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道 作者:骷髏煙 (已停更)

tt9981 2011-8-7 00:0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3096
tt9981 發表於 2011-8-9 17:15
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玄蛇

   
    唐雲不知這奇怪的老頭為何如此緊張,便如實道:「這黑蛋似乎快要孵化成形了,蛋殼有時會散發出一股微寒,而且還會莫名抖動,令人奇怪的是只有放在我的腹部,這些異象皆消失了,但偶爾還是會散發出一絲微寒。」

    「為什麼不放在你的腹中?」祝大師將光光的頭顱瞥向一言不發的倪丁。

    「放在我這裡不頂用,抖動的更加厲害,而且散發的寒氣更重根本受不了啊。」倪丁苦笑道。

    「這黑蛋您識得嗎?」對這黑蛋自己是一無所知,也許祝大師知道一些也說不定。

    「這是寒翅蛇的蛋,也被叫做玄蛇。」祝大師坐在地上,似乎陷入了回憶。

    「玄蛇?也是洪荒殘存的孑遺之一嗎?」唐雲忽的想起了爪蟒,疑惑道:「為什麼爪蟒非要得到這玄蛇蛋?」

    「不是要得到,是在保護,那玄蛇蛋本就是那爪蟒生的蛋。」祝大師徐徐道:「讓你們知道也好,無論是角蟒、爪蟒、玄蛇。還是如今八域之中普通的蛇蟒,他們都有共同的祖先,在洪荒時代屬於同一種生物。」

    「為了適應不同的環境,洪荒以來它們就一直在進化,有的沒有角,有的沒有肢,最成功的進化要算生活在八域中最普通的蛇蟒,他們雖然無角無肢,但卻繁衍迅速,適應力強。」

    「雖然稀少,但是像爪蟒這類半洪荒獸倒也存活了下來,在角蟒、爪蟒族類中每隔五百年就會誕生一隻玄蛇,這只玄蛇會帶來史無前例的大旱,大旱時期的環境最適合像爪蟒這類半洪荒獸的生存繁衍,而這對處在進化前端的生物無疑是一次殘酷的屠殺。」

    祝大師抹了把額角冷汗,強笑道:「《山海經》說,玄蛇,五逆之一,見則大旱,萬物殘滅,重現洪荒。雖然現在的八域半洪荒獸勢單力薄,但是它們每隔五百年都會誕生出一隻逆天獸,這就是天意。」

    「《山海經》?」唐雲警覺的摸向了綁在小腿肚中的兩本書,見書還在,頓時鬆了口氣。《山海經》中不僅記錄了極南之洲上的妖獸,還記錄了八域之洲上的洪荒獸的演變,這本書竟然記載了千年之前的事情,不愧是佛國城三寶,可恨在我手裡卻被人掉了包,唐雲咬牙切齒。

    「這怎麼可能,一隻小獸就算在厲害也不可能使整個天下大旱吧?這不可理解啊。」倪丁聽的冷汗直流,大叫起來。

    「從洪荒到如今的帝朝,其間兩千多年,關於逆天獸的記載從來都寫在正史中,就算再不可理解,但事實就是事實。」祝大師斬釘截鐵道。

    「這到底是何道理?」寇宗也不禁問道。

    「生靈大地,千象萬種,每種生物都有其生存的法則,現今的環境十分適合處於進化前端的生物,但對於半洪荒獸來說不啻於桎梏,現今的環境令他們繁衍緩慢,甚至滅絕。」祝大師道。

    「為了生存,為了繁衍,所以他們每過五百年便催生出一隻逆天獸,然後逆天而為,真難以置信,這個世界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寇宗接道。

    祝大師搖了搖頭,道:「不是一隻,是五隻。」

    「什麼?竟然會催生出五隻逆天獸?」倪丁大叫。

    「沒錯,逆天獸又被稱為五行之獸,這只玄蛇就是會使天下大旱的火獸。」祝大師捻著捲翹的山羊鬍子道。

    「竟是火獸為什麼會散發出奇寒?會不會搞錯了。」倪丁小聲道。

    「這些寒氣不是玄蛇發出的,是黑蛋發出的,玄蛇的蛋與爪蟒的白蛋別無二致,只有拳頭大小。之所以有這層黑殼是為了防止玄蛇的火氣外洩,以免引起別的生物的注意。」

    「如果將這只黑蛋毀掉,大旱會消失嗎?」寇宗沉聲道。能直接了當解決的事情寇宗絕對不會拐彎抹角,這是作為軍人的潛質。

    「沒用的,這是天兆,誰也阻止不了,就算破壞了這黑蛋,大旱依然會來臨好了。我們回孤首山,時間不多了。」祝大師拍了拍手中的黑蛋,站了起來。

    突兀的,黑蛋表面飄出一股寒氣,整個蛋身劇烈的抖動起來,寒氣猶如針砭,直襲雙手骨髓,痛的祝大師一聲驚呼,慌忙將黑蛋丟了出去。

    眾人反應過來之時,只聽一聲脆響,黑蛋撞在岩石堅硬的稜角上,應聲而裂。

    一股詭異的怒火在黑蛋內部膨脹、爆發,將黑蛋表面的裂痕映射成無數條不規則的紅線。黑紅之間,顯得詭異莫名。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時,「哄」的一聲,鬼火衝開了黑蛋,迅速將黑蛋包裹起來,一陣「絲絲」聲後,鬼火化作一股濃烈的白煙消散在空中。

    餘暉中,四人圍在詭異的黑蛋前,默然無語。

    黑蛋不見了,顯在眾人眼中的是一隻拳頭大小的白蛋,和祝大師說的一樣。

    「唐雲去把它撿起來,除了你沒人再敢動它了,」祝大師揉了揉被寒氣所傷的雙手,緩緩道:「看來天下真要亂了,連逆天五獸都相繼出現了。還好玄蛇已經認唐雲為主,還不算太壞。」

    在方才鬼火燒灼下,白蛋周圍的岩石竟然被熔化,經過短暫的冷卻形成了一道道凝固的黑色溪流。

    唐雲沒有想到這白蛋散發出來的餓熱力竟然如此驚人,便連熔爐鎮中的熱力恐怕都不及這鬼火吧。

    「小心被灼傷。」白蛋周圍的異象自然被倪丁盡收眼底,倪丁拉了拉唐雲好心提醒道。

    「不用擔心,只要不是別人動它,它是不會散發鬼火的,去吧,我們要走了。」祝大師說完便向鳥喙中走去。

    冷汗順著鼻尖滾落到岩石上,「絲絲」的刺耳聲令唐雲臉色瞬間煞白。白蛋周圍的岩石還是如此熾熱,這白蛋只怕更燙吧。要是再散發出一股熱力,只怕自己兩隻手都要化掉了。唐雲彎腰伸手,卻是停留在了白蛋上空。

    祝大師竟然讓我拿,自然有他的道理,現在大家都看著自己,若是不拿起來,這個人可就丟大了發了。

    唐雲深吸口氣,猛的探手而入,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還好沒有釋放出那股可怕的熱力。看著靜靜躺在手中暖烘烘的白蛋,唐雲不禁露出了微笑。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既然你認我為主,我們就是朋友。唐雲小心將白蛋揣入懷裡,這才朝鳥喙走去。

    這白蛋為爪蟒所生,爪蟒雖然不是唐雲害死的,但也是因唐雲而死,何況唐雲還大啖其肉,而這白蛋竟然還認唐雲為主,這是何道理呢?而倪丁與唐雲同樣吃了蟒肉,但白蛋對倪丁卻是排斥,這又是何道理?

    難道是天命安排,還是另有隱情,這些都不重要,祝大師擔心的是玄蛇畢竟是五逆之一,會不會反噬其主呢?
tt9981 發表於 2011-8-9 17:16
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青鳥

   
    二十年時間,孤首山已經不是原來的死火山了。

    盤旋在孤首山環形山頂的上空,唐雲與倪丁興奮不已,這是第一次站在這麼高的地方鳥瞰大地,連高峻的山頂都盡收眼底。

    青鳥腹中一共有四個大艙,成一字型從鳥首一直延伸到鳥尾,與鳳凰的三角艙略有不同,青鳥整個鳥身比較細長。

    首艙名為狎騎艙,艙在鳥首,艙內空間成錐形,能從青鳥的兩隻眼睛看到外面,而且整個控制機括都在艙中,其中絞盤、梢桿、銅鈕令人目不暇接,可見這青鳥倒也不好控制,難怪首艙被稱作狎騎艙,狎的意思是馴養,馴養安妥了才能騎乘。

    中間兩艙都被稱作腹艙,裡面空間狹小,和一般甬道差不多,想必青鳥巨大的雙翅連接在腹艙外壁吧,裡面的機括定然十分繁雜。

    尾艙叫江濆艙,這裡的空間是四個艙中最大的,至少可以容納五十人,尾艙也安裝有琉璃舷窗,可以看到青鳥外面的景象。

    「益願狎青鳥,拂衣棲江濆。這首尾兩艙便是從這首詩中來的。」祝大師將寇宗留在狎騎艙控制青鳥,自己帶著唐雲二人在青鳥腹中走動一圈,將鳥腹中的情況簡單的述說了一遍,以滿足兩個青年的好奇心。

    青鳥是傳說中的神跡,兩人自然十分稀奇,但是倪丁轉了一會,便索然無味,其實說白了青鳥和地龍車差不了多少,只不過青鳥體型要大得多,再就是一個天上飛,一個地上跑而已。這是倪丁理解的。

    但是青鳥對於唐雲來說卻多了一層意義,唐雲涉獵頗廣,尤精術數和機括,對於飛行原理的研究更是癡迷,如果大家還記得在倪公府中唐雲用竹子做的那支竹蜻蜓的話,就知道唐雲對於飛行也頗有造詣。

    唐雲做的那支竹蜻蜓雖然小巧,但卻沒有多大用處,而且在空中也只能飛行一時。但這青鳥就不一樣了,簡直可以稱之為神跡,青鳥傳說是五百年前的天工門所造,其他兩大神武械也是出自天工門之手。

    五百年前被人造出來,但是五百年後卻被人稱之為神跡,難道五百年前的人比之現在的人要聰慧很多嗎?雖然唐雲不願承認,但是現在的人別說仿製神武械,連神武械的原理都一知半解,這種差距令唐雲深感自卑,這是跨時代的自卑感。

    「來,你們過來,給你們見識一下千里鏡。」祝大師走到狎騎艙中的舷窗前,將舷窗中的一個暗格打開,從裡面抽出了一支黃銅管,銅管前尖後闊,約莫三尺來長,尖處直徑只有一寸,闊處直徑卻又一尺。

    唐雲捧著千里鏡,細細看了一遍,原來銅管是空心的,在首尾處各鑲嵌了一塊圓形透明琉璃。如此怪異的物什唐雲還是第一次看到,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個用法,不由有些窘迫。

    倪丁站在一旁,好奇心起,從唐雲手中接過千里鏡,也玩弄了起來。

    「祝大師,這黃銅管能放閃電?」唐雲何此一問呢?原來這千里鏡一詞古已有之,乃是閃電的代名詞。在《天象九數》中便提到,「驚世先生,雷之聲也;千里鏡,電之形也。」

    「此千里鏡非彼千里鏡,」祝大師正要打開謎底,卻見倪丁忽的大叫一聲,竟然將千里鏡扔了出去。

    「小心啊。」祝大師以短小身材竟然高高躍起,當空將千里鏡撈到懷裡,雖然起跳瀟灑,但落地卻令人失望,直跌了個四肢朝天。

    「你小子小心啊,這千里鏡我還沒弄研究透徹,要是摔壞了就報廢了。」祝大師摔的面紅耳赤,氣喘吁吁的爬了起來,用衣袖小心的擦拭著千里鏡的表面。

    「哈哈,祝大師好身手啊。」寇宗坐在控制室中,正好看到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道。

    「倪丁,你剛才怎麼了?」

    倪丁搔了搔頭,傻笑道:「我還以為青鳥要墜毀了,但是眼睛從千里鏡離開卻又看到地面好遠,我還以為見活鬼了。」

    「見個屁鬼,愚蠢,世間之道何其深奧,終其一生有能瞭解多少,不要把未知嫁禍給鬼怪。」祝大師吹鬍子瞪眼,生氣道。

    「原來是這樣,這麼神奇。」唐雲從祝大師手中小心接過千里鏡,將尖口放在眼前,闊口對準舷窗。一瞬間像是穿越了時空,孤首山上的一草一木,還有那些奇怪的建築群都歷歷在目,真是太神奇了。

    「這東西是我一位忘年之交在西域發現的。」祝大師捻著山羊鬍子,神情肅穆道。

    「忘年之交?」倪丁輕聲道。

    「沒錯,他叫徐景山,雖出身白璧書院,卻不進仕途,獨愛遊歷。小徐年少喪父,五年前其母又病逝,三年守孝過後,了無牽掛,便追隨游聖足跡,遊歷天下,志著遊記傳世。」祝大師拍了拍唐雲,道:「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要多結交天下俊才,這探索世間之道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徐大哥不進仕途,獨愛遊歷。可見此人性情忠介又頗為孤傲,如此人物自然要多多結交。」倪丁連連稱是。

    祝大師輕咦一聲,對倪丁青眼看去,這小子也是難得的人物,頗有見地。

    祝大師與倪丁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不亦樂乎,而唐雲卻舉著千里鏡,照著舷窗外,一動不動。

    透過千里鏡,首先看到是孤首山頂那黑洞洞的火山口,如此深邃的黑暗,似乎可以將所遇到的一切事物吸納進去。

    往下,是一圈赤色的岩石帶,這裡寸草不生,裸露的在外的岩石像一張張面目猙獰的鬼臉。

    赤色圈下出現了一些綠色,愈往下綠色漸深,一直蔓延到山腳下,在這些蒼翠的樹木之間還流淌著數道山瀑,猶如白練般飄蕩在山間。在樹木掩映的山腳下還有一片彎月狀的湖泊。湖泊環繞在山腳東側,可以看到有三座巨大的暗紅柱子從山腰處的密林中直插到湖中。

    唐雲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將千里鏡緊緊貼在琉璃舷窗上,三座巨大的人造柱子,參照那些高聳的樹木,足有二百丈之高,二百丈這是不敢想像的高度,一座城池中最高的建築莫過於觀星台,但也差了這些柱子五倍的距離。

    再細看,這些柱子好像還在轉動,如果大家還記得閩牧州那些火龍炮的話,那麼一定會覺得這些轉動的柱子與火龍炮的炮身很相似,柱身自下而上都纏繞有一圈圈螺旋狀的溝渠。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山腰處的那三道瀑布應該是人造的,這些轉動的柱子通過柱身一圈圈螺旋狀的溝渠而將水從低處引到高處,從而提供了瀑布的需求。

    雖然唐雲這樣猜測,但是唐雲知道要打動如此巨大的柱子週而復始的轉動,應該使用的是特別的機括吧,至於這種機括傳輸的是何種能量,到了孤首山自會知曉。唐雲已經等不及了,孤首山對唐雲來說,有太多的驚奇,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神跡般的存在,這算不算一扇對唐雲悄然打開的門?
tt9981 發表於 2011-8-9 17:16
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聚

   
    孤首山下,飛瀑亭中。

    兩位老人相對而坐,光潔的石桌上放著一支青玉酒壺和兩隻白玉酒杯。

    侍立在側的童子端起酒壺將剛喝完的兩隻空酒杯填滿。

    隨著玉液潺潺流出,斜靠在亭柱上的魁梧老頭望了望即將落下去的夕陽,輕歎了口氣。

    「老祝就要回來了,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如今該安排的你也都安排好了。」魁梧老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老頭雖然鬚髮皆白,但身板挺直,倒也威武,高大的體格比之寇宗也不相上下,兩指寬的黑帶將長長的白髮束在腦後,一臉花白長鬚飄在胸前,雖然鬍鬚稀疏,倒也顯出幾分飄逸。魁梧老頭手中不住把玩著一支短笛,短笛約一尺來長,通體玄黑,不似凡品。

    「我們還要等,這事急不得。」端坐在對面的老人身穿白袍,兩鬢斑白,細長的雙眼瞇成一線,瘦長的臉上笑容可掬,顯得溫文爾雅,一派儒者風範。

    對面的小童見酒杯又空了,忙拾起酒壺就要填滿,卻見魁梧老頭道:「這酒杯忒小,小陶啊,去取只碗來,順便到山下觀望觀望,回來了沒有。」

    看到這裡,大家定然已經想起了這三人是誰,沒錯,正是文武二侯,閔君臣和廉如海,那童子就是救走寇宗的陶安。

    當日在朝堂上,文武二侯為了阻止唐侯說出天震之論,不惜繳上天牌,但結果卻還是惹怒了帝君。

    這幾年,朝中並不安穩,三侯殫思竭慮才穩住局勢,對於宗朝餘黨的存在,天策府雖然沒有採取激進的措施,但卻一直在暗中監視,以控制宗朝餘黨的發展,畢竟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對於宗朝餘黨,閔君臣一直採取的懷柔策略,希望可以將其同化。

    但是令閔君臣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方繳了天策牌,在帝君的默許下,李復庭竟然率領天命教徒狙殺天策府的暗探,連閔君臣都不禁驚歎,自己策劃了二十多年的天策府竟然會在一夜之間癱瘓,沒想到李復庭竟然將自己的穴點的如此之準。

    光明朝時,北元外虜一直趁機騷擾,甚至潛兵南下。在光明朝極盛時期,一舉將北元趕回漠北,使其再也無力南圖。雖然有北嶺大山脈作防,但是各朝各代總會在薊牧州駐守大軍,以防止北元暗襲。從薊牧州的北勝城一直到帝都的蕭公城步步設防,層層遞進,如此戍邊大業一直由駐守在蕭公城的廉如海負責。

    但是現在呢?早已經被閻文應接手了,想起閻文應,廉如海不由發出一聲冷笑,這傢伙和帝君從小相識,在帝君起義之時也跳出來幫襯,但打仗的時候總是第一個逃跑,帝君念在相識一場,便沒有殺這孬種,便是如此不濟之人在開元之後也當上了將軍,不想帝君竟然將戍邊大業交給這傢伙。

    如今北嶺裂開了道大口子,連薊北也在地震中遭到重創,而經過這麼多年,北元定已恢復了元氣,準備舉兵南下,如此緊要關頭,竟然派了閻文應那孬種,沒想到三侯退了下來竟然是如此局面。

    自開元後,唐侯一直致力於民生,每每天工府研造出民用器械時,唐侯都會將圖紙下放到各州各郡,甚至不惜長途跋涉明察暗訪,唐侯的做法贏的了百姓的一片讚譽,也使得糧食的收成大幅提升。在戰後的廢墟中,是唐侯默默的治癒著八域的創傷,讓百姓在最短的時間裡承認了帝朝的正統。

    可是如今呢?廉如海冷笑不斷,抓起酒壺猛灌起來。

    「好了好了,不要再喝,一天到晚醉熏熏的,祝大師他們馬上就回來了。」閔君臣站了起來,轉首看著亭外飛騰的白瀑。

    「我一定要將老唐救出來。」廉如海打了個酒嗝,將酒壺重重的磕在石桌上。

    當日,天工府大火滔天,卻不見一人去救,而文武二侯分別身在卻月、蕭公二城根本無力而為。

    也可以說是自顧不暇,禁軍衛將天威府團團圍住,而天命教眾則暗襲天策府,當夜兩人皆被軟禁,要不是祝大師騎乘青鳥前來援救,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廉如海忽然想起了什麼,小聲道:「我知道在等誰了?還有老陳,那老傢伙足可以抵禦刑天。」

    「你也看了陳兄的密函,如今閩、越兩州也是忽起戰火,連范居中都被越王殺害了——」閔君臣說道這裡輕歎口氣,「如今兩洲還沒有相撞,就已經有一部分妖獸潛進了越牧州,只怕混亂一觸即發啊。」

    「朗齊烈那小子竟也打起了鬼主意,當初我一直勸諫帝君將那小子調回來,帝君就是不聽,如今倒好——」廉如海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說什麼?還要說什麼呢?都已經這樣了,南北同時遭到天災人禍,哎,老唐啊,真為你不值。

    「侯爺,祝大師回來了。」陶安在山下喊道。

    青鳥繞著孤首山越飛越低,盤旋了一陣,便落在了山腳下一處相對平整的地面。

    鳥喙張開,四人相繼而出。

    「小雲,你小子沒事就好。」廉如海疾步上前一把摟住跑過來的唐雲。

    「廉伯父——」千言萬語要如何說出口,唐雲終於流下淚來。

    「不是告訴過你,男兒流血不流淚嗎?」廉如海雙手搭在唐雲肩頭上,豪笑道:「想當初你祖婆還在的時候說,我只是出生時大哭一場,此後便再未落半滴淚,這才是真正的男兒。」

    唐雲忽的破涕為笑道:「那場滇山大戰怎麼說,是誰趴在營帳裡痛哭?」

    「好你個壞小子,老夫好心安慰你,你卻當這麼多人面揭老夫家底。」廉如海佯裝生氣,叉開唐雲向祝大師走去。

    「閔伯父,聽祝大師說,我們要去地牢救我父親,這是真的嗎?」唐雲擦乾淨淚水,急忙問道。

    閔君臣微迷著雙眼,點了點頭。

    「唐公子。」對於唐雲,陶安除了多一份尊敬,更多的是感激。想起那日在漢江渡口看大樓船,若不是唐雲解圍,估計自己一定會被劉安世當場打死。

    「好了好了,都別楞站著,難得這鬼地方聚了這麼多人,想必今晚這頓飯定會很豐盛嘍。」祝大師弓著腰,用一種近乎白癡的眼神望著廉如海。祝大師本就四肢短小,這般站在廉如海身側,顯得十分滑稽。

    「要老子做飯有個條件,當年埋在山中的琥珀酒你要給我挖出來,怎麼樣?」

    廉如海見祝大師摸著光頭猶豫不絕,便哼了一聲,笑道:「老子做的鳳尾魚翅、紅梅珠香、宮保野兔那都是上品御菜,食材我都準備好了,到時可別怪沒你的份啊。」

    「別,老廉,給你挖一瓶出來還不成嗎?」祝大師一跺腳,算是答應了。

    祝大師越想越不對勁,忽瞪起圓眼質問道:「我三十年前埋在山中的那五壇琥珀,你是怎麼知道的?」

    祝大師的質問令廉如海一臉尷尬,廉如海老臉一搓,只當作沒聽見,快步向不遠處的山莊走去。

    祝大師見廉如海不發一言,竟偷偷溜走,心知這老傢伙有鬼,便抄起短腿,腆著肚子跟在後面,追了過去。

    如此一對滑稽組合令略顯沉悶的氣氛變得愉悅起來。

    「呵呵,你廉伯父這位大廚都十年不下灶膛了,今晚有口福了。」閔君臣撫掌輕笑,踱著步子向山莊走去。

    看著閔伯父削瘦的背影,唐雲莫名皺起了眉頭,閔伯父又消瘦不少啊,如此沉默寡語,定是心中藏事吧。

    「大家一起過去吧。」寇宗背著一個包裹,從鳥喙中走了出來……
tt9981 發表於 2011-8-9 17:16
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頑童

   
    二十五年前,祝仙工辭去工部尚書職位,帝君念其功勳,賜其青鳥,自此祝仙工狎騎青鳥而笑傲林泉,仙跡難尋。二十年前,博物侯尋得其仙跡,托付以密事。

    這個密事便是在孤首山營造天工山莊。孤首山位置獨特,處於北嶺深處,被崇山峻嶺環繞,又因這裡岩床縱橫,火山時而噴薄,絕少有人踏足此處。

    祝仙工為人直介,又學究天人,敢為人之不為,既受此托付,便靜心營造。二十年白駒過隙,先不論如此浩繁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便這份毅力也令人嘖嘖稱奇。

    此時已是夜晚,山風吹拂,龐然的山莊隱在山陰之中,甚看不真切。幸得青鳥、千里鏡所助,唐雲在鳥瞰之時對天工山莊整體佈局也看了個大概。

    進莊之後又聽聞許多關於山莊之事,心中漸漸明朗。

    孤首山成倒錐形狀,山頂猶如碗沿。從山頂俯視,裡面漆黑如洞,顯然在早些年的噴發中整個山蓋被掀飛,所以整個山勢平緩,也不甚高。

    山腰以上佈滿裸巖,寸草不生,但山腰以下卻鬱鬱蔥蔥一片繁林景象。在山腳東側有一片彎月狀溫水湖,經過長年對孤首山的侵蝕,湖水的彎月已有滿月之勢,是的東側山腳漸漸內凹,形成一道內斜的懸壁。

    便在這巨大的懸臂和湖水之間,被祝大師硬生生的插進三根擎天巨柱,這些帶有螺紋的柱子週而復始的旋轉,將湖水引到山腰處,然後形成人造瀑布傾瀉而下游落入湖中,卻是鬼斧神工。

    當唐雲問及這些柱子的驅動能源時,祝大師只是輕巧的說了一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雖然祝大師說的輕巧,卻聽的唐雲不由倒吸口涼氣,竟然是用水作為驅動能量,如此奇巧神技,唐雲算是見識了,雖然唐雲還是猜不透祝大師是怎麼做到的。

    令唐雲更覺得匪夷所思的是,正個山莊都潛藏在孤首山中,自山腳往上共有五層,至此唐雲才明白,白天看到的漆黑如洞的山頂,根本就是一個大洞,一個將孤首山貫穿的深洞。

    「原來整個孤首山是中空的?」倪丁不由驚呼起來。

    「這孤首山在洪荒之時是個大火山,經年累月的噴發,使得整個山體中空,那洞底都可以看到猶如岩漿的流體。」祝大師嘴皮翻飛,雙手也沒閒著,將身前盛有菜餚的瓷盤盡數撥到自己面前,一邊狼吞虎嚥一邊道:「不說這個了,明天將你們帶進去一看便知。」

    「祝大師以憑一己之力,用了二十年時間才將整個山莊營造出來,試問上下千年,誰人可比。」閔君臣輕飲瓊漿,不無喟歎道。

    「我一個人?都是青鳥的功勞啊。」祝大師有油膩的胖手搔了搔頭,吃的很是興奮。

    其實唐雲很想知道如此耗費心神營造天工山莊到底為何,卻一直問不出口,這山莊竟然是二十年前手父親所托而造,必然牽扯極大,如此貿然問出,定然不妥。

    「八寶野鴨、佛手金卷、炒墨魚絲到,各位食客食客老夫的手藝如何?」廉如海坦胸露腹,滿臉油污,哈哈大笑的拖著手中鐵盤從灶房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白扒魚唇、紅燒魚骨、蔥燒魚皮來嘍。」

    「明珠豆腐、首烏雞丁、百花鴨舌到。」

    倪丁和陶安作為廉如海的副手也喊著號子跟在後面,兩人也是一身煙熏火燎的狼狽模樣。

    號子聲方落,祝大師一拍光頭,大吼一聲,便撲了過來,口中大叫道:「白扒魚唇是老子的,都別跟老子搶。」

    祝大師如此凶神惡煞慢的跳到廉如海面前,直震懾的眾人啞口無言,廉如海見祝大師雙手探了過來,雙手托著盤子微微遺體,便讓祝大師落了空。

    廉如海何其魁梧,祝大師跳了幾次見夠不到食盤,又大吼一聲,向身後兩個副手撲去,廉如海一把揪住祝大師的衣襟,一臉壞笑道:「好一個狡猾的老光頭啊,琥珀呢?這幾道菜御菜可是要那琥珀來換的。」

    祝大師被提在空中圖有四肢在空中亂舞,眼看著所有的菜餚都端到桌子上,那一雙雙筷子在眼前舞動不休,直急的祝大師哀嚎不已。

    「怎麼樣,再猶豫不決,就真的沒你的份了,哈哈。」廉如海一手提著祝大師,一手將食盤放在桌子上,對著坐在身旁的閔君臣擠眉弄眼。

    閔君臣被這兩個活寶逗得哭笑不得,只得夾起一塊肉丁,當著祝大師的面,慢悠悠放進嘴裡,然後發出一聲滿足之極的感歎。

    如此誘惑對於號稱「美食殺手」的祝大師如何抵抗的住,終於大叫起來:「老混球,放我下來,給你就是。」

    「我沒來之前都別動筷子啊。」發出一聲煞有介事的警告,祝大師矮胖的身影向庭院後的竹林跑去,光影搖曳中,一個反射著亮光的腦袋漸漸消失在眾人眼中。

    「老閔,待會幫我圓個謊。」廉如海坐在閔君臣對面,神情緊張道。

    「這都怪你這老傢伙嘴饞,我可幫不了你。」閔君臣輕笑一聲,自斟自飲起來。

    「老閔,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廉如海見閔君臣不理會自己,便拍了怕另一邊的寇宗,道:「小寇啊,在北勝城那回,老夫可沒少提拔你啊,待會一定要攔住老祝啊,那老光頭發起瘋來可了不得。」

    寇宗咽到一半的魚片突然梗在喉嚨眼上,神色緊張望向閔君臣,見閔君臣一臉無奈的樣子,吞吐道:「你什麼事得罪了祝大師?」

    廉如海乾笑兩聲,搔了搔頭卻是不語。

    唐雲三人圍坐在另一邊,愕然的望著鬼鬼祟祟的廉如海,卻是不知何故?

    正在三人疑惑之時,忽聽一聲慘叫從遠處竹林傳來,隨著一陣「轟隆隆的」悶響聲,一道巨大的黑影,從竹林中跳將出來,「轟」的一聲砸落在院中空地上。

    眼前的景象令唐雲大吃一驚,神武械?眼前的黑影竟然是神武械,但自己絕對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神武械,《青玄錄》上也沒有說起過類似人熊的神武械啊。

    迎著簷角的籠燈,唐雲看的真切,眼前的大傢伙足有一丈之高,整個外形像一隻人立而起的黑熊,渾身材質漆黑如墨,黑熊腦袋的部位被祝大師光光的腦袋取而代之。應該這樣說,祝大師坐在一個類似黑熊的器械中,獨獨露出頭部。

    只聽祝大師坐在黑熊中,破口大罵道:「老混球,你竟然敢偷喝我的琥珀。那琥珀未埋之前都封存了二百六十年了,再過幾年就是大圓滿了,卻被你偷喝了兩壇。」

    眾人被祝大師懾人的氣勢鎮住了,廉如海苦著臉,賠笑道:「這無憑無據的,你怎麼賴我喝了你的琥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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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黃能

   
    「放屁,一共五壇,怎麼少了一壇,那翻出來的土還是新的,」祝大師得理不饒人,黑熊粗壯的左掌狠狠的砸在地上,爆出驚天震響,口中仍大罵不止,「定是趁我和小寇出去這幾天偷挖的,老混球是也不是?」

    「這裡又不是我一人知道琥珀被埋在那裡,為什麼死咬定是我?」廉如海耍起流氓來一個頂倆,面不紅心不跳,死不承認。

    「老混球,別拿老閔當擋箭牌,你有種喝酒沒種承認嗎?你給我出來。」

    祝大師雖然脾性怪異,但絕對是聰明絕頂之人,廉如海那點小聰明根本不夠看,三十年前一共在此山埋了五壇琥珀,當時三侯、祝大師還有易雲子都在,這琥珀被埋的位置也就這五人知道,難怪祝大師將矛頭直指廉如海,大家可都知道廉如海的肚裡的酒蟲最饞。

    唐雲總算弄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跟著閔君臣偷笑起來。

    「唐公子你笑什麼,到底怎麼回事啊?」陶安見祝大師動真格了,嚇得臉色煞白,卻還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忽然見唐雲和倪丁躲在一邊發笑,急問道。

    「廉伯父趁祝大師不在的時候偷喝了祝大師珍藏的美酒,又怕祝大師知道了生氣,便故意裝著不知情的樣子引誘祝大師取酒,廉伯父以為自己既是慫恿者,自然不會被懷疑到。」

    「哈哈,我知道了,沒想到祝大師一眼便看穿了廉侯的伎倆,這下可有的受嘍。」陶安神情一鬆,幸災樂禍起來。

    「怎麼看你方纔如此緊張,卻是見過這大傢伙?」倪丁觀察細微,好奇問道。

    陶安雙眼一閃,肅容道:「我來的比較早,有幸看到祝大師騎乘著黃能上山獵鹿,那大傢伙無論力量速度都很可怕,一掌拍去,吊桶粗的大樹都要被攔腰斬斷。」

    亭子外面兩個老頑童跳跳撞撞,唇槍舌劍,閔君臣與寇宗被夾在中間又是勸解又是爭辯,整個場面好不熱鬧。

    唐雲三人躲在亭子中,以免殃及魚池。石桌上的菜餚也被搬到了桌底,三人一邊躲避著空中飛過來的碎石柱屑,一邊開心大吃著,三人也是聊的熱火朝天。

    「黃能?就是祝大師騎乘的那個大傢伙。」倪丁拽著雞腿,口齒不清的說著。

    「那不是通身玄黑,怎麼被叫做黃能?」唐雲也不解道。

    「黃能者,生於羽山,一歲而入羽淵,再不復出,出則為禍百里,像羆而三足,身黃而霸力。」不知何時閔君臣已經坐到三人身後。

    「閔伯父,這一段是出自何出?」唐雲臉色微變,急問道。

    「出自《山海經》。」閔君臣淡淡道,陶安見自家侯爺滿身的竹屑,忙走了過來,幫閔君臣擦拭。

    唐雲下意識地摸向纏在小腿肚上的羊皮書,雙眉緊皺。當日在湖心閣父親說起過《山海經》上的總綱,如今閔伯父又提到《山海經》,父親鄭重其事的將書交給自己,而自己卻讓人掉了包,這要如何向父親交代呢?

    「哇,這蔥燒魚皮果然是美味,來來來,大家趁熱吃啊,還有這百花鴨舌若是放涼了肉質就變味了。」閔君臣從桌子底下鑽了起來,將桌子上的瓷蓋一一揭開,虛張聲勢道。

    陶安拽著倪丁也從桌子底下鑽了上來,圍在大石桌旁將桌上的菜餚盡數揭開,整個亭台頓時香氣四溢,白氣蒸騰,隨著一陣晚風輕送,整個庭院都香氣幽幽。

    「你們這幫饞小子,等等老夫啊。」祝大師騎乘著黃能追得廉如海滿院子跑,寇宗被狼狽不堪的廉如海拉到身側做擋箭牌。

    忽見祝大師從黃能上跳將下來,向亭中奔去,廉如海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光頭佬,怎麼不追了,哈哈,還是老夫做的御菜頂用。」

    寇宗見廉如海總算逃過一劫,抹了把灰塵僕僕的臉頰,將廉如海扶起。

    「五壇琥珀,當年說好的一人一壇,你竟然將我的那壇偷喝了,你那壇就算是我的了。」祝大師將口中食物囫圇嚥下,突然奸笑道:「如今老陳不在,不如我們——」

    廉如海方坐下來,見祝大師一臉奸笑的看著自己,忽的大叫起來:「如此甚妙,就喝老陳那壇,哈哈,快快,隨我取來。」

    如此默契的眼神,可見這二老狼狽為奸的事做得貫了,不由分說,二人攜手而去,大笑而回。

    「砰」的一聲,一個金黃的大酒罈被二人提到了桌子上,看著酒罈,二人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分別坐了下來。

    「小寇啊,這裡就你膂力最強,將泥封拍開吧。」廉如海端坐在桌前,一臉肅然道。

    「就是就是,別愣著,快去啊。」祝大師坐在對面,不斷催促道。

    寇宗搔了搔頭,卻是進退兩難,這兩個老人精,這罈酒是易雲前輩的,若是被前輩知道是我打開了酒罈,不殺了我才怪。

    「閔侯爺,這——」

    「呵呵,我什麼都沒看見。」閔君臣何嘗不想一飲為快,如今酒就放在嘴邊,還能說什麼。

    「看你長得跟熊一樣,怎麼一點膽色都沒有,快開快開。」廉如海白眉微皺,虎目圓睜。

    「就是這麼個意思,在座的誰也沒看見。」祝大師也跟著幫腔道。

    眼前這幾位是誰也得罪不起啊,只聽一聲脆響,一股馥郁的酒香猶如浪濤般從酒罈中迸發出來,溢滿四座,沒想到竟是如此令人迷醉的芳香。

    一時眾人鼻息大動,連唐雲三人也是口中生津,陶醉其中。難怪兩老爭得面紅耳赤,確是難得的瓊漿。

    只有寇宗神情沮喪,像似受了極大的委屈般,呆坐在那裡。

    「小寇啊,老陳那裡有我和老光頭頂著,不行還有老閔,別難過了。」廉如海拍了怕寇宗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就是,屁大點事,大不了被老陳用劍削一下。」祝大師不屑道。

    祝大師的話聽得寇宗臉色煞白,寇宗唯有感歎今日時運不濟,希望以後別碰到易雲前輩就好。

    正待大家陶醉之時,陶安早已擺好酒碗,捧著酒罈挨個盛滿。

    唐雲看著碗中瓊漿,一臉稀奇,難怪被叫做琥珀,這酒的色澤澄黃透明,確實好看,濃郁的芳香大為受用。

    「今日大家因緣而聚,來來來,這一碗我們同敬天地。」廉如海粗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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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往事1

   
    夜已經很深了,山中更顯陰寒,寂靜的庭院中,月光如絲綢般輕輕鋪在院中,銀輝熠熠。坐在亭中,靜心細聽,遠處傳來「崩崩」的機械運轉聲,「秋秋」的山蟲鳴叫聲,還有細碎的晚風吹拂聲。

    如此安逸的山夜,令唐雲清醒不少。美酒的殘香依然在舌尖跳動,唐雲不覺咂了咂嘴。如今亭中只剩下自己和閔伯父了,自己是不會喝酒,所以喝得少,而閔伯父——唐雲不禁輕歎口氣,望向站在亭外負手而立的削瘦背影。

    整個晚上閔伯父都絕少說話,只顧悶頭喝酒,一杯杯下肚,卻不剩嗟歎,含笑的嘴角總是不經意間緊繃。唐雲知道閔伯父心中藏事,而且此時與父親有關,這是直覺,唐雲感覺得到。

    整個晚上廉伯父都在於祝大師拼酒,便連海量的廉伯父都喝的醉如爛泥,更別提一直硬撐的祝大師了,喝道最後更是連寇叔也被殃及,這兩個老頑童耍起酒瘋也就罷了,若是寇叔也跟著錘錘打打,只怕這間亭子就保不住了。

    不得已閔君臣令陶安和倪丁將爛醉的三人扶到廂房休息,至此整個庭院才算安靜下來,看著一片狼藉的石桌,唐雲不禁苦笑起來。

    ——

    「百味芬綺帳,四座沾羽觴。

    福被延民澤,樂極思故鄉。

    登山騁歸望,原雨晦茫茫。

    胡寧昧千里,解佩拂山莊。」

    幽然的夜色中忽然響起了閔君臣輕聲吟唱的聲音。

    「胡寧昧千里,解佩拂山莊。」唐雲重複道,心中忽的明白了一些。三十年前五人意氣風發,笑談天下,在這裡埋下了重聚的琥珀。

    但三十年後的今天呢,圍坐在石桌前,念想往昔豪情,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五個人的誓言已成為不可實現的夢想。其實祝大師又何嘗不是如此傷懷呢,也許把自己灌醉是最好的選擇。

    喉頭滾動,鼻中發酸,唐雲不禁想起兩句詞來。

    念來正是:「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閔君臣忽的轉身,淡笑道:「小雲真的長大了,漸漸能明白一些事了。」

    「閔伯父,真的可以將我父親救出來嗎?」

    二人坐在石階上,望著繁星皓月,思緒慢慢飄盪開來。

    「你父交與你的那本書可還在?」閔君臣話題一轉,問道。當時聽到「山海經」三字,唐雲凝固在臉上的蒼白早已被閔伯父收入眼底。

    「對不起,我沒用,書被別人掉包了。」唐雲將纏在小腿上的《山海經》解下,遞給閔君臣。

    閔君臣細犀利的雙眼當看到那熟悉的羊皮封面時又習慣性的微瞇了起來。

    「傻孩子,為何這般說。」閔君臣憐惜的看著坐在身邊一臉歉疚的唐雲。

    「書被人掉包了,這一個字都沒有,我也不知道是何時被人做的手腳。」唐雲詳細講自己那夜的經歷說了一遍,希望閔伯父聽後可以找到一絲線索。

    「所以就懷疑是倪家那丫頭做的手腳?」閔君臣笑道。

    想起倪西,唐雲更是臉頰發燙,「現,現在已經不懷疑了,絕對是不是倪西做的手腳。」唐雲忙辯解道。

    閔君臣將書還給唐雲,輕歎口氣,「讓我來說一段故事給你聽吧,也該是你知道的時候了。」

    在洪荒時代,凶獸橫行,天災難測,而當時的人類還連連爆發內戰弱小的人類根本不足以自保,面對險惡的環境,曾有一段時期幾乎要被滅絕。

    也就是那個頻臨滅絕的時期,出現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奇跡,那是個逆天的時代,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瞬間爆發,而我們八域之洲的歷史的源頭也就是從逆天時代開始的。

    經驗形成了智慧,融合形成了宗教,探索形成哲學,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人類都突然上升到了一個猶如神跡般的高度。也正是那是出現了城市。人類一舉平定混亂的時代,從此開始了洪荒時代的黃金時期。

    而武技也正是那時候出現的,當時有兩大派系,天道宗和元道宗。

    天道宗便是如今流傳在八域之洲上的武者,他們外練巧技,中練體魄,內練功法。以「天人合一」為宗旨,不斷的挑戰身體的極限,以獲得更強的力量、速度和提供力量速度的氣。這種氣便是鍛煉內裡的五臟六腑,也就是心,從而達到內外兼修,統一法度。

    而元道宗卻棄心不用,獨修神府(神府就是大腦)。他們靜心冥腦,潛心修研,為了修成教義中所說的元力,無所不用其極,苦行、辟榖、自殘、甚至殺生。更有無數人瘋癲致死。如此詭異的修習法門被天道宗斥之為妖邪,不屑於其為伍,甚至聯手狙殺。

    在歷史的長河中,元道宗從來沒有壯大過,一方面是由於天道宗的欺壓,最主要是元道宗一派人丁稀少,有幾個時期甚至靠一名弟子傳承下去。

    天道宗雖然派系壯大,但絕大多數武者僅僅能修煉到暗勁,成為初級武者,更多的人甚至連暗勁也修煉不出,更別提催谷、入神。

    而元道宗更是極難修成正果。因為元道宗的武學基礎是建立在虛無縹緲的神府之上,要自身去感悟去冥想,非資質天縱之人而不可得。元道宗入門則稱元力,再往上便分為兩極,縱力和橫力。

    「元道宗到底有何厲害?」聽到這裡,唐雲忍不住問道。

    「達到元力則可以術人心為己所用,(術是控制的意思)當然元力這種級別只能術一時,如果被術者的精神堅韌,則會被掙脫,甚至無從下手。」閔君臣將桌子上的酒壺隨手抄道手中,仰首而灌。

    「精神堅韌?」唐雲不知這句話如何理解。

    「其實每個人的神府都有『力』的存在,當然這種『力』是很微弱的,根本不能與元道宗的元力相比。但是有一些人,比如你廉伯父就可以抵禦元力級別的術。」閔君臣一抹嘴,接著道:「你廉伯父一生戎馬,身上殺氣深重,神府中的『力』比一般人要強韌的多。還有帝君威嚴王者之氣,也能抵禦元力的術。」

    「如果是縱力或者橫力呢?」從來不曾習武的唐雲第一次聽到武技的淵源,自然聽的津津有味。

    「能修煉到元力已經是和了不起了,想當初元道宗最強時,整個八域也不過寥寥十幾人而已。」閔君臣輕歎口氣,幽然道:「若是有這兩種力的存在,或許能扭轉如今的局勢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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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往事2

   
    元力之上便是縱橫二力,這兩個力應該說是同等級的存在。橫力勢如怒濤,攝人無數,千軍莫敵,施術範圍極廣,可使被術者出現短暫的幻覺。

    而縱力就沒有橫力那麼霸道,雖然只可攝一二人,但術的時間很長,幾乎沒有破綻。

    對於此二力真正的力量除過元道宗,外人極難知曉。

    「元道宗最強盛的時期是在光明朝初,相傳光明王便是一位擁有橫力的元道武者。」閔君臣仰望天穹,似乎在回憶什麼。

    「光明王?八域之洲最負盛名的王者,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啊。」關於光明王的傳說極多,但是唐雲沒有想到光明王的另一層身份竟然與元道宗有關。元道宗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也難怪被人視為妖邪了。

    「晚年的光明王兼修縱橫二力,將兩力融會貫通,甚至達到了傳說傳說的入化境界,可謂一代奇才。」無論誰說起光明王時代的傳奇都是一臉神往,便連閔君臣也不例外。

    閔君臣忽的睜開細長的雙眼,一道犀利的光芒從雙眼流轉而出,直直向唐雲射來。

    唐雲瞧得一驚,知道接下來閔伯父所說的將是最重要的部分——

    光明朝時,獨尊釋教,而光明王更是被釋教尊為現世佛,佛即如來。《阿含經》中說:「是時目連禮世尊足,即於如來前沒不現。往詣東方七恆河沙佛土,有佛名奇光如來至真等正覺,出現彼土。」

    經文中的奇光如來即是光明王如來。而光明王的名號便是出自此處,可見光明王與釋教的淵源之深。

    光明王執政晚期,南冥近海突顯奇象,一座巨大的圓錐形山峰突然從海底緩緩升起,最為奇特的是首先冒出水面的是圓錐形的底盤,也就是說整個山峰是呈倒錐形緩緩浮現,當然山峰的形狀漁民是事後才知道。

    剛開始浮現時,海面只是出現了一塊巨大的呈圓形的黑斑,比當時最大的迦葉城還要大。黑斑猶如無底的黑洞一般,將海水倒吸而入,雲海之間出現了無數道巨大的水龍,好像是在恭迎黑斑的升起。

    漸漸的黑斑周圍的水域旋轉了起來,以黑斑為中心形成了一道超大的水龍,像一道擎天巨柱。周圍無數道細小的水龍漸漸被吸引了過來,然後融合,壯大。掀起一道道數十丈高的滔天巨浪,將整個閩越兩大牧州淹沒大半,如此兇惡的水災,是前所未有的,百姓自然死傷無數。

    如此奇災整整持續了一個月,黑斑在擎天水柱的保護下慢慢升起,其間不時還發出猶如萬鬼嚎哭般的慘叫,聲勢滔天,彷彿煉獄中被開啟的鬼門。

    一個月後,整個倒錐形的山峰已經完全浮現出來了,擎天水柱也在完成任務後消散了,大海復歸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憑空懸浮在海面上的倒錐形山峰卻將人們硬生生的拉回殘酷的現實。

    是的,海面出現了怪物,一座懸浮在海面上的大山,而且還是首尾倒置的懸在海面上,奇怪的山峰巋然不動,好像本該在那裡一樣。遠遠看去,巨大的山體表面覆蓋有繁密的樹林,甚至連瀑布都能清晰的看到,所有的草木都是倒著生長的,連瀑布都是自下向上傾瀉。

    這種畫面是相當有震懾力的,如此巨大,如此不符合常理。一切都沒有錯,只是山體翻轉了過來。如果倒立著去看,一切都還說得過去,尖尖的山頂,緩緩的坡鋒,龐大的山腳,然後是向上生長的繁密植物,向下飛瀉的壯觀瀑布,但是那山頂上無垠的海浪呢?所以這注定是一件令人恐怖的事情。

    「第一次出現是在光明朝,那麼第二次出現是在什麼時候?」唐雲顫聲問道,如此奇事已經超出了唐雲的理解範疇了,應該說超出了所有人的經驗。

    「第二次是在二百年前。」閔君臣臉色陰沉不定,只是在講述的空當不住的猛灌烈酒,因為身體的顫抖是不由自己的,必須用酒來麻痺。

    南冥鬼山一瞬間傳遍八域,舉國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朝野上下震動莫名,此時的光明王已達入化境界,親率朝都十萬精兵十萬火急的趕赴南冥海域。

    五千艘戰船浩浩湯湯的向鬼山駛去,十萬人馬方登上鬼山,平靜了半年的海域異象又起,擎天水柱憑空再現,整個海域又彷彿變成了煉獄,滔天巨浪向四處擴張,將光明王和十萬部下緊緊困在鬼山上,不等朝臣率舉國之師前來救駕,整個鬼山突兀的消沉在海中,無蹤無跡,令人愕然。

    雄才偉略的光明王就這樣被鬼山帶走,可想而知那時的八域是何等的混亂,悲痛之餘,無奈之下,朝臣只得重新擇主,於是光明王的孫子光耀王繼位,這才稍微穩住混亂的局面,但是光明王的消失無疑成為整個光明朝最大的陰影。

    一百年過去了,就在百姓漸漸忘卻那段恐怖最悲痛的時期之時,一艘破敗的樓船無聲無息的停靠在南冥近海。

    除卻樓船的破敗不說,便那塗滿黑漆的船身,還有船頭斑駁掉渣閃爍著金光的「慈悲之眼」,人們也猜的到這是什麼船,那隻金眼正是光明王軍隊的圖徽,歷時百年,當時被鬼山捲走的五千戰船,竟然潛回來一艘,任誰也猜不透這其中的秘辛。

    朝野再次震動,但是仔仔細細搜索了幾十遍,除過裝在檀木盒中的三本羊皮書卷,整個樓船竟是空空如也,什麼也無。

    「那本書難道就是佛國城的傳世三寶?」唐雲屏息凝神,生怕漏過了任何一句話。

    除過檀木盒中的三本羊皮書卷,其實還有一封光明王親筆的遺詔。沒有人知道此遺詔書於何年,因為光明王在世時從未提過此事。

    經過光照王(光照王是光耀王之子)和朝臣商議後,決定遵循光明王的遺詔所寫的那樣,將三本羊皮書卷交與滇牧州佛國城主保管,傳承後世。

    當時人們也打開過那三本書,卻發現上面一字也無,無論用什麼方法查驗都不能使三本書空白的書頁浮現出字跡來,當然極端的方法比如浸水火燒是不被允許的。

    「啊?難道,難道我這本書是真跡,沒有被人掉包,因為書本來就是空白的。」唐雲聽到這裡驚呼而起,顯得激動莫名,臉因興奮而變得通紅。

    「沒錯,說了這麼一大堆,就是想告訴你,你不用感到內疚,因為你拚死守護的東西還在,一直都在。」閔君臣一臉釋然,輕聲道。

    「那這書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光明王到底發生了什麼?」真相大白過後,唐雲如釋重負。

    光明朝時的元道宗可是最鼎盛時期,光明消失百年後,在釋教中出現了一位實力僅次於光明王的存在,他就是佛智和尚。

    朝臣實在沒有辦法破解光明王遺存下來的三本奇書,雖然很想知道書中所書,又怕書中的內容牽扯光明朝的根基,畢竟當時光明王消失的時候,是朝臣擅作主張擁護光耀為王。畢竟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就讓秘密成為永遠的秘密吧,於是三本奇書被原封不動的秘藏在佛國城的藏經樓中。

    而佛智和尚正是佛國城的大法師。三本奇書幾經波折終於傳到了佛智和尚手中,知道這時三本奇書的秘密才被揭開,但由於書中所記述太過聳人聽聞,至死佛智和尚都沒有將其中的秘密公之於眾,只是將讀書的法門秘傳給其子弟。

    「究竟如何才能讀得此書?」唐雲雙手捧著羊皮書卷,因興奮而渾身顫抖不止,可見唐雲是多麼想瞭解書中的秘辛,瞭解父親為何如此執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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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五十章 往事3

   
    光明王消失後,當時元道宗實力最強的人便是佛智,也只有佛智達到了縱力的境界。

    當時三本奇書被秘藏在佛國城的藏經樓中,佛智以大法師的身份向光照王上書請願進駐藏經樓研修。

    得到光照王的恩准後,佛智便辭師職位,以一名掃地僧的身份出現在了藏經樓中。

    整整五十年,佛智都不曾踏出過藏經樓一步,潛心鑽研光明王留下來的三本奇書。因為在佛智第一次接觸到這三本奇書的時候,便隱約感應到書中散發出來一股十分熟悉的「力」。沒錯,這股「力」正是元道宗修煉的基礎——元力。

    這一發現,當場令佛智興奮不已,因為從來無人能在無生命體上施術,因為術是要靠神府去互相感應才會發生作用。而無生命體何來神府,何來「力」的感應?

    難道這就是入化的境界?如此違反常理的情狀令佛智陷入了痛苦的掙扎中,但是書中那股微弱的,延綿不絕的「力」卻是如此真實。

    為了能夠潛心研究,佛智將縱力術在自己身上,強迫自己認為三本奇書是生命體,因為有了生命自然就有了神府,有了「力」。

    從此藏經樓中多了一個瘋子,一個自言自語,對這三本無字天書不斷說話的瘋子,佛智不斷的嘗試將自己神府的「力」與奇書上散發出來的「力」連接在一起,但總是不得要領。

    「一把鎖,一把鑰匙。奇書表面散發出來的『力』就像是一把鎖,緊緊地將書中的內容封印起來。而佛智要做的就是解開這把鎖。」閔君臣將酒壺扔在腳邊,伸出雙手比劃起來。

    「但這把鎖無疑是最牢靠的,因為是光明王製造的。」唐雲插嘴道。

    「所以佛智試了很多次都不得要領,知道最後幾年,佛智不再如此盲目的嘗試,而是開始冥心領悟。」

    「領悟什麼?」

    「光明王走過的路。」閔君臣喃喃道。

    無數次的失敗,令佛智幾乎發瘋,為了控制頻臨崩潰的神經,佛智不斷的將縱力術在自己身上,強迫自己將奇書看做生命體,強迫自己相信找到了開啟奇書的鑰匙,甚至強迫自己就是——光明王。

    這最後一次的術,可以說是僥倖之極,先不說此術挽救了佛智的頻臨崩潰的神經,更是將佛智帶入了一片全新的領域,這片領域是自己永遠也無法企及的。

    佛智在生命的最後幾年終於得道,修成入化境界,成為繼光明王后有一位入化高手。

    「我無法形容入化境界是什麼樣的體悟,但絕對是人之上的存在。」

    「人之上的存在?」閔君臣的話令唐雲愕然,人之上的存在不就是傳說的中的神嗎?

    「應該怎麼說呢?無論是光明王還是佛智,他們所關懷所體悟的,不再是單個個體,而是整個八域,整個冥域,甚至整個冥域以外。也就是說他們的意識是處於整個人類之上的。」

    「難道這就是父親苦苦追尋的世間之道嗎?」如此情狀,難道是參透萬物之後的境界。唐雲思緒看是混亂起來。

    「也許他們參透了世間之道,誰知道呢?」閔君臣頓了頓又道:「也許就算他們將自己體悟到的東西說給我們聽,我們也不一定能明白,所以說佛智是幸運的。」

    佛智的確是幸運的,直到這時他才漸漸明白,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渺小愚蠢,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亂飛亂撞。在入化以前,佛智知道神府中的「力」有兩個性質,一個是強度,一個是頻率。

    當達到入化境界之後,佛智才突然得悟,力其實還有形態,世間物體形態有三,以水為例,常水流動,寒水成冰,沸水化氣。

    如以水喻「力」,則也會得到類似的結論,元力是流動的常水,縱力是成冰的寒水,橫力是化氣的沸水。

    「那麼入化後的『力』是什麼形態?」唐雲急問道。

    「看到照在身上清淡的月光了嗎?光是什麼?」閔君臣仰望著夜空,忽然反問道。

    「光?」唐雲竟被問得啞口無言,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光屬於那一種形態呢?

    「光是什麼,入化後的『力』就是什麼?」閔君臣見唐雲臉色蒼白,輕聲道:「不用再想了,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無法說出來。」

    當初從奇書中感應到的「力」突然變成一道金光,射進入化後的佛智雙眼中,然後在佛智腦海中形成了一幅幅帶有文字解說的圖畫,那圖畫是如此的真實,像另一個世界。

    「那另一個世界指的就是極南之洲。」唐雲心道。

    《山海經》描述了整個極南之洲上的生物。《普陀神遊記》描述了光明王以及十萬部下在鬼山之中的見聞。《華嚴經》描述的是我們世界的本源。

    「普陀,正是那鬼山的名字。」見唐雲露出疑惑神情,閔君臣細心解釋道。

    佛智知道了一切,甚至知道了未來,但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沒有人會相信他所見到的,因為只有他一人能看到三本奇書的內容。

    「知道未來,什麼未來?」想起幾年後的妖獸入侵,唐雲不禁擔心起人類的命運,整個八域的命運,因為此後的幾年無疑是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鍵。

    「沒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都不在了,但未來絕對會使你感到絕望。」閔君臣淡淡道。

    預知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預知了未來某個時期整個人類將要滅絕這個事實,但卻無力而為,甚至要獨自承擔。

    所以知曉了一切的佛智在五十年後決然的踏出了藏經樓,離開了佛國城,遊歷天下,尋找傳人。那是佛智已經是百歲高齡了。

    當然要找到這個傳人何其艱難,此人的資質至少要能修成縱橫二力之一。就這樣尋覓了十年,此時的佛智已經是一位一百一十歲的老人了,而這一年也是佛智圓寂之年,佛祖保佑,臨終前終於碰到了一位擁有奇資的棄嬰,在最後時刻佛智以入化之力術在棄嬰神府中。

    「強迫,強迫棄嬰承認自己就是光明王?」唐雲瞪大眼睛,吞吐道。

    閔君臣點了點頭,沒有再言語,只是靜默的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過了良久,閔君臣才淡淡道:「那個棄嬰就叫做佛燈,最後也成了釋教弟子。」

    「我想不明一點,」見閔君臣示意自己說下去,唐雲才猶豫道:「如果元道宗的入化之力是等同於光的存在,那麼為什麼佛智不以自己為媒介將普通人和奇書連接起來?這樣的話,所有的人都可以瞭解書中的內容。」

    「如果那樣可行的話,佛智也不會以百歲之齡苦苦尋覓十年了,這其中的秘辛凡人怎麼會知道呢?」

    「二百年前鬼山又出現過一次,那次又發生了什麼?」閔君臣告訴唐雲的故事充滿了傳奇色彩,唐雲沉默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以後再說此事。」閔君臣搖了搖頭卻是不願再說下去。

    「難道只有達到入化境界的元道武者才能看到書中的內容嗎?」

    唐雲見閔君臣點了點頭,忙道:「那為什麼父親、祝大師還有伯父你都知道山海經中的內容?難道你們都是——」

    「當初我們五人一起去蓮華寺拜謁佛光和尚,佛光和尚將《山海經》中的內容詳細的告訴了我們,當時根本就沒人相信,只有你父親將所有的內容都記了下來,直到南冥出現了海妖,這才相信了佛光和尚所說。」

    「那麼你們早先為什麼不趁著海妖的出現,將書中內容公之於眾呢?」唐雲急道。

    「小雲,你知道嗎,你和你父親很像,都有一顆關懷民生的善心。」閔君臣輕歎口氣,接著道:「但這個世界很複雜,各個階層糾根錯節在一起,依靠利益根深蒂固,猶如一個毒瘤愈長愈大,直到將每個人都吞噬進去。所以在這個世界上首先要學會保護自己,伯父不希望——你父親的事情在你身上重演。」

    直到現在唐雲才弄明白父親為何為會入獄,因為父親想將這顆毒瘤徹底祛除掉,而《山海經》無疑擁有這種能力,《山海經》可以印證南冥海妖,更能推斷出五年之後的天震之災,此舉將會喚醒萬萬之民的求生欲,從而達到淨化,得到團結。或者催生戰亂,放大醜惡。

    也許父親只是想要在震天之災到來之前,做好禦敵準備。但卻沒想到此舉戳到了帝國的痛楚,好不容易被教化被愚昧的民眾又怎麼會允許父親去喚醒去解放。

    一旦讓民眾知道了五年之後的震天之災,只怕整個帝朝一夜之間將湮滅在覺醒的浪潮中,異域妖獸固然可怕卻比不過人心,人都是自私的,當兩州相撞之後是否還有人類存活都是無知,誰還在乎什麼帝朝。

    「方纔伯父提到的佛光和尚是誰?」

    「是佛燈的弟子。」

    「怎麼可能?佛燈是八百年前的人,怎麼可能活到八百年後收徒?」唐雲吃驚不小。佛燈作為佛智的弟子,應該是光明朝時期的人,而佛光是宗朝末年的人,這其中相隔八百多年,如此跨越時空的師徒,令唐雲的思維一時出現了混亂。

    「這些問題以後再說,竟然你已經明白了《山海經》的來歷,那麼就設法去探索其中的秘密吧。」閔君臣道。

    「可是,可是我不是元道武者,根本就無法解開光明王設下的術。」唐雲沮喪道。

    「其實每個時代都有幾個天賦異稟之人,元道宗從來就不曾從歷史中消失過,便說越牧州蓮華寺的佛光和尚,他雖然不是元道宗的人,但機緣巧合之下也修成了元力。」閔君臣見唐雲似乎明白了一些,接著道:「所以你可以去找佛光,他是你父親的摯友,一定會幫助你的。」

    毫無徵兆,心臟開始收緊,像是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攥在手心,然後緩慢的,用力的擠壓,在擠壓。如此奇怪的感覺令唐雲沁出了一層冷汗,隱約之間,一股恐怖的預感縈繞在唐雲心中,幾乎令唐雲窒息。

    唐雲忽的想起來,這種窒息的感覺之前也出現過一次,那次自己經歷了父親入獄,經歷了家被焚燒,經歷了被人追殺,那麼這次將會經歷什麼呢?唐雲知道,絕不會是個好徵兆……
tt9981 發表於 2011-8-9 20:59
浮雲兆【唐雲卷】第一百五十一章 往事4


    「我還想問你一件事情,」閔君臣想了想,才道:「關於玄蛇蛋的事情。」

    「有什麼奇怪嗎?」唐雲從懷中掏出那只散發著微熱的白蛋,雙手捧在胸前。祝大師對唐雲說了不少關於玄蛇蛋的事情,五逆論雖然不可思議,但唐雲倒也能接受。畢竟自小便被父親灌輸了很多玄奧言論的唐雲,早已經做好了「搜練古今,博采沉奧」的準備。

    「逆天五獸,每誕生一獸就會引發一場天災,逆天獸和天災之間的關係你是如何理解的?」閔君臣不動聲色道。

    「在天災臨來之際,局部地區的環境會出現異變,而角蟒之類的半洪荒獸能敏銳的覺察到環境細微的變化。直到時機成熟,催生出了逆天獸,而逆天獸也是天災到來之前的徵兆。這兩者應該是互相影響的。祝大師說就算毀了這玄蛇蛋也阻止不了大旱的到來,所以我依此推論,不知對也不對?」

    對於這詭異的玄蛇蛋唐雲可是沒少思索,如此推論在唐雲腦海中早已形成,閔君臣正好問起此事,唐雲便將心中所和盤托出。

    「其實祝大師對你說的五逆論便是出自佛光之口。你的推斷和佛光和尚也基本吻合,大概就是你說的那一回事了。」閔君臣看了眼唐雲捧在手心的白蛋,繼續道:「能被稱為逆天獸,自然有其特異之處,想必你也覺察到這一點了吧,每五百年逆天獸便會復出一次,每一次復出不僅會帶來毀天滅地的災難,還會在八域引起紛爭。」

    「什麼紛爭?」

    「八域之洲一共流傳有三首讖語,一首是關於亂世神兵的傳說,一首是關於三本奇書的傳說,還有一首便是關於五逆的傳說。」

    隨著閔君臣的輕吟,聽來正是「洪荒異獸引天災,五逆逞兇亂人間。五百年來得一聚,帝王將相拈手來。」

    「五逆竟然擁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唐雲將手中的白蛋藏進懷裡,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這首讖語說的簡單直白,唐雲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

    五逆不僅會引來天災,更會暴動**,因為只要有人能將五逆聚集在一起,便可以運用五逆的力量推翻舊朝,建立自己的霸業。

    「為什麼被稱為逆天獸呢?因為它們的力量的確能夠逆天,宗朝便是這樣建立起來的。」閔君臣淡淡道。

    「什麼?宗朝是依靠五逆推翻了光明朝。」唐雲頭腦暈沉,簡直要昏厥過去,這個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為什麼閔伯父口中的世界和自己所理解的世界竟會是兩般。

    「你真的準備將玄蛇帶在身邊?」閔君臣又問道。

    「伯父,你能給我講講關於逆天獸認主的事情嗎?」

    「關於認主之說,我不太清楚,既然玄蛇破蛋之前認可了你,就決然不會傷害你的。」

    不會傷害我嗎?唐雲感受著手心中傳來的溫暖,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五逆雖然身負異能,卻是梟雄們成就霸業的工具,難道才二十幾年基業的帝朝終究只是曇花一現嗎?到時玄蛇只怕會成為梟雄們的爭奪的目標吧。到那時各種危險接踵而來,唐雲悄悄握緊拳頭,努力不讓恐懼蔓延開來。

    「如果我放棄領養玄蛇,伯父會怎麼處理呢?殺了它嗎?」唐雲瞪大眼睛,望著雙唇緊抿的閔君臣。

    「殺了它也沒用,最後還是會被其他的爪蟒催生出來,這是天劫,是上天為了考驗人類而設下的天劫,沒有人能破除。」閔君臣負手站了起來,「我們會將玄蛇囚禁在孤首山底。」

    「既然我們擁有了玄蛇,我們就可以搜尋到其他四獸,只要我們努力,就一定可以化解施展在五逆身上的怪咒。」唐雲也激動地站了起來。

    「逆天之路何其艱難,當年宗太祖擁兵百萬,只留三十萬精兵抵禦光明朝的討伐,而其餘六十多萬兵馬分散八域各處,甚至遠航至冥域,立時五年才將五逆盡數收為己用。」閔君臣輕歎口氣道:「所以齊集五逆本身就是逆天之路。」

    如今五百年之期又到,帝君定然會千方百計搜尋五逆,只要五逆不聚,也就無人可以威脅到帝朝的基業。所以若唐雲帶著玄蛇不僅會成為梟雄們暗中窺伺的目標,更會被被帝朝視為亂黨!這就是五逆噬主的根本所在。

    「五逆噬主?」唐雲頓時坐倒在地上,若自己將玄蛇帶在身邊,則八域之中毫無容身之地,但若是父親,若是大哥會怎麼做呢?

    想起大哥,唐雲已是淚眼朦朧,大哥文武兼備,在年少時便達到了催谷境界,也許換是大哥,便會淡淡一笑,然後酷勁十足說,沒問題,這小傢伙交給我就好了。

    沒問題,這小傢伙交給我就好了。每次父親離開家之前總會祝囑咐大哥好好照顧自己,而大哥總會搔搔頭,然後淡淡一笑,故作大人這樣說道。

    「沒問題,這小傢伙就交給我好了,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不會讓任何人將玄蛇當做工具來驅使。」唐雲背對著閔君臣悄悄擦乾眼淚,然後學著大哥曾經的樣子對閔君臣道。

    「也許祝大師早就知道是如此的結果吧。」閔君臣釋然一笑,拍了拍唐雲單薄的肩膀,「天快亮了,去睡會吧。」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刻,三首讖語都預示著亂世將要到來,南冥海妖、洪荒五逆相繼出現,而亂世神兵也快要破土重光了吧,二十八星宿分封天下豪俊,也是該重新排位的時候了……
tt9981 發表於 2011-8-9 21:00
浮雲兆【唐雲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雷石1

   
    在山莊的後院,距埋琥珀的小竹林不遠,那裡有一座水井般粗的巨大石柱,深深插入地下,只露出三尺巖角。巨大的石柱下是一處廢棄的水井,直通天工山莊地下第一層。

    唐雲、祝大師還有閔君臣如今正圍在水井邊,靜靜地看著腳下的石柱,似乎在等待什麼。水井上空的金烏高懸,將三人的影子收回到各自的腳底。

    如今已是晌午時分,昨晚實在太累了,除了陶安和倪丁幾乎所有的人都睡過了頭。

    簡單的吃過午飯,廉如海和寇宗便帶著倪丁和陶安去溫水湖邊習練武技。昨夜寇宗酒醉,不自禁舞了一陣大刀,直看的倪丁和陶安羨慕不已,趁著酒勁兩人便拜了寇宗為師。

    雖然酒場戲言,當不得真。但是這兩人卻當了真,再說當時二侯和祝大師都是見證人,寇宗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一頓酒吃下來,莫名其妙的就多了兩個徒弟。

    論資格廉如海也是暗勁高手,但這兩個小子卻拜自己為師,寇宗遲遲不答應是怕駁了廉侯的臉面。沒想到廉侯卻不以為意,反倒覺得這樣安排甚好。

    倪丁資質上乘,心思敏捷,乃獵戶出身,箭術不錯。雖然陶安比較遲鈍,但卻天生蠻力,只要悉心教導倒也是塊練武的材料。寇宗仔細觀察了兩人的異同後,便默許了,倪丁年長為兄,陶安為師弟。

    至此二人成為異性兄弟,這二人身世比較相似,都是早年成為孤兒,所以倒也投緣,如今又拜在同一師父門下,自然興奮莫名。

    方吃完早點,寇宗便帶著兩個新收的徒弟去習練,廉如海閒的無聊便也跑過去湊熱鬧。

    而唐雲隨著祝大師和閔君臣走到水井旁邊,準備去地下的天工山莊。

    祝大師在竹林裡搗鼓了一陣,便跑了過來,突然巨大的石柱發出「崩崩」的悶響,緩緩向水井深處沉去,當石柱頂端與地面平齊的時候,祝大師忙拉住唐雲臂膀,「來來,上來。」

    等三人迅速踩在石柱面上,整個石柱便載著三人緩緩向地下沉去。這石柱竟然與水井壁嚴絲合縫,估計頭髮絲也插不進去,唐雲迅速的四處掃視一眼。如此精妙的設計,精細的做工,這機括的確稱得上鬼斧神工,其實唐雲看到過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等到了地下,只怕獨愛機關的唐雲會歡喜的瘋掉。

    慢慢的沉入,光亮消散,變小,然後成為一顆小光點,像螢火蟲的屁股。心跳漸漸加速,唐雲手心開始冒汗,並不是石柱下沉的速度變快,也不是空氣熾熱或稀薄。只是毫無徵兆的又一次遠離了光明,令唐雲有些難以適應。

    「還記的徐景山嗎」黑暗中傳來祝大師的聲音,「覺得頭暈胸悶的話,便吞幾口唾沫,這可是老常頭交給我的辦法,挺管用的。」

    唐雲嚥了幾口唾沫,應了一聲。

    「那小子對堪輿也頗有造詣,但卻主張將風水從堪輿中刪去,因為風水之論,在乎玄學,其中妄言謬論甚多,誤導學者。」

    「徐先生確實真知灼見,沒錯,我瀏覽過的很多書籍都有這方面的問題,讀起來難以理解不說,還經常被誤導。」徐景山的話,唐雲深以為然,難怪祝大師對其青眼有加。

    「其實在某些方面,徐景山已經做到了很驚人的地步,或許他可以解開這極南之洲的謎團。」閔君臣不置可否道。

    「這某些方面是指?」唐雲小心問道。

    「就說對地下結構的理解,就無人比得上他,」祝大師平時獨處慣了說話聲音洪亮,但此時卻陷入了沉思,音量也低了許多,「當時薊北地震,北嶺深處有好幾座火山都相繼噴發,當時我騎乘著青鳥準備飛到空情況,沒想到在一處火山腳下發現了那小子,當時他被火毒之氣熏暈了過去,正好被我所救。」

    「我將他救醒後,他便將千里鏡作為答謝送給我,我問他去爬火山做什麼?他回答,驗證自己關於地層的推斷。當時一聽我就留了神,這傢伙絕對不簡單。」

    「徐先生都說了什麼?」唐雲迫不及待問道。

    「他說,整個地層分為三層,第一層稱為地殼,數千丈之厚,據地形薄厚而不一。地殼又可細分為兩層,上層稱為雲巖,下層稱為玄武岩。我們現在就在雲岩層中穿梭。」

    「如果我們穿透了地層,會到什麼地方,陰司嗎?」唐雲絕對不相信地下有陰司,但是週身被寒氣纏繞,空氣陰冷潮濕,令人壓抑莫名。

    「所謂上窮碧落下黃泉,天有多高地就有多厚,只怕再過五百年也不見得有人能將地鑿穿。」

    閔君臣以天地同壽而喻,聽的唐雲眼前一亮,是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青鳥鳳凰在千年之前就遨遊在天際,不也沒有飛上九重嗎?

    「老閔說的好,這地層確實很厚,因為在地殼之下還有兩層,分別是地幔和地核。地幔足有百萬丈厚,比之地殼更為堅硬沉重。地幔也分兩層,上層引發地震,下層噴薄岩漿。」

    「那地核呢?」唐雲見祝大師忽的停了下來,好奇問道。

    「他也不清楚,也許那裡就是傳說中的陰司吧。」祝大師在黑暗裡摸了摸周圍光滑潮濕的井壁,突然笑道:「就快要到了,大家在忍耐一會啊。」

    「我們到了哪裡?」在黑暗中呆的時間長了,便會失去方向感,時間感,所有的感知都會退化,然後只得依賴自己的臆想而猜測。而唐雲便感到已經下沉了好久,至少應該到達地幔層了吧。

    「我們才下沉了二百丈而已,自然在地殼層。不過待會你便能看到地幔層了。」祝大師神秘兮兮道。

    「那麼徐先生如今身在何處?」

    「去了滇牧州,這次應該會在滇牧州多待些時日,有時間老夫帶你去滇牧州玩玩,怎麼樣?」

    「我還沒有去過滇牧州,求之不得啊。」唐雲一掃胸中鬱悶。

    忽的一股狂亂的熱風從唐雲面前的黑暗中狂吹而來,似乎石柱也停了下來,炙熱的烈風猶如一道道鐵鞭抽掃在唐雲的臉頰上,只覺的火辣辣的疼痛。

    耳中除了呼呼風嘯,更是傳來沉悶之極的巨大聲響,震的唐雲耳膜生疼,雙眼模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唐雲備受折磨。

    唐雲趕忙將身上厚重的黑袍緊緊裹在身上,然後將黑帽掩住頭臉,避過了那狂亂的烈風。

    等三人準備妥當,這才小心翼翼的向黑暗中摸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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