟你爹要銀子來還錢就是了,躲什麼躲,害得老子屁股這會還腫著呢!」

「我…」

張逸少欲哭無淚,心裡悔得跟什麼似的,在綠菊那裡躲了幾天,憋得壞了,這才忍不住帶她來南江樓吃頓好的,哪裡知道竟然被人家給堵個正著,早知道要是這樣,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來啊!他知道今兒個自己是跑不了了,想到老爹知道這事後的反應,臉都綠了。

「張少爺,別耷拉個臉了,走吧!」

週四對同伴一揮手,立時就有兩個漢子過來幫著那瞎眼漢子將張逸少往外拉。不過沒等他們動手,卻見那女子突然瘋了似的從頭上、從脖子上、從手腕上往外硬拽那些戴在身上的首飾。因為用力過猛,取那金鐲子時手腕都被劃破了,但她一點也不顧,只將那些首飾迅速捧到了週四的面前,哭著求道:「我這有些金銀首飾,我都摘下來給你們,你們放過逸少吧!」

「吆,人家都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還能見到如此有情有義的婊子,嘖嘖,真是稀罕...」瞎眼漢子陰陽怪氣的說了句,對這些當婊子的女人,他是打心眼裡瞧不起的。

「你嘴裡放乾淨些!」那女子聽他罵自己是婊子,先是臉上一紅,卻是很快就昂了昂頭,毫不畏懼的瞪著那漢子。

見這婊子還敢瞪著自己,瞎眼漢子火了,罵道:「臭娘們,說你是婊子昨了!你能當婊子就怕不得別人說,裝什麼裝!」說完就要伸手去打她耳光,卻被張逸少一把抓住了,求道:「別,別,別,婦道人家,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三狗,你幹什麼?」週四不滿的看了一眼這漢子:「你一大老爺們跟個娘們動什麼粗?」

瞎眼漢子聽了週四這話,不敢再動手打那婊子,只好把氣撒在張逸少身上,暗一用力,捏得張逸少是「啊」的一聲慘叫。週四見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扭頭對那女子道:「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跟張大少是什麼關係,也不想知道,但你這點首飾還是自個留著吧。」指了指張逸少:「他欠咱王爺的銀子可不是這點首飾就能頂上的,你就是把自個賣了都湊不齊這數,我看你還是趕緊走吧,這沒你什麼事。」

「四爺,四爺!」女子拚命的搖著頭,臉上滿是淚痕,求道:「您就行行好,別把逸少帶去見官,我這就去求他爹拿銀子來還你們,好不好?」

「算了吧,張大學士什麼為人咱們還是知道的,恐怕他見了你氣都要氣死了,哪裡會拿什麼銀子來保他兒子。」週四搖了搖頭,不再跟這女子廢話,吩咐瞎眼漢子:「帶人走吧。」正要轉身出包廂,卻聽外面有夥計叫了聲,「客官,您站這兒做什麼?」

「啊?...噢...嗯...」這夥計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趙強一點也不知道,現在偷看被人家撞了個正著,不禁是尷尬萬分。

「誰?」聽到動靜,週四身後的漢子一個箭步衝到門口,一把拉開包廂門,一臉警惕的望著趙強和那夥計。

夥計被這漢子的凶樣嚇了一跳,忙道:「小的是路過,小的是路過,客官別惱,小的這就走...這就走...」說著腳下生風一吱溜就跑別的地去了。

「你是何人?躲外邊鬼鬼崇崇的幹什麼?」瞎眼漢子一把鬆開張逸少,走到門邊上下打量趙強。

「幾位別生氣,別生氣...」趙強輕笑一聲,指了指跌坐在地上的張逸少:「在下米慶,是這位張公子的好朋友,聽說他遇到了麻煩,所以便想來幫他一幫。」

「張大少的朋友?」瞎眼漢子疑惑的扭過頭來看了看張逸少:「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認識...」張逸少從來沒見過趙強,哪裡認識他,這朋友一說更是無從提起,不過他卻也是反應得快,跟撈到救命稻草般忙把希望放在了這個從未謀面之人的身上。

見張逸少先說不認識,後說認識,瞎眼漢子不耐煩了:「到底認不認識?」

「認識,認識!」張逸少不住的點頭,對週四說道:「是我朋友,沒錯,四爺放心好了。」

週四卻是不太相信張逸少的話,不過對方只是一個人,他也不怕,瞇著眼走到趙強面前,問道:「你想幹什麼?」

趙強沒有回答他,而是對張逸少說了句:「公子可記得馮雲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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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退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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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雲?」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張逸少還真是想不起這是哪個,足足怔了有十幾秒,才明白這個馮雲是哪個了。

「你提她做什麼?」張逸少一頭霧水的望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救命稻草」,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提那個叛逆的女兒。

「只要張公子記得她便好。」見張逸少記得馮雲,趙強點了點頭,轉頭問週四:「不知張公子欠了你們多少銀子?」

週四冷冷說道:「連本帶利一萬三千兩銀子。」

「胡說,我不過就借了你們六千兩銀子,怎麼才幾天功夫就翻了這麼多?」張逸少被這個數字嚇得一跳,自己當初只借了六千兩,現在他們竟然要自己還一萬三千兩,這比吃人不吐骨頭還要黑!他雖然沒銀子還債,但卻也不肯當這個冤大頭,當下就差跳起來和週四理論了,好在綠菊拉了他一下,才讓他清醒過來,這會可是沒有自己說話的份。有些不甘的漲紅著臉盯著週四,既委屈又心酸。

「嘿嘿,張少爺,本來這利息是沒這麼多,按規矩算起來,到今天為止連本帶息不過八千多兩,可問題壞在你不應該躲起來。你這一躲,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我們也只好把這利息翻了翻,不然真對不住我們這幾天找您老的功夫!」瞎眼漢子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四爺又不發話,便陰陽怪氣的沖了張逸少一句。

借六千兩,還一萬三千兩,還只是幾天時間,這高利貸放得是有些過份了,趙強忍住心中不快,沉聲對週四道:「這位,六千兩本金幾天功夫翻到一萬三,未免也過了些。不如這樣吧,一萬兩如何?若是可以,張公子這債便由在下來替他償還了。」

此言一出,驚得滿屋的人全都稀奇的看著他,張逸少更是喜出望外,這是自己哪輩子積的德,上天給自己降來個救命恩人!當真是比爹娘都親的恩人啊!

綠菊卻以為趙強真是逸少的朋友,見他如此仗義,為自己男人還這麼大筆銀子,不禁暗道我家逸少確是會識人的,這朋友倒真沒白交。

週四和瞎眼漢子等人對視一眼,眼神之中俱是疑惑不解,露出為難之色。臨來之前,禮親王對他們有過吩咐,說逮住這張逸少便將他押到順天府去,讓他爹張玉書去保人,至於銀子倒是小事,他禮親王不缺這點銀子。不爭饅頭爭口氣,他張玉書去年將自己搞得聲名狼藉,現在報仇的機會來了,讓他張玉書也嘗嘗丟人丟到家的滋味,看他以後還有沒有臉在自己面前顯擺。呸,狗屁的大學士,不過是咱愛新覺羅家養的條狗,現在這狗倒是會反過來咬主子了,不給他點厲害瞧瞧,他當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本以為堵住了人,將人直接押去順天府就行,哪知道這會卻是冒出個肯替他還債的來,這可就讓週四拿捏不住,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拿錢還債,兩不相欠也是天經地義,世上沒有把不欠錢的人綁官府的道理。在腦海裡轉過幾個念頭後,週四咳嗽一聲,對趙強說道:「一萬三千兩,少一兩都不成!我勸閣下還是不要淌這混水,一萬三千兩可不是小數,沒理由白白為姓張的還了,這跟打水漂沒兩樣。這銀子哪是這麼好掙的,不說閣下有沒有這筆銀子,就是有,也還是留著防身好了,萬一今後碰上急要錢的地方,卻是沒錢周轉,那不是自己為難自己嘛。」言語中半是恐嚇,半是規勸,目的只是想讓趙強不要管這個閒事。

張逸少一聽這話可急了,好不容易天上掉個救命恩人來,哪能就這樣打發走呢!急著就叫了起來:「四爺,您這話就不對了,我朋友樂意替我還銀子,那是我張逸少的福氣,你怎麼能這樣說呢,怎麼著,難道欠債還錢還有錯了麼!」他這會不知不覺腰桿子倒直了起來,說起話來也不像剛才那樣慫了,好像這銀子趙強已經替他付了一般。不過週四等人聽了他這話,卻是啞口無言,是啊,這世上哪有不讓人還錢的道理!

趙強見狀,也不廢話,直道:「那行,一萬三千兩便一萬三千兩,請你將借據拿出來吧。」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來,數了幾張就放在了桌上,幾個漢子湊上前一看,乖乖,還真是一萬三千兩銀票,大通銀莊的,看著就叫人眼讒。

「嘿嘿,張大少爺這朋友可真是仗義,一萬三千兩啊,這都不帶眨眼的就能替你還了,這事甭管放在哪兒,都得讓人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好個有情有義的漢子!」」瞎眼漢子不知道是在損張逸少呢還是在奪趙強,反正這話聽著就不是味。

「你真的願意替我還這錢?」張逸少見這個陌生人真的拿出了一萬三千兩銀票出來,倒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眼前見到的事情是真的了,偷偷掐了一下自己,才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在下既然說了,便肯定替你還這銀子,這一點張少爺無須擔心。只不過…」趙強突然轉過身來,對張逸少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笑容。

張逸少被他笑得發毛,心「撲通撲通」直跳,一嚥口水,失聲道:「只不過什麼?」他聽說過賭場上有不少人沒銀子還賭債,結果有人替他還,但卻是要欠銀子的人一隻手或一隻胳膊為代價。平空出來一個人,眼都不眨要替自己還一萬三千兩銀子的債,他還真是虛了,做賊心虛之下只覺得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絕對不懷好意,說不定正在想著要自己哪只手呢...好在接下來對方的話讓他一下踏實下來,卻又是困惑不已。

「我想請張公子替我寫封退婚書,只要你寫了,這些銀票便歸公子了,公子拿它還債也好,做其他的也好,都與本人無關。」

「退婚書?」張逸少愣了愣:「我又沒成親,退的哪門子婚?」

綠菊卻是臉色一白,兩隻手下意識的捏起自己的衣角來,心中說不出的酸楚。週四等人則被眼前一幕搞糊塗了,這人不是張逸少的朋友嘛,怎麼聽這話,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不過反正對方肯替張逸少還銀子,他們雖說沒有完成王爺交待的差事,但總是可以放心的回去覆命,畢竟銀子到手了不是,王爺沒理由跟銀子過不去的。於是就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站在那裡當起旁觀者來了,想看看這多管閒事的冤大頭在搞什麼。他們也知道張逸少是沒有成婚的,所以對趙強要張逸少寫什麼退婚書都好奇不已。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趙強走到張逸少面前,沉聲道:「我想張公子應該知道你父親和馮家早年有過婚約,現在便請公子寫下解除與馮雲馮姑娘婚約的退婚書。不然,恐怕在下真的幫不了你了。」

當年老爹給自己定的娃娃親關自己屁事,再說那個馮雲不是早發到關外為奴了嘛,早跟他張家沒有關係了,寫個解除與她的婚約書就可以得到一萬三千兩,這事傻子才不幹呢!張逸少欣喜若狂,臉都笑歪了,生怕趙強反悔,迫不及待就道:「我寫,我寫,我這就寫,你可不要說話不算數...」說著就要找筆墨,不過屋內哪有什麼筆墨,不由遲疑一下:「沒有筆墨如何寫?」

「德丘,去櫃檯借筆墨來!」

趙強知道德丘等人已經在外面候著了,便朝門外吩咐了聲。其實用一萬三千兩銀子買這份退婚書,趙強是真的肉疼不已,張逸少要是來個血書倒是能讓他稍稍好過點。但這只能是想一想而已,哪裡真做得出來。他張逸少願意寫,趙強還不願意拿給馮雲看呢。

「是。」

門外的德丘應了一聲便去樓下櫃檯借來筆墨。待筆墨過來後,張逸書二話不說,便提筆寫了起來,寫的倒是一手好字,讓人看了眼前為之一亮,不過這人品卻是實在差得很。字不如人,虛有其表,張玉書恐怕想不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會是這般德性吧。小心的吹乾墨跡,趙強將這退婚書疊了起來揣進懷中,心中一樁大事終於了了,不由舒了口氣,代價是大了點,但總比去欺騙馮雲好。

那邊張逸少早將銀票拿了遞到週四手中,一臉傲氣道:「四爺,銀票您收好,這借據我可是撕了,自此之後,咱們兩不相欠!」

「告辭!」

週四十分不恥張逸少這幅嘴臉,但銀票到手,這事就算清了,也沒什麼熱鬧可看,再留在這裡倒真是不知趣了,便一拱手,帶著瞎眼漢子等人回去覆命了。趙強也急著去吃飯,好去把戴梓綁來,也不跟張逸少再說什麼,提腳便要出包廂,卻聽那女子叫了自己一聲:「恩公,請等一下!」

「姑娘這是?」趙強扭過頭來,不解的看著這個風塵女子。

綠菊走到趙強面前,突然彎腰行了禮,輕聲道:「小女子替逸少謝過閣下大恩!」

這個風塵女子剛才對張逸少的所做趙強看得仔細,只覺這是好女子,恐怕落入風塵之中也是不得已之事,心中並無半分鄙視她的意思,反是生出幾分尊重。但張逸少的人品卻真的不值這女子如此托付,但這是人家的事情,男歡女愛之事本就是兩情相願,旁人如何能曉得內中滋味,所以趙強不好說什麼,微微一笑,扭頭便去了,只留下一臉感激的綠菊和還在狂喜的張逸少。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15
第六十二章 統統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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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裡除了這些燒火棍就沒我們娘兒倆了麼?」簡陋的屋子,昏黑的燈光下,一個年輕的母親抱著兒子坐在那生著悶氣,不時流下一滴眼淚,年幼的兒子不知道娘為什麼會哭,歪著小腦袋心疼的看著母親。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鑽研火器,怎的還要嘀嘀不休的埋怨不停呢,你讓我安靜一會不行嗎?」

母子對面有一個中年男子手中拿著一桿琵琶狀的鐵器,正在那拆來拆去,不時換個器件上去,看了看又覺得不滿意,又拆了下來。對妻子的埋怨他只作耳邊風,並不曾去體會妻子的艱辛與不易,只是覺得妻子實在是太囉嗦了。

「什麼火器,就是個燒火棍,你都鑽了二十年了,難道你還打算鑽研一輩子嗎!」

丈夫的話讓妻子的委屈一下湧上心頭,哽咽道:「你知道家裡還有多少銀子,缸裡還有多少米麼…公公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真不知道哪輩子欠了你們戴家的,如今吃這苦頭…」

中年男子便是戴梓,妻子嘴中的公公是指他的父親戴蒼,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戴蒼也是擅長軍械製造,正是在父親的影響下,戴梓才會喜歡上了機械製造,癡迷於鑽研火器。所以戴妻連帶著將公公也埋怨了一通,要不是他,自己的丈夫哪會如此癡迷勞什子火器。

戴梓手中拿著那件好像琵琶一樣的鐵器,就是他五年前便發明出來的「連環銃」,這種武器的設計十分巧妙,形狀很像琵琶,能夠連續射擊28發子彈,不僅解決了舊式火銃用火繩點火,容易遭受風雨潮濕影響的難題,同時也吸收了西洋火器能夠連續射擊的優點,使用方便,能夠提高戰鬥力,比歐洲人發明使用機關鎗早200多年,威力和優越性超過當時世界強國的同類火器。但是戴梓並沒有將「連珠銃」獻給康熙,而是「藏器於家」。因為他曾經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人斥責他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果將此器獻上使其「流布人間」,你的子孫後代將沒有活人了。

夢醒之後,戴梓回憶夢中人所說的話,擔心這夢會靈驗,因此便一直將自己這件引以為豪的「神器」藏在家中,並不拿出示之於人。而後人知道戴梓曾造出可連射二十發的火銃,則是後世乾隆年間的寵臣紀曉嵐在戴梓後人家中看到了這「連環銃」的真身,親自試驗過方知其厲害,其後便在其《閱微草堂筆記》中詳細記錄了下來,至此,世人方知戴梓之能。

耿精忠起兵反清時,康親王傑書奉命征討,路過浙江時聽人說了戴梓的才幹,便將他招入軍中,三藩平定後,他被授予了翰林院侍講的官職,所以鄰居們一般都叫他戴侍講。但侍講卻不是侍讀,只是個從六品的小官,康熙雖知他有研發火器之能,但卻只是讓配合南懷仁造炮,而對於其所制的火銃卻束之高閣,並不大規模生產。戴梓並無祖上遺產,所以住在京中只靠俸祿生活,除此以外,並無其他進項。但是他卻認為朝廷給自己的俸祿足夠養家活口了,人活一世,哪能攀比富貴,粗茶淡飯的有何不滿意的?所以聽了妻子的話,他有些不滿的抬起了頭,責怪道:「每個月的俸祿不是都交給你了嘛,我又不曾拿去亂花,你有何說道的?難道要錦衣玉食的方才滿意麼?」

妻子一聽他這話,火氣更大,氣得將兒子從腿上放下,指著戴梓質問道:「你那點俸祿能有多少銀子!你知道現在米價多少,菜價又是多少?一斤豬肉又是多少錢嗎!我們娘兒倆扯些布料做身衣服又要多少銀子麼!我看你要等到家裡揭不開鍋時才曉得我這操家的不易!」

妻子的話讓戴梓啞口無言,他除了每日到翰林院走個過場,其餘時間便全部研究起自己喜歡的火器來,對這糧米油鹽的俗事還當真不清楚。不過沉默片刻,他卻是有些高興說道:「皇上讓我和南懷仁一起監造大將軍炮,待炮造好,皇上肯定會有賞賜下來的,到時家裡日子便能好過些了。」

「你出再大的力,功勞都是那洋教士的,皇上哪裡把你放在心上。」妻子一語就粉碎戴梓的幻想,因為在此之前,同樣的話戴梓至少說過三次,可每回論功行賞都不曾見得他的份。

「不要胡說!」戴梓不能容忍妻子說皇上的不好,把臉一冷,有些氣惱。妻子見他這樣,知道自己說過了,卻也不肯服軟,微哼一聲,把兒子又抱到腿上不去看他。二人就這麼僵著時,卻聽院外有人在敲門。

「戴大人在家嗎?」

「誰?」戴梓和妻子同時一愣,這麼晚了是誰在叫門?

「去看看,這麼晚誰來找我?」戴梓對妻子吩咐了句。妻子有些不情願的放下兒子,暗道你怎麼不去的,起身去院外開門。

「你們是?」

看到院外停著一輛馬車,站著四五個粗漢時,戴妻有些吃驚,這些人她從未見過,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兵部的,有事請戴大人去一趟。戴大人在嗎?」德丘按照大帥的吩咐解釋了下。

戴妻一聽是兵部的人找丈夫,忙道:「在,你們等下,我這就去給你們叫…你們幹什麼…」可是沒等她轉身,腦袋就是一痛,然後整個人便軟軟的癱了下去,瞬間就沒有了意識。

「竹娘?」聽到動靜,戴梓將頭伸出門外,一看卻是嚇了一跳,只見妻子被一個壯漢扛在肩上,另有幾個壯漢正盯著自己看。

「你們?!…」

不等戴梓說話,葛飛虎一個箭步就逼到了他面前,低聲喝道:「進去!敢叫一聲就殺了你!」

「好漢不要亂來,你們要什麼儘管拿就是,莫要傷了我妻兒。」戴梓倒吸一口冷氣,以為家中來了打劫的,當下不敢聲張,往後退了幾步,一把將兒子摟在懷中,動也不敢動一下。

「戴梓?」趙強進屋之後,看了一眼明顯驚慌過度的戴梓。

「是,我是戴梓。」戴梓見對方知道自己是誰,心中更是慌了,這劫匪看來是早就睬好了點,否則如何知道自己是何人的。

趙強沒有理會戴梓的驚慌,而是一眼看到了那好像琵琶的鐵器,頓時欣喜若狂,快步過去便將它捧了起來放在手中小心的觀摩著。

看了一會,趙強隨口問戴梓:「這便是連環銃?」

「你怎麼知道?」戴梓一震,怎麼對方連這個都知道的?連環銃的事情除了自己的妻子和至交好友,旁人是從不知曉的,何以他也知道此事?

聽到確認,趙強壓抑住心中的驚喜,輕輕的放下連環銃,對戴梓搖了搖頭:「我怎麼知道戴大人就不用問了,在下此次是來請戴大人出關的。」

「出關?」戴梓一怔:「出關做什麼?」

「這個你不必知道了。」趙強不動聲色的又拿起一本戴梓繪製的圖冊看了起來。

見這些劫匪一沒有在屋內到處翻找,二沒有跟自己索要錢財,而是對自己的圖冊和連環銃感興趣,戴梓心裡一驚:難道他們是為了火器而來?但他們什麼都可以拿走,卻是萬萬不能要自己出跟他們走的!戴梓隱隱感到這些人恐怕來頭不小,說不得和那些反逆有關。

「這屋裡的東西隨便你們拿,但我是不會跟你們出關的!」戴梓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

「戴大人,現在可不是你同不同意的問題,而是你必須跟我們走。」趙強扭頭對戴梓笑了笑:「我想你不希望你的妻兒受到傷害吧。」

戴梓聞言臉色蒼白,嘴唇動來動去,看了看被扔在床上昏迷的妻子,又看了看嚇得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歎了口氣:「好,我隨你們走,你們不要傷害我妻兒。」

「識時務者為俊傑。」趙強一笑,吩咐德丘和葛飛虎:「把院子搜一遍,與火器有關的東西全部帶走。」

「是。」

葛飛虎他們忙在院裡翻找了起來,連環銃、圖冊還有其他幾件戴梓研發的火器全被一股腦搬到了馬上車。搜得差不多時,趙強給了葛飛虎一個眼色,葛飛虎會意過來,嘿嘿一笑,走到戴梓面前,不懷好意的看著他道:「戴大人,不好意思,夜深人靜的你要是叫一聲,我們可是吃不消。」說完拿出一根麻繩和一團麻布來。

「你們綁好了,我不會叫的。」戴梓沒有任何掙扎,他知道自己是沒法反抗的,就算現在自己叫喊「救命」,等鄰居們被驚醒時,自己一家早就被這些強人殺乾淨了。因此站在那裡任由對方綁,還配合的將嘴張開,任他將一團麻布塞進了嘴裡,然後有些乞求的看著趙強。

待葛飛虎綁好人,德丘看了一眼戴梓的妻兒:「大帥,這娘兒倆?」

戴妻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留著恐是禍患,但也不能這麼亂殺無辜,何況那孩子還小,趙強想了想,對德丘道:「打暈他們一起帶走。」將視線轉向戴梓:「戴大人無須擔心,你的妻兒必不會有事,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任何事,只是有些小事情請你幫忙而已。」

見對方竟然連自己的妻兒也要帶走,戴梓急了,但苦於嘴巴被堵住無法說話,只能用嗓音「呃呃噢啊」的以示抗議。不過顯然是徒勞無功的,很快他的腦後就被敲了一下,然後與被打暈的妻兒被塞進了馬車。

「大帥,要不要放把火?」

一切收拾妥當後,葛飛虎便要在院裡放把火,來個一了百了。

「又不是打家劫舍,放什麼火?」趙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這一放火,不是告訴別人戴梓家出事了嗎?笨蛋,咱們明天帶著人就出京了,等他們發現戴梓不見了的時候,我們都到了關外,那時就算查出是我們幹的,也奈何不了我們了!」

「是,是,大帥說得是,屬下糊塗!」

葛飛虎恍然大悟,忙打消了放火的念,前後觀察了一下,發現沒有被人盯著後,趙強他們也擠進馬車,很快,馬車便消失在黑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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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城門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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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軍營的參領伏爾哈是滿州鑲黃旗的人,阿魯特氏,滿洲的老姓,祖上從龍入關,至他這代已是第三代。伏爾哈正值盛年,參與過平定三藩之亂,戰功卓著,是鑲黃旗裡冉冉升起的一顆將星,曾被撫遠大將軍圖海極力誇讚過,說他有豫親王帶兵的狠勁。這豫親王指是皇父攝政王多爾袞的弟弟多鐸,曾率兵平定過李自成,且是平定江南的功勳,所以圖海這般誇讚伏爾哈,自然讓他聲名鵲起,成了一眾八旗大臣們常在皇上面前提起的新貴。康熙對他的也讚賞有加,特賜「巴圖魯」封號於他,並且還恩穿黃馬褂,真正的簡在帝心了。

明珠選這麼一個厲害人物執行他的計劃,可見他對在羅剎後方作戰的重視,是抱著必定成事的期望的。伏爾哈對此次出關與羅剎人作戰也是信心滿滿,臉有成竹,別的不說,就是他所帶的這五百八旗健兒就是一支無往不利的勁旅。當然,這五百八旗健兒清一色也都是鑲黃旗的子弟,這恐怕跟明珠本身是鑲黃旗出身有關,也或是為了戰後不會有人搶功而刻意做的安排。

直到出發,趙強才領到了他那身正紅旗副參領的官身,穿在身上倒也正好,隨同撥給的還有一套鎧甲,不過此時倒也穿不上。裝運火銃和藥子的馬車都已換了明珠撥來的包衣奴才駕駛,周培公化作趙強隨從隱在人群之中不顯山不露水的,倒不擔心被人查出。不過周培公自己也很低調,尤其是當他知道明珠要親自送趙強他們出京時,便跟趙強提出將自己藏於馬車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讓明珠看到自己,他是不虞有什麼危險,但恐怕趙強就要有大麻煩了。趙強想想也是,便答應了他的請求,讓葛飛虎安排了一輛運貨的馬車,將周培公置於馬車下方改建的空槽內,上面堆上幾包藥子,這樣外人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馬車下方藏有人的。

至於戴梓這邊,一家三口是早醒了的,但都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就安排在昨晚那輛馬車內,由德丘和兩個護衛看著,真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除非把馬車拆了,不然他們一家三口就絕對如「人間消失」一般,再無人知曉。採購的那些書籍裝了一大馬車,當然,上面還是用了些其他貨物掩蓋,不然旁人問一句他們這些索倫蠻子買這麼多書籍做什麼,還真不好解釋。

銀子使得多,處置流犯發配關外的都統衙門手腳便也快,一共十三名因為違禁被發往關外為披甲人之奴的漢人讀書人的旗籍手續都辦得妥了,一大早便去領了回來。見他們大都衣著單薄,骨瘦如材的,趙強便讓護衛去端了些飯食讓他們飽餐一頓,又給他們添了些棉襖御寒。這些個讀書人從事發那天被鎖進大牢開始,最長的已經在牢中呆了兩年,最短的也有七八個月,可是吃盡了苦頭,皮肉之傷倒好說,這肚子卻是餓得不行,從沒吃上一頓飽飯,因此見到那些包子、米粥,一個個兩眼放光,不待放話就衝了上去搶個底朝天。護衛們知道這些個讀書人大帥有用,所以也不喝罵他們,笑罵幾句由著他們去了。等他們吃飽之後,一人發了件棉襖,喜得這些個讀書人感恩涕零。對於他們的安置,倒沒什麼可擔心的,手裡有八旗都統衙門開具的購奴手續,是正大光明的購奴,沒人會有疑心的。

兩個各花了一百兩銀子雇來的工部老工匠不必隱藏,不過兩人年紀太大了,走不得長路,便都安排在一輛馬車內。二老來的時候,家裡人也過來送了,搞得跟從此再也見不著老爺子一樣,哭哭啼啼的。不過這是兒孫對長輩的情份,所以由著他們話離別,趙強沒有讓人干涉他們。還派人寬慰二老的家人,告訴他們不必如此傷感,時間一到,就可送他們回鄉。趙強的本意的確是等這兩個老工匠教會一幫徒弟後,便差人送他們入關,可惜,天不遂人意,二老到了雅克斯克,相繼於九月、十月去世,使得趙強的承諾落了空。多年之後,為了當年這一心事,他曾特意召見二老後人,說明事情原由,給了他們厚賜才算心安。

巳時,接到明珠那邊通傳可以出城了,他與參領伏爾哈等人在城外與趙強會合,按規矩,給趙強和伏爾哈等八旗將士踐行。接到通傳後,趙強馬上讓車隊啟程,浩浩蕩蕩的沿著西直門外大街往城外駛去,路上引來不少路人側目。

明珠他們是在廣安門外等候,所以趙強他們便是直奔的廣安門。廣安門是外城七門之一,在外城居住的都是漢人。內城即滿城,有九門,所謂九門提督便是指專門負責內城九門安全的。

到了廣安門外後,便見旌旗招展,數百八旗兵如鋼澆銅鑄一般,一動不動地站著在那,內中見不到一人動搖與低語,當真是強軍,用軍紀嚴明來形容最是恰當不過。

「米慶,來,本相為你介紹一下。」

見到趙強的車隊到來,明珠和一幫官員笑了一聲,待趙強過來便為他介紹起來:「這位便是鑲黃旗參領伏爾哈,往後便與你協手共事,你二人打個招呼吧。」

趙強見這伏爾哈正當壯年,虎背熊腰,眼神炯炯有神,揮手有大將風度,當下讚了一聲,又替他可惜了一聲。笑著便要向對方行參拜禮:「下官米慶見過伏大人!」

伏爾哈是武人出身,雖是八旗子弟,卻無多少講究,當下攔住他:「你我奉皇上之命,共擊羅剎後方,今後便都是一起征戰的好夥伴,這上下之禮就免了吧。」

「好了,吉時已到,你二人就不要再客套了。」明珠朝中還有大事要辦,當下便就著供桌宣讀了康熙著大學士擬就的出征行文,當然,這行文可比不得大軍出征,但言語之中卻也是甚為鼓舞人心。趙強和伏爾哈跪下磕頭領旨,又向明珠拜了拜,這才啟程出發往昌平去。

之所以要到昌平去,是因為康熙撥給趙強的三百匹戰馬在昌平馬苑,所以需要去領來,然後再奔永平,出山海關,沿遼西走廊奔盛京,折寧古塔,沿三姓往北,直趨趙強所說的索倫丘禾部所在。大體路線與趙強入關時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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