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惡奴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成)

 關閉
mk2257 2011-6-5 02:56: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4 216870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57
第四十四章 索額圖府

    成功騙得周培公願隨出關,趙強樂得跟什麼似的,當真是「春天裡百花齊開放,心裡樂開了花」,一出柳條胡同,馬車也不坐了,帶著德丘和葛飛虎二人沿街串巷的好不熱鬧。一路上品嚐了不少北京城的小吃,如白水羊頭、爆肚、芥末墩子、小窩頭、肉末燒餅、羊眼兒包子等等,五花八門的,吃得德丘和葛飛虎二人直拍肚子,由衷說道「京城這地果然是好地方。」然後又可惜道「這等好地方卻是韃子佔著的,若是咱的地盤該多好」,聽了他們的話,趙強脫口說了句「麵包總會有的」,聽得二人一頭霧水,趙強也不解釋,笑呵呵的跑一煎餅攤上去了。

    離西直門外高士奇那所宅子還有一段路程,見太陽正當頭,一路逛來腿腳也有累,趙強便帶著德丘二人進了路旁一間茶樓,叫來小二點了壺黃山毛尖,另外叫了兩盆瓜子,便尋了間靠窗的桌子坐了下去,想歇會再動身。

    周培公是純屬意外所獲,不在趙強事先計劃的幾件事當中,所以他必須在半個月內將自己要辦的事情全辦妥。而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軍火專家戴梓,其次則是幫馮雲解決與張家的婚約之事。前者對於關寧軍的未來與發展肯定要比後者重要得多,所以趙強不可能主次顛倒,把馮雲的事情抬到前面來辦。另外幾件事則是購買書籍及物色幾個失意讀書人,好充實一下關寧軍地盤內的文治力量。與周培公約定的時間只剩半個月了,要把這些事情在半個月內一股腦辦完,倒真是頭疼得很,但無論怎麼著,也得盡力辦,若是實在辦不成,也只能帶上周培公趕緊走。

    正端著茶碗尋思如何去尋戴梓,找到之後又怎麼將他帶到關外,是硬綁還是坑蒙拐騙,考慮到其現在好像是個翰林院的芝麻小官,不可能和周培公一樣三言兩語就隨自己出關的,所以趙強想還是硬綁吧,雇個馬車什麼的,把人裝進去,實在不行就整貨車裡什麼的。正想著,卻聽旁邊突然有人說道:

    「你們聽說了嗎?順天府今天來了母子三人,把當朝李大學士給告了!」

    他這話一出,旁邊的人頓時驚聲一片,有人問道:「怎麼回事?」

    先前那人道:「那母子三人自稱是李光地大人的妾侍,女的叫李秀琴,兩孩子是一對雙胞胎,是李大學士五年前在杭州納的一房妾侍,豈知李大人進京之後,就不認她們母子三人,所以她們便來京城找李大人了,豈料李府的人根本不讓她們進門,逼不得已之下才到順天府遞了狀子。」

    旁邊眾人聽了他的話,「噓」聲一片,一個個都說道沒想李光地李大學士竟然是個假道學先生,竟能做出這等拋棄骨肉之事,當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有的說怕是那李秀琴想訛李大人吧,說不定就是個騙子,李光地何等身份,怎能做出這種事呢?又有的說莫不是哪個大人背後在給李大學士下絆子,聽說李大學士可是要進南書房了,這要一進去,可就是宰相之尊了,這節骨眼冒出這等事,還真怕是有小人搞鬼。

    說什麼的都有,連帶著周圍桌上的客人也被吸引了過去,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得好不熱鬧。趙強知道高士奇已經動手了,這事現在鬧得街談巷議,人盡所知,等傳到康熙耳裡,再加上李秀琴母子三人,恐怕李光地要顏面盡失,無地自容了吧,南書房看來與他是無緣了,能保住官位就不錯了,嘿嘿。

    這事不關趙強的事,李光地再怎麼倒霉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所以趙強側耳又聽一會,見那些客人和市井婦女一般,說不出什麼新意,無非是些陳世美什麼的陳年舊詞,便也沒興趣再聽,喚來小二,結了茶錢,領著德丘二人回了西直門外高士奇那宅子。

    之後兩日,趙強除了派德丘出去打聽戴梓和張玉書府在哪里外,就都窩在高士奇的宅子裡,哪裡也不去。他在等,等李秀琴母子的事情鬧到康熙那裡後,李光地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置,高士奇的危機又是否可以連帶著消除。一旦高士奇的危機解除,他才能通過高的身份接近他想要的人。

    ……………….

    花廳裡煙寵霧罩,四個人四條水煙袋,在昏暗的燭光下十分起勁地呼嚕嚕響著,索額圖一進門便被嗆得咳了一聲,眾人見他進來,忙都立起了身。索額圖站在燈下,擰著眉頭擺了擺手,吩咐:「把窗戶打開透透氣兒。三保,你幾時進京的?」

    三寶看上去年紀在三十歲上下,矮個兒,精瘦的臉上全是麻子,只一對眼睛烏溜溜圓,嵌在眉下,卻極少眨動,顯得十分精明。他沒有穿官服,只一件巴圖魯背心套在袍子外,袖口上雪白的裡子向外翻著。聽索額圖問話,三保利索地打個千兒說道:「下官給相爺請安!下官是前日來的,已經見過大爺、二爺了。二位爺叫下官今晚等著相爺下朝。家兄葛禮任上有些事,須得稟明三爺知道——信裡是不好寫的。」

    索額圖一屁股坐了,端起茶喝了一口,說道:「南京的事先不說它,北京的事還纏不清呢!告訴你們,李光地進上書房的事兒,只怕是難——本來好端端的一件事,讓明珠這活寶插進一腳,半路裡殺出個李秀琴母子來!皇上這會正惱著呢,唉,失算,真是失算,天曉得這李秀琴母子是怎麼在順天府遞的狀子,順天府也是不曉事,這等大事竟然給直接奏了上去,胡鬧!我看他李國華這官是不想當了!」言畢歎口氣道:「早知李光地有這麼攤爛事,就不該保他的,讓兆銘進書房也行啊。」

    聽了他這話,一個中年文士眼神一動,幽幽說道:「兆銘何德何能,哪裡能入南書房呢,再說中堂在朝裡並不缺人,怕的是聖眷不隆,就難辦了。皇上若不聽明珠他們蠱惑,不另立太子,中堂就能立於不敗之地。若是聽了明珠他們的蠱惑,怕事情就棘手了。」

    索額圖聞言笑道:「換太子那還不至於吧。日前吏部擬我襲一等公位,皇上已經照允。你們等著瞧,我還是要比明珠強點兒。」說話間酒菜已經上來,索額圖命小廝們迴避了,便請四人入座邊吃邊談。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58
第四十五章明爭暗鬥

    席間三保等人端起酒杯恭賀索額圖榮襲一等公,這一等公可是大清對於異姓臣子最大的封爵,超品之尊,現在索相晉為一等公,這無疑在朝中地位又穩固了一步,比起明珠來,可是高了不少,實在是值得慶賀的一件大事。

    廳內這四人除了三保外,另三人分別是刑部侍郎都克簡,吏部侍郎候文道,還有一個中年文士便是索額圖的心腹幕僚袁世傑,此人字兆銘。少年之時便有「神童「之稱,十六歲就在順天府主持的鄉試中取得舉人功名,如此年少就能考取舉人實屬罕見,與前明楊廷和倒是有一比,所以當時轟動了整個北直隸,成為街談巷議的熱資。然而袁世傑後來接連考了三次進士,卻都名落孫山,榜上無名,心灰意冷之下便再也不涉足科場。

    因其家境頗為貧寒,為謀生活便經人介紹到了索額圖府中做了西席。索額圖見他才思敏捷,舉止有度,便起了愛才之心,將他從府中西蓆子轉為自己的幕僚,蘀他處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公文。袁世傑得此機會,深知自己只要緊緊攀上索額圖這棵大樹,就算不走科舉之路,將來也能混個一官半職,因此處理公文十分賣力,舉措答辭都很得體,偶爾還向索額圖提出自己對於那些公文的一些見解,每次都甚合索額圖之意。時日久了,索額圖見其的確是個人才,便將其納入自己的核心幕僚範圍中,刻意栽培與他,袁世傑也不負他的期望,竭盡所能為其辦事,隱隱成為索府中的頭號軍師,現在身上也有了從五品的官身,在翰林院謀了個侍讀的缺。

    索額圖也很高興,大掃先前因李光地之事而在心頭產生的煩躁,對眾人的勸酒也是來者不拒,皆是一口乾了,談天說地的好不熱鬧。正聊著索相這一等公吏部何日報請皇上批准時,卻見刑部侍郎都克簡突然停了筷子,猶猶豫豫的小聲說了句:「下官突然想起康熙八年的事,那時鰲拜中堂也是頭一天晉封一等公,第二天便讓皇上在毓慶宮舀了…」說完一臉擔憂的看著索額圖,候文道和三保聽了也是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全怔在了那裡。

    都克簡的話讓索額圖心裡不禁打了個寒戰,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隨而強顏一笑,道:「鰲拜欺君枉上,欺萬歲爺年少,萬歲爺舀了他也是他罪有應得,如何能與本相相提並論」

    「那是當然,鰲拜那個罪臣豈能和索相相提,下官失言了。」都克簡也知道自己這話冒失了,見席間氣氛都被自己這莽撞的話給打破了,忙訕笑一聲端起酒杯「咕嚕」一口,賠笑道:「該罰…該罰…」

    袁世傑將酒杯撰在手中捏了又捏,開口說道:「萬歲爺英明天斷,深不可測,但萬無猜忌索相之理。不過…」

    「不過什麼?兆銘快說。」索額圖嘴上那麼說,心裡卻真是有點怕的,見袁世傑有什麼話不好出口,當下又是一個寒戰。

    袁世傑抬眼看著索額圖,斟酌道:「但眼下皇上那邊到底是什麼意思,卻真是難說得很。就舀李光地這事來說吧,就算他真有拋棄骨肉之事,皇上惱他是罪有應得,可高士奇結交近侍也是真,可皇上為什麼到現在也不處罰高士奇?」

    「不錯,李光地是咱們的人,高士奇是明珠的人,皇上不可能不知曉,現在罰了李光地,卻對高士奇結交近侍的事不作處置,這擺明了是偏心嘛!」都克簡十分不滿的將筷子「叭」的一聲拍在桌上,嘴撅得鼓鼓的。

    「索相面前,你胡鬧什麼。」候文道給了都克簡一個眼色,然後小心翼翼的問索額圖:「今日皇上看望博學鴻儒們,帶了太子嗎?」

    索額圖此時似乎有點心神不寧,並沒仔細留意聽候文道的話,只隨口說了句:「帶了的,還有貝子允禔。」

    候文道聞言吐了句:「皇三子也是貝子爵位,皇上為什麼不一同帶去?為何偏偏帶了皇長子呢?」

    索額圖目光霍的一眺,說道:「他才三歲嘛,興許歲數太小,興許有病,興許……」說到這裡,他突然顫了一下,沒再說話,只呆呆地望著搖曳的燭光出神。是啊,皇長子現在越來越得皇上看重了,不管什麼場合都讓他與太子一起出面,一應賜物也與太子相同,這實在是個不好的信號,再加上明珠那幫人從中挑撥蠱惑,說不得後果他不敢再想下去,閉上眼睛。

    袁世傑見狀意味深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沒娘的孩子沒人疼,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古往今來因愛移奪嫡的事有多少?皇太子跟前沒有個靠得住的師傅,內無良相保扶,外無良將護持,終歸是不得了的!現在明珠那幫人見天的在皇上面前詆毀太子,變著法子想讓皇長子出頭,其心可誅啊。從李光地與高士奇這事看,皇上顯然也是看中明珠那邊的,這一時半會還見不出影響,時日一久,恐怕太子就懸了。」

    「良相……良將?」索額圖咀嚼著袁世傑的話,臉色變得又青又白:所謂「良相」就是自己,但經這幾個人一說,康熙究竟對自己有幾分信任,越發吃不準了。他尋思著外邊的「良將」,圖海雖在陝西當著撫遠大將軍,卻因年老中風致表請休;桑額在喀左帶兵,但這人從不淌渾水,冒險的事指望不上;趙良棟病死,張勇又是明珠的人;而蔡毓榮又因偷娶吳三桂的孫女,正鎖舀進京,是指望不上了;可惜了廣東總督吳六一,一上任便被尚之信投毒害死,此人若在,調進直隸當總督,那是千妥萬當的。

    想了半晌,索額圖突然一拍椅背,失聲笑道:「我怎麼忘了周培公!此人可是個治軍將才,文治武功皆為一流,若是得了他,這良將不就有了嗎?如此一來良相良將皆在,明珠那活寶想打太子的主意,門都沒有!」

    「此人之事下官也多有知曉,圖海若不是靠他,焉能有如今富貴只可惜他功高震主,已被皇上棄用了,聽說三年前就掛印辭官回了故里,遠水救不了近火,再說皇上那邊也不定會重新起用他啊?」候文道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感覺這事還是不好辦。

    索額圖聞言哼了一聲,道:「他哪裡是功高震主,還不是明珠背後使的絆子,眼紅他的才能,生怕他在皇上面前搶了自己的寵。這等活寶,就是朝廷的禍害,不知皇上怎麼就如此信他,唉!」頓了一頓又自信滿滿道:「啟用周培公之事倒不難辦,皇上那邊定不會駁回,這樣吧,我派人去湖北給周培公送封信,只要他能來京,我便一力保他為直隸提督,讓他手下的鸀營兵滿十個營。如此,他必肯來助我。」

    「好,就這麼辦,下官這就去給相爺寫信。」袁世傑說著起身便要去寫給周培公的信,卻被索額圖攔了下來,「不急,吃完飯再寫也不遲。」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7:59
第四十六章 養心殿

眼下京城裡最熱鬧的事除了當朝大學士,禮部侍郎李光地被皇上連降三級外,就屬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博學鴻儒科了。據禮部的不完全統計,大概有近一萬名各地博儒與士子雲集京城參加本科大比。而前年的會試只有三四千舉子參加,今年的人數可謂是空前,一下就翻了一番,這讓康熙是心花怒放,因為士子人數的大幅增加不僅表明大清統治的地域越來越廣,越來越穩固,也代表著這些漢人士子對滿人統治的認同。不管哪朝,有讀書人的支持,這政權就是不想穩固也得穩固了。為此,他特意帶著太子和皇長子接見了幾十個鴻儒代表,對他們讚賞有加,連帶著這幾天朝中那些勾心鬥角的事也被暫時拋到腦後去,正所謂「龍顏大悅」。

滿清科舉最早在皇太極時期就已舉行了,但不經常,考試的方式方法都比較簡單。入關後,首次科舉考試是在順治二年。同列朝列代一樣,清朝科舉考試兩個目的。一是為選官取士。清朝土地遼闊,需要大批官僚來管理政事,幫助維持統治。從科舉及第的考生中選取官員是唐代以來選拔官員的正途。這種做法有助於克服選拔中的長官意志,擴大選官基礎。二是為了籠絡漢族知識分子,緩和民.族矛盾,這個目的清初尤其明顯。大漢奸範文程說:「治天下在得民心。士為秀民,士心得,則.民心得矣。」因此參加科舉的讀書人越多,越顯出人心所向。八旗人丁本就稀薄,不過百萬,以這麼少的人統治近億人口的漢人,壓力不想可知,現在自己的政權能得到漢人士子的認同,開個恩科竟然舉國響應,康熙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比當初聽到吳桂病死還要高興。明發聖諭,要求禮部做好考試一應準備,千萬不能出了差錯,要做到「體面而不失威嚴,讓博儒與士子要沐於皇恩之下」。

什麼叫有體面?就是大操大辦,近萬士子參加朝廷的考試,這可是盛世天下,仁君當朝,天下太平才能有的場景!就沖這天下讀書人對咱大清的認可,國庫再怎麼窮,也要掏出銀子來貼補本屆恩科,務必操持出盛世景象來!

康熙這一心血來潮害得戶部尚書邱進是求爺爺告奶奶,差點就去舉了高利,這才從發給各部的銀子裡扣了些本就不多的銀子來,乾巴乾巴的也湊合著用上了。不過往常甭管哪兒要用銀子,邱進都哭窮,實在不行也想法子拖,甚至給他來個不聞不問,可今兒個這次,邱進倒是積極得很,沒向康熙說一句怨言,自己頂著那些尚書的白眼就給辦了下來。你不得不說邱進這漢人做滿人的官,不僅合格還很優秀…

康熙本人更是親去太廟,將這個好消息向他的曾爺爺老奴、爺爺太極和老子順治宣告了一遍,最後祈天乞福,盼了一下大清朝萬年永固這才意猶未盡的回了紫禁城。

當然康熙的所作所為趙強是一點也不知道的,他只知道高士奇無事了,而且還派人來請自己去赴宴,而宴會的主人則是明珠,時間就是今天晚上。

明珠可是康熙年間很重要的一個人物,他與索額圖二人平分朝政,結黨營私,鬥了十幾二十年,一個保皇長子,一個則是保太子,你來我往的鬥得不亦樂呼,最後全部是慘淡收場,皇位的繼承人也沒有二人所保皇子中產生,算是機關用盡,徒勞心血。現在是康熙二十三年,算起來正是明珠顯赫之時,這麼一個大人物辦宴席,如何會請自己一個索倫蠻子出席的,趙強有些疑惑。

送信來的是高士奇的隨從張秀,人如其名,模樣十分清秀,且有幾分讀書人氣質,讓人一瞅就好感頓生,比起那些仗勢的奴才下人,可是好得太多。

似乎高士奇早就料到趙強會有些奇怪,所以特地讓張秀轉告趙強「你且如約赴宴,無須驚慌什麼,高某答應過你,替你尋個大主顧,這明相便是了。」

聽了這話,趙強恍然大悟,明珠絕對是個大主顧,天大的主顧,和他做買賣,萬萬是虧不了的,當下便應了下來,讓張秀回去轉告高士奇,就說他一定準時到宴。

「那小的這便回去,待老爺下朝回來告訴一聲。」張秀答應一聲,又囑咐了句:「請東主將那些寶貝盡數帶上,有我家老爺在,東主就等著收銀子便是。」

「呵呵,好,有勞了。」趙強示意德丘從腰包裡摸了錠銀子給張秀,張秀推辭一番便也收了,便告辭回去了。

「大帥,打聽出來了,那戴梓家就在崇文門外。」

張秀剛走,葛飛虎就回了宅子,路上二人還撞了一下。一見趙強,他便快速跑了過來,一臉喜色。

「好。」知道戴梓家在何處,趙強心中大定,轉身便要回屋。

「大帥不去找他麼?」葛飛虎一愣,他以為大帥馬上就要去找那戴梓呢,誰知大帥就說個「好」竟不問這事了,這戴梓可是大帥派人找了好幾天才探出來的,昨知道人在哪了就不管了呢?

「不急,本帥先去睡一覺,好養足精神去會一會大人物。這個戴梓嘛,既知道他窩在哪裡,還怕他跑了麼,呵呵。」趙強笑著回頭說了句,便不理會二人,逕直進屋睡了。

葛飛虎撓撓頭,一頭霧水的看了眼德丘,德丘嘿嘿一笑,將他一拉便拖到後院去了。

今天是會閱博學鴻儒科試卷的日子,索額圖起了個大早,至西華門落轎遞牌子進大內。剛從轎子下來,就見張英從裡邊出來,索額圖便站了問道:「這麼早就進來了?急急忙忙地到哪去呢?」

張英熟不拘禮,只拱手一揖,說道:「昨晚皇上命我起草一份給施琅的詔諭,因不懂軍事,在文華殿查閱史籍,直忙到天透亮兒才算交差。皇上因還要留下看看,命我回去歇息,下午再來面聖聽諭。」

索額圖聽了一怔,說道:「這會兒皇上已經臨朝了?大臣們都來了沒有?」

「中堂不必去乾清門。」張英笑道:「皇上今兒在養心殿閱卷。昨個兒中堂沒來,主子和明相、高士奇一起去看了暢春園,說要從江南撥幾百萬兩銀子把園子重修起來,給老佛爺做頤養之地呢!」

索額圖聽了心中妒意一片,悔不該貪一日悠閒,讓那明珠鑽了皇上空子,口中卻道:「我這些時太累,萬歲爺特許我休假一日呢...你去了沒有?」

「去了的。還有翰林院的一干翰林,陪著主子作詩解悶兒。」二人說著,見高士奇帶著兩個小廝抬著一件東西過來,索額圖便笑道:「我還以為只我一個人來遲了呢!你這帶的什麼東西,還用黃綾子蓋著?」

高士奇笑道:「獻給老佛爺的壽禮,中堂甭看,不過是花兒草兒的。我是個窮酸,可比不了您和明相。」說罷,雙手捧著那盆蓋著的花,跟著索額圖來到養心殿,張英逕自打轎回府去了。

養心殿中鴉雀無聲,高士奇悄悄把花放在丹墀下,小聲對索額圖笑道:「這回中堂可是和明相騙了我們,竟白歇了一日!昨個兒從暢春園回來,主子就叫我看卷子,直到半夜才回去呢!」

索額圖聽說明珠也沒有參與閱卷,心中略微放心,只一笑,高士奇已是挑起簾子,二人一前一後進來。

康熙拿著一張名單,皺著眉頭正在沉思,案頭推著三疊卷子齊整放在一邊,下頭左都御史阿蘭泰和明珠二人都端坐在木機子上靜等康熙垂問。康熙聽見簾響,一轉臉見是索額圖和高士奇進來,便笑道:「索額圖來的正好,高季勳的卷子是你收存的,是不是失落了一頁?」

「回萬歲的話,」索額圖忙答道:「高季勳只寫了一首詩,《天降雨露賦》竟沒有作,所以少了一篇兒...這事何等重大,奴才焉敢草率?」

康熙看著阿蘭泰笑道:「怪不得你這份單子上一二三等都沒有高季勳。」

明珠說道:「高季勳乃是大儒,故意脫漏試題不做,實屬不敬。奴才以為阿大人將他取在等外,實在允當。」

康熙啜了一口茶,蹺腿坐在炕沿上,笑道:「這些卷子中,脫漏試題的有,押錯詩韻的也有,模稜兩可的有,含沙射影的也有,他們都是識窮天下的當代大儒,豈有寫不出賦、押錯了詩韻的道理?哼,他們本來就不想來考,所以就在考卷上用錯字、押錯韻。朕若按卷子發落呢,可可兒就把最出名的人都落了榜,天下人誰會相信是他卷子不好?只說朕不能識人!如若糊塗取中呢,鴻儒們又要暗笑朕沒有實學,看不出捲上毛病兒——論其用心,他們待朕甚是刻薄的……看來不能只憑一場考試就讓他們就範呀!」

明珠聽了,不由憤憤地說道:「這叫不識抬舉!請萬歲將這些人的卷子以邸報印行各省,讓天下都看看他們的錯誤,凡錯格、違例、犯諱、誤韻的一概黜落不取!」

索額圖也道:「明珠說的有理!」心頭卻是罵了句:你這活寶知道個屁!

阿蘭泰卻暗自歎息,果真如此,這場博學鴻儒科取中的便差不多全是二三流人物了,就現在,那些花銀子中試的就佔了三四成,要是再將那些真有學問的不取,這恩科可真是要讓天下人笑話了。

康熙見高士奇不吱聲,便問他:「高士奇,以你之見呢?」

「奴才以為應一概取中,這是沒考之前議定的。皇上原知道他們不肯應試,生拉硬扯來的,有什麼好心緒作詩寫文章?但也有偶爾筆誤的。這樣一弄,大名士盡都名落孫山,與不辦博學鴻儒科有什麼不同?前頭千辛萬苦預備多少年,豈不白費了?他們回去當然不敢罵街,但皇上卻落了個不識人才的名兒,也確實糟蹋了人才……所以斷斷不可用平常科舉格局求全責備,竟是全部取足名額,便是等外的也一概授官。不願做官的,也給個名義,算是致休……」

「就這麼定了!高士奇,你再細閱一遍,凡有乖謬之處一概用指甲劃出,寫得好的加硃筆雙圈!——傳旨,高士奇著補博學鴻儒科一等額外之名!」

聞聽聖意,高士奇大驚之下便是大喜,真是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心中如五味瓶翻了般,酸甜苦辣都有。前幾天還惶惶不安如天塌般,不想風雲變化如此之快,皇上又對自己恩寵有加了。當下便感激涕零的跪了下去:「奴才磕謝聖恩!」

這邊明珠也是替他歡喜,阿蘭泰心平如水,索額圖卻是暗恨不已。康熙洞若觀火,掃了一眼幾個臣子,讓高士奇起來,接著問起恩科的事,這一說便是半個時辰,直到響午才讓他們退下,用完午飯才來聽候。下午在養心殿又議了幾件事,日頭快落的時候才散了。一出午門,索額圖便徑直打轎回府,也不向高士奇道賀,阿蘭泰客套兩句,也上了轎走了,最後只剩明珠和高士奇,二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明珠先往自己轎子去,走到轎邊招呼高士奇:「我在前頭,你在後跟著,今晚在我府上一醉方休!」

「明相美意,豈能不從。」高士奇哈哈一笑,上了轎子讓轎夫慢走,待明珠轎子走出半里地後才讓轎夫起轎,遠遠跟著便是。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0
第四十七章 明府慶生

明珠,姓納喇氏,祖父金台吉於明萬曆四十一年繼其兄納林布祿為女真葉赫部首領,天命四年時,被努爾哈赤斬殺。其子尼雅哈、德勒格爾歸順後金,隸滿洲正黃旗。而滿城內,兩黃旗居北,鑲黃旗駐安定門,正黃旗則駐德勝門內。按八旗制,滿城與漢城不相往來,漢人者除官員士紳外,無故不得入滿城。因此,當趙強興致勃勃的帶著德丘和葛飛虎到了德勝門外時,卻被守門兵丁給攔了下來。

「旗人?」守門的兵丁有些吃不準趙強這身漢人不像漢人、旗人不像旗人的打扮。

趙強回道:「回軍爺話,在下關外索倫丘禾部,算在旗內。」這算在旗內是模凌兩可的話,因為關外索倫諸部至後金時便多被強編入旗,但極北之地一些部族卻因為交通與地理的緣故,未編入旗,但名義上也算是八旗,只不過未行使八旗制而已,屬於「散放」性質。

「算在八旗?」那守兵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強他們,嘿嘿一笑:「得,你們若真是旗人,這德勝門便任由你們過,但這算在旗內可是不行,你們要是能拿出旗程來證明,也可以給你們過,但若沒有,還請哪來哪回。」守兵說得也算客氣,倒未故意刁難,不過趙強身上哪有什麼旗程,所以他沒法證明自己是在旗內的。

見趙強露出為難之色,守兵便知他沒有旗程了,當下也不多說:「走吧,別站著了,朝廷的鐵製,這滿城內非旗人不得無故入內,可不是我為難你們。」

「是,是,軍爺說的是。」趙強心中焦急,進不了德勝門,他怎麼去赴明珠的宴。德丘和葛飛虎二人也是束手無策,看著大帥乾瞪眼,不知怎麼辦是好。

正慌著,卻見德勝門內匆匆駛來一輛馬車,近到城門邊,馬車上下來一個包衣奴才,朝這邊望了望,見到趙強他們時,留意一眼便衝他們走了過來。

「敢問可是米慶米東主?」包衣不太確信的問了句。

「正是在下」趙強抱拳應了下,疑惑的問道:「不知你是?」

見對方是自己要接的人了,這包衣臉上一喜,道:「噢,小的是明相府上的,奉主子意思來接東主。」說完對那幾個守兵道:「這是相爺要見的人,你們放行吧。」

「是,是,小的們這就放行。」這幾個守兵可能認識這包衣,知道他是明相府上的人,哪裡敢不聽從。方才問趙強話的那守兵忙湊到趙強身邊,堆著笑臉道:「這位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您老是明相要見的人,多有得罪你請吧!」

「多謝!」趙強如釋重負,忙跟在那包衣的後頭上了馬車,馬車速度倒不快,德丘和葛飛虎都在後跟著。車廂裡倒也寬敞,但只是一般裝飾,看得出平日裡應該是接一些不十分重要的客人的。那包衣也上了馬車,就坐在趙強左手邊上。因不熟,所以包衣也不知和趙強說些什麼,其實他心裡也是不大看得起面前這個索倫蠻子的,看著就是個粗漢,卻不知相爺為何要請這人來。

包衣的心思趙強可不知道,駛了一會,他問那包衣:「不知高士奇高大人是否到了相爺府上?」

包衣點頭道:「在呢,今兒府裡熱鬧著呢,來了不少文武官員,咱們這些下人可是忙活得不輕。」

聞聽這話,趙強不解的問他:「府上可是有什麼喜慶事?」

包衣笑道:「可不是,我家小主子今日慶生,所以相爺請了不少要好的大人,還請了戲班,裡院外屋都熱鬧著呢。連帶著我們這些奴才也跟著沾光,呵呵。」

原來是明珠的兒子過生日,趙強微笑一聲,不再問,尋思自己是不是也要備份禮,不過時間來不及了,現在去買不定能買到拿出手,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選棵千年老參和東珠作為賀禮送上,想來這份量也是足足的了。

………..

明府今天晚上熱鬧非凡,府前停放的各式馬車已經塞滿了整個胡同,賓客正絡繹不絕的進出明府,後到的客人都將馬車停到了外巷的大路邊。趙強這輛馬車趕到時,那包衣見人太多,已經擠不進去,便將馬車就停在了外面,然後請趙強下車進府。

明珠家的大門很氣派,門口站著七八個負責接待的下人,站在門外看了一會,趙強發現來的客人大多是些四品以上的官員,四品以下的官員比較少,其中大多還是些低品武官,想必這跟明珠是兵部尚書有關吧。也有些跟自己一樣不是官員的,但人家大多衣著華麗,一看就是有錢的富豪商人,一些官員家眷和貴婦們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像參加選美一般,在各自丈夫、父兄的陪伴下進了府內。

待門口的人少些後,那包衣才帶著趙強往台階上走,趙強接過德丘遞給他的包裹,一聲不吭的跟在他後面。誰知才上了幾個台階,就見前面有人攔住了那包衣,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指著趙強問道:「胡二,這人有請柬嗎?」

那包衣便是胡二,見是三管事問話,忙賠著笑臉道:「回三爺話,這個是主子要見的,倒是沒有請柬在身。小的這便帶他去見主子呢。」

「主子要見這人?」三管事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強,不像官也不像商的,不知哪疙瘩冒出來的粗漢,心中鄙視不已,對胡二一撅嘴:「既是主子要見的人,就帶進去吧。」

「哎!」胡二答應一聲,示意趙強跟著自己進府。

夜色剛起,府內便已是一片燈火,燈光把府裡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穿梭在人群之中的明府家僕不停的往外端出各式酒菜。外院的空地上已經擺滿了八仙桌,看來是來賓眾多,內院安排不下,這才在外院也擺上桌子的。後院還隱隱傳來戲班子唱戲的聲音,聽著有些距離,由此也能看出明府地方很大。

隨這胡二進府之後,趙強不知道對方是直接帶自己去見明珠和高士奇,還是先安排自己與一眾賓客一樣,尋個地方落坐吃酒。

胡二卻是有主張,指了指左側花壇邊角落裡的一張桌子,對趙強道:「請東主先過去歇會,小的去通稟一聲。」

「好,有勞!」趙強答應一聲,便往那桌子走去,這桌子邊此時已坐了三四人,看他們的樣子也知道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見趙強過來,幾人抬頭掃了他一眼,見不認識,便又自顧自的談笑起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1
第四十八章 莫名其妙

趙強不識得這幾個低品武官,人家也不識得他,所以雖坐在一桌,卻是徑渭分明,他們聊他們的,趙強等趙強的,兩不相礙,倒也沒什麼話說。

就這麼等了約摸半刻鐘時間,那胡二還沒來找他,趙強也不著急,既然這事是高士奇包辦了,那肯定會讓自己和明珠見一面,不然他也不會讓自己來了。

又過片刻,就聽裡院有人郎聲叫了句「開席!請各位大人慢用!」接著這院同樣有明府的下人跟著叫了句,人群這才安定下來。本站在院內各處與熟友同年攀談的,紛紛各就各位。趙強這桌也過來三人,看他們的樣子估計也是武官,當中沒有旗人,顯然都是綠營的。明珠在平三藩期間力主重用綠營,起用不少漢將,所以綠營的軍官對這位兵部尚書很有好感,較其他旗人大員親近不少,因此看見這麼多綠營軍官出現在明珠府上,趙強也不感到奇怪。

外院就座的官員多是些低品官員,大多還是些武人,比起內院的文官,他們的忌諱和講究可沒那麼多,因此酒過三巡之後,划拳的划拳,勸酒的勸酒,場面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五花馬啊,六六順啊!「

「兄弟敬各位一杯!」

「來,滿上!」

「這還沒怎麼著呢,王老三就不行了?!來,甭管他,咱們接著喝!」

「……」

這些人中趙強是一個相識的都沒有,所以也沒人和他喝酒,只坐在那看著那些個綠營軍官們大碗大碗的將酒當水一樣往肚子裡灌,喝完一抹嘴,叫聲「痛快」,然後叉一口菜放進嘴裡,捧起酒罈子便「咕嚕咕嚕」的又倒滿,瞧著倒是十分的有趣加過癮。那酒香味混著菜香,倒讓人十分的發讒,忍了忍,趙強終是沒敢端起碗來喝。他怕喝得酒氣薰薰的會誤事。

桌上的酒菜大致上滿之後,胡二終於來了。

「米東主,主子請你過去。」胡二的態度明顯比先前恭敬許多。

「好,有勞前頭帶路。」趙強起身,對桌上眾人一拱手,點頭示意一下,便跟著胡二往內院進了。那幾個綠營官也不以為意,扯著嗓子又吆喝開了。

內院不似外院那樣擺的桌子到處都是,空了很大一塊地方,進出的僕人比外院的有秩序得多。靠著正廳台階上有很大一塊地方,零散的擺著七八張桌子。桌子上並未如同外院一樣上滿了大盆的雞鴨魚肉,而是精緻的擺著些爆雙脆、蔥爆羊肉、扒翅、炒鴨掌、燴四緣、熘黃菜、三不粘、醋椒魚、醬爆雞丁、糟熘魚片、它似蜜、五柳魚、小窩頭等菜式。坐著的那些官員也不似外院那樣喧嘩吵鬧,正經吃菜的人很少,都是在相互談論些什麼,偶爾才動上那到一筷子,喝酒也不是用碗,而是用景德鎮產的那種小杯,相互間就是抿上那麼一口,意思意思就行。顯然這些個官員和士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在乎的只是自己屁股下面這張椅子,因為這椅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了的,而是象徵著身份和權勢。趙強沒有看到女眷,心道想必都在後院吧。

正廳之中也坐了好些人,遠遠的瞧去,都是些紅頂藍頂的一二品官員,不是有笑聲傳來,趙強剛邁上正廳前的台階,就聽見裡面有聲音傳來。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都成決,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好詞!果然是好詞啊,納蘭公子果然是我滿人第一才子,名不虛傳啊!」

「何止是滿人第一才子,放眼天下恐怕就未必能找出第二個如此才華之人!」

「明相,你可是生了個好公子啊!」

「各位謬讚了,再這麼誇下去,怕是小兒就有些飄飄然了。」

「哪能呢?性德公子這可是實打實的才學,可不是那些只會背些唐詩宋詞的墨騷文人。明相,你也別怕,性德公子這第一才子的名頭絕不會落到別人家的,呵呵...」

「哈哈,要我說啊,敢明進宮請皇上賜個大大的牌匾給明相,上書「天下第一才子」,那時候明相怕才是要笑彎了腰噢!」

「哈哈」

「呵呵」

「」

一曲蝶戀花讓廳內眾人無不拍手叫好,也不知道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那麼多人異口同聲誇讚自己寶貝兒子,明珠聽了也是老懷甚慰,心中高興,端起酒杯就挨桌敬酒。

納蘭性德沒想到自己剛作的這首「蝶戀花」會被阿瑪拿出讓眾人品論一番,初時心頭也有些忐忑,生怕作得不好讓人家笑話,不過見了這番場面,也是歡喜萬分,端著個酒杯跟在阿瑪身後,臉上既有自豪也有謙虛。

「米東主,這邊。」

趙強站在外面不敢輕進,胡二也是見主子正在勸各位大人酒,也不敢這會就將人帶進去,二人正在外站著,卻見高士奇朝趙強招了招手。趙強見了,忙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廳內正熱鬧著,倒是沒人注意到他。

「東主的寶貝可都帶來了?」高士奇第一句話就是問趙強帶沒帶寶貝過來。

趙強點頭道:「撿了些貴重的,其他的倒沒敢帶來,怕讓明相笑話。」

高士奇只問:「珠子可帶來了麼?」

趙強一怔:「什麼珠子?」

「你的那些東珠啊,呵呵...」高士奇微傾身子,低聲道:「你用一顆東珠換一幅畫的事可是傳遍京裡達官貴人耳中了,人人都知道你身上還有十幾顆,都眼紅惦記著呢。現在我把你介紹給明相,讓明相買下你這些珠子,如此那些人就不好再打珠子的主意了,不然...」

高士奇沒有把話說透,但趙強一聽就明白,看來古玩店的那兩顆東主讓自己成人眾矢之的了。

「你隨我來。」見明珠已經敬完一圈,正和幾個官員閒聊,高士奇一拍趙強,帶他走了過去。

「明相,我說的寶貝來了。」高士奇笑咪咪的將趙強介紹給明珠,略有深意的沖明珠點了點頭。

「噢?此人就是索倫米慶?」明珠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強,笑道:「果是英雄,難怪固泰的人奈何不了你。」扭頭看向高士奇:「不知能用不能用。」

「待會明相問問看,若能用就用,不能用則不用,一切由明相定奪好了。」

趙強不知道這二人到底在說什麼,自己明明是來賣東西的,怎麼二人卻不問自己的貨,而是無頭無腦的說這些話。不明所以的站在那,一頭霧水的望著高士奇和明珠。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2
第四十九章 五萬兩
-
「米東主,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將你的寶貝拿給明相看看啊。」高士奇輕笑一聲,讓趙強將所帶的東珠取出來。他這麼一說,明珠也會意過來,笑著招來身邊幾個官員,對他們道:「諸位不是老說沒見過好東西麼,今兒個就讓大家開開眼。」

「什麼好東西能讓明相這麼看重的?」明珠黨羽,左副都御史余國柱聞言笑著走了過來。

「明相說是好東西,那定是好東西了,來,大夥一塊看看,好開開眼。」

戶部滿尚書佛倫、刑部滿尚書葛思泰、吏部滿尚書科爾坤、侍郎傅臘塔、步軍統領席珠、大學士勒德洪、李之芳等廳內在坐的官員也一齊圍了過來。另外那些官職比不上這些的也都湊在外圍想看看明相有什麼好東西讓大伙開開眼界。

納蘭性德也是微笑不語的站在阿瑪身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趙強。若是趙強知道對面這個錦衣公子就是清代有名的詞人納蘭容若,恐怕要感慨一下,不過現在卻是沒有那麼多的念頭,只知道迅速從腰間解下裝著東珠的布袋,然後十分恭敬的呈到明珠面前,口說:「在下關外邊野小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能入得明相和各位大人之言,這些顆東珠都是小人族人冒著性命危險從江中取出的,請明相和各位大人一觀。」

「東珠!」旁邊的官員們驚聲一片,再聯想這幾天傳聞的索倫蠻子身懷十幾顆上等東珠的事情,不由想到看來那索倫蠻子就是眼前這人了。有官員當時就歎了口氣,心道這下完了,珠子落在明相的手裡,旁人哪還沾得了手,可惜了,可惜了啊…也有人卻是在想,據聞禮親王府已經放出風來定要全數拿了這些珠子,但現在珠子卻被明珠截了,不知道禮親王那邊會如何反應。

「性德,你看這珠子可好?」明珠從布袋中取出一顆通體透明圓潤的東珠轉到兒子面前,「性德」是他為兒子起的表字。

納蘭容若從阿瑪手中接過那顆珠子,仔細的看了一眼,抬頭笑道:「好珠子,不遜於大內的。」又問趙強:「這袋裡裝得都是這麼大小的珠子麼?」

趙強老實回道:「是,皆一般大小,並無兩樣。」

「你說個價吧。」納蘭容若又從父親手中取過那布袋,在手裡掂了掂,微笑的望著有些「忐忑不安」的趙強。

「小人不敢開價,若是相爺和公子能瞧得上,小的不要一紋銀子,願全數送與相爺和公子。」趙強打腫臉充胖子,但他知道,明珠不可能真厚著臉皮就收下的,這不是他的為人。

聽了趙強的話,明珠「哈哈」一笑,看向高士奇,道:「澹人啊,要是本相真拿人東西不給銀子,你還會不會將他帶來呢?」

澹人是高士奇的表字,他還有個號叫「江村」,聽了明珠的話,他笑了笑,搖頭說了兩個字:「不會。」

明珠聽後亦笑著看向趙強:「米慶啊,這些珠子得來不易,是你族人拿性命換來的,如何能不要錢呢…這樣吧,這些珠子我算你紋銀三萬兩,你那些其他的貨物也折價兩萬兩,明日便全數送到我府上吧。你看可好?」

布袋裡還有九顆東珠,折算下來一顆要值三千多兩,這價格相當公道了,另外那些老參、貂皮雖說珍貴,但拿到市面上也賣不到兩萬兩銀子,現在明珠總共算五萬兩銀子,恐怕不是給自己面子,而是給的高士奇面子,當真是豪綽得很,由此也能看出其身家之巨,貪污之巨。

「多謝相爺!」趙強很識趣的就跪了下去,這種場合,這種情形,固是他心中不願,但也只能下跪磕謝,否則可就是大大的失禮了與不懂事了。

周圍的官員們被明相的大手筆都給震住了,對明相得了這麼多的上等東珠羨慕不已,少部分則對趙強這個索倫蠻子一下得了這麼多銀子眼紅得緊,看向他的眼神透著嫉妒。

「相爺得了這些寶貝,可是羨煞我等了。」大學士李之芳笑著打趣道。

戶部滿尚書佛倫也是一臉羨慕:「這些個珠子鑲在朝服上,可是派頭十足,想必某些人要眼讒死了。」他口中的某些人還不是指明珠的對頭索額圖,眾人聽了他的話,都會心一笑,明珠也是輕笑一聲,卻不能回應這話,那樣就太小家子氣了。

步軍統領席珠則是半打趣的對趙強道:「你現在的身家可是比本官要豐厚得多,趕明得打打你米慶的秋風了,你可不要嚇得跑回關外啊,呵呵。」

趙強忙道:「大人若是賞臉,小的歡喜還來不及呢,哪裡會走呢。」

「倒是會做人。」侍郎傅臘塔誇了趙強一句。

東西已經買了,高士奇的面子賣了,下面就是看看這米慶能不能派上用場了,所以明珠對趙強說道:「你且在外邊候著,本相稍後還有話對你說。」

「是,相爺。」趙強點頭應道,看了一眼高士奇,見他對自己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明珠稍後還有什麼事找自己,心裡有些糊塗。

明珠又對外面叫了聲:「來人啊,帶米慶去外院用些酒菜。」

「喳!」

立時就有奴才進來領了趙強出去。待他出去後,明珠對廳內眾位官員一拱手:「諸位稍坐,本相到裡面去敬幾位王爺一杯。」

刑部滿尚書葛思泰忙道:「好說,相爺自便,王爺那頭要緊。」高士奇與李之芳等人忙也請明珠去裡廳,他們這邊不必理會,佛倫等則是相互拉請著開始勸酒了。見狀,明珠便端著酒杯帶著納蘭容若往裡廳的主桌而去。

主桌設在正廳的最裡邊,與次桌並列,兩扇屏風將主次桌與外面幾桌相隔,顯示出裡面就坐的賓客身份不同尋常,事實上裡面這兩桌客人的身份也確是尊貴顯赫得很,不是親王就是郡王,最不濟的也是個貝勒,都是大清的宗室,隨便哪一個都是跺跺腳就要震一震的。不過三藩平定後,明珠的勢力越來越大,黨附其的官員也是遍佈六部九卿,可謂是一黨獨大,權勢滔天。親王貝勒身份是高貴,可是手中的權力卻趕不上手握實權的明珠,很多事情不得不仰仗明珠一二,因此明珠這次為兒子納蘭容若慶生,愛新覺羅家著實來了不少王爺貝勒。不管這些人身份如何尊崇,但在明珠這個康熙最得寵的臣子面前也都稍微放下了幾分身段。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3
第五十章 滿洲宗室
-
莊親王博果鐸的老爹是老裕親王碩塞,輪到他襲這個鐵帽子王時,改裕親王爵為莊親王。都快六十的人了,身子骨卻硬朗的很,平日裡特喜歡扎條馬帶子跟王府護衛們摔上兩手。也許是人老念舊的緣故,博果鐸總喜歡拿些關外的舊事說事,見誰都要嘮上一會老滿洲那時的事。

雖然是鐵帽子王,但博果鐸知道那也就是名義上的事,沒見多爾袞都皇父攝政王了嗎,說扒了墳就扒了墳,絲毫沒有顧忌他那至高無上的王爵。因此老博果鐸也沒把這鐵帽子王當成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朝廷裡的事從來不摻和,手裡掌著的正藍旗的旗務也不大過問,京城裡不管官大官小,反正他就是一個不得罪,也不對誰特別好,拉幫結派的事情他從來就不幹,好人緣是出了名的響!

不過老博果鐸有個壞毛病,也不能說是毛病,是個老滿洲人都會這麼幹,就是特別排斥漢人的東西,誰要是跟他顯擺學了漢人的什麼玩意,他指定跟你急。剛聽到外面那些個官員誇讚納蘭性德的詞時,博果鐸心裡就有點彆扭,不就是學了點漢人的詩詞嗎?有什麼值得顯擺的,又不是得了巴圖魯的封號。

不過自己是客,人家主人的事情跟他挨不上,而且這詞還是明珠的兒子所作,博果鐸也就裝沒聽見,自顧自的在那咪著小酒。這要換成是其他哪個官員家的公子,老傢伙鐵定要站起來說道說道,不罵個狗血淋頭算好的。也該著有倒霉蛋去觸老博果鐸的老虎屁股,外面剛消停了點,裡面兩桌又談上了。

貝勒錫保是個年輕的宗室,平日裡也喜好和一幫文人才子唱唱詩作作對,欣賞完納蘭性德的蝶戀花回來後,有些意猶未盡。他這席上有八人,除了兩個親王,一個郡王,還有四個貝勒,都是些宗室子弟。跟人家王爺說不上話,錫保便跟身邊的兩年輕人說了起來。

「納蘭性德還真是長咱們滿人的臉面,你們瞧見沒,連翰林院的幾個學士都說這蝶戀花寫得好,頗有宋人風骨!嘿,難怪皇上要讓他入宮陪侍,原以為是托了明珠的光,現在看來,人家這是真有文才,皇上要用他咧!」

羅科德和勒爾奇也是貝勒身份,兩人是叔伯兄弟,爺爺是豫親王多鐸之子多尼,羅科德的父親是多尼的長子,信郡王鄂扎。錫保這一說話,勒爾奇就接上了。

「性德作的是蝶戀花,這詞牌講究個情深,化物為景,化景為境,最適合二八年華的俏佳人了。」能在幾位王爺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學問,勒爾奇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但說起作詞,我還真就佩服宋朝的那個蘇什麼…」

「蘇東坡!」羅科德在一旁提醒道。

「對,就是蘇東坡,那首水調歌頭真是絕作!」勒爾奇搖頭晃腦,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聽,嘴巴一張就吟了起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吟完上半段,賣弄的停了下來,輕輕呷了一口茶,勒爾奇便想把下半段也吟出來。

「你念的這首是水調歌頭?」羅科德感覺勒爾奇吟的好像不大對勁,但也不敢確定,小心的拽拽這個叔伯兄弟的衣襟。

「嗯?!當然!這首當然是水調歌頭了,哥哥莫非以為弟弟連詞牌名都搞不清,弟弟我好歹也跟孟夫子學了小半年,不會錯的。」勒爾奇自信滿滿的說了句。

「不對吧,這首好像是蘇東坡的念奴嬌吧…….」錫保在一旁有些猶豫的說道。

「……」

勒爾奇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見眾人都在看著自己,尷尬異常,訕笑一聲:「對對對,是念奴嬌,你瞧我這記性,呵呵」

「得了吧你!記性不好?我看你就是一半瓶醋!」博果鐸在一邊聽到現在,終於逮著機會了,嘩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指著勒爾奇的臉就罵道:「你曾爺爺豫親王可是咱旗人英雄,當年領著大軍南征北戰,把漢人們殺得是屁滾尿流,就那揚州一地,就殺了多少漢人啊,嚇得漢人丟了多少魂!現在想起來都是大快人心的痛快事,怎麼到了你小子這輩,就不學學豫親王馬上立功,漲我八旗男兒風光,整天盡學些不著調的東西呢!」

博果鐸這一站不要緊,可苦了一邊的安郡王岳樂,嘴裡正吃著魚圓呢,還沒嚼就被嚇得溜進了嗓子。又是咳又是拍的,費了好半天功夫才吐了出來,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說莊親王,您老這是成心讓咱們晚輩難受是吧,差點沒被圓子給噎死我…還好小侄反應快,要不然恐怕真成了咱大清第一個被圓子噎死的王爺了。」

「安郡王說笑了,本王也是一時被勒爾奇這小兔崽子給氣著了,你別往心裡去。」岳樂是太祖七子阿巴泰之子,順治、康熙朝時立了不少戰功,博果鐸還是敬重這樣的宗室的,當下放下身段說了句。

岳樂哪會真的生博果鐸的氣,飲了一杯清茶,笑道:「小侄哪敢生您老的氣!瞧您把勒爾奇給嚇得…」

博果鐸可是鐵帽子王,他這一站,把勒爾奇嚇得坐在那動也不敢動,委屈得跟什麼似的,臉都不敢抬一下。

「四叔,您老這麼大火幹嘛,快坐下,侄兒陪您喝上一杯!」看到勒爾奇被自家四叔訓,錫保連忙打個圓場。勒爾奇怕博果鐸,錫保卻是不怕,為啥?因為博果鐸是錫保的親四叔,且他嗣下無子,正準備著將錫保給過繼過去呢。

「漢人的東西再好,也不能丟了咱們滿人的傳統,你們別忘了,咱大清能夠坐這中原的花花江山,靠的可是那股子血性,馬上砍殺的本事!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八股、詩詞歌賦這些東西!」自家侄子打圓場,博果鐸也不好太不給面子,再說今天可是明珠公子的生日宴,他也不想生事。

「我說四叔,您老別氣了行不?咱們不就是那麼順嘴一說,未必真存了那心思。再說了,詩詞歌賦這些玩意,也就是應個景。」錫保見博果鐸坐了下來,替他斟上一杯酒,勒爾奇被罵,說到底還是他惹的禍。

「老輩人拚死拚活打進關,為了啥?還不是讓咱們旗人能夠有個豐衣足食的地,不受那關外苦寒之地的罪。嘿,你們倒好,拉不開弓射不開箭的,還像個八旗子弟的樣子嗎...你們都有祖上蔭的爵位,不愁吃不愁穿的,但也要想著報效朝庭,報效皇上不是!」

「四叔教訓的是,侄兒聽著呢,以後啊,咱不搞這些虛裡花哨的東西!」錫保捅了一下勒爾奇:「侄兒跟勒貝勒敬四叔一杯!」

「二位貝勒跟老親王喝著呢?」

明珠穿過屏風就瞧見錫保和勒爾奇兩人正端著酒杯敬博果鐸的酒,不過博果鐸的臉色卻有些難看,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上前笑道:「王爺,晚輩敬你酒,可得喝啊,這都是孝順您老呢!」

「可不是,四叔,您老可得給侄兒這個面子!」錫保見明珠進來,知道自家四叔萬萬不會掃了明珠的面子,也在一旁笑著勸酒。

主人家來了,加上侄兒錫保一個勁的勸,雖然對勒爾奇還是有些看不上,但博果鐸也不是蠢人,也就借驢下坡,輕輕端起酒杯,臉色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些。

「本王就不為難你們這些小輩了…」

老博果鐸是什麼為人,在坐的這些個王爺貝勒誰不清楚,刀子嘴豆腐心的老王爺,訓訓晚輩也在理,誰都沒把這事看成多大的事,見博果鐸喝了酒,氣氛又活躍了起來。

「我說明珠,你出去這麼長時間,現在才想起我們爺幾個,是不是該罰酒三杯啊!」

「我說安郡王,你就饒了我吧,三杯下肚,明兒個可就上不了早朝嘍!一杯成吧?」

岳樂的面子不能不給,明珠笑著拿過一個酒杯,自己斟上,舉杯道:「今兒個承蒙各位王爺貝勒賞臉,能來我兒的慶生宴,明珠在這敬大夥一杯!」說完也不管這些王爺貝勒喝沒喝,他是「咕咚」一下就把杯中酒喝了,翻過杯底,朝眾人呵呵一笑:「招待不周的,還請各位王爺貝勒海涵!」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4
第五十一章 為朝廷分憂
-
席間還有兩個鐵帽子王,一個是簡親王雅布,鄭親王濟爾哈郎的孫子,哥哥喇布和德塞相繼去世後,於去年四月襲了簡親王的爵。另一個則是多羅克勤郡王羅洛渾,其父便是太祖之孫,禮親王代善長子岳托。還有一個恭親王常寧,當今聖上的親弟弟,雖不是鐵帽子王,但也是位高權重得很。其餘便是些貝勒、入八分與不入八分的國公、鎮國將軍了。

明珠先自罰一杯後,讓兒子納蘭容若也敬了宗室們一杯,方才有人聽到外面明珠得了寶貝,這會便鼓嚷著讓他拿出來讓大伙瞧瞧。明珠一邊謙笑著,一邊讓兒子將那些東珠取出來給王爺貝勒們看看。說是要給王爺們獻上一顆,不過他們哪裡好意思要,笑笑鬧鬧的便將這事帶了過去,開始說些其他趣事了。

席一直開到亥時快過方散,趙強的肚子早就吃飽了,因明珠還有話要與自己說,便一直等著,直到前院後院人都散得差不多時,才有下人過來請他到明珠書房。

「小的給相爺和各位大人請安!」

一進明珠的書房,趙強就看到屋內除了明珠和高士奇外,還有六七人,有便服也有著官服的,看起來品級都不低,其中有兩人是方才在廳內見過的。

高士奇見趙強要行禮,揮手止住他,笑道:「算了吧,你又不是旗人,行這禮數做啥。」

「小的也算在旗,給相爺和各位大人行旗人禮是應當的。」趙強堅持行了禮,跪在地上等著明珠發話。

「起來吧。」

明珠的臉上已經沒有剛才在外面的笑容,而是一臉嚴肅,那幾個官員也都是繃著臉,凝神貫注的打量著趙強,看得趙強頭皮有些發麻,不知道他們想幹嘛。

「米慶,我問你,你們索倫丘禾部現在何處聚居,族內又有多少男丁?」問話的不是明珠,而是步軍統領席珠。

「回大人話,我丘禾部自崇德年間就一直生活在額爾古納河中游,現族內共有人丁兩千四百人,男丁不到半數,青壯大約六七百人。」趙強將給自己準備的說辭搬了出來。

「額爾古納河?」明珠聽了微微點頭,側身問科爾坤:「那還是在三姓北邊了?」

高士奇也道:「那地方現在被羅剎人佔了吧?」

科爾坤曾做過盛京戶部尚書,所以對關外的事情知道一些,說道:「額爾古納河本就位於極北之地,人煙稀少,從順治三年來了羅剎人後,我大清對那裡就不行使權限了。」不行使權限的意思自然是顧不了那邊,或者說已經放棄了額爾古納河一帶的大清土地,科爾坤的用詞算是很委婉了。

明珠當然知道科爾坤的意思,當下歎了口氣,對趙強道:「你們丘禾部就住在羅剎人眼皮底下,朝廷沒能保護你們,讓你們受羅剎欺凌,倒是難為你們了。」

趙強忙道:「小的族人從未奉迎過羅剎人,舉族上下向來視大清為我國,彼羅剎人之國乃宵小之邦,跳樑小丑而已,雖他們現逞一時之凶,但終不會長此下去,朝廷有朝一日定會派大軍前去征討他們,屆時羅剎人只會遠循,再不敢犯我大清!」

「好,說得不錯,羅剎國就是跳樑小丑,大軍一到,就會土崩瓦解,若是冥頑不靈,就殺他們個片甲不留!」聽了趙強話,坐於席珠身旁一皮膚黝黑的漢子忍不住叫了句,看他樣子,似是武將出身。

「大軍北征之事朝廷已有定奪,屆時還怕沒有你的仗可打麼?別打岔,聽明相怎麼說吧。」席珠笑著止住這漢子,讓他不要打斷明相的問話。漢子聽了,便不再言語。

「你丘禾部就在羅剎人眼皮底下,想必羅剎人肯定打過你們主意,不知你們是怎麼和羅剎人交手的,內中情況可否為本相道來。」明珠接著問趙強。

「離我丘禾部最近的一股羅剎人盤據在額爾古納城,有羅剎兵數百人,每次前來我部洗劫,多則百餘人,少則數十人,皆配以火器,戰力十分凶悍。不過我族內男丁多,且都是打獵好手,配有不少長弓,還有數十桿鳥銃,所以雖吃虧,但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許是知道我部不好惹,這股羅剎人輕易便不來攻打我部,只在秋冬凍冰之前來尋些麻煩。有時,我部也不得已向他們提供一些糧食,權做保族之計。」說到這裡,趙強又跪了下去,磕首道:「此不得已而為之,請相爺和各位大人不要見怪。」

「嗯,此權宜之計,朝廷怎會怪罪你們。」高士奇說了句,科爾坤等人也都點了點頭,丘禾部為自保向羅剎人提供糧食,無可厚非,誰讓朝廷棄了他們呢。

明珠沉吟一會,問趙強:「米慶,本相問你,你對北地的羅剎人怎麼看?」

趙強一怔:「相爺問的是哪方面?」

明珠道:「你就說說看,不專指哪面,你就說說你的看法。畢竟你們丘禾部常年與羅剎人打交道,知己知彼,應是比我們這些人知道得多點。」

「是,相爺。」趙強在心裡盤恆一番,說道:「羅剎人火器極厲,又有哥薩克騎兵助陣,馬刀十分鋒利,快馬奔馳之下實難抵擋。不過來犯羅剎人似是兵丁不多,每戰多則百人,少則數十人,並不曾見多於此數的。」

「他們每到一地,必先殺光男丁,驅老弱婦孺供己用。朝廷若派大軍征討這些羅剎人,可戰不過春夏三四個月,一旦降雪結凍,羅剎人憑堅城拒守,仗火器之優,朝廷倒拿他們沒有辦法。」

趙強說了說俄國人的客觀情況,這些情況恐怕明珠他們也是知道的。

明珠聽得很是入神,見趙強停了下來,不禁說道:「還有呢?」

「還有?」趙強心頭一突,不知道對方還想知道什麼。

「你就說說如何對付羅剎人才是最好的法子。」高士奇見趙強不知說什麼,但提醒了他一句。

「小的只是邊野之民,並不曾入得軍旅之中,如何能知對付羅剎人之法子。」趙強為難的看著高士奇,希望他能替自己說兩句。

高士奇卻笑道:「你就隨便說說好了,在座的哪位不是見過大場面之人,你說得好與不好一聽便知,無須擔憂什麼。」

「好吧,那小的想想...」趙強埋頭作苦思狀,過了一會,才道:「羅剎兵少且分散,只需擇熟悉地形的精兵強將,潛於其後方,切斷彼此往來,那麼這些羅剎人必將如散沙一般,相互不得信息,時日一久,不需大軍親征,他們的陣腳也要先自亂的。」這個辦法便是關寧軍對付俄軍的實際作戰手段,趙強這會說了出來倒不以為明珠會採納了他這個建議,就是採納了也不妨,現在俄國人只在黑龍江流域有大的據點,其餘的地方基本上都在自己手中,清軍要真是輕率北進,倒也成全自己,省了許多麻煩。

趙強說完之後,明珠掃視了一眼屋內眾人:「你們怎麼看?」

席珠點點頭:「十分在理。」

科爾坤也道:「可行。」

另一個官員有些猶豫的說了句:「聽著是可行,但北地我們一無所知,精兵良將倒不難派,問題是人生地不熟的,一頭栽進去若是無用,豈不讓那邊的人正好拿了把柄嗎?」

「我們不熟,有人熟啊。」高士奇微微一笑,徵詢的看向明珠。

「嗯。」明珠緩緩點頭,看向趙強:「米慶你可否願為朝廷分憂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5
第五十二章 正紅旗副參領
-
明珠這話讓趙強一臉驚愕:我能為你們分什麼憂?見此情形,高士奇起身走到趙強身邊,輕聲說道:「米東主,明相的意思是請你助朝廷北征羅剎一臂之力。」

「小的不過一邊野之民,能幫得上朝廷什麼忙?此事不是小的不願,實在是小的沒這個本事,還請相爺收回成命!」

趙強的腦袋搖得比「撥浪鼓」還快,這事也太扯了,自己正打算坐山觀虎鬥,來個漁翁得利,沒想明珠卻指望自己幫他一把。這忙是能隨便幫的麼?不說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個逃跑吳逆,就算沒人查覺,這忙自己也沒法幫,總不能以後身在清營心在關吧。再說現在已是二月初了,頂多再有十天時間供自己處理事務,不然就要誤了歸期,壞了雅克薩之戰的大事!與反清復漢的大業相比,就是康熙給自己個鐵帽子王,趙強都是斷然拒絕的。

高士奇沒想到趙強竟然一口就給拒絕了,忙道:「你族內不是有幾百青壯男丁嘛,又都是和羅剎人有過交手的,且你米東主也是英雄好漢,只要你願意報效朝廷,朝廷自然用得上你。你不妨先聽聽明相的意思,再下結論也不遲。」

「米慶,相爺抬舉你,你可不要不知好歹。」科爾坤淡淡的說了句,臉色有些不快,在他看來,今天能與這索倫蠻子同處一屋,已算是米慶的莫大榮幸,現在明相為了北征大計而欲用他,他卻推三阻四,實在是渾帳透頂,不上道的很。

另有一官員則是半是好意半是恐嚇的對趙強說道:「米慶,你可知道如果明相不保你,你恐怕很難活著回到關外。」

「這?…」趙強不解的看著那官員,不明白他何以說這種話,自己好像在京裡沒有得罪誰啊。就算那些個東珠讓人眼饞,現在也都賣給了明珠,禍根已去,又有誰要置自己於死地呢?

高士奇是極力在明珠面前推薦米慶的,因為這關係北征是否能成功,草率不得。他與明珠之前也議過許久,雖然北征羅剎是明珠極力促成的,但組建的北征大軍上至統帥,下到各營佐領,卻沒有多少能稱得上是自己的嫡系,大多數都與索額圖有扯不清的瓜葛,再加上索額圖一直主和,關外的將軍們也大多唯他馬首是瞻,所以明珠很擔心索額圖會不顧朝廷利益而刻意下絆子使大軍出征無功,屆時借此來抨擊自己當初主戰有罪。因此,他必須要保證北征一事不出差錯,而且一定要擊敗羅剎人,奪回被他們佔領的失地,而在北征大軍的統帥權旁落的情況下,他只有劍走偏鋒,從其他方面著手保證大軍能夠一擊蕩平羅剎人。而趙強方纔所言正是明珠與高士奇等人商量的好辦法,只不過卻因缺少對北地情況熟悉的得力人手,這才久拖未決。現在趙強的到來,正好讓他們這一計劃有了合適的執行人,所以高士奇在見到趙強,瞭解到他身份後便刻意攏絡他,不為別的,只為趙強正是明珠計策的最好執行人。出身只是索倫人,與各旗都無瓜葛,這樣用起來就放心得很,不必擔心會反水,而且也能保證他聽話,否則隨時都能捏死他,而不會讓皇上和索額圖那邊有什麼不滿。

「你可知道當日在山海衛那固泰是何許人?」高士奇必須要讓米慶知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不答應明相,就只有死路一條。

趙強猶豫道:「那日有人說過,好像是輔國將軍。」

「如果單是一個輔國將軍那倒也罷了,你可知固泰有一個弟弟可是咱大清的鐵帽子王!」高士奇臉色一冷:「現在肅親王發話要弄死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索倫蠻子,所以如今除了明相能保你,這京城裡就再無他人了。」稍緩臉色,勸道:「你我一見如故,本官敬英雄識英雄,這才在明相面前一力保薦你,就是不忍你死於非命。為今之計,東主還是聽明相的吧,有明相在,任何人都動不了你一根寒毛!」

高士奇說得斬釘截鐵,在座的幾位官員也無人質疑他的話,不說在京城,就是整個大清,只要明相要保哪個,哪個就定然無事!

趙強聽得是汗顏不止,明明得罪固泰的是永平知府劉道,沒想到自己現在也成了固泰的眼中釘,他那個鐵帽子弟弟真要辦了自己,自己還真難以反抗,畢竟這裡不是他的地盤。

算了,還是先假意應下來,看看明珠倒底要自己幹什麼吧,萬一做不來,就尋個空當跑人便是。趙強深吸一口氣,凝聲對明珠道:「請相爺明言!」

明珠一直在觀察趙強的神情變化,將他心態的轉變看得明明白白,知他是願意替自己行事了,當下輕聲說道:「我欲在皇上面前保薦你,將你索倫丘禾部編入正紅旗,並委你以副參領重任,屆時交予你一支人馬,配以你本族敢戰之士,在朝廷北征羅剎大軍出發之時,潛於羅剎後方,騷擾他們的城保據點,搶奪他們的糧食物資,有小股羅剎兵則盡起而滅之,隨時策應大軍。你可願?」

「米慶,還不磕謝明相大恩!」科爾坤見趙強聽完明珠的話還愣在那裡,不由喝了一聲。

趙強聽後,一個激靈,忙再次跪了下去:「小的謝明相賞識之恩!」八旗軍階中,副參領可是正四品的官職,明珠一句話就給了自己個正四品的官缺,趙強不由感慨位高權重果然是爽快的事情,一句話便可定人前程,同樣一句話也可以將人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翻身,難怪明珠一輩子都在爭權奪利,與索額圖死鬥不休,看來也全是因這權力讓人愉快的心態。

「小的願意為相爺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起身後,趙強又多加了句,以證明自己投效明珠,替大清出力的真心。

明珠抬了抬眼皮:「不是替我,而是替朝廷,替皇上效勞!」

趙強道:「若不是相爺提攜,小的就是有報效朝廷之心,也無這個時運。」

「看來米慶不僅是會做人,還蠻會說話的嘛。」席珠對趙強這個索倫蠻子很賞識,眼光中頗為讚賞。

「你且先回去,我會讓人送你到高大人那處宅子,明日寅時你便來我府,本相會帶你見聖上。」自己雖然定了這事,但還須向皇上奏明,明珠當下便讓趙強先回去,他還要與屋內一眾心腹們商量其他要緊的事。

「是,相爺。」趙強應了一聲,便往後退了幾步,正要出門,卻聽高士奇笑著叮囑自己:「還有,明相那兩萬兩銀子的貨可要帶來,否則明相這買賣可就虧大了...」

此言讓屋內眾人都笑了起來,明珠一直緊繃的臉也下意識笑了起來,在他們的笑聲中,趙強小心翼翼的出了明府。

這兩天更新很給力,大家都看到了,請支持些紅票和收藏吧,謝謝。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08:06
第五十三章 巴海完了
-
趙強走後,方才一直沒有說話的余國柱突然問明珠道:「皇上那邊,這事當會准下來,不過要不要知會彭春一聲?」

「知會他這個白眼狼做甚?」

一聽余國柱提起彭春,科爾坤就一臉怒氣的罵道:「相爺一手提拔了他,現在卻跟咱們撇清關係,簡直是忘恩負義,良心都叫狗給吃了去。你甭提他,一提他我就火大,若不是他,相爺至於為這事發愁嗎?」

高士奇見科爾坤一肚子火,在邊上勸道:「話也不是這麼說,彭春不也是沒投那邊嘛。」

科爾坤沒好氣的道:「反正這人跟咱們不是一條心,我看還是不要告訴的為好,省得他背後捅咱們一刀子。」

席珠想了想,說道:「不管怎麼說,彭春都是皇上點的將,此次北征他為正,郎坦為副,所以還是得支會他一聲才好。不然那米慶就是在羅剎人後面鬧得再凶,他彭春視若無睹,不派兵接應,不也是前功盡棄,白浪費明相的心血嘛。」

「相爺的意思是?」余國柱不置可否,抬眼看向明珠,想看看他是怎麼想的,畢竟拿主意的還是他,不是他們這幫人。

明珠輕輕叩了叩,在心裡盤算一會,開口道:「彭春這個人,本相是瞭解的,雖然他不願依附於我,但斷不會置朝廷利益不顧,因私害公的。我看還是支會他一聲,讓他心中有數,該捕獲的戰機還是要牢牢抓住的,我想他也想在皇上面前證明自己吧。」

「明相說的是,彭春從參領一下晉為都統,這八旗裡哪個不眼紅,背後說道的多了去,彭春恐怕也急於在北征中證明自己的本事,我看他比任何人都急呢,這想打贏羅剎人的心思可不比咱們少。」高士奇贊同明珠的話,他對彭春多少瞭解一些,知道他不願參與黨爭之中,但卻是對朝廷,對皇上忠心得很,這樣的人,斷不會做那損公肥私之事。

見明珠這樣說了,眾人也就不再吱聲,正好有下人過來換茶,便停了下來,等下人換好新茶下去後,科爾坤才問席珠:「那丘禾部編入正紅旗的事怎麼辦?」

席珠是正紅旗步軍統領,丘禾部入編正紅旗這事屬他管轄,不過卻是也有些為難道:「禮親王那邊倒好說,就怕阿蘭泰那邊不好辦。」

八旗內,上三旗是康熙自領,所以各旗沒有旗主,只有協辦旗務的內大臣,其餘下五旗卻是均有各自的旗主,不過康熙十四年後,康熙在各旗又增派了兩名旗務大臣,以分旗主的權。禮親王便是正紅旗的旗主,而阿蘭泰就是康熙派在正紅旗的旗務大臣,加之禮親王「深明帝心」,不敢過問旗務,所以正紅旗內的事務多半便是由阿蘭泰主持。

阿蘭泰在朝中頗受皇帝寵信,立場也是中立,不參與索額圖與明珠的黨爭,因此席珠對他是否肯辦理丘禾部入旗之事有些拿不準。

明珠倒是沒覺得這事有什麼為難,笑了笑道:「明天我去見皇上,這事當會應下來。有皇上的旨意,阿蘭泰難道敢抗旨不成?」言畢又眉頭一皺,對眾人吩咐道:「肅親王那邊你們多留點意,澹人保了劉道,這梁子就算結下了,得防著他找事。」

科爾坤點頭道:「這事大伙都知道,相爺放心吧,肅親王鬧不出什麼妖娥子。」

「我手下那幫子御史可是正瞅沒事幹呢,要是肅親王亂來,我保他吃不了兜著走!」余國柱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管著一大幫子吃飽飯沒事幹,專門風聞奏事的御史,所以他敢保證只要肅親王鬧事,就讓他不得安穩。

明珠尋思一會,想肅親王那邊也不會擺開場子與自己衝突,當下寬下心來,又想起一事,側臉問高士奇:「皇上那有沒有露口風?」

「相爺說得是?」高士奇不知明珠說的是哪件事。

明珠嘴唇輕動,吐出個人名:「巴海。」

高士奇沉聲道:「皇上沒有表態,只說北征在即,這事先擱著,待北征事畢再處理。」

「皇上說這話時,臉上可著怒了?」明珠緊緊盯住高士奇。

高士奇搖頭道:「這倒沒有,當時下官也以為皇上會暴跳如雷,誰知皇上好像沒事人一樣,輕描淡寫就放下此事了,搞得下官也很疑惑,不過皇上這麼說了,咱們當臣子的還能怎麼著,聽著辦就是。」

誰知明珠卻是一下笑容滿面,拍掌道:「巴海完了。」

高士奇和余國柱他們都是一愣:皇上沒責罰巴海,怎麼就完了?

明珠見他們盯著自己看,便解釋道:「以我對皇上多年的觀察,但凡他不露聲色,那這事便是嚴重得多...巴海敢瞞下吳逆復叛之事,這可不是小事,皇上不可能不對他有所處置,但現在卻這麼個輕描淡寫般,我看這便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平靜吧...巴海啊巴海,你戎馬一生,這回卻是誰也保不了你了。」

「要是巴海識相,豈會落到現在這般。」科爾坤在關外時就和巴海不和,現在聽了巴海要完蛋,心裡舒服極了,嘿嘿笑道:「索額圖這回可是走了個臭棋,他以為拉住巴海,關外的事他便說了算,卻不想巴海自己不爭氣,把他一塊拖下水。再加上李光地這事,他索額圖沒個大半年時間,肯定緩不過氣來!」

「但願吧。」聽到外面有打更的聲音傳來,明珠也有些倦了,先前酒席上也飲了不少酒,雖說不是烈酒,但這會頭也暈乎得很,見大事差不多都定了下來,便對眾人道:「今日也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明兒個還要早起上朝呢。」

「是,相爺!」當下眾人都起身向明珠告辭:「相爺留步,我等告辭!」

「來人呢,送各位大人出府。」明珠對外叫了句,立時便有幾個奴才過來,提著燈籠在前頭照著,引著各位大人出府。

「這酒看來還是喝不得」搖了搖越發有些暈的腦袋,明珠自言自語了句,在兩個丫環的攙扶下休息去了。那邊下人們送熱水的送熱水,捏腳的捏腳,捂被窩的捂被窩,忙碌個不停。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