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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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562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55
第一百一十二章:就是這麼囂張

    七八樣古玩被侍者端了上來,放置在沈傲身前的桌案上

    沈傲微微一笑,揭開第一樣古玩的紅布看,這是一個以獸首為蓋的彩陶,工藝看起來較為粗糙。

    沈傲將彩陶舉起,對著王之臣問道:「請問王兄,這彩陶出自哪裡,是真作還是偽作?」

    王之臣的額頭頓然滲出冷汗,隨即道:「一時情急,如何分辨?」

    沈傲大笑道:「怎麼就分辨不出,這明明是先秦的彩陶,你看這釉層,雖不均勻,卻有曠達之美;先秦時的古物大多以實用為主,而這彩陶恰是達到了實用主義的巔峰。」

    沈傲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將實用主義說出來

    王之臣一時間默默無語,沈傲已將那彩陶塞到他的身前,道:「王兄若是不信,大可以細細地看,我若是說錯了,任由王兄處置。」

    王之臣遲疑地接過彩陶,表面上雖然已經恢復了從容的樣子,但心裡的震撼可想而知,須知鑒寶並不簡單,需要看它材質,看它的工藝,看它的特點,看它的破綻,將這些信息揉搓到了一起,融匯起來,再根據古籍中的知識分辨出它的年代、產地;而這些,都是需要花費時間的,他鑒定的古玩不少,因此熟能生巧,鑒定的速度也還過得去,可是和沈傲一比,卻是差得遠了。

    沈傲冷笑一聲,又揭開另一件古玩上的紅蓋,這是一塊玉器,沈傲將玉器放在手裡顛了顛,把玩了幾下,隨即又笑道:「此玉玉質老舊、手感沉重、外表柔滑、沁色自然、刀工利落、包漿滋潤。當是真品了,看它的紋理、色澤,工藝,倒是有商周時期單純、突出的風格;諸位請看,這雙勾隱起的陽線裝飾細部極為精緻,若我猜得不錯,這應當是東周時期的諸侯玉。」

    「諸侯玉?」

    眾人聽罷,震驚之餘,又有些大惑不解,在座之人對古玩多少有些見識的,可是諸侯玉這個名稱卻是聞所未聞。

    沈傲將古玉放下,他對古玉的鑒賞,主要參考的是漢朝一個無名官員的《辯玉考》這本書冊,這本古書對先秦時期的玉器寫的極為詳盡,甚至是工藝、鍛造、由來都有大篇幅的描寫。

    不過嘛……宋人是不可能看到這本書的,因為這本書還未流傳,就已經連同著書人一道下葬了,直到兩千之年後,才被盜墓賊發覺,從而重見天日。

    古籍出土之後,盜寶賊並不懂行,幾乎是以令人髮指的價格銷了贓,最終,輾轉到了沈傲的手裡。

    沈傲視若珍寶,有了這本古籍,再加上他本身對古玉的熟知,鑒別先秦時期的古玉幾乎是手到擒來。

    沈傲見眾人滿是疑惑,哈哈一笑,道:「所謂諸侯玉,便是當時東週末期,王室勢微,而各方諸侯狼子野心,紛紛效仿東周王室,享用本不該屬於他們爵位所能享用的器物;如這塊玉,陽線清晰,按周禮,只有天子才能佩戴這樣的玉器;可是偏偏這塊古玉卻又與王室的玉器不同,有著很明顯的吳越工藝風格」

    沈傲頓了一下,繼續道:「那麼唯有一點可能,那就是這塊玉本身就是以王室玉器為樣板進行仿製的,佩戴它的人應當是吳越地區的諸侯,他們只是諸侯,可是已經野心勃勃,不再滿足諸侯的待遇,開始效仿天子,所以這塊玉的工藝應該屬於王玉,卻又不是真正的王玉,因此,先秦兩漢時期的鑒寶人便稱呼它們為諸侯玉。」

    每一件古董的背後,都暗藏著一個故事,或喜或悲;而這塊玉,通過撫摩,用心品味,彷彿可以感受到東周時期闇弱王室的無奈哀歎,和各地諸侯胸中熊熊燃起的勃勃野心。

    孔夫子所說的禮崩樂壞,恰恰就可以通過這塊古玉來得以印證。

    眾人恍然大悟,不無癡醉其中,恍然回神後,有人忍不住高聲道:「今日見了沈公子,才知道鑒寶的樂趣所在,沈公子大才。」

    沈傲抿抿嘴,朝王之臣等人笑道:「怎麼樣,還要不要繼續比下去?這下你們可是心服口服了?」

    王之臣三人皆是愣住了,面對這樣的對手,壓力太大;方才在沈傲面前還張狂得不可一世,可是現在再看沈傲,只看著他笑吟吟地站著,卻彷彿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無窮的氣勢

    三人土著臉,抿嘴不語,其實從心理上,他們已經徹底地失去了自信,服輸了。

    只是這些話怎麼能當眾說得出口,只能這樣的僵著,臉色皆是又青又紅。

    沈傲氣焰不減地笑道:「看你們還是不服了;好吧……」他撿起一樣古玩,向他們三人問道:「這是什麼?是贗品還是真跡?答得出來嗎?既然你們答不出,那麼我就來說了。」

    他頓了頓,泰然自得地道:「這是兩晉時期的牙雕,宮廷之物,看這花紋和雕功,再看底座的紋飾,若我猜的沒錯,收藏這牙雕的,應當是個王侯……」

    在所有人的欽慕之中,沈傲如數家珍,輕描淡寫的連續拿起幾樣古玩,一件件的說出它們的來歷。

    二樓的包廂裡也是轟動起來了,趙佶豁然站起來,現出激動之色,連連道:「這個少年好厲害沈傲,哈哈,真是深不可測又令人歎為觀止」

    小郡主也一時呆了,遠遠看著沈傲瀟灑自若的樣子,對面的三個太學鑒寶高手卻是一個個垂頭喪氣,竟是連眼都不敢抬起,完全如鬥敗的公雞。

    那樣子看起來,沈傲倒像是學堂中的博士,在學堂裡揮斥八極,囂張至極。

    唐嚴也忍不住站起來,擊掌道:「好,好,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哈哈……」

    太痛快了,唐嚴憋了一口氣,如今總算一下子吐出來了;太爽了,方纔這三個太學生狂妄之極,將監生打了個落花流水,唐嚴心中惴惴不安,一股濃重的陰霾壓在心頭,竟是吐不出來,吞不下去,如鯁在喉。

    可是沈傲一人單挑三人,竟打得他們連還手之力也沒有,談笑之間,便扭轉了時局,方纔還是國子監黯淡無光,可是現在,太學已是一敗塗地。

    唐嚴不禁在想:「好一個沈傲,哈哈,老夫能得你一人,就足以吐氣揚眉了;哼,這個成養性,竟敢陰老夫一把,現在看看他如何得意?」

    唐嚴笑吟吟地望向成養性,成養性一臉的鐵青,心中卻又後悔,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婉拒國公的推舉,如今白白便宜了國子監,白白便宜了唐嚴。

    曾文也是讚賞地微笑著,先是朝周正道:「公爺,你這外甥真是後生可畏啊」

    曾偉這話頗有打趣的意味,沈傲年紀輕輕,就已達到了這樣的境界,他們玩了半輩子的古玩,比起沈傲來還真該無地自容了。

    周正板著臉道:「曾兄言過了,沈傲這個孩子,才情是有的,卻年少輕狂了一些,曾兄不必誇他,別滋養了他的傲氣。」

    周正說出這番話,倒是用了苦心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沈傲今日揚名,必然會遭人嫉恨,給他降降火是為他好。

    曾文豈能不明白周正的意思,立即正色道:「公爺說得不錯。」便不再說話了。

    廳中的沈傲將最後一件古玩放下,咄咄逼人地盯著王之臣三人,步步緊逼,幾乎就要觸及他們最後的心理防線。

    哼你們不是很囂張嗎?不是自我覺得很了不起嗎?今日就讓你們知道什麼才叫囂張

    沈傲心中想著,冷笑連連,他做人的原則就是這樣,要嘛忍氣吞聲,可是一旦站出來,就絕對不會輕易罷休,他們既然伸臉過來,沈傲沒有不打的道理,非但要打,而且要窮追猛打。

    他歎了口氣,嘲諷地道:「太學果然是個好學校,三位的臉皮之厚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不認輸嗎?」

    這一句話惡毒極了,許多太學生瞬即色變,可是偏偏又發作不得;面對這樣強大的對手,誰還會白癡到站出來和他繼續比試?那不就等於是自取其辱嗎?

    王之臣期期艾艾地想了想,心頭鼓足了勇氣,沮喪地朝沈傲拱了拱手,道:「王某服了,沈公子大才。」

    有了王之臣先開口,其餘二人也都一一向沈傲認輸

    沈傲哈哈一笑,倨傲地問道:「是你們認輸,還是太學認輸?」他冷然一笑:「方纔你們是怎麼說的,國子監無人是嗎?現在我倒要看看,太學還有沒有人站出來有嗎?有嗎?」連續問了幾遍。

    這一句話囂張極了,玩囂張,太學生還嫩了一點,沈傲搖著紙扇子,目光咄咄逼人,在人群中逡巡,那表情彷彿是在說:哪個人有種來跟老子單挑

    全場頓然鴉雀無聲。

    沈傲這樣做,正是他心機深重的地方;踩了幾個太學生,必然會遭到太學的仇視;太學屹立百年,根基龐大,朝野之中的權勢者數不勝數,今天欺負了他們,異日說不定走在大街上要被人打黑棍呢

    沈傲怕挨打啊,文攻他不怕,就怕哪個腦子充血的太學憤青要跟他武鬥。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與太學生的鬥爭放大到挑戰整個太學去,反正人都得罪了,不在乎多得罪一些;對於向太學挑戰,沈傲所做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因為他代表的是整個國子監,挑戰太學的同時,國子監在冥冥之中,已經綁上了沈傲的戰車。

    有了國子監在自己的身後,一切都不同了,太學牛叉,國子監不牛嗎?

    太學敢動他,國子監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56
第一百一十三章:很老實很忠厚的沈傲

    沈傲的話音剛落,廳中傳來一道冷笑聲,接著便見一人徐徐地站起來,道:「好狂妄的小子,鄙人倒要見識見識你的鑒賞功夫。」說罷,捋鬚走過來。

    沈傲微微一笑:「敢問閣下是誰?」

    這人笑道:「工部侍郎鄧文昌。」

    工部侍郎?

    這可相當於副部長級別的高官了,看來太學是小得不行,實在沒有辦法,老頭子們便站出來壓壓陣。

    這算不算是以大欺小?

    不過是大欺小,還是以小欺大還說不准呢

    沈傲朝鄧文昌拱拱手道::「學生見過鄧大人。」

    狂妄歸狂妄,敬老是必須的,這是傳統美德;否則外頭傳揚出去,說的還是祈國公府家教不好呢

    鄧文昌虎著臉道:「禮就免了吧,你方才說太學無人,今日老夫就要和你比一比,如何?」

    鄧文昌已從太學肄業二十餘年,早已養成了風淡雲清的性子,若不是沈傲方纔的話太狂,也斷不會挺身而出

    這事關著太學的名節,鄧文昌雖已高居工部侍郎之職,可是有一樣卻是不容否認的,他出身太學,太學被人欺了,鄧文昌也要遭人小看。

    沈傲直起身子搖扇道:「大人既要比,學生哪裡敢拒絕,為示學生對大人的尊敬,不如學生先讓鄧大人鑒賞吧。」

    鄧文昌也是極好古玩的,玩了半輩子,在同僚中也略有薄名,因而才有膽識站出來,此時聽沈傲說要相讓,心裡頓時怒了,這小子是看不起自己嗎?

    哼,好今日倒要見識見識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厲害。

    鄧文昌在官場裡莫打滾爬,既然站出來,自然也不會像年輕人那樣氣沖沖地去撞槍口的,趟地雷的活也輪不到他去做;既然向沈傲挑戰,他也自然有幾分把握,微微一笑,一副樂呵呵的樣子道:「沈公子不必客氣,不過我們既然要比,何不換一種更有意思的方法?」

    鄧文昌頓了一下,道:「老夫今天正好帶來了一樣寶物,請沈公子看看,若是沈公子能猜出它的來歷,老夫便認輸,如何?」他堆起笑臉,倒是一副很忠厚的樣子。

    人不奸詐枉老年,若是連這點腹黑都沒有,這麼多歲數豈不是活到狗身上了?

    鄧文昌心裡不無洋洋得意地想:「老夫折節下士,還怕這個小子不入甕嗎?到時候我拿出寶物來,保準要讓他為難。」

    沈傲心下一凜,這是要玩陰的了,怡然一笑,這一轉眼間,也變成了很忠厚的樣子,很熱誠地道:「不知大人帶來的是什麼寶物?」

    看客們見鄧文昌一臉篤定,不少人都暗暗為沈傲擔心,也有一些與太學有干係的,心中卻是一喜,想看看鄧文昌所說的寶物,到底是什麼。

    鄧文昌不徐不慢地往袖子裡一掏,便摸出一塊玉來,微微一笑道:「請沈公子品鑒。」

    眾人一看,心中頓時大呼鄧大人果然不負陰險之名,哇,太無恥了

    不過鄧大人腦子也厲害,竟能想出這種下流的辦法

    原來鄧文昌拿出來的,是一件不起眼的佩玉,這佩玉之所以不同,重在它的不起眼,這佩玉也不知是哪個沒**的東西從墳裡刨來的,從而輾轉到鄧文昌手裡;整塊佩玉,由於常年埋於地下,多遭泥土的侵蝕,帶著各種色沁,色澤晦暗,若是不細看,只怕許多人還以為只是塊尋常的石頭。

    大家都知道,大凡剛出土的舊玉,在數百上千年的時間裡,多遭泥土或者墓葬品的侵蝕,帶有各種色沁,但是這些沁從色彩上看,並不完美,反而使古玉顯得很晦暗粗糙。所以,這種古玉出土之後,被許多雜質和皮殼包裹後,很難分辨出它的材質和年代的。

    也有些人低價購買了這種古玉之後,常年的盤養,等這舊玉恢復了從前的溫潤純厚,晶鑒光潔時,才可從中得出它的來歷。

    古玉縱然具有最美的色沁,如不加盤養,沁色就會隱而不彰,玉理之色更不易見,玉性不還復,就會如普通的頑石一樣,從表面上看,色彩黝黑髮黃,沒有一絲光澤,這樣的古玉,如何能用肉眼去鑒別?

    鄧文昌是給沈傲出了一個超級難題,這塊玉珮,確實算是古玩,可是這樣的舊玉,要人鑒定出材質、來歷,只怕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所謂的鑒賞,無非是三種辦法,一種是觸摸,其次是視察,最次是舌舔;而這舊玉蒙了一層皮殼,不管是觸摸、視察、舌舔,面對這種舊玉都毫無辦法。

    因此,要鑒定這種舊玉,對於這個時代的鑒賞者,幾乎沒有任何可行的辦法。

    鄧文昌笑嘻嘻地拿出舊玉的那一刻,許多人都忍不住搖頭,暗暗在想,這次沈傲是只有認輸的份兒了。

    廂房裡觀看的唐嚴大怒,鄧文昌實在太無恥了,竟厚顏無恥到拿舊玉出來請沈傲鑒賞,沈公子這個孩子也太實誠了,竟是上了他的當。

    眾目睽睽之下,沈傲接過舊玉,微微一笑道:「鄧大人是個雅人,這舊玉不知是從哪裡淘來的?」

    鄧文昌當然不會說,生怕沈傲從蛛絲馬跡中去猜測舊玉的來歷,連忙搖頭道:「只是一個朋友送的,正打算盤養個幾年,沈公子大才,必是知道它的真偽來歷的,是吧?」

    沈傲頜首點頭:「好吧,我就來鑒賞一二。」

    沈傲這一點頭,就有不少人捶胸頓足,太實在了,太忠厚了,怎麼沈公子方纔還是氣焰囂張的樣子,一下子又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鄧文昌的詭計,沈傲精通古玩鑒賞,難道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也有一些冷眼旁觀的人,心裡發出冷笑,後生就是後生,鄧大人出馬,還不是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到時候看他如何收場。

    眾人的表情各異,反倒是廂房裡支著窗戶往下看的趙佶一時竟是癡了,探出些頭來,官家的威儀一時也顧不上了。

    今日的鑒寶實在太精彩了,讓他目不暇接;此時見鄧文昌給沈傲出了難題,沈傲卻是一口答應,心裡不由地想:「莫非這個沈傲,竟真的能鑒別出這塊舊玉?」

    勾起了興趣,就有繼續看下去的**;趙佶此刻已經沉醉其中,就想看一看,世上是不是真有人能鑒出舊玉來。

    就在所有人各懷鬼胎的時候,沈傲爾雅一笑,將那舊玉在手上把玩片刻,隨即向人道:「誰能為我打盆水來。」

    眾人皆是一愣,鑒賞玉器,要水做什麼?

    這倒是聞所未聞的事,不過沈傲既開了口,所有人都想看看他到底使用什麼方法來鑒定這塊舊玉,因此立即有幾個人對一旁的侍者催促道:「快去為沈公子打水來。」

    這個時候,國子監和太學之間的爭鬥反而一下子緩和下來,就連那鄧文昌心中也在想:「他莫非真的能鑒別這舊玉?就看看他能用什麼辦法」

    只這轉念之間,鄧文昌想要教訓沈傲的心思漸漸淡下去,一門心思要看沈傲準備故弄什麼玄虛。

    過不多時,就有皇長子的管事太監打了一盆水來,沈傲將舊玉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用手浸了些水,隨即將手指放在舊玉的上方,那水滴順著指尖滴落,恰好就落在舊玉上。

    沈傲一雙眼睛仔細地開始觀察舊玉上的水滴,隨即鬆了口氣,抬眸道:「舊玉不是贗品。」

    鄧文昌頓然愣了一下,才是不由自主地問道:「何以見得?」

    沈傲道:「要鑒別舊玉真偽很簡單,我用的是水滴法,將水滴在舊玉上,如成露珠狀久不散開者是真玉,水滴很快消失的則為贗品;鄧大人請看,這水滴至今仍然呈露珠狀久散不去,那麼絕不可能是偽造的。」

    水滴法?許多人都探過頭去,觀看這舊玉上的水滴,心裡卻都生出了疑惑,他們聽說過的鑒定法不少,可是水滴法卻是聞所未聞,只是不知這沈傲如何得知這種辦法

    沈傲泰然一笑道:「若是諸位不信,大可以去找一塊舊玉贗品來,一試便知。」

    眾人第一次聽說過這樣的鑒定術,頓時都抖擻精神,真如沈傲所說的那樣,今日這鑒寶會,倒是真能學到一手,便紛紛去尋了個贗品來,滴水上去,果然,那水滴很快消散,許多人驚歎起來,道:「水滴果然散了。」

    廳中一下子熱鬧起來,那二樓的廂房裡卻也是一陣竊竊私語,許多人恨不能立即下樓去,一探究竟。

    只是官家不開口,誰敢隨意下去,因此大家心裡雖是癢癢的,卻不得不老老實實地繼續呆在二樓。

    就在眾人驚歎連連的時候,沈傲又拿起那塊舊玉,放在手中輕輕掂量,口裡喃喃說了幾句怪話,什麼質量、約莫三百克之類,突然,沈傲又是從容地笑了起來,道:「拿刀來」

    沈傲這句話中氣十足,倒是很有好漢的氣概,抬眸一看,見眾人都是呆了,這才想起自己方纔那句話似乎有麼點兒犯罪傾向。

    汗,本公子拿個刀而已,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怕本公子殺人嗎?

    沈傲輕蔑地望了他們一眼,這群戰鬥力只有五的渣,真要殺他們,還需要用刀?

    「去尋一柄一尺見方的利刃也行。」沈傲和他們解釋不清,只好作出一副絕沒有暴力企圖的模樣。

    「拿刀?」

    眾人又是一怔,莫非是拿刀來鑒定這舊玉?

    這可怪了,世上哪裡有動刀去鑒定古玩的?

    不過沈傲方纔的舉動倒是讓不少人信服了,立即有人拿來一個小匕首,交在沈傲手裡,沈傲摸了摸匕鋒,很鋒利,隨即將古玉按在桌上,拿匕首對古玉輕輕劈砍。

    鄧文昌連忙道:「沈公子,若是損壞了古玉,那還鑒賞個什麼?」

    沈傲切的差不多了,抬眸對鄧文昌道:「我說過會損壞古玉嗎?」他拿起古玉,朝鄧文昌道:「你自己看看,這翡翠豈是能輕易損壞的。」

    這一句話出口,所有人都提了口氣;噢原來這玉的材質是翡翠玉

    只是,這個沈傲又是如何得知的?

    須知若它是軟玉,只需要匕首一割,那玉身必定破損;沈傲敢拿匕首切割舊玉,就一定料定了這舊玉是翡翠玉,翡翠玉有一別名,叫硬玉,極為堅硬,就是用刀劍劈砍,也不能在玉身上留下些許刻痕。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57
第一百一十四章:這就叫腹黑

    鄧文昌暗暗吃驚,忍不住道:「沈公子,你又是如何得知這舊玉是硬玉呢?」

    舊玉的外層有一層皮殼,肉眼是無法分辨它的質地的,而沈傲敢用匕首去切割舊玉,那麼鄧文昌估計沈傲在此之前已經知道那是塊硬玉。

    沈傲笑得很誠懇地道:「我猜的。」

    猜?眾人愕然,鄧文昌捏著鬍子一下子定格住了。

    許多人也是愣了一下,卻是很快地釋然了,既然沈傲能用水滴法出其不意地測出舊玉的真偽,那麼鑒定出它的質地一定也有其方法,只是他不肯說罷了。

    沈傲當然不是胡猜的,方才將舊玉放在手中掂量,便是粗略估算舊玉的體積和質量,從而計算出它的大緻密度,硬玉與軟玉的區別就在於密度,若是質量較重而體積較小,那麼這塊就一定是硬玉,也就是翡翠無疑了。

    當然,這種辦法是不能向外人道出的,這涉及到數學的問題,古時的數學雖然屢有突破,可是在場之人,只怕數學家不多,文青、老文青什麼的倒是不少,和他們研究質量、體積之類的學問,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是浪費口舌。

    為了向他們證明這是硬玉,沈傲只好拿出一把刀來,切一切,翡翠最大特徵就是堅硬,尋常的匕首,自然不能在它的表面留下絲毫的痕跡。

    沈傲繼續捏起玉來,仔細地看著玉的形狀、紋理,雖然被皮殼包裹,色芯雜質較多,可是依稀之間,那殘存的人工開鑿痕跡還是有的。這塊玉,有一種鄭重的風格,又有一種實用的美感,沈傲喃喃道:「秦玉並不講求華美,而以鄭重、莊肅為風尚,我若是所料不差,這應當是秦玉了。不過……」

    他突然遲疑起來,尋常的秦玉,都會在玉身雕刻小篆,以示主人的身份,可是看這舊玉,就算被皮殼包裹,也斷不會連一點點字痕都沒有。那麼……

    沈傲頓時想起了一個典故,秦簡公時期,倒是有一個典故,據說是秦簡公為抵禦北邊異族的進攻,在宮廷中佩戴寶劍,穿著武服召見僚屬,又令官吏帶劍以防身,允許百姓佩戴刀劍。

    這種做法,其實就是養成尚武的風氣,而正是那個時期,秦國許多武人紛紛開始執政,不少大字不識的將軍,竟可以到位極人臣的地步。

    最有意思的是這些武人當政之後,自然而然的對文人生出排斥之心,據說他們的宅邸之中是不允許有書籍存在的,甚至排斥識文斷字的客卿。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不少年,直到簡公逝世之後才得以矯枉。

    那麼這塊玉,會不會與這些武人有關?

    沈傲歎了口氣,道:「秦簡公時的舊玉,果然與尋常的舊玉不同;鄧大人,這塊玉,你是多少錢購來的?」

    沈傲說出秦簡公三字,頓時許多人明白了,沈傲已經大致猜出了它的來歷,頓時不少人皆露出欽佩之色。

    鄧文昌臉色顯得有些不自然了,答道:「只用了三十貫。」

    沈傲大笑,道:「鄧大人這一次賺大了,這塊先秦古玉出自簡公時期,佩戴之人當是一名位極人臣的武人,天下間,也難以再尋出第二塊來了;若我猜得不錯,單這塊玉,價值至少千貫以上」

    鄧文昌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原本還想拿塊舊玉去刁難沈傲,誰知沈傲竟一口氣就將這舊玉鑒了出來;不過自己現在才是知道自己淘來的這塊舊玉竟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總算心裡多了幾分安慰,又徐徐向沈傲問道:「何以見得這是秦簡公時期的舊玉呢?」

    沈傲便將簡公時期的時代特點說出來,隨即道:「大家看這舊玉,雖是歷經千年,仍可看出其工藝精湛,若非大富之家,絕不可能擁有;而秦時佩玉的最大特徵就在於玉上雕刻主人的姓名、官職,這塊玉卻找不到絲毫字跡,那麼唯一的可能,佩戴這塊舊玉的就只有那些行事乖張的武人了。」

    鄧文昌連忙小心翼翼地將舊玉收起,露出慚愧之色,朝沈傲拱拱手,道:「老夫服了,公子高明。」

    鄧文昌說罷,便灰溜溜地坐回去,再不敢說什麼。

    周恆在旁看得眉飛色舞,頓時鼓起掌來高聲叫好,鼓掌是沈傲教他的,此時情緒激動,見表哥一下子鎮住所有人,心道表哥果然厲害,又想這個表哥還是自己看上的,周恆感覺自己真是慧眼識炬,太厲害了

    第一個掌聲響起,監生們也紛紛鼓掌

    爽啊,一個監生挑整個太學,連工部侍郎都為他折服,有沈傲在,誰還敢小覷國子監?

    接著更多的掌聲也陸續響起,當然,太學生和鄧文昌這些人自然是不會鼓掌的,一個個垂頭喪氣地悶不做聲,如喪考妣。

    沈傲連忙顯出幾分謙虛,向大家拱了拱手,微微笑道:「承蒙諸位抬愛,在下一介書生,連猜帶蒙,才誤打誤撞地僥倖勝了那麼幾場……」

    沈傲一口氣說了很多謙虛的話,可是這些話聽在太學人的耳裡,卻總感覺有那麼一點兒刺耳,這小子若果真是連猜帶蒙、誤打誤撞都能連敗太學這麼多鑒寶高手,那不是說太學連誤打誤撞的人都比不過?

    沈傲越是謙虛,太學生們就越是臉紅。

    立即有人道:「沈公子實在太謙虛了。」

    謙虛嗎?本公子這叫矜持,叫高尚,叫強者風範

    過不多時,又有人道:「請沈公子看看,我這件小木雕兒價值幾何。」

    那個又道:「沈公子為老夫鑒賞鑒賞這玉珮好嗎?」

    來這鑒賞大會的,多少身上都帶了幾件得意的寶貝,此時見了沈傲的厲害,許多人聞風而動,紛紛將壓箱的寶物拿出來,請沈傲鑒定。

    卻又有幾個不服輸的人站出來,故意道:「請沈公子指教。」這些人中有大理寺卿,有刑部主事,不一而足,都是要為太學找回場子的。

    沈傲一個個應對,又是連敗幾個不服輸的傢伙,眼看這鑒寶會被太學和國子監攪局,已到了尾聲,沈傲自然是最大的收穫者,為人鑒定了幾樣古玩,隨即就不再接單了

    也太無恥了點吧不少傢伙更像是趁機揩油呢

    其中一個傢伙,故意擺出一副要和沈傲決鬥的模樣,拿出自己的寶物來,要和沈傲一決死戰;結果沈傲將這寶物鑒定出來,說出了價值,這傢伙馬上面色一喜,收起寶貝便藏到人群中去了。

    太可惡了,這是打著切磋的名號來叫沈傲給他鑒定,而且還是免費的那種,須知這個時代,寶物的鑒定可是價值不菲的,尤其是一些遠古時期的古玩,非要鑒寶的名家才能看出它的價值,而要請動這些名家,費用自然不低。

    沈傲感覺上當了,居然白白給那傢伙佔了便宜。

    招架不住,卻又盛情難卻,沈傲眼珠子一轉,很感動的道:「諸位要鑒寶,沈某人來日再為大家免費鑒定吧,今日舉辦的是鑒寶大會,皇長子殿下親自主持,總不能壞了殿下的規矩;不如這樣,過些時日我會去邃雅山房喝茶,若是諸位有閒暇,也可到邃雅山房去,到時候我為大家免費鑒賞,不收取任何費用」

    眾人一聽,皆是樂了,沈公子人品真不錯,無償鑒寶,太好了,這些人大多是王公顯貴,最不濟的也是富商巨賈,又愛好古玩,家裡頭的寶貝多了去了,也有不少一時難以鑒定真偽的古玩,沈傲這樣一說,大家心裡都不由地想:「看來若有空閒,真該去那個什麼邃雅山房恭候沈公子了,請他鑒鑒寶貝,還可以討教些心得,好極了。」

    沈傲的人品好啊,免費為群眾服務,立即得到了眾人一致的讚賞,就連那些抿著嘴的太學生,也忍不住佩服沈傲的為人。

    不過沈傲的心思只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現在覺得最急需解決的問題是及時知會吳三兒,叫他立即騰出一層樓來,建立高級會員包廂。

    哈哈,這些王公巨富學問都不會差到哪裡去,要到邃雅山房喝茶,那自然沒有問題的。

    鑒寶當然是免費的,可是沈傲如果只去高級會員包廂喝茶,這些人自然得到高級會員包廂中等候,高級會員一個月十貫錢會費,一壺茶一貫,一盤糕點五百錢,你們慢慢等,等個十天半個月,單茶點的錢按人頭至少也賺你們個五六十貫,黑死你們。

    當然,黑歸黑,沈傲還是要名聲的,雖然很多人都在流傳沈傲與邃雅山房不清不楚的關係,不過這件事只是坊間流傳,誰也不知道沈傲才是邃雅山房背後最大的股東,這樣一來,錢沈傲賺了,邃雅山房的名氣又打了出去,顧客不再只是一些公子哥,一下子多了不少王公巨富,檔次還可以再上一步。

    而且沈傲是真的免費為他們鑒賞古玩,誰還敢說什麼?

    有人已經開始暗暗打聽,這邃雅山房是個什麼東西;立即有人不屑道:「邃雅山房,你都不知道?老兄,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邃雅山房是才子的聚會之所,官家親自題過字的,沒聽說過邃雅山房,那邃雅詩集你總不會沒聽說過吧?哇,這都沒聽說過,老兄,往後見了別人,千萬別說你認識我。」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58
第一百一十五章:強大的對手

    氣氛高昂起來,廳堂中的比試氣氛轉淡,不少人藏著討教的心思。

    廂房裡的看客也看得過癮極了,沈傲先是連敗三個太學生,隨即又揭開一塊舊玉的來歷、質地,不但將工部侍郎的陰謀戳破,還讓他也為之折服,接著又連敗幾個太學中的老油條,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尤其是鑒定那塊舊玉的時候,許多新奇的鑒定法展露出來,大家都看得如癡如醉。他們現在才明白,原來舊玉並不是完全不能鑒定的,只要有實力,再難的鑒定也可以實踐,實力到了沈傲這個地步,就是一塊頑石,他也能分出個子丑寅卯來。

    最激動的當然是周正、唐嚴二人,這二人一個是沈傲的姨父,一個是沈傲的師長,對他都寄予著厚望;沈傲露出這幾手,實在令人歎為觀止,尤其是周正,他亦是愛好古玩之人,那滴水法他是聞所未聞的,想不到一兩滴水,也可用來鑒定古玩,實在太出人意表了

    趙佶和三皇子二人也都看得癡了,回過神來的時候,趙佶微微一笑,不由地呢喃道:「這個沈傲是妖怪所化嗎?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學識。」

    不管是行書還是鑒寶,沒有豐富的經驗和滿腹的學識是不可能成為高手的,行書講的是勤學苦練,而鑒寶則需要極為豐富的歷史知識。

    在這個時代,書籍是很難獲取的,尤其是古籍,因此,就算是在達官貴人之中,也有相互借書、手抄傳閱的傳統。

    不過沈傲卻是不同,在他的那個時代,由於印刷術的突破和網絡的發展,只要肯靜下心來,任何書籍都可以看到。

    知識大爆炸,當然不是個簡單做到的名詞,沈傲能懂各種典故,能通曉各種古董的工藝、質地,來源於後世氾濫的印刷書籍,其掌握的知識量,自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夠擁有的。

    天色漸漸黯淡,僕役點上了許多燈火,搖曳的火光中,許多人已經顯出疲憊之色;今日的鑒寶會雖然不合常規,從一開始就被人攪局,可是作為看客,卻也感覺這場鑒寶會精彩極了。

    此時無人再敢向沈傲挑釁,眼看著鑒寶會已到了尾聲,已經有幾個人先行告辭出場。

    沈傲悄悄地拉了拉周恆,對周恆道:「今夜我們就不回國子監裡去了,既然告了假,明早再想辦法回去。」

    周恆頓時來了興致,笑嘻嘻地道:「表哥,那你說我們夜裡往哪裡去?」

    周恆的眼眸流露出些許曖昧的光澤,很是期待沈傲的答案,大半夜的,兩個公子哥夜不歸宿,嘿嘿,以周恆的為人,自然能猜測些什麼。

    如果表哥說出一個生為監生不該去的地方,身為表弟,是不是該拒絕一下?好,就拒絕一下,如果表哥再堅持,本公子就捨命陪表哥了。

    只不過等沈傲說話時,周恆頓感失望,沈傲道:「當然是去邃雅山房,周董,我們總要去看看生意,不能完全做甩手掌櫃吧」

    周恆很失望很尷尬地點頭道:「好,就去邃雅山房,許久沒看吳三兒了,不知他近來怎麼樣。」

    一些準備離去的人走到沈傲面前來拱手告辭,沈傲連忙回禮,笑吟吟地請大家到邃雅山房切磋鑒寶,說是切磋,可是這些人都明白,他們只有向沈傲討教的份。

    恰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發出冷笑,那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又能讓所有人聽見。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可笑可歎」

    說話之人是個戴著綸巾的青年,穿著件樸素的儒衫,負著手,那面如冠玉的臉上似笑非笑,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沈傲,挑釁意味極濃。

    沈傲已經夠狂了,這個人卻更顯狂妄,一句話,就將沈傲比作了猴子,至於其他人,自然連猴子都不如了。

    頓時有人羞怒道:「好大的膽子,你是誰?也敢在這裡口出狂言。」

    這人蕭瑟一笑,瞥了叫罵的人一眼,隨即冷笑道:「你不配和我說話。」

    青年說罷,走到沈傲身前,打量了沈傲一眼,道:「方纔沈兄鑒寶的功夫令人大開眼界,只不過在下卻不以為然,今日既恰逢盛會,少不得要和沈兄較技了。」

    咦,又有人向沈傲挑戰了,許多原本要走的看客腳步挪不動了,紛紛駐足圍觀。

    沈傲微微一笑,道:「敢問兄台是誰?」

    這人道:「鄙人姓鄭,單名一個詩字。」

    終於來了,他就是鄭詩?

    沈傲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鄭詩,他隱隱覺得,這個人此刻出現,一定是有備而來的。

    看來真正的好戲,這才開場。

    沈傲怡然一笑,道:「你就是太學生鄭詩?」

    鄭詩臉上浮出些許的詫異之色,隨即又消失不見,笑道:「沈兄又怎麼知道我是太學生?」

    眾人一聽鄭詩是太學生,更是興奮,尤其是那些太學出來的生員,雖然覺得此人面生,可他既自稱是太學生,那也好極了,看此人篤定的模樣,或許是有把握與沈傲平分秋色的。

    沈傲高深莫測地微笑著,道:「我就是知道,不過……」他故意頓了頓,笑容變得有些冷了,道:「恰好我也認識一個叫鄭詩的太學生,可惜這個人不是兄台。」

    鄭詩倒是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慌張,反而更顯鎮定,從容不迫地道:「天下人同名同姓的不知凡幾,這是常有的事,在下有一樣寶物想要沈兄驗一驗,不知沈兄敢應戰嗎?」

    沈傲心裡想:「這人的臉皮太厚了,心理素質倒是不錯。」

    在沈傲心裡,臉皮厚也算是個特長,一個人的臉皮能厚到某種地步,那更是不容小覷了。

    沈傲更加打起精神,道:「那就請鄭兄賜教了。」

    鄭詩點點頭,取下背後的包袱,將包袱打開,一個瓷瓶兒頓時落入眾人眼簾。

    竟只是一個普通的瓷瓶,許多人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心裡不禁想:「看來此人並不見得高明,以沈公子的手段,要鑒定它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沈傲卻是淡淡一笑,這個鄭詩,是個真正懂行的人。

    在後世的鑒寶界,有人認為鑒定陶瓷最易,也有人認為鑒定陶瓷最難,這種爭議確實不少;可是沈傲卻明白,瓷瓶是最難鑒定的。

    許多人往往剛入行時認為鑒定陶瓷最簡單,鑒定字畫、印章、雕刻最難,因為鑒定字畫需記住許多畫家的名頭和各個時代的藝術風格後才能入門,而陶瓷卻似乎有捷徑。

    但若是真正成為了鑒寶界的名家,這種觀念就會變了,漸漸會明白鑒定陶瓷是最難的。

    因為,字畫雖然名家眾多,但每個人的風格還是比較單一,而陶瓷窯口眾多,每個時代特徵也不統一,並且真假難辨,所以真是應了那句「霧裡看花」。

    而且仿造陶瓷,比之仿造書畫要容易得多,鑒寶人很容易會看走眼。

    鄭詩朗聲一笑,道:「沈兄若是能斷出這瓷瓶的真偽,在下任由沈公子處置。只不過嘛……」他頓了頓,臉上浮出嘲笑之意:「若是沈公子斷不出,又當如何?」

    沈傲道:「鄭公子的意思是要沈某人任由你處置嗎?」

    鄭詩搖頭,目光卻落在周恆身上:「這倒不必,只需讓沈公子的表弟—周公子任由在下處置便是。」

    周恆好憋屈,自己怎麼一下子竟成了別人的賭注,他自信根本就沒有見過這鄭詩,姓鄭的找自己麻煩做什麼?

    沈傲望了周恆一眼,滿是期望周恆能為藝術犧牲,周恆連忙道:「表哥,你有沒有把握?」

    沈傲凝望著那瓷瓶,苦笑道:「有那麼一點點。」

    「才只有一點點啊」周恆大感不妙,連忙道:「不行,這姓鄭的有古怪,我們還是不要理他了;我看他的模樣,是不是有斷袖之癖,哇,你要是輸給了他,他要折辱本公子怎麼辦?」

    折辱這個詞用得好啊沈傲突然感覺,表弟還是很有學問的。

    鄭詩看沈傲遲遲未答應下來,在旁道:「怎麼?沈公子怕了嗎?若是沈公子不敢來比,那麼不妨認輸即是。至於周公子,哈哈,周公子也太有自信了吧,鄭某就是真有這樣的嗜好,也絕看不上周公子這樣的死胖子的。」

    周恆最恨別人叫他胖子,更何況前面還加了個死字,大怒道:「小子,你張狂個什麼?」

    見鄭詩沒有再理他,周恆便又改變了主意,對沈傲道:「表哥,你和他去賭吧,若是輸了,大不了我任他處置就是。」

    周恆緊緊地握了握表哥的手,生出破釜沉舟的決心,道:「表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小心應戰,不要讓表弟我落入虎口知道嗎?」

    沈傲很動情地反握周恆的手,道:「放心,表哥一定會盡力而為的;不過事先說好,如果輸了,你也不要怨恨表哥。」

    周恆要哭了,看沈傲的模樣,把握不是很大啊,若不是被鄭詩激將,他也不至於拿自己去做賭注,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只能拼了

    定下了賭注,許多人卻生出疑問,這個鄭詩,似乎對周恆恨得咬牙切齒,這又是怎麼回事?

    真是奇怪,眾人卻一時尋不出答案,只能抖擻起精神繼續看下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7:59
第一百一十六章:李師師

    有人挑戰,沈傲沒有拒絕的道理,更何況賭注不是他,而是表弟,心裡也沒有多大壓力。

    如果是要自己去任由鄭詩處置,說不定沈傲還會分神,換作是別人,就不同了。

    表弟也很慘,竟被鄭詩盯上了,這樣也好,嚇嚇他。

    沈傲拿起那塊瓷瓶兒,左右端詳,這才發現這瓷瓶的厲害之處。

    這口瓷瓶,看色澤、工藝,倒是與西周有瓜葛;要知道,瓷器不比陶器,陶器的製作較為簡便,而瓷器的發明是在陶器技術不斷發展和提高的基礎上產生的。

    原始瓷器雖在商周時期就已經出現,可是極少,幾乎絕跡,在這種情況之下,要辨別遠古瓷瓶的真偽,難度相當大。

    許多人將鑒定古陶瓷,看成是十分神秘和高不可攀的學問,其實這個認識是錯誤的,要鑒定陶瓷,重要的還是一個熟字,熟能生巧,看的陶瓷多了,自然而然對不同時代、不同地區、不同窯口的風格,各種複製品與作偽的表現,經過一段較長時間的觀察、分析、比較,掌握其演變規律,就可逐步地獲得鑒定的入門知識。

    不同時代、不同窯口所生產的陶瓷的原料、火侯、造型、紋飾都有所不同;而沈傲的優勢也就在於此,他一輩子都在和各種珍奇古玩打交道,見多識廣,每一樣古玩的質地、時代風格、藝術水平,只需一看,就能猜出個大概,之後再去看中釉、胎質,斷定真偽即是。

    鑒定遠古瓷器最大的問題還是在經驗上,由於當時的瓷器產量少之又少,再加上這種瓷器並不精美,質地較差,沒有過高的收藏價值,因此歷經數千年之後,能夠留存下來的遠古瓷器少之又少。

    沒有樣本,就沒有鑒定的經驗,在鑒定遠古瓷器的領域,沈傲幾乎是一片空白;因此,要鑒定出眼前這口瓷瓶的真偽、質地,難度極大;只能依靠一些古籍中的隻言片語,或者從商周時期的風格上進行臆測、推斷。

    沈傲不禁在心裡想道:「難怪他敢說大話,這瓷瓶不知是姓鄭的從哪裡尋來的?好,今日就斷一斷這遠古瓷瓶。」

    沈傲屬於挑戰難度越強,越有戰力的那種;舉起手指撫摸著瓷瓶的紋理,觀察著瓷瓶各處細節。

    眾人認真地看著這瓷瓶,也發現了它的古怪,這種瓷瓶,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管是樣式、造型、紋飾幾乎與歷代的瓷瓶都有不同。

    看來,在沈公子面前,又多了一個難題,這個瓷瓶的鑒定難度,只怕不比那舊玉要低。

    恰在這個時候,突然傳出門人唱喏的聲音,道「師師小姐、蓁蓁小姐到……」

    沈傲頓了一下,蓁蓁來了

    就連對面的鄭公子,目光也一時變得熱切起來,彷彿早已預料到此時會有人來一般,帶著笑容,目光落在門廳處。

    許多人亦回過神來,有不少看客心中不禁生出期待之心,今日見識了沈公子神奇的鑒寶實力,居然還能見到蒔花館兩大花魁,真是沒有白來,賺大了。

    這個時候,門廳處傳來碎步的聲音,仔細看去,一對美妙的身影步步生蓮,徐徐從黑暗中顯現出婀娜身形。

    沈傲也分出了心,握著瓷瓶,放眼去看蓁蓁。

    蓁蓁今日青絲高盤,雖是一襲素衣,卻光華隱現,行走間如弱柳扶風,顧盼間美目盈盈,端地是個美貌無比的女子;尤其是那腰肢,纖弱的似乎一手便可將其摟住,每走一步,那腰肢便微微一顫,彷彿一陣風兒就要將她吹倒,讓人隱隱生出護花之心。

    蓁蓁的目光亦在廳中逡巡,俏臉繃得緊緊的,等到目光來到沈傲的身在,便抿嘴一笑,似是走路都變得輕快了一些。

    這一嫣然的風情,還沒有迷倒沈傲,倒是將許多人迷倒了,除了幾個自恃身份的,不少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對姐妹花,一時挪不動步。

    沈傲連忙收攝心神;太**了,不過本公子喜歡,隨即微微一笑,一雙眼睛刻意直勾勾地盯著蓁蓁,這叫眼奸,用一雙眼睛去褻瀆她。

    蓁蓁刻意收回眸光,餘光一瞥,沈傲的眼神太赤luo裸了,頓時俏臉兒又是嫣紅一片,咬著貝齒,往師師身邊靠了靠。

    那師師與蓁蓁同樣都是絕色,只是師師有豐腴成熟之美,而蓁蓁略顯青澀。

    師師玉麵粉腮,杏眼瓊鼻,櫻桃小口,尤其是美眸,只見她面露微笑,美目四顧,眼中似乎有著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讓人看她一眼,便忍不住看第二眼,第一眼看過去,先是生出慚愧之心,第二眼看過去,就只剩下愛慕了,若是再多看幾眼,便能感覺到這美人兒深入骨髓的風騷勁兒;給人感覺,彷彿這美人兒天生便有一種骨子裡的嫵媚,任何男人見了她,都不由得催生出一絲**。

    「她就是李師師?」沈傲玩味地看了師師一眼,便不再注意她了,這種女人不好惹,不是因為她是傳說中皇帝的小情人;沈傲有一種感覺,這種女人永遠都不會癡心情長的,既然不能佔有,又何必浪費自己心力。

    師師挽著蓁蓁的手,目光也在廳中逡巡,俏臉上似笑非笑,櫻桃口兒一張,輕柔地對著眾人問道:「不知誰是沈公子?」

    這句話一出來,蓁蓁頓然有點兒失措了,連連給師師使眼色。

    「沈公子?」沈傲心裡不由地想:「她莫非在說我?娘的,這狐媚子太害人了,進了這廳堂裡,迫不及待地尋本公子,這不是要把本公子推到風口浪尖上去嗎?我和你是清白的啊,可是被你這麼一叫,就不清白了,不知要遭受多少人的嫉恨啊」

    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皇帝的小情人,若是這些風言風語傳到皇帝的耳邊去,哇,慘了,說不定會被強行送去做太監呢

    師師見無人回答,輕輕一笑,那勾人的眸兒往四周看了看,又道:「誰是沈傲沈公子。」

    這一句話夠直白了,直接點了沈傲的名字,這下子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不少目光直接從師師和蓁蓁身上抽離,一齊落到沈傲身上;彷彿都在說:「向師師小姐報告,他就是沈傲。」

    這種萬人矚目的目光,沈傲雖然已經習慣,可是面對現在這種狀況,讓他頓然冷汗直流。

    風口浪尖啊,李師師和蓁蓁,這兩個都是汴京城最有名的人物,尤其是師師,還有著另一樣隱秘的身份,被她們在眾目睽睽之下關注,可不算是好事。

    危險啊說不定明天就會有她們的愛慕者來尋釁生事的啊

    沒有用的,沈傲已經變成了螢火蟲和金龜子,縱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也藏不住,想到這裡,沈傲橫下心,娘的,不就是受美人兒看重嗎?人家都不怕,他沈傲怕什麼,豁出去了。

    先將瓷瓶兒放下,在無數嫉恨、驚歎的目光中走到師師、蓁蓁的身前,先向蓁蓁道:「蓁蓁姑娘好,幾日不見,蓁蓁姑娘愈發漂亮了。」

    蓁蓁嗯了一聲,她是個聰明體貼的人,知道沈傲被師師推到了刀山火海上,為了證明沈傲與師師沒有私情,便道:「我姐姐叫你,是想看看你是否像我說的那樣。」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是足夠讓廳中之人都聽到了。

    這一聽,噢,明白了,原來師師和沈傲沒有私情,有私情的是那個蓁蓁。

    沈傲鬆了口氣,蓁蓁這句話算是替自己解了圍,心裡不由地想,蓁蓁真是善解人意,為了不讓人誤會自己和師師有染,寧願當眾說出她與自己不清楚的干係,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句話,只怕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氣

    太感動了,看來那玫瑰花兒送的一點也不冤枉。

    這時,師師莞爾一笑,這媚笑對著沈傲,彷彿有無窮的吸引力,尤其是那眼睛,配合著笑容微微一轉,增添了幾分神秘的魅力,向沈傲嗔怒道:「沈公子好雅興,竟來這鑒寶會了,上一次你欺負了蓁蓁,今日教我怎麼和你算賬?」

    「算賬?我好冤枉啊,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蓁蓁在那一晚可比我主動得多了。」沈傲在心裡叫冤,卻是一本正經地道:「師師姑娘此言差矣,兩情相悅的事談不上誰欺負誰。」

    這句話回答得很得體,不過有心人聽了,那羨慕加嫉恨的心思就更重了,欺負這兩個字意味深長,到底是怎麼個欺負法?

    師師掩嘴一笑,嗔怒轉化為調笑:「蓁蓁說得沒有錯,沈公子的臉皮真的很厚。」頓了一下,隨即又道:「沈公子作的那幅畫兒,奴家有幸目睹,畫得很傳神呢,若是有閒,沈公子可為我畫一幅畫嗎?」

    這一次她的聲音低了許多,只有沈傲能聽見

    畫?沈傲想起來了,她所指的應當是蓁蓁閨房裡的那副美人春睡圖,想起那幅畫,沈傲的笑意加深了一些,連忙道:「作畫講的是靈感,靈光一乍,一時性起,畫兒也就一氣呵成了;若是教我刻意去為人作畫,只怕會玷污了師師姐姐的美貌。」

    他當然要拒絕,去畫李師師?汗,很危險的。

    沈傲不是怕,而是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將自己捲入危險的境地,他和李師師非親非故,沒拉小手兒沒親嘴,憑什麼去給她做畫?

    師師微微一愕,顯然是她向男人提出的要求極少被人斷然拒絕的,隨即又釋然地笑道:「你這人倒是有意思。」,轉而又換上幽幽的眼色道:「蓁蓁不要你作畫,你倒是作得勤快;奴家請公子作畫,卻遭了拒絕,公子是瞧不起師師嗎?是了,師師比不上蓁蓁漂亮,更比不上她的風情萬種,是嗎?」

    她看上去幽怨極了,那一雙多情的眸子忽然變得黯然起來,讓人忍不住想摟著她安慰。

    沈傲吸了口氣,這個女人太厲害了,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狐媚的美感,難怪能將天下的男人玩弄於鼓掌。

    沈傲苦笑道:「情人眼裡出西施,人各有所好罷了;師師姐姐何必在意。」

    不敢再和師師說話了,再說下去,非得著了她的道不可,沈傲望向蓁蓁,笑著道:「蓁蓁收到我的花兒了嗎?」

    蓁蓁眼中先是露出一絲欣喜,接著又黯然下來道:「收到了,蓁蓁很喜歡,只是……過不了幾日,花兒就謝了。」

    蓁蓁說罷,輕輕歎了口氣,言語之中帶著傷感。

    沈傲很有深意地道:「美好的事物總是容易凋零,所以歷代看透了人世的大賢者都在勸說世人及時行樂。蓁蓁姑娘,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有空,我們再謀一醉如何?」

    這話好曖昧,不過既然被人看出了他與蓁蓁的私情,管它曖昧不曖昧了,誰能把他怎麼樣啊?

    蓁蓁繯首不語。

    那鄭詩卻不知什麼走了過來,朝蓁蓁道:「蓁蓁姑娘你好。」

    蓁蓁抬眸,見是鄭詩,嫣然一笑,客客氣氣的道:「原來鄭公子也在,鄭公子也是來鑒寶的嗎?」

    沈傲最討厭蓁蓁和別人胡亂說話,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的敵人,連忙搶答道:「鄭公子是個老實人,鑒寶這樣的火藥味濃重的盛會鄭公子怎麼肯去和人爭鬥,他這一趟來,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的。」

    鄭詩頓時臉都變了,正要答蓁蓁的話,沈傲竟冒出這一句沒有頭腦的話,正要開口解釋。沈傲又喋喋不休的道:「鄭公子人太好了,維護世界和平只是他的副業,除此之外,他還送了我個遠古瓷瓶,這瓷瓶非同一般啊,鄭公子為了尋了他贈予我,不知刨了多少人家的墳呢,本公子太感動了,鄭公子厚恩大德,往後沈傲一定湧泉相報。」

    說著拉起鄭詩的手,很真摯的道:「只是……鄭公子往後不要再刨別人的墳好嗎?這樣做是有違道德的。」

    鄭詩忍不住了,大怒道:「你胡說什麼?」

    哈哈,你的本來面目露出來了吧。沈傲放開鄭詩的手,露出笑容,這個鄭公子不是在蓁蓁面前一直裝老實人嗎?今日就要他顯露原形。

    蓁蓁見鄭詩那可怖的樣子,彷彿一下子不認識了他。鄭詩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換了一副溫柔的模樣,想要辯解,沈傲的嘴更快,語速極快的道:「鄭公子,我胡說了嗎?難道這瓷瓶兒不是古物?是你拿個贗品來蒙我的?啊呀呀,鄭公子,你的品行實在太壞了,贗品就贗品,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你就是送我一塊石頭,我也很歡喜的。可是你為什麼要說他是真品呢?為什麼還說為了贈一樣寶物給我,你大半夜去刨墳呢?騙人是很不對的,我深深的鄙視你。」

    露出中指,朝著鄭詩狠狠的比了比。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00
第一百一十七章:踩死你個姓鄭的

    鄭詩屢屢要辯解,卻都被沈傲阻住,那師師和蓁蓁二人卻只是含笑,尤其是蓁蓁,偶爾向鄭詩投來目光,竟是一片茫然。

    鄭詩心中一凜,不由地想:「這個沈傲在這裡胡說八道,莫非是故意要我動怒,好讓蓁蓁看清我的面目?」

    有了這個疑問,鄭詩連忙暗暗壓住怒火,任由沈傲胡說。

    偏偏沈傲實在惡毒得很,話鋒一轉,又說到鄭詩討好自己的目的,他感人至深地對蓁蓁道:「雖然鄭公子騙了我,可是我並不怪他,鄭公子是個好人,雖然他喜歡騙朋友,卻是情有可原的。蓁蓁你知道嗎?鄭公子的姐姐病了,急需醫治,恰好本公子略懂一些醫術,因此他才將那瓷瓶兒來送我,教我給他姐姐看病。」

    蓁蓁心知他是胡說,心裡在想:「他這人為什麼胡說八道起來這樣熟練,哎,但願他對我說過的那一番話不是胡說八道。」

    隨即又想起鄭詩方纔那可怖的臉色,心裡一緊,鄭詩從前在她面前,絕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大喜大怒的,可是方纔那看向沈傲的眼眸,竟是殺氣騰騰,蓁蓁相信,若是在那一刻,鄭詩手中有一把利刃,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往沈傲身上送上去。

    蓁蓁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所見的各色人等不勝凡幾,心中頓然一凜:「看來鄭公子也不是從前所表現的那樣老實木訥,難道他一直在我的面前做戲的嗎?」

    師師卻並不想太多,彷彿成了沈傲最好的傾聽者,聽到沈傲說鄭公子的姐姐病了,薄唇劃起一道完美的半弧,柔聲道:「不知鄭公子的姐姐得了什麼病?」

    沈傲的臉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連忙道:「這種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沈傲一副搖頭晃腦的拽著文,一副要為兄弟保守秘密的樣子。

    師師又笑道:「沈公子快說,否則奴家可不依的。」

    看來師師也不錯,至少善解人意,沈傲心裡很感激她,以師師的聰明,當然知道他在胡說,可是這樣與沈傲一問一答,就明顯有幫助沈傲的嫌疑了。

    沈傲沉吟片刻,板著臉道:「師師小姐不要追問了,好不好,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事關鄭公子姐姐的名節,是最緊要不過的東西,我沈傲義薄雲天,待朋友便如兄弟手足,這件事我已答應了鄭公子,決不告訴別人。」

    他這話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了,意思是說鄭公子的姐姐得了病,這種病不能說,那麼這是什麼病呢?你們自己猜啊,有什麼病是不能說的呢,大家都懂得,無外乎X道炎、痛經什麼的,各自發揮自己的想像就是。

    師師是個女人,聽沈傲這樣一說,頓時撲哧一笑,連那蓁蓁回過神來,也被逗笑了,慍怒含嗔的望了沈傲一眼,口裡道:「沈公子不要這樣胡說別人的不好了,好不好?」

    鄭詩此刻壓抑著火氣,可是畢竟沈傲這回說得太過火,那眼眸中的殺機自然流露,被師師和蓁蓁瞧見,卻都抿著嘴,對他的印象壞了幾分。

    蓁蓁心裡清楚,沈傲一向愛胡說八道的,因此也不指望他能轉眼間變成個正人君子;反倒是鄭詩,在蓁蓁面前樸實慣了,突然現出這樣的臉色,讓蓁蓁嚇了一跳,竟是一下子,彷彿再找不到那個樸實、刻苦的少年。

    沈傲繼續理直氣壯地道:「我哪裡在說鄭公子的不好,我一直都在維護他啊,蓁蓁冤枉我了,鄭公子和我,相交莫逆,一見如故,情投意合,如膠似漆,水**融……我哪裡會說鄭公子的不好?鄭公子,你說是不是?」

    沈傲笑吟吟地望著鄭詩;鄭詩遲疑片刻,似在猶豫,隨即道:「是啊,我和沈公子關係很好的。」

    鄭詩壓著心底的怒火,看起來又恢復了樸實的本性,微微地笑著,表現得很得體。

    殊不知沈傲卻在暗笑,這個鄭詩被自己氣糊塗了,竟是連演技都差了許多。方纔那一抹殺機騰騰已經被蓁蓁看在眼裡,這個時候又矯揉造作的表現出與沈傲親近的模樣,換作了蓁蓁會怎樣想?

    「我家的蓁蓁可不傻,若是那傻乎乎的小郡主或是單純的春兒並不覺得有異。可是蓁蓁能在蒔花館立足,將男人玩弄於鼓掌,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早被人吃了,還輪得到金剛不壞沈郎君嗎?」沈傲心裡暗喜,鄭詩的形象,只怕全毀了。

    鄭詩生怕沈傲繼續胡攪蠻纏,便催促沈傲道:「沈公子,那瓷瓶兒到底還鑒定不鑒定了。」

    這一催促,師師就問:「鑒定什麼瓷瓶,噢,沈公子,原來你還會鑒寶,這倒有趣,我要看看。」

    沈傲微微一笑,道:「師師姐姐來得巧了,恰好我要鑒定一個遠古瓷瓶,今日就在姐姐面前獻醜,不過嘛……」

    說罷,沈傲咬著唇,若有所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兒。

    師師也不知沈傲什麼時候開始叫她姐姐的,只知道沈傲這個人膽子極大,尋常人見了她,大多擺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力求在她心目中留下完美形象,反倒是這個沈傲,竟是口沒遮攔、胡言亂語,萬般的風情,竟是惑他不住;便覺得此人太有意思了,挽住蓁蓁看著沈傲道:「只不過什麼?」

    沈傲道:「只不過沒有綵頭,學生鑒起寶來太沒意思了。」

    他自稱學生起來,一點都不慚愧。

    蓁蓁心裡想著,若是國子監和太學的學生都是他這個樣子,那可就遭了,不過想著,想著,便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來。

    鄭詩看在眼裡,心裡暗暗警惕。

    為了討好蓁蓁,他已花了半年時光,眼看馬到成功,誰知突然跳出一個沈傲要壞他的好事,他看得出,蓁蓁看沈傲的眼神,是和看著別人的時候不同的,這種不同對他來說是大大的不妙。

    蓁蓁道:「不知沈公子要什麼綵頭?」

    沈傲精神一振,大言不慚地道:「若是沈傲勝了,師師姐姐能給我跳一支舞,蓁蓁能為我唱個小曲兒,那就好極了。」

    師師嗔怒道:「你這人倒是很懂順桿子往上爬,連師師都不放過嗎?」

    這一句不放過用得曖昧極了,師師果然是情場高手,一句話,就讓人浮想聯翩。

    沈傲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道:「師師姐姐說的是什麼話?歌舞、鑒寶都是藝術,我們來自五湖四海,都是藝術青年,師師姐姐欣賞了我的鑒寶,我難道請姐姐跳支舞也求而不得嗎?」

    蓁蓁生怕他再胡說八道,什麼五湖四海,什麼藝術青年,真是聽了都令人臉紅,可是偏偏,他的話倒不是沒有道理,連忙道:「師師姐姐更擅唱曲的。」

    這句話是提醒沈傲,她才擅長跳舞,沈傲卻連連搖頭:「我就要蓁蓁唱曲兒。」

    蓁蓁頓時想起沈傲上一次要教他唱那種奇怪的yin詞,便緋紅著臉,不由地沉默了。

    師師道:「好,若是沈公子贏了,奴家便為沈公子跳一支舞吧。」

    沈傲精神振奮,連忙道:「一言為定。」

    沈傲徑直走回去,拿起那遠古瓷瓶,卻是使勁一摔,砰的一聲,瓷瓶碎裂,散落的到處都是。

    鄭詩大驚,連忙道:「你……你這是要做什麼?要你鑒寶,你為何要將它摔了。」

    看客們也都暗暗奇怪,這個沈公子,怎麼突然將這寶物給摔了。

    沈傲連看都不看地上的碎片一眼,冷笑道:「一個高明的贗品罷了,留著又有什麼用?」

    鄭詩眉頭一皺,冷笑道:「沈兄何以見得它就是贗品?」

    沈傲胸有成竹地看著鄭詩道:「這件贗品仿得太真切,更何況年代久遠,沒有實物比較,尋常人當然辯不出真偽。不過……」沈傲冷笑一聲:「這瓷瓶偽的雖然高明,卻難免有畫蛇添足之嫌,試問,一個歷經千年的瓷瓶,怎麼只會有軸彩脫落?通體上下,竟連一絲瑕疵都沒有?」

    鄭詩一愣,想不到做得完美,竟也成了沈傲說它的贗品的理由

    鄭詩卻高深莫測地看著沈傲大笑:「沈公子的話是不是說得太滿了,沒有瑕疵,那又如何?若這也是贗品的佐證,沈公子也未免太武斷了些。」

    沈傲微微一笑:「鄭兄一定要我說出它的缺憾嗎?既然如此,那麼我就直說了吧。」他撿起一塊碎片,慢吞吞的道:「諸位請看,這瓷瓶的樣式有極濃的江南風格,那麼,沈傲可以肯定,這應當是西周時期的吳城原始瓷,吳城地處江南,在那個時期又大量產出瓷土礦,那麼我想問一問鄭兄,既然如此,為什麼明明是吳城原始瓷,卻偏偏用的是較為青白的北方瓷土?」

    這一句話道出來,眾人恍然大悟。這個西周瓷瓶既是在吳城製造,用的料卻錯了,須知南北的瓷土略有區別,仿製者雖然高明,只怕百密一疏,終究還是沒有想到這個漏洞。

    商周時期交通本就不便,吳城本就自產瓷土,誰會千里迢迢的將北方瓷土運到吳城去製造瓷瓶?若真是如此,那麼要製造這麼一個瓷瓶,所花費的人力物力都是驚人的,若這瓷瓶極為精美,是王室、諸侯所用的器具,那倒也罷了,偏偏這瓷瓶並不起眼,用它的人,最多也不過是個小官吏罷了,這樣的人,肯花費巨額的資金叫幾個人往返數年,運來北方瓷土,製造這麼一個不起眼的瓷瓶?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01
第一百一十八章:綵頭呢?獎勵呢?

    百密一疏,再高明的偽造者也有破綻,就是沈傲也有,只不過這些細微的破綻,也只有同等級的高手才能破解。

    瓷土分佈各地,各產地的瓷土也略有不同,譬如北方的瓷土往往較為青白,而南方瓷土則偏紅,只要一看這瓷瓶,就能得出所用的材質。

    偽造者明顯是急於要將這瓷瓶用於鑒寶大會,身在汴京,哪裡有時間去取南方瓷土,因此,才留下了這一條線索;換作是別人,當然很難察覺出這極細微的差別,可惜他的對手,卻是以偽造混飯吃的沈傲。

    如此一來,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這瓷瓶絕不可能是真的。

    沈傲拿著瓷片,冷笑道:「鄭公子要不要看看,這瓷土是從哪裡來的?」

    鄭詩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原本料定沈傲絕是鑒不出這瓷瓶,好給沈傲製造難堪;誰知只須臾功夫,沈傲就已經就道出了瓷瓶的真偽

    鄭詩偷偷地瞥了蓁蓁一眼,見蓁蓁全心全意地望著沈傲,那美眸竟是一下子呆了;此刻的沈傲,確實有一種自信的魅力,眼前這個男人,平時嘻嘻哈哈,可是一旦認真起來,那種自信和認真,具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

    鄭詩心裡冷哼一聲,這一趟來,處處落在沈傲的下風,這個時候也不再矯揉造作,冷笑道:「那麼沈公子打算如何處置在下。」

    鄭詩的心裡並不懼怕,在座的看客俱都是讀書人,沈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能做的就是擺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

    哼,輸了就輸了,大不了從這裡走出去之後,圖謀再起,下一次,沈傲還會有現在這樣的運氣嗎?

    沈傲呵呵一笑,真摯地走過去握住鄭詩的手,道:「鄭兄怎麼能這樣說,你我只是切磋較技,至於那些什麼賭注,不過是一句玩笑。憑著你我交情,我怎麼會處置你呢?」

    哈哈……鄭詩心裡大笑,果然,這個卑鄙小人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斤斤計較的。

    這就好極了可惜,可惜沒有將周恆帶走。不過,以他現在的處境,能全身而退就已不錯了,也不好再奢求其他。

    「那麼,鄭某便告辭了。」鄭詩朝沈傲拱了拱手,惡狠狠地瞪了沈傲一眼,心裡道:「異日若有機會,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還有祈國公府,你們等著瞧吧。」

    鄭詩旋身要走,卻被沈傲挽住,沈傲笑嘻嘻地道:「鄭兄請留步。」

    沈傲很客氣地繼續道:「鄭兄這麼急著來,又為什麼要急匆匆地走?我們不是還有一筆賬沒有算清楚嗎?」

    鄭詩愕然了一下,才是冷聲道:「沈兄莫非要反悔?」

    沈傲一下子變得一本正經起來,微微搖著頭道:「沈傲說過的話,擲地有聲,一諾千金,絕不食言,絕不會追究方纔的賭約;不過嘛,就算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才行,雖然沈某人宅心仁厚,寬宏大量,但是有一件事,還要鄭兄說個清楚。」

    鄭詩心裡一冷,問道:「請沈兄賜教。」

    沈傲道:「鄭兄真的是太學生嗎?」

    鄭詩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道:「是不是,又有什麼干係?」

    「當然有干係」沈傲撕下偽裝,朗聲一笑,朝蓁蓁點了點頭,才道:「鄭兄在蓁蓁面前自稱是太學生,對不對?」

    看到蓁蓁一臉疑惑地看過來,鄭詩冷笑道:「就算我騙了蓁蓁小姐,那又如何?」

    他的心已經有些虛了。

    沈傲搖著扇子,慢慢地在鄭詩面前踱步,不徐不慢,悠哉游哉,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壓力,沉吟許久,才笑道:「那麼,鄭兄偽作是太學生接近蓁蓁小姐,到底是為了騙財呢還是騙色呢?」

    那一句騙色很刺耳,蓁蓁臉上緋紅,卻很快被師師挽著,師師在蓁蓁耳畔低語道:「看來這個鄭公子不簡單,沈傲也不簡單呢」

    鄭詩保持著鎮定,冷道:「這與你又有何干?」

    沈傲搖頭,可惜地道:「鄭兄的話太不客氣了吧,方纔我們還是朋友,怎麼一轉眼,又和我沒有干係了?」轉而陰測測地微微笑道:「既然你不認我這個朋友,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快說吧你師父在哪裡?」

    鄭詩一愕,語調變得重了幾分,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沈傲搖著扇骨大聲道:「大家快來抓住這小賊,此人就是在祈國公府盜寶主謀的徒兒」

    沈傲大叫一聲,眾人盡都愣住了,二樓廂房中的周正聽沈傲這一喊,立即從小窗探出,朗聲叫道:「快將他拿了。」

    上次給那個王相公跑了,周正懊惱不已,此時聽沈傲說這是抓捕王相公的線索,一時也顧不得了。

    周正開了口,大皇子連忙道:「快,拿人。」

    今日官家微服來訪,趙恆早已佈置了大量的警戒,他這話一出口,頓時許多武士、護衛衝進來,將鄭詩拿住。

    鄭詩此刻也聰明,心知事情敗露,激烈的反抗只會換來拳打腳踢,被幾個護衛按著,一雙眼眸死死地盯住沈傲,冷聲道:「我竟看錯了沈兄,只是要請教一句,沈兄憑什麼誣我是盜賊。」

    沈傲怡然一笑,高深莫測地道:「猜的」

    眾人無語,不少人面面相覷。

    鄭詩冷笑道:「沈兄不是太武斷了嗎?」

    「不,不」沈傲連連搖頭:「一點都不武斷,嚴刑拷打之下,你就會招供了,對付你這種盜賊,這是最好的辦法」

    沈傲當然不是全然沒有證據,只是證據不充分而已,這個人假扮太學生去騙蓁蓁,又對周恆懷恨,此外,還有這商周時期的瓷瓶,種種跡象表明,這人絕對是大盜無疑,因為瓷瓶的偽造時間根據沈傲的推斷絕不會超過一個月,而一個月前,正是汴京城傳出鑒寶大會消息的時候,是什麼人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偽造出個瓷瓶來,沈傲想起了一個人,那個被唆使趙主事盜寶的王相公。

    有了這個懷疑,許多事就好解釋了,王相公不能再露面,被朝廷通緝,自是對祈國公懷恨在心,因而這一次叫上鄭詩,前來復仇。

    除此之外,還有蓁蓁那裡,只怕這個鄭詩也是被王相公唆使的,蓁蓁的古玩奇珍不少,只要騙取了她的信任,到了那個時候,寶貝奇珍還不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而且,騙取蓁蓁的手段看似簡單,卻很高超,先是對對手全面分析,再採取應對之法,佈局得很是周密。

    說鄭詩是清白的,沈傲寧願相信自己是很純很曖昧的小正太。

    為了以防萬一,先捉了他再慢慢地審,總有他開口的一日。

    周正下了樓來,看了鄭詩一眼,低聲對沈傲問道:「這人當真是那盜賊的同黨?」

    沈傲篤定地道:「姨父放心,這人就算不是,也與那人有關聯,而且此人要騙蓁蓁小姐,將他拿了也無人有話說,到時細細地審問,一定會有結果。」

    周正點點頭,冷聲道:「把他押到京兆府去,請京兆府的諸位大人審問。」

    護衛們應諾一聲,揪著鄭詩出去。

    眾人吁了口氣,只覺得今日就像做夢一般,看到了精彩絕倫的鑒寶,也看到了美貌無雙的兩大名妓,連同這護衛捉捕盜賊也沒有落下。

    這一回想,便覺得不管是鑒寶、名妓還是盜賊,似乎都和沈傲有關,整個鑒寶會,從太學生出了些許風頭開始,幾乎都是沈傲一人演獨角戲一般,偏偏他們看得是如癡如醉,從正午到了半夜,根本沒有人用過飯,那時候竟也不覺得餓,可是現在,卻發覺飢腸轆轆了。

    許多人已紛紛告辭,走出這裡的人,都記起了一個名字——沈傲。

    門庭許多燈火點起,在星夜之中,點亮了一絲光明;那燈火漸遠,逐漸消失在各條街巷。

    沈傲卻沒有走的意思,抱著手像是在等待著什麼,等越來越多的賓客漸漸散去,疲倦的唐嚴下了樓來,哈欠連連地撫慰沈傲一番;國公自也是拉著他說了許多話,連自己的兒子也差些冷落了,不過周公子巴不得父親冷落他,以免挨揍;倒是那成養性,路過沈傲時,虎著臉看了他一眼,很不客氣地哼了一聲。

    再後來就是小郡主和那三皇子下來,小郡主早就昏昏欲睡了,大眼睛朦朧朧的,看到沈傲,頓時精神一振,撇著嘴對沈傲道:「沈傲,你不要得意。」

    沈傲連忙很謙虛地說:「不得意,不得意…  …」這是在敷衍這個丫頭。

    趙紫蘅見他說得還算謙虛,便又打了個哈哈,那小嘴兒一張,噴出如蘭氣息,美眸兒似闔似張的半睡之態,讓人怦然心動;她眼睛一瞥,看到沈傲身後的蓁蓁,又生氣了,冷哼了一聲道:「哼,你還不走嗎,留在這裡做什麼?」

    「噢……這個嘛……」沈傲抬頭去看房梁,覺得不妥,連忙又去望門庭的黑暗處,笑呵呵地道:「今日的夜色很好,不急著回去,倒是你,看起來是困了,快回去歇了吧。」

    沈傲越是這樣說,小郡主就越挪不動步了,心裡不由地想:「這個傢伙在等什麼?莫非要等我走了,和那個叫蓁蓁的女人……」

    彷彿一下子發現了新大陸的,趙紫蘅氣呼呼地道:「我偏不走,今日就住在大皇兄這裡。」

    沈傲不去理他,焦急地等待了許久,有些忍不住了,去問小郡主:「大皇子呢?為什麼一直沒有見大皇子下來?」

    趙紫蘅道:「你找他做什麼?他又不認識你。」

    沈傲怒道:「我管他認識不認識我,不是說這是鑒寶大會嗎?不是說好了有綵頭,有獎勵的嗎?獎勵呢?綵頭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02
第一百一十九章:美女陪著寫書法
    …………………………

    太悲劇了,明明鑒寶會都要散場了,可是這綵頭卻還不見發下來,那皇長子也不見露面,沈傲等得心焦啊。

    他並不是愛佔人便宜,可該是他的東西,他絕不會放棄。

    為了獨佔鰲頭,擊敗了這麼多對手,他容易嗎?

    結果冠軍拿了,獎金卻沒有,太打擊積極性了。

    趙紫蘅聽完沈傲所說的話,撲哧一笑,瞬即又勉強自己虎起臉,道:「你這個人……真壞。」

    見三皇子在那邊等著自己,趙紫蘅白了沈傲一眼,碎步往三皇子那邊走去;臨末了卻又想起什麼,回眸一笑,道:「沈傲,你過來,我有句話要問你。」

    沈傲走過去,趙紫蘅咬著唇,低聲道:「我只問你,蓁蓁美還是我美一些?」

    這個問題好有深度,看著小妮子期盼的眼神兒,沈傲心裡想,莫不是這小妮子受了蓁蓁的美貌刺激吧?

    沈傲思索了一下,道:「你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趙紫蘅眼眸一閃,想殺人了,道:「當然是真話。」

    她已經有種有不好的預感

    沈傲正色道:「蓁蓁姑娘嘛,很美,至於小姐你……其實也還是很美的,平分秋色吧」

    小郡主一聽,生氣了,怒氣沖沖地道:「你在胡說,本郡主難道還比不過一個青樓女子?」

    沈傲連忙道:「你這樣說,那我只能說假話了。」

    小郡主氣極了,卻又忍不住想聽聽沈傲的假話,便問:「假話是什麼。」

    沈傲很真摯地道:「小姐在郡主中是最美的,蓁蓁姑娘在蒔花館是最美的。」

    這句話倒是很中聽,小郡主想了想,便也覺得沈傲的假話頗有道理,便帶著滿意的笑容道:「這句話總算切合我的心意。」說著,卻又嗔怒地道:「今次放過你,本來今日是要看你笑話的,誰知又讓你出了風頭,下一次你記得帶你師父的畫兒來。」說著,便隨三皇子走了。

    另一邊的師師微微地伸了個懶腰,如貓一般眨著狐媚的眼睛,對蓁蓁道:「我們也回去吧。」

    沈傲連忙攔住,道:「師師姐姐且慢,方纔你們不是答應了給我唱曲跳舞嗎?總不能食言,是不是?」

    蓁蓁抿著嘴不說話,倒是師師咯咯低笑起來,別有一番風情地道:「喂,你這人倒是總記得別人欠你什麼似的,好罷,你要看什麼舞,聽什麼曲兒?」

    沈傲想了想,看到有幾個晚走的賓客聽說師師和蓁蓁要唱歌跳舞,立即駐足,饒有興趣的將眼角的餘光瞥過來。

    看什麼看,人家又不是給你們跳舞唱曲,沈傲心裡暗暗不爽,便笑著對他們道:「我們去找個清淨的地方吧」目光一轉,卻看到二樓有人探出頭來,沈傲神色愣了一下,那不是王吉相公嗎?

    沈傲的心裡頓時生出愧意,太不好意思了,接受了他的使命,行書沒有送到,倒是把他的妞給泡了。

    不過沈傲又想,他和王吉相公一見如故,他一定不會怪自己的,朋友如手足,老婆如衣衫嘛,更何況蓁蓁還不是他的老婆呢

    這女人還沒有成為別人的之前,誰都有追求的權利,不是?

    這樣一想,那一點殘存的愧疚之心頓時化為烏有;厚著臉皮朝二樓打起招呼道:「王相公,哈……幾日不見,原來你也在這裡……」

    趙佶探出頭,帶著微笑所看的人不是沈傲,而是越過沈傲目光穿梭在師師和蓁蓁身上,那眼神兒頗有些曖昧,又好像很有深意地在眨眼睛,直到最後,才落到沈傲的身上,道:「原來是沈公子,沈公子何不上來坐坐。」

    這個王吉的身份果真不一般啊想必是大皇子的座上賓,說不定還是個皇親國戚呢

    沈傲哈哈一笑,也不扭捏,對蓁蓁、師師道:「二位小姐先走吧,下一次我去蒔花館聽你們的曲兒,看你們的歌舞。」

    得趕快把她們趕走,尤其是蓁蓁,別讓她上了樓,否則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蓁蓁鼓足勇氣,道:「沈公子不是要聽我唱曲兒嗎?這時候為什麼要趕我們走?」

    蓁蓁的表情幽幽的,頗有些不捨。

    周恆在邊上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一聽,噢,明白了,蓁蓁姑娘要唱曲,表哥卻攔著,表哥也太坐懷不亂了吧,不行,肯定是表哥不好意思,要拒絕兩下,表現自己的高尚。

    這個壞人,還是由他周少爺來做吧,表哥也很辛苦的,總不能什麼事都讓他親歷親為。

    周恆大義凜然地站出來,道:「表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蓁蓁姑娘望眼欲穿的要想在你面前唱支曲兒,要和你切磋歌舞,你怎麼能拒絕呢?這事我做主了,蓁蓁姑娘不能走。」

    周恆跟著沈傲久了,也學會了那麼一點沈傲的無恥,可惜這傢伙會錯了意,以為沈傲做*子又要立牌坊,讓身為表哥的沈傲頗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

    這個時候,趙佶笑著下了樓來,對沈傲拱手道:「沈公子為何遲遲不上樓?」

    沈傲大感慚愧,正要說什麼,卻聽到師師幽怨地道:「沈公子正要趕我們走呢想起來真是氣人,我們姐妹倆就這樣討人嫌嗎?王相公,你來評評理,他這樣做,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王吉爾雅一笑,道:「正好,正好,我們一道上去落座,我和沈公子是好朋友,和兩位小姐……咳咳……也有數面之緣,這大皇子與我相交甚篤,他不會見怪的,沈公子,請吧。」

    沈傲心裡有些不情願,卻只能硬著頭皮道:「好吧,我也正想和王相公好好談談。」

    眾人上了樓,在廂房中落座,師師便道:「奴家願賭服輸,願為沈公子舞上一曲,如何?」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臉皮厚,被王相公戳穿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沈傲恢復了從前的神態,高聲道:「不,我要先聽蓁蓁唱曲。」

    蓁蓁面色緋紅,嗔怒道:「師師姐姐的曲兒唱得更好。」

    沈傲搖頭晃腦地道:「蓁蓁啊,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擅舞蹈,那麼唱曲兒一定略顯不足,叫你來唱,是讓你取長補短,彌補自身不足,這樣才有進步的空間;你要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才是」

    沈傲胡亂的瞎扯幾句,瞄了王吉一眼,王吉頓時也叫好起來,道:「沈公子說的不錯,師師的曲兒,蓁蓁的舞蹈都是最好的,卻都沒有看師師跳舞,蓁蓁唱曲兒有意思。」

    見王吉支持沈傲,蓁蓁面色又是一紅,便問:「沈公子想聽什麼曲兒?」

    沈傲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要聽《羅江怨》。」

    蓁蓁愕然了一下,她精通的曲目何止千萬,可是叫羅江怨的曲兒卻從未聽說,不由地問道:「恕奴家孤陋寡聞,不知這羅江怨是什麼曲目?」

    沈傲曾聽過一些古代曲目,尤其是明曲,倒是頗有些意思,便吊起嗓子唱了起來:「臨行時扯著衣衫,問冤家幾時回還?要回只待桃花、桃花綻。一杯酒遞於心肝……那時方稱奴心、奴心願。」

    他的嗓音還好,只是調子有些走形了,眾人聚精會神的一聽,頓時明白了曲中的意思。

    曲中的妻子,首先扯著老公的衣衫,問他什麼時候回家;這是無限留戀和不捨地詢問。然而,一個溫柔的妻子是不會到此為止的,她還端過來一杯酒,然後,雙膝兒跪在丈夫的身前,她在囑咐,千百次的囑咐:過橋的時候,要從馬上下來,防止馬失前蹄出現意外;坐船擺渡的時候,一定不要爭先,安全最重要;要對自己忠誠,不要做荒唐事;事情辦好了,趕快回家,我思念你,是在煎熬中度日如年。只有丈夫平平安安地回家了,妻子才是了了心願。

    蓁蓁和師師情不自禁地聽得呆了,眼眸彷彿穿過了虛空,只見出現了一幕的情景,那妻子遞過的酒是熱的,跪在身邊無限溫存,行路平安,都是細節小事,還要千百次反覆囑咐,反覆叮嚀,此情此境,此言此語,此酒此心,哪個男人的心不會被融化掉?

    這詞兒雖然直白,沒有太多的隱晦,可是這些直白的詞湊在一起,便充滿了感染力,華麗的詞藻雖然優美,如此直白的詞,卻比充滿了情感的詞更震撼人的心靈。

    蓁蓁目光一亮,心裡便想:「這詞兒是沈公子做的嗎?看來他並不只會唱yin詞呢」便是帶著興致地對沈傲道:「沈公子能否再唱一遍,讓蓁蓁記住。」

    沈傲道:「不如我將它寫出來吧,就當是送給蓁蓁的禮物。」

    王吉聽說沈傲要寫行書,頓時來了興致,道:「我叫人去拿筆墨來。」

    一旁的周恆心裡頗有些不太樂意,好好的聽曲兒、看跳舞就是,表哥非要把詞兒寫下來,*宵一刻值千金啊,寫著,寫著,許多事就耽誤了。

    筆墨送過來,沈傲屏住呼吸,手提著筆,朝王相公努嘴,道:「王相公,麻煩一下。」他一點慚愧的意思都沒有,那意思就是麻煩王相公幫忙來研下磨。

    師師見沈傲這般頤指氣使的模樣,趙佶又發作不得,頓時掩嘴偷笑,一雙狐媚的眼眸拋向趙佶:「王相公,還不快給沈大才子研磨」

    趙佶略略浮出一絲尷尬,頓時又煙消雲散,慨然笑道:「好,好……」捋起袖子動手了。

    沈傲一看,王相公的姿勢不太對啊,這是研磨嗎?磨研他還差不多,看來這個傢伙也是個吃貨,和表弟差不多。

    沈傲的心裡頓然不由地感歎起來,哎,世上像他這樣全能的才子已經不多了,便道:「還是讓蓁蓁來吧,蓁蓁的手巧,研出來的墨汁飽滿。」

    沈傲帶著一點好意,不忘教訓趙佶一頓,道:「王相公啊,做男人的,怎麼能四體不勤呢,往後要向我多多學習,多一門手藝就多口飯吃。」

    趙佶哭笑不得,換上了蓁蓁;沈傲吸了口氣,今日確實有些倦了,行書之前,得先提起一些精神,想了想,便選定了董其昌的書法,蘸了墨,便提筆書寫,董其昌的書法集各家所長,是最容易讓人接受的,既有飄逸之美,又細膩圓潤,方方落筆,趙佶神采飛揚,高聲叫了好字,道:「看沈公子行書,筆舞龍蛇,不看字,只看下筆的姿態,就已沉醉了。」

    趙佶說的話,沈傲是一句也沒有聽見,他但凡做起事來,週遭的事物彷彿一下子都會靜止,那種專注、認真,卻是將蓁蓁吸引了。

    等到詞兒一筆呵成,蓁蓁率先道:「沈公子的字寫的真好。」這一句由衷的讚歎,倒是頗得大家的贊同,除了昏昏欲睡的周恆之外。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03
第一百二十章:小尼姑年方二八

    趙佶為沈傲的行書吹乾墨跡,小心翼翼地捧起來,愛不釋手地道:「沈公子,不知這是什麼字體,王某還真的是見所未見。」

    隨即,趙佶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相較他的瘦金體,明顯這手行書顯得更高了一個檔次。

    若說趙佶的瘦金體開創了行書的一種鶴體風格,那麼董其昌的書法則是匯聚了歷代名家的特點,幾乎挑剔不出任何的瑕疵。

    趙佶一邊看著行書,另一邊卻是在想,這個少年,明明不過十七八歲,可是偏偏不管在鑒寶還是行書之上,總有一股大家風範,莫非他蹣跚學步時就開始學習行書、鑒寶了?

    否則,又如何會有這樣的純熟?

    越是想,越是覺得奇怪,讓人百思不解,趙佶在心裡苦笑一聲,只怕這只能用天縱之才來解釋了。

    倒是師師和蓁蓁,看到沈傲寫的《羅江怨》的詞兒,竟是有些癡了,詞中所表達的情人分離之情,躍然紙上,千叮萬囑之中,帶著一種淡淡的哀愁。

    按著沈傲的曲兒,蓁蓁開始唱起來,連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周恆也被這好聽的歌調驚醒,而大飽耳福。

    蓁蓁的嗓音清麗,曲聲婉轉纏綿,羅江怨在她櫻桃口中唱出來,竟是多了幾分愁離,眾人聽得癡了,沈傲指節敲擊著節拍,一時間也被這曲聲惑住,思緒不由地飄得很遠,兩世為人的許多景象歷歷在目,歎聲連連。

    蓁蓁唱完了曲兒,亦被自己所唱的觸動,元明的曲調比之兩宋又有了新的突破,最重要的是拋棄了繁複的辭藻,多了幾分悲歡離愁,女孩兒家多愁善感,那俏臉上頓時生出些許幽怨之色。

    望向沈傲,蓁蓁道:「沈公子作的曲兒真好。」

    蓁蓁口上這樣說,心裡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夜沈傲嘻嘻哈哈地做yin詞的模樣,同樣是作詞,為什麼總覺得那個沈公子和現在的沈公子是有那麼大的不同呢?

    周恆在旁大煞風景地道:「詞中的意思是不是丈夫要去遠遊,妻子依依不捨?哎,好曲兒啊好曲兒,最妙的就是那一句『在外休把閒花戀』,哈哈……」。

    周恆說罷,笑得很曖昧,很有深意

    沈傲頓時無語,他先是一聽,以為周恆近來學問見長了,跟著自己,連內涵都得到了昇華。可聽了後半句,頓時愕然,稟性難移啊

    師師卻是笑道:「周公子這一句說得真好,在外休把閒花戀,嘿嘿……王相公,你覺得如何?」

    趙佶一聽,師師這是意猶所指啊,師師不就是閒花嗎?她是在調笑自己呢這意思不就是說他有了三宮六院尚不知足,偏偏要來尋她

    做皇帝的臉皮都比較厚,頓時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坐定,無慾無求的模樣,道:「是,是,師師小姐說得對極了。」

    蓁蓁咬著唇,沉默片刻,道:「沈公子若是肯,這首詞兒便贈給蓁蓁吧。」

    沈傲哪有不肯的道理,道:「這本就是要送給蓁蓁的,蓁蓁若要,就是十首八首都是肯的。」

    蓁蓁一喜,連忙將那詞兒收了。師師嗔怒道:「沈公子太偏心了,送了蓁蓁,奴家怎麼辦?」

    沈傲道:「好,我也為你作一首曲兒。」想了想,吊著嗓子唱:「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了頭髮。每日裡,在佛殿上燒香換水,見幾個子弟遊戲在山門下。  他把眼兒瞧著咱,咱把眼兒覷著他。他與咱,咱共他,兩下裡多牽掛。

    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死在閻王殿前由他。  把那碾來舂,鋸來解,把磨來挨,放在油鍋裡去炸,啊呀,由他則見那活人受罪,哪曾見死鬼帶枷?啊呀,由他,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沈傲唱起來很純真,完全是以藝術的角度放聲高唱

    只是這一唱,趙佶、蓁蓁都笑了,周恆來了勁,拍手道:「這首曲子好,好極了,表哥,你這樣一唱,我就忍不住想去白衣閣外閒轉了。」

    白衣閣便是開封城外的尼姑庵,周恆這一叫,沈傲也興致勃勃起來,高聲道:「同去,同去」趙佶笑得連手中的扇骨兒都拿捏不住了,捶胸頓足的道:「算我一個,我也隨你們去,哈哈。」

    蓁蓁和師師俱都嗔怒道:「你們敢」

    喜笑怒罵了一陣,又看了師師跳舞,師師的身段極好,那一顰一笑之間花枝招展,美臀兒一扭,幾乎將人都看得酥了,沈傲連連暗叫罪過,罪過,很純潔地用手去擋眼睛,他太單純了,別說是看這樣美艷無雙的舞蹈,就是想一想,都覺得罪過;不過,那妙曼的舞姿最終還是穿過指縫,映入沈傲眼簾。

    到了子夜,蓁蓁和師師俱都疲了,便要告辭,趙佶餘興未盡,卻也知道她們的辛苦,叫了馬車送他們回去;少了兩個絕色美女一解風情,三個大男人乾坐著,大眼瞪小眼。

    沈傲心裡想,這個王相公非同一般,能叫皇長子府裡的人送蓁蓁、師師回去,一定和皇長子是關係極好的了;想起心頭那還沒有解決的問題,厚著臉皮問:「王相公,你和皇長子殿下是不是很熟?」

    趙佶微微一愣,問道:「沈公子有何見教?」

    沈傲道:「不知這皇長子去哪兒了,為什麼現在還未現身,若是你撞見他,一定記得知會他一聲,那個……這個……鑒寶會的獎勵,可莫要忘了。」

    趙佶連忙道:「這件事好說,過兩日我撞見他,一定提醒,沈公子鑒寶鑒得那麼辛苦,怎麼能沒有獎勵?想是殿下忘了。」

    「這就好,這就好。」沈傲心情大好,道:「這裡坐得太悶,我們去邃雅山房喝茶吧,哈哈,今日我請客。」

    他總算是大方了一回,頓時連那臉色都變得神聖起來,拍著趙佶的肩道:「王相公要吃什麼喝什麼,我來買單,不要客氣。」

    趙佶便笑道:「這可是沈公子說的,今夜索性不睡了,和沈公子到邃雅山房去坐待天明。」

    三人走出廂房,出了皇長子府邸,便看到幾個護衛直勾勾地看著趙佶,隨即一愣,跟隨過來,趙佶虎著臉回眸:「回去告訴皇長子殿下,就說我走了,你們不用送,各司其職即是。」

    護衛們皆露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沈傲卻已攬住了趙佶的肩,頂著稀疏的月色,哈哈大笑:「和他們有什麼說的,我們走。」

    「對,走」趙佶笑著附和道。

    周恆卻頗有些遺憾地道:「可惜白衣閣距這裡太遠,否則咱們……嘿嘿……」

    沈傲虎著臉教訓他:「表弟,你的思想太齷齪了,小尼姑就招你惹你了嗎?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騙他們的清白?」

    趙佶也道:「是啊,是啊,要騙,也要騙金慧寺的尼姑」

    沈傲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看來王相公很有心得,莫非金慧寺的尼姑比白衣閣的姿色要好?」

    趙佶正色道:「沈公子莫要胡說,我是有妻室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王相公的牌坊好大,好無恥,不過沈傲喜歡,沈傲朗笑道:「先不管這些了,我們喝茶去。」

    就在這暗夜籠罩的街巷,三人晃晃悠悠的閒走。

    每到夜裡,禁軍便會宵禁,不過沈傲不怕,怕他個鳥,大不了把周恆拿去給禁軍們做抵押,明天就通知姨父去保人出來。

    到了邃雅山房,大門緊閉,沈傲去拍門,裡面有個門子惺忪地揉著眼睛,將大門開出一條縫隙,口裡罵罵咧咧道:「哪個鳥人半夜來喝茶,快走,快走。」

    等看清了是沈傲,微微一愣,又換了個臉色:「原來……原來是沈公子,快,請,我去知會東家一聲。」

    門子掌了燈,廳堂裡頓時通亮起來,沈傲止住那門子道:「不必叫三兒了,明日我再和他說話,讓他睡吧。」

    門子頜首點頭:「是啊,是啊,其實東家很辛苦的,尤其是這幾日,哎……」抿嘴不說話了。

    沈傲追問:「莫非發生了什麼事?」

    門子欲言又止,沈傲再三催促,那門子才期期艾艾地道:「這件事,原本東家是叫我們不准和沈公子洩露的,只是……只是……,沈公子,你萬萬不要向東家說是我說的。」他頓了頓,繼續道:「是這樣的,前些時日,就在咱們邃雅山房的臨街開起了一個酒肆,原本開酒肆本也沒有什麼,只是咱們邃雅山房都是才子們喝茶的所在,那酒肆離我們山房近,過往的客人又大多是些粗人,喧鬧個不停,撒潑、發酒瘋的,從清早鬧到夜裡去。這樣一來,有不少才子便不願意到我們這兒來喝茶了。」

    「東家心急如焚,便想著去和那酒肆的東家交涉,誰知那東家竟是城裡的潑皮,聚攏了不少伴當,前幾年欺負四鄰,倒是賺了些錢財,如今起了做生意的主意,便開了那家酒肆,又召集了不少潑皮去喝酒,那酒肆的東家聽了我們東家的話,自然不肯,說是打開門做生意,各家顧各家,邃雅山房生意下落了,和他們沒有干係。東家還想繼續和他理論,誰知他……」

    門子抿嘴不語了,秀才遇上兵,自是吳三兒挨了揍。

    沈傲大怒,鐵青著臉道:「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早說?真是豈有此理,光天化日,那潑皮敢打人?好,好極了,你去把吳三兒叫來。」

    沈傲方纔還不忍叫醒吳三兒,這一下怒火攻心,便不顧這些了,吳三兒挨了打,這個仇一定要報,而且非報不可。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8:04
第一百二十一章:報仇

    吳三兒下了樓來,見到沈傲,有些躲躲閃閃,沈傲走過去,一看,在燈火映射下,他的左頰處多了一塊顯眼的淤青,眉頭一皺,凝重地看著吳三兒道:「這是怎麼回事,你說個清楚。」

    吳三兒陪著笑臉道:「沈大哥,你好好讀你的書,生意的事,我來處置便是。」說著又叫門子去把人叫起來,為沈傲幾個斟茶、做些糕點。

    四人找了個桌子坐下,趙佶之前一直默然不語,此時見吳三兒淒慘的樣子,心有不忍,忍不住地道:「吳東家,那人竟在光天化日下打你,你為何不去報官,讓官府來處置豈不是更好?」

    話音剛落,其餘三人都是奇怪地望著趙佶,周恆的心是最藏不住事的,大聲道:「王相公,你連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那幾個潑皮若是在官府中不認識人,只怕早就被人法辦了,否則能在汴京橫行這麼多年嗎?」

    周恆簡直把沈傲心裡話說出來,沈傲心裡想,表弟還是懂點事的,雖然不愛讀書,卻也不是個蠢蛋;這個王相公嘛,風雅倒是有的,就是有點兒書獃子了。

    隨即又想,書獃子好啊,書獃子純潔,好糊弄,和他交朋友不用太擔心會被他耍陰的。

    趙佶被周恆一說,頓時面帶慚色,道:「你是國公世子,他們就算官府裡有人,也不必怕他們吧」

    周恆苦笑道:「我倒是不怕他們,可是他們也不怕我啊,我要是和他們去鬧了個滿城風雨,明日我爹一定會打斷我的腿。」

    沈傲很理解周恆的苦衷,這個國公世子雖然有時候有點小小的囂張,可是做人卻不過份,家教太嚴,想做個衙內而不可得,悲催。

    沈傲沉吟片刻道:「明日我們去找他們,先禮後兵。」

    周恆怒了:「還和他們禮個什麼?不給他們點顏色看,他們還真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沈傲搖頭:「表弟,你不要衝動,先禮,是先去摸清他們的路數,不打無準備的仗,看來今夜是不能坐待天明了,大家都去睡覺,養足精神,要鬧,就鬧個天翻地覆。」隨即又向趙佶道:「王相公,實在抱歉,今日不能再作陪了,明日清早,你就請回吧,下次再請你喝茶。」

    趙佶覺得此事有趣,心裡想:「不知這個沈傲又要用什麼辦法去對付那些潑皮,朕且看看。」

    想著,趙佶正色道:「沈公子既然有麻煩,我豈能袖手旁觀,明日我隨你們一起去。」

    話音剛落,趙佶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發虛,往日他到哪裡,扈從禁衛便擁蔟過去,別說犯險,自出生起,他從不知畏懼為何物。

    只是想到明日要與沈傲去會幾個潑皮,再去看吳三兒臉頰上的傷痕、淤青,心中既覺得刺激,又生出一絲難以莫名的畏懼。

    沈傲頜首點頭:「王相公是個好漢子,夠義氣。」說罷拍了拍趙佶的肩道:「那麼都早些去睡吧,有了精神,再和他們周旋。」

    邃雅山房的客房不少,倒是不擔心三人的寢臥問題,當夜,在這裡睡了充足,清早起來,漱口、洗臉之後,周恆來叫門,沈傲先吩咐他,去尋了可靠的人去國子監裡告假,又去叫趙佶一起去吃了早點喝了早茶。

    看時候差不多了,沈傲便站起來道:「到了那裡,你們既不要慌,也不必動怒,一切聽我的安排。」

    吳三兒過來,擔憂地道:「沈大哥,我已安排了七八個店伙,這些人個個都很精壯的,讓他們陪著你去,可好?」

    沈傲搖頭道:「你安心在這兒待客,放心吧。」

    對方是潑皮,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的兇惡人物,帶這些店伙去擺擺架勢還可以,真要他們動手,只怕早就給嚇得屁股尿流了。

    安慰了吳三兒幾句,便領著周恆、趙佶二人出去,那酒樓離邃雅山房只有幾步之遙,前幾次來時,沈傲並沒有注意,這時從邃雅山房出來一看,便看到半空中飄揚的酒旗招展,再走近一些,便聽到嘈雜的酒令、吵鬧聲。

    這裡顯然是低檔酒肆,招待的都是販夫走卒,吵鬧得很,而邃雅山房就在不遠,這邊一鬧,那邊想要清淨喝茶的客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原本這種事也沒有什麼,大家打開門來做生意,沈傲也絕不會跋扈到不許別人開業,只是吳三兒好意去交涉,卻換來一頓拳腳,那麼這件事就不容易干休了。

    進了酒肆,便聞到一股濃重的汗餿劣酒的氣味,廳堂中擺了十幾張桌子,已有三桌客滿了,現在只是清晨,酒客不多,卻也吵鬧得不行,一個醉酒的酒客醉醺醺地將腳架在凳子上,噴吐著酒氣大聲咧咧,旁若無人。

    有店小伙笑吟吟地迎過來,高聲道:「客官要點什麼?」

    沈傲搖著扇子,笑嘻嘻地道:「叫你們掌櫃來,我有筆生意要和你們掌櫃的談。」

    那店小伙一愣,打量了沈傲三人一眼,這三人都穿著儒衫,身份似是不低,一身行頭竟不下幾貫錢,看來也不像是來這種地方光顧的酒客,便笑嘻嘻地道:「不知公子要談什麼生意。」

    沈傲虎著臉,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談什麼生意也要說與你聽嗎?叫你們掌櫃的來說話。」

    沈傲擺得架子越大,這店小伙反而越沒底氣,店小伙的心裡不由地在想:「此人來頭不小,還是叫掌櫃來吧」告了一聲饒,便急匆匆去後院叫人了。

    三人找了張桌子坐下,沈傲對周恆道:「表弟,你過來,我有話吩咐你。」

    周恆湊過去,沈傲對他耳語幾句,隨即拍拍他的背道:「去吧,把這件事辦成了,就算大功一件。」

    周恆笑著道:「好,我這就去。」說罷,一溜煙地走了。

    趙佶暗暗奇怪,問道:「沈兄,周公子是去做什麼?」

    沈傲賣了個關子:「等下趙相公就知道了。」

    過不多時,那掌櫃來了,這掌櫃倒也生得白淨,不像潑皮,更像是個書生,斯斯文文地走過來朝沈傲拱了拱手,隨即落座,道:「不知公子要談什麼生意。」

    沈傲伸腰搖著扇子,望都不望他一眼,很是倨傲地道:「本公子今日要在這裡請客,只是這裡的桌子太少,就怕擺不下,樓上可有廂房嗎?」

    沈傲表面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一副富家公子眼角朝天的模樣;心裡卻是一凜,看來這潑皮不簡單,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難怪這人能從街上廝混到如今開起家酒肆來,生意也是出奇的好,只怕這人的智商也不低,屬於有文化的那種潑皮

    不可小視,不可小視啊

    這掌櫃的聽說沈傲要請客,眼眸頓時放出光來,忙道:「公子要請客,只是不知有多少人,只要公子願意,酒肆裡騰出些地方來總是有的。」

    沈傲搖著扇子不耐煩地道:「少說也有幾百吧,你若是擺不下位置,就算了,我尋另一家去。」

    這樣一說,這掌櫃哪裡肯讓沈傲走,咬咬唇,心裡計算起來,道:「擺得下,這裡一共是三層,我叫夥計多添置一些桌椅來,一定叫公子滿意。」

    說著叫來一個店伙,囑咐幾句,又掏出一些錢,讓那店伙去了。

    沈傲又道:「只是不知你這裡的酒菜是個什麼價錢,能否拿我看看?」

    掌櫃堆笑道:「酒錢好說,尋常的黃酒也不過一文一碗,至於菜嘛,則要看公子要點什麼菜了。」

    掌櫃倒是沒有蒙沈傲,一般的酒肆都會提供些價格極低的劣酒吸引顧客,等顧客來了,自然還要上菜,所以酒肆的贏利大多都在菜上,至於酒,是幾乎沒有贏利的。

    沈傲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揮了揮扇子道:「不必看了,等我朋友來了再說,掌櫃的,你去準備吧。」

    等掌櫃走了,趙佶心中更加奇怪了,疑惑地看著沈傲問道:「沈公子,這些潑皮欺負了你的朋友,你為何還給生意他們做呢?」

    沈傲冷笑道:「趙相公試目以待,等著瞧吧,總教他們吃些苦頭的。」

    趙佶有些坐立不安了,他錦衣玉食,哪裡到過這樣的酒肆喝酒,有店伙端了一碗黃酒上來,只聞那氣味,便覺得有些作嘔,若是平時,早就拂袖去了;偏偏心裡有萬般的好奇,想看看沈傲到底賣的是什麼關子。

    過不多時,果然有店伙帶著許多人搬來了不少桌椅,想來那掌櫃不想失了這筆大買賣,特意叫人去買的。

    有幾個酒客要進來,也被店伙攔住,很抱歉地說已經客滿,叫他們到別處去喝酒;那客人一聽,往裡面一看,頓時就火冒三丈,口裡說哪裡客滿了?這裡明明有這麼多空位,大爺們有錢,連酒水都沒的喝嗎?

    這些店伙想必就是那掌櫃的伴當,平時迎客時笑嘻嘻的,可是趕客時,卻又是一番嘴臉,惡狠狠地道:「快滾,快滾,再來胡鬧,小心打斷你的狗腿。」

    酒客一聽,噢,原來是黑店,灰溜溜地跑了。

    沈傲在旁看得心裡爽極了,笑著繼續搖手上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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