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道 作者:骷髏煙 (已停更)

tt9981 2011-8-7 00:0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3089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3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零三章 黑羅剎陣(3)

    但壽霸心中很清楚,這些州府兵都有田契、房契作為抵押,就是為了避免壯丁的流逝,若是要走出這閩牧州,卻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甚至要做好成為流寇的準備。

    「除了勇氣,還有爭霸天下的雄心。」聽著陶信文最後一句話,壽霸無聲的笑了,也許每個有權勢的人都希望天下大亂吧。

    「報——早先潛進城中的暗哨逃回來了。」壽霸與陶信文正暗中商量著今夜撤兵,突然一陣厲風吹到身前。

    「將軍,是——是杜先鋒救了卑職。杜先鋒令我轉告將軍——」僥倖逃回來的暗哨,身上有很嚴重的刀傷,每說一句話,血就會從傷口湧出。這是生命與軍機的交換。

    「怎麼說?」壽霸狠了狠心,還是選擇了軍機,如果此時不說,也許再也沒有說的機會了吧,這麼重的傷是治不好的。

    「杜先鋒率一千鬼騎已經將城中亂黨衝散,如今城中混亂莫名,亂黨頭目不知去向,還請將軍率眾進城安撫。三道側門也已經開啟,杜先鋒要我們從側門進城駐軍。」暗哨抹了把從嘴中溢出來的血沫,白眼一翻,口中呼著乾燥的熱氣,顯然已經不行了。

    「快扶下去。」壽霸擺了擺手,轉首望向身邊的陶信文。

    「如此美差,朗將軍定不會讓給我們,城中必然有詐。」陶信文望著遠處的黑煙,搖了搖頭。

    「那我們怎麼做?要不等今夜軍隊集結完成之後,我們便走吧。」壽霸如今是一刻也不想在閩牧州待下去了。朗將軍心機深沉,令人防不勝防,再待下去不知何時便會身首異處。以前有閩王護著,都護府與折衝府互不相犯,如今朗將軍已然撕破臉面,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造反,連帝君都不怕,又怎麼會怕自己這小小的折衝府呢。

    「如今還不能走,朗將軍豈會輕易放過我們。我們不如將計就計便進城一探,只有順其意,才可使其大意。別忘了,烏牙早已在北上的路上,只要將閩域的真實消息帶到帝君耳中,便不怕朗將軍耍什麼花招。」陶信文盯著壽霸又道:「所以我們一定要沉住氣,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決裂,既然我們是弱者,那我們就示弱給強者看。」

    壽霸用力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有陶信文相佐,我壽霸之幸也。

    壽霸負手而立,靜靜地望向蕭殺的戰場,這是一個只屬於兩個人的戰場,等雙方混戰之時,便是我攻城之時,壽霸重新將橫刀緊握在手中,傳令兵已經暗中將攻城的命令傳了下去。

    「原來你就是那羅剎女。」梁莊突然問道,將大槍一斜,卻是沒有要開打的意思。

    當年帝宗大戰之後,宗朝餘黨一分為三,一支出海南冥,一支西進滇牧州,還有一支就是蟄伏在閩牧州以白若蘭為首的白甲軍。

    這三支軍隊中只有西進的軍隊實力最強,所以西進軍自持武力,佔山為寇,不時的騷擾滇牧州,滇牧州在帝宗大戰時損失慘重,根本無力圍剿,直到開元十幾年後,帝君才在鄰近的牧州抽調帝岳軍前去剿匪。

    當時閩牧州的都護府便派了杜飛前去,其中秘辛雖然不為人知,但結局卻是令人驚歎,當杜飛將西進軍盡數殲滅之後的第三天,其他應徵而來的帝岳軍才趕到滇牧州。

    所以沒有人知道其中的細節,但潰散的西進軍卻將消息帶到了白若蘭這裡。他們說,那是從陰司跑出裡的羅剎,率領他們的是羅剎女。

    看情況梁莊已經猜到了,這支鬼騎便是當時殲滅西進軍的羅剎,而此時站在梁莊面前的也只怕是其冰山一角吧。

    「不錯,殲滅西進軍的便是我,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吧。」美臉鬼略微一愣,很快恢復過來。身後鬼騎依然散漫的立在黑煙之前。

    「朗將軍麾下第一猛將,杜飛。」白若蘭身為都護府長史,雖然對都護府的事情瞭如指掌,但還是不知這支鬼騎的存在。如果早先便知曉打敗西進軍的鬼騎就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怕便不會有這次的行動了吧。

    這次的麻煩可真不小啊,梁莊無奈的搖了搖頭,雙腿一夾,催馬衝了上去。身後傳來規律的震響,梁莊知道州府兵正在集結,終於要要開始沖城了。

    騎兵所用的槍與步兵所用的槍略有不同,騎兵的大槍更長,更沉,而且槍身一定是白蠟桿所制,白蠟桿彈性甚佳,可以將槍的奇詭發揮到極致。

    而梁莊此時所持的便是這樣一支大槍,只見梁莊右手緊握槍尾,左手虛護,身體微傾,將所有的力道皆傳至腰部,禦敵之時,只需輕輕扭動腰部,便可將勁力通過脊椎、手臂傳至槍尖,而手幾乎不用動作。這就是武技中的暗勁,暗勁僅次於催谷,也是很厲害的武技之一。譬如小擒拿便以暗勁為主,往往傷人於無形。

    沒錯,美臉鬼正是杜飛,雖然還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他作為鬼騎之首這個身份卻是令人訝然,怎麼也不會與那氣質儒雅的白臉小將聯繫起來。

    美女面具之下,杜飛的臉色微變,因為他看到了梁莊平舉的大槍槍尖在微微的抖動,以極慢的速度在空中畫圓,甚至聽到了一種極細微,但卻極有規律的震響。

    沒錯,梁莊不僅軟劍神出鬼沒,這槍術也十分厲害,兵器雖然是死的,但使用它的人卻是活的。當使用者練到一定程度便會與兵器產生共鳴,兩者也會漸漸融為一起,這時使用者便會產生一種聽勁,就是杜飛聽到的細微規律的震響。

    梁莊能發出震響,杜飛能聽到震響,可見這二人皆是槍術高手。

    微微抖動的槍尖,混著風乾的血跡,閃爍著寒芒,在空中微畫半圓,然後化作漫天龍爪,向杜飛面門刺去。梁莊身後眾騎見首領這一槍刺得霸氣十足,不禁歡呼起來。

    杜飛輕哼一聲,夾馬後退半步,手中短槍直直向梁莊胸口刺去,這一招使得古怪,除了杜飛身後鬼騎依然不言不動外,所有看在眼中的人都閉上了眼睛,心中暗道可惜,這不是送死嗎?

    原來杜飛的赤骨槍十分短小,只有大槍的一半,大槍少說也有一丈之長,這樣的長度卻是相差懸殊,梁莊的槍尖就算貫穿杜飛的整顆腦袋,赤骨槍也傷不到梁莊胸口半分。

    但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當長槍快要戳到杜飛面門之時,只見梁莊大喝一聲,藉著腰勁,竟將長槍提起,然後整個人竟從馬鞍上倒飛而起,立在胸前的槍桿竟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的極度彎曲,而梁莊的胸腹緊緊貼在壓彎的槍桿上也被迫弓起,然後猶如簧機一般,被彈開老遠,落下地來。

    「蓬」的一聲巨響,梁莊將鴨蛋粗的槍尾狠狠的插進堅硬的土地中,這才穩住了後滑的身形,梁莊迅速調整好呼吸,見杜飛並沒有趁勢衝來,而是好整以暇的斜坐在馬上,含笑的看著自己……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4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零四章 神兵傳說(1)

    如此怪異的場面直看的眾人訝然不已,沒有人再大聲喧嘩,似乎眾人還沒有從方才詭異的畫面中回過神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道那些傢伙真是從地獄來的,竟然擁有羅剎的魔力?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這支鬼騎實在是太過神秘了。

    黑煙索雖然沒有再擴散,但卻也沒有消散的跡象,依然濃厚,依然在鬼騎身後舞動,吞噬。

    這傢伙,竟然能催谷出如此之長的風壓,簡直匪夷所思。梁莊脊背已經冷汗森森,方才卻是驚險之極,那支怪異的短槍竟然從槍尖催谷出五尺之長的風壓,虛實相續,竟與我手中大槍一般長度。

    若不是本能的反應,將大槍收回擋在胸前,只怕自己早已被貫胸而死了,不,不對,應該是爆裂而死。

    當自己的槍桿擋住那股細長的風壓時,風壓竟然自行氣爆,將自己彈開,若不是白蠟槍桿彈性甚佳,只怕自己早已被炸成重傷,感受著發麻的虎口,梁莊暗自慶幸自己幸運,沒想到自己活了六十多歲,竟然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中。

    要知道,風壓不是那麼容易氣爆的,若是劉雲清在場定會感受頗深,當日伏牛谷中,兩大宗師大戰,刑天將一塊巨大岩石佈滿風壓,卻被易雲子以金剛指破之,巨大的風壓瞬間沒有了依附,所以才會產生氣爆。而杜飛所產生的氣爆卻不是如此情形,甚至無聲無息,而這正是令人恐懼的地方。

    感受著發麻的虎口,還有隱隱作痛的胸腹,梁莊鬼臉漸變猙獰,如今大槍槍身已經爬滿了細微的裂紋,不能在用了,卻是可惜了一支好槍。

    梁莊棄槍而前,抽出了藏在腰際的軟劍,此時杜飛已經滾馬落地,站在了梁莊身前。

    「梁都尉卻是機變敏捷,受教了。」杜飛飛揚的紅髮隨風舞動著,綠瑩瑩的雙眼漸變沉靜,在配合那張總是含笑的美臉面具,更顯詭異。

    軟劍在梁莊身前漸漸伸直,沒棄了馬戰,便要依托自身的身法了。

    杜飛見梁莊只是踏步而前,不再答言,當下將短槍一挑,率先衝了過來。又是樸實無華的一刺,距離梁莊還有一丈距離,杜飛的短槍依然刺出。

    梁莊雙目一瞇,軟劍托在身後,竟然向杜飛的槍尖撞去。

    「這梁莊是瘋了嗎?不知道杜飛能催谷出五尺風壓,怎麼還向前迎去。」攻城集結已經完畢,此時只等杜飛的一聲令下便可沖城,壽霸知道黑煙的後面是三道早已打開的城門。若不是有黑煙之障,只怕梁莊早已繞城而前了,才不會再此時與杜飛的鬼騎相持不下。

    「方纔杜飛之所以能一擊得手,勝在偷襲,梁莊的武技還是在杜飛之上的。」陶信文眺望著戰場,對手壽霸道。

    壽霸心中暗道,自己只是憑騎術精湛,自身武勇,若是獨自面對這些真正的武者,只怕早就身首異處了。

    「你看到杜飛手中的槍了嗎?」

    陶信文見壽霸投來疑惑的目光,接著道:「光明朝時一代名將蕭伯宗手下第一先鋒杜雲煙便曾持此槍將北元大軍殺的片甲不留。」

    「原來杜飛竟是杜雲煙之後,光明朝的歷史咱卻是知道的不多,還請先生賜教。」壽霸撓了撓頭,甕聲道。

    「此槍名為赤骨槍,乃洪荒時代的異獸屍骨所制,槍身韌性絕佳,古時被一獵戶挖得,然後做成了弓箭,此弓幾次易手才輾轉到杜雲煙手中,並被製成了名聞天下的赤骨槍,按民間的說法就算與八域之州的三大神兵齊名也不為過。」

    對於三大神兵,壽霸自然曉得,從光明朝時便一直流傳著三大神兵的讖語,說來正是:

    九天玄雨詠天將,

    太虛一滯為白尊。

    亂世神兵何者最?

    浮屠極塔度芸生。

    而壽霸也僅知道這首讖語中說的是天將寶劍、白玉尊、浮屠極塔三大神兵,對於其中的秘辛卻是不知,當然民間自有傳說,但由於野史記載的太過駭人,並無人相信。

    但壽霸知道只要到了真正的亂世,這三大神兵自會破土重光。

    「原來是這般,那這槍到底有何特異,竟可以比之救世神兵?」壽霸聽來自然不甚服氣,不要說如今赤骨槍的主人是自己的敵人,就算是自己恩人也攀不上三大神兵吧。連道教始祖天易道人的三柄法劍都沒有排上名號,卻怎麼會輪到這短槍?

    「這赤骨槍槍身是空的,看到方纔的氣爆了嗎,便是借中空的槍身所釋放的。」壽霸聽的雙眼一亮,原來如此,竟是作弊啊。

    「由於槍的材質特殊,所以在催谷之後,可以緩存風壓,所以能將風壓催谷出五尺之長,而沒有阻斷。除了當世的幾大宗師能借助深厚的功法可以做到之外,誰人可以?」

    陶信文喟歎一聲,道:「想古時,杜雲煙可是催谷出過三丈旋風,一人衝陣,馬踏連營,無人可當。那可真是人才輩出的年代啊,自此北元元氣大傷,再也無力南下了。這其中的功勞,百姓自然看在眼裡,能將赤骨槍與三大神兵齊名也就不為怪了。」

    「竟然可以催谷出三丈,旋風?」壽霸吞了口唾沫,不敢想像那將會是著怎麼的場面。壽霸搖了搖頭,不再言語,靜觀場中變化。

    壽霸忍不住發問時因為,梁莊送死的舉動,也許在壽霸的心中,到希望梁莊將杜飛擊敗吧。

    這注定是一場詭異的武鬥。二人第一次交鋒,眾人以為杜飛必死無疑,如今見識了杜飛駭人的槍術,卻不由得擔心起梁莊來。

    伴隨衣襟的破裂聲,梁莊側身滑開,身法陡然加速,圍繞杜飛開始踏圓,一時之間,滿場皆是梁莊飄忽的殘影,眾人站在遠處看的真切,只見一圈殘影將杜飛圍在中心,而兩者之間不時有一道赤芒閃過。

    幾息過後,一丈圈外的殘影開始減少,只見顯出真身的梁莊上身衣衫早已破敗不堪,只剩幾條布褸掛在肩上,這幾息的功夫也不知梁莊被多少道尖利的風壓掃中,這當中的凶險自不必言,而眾人驚奇的發現速度慢下來的梁莊卻已經踏進了五尺圈中,而五尺距離正是杜飛手中赤骨槍的真實長度。

    黑煙前的一千鬼騎開始騷動起來,他們冷漠的面具是戴給弱者的表情,而今日他們無疑遇到了一位可以揭下他們面具的強者。

    隨著梁莊的逼進,杜飛的短槍開始舞將起來,紅芒漸漸化成了一道紅幕,空氣被稠密的風壓剝離,忽的場中烈風四起,呼嘯作響。而此時梁莊下盤一沉,已經停了下來,一直拖在身後筆直的軟劍忽的疲軟,被梁莊像軟鞭一般甩了出去。

    無聲無息間,紅幕陡然裂開,現出了猶如閃電一般漫射的裂痕。五尺之內的空氣中開始傳出「絲絲」的震響,像洩氣的皮球般開始潰散。烈風如刀,眾人胯下的戰馬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紛紛向兩旁倒退。

    「絲絲」發響的空氣開始頻頻出現爆響,梁莊二人淹沒在飛揚著塵土的紊亂氣流中,如今場中靜極,無人喧嘩,便連戰馬也噤聲俯首,那聲聲沉悶的爆響猶如重錘轟擊在眾人的胸口,令人頭腦昏沉,鬥志全消……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4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零五章 神兵傳說(2)

    所幸雙方人馬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主,雖然被二人強悍的氣勢震懾,但也沒有亂了方寸,反而做好了衝刺的準備,一旦二人分出勝負,便輪到他們上場了。

    但是他們身後的州府兵卻早已騷亂起來,不時傳來戰馬受到驚嚇的嘶鳴,和落馬士兵的慘叫。

    「先生,我知道你曾經在白璧書院進修過一年,這梁莊方才奇怪的招數到底是什麼,你可看出來了?」壽霸眺望著戰場,道。

    陶信文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聲音有些激動,道:「這梁莊果然厲害,若不是杜飛及時出現,只怕我們都要成為其劍下之鬼了。」

    「以杜飛現在的實力,僅能催谷出五尺風壓,他的攻防是一丈圈,只要走進杜飛的攻防圈,必要受到詭異的五尺風壓的攻擊,還沒有開戰,杜飛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陶信文下意識地摸向腰際的白玉壁,接著道:「而梁莊的踏圓卻是以自身催谷出風壓,以快絕的速度帶動身前的空氣,製造出旋勁——」

    「啊,我明白了。」壽霸不住的點頭,卻是不再往下說。

    陶信文頓了頓,接著道:「以旋勁扯動赤骨槍的風壓,使其不斷的扭曲,甚至吸入梁莊製造的旋障中,就這樣梁莊巧妙的衝破了杜飛的一丈圈,如今他們已經是在真刀實槍的武鬥了。」

    「那現在的狀況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成為武者的資質,雖然壽霸是領兵的大將,但也僅僅會些殺人的技巧,對真正的武者從心底便覺得很神秘。看著煙塵瀰漫的戰場,壽霸怎麼也不明白僅僅兩人而已,怎麼可能釋放出如此大的能量。

    「剛才那道紅幕便是杜飛的卷龍槍術,如果釋放出來,那可是足以將人絞殺成肉泥的強大旋風,但還是被梁莊輕易的擊破了,杜飛槍術初成,破綻太多。」如此強悍的槍術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陶信文心中默想。

    「梁莊是怎麼做到的?」壽霸急道。

    「紅幕中的風壓,以旋勁為主,而梁莊使得卻是軟劍,所謂打蛇隨棍上,梁莊的軟劍催谷出來的風壓隨著軟劍的不確定性,在杜飛的旋障中被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下來,所以才能輕易的撕開杜飛的紅幕。」

    「難怪看到猶如閃電的裂痕,原來卻是這般,這梁莊卻是人老成精,武鬥經驗豐富的驚人。」想起方纔還與如此可怕的敵人放對過,不禁心中後怕,壽霸悄悄地握緊了手中的橫刀。

    「那現在的狀況是?」壽霸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杜飛要輸了,此戰過後二人必將元氣大傷,等雙方混戰之時,也就是我們沖城的最佳時機。」陶信文雙腿夾緊馬腹,深吸了口氣,不再言語。

    「最好兩個都死了。」壽霸惡狠狠道。原本平靜的家園,卻因為某些人的私慾而戰火突起,壽霸知道這恐怖的戰火很快會傳遍八域之州的每個角落。而這些為虎作倀的傢伙卻將百姓當做籌碼,盡情的揮灑。

    「報——有人闖入我們主營,正在向這裡逼近。」一名斥候夾著煙塵,奔馬而來。

    「對方多少人?」壽霸臉色鐵青,吼道。

    「一,一人。與陣前那些鬼騎倒有幾分相似,步兵攔不住,是否令弩兵射殺?」

    難怪自己的士兵不敢動闖營者,原來卻是杜飛派來傳令的人,竟然這般囂張,單騎闖營,欺我折衝府無人嗎?

    「給我射殺了,但凡無牌無令,擅自闖營之人,都給我殺了。」壽霸大手一揮,斥候轉眼折了回去。

    壽霸說完,看向身邊的陶信文,見陶信文並沒有阻止自己,而是緊張的眺望遠處的戰場。

    戰場上依然煙塵瀰漫,但是狂亂的旋風已經漸漸消停,空氣中也不再發出爆響,突然一聲悶哼從彌蒙中傳來,雙方人馬開始騷動起來,胯下的戰馬也煩躁的前後走動。

    忽的一道血跡劃著弧線從煙塵中飛出,接著一道人影便閃了出來。

    紅色的長髮,顯示出了此人的身份,美臉面具已經剩下半邊,露出了杜飛白皙的皮膚,臉上有一道淺淡的傷口,不時有血珠滲出。

    鎖鏈纏繞的身甲已經被利器盡數挑斷,寬闊的胸膛一片模糊。支撐在地上的赤骨槍被自身的重量壓彎,緊握短槍的雙手不斷滴落從臂膀流下來的血。

    杜飛半跪在地上,口中急速的喘息著,半邊臉因疼痛而筋肉暴起。沒想到赤骨槍的傳人竟然被傷成這般模樣。

    「沙沙」的聲音從塵霧的另一邊傳出,那沉重的腳步彷彿灌了鉛,艱難的向前挪著。

    在還沒有與杜飛短兵相接前,梁莊的上身衣衫已經被杜飛的風壓絞成碎布,渾身皆是細密的傷口。但這些對梁莊來說並無大礙,方纔的踏圓而行,那不停的加速才是最致命的負擔。

    畢竟梁莊已經老邁,不勝當年,腿部的肌肉早已被沉重的負擔而扯裂,包裹嚴實的腿布和鞋中早已滲滿了稠泥的血液。

    「將軍——」一騎脫離了陣型,向走出戰場的梁莊靠去。

    「不要過來——」梁莊忽的臉色一變,忍著痛楚,加快了腳步。軍前挑將最忌諱的便是擅自救援,你這是送死啊。

    伴隨著梁莊的呼喝,一支短箭無聲息的將此人從戰馬上射了下來。梁莊大喝一聲,接住從馬上落下來的同澤,大聲吼道:「為什麼?」

    「我們大家沒有你不行的,方才派出去的兄弟回來了,那黑煙後邊沒有陷阱,是三座大開的側門。我們中計了,將軍,不要再打了,帶著大家衝進去吧。一定將兄弟們活著帶出去啊。」

    梁莊呆愣當場,難怪州府兵沒有趁機圍攻過來,卻是在準備沖城了。梁莊輕輕闔上同澤大睜的眼睛,擦掉了他嘴角的血絲,拔掉了射進胸口的鐵箭,然後跨上了同澤的戰馬,緩緩退到陣中。

    這一千鬼騎定然隱伏在民居區,根本不知道神兵山中的藏兵洞,白爺駐在城中的兵力很少,憑這一千鬼騎應該在城中暢然無阻才對,怎麼會將城門大開,而衝了出來。難道城中還有他們的伏兵嗎?若是這樣藏兵洞遲早要被其發現,但是看如此情形卻是州府兵準備沖城,這藏兵洞的秘密都護府怎麼白白讓給州府兵呢?

    梁莊腦中飛旋,方才同澤死前的話提醒了自己,這其中定然有詐,但無論怎麼說,自己必須要衝進城中,帶著眾兄弟撤走,要不然等到藏兵洞被察覺再走就遲了。

    杜飛很快就恢復了行動能力,雖然胸口被梁莊的軟劍撩傷,但所幸有鎖鏈甲防護,不至被貫穿而死,杜飛跨上戰馬,也緩緩融入黑煙之中。

    自始至終,二人也沒有再說一句話,一戰過後,杜飛神色漸變焦急,顯得心神不寧,渾身充滿凶厲之氣……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4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零六章 黑風之難(1)

    「報——那鬼騎衝過來了,他用長柄彎鉤掛住靠近的士兵做擋箭牌,我們死了很多兄弟。」早先的斥候復有歸來,顯得很是焦躁。

    「操他娘的,隨老子過去宰了那王八羔子。」壽霸大怒,雙腿一緊,便準備躍馬衝去。

    「將軍,不用去了,他來了。」陶信文忽的低聲道。

    只見左邊傳來「得得」的馬蹄聲,還夾雜著士兵的慘呼和弓弩的繃弦聲。

    「好俊的騎術,難怪能闖到這裡來。」壽霸只瞟了一眼,便不由讚道,「讓他過來——」壽霸對長槍隊下達了命令。

    遠處那裝扮怪異的鬼騎被長槍隊圍困在中間,人和馬身上都已經傷痕纍纍,但卻總是傷不到其要害,反而被其衝撞的險些潰陣。

    就算此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活著衝到壽霸面前,畢竟這裡是主營,便換做當年的第一先鋒杜雲煙也是趁其不備,偷營而戰。這傢伙倒好,明大明的衝將過來,雖然傲絕,但也卻是有些本事。

    不一會兒,長槍隊漸漸散開了一條窄道,挾持著此人來到壽霸面前,只見此人戴著一副哭喪鬼臉,身材魁梧,皮膚漆黑如碳。胯下紅駒披著生有尖刺的馬鎧,而馬鎧上醒目的掛著自己用長柄彎鉤摘下來的頭顱,有宗朝餘黨的,也有州府兵的。

    如此情狀直看的壽霸暴怒不已,這鬼騎也太囂張了,既然將自己的同澤掛在倒刺上以示炫耀。

    壽霸冷哼道:「在你死之前,有什麼屁話快說」

    「杜先鋒令其現在隨我衝進城中,直搗亂黨巢穴,將百姓救出,隨後自有我都護府前來接應。」哭喪鬼聲音倒也悅耳,就是語氣太過盛氣凌人了。

    「同為一域,兩府援助,我自會去殺光亂黨,但你還是要死,這是殘殺我士兵的懲罰。」壽霸將橫刀緊握,只等衝將上去,將其大卸八塊。

    「杜先鋒說你目前還不能殺我,要殺等到了城中再殺,因為沒有我引路,那滿城的機關陷阱也會讓你屍骨無存的。」哭喪鬼將長柄彎鉤上的人頭甩掉,然後調轉馬首,獨自向外走去。

    「操你娘的!老子就不信,給我——」壽霸盛怒之下,開始語無倫次,大聲吼道。

    「將軍,他竟然這般有恃無恐,可見城中當真危險重重,到了城中再見機行事吧。」陶信文湊到壽霸耳邊小聲道,「此人自然不會留他。」

    壽霸悶哼一聲,雙眼放出一絲凶狠,恨不得立刻進城將其斬殺。

    「準備沖城——」戰鼓擂起,其聲跳躍悠揚。喊殺聲漸漸四起,壽霸帶著集結起來的三千騎兵和兩萬步兵開始向冶城側門衝去。

    壽霸的州府兵猶如一片赤潮向經久不散的黑煙衝去,到了城前赤潮一分為二,像南北兩道側門流去。

    城前的兩隊騎兵都很強,而州府兵無一例外的都吃過他們的虧,所以畏之如畏虎,能避則避。

    沒有時間了,也許這次要戰死在這裡了。州府兵已經發動了襲擊,而自己又被這神秘的鬼騎纏住,根本無力走脫。

    也罷也罷!梁莊將頭上的髮帶抽離,滿頭花白的長髮披散下來,用素白的髮帶將軟劍與右手緊緊的纏在一起。

    梁莊奇怪的舉動卻是引起了身後同澤的一片粗豪的大笑,只見人人皆抽掉髮帶,將頭髮披散開來,有些士卒甚至將身上的甲冑解了下來。

    他們用髮帶纏住握刀的左手,而右手緊緊攥著一丈長槍。曾經聞名天下的五合營所向披靡,而如今只剩下這些散亂的殘兵敗將,他們曾經堅守的信仰早已更迭,但他們依然崇尚白色,因為這是宗朝的顏色。

    當他們將自己的髮帶抽離,當他們披散著長髮粗豪大笑,也許只有這時,他們孤寂的心靈才能得到一絲慰藉。

    對他們來說,這是個遺失了自我的時代,那烙印在心中的軍魂從沒有復甦過。但是他們知道只要戰歌再起,時空就會轉變,就會回到需要自己守護的年代,就算為此交付自己的生命也無所謂,活著有時候真的很累,也許是真的想念地下的同澤了吧。

    作為天下聞名的五合營的孑遺,他們擔負了太多嘲弄和冷漠。

    「長刀所向,斬盡天下不平。

    殘陽如血,血途一路蕭殺!」

    衝鋒!釋放出壓抑許久的軍魂,燃燒起熊熊的戰念,梁莊身後的三千鐵騎再次布出怒海蒼龍陣,雖然這些士卒包括梁莊本是隱鋒營的劍士。

    「旌旗獵獵,戰鼓傳吾軍志。

    黃沙漫漫,腳踩白骨萬千!」

    橫槍營早在三十年前便煙消雲散,連土麾都尉也早已戰死。為了心中的信仰,梁莊開始重組橫槍營,雖然比之真正的橫槍營相差萬千,甚至連怒海蒼龍陣也布設的似是而非,但當唱起戰歌,這就是真正的橫槍營,這就是真正的怒海蒼龍!

    「血染戰袍,吾以敵血薦天。

    馬革裹屍,英雄塚下長眠!」

    在梁莊與杜飛放對時,三千白甲鐵騎也都休整的差不多了,戰馬的腳力也能恢復七八成,如今士卒卸下甲冑和馬凱,減輕了戰馬的負擔,整個鐵騎的速度已經極大的提高,再加上熱血的戰歌,復甦的戰念,整支鐵騎戰意高昂,恢復之快令人咂舌。

    「劍戟森森,百戰而煉忠魂。

    戰車滾滾,一舉成就王業!」

    「列陣,黑風。」杜飛將短槍一擎,口中低喝。

    方才大戰,杜飛其實也無甚大礙,梁莊畢竟年邁,氣力不濟,早先又扭傷了雙腳,所以梁莊的攻勢並不強烈。但可惡的卻是,梁莊的一把軟劍竟令自己的卷龍槍術反噬己身,針刺般的尖利風壓,打著旋絞割著自己的肌膚,全身似乎被紮了個遍,臟器更是灼燒一般的疼痛。

    杜飛扭曲著半邊俊臉,焦躁憤怒的眼神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寒冰一般的沉寂,內斂的眼神中帶著些許訝然,些許興奮。

    「我以七難之名,引以黑風,羅乞察娑,殺!」低吟變成了怒吼,杜飛極力釋放內心的癲狂,將最後一絲清明留在綠瑩瑩的雙眼中,然後隨著飛揚的赤髮,狂亂的向蒼龍衝殺過去。

    「羅乞察娑,殺——」一千鬼騎似乎被賦予了某種魔力,似乎從內到外完全的魔化,雙眼已經不再散發綠光,而是死寂一般的深灰色。也許癲狂早已淹沒了作為思考的神識。

    身後詭異的黑煙,在鬼騎的吟唱聲中開始鼓動起來,彷彿挾持著滾雷之勢,將急速奔跑的一千鬼騎盡數吞沒,然後猶如巨浪般向梁莊的蒼龍倒捲而去。

    恐怖詭異的黑色煙海憤怒了,怒海蒼龍,沒想到蒼龍陣遇到了真正的剋星。所謂的浩如煙海,便是對眼前的情狀發出的感歎吧。

    「竟然能將小半邊城牆完全掩蓋,這朗將軍研究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壽霸率先衝進了北門,不見一兵一卒,可以說毫無阻礙,並無那鬼騎說的那般可怕。看著漸漸從頭頂移來的濃密黑煙,壽霸不禁感歎道。

    「這就是七難中的黑風,這是鬼道,朗將軍已經入魔了啊——」。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4
閩域兆【秦乞卷】第一百零七章 黑風之難(2)

    撲面而來的黑煙根本無從躲避,梁莊作為龍首在兩翼的掩護下,率先衝了進去。兩圈親衛嚴密的防護在梁莊左右,本以為阻擋在面前的應該是無數的鬼騎,誰知眼前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淵,便連一絲對方的氣息也覺察不到。

    早先梁莊還擔心黑煙含有劇毒,因為那一千鬼騎皆戴著鬼臉面具,也許有防毒功效也說不定,但是當無數州府兵衝進黑煙中後,梁莊打消了這個疑慮,州府兵中一文一武皆不是平庸之輩,想也不會跑去試毒。

    這黑煙雖然濃密,對於騎兵來說也只需幾息時間便能衝過。對於這黑煙的作用,難道只是用來隱匿行蹤,設伏奇襲的嗎?梁莊知道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就算自己不衝陣,很快也會被黑煙所吞噬,猶豫不決只會消減己方的士氣。戰歌一起,生死早已度置身外,這是屬於勇者的宣言。梁莊暴喝一聲,向黑煙深處衝去,身後蒼龍一瞬間淹沒在煙海中。

    沒有光,甚至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旋轉的蒼龍被絕對的黑暗包裹。五騎一組,旋轉著組成一個大圓盤,尖利的龍爪也被隱藏在圓陣中,像收尾相接的巨蟒一般,不住的緩緩蠕動。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此時黑煙之外,州府兵正在沖城,喊殺聲大噪,但黑煙裡卻寂靜的猶如隔世。壓抑的氛圍,加上未知的危險,所有人都身心疲憊,皆失去了辨別事物,方向甚至時間的能力。只能憑藉著胯下戰馬超人的動物直覺前進。快了,就快衝出去了,梁莊在心底默默吶喊,難怪西進軍會敗的那麼慘,這黑羅剎陣卻是太過詭異了。

    突然黑煙中滋生出一股奇寒,像一隻無形的巨手將梁莊的圓陣緊緊攥在掌心。戰馬的速度忽的慢了下來,突然降低的溫度,使戰馬瞬間遺失了大量熱能,便連騎兵也是渾身顫抖。

    果然黑煙不簡單,整個蒼龍陣賴以維繫的快絕速度慢慢喪失了,這對於一支騎兵來說是致命的,而他們此時還陷在未知的危機當中,這當中的凶險不言而喻。

    「那是?綠瑩瑩的,好像是眼睛?」突然圓陣開始騷亂起來,那醒目的一雙雙綠瑩鬼眼上下搖晃著,在漆黑的背景下跳著妖艷的舞蹈。

    「好像是鬼火吧?怎麼這麼多?這鬼地方,操。」飄蕩在黑暗中的綠瑩鬼火根本判斷不出遠近,在殺伐過後的戰場,到了晚上,整個戰場都會飄起鬼火。所以這般情狀,對於這些老兵油子來說並沒有什麼?士卒們擔心的是那隱伏在這黑煙當中的一千鬼騎。

    「我們被這綠光包圍了,大伙小心,嚴防外圈。」無論是突然降低的溫度,還是突然出現的鬼火,這都是一些低俗的心理戰而已,梁莊知道這對自己的部隊沒有用的,但是西進軍又怎麼會敗在這種伎倆上,也許這只是開始?

    綠光點點滴滴的開始彙集,無聲的集結在一起,從遠處看去赫然組成了一把巨大的長柄彎鉤。彎鉤搖搖晃晃,有無數綠光組成,想梁莊的盤龍收割過來。

    綠點還在不斷地從四周深邃的黑煙中湧出,然後彙集,再集結成大大小小的長柄彎鉤,幾息之間整個圓陣四周已經妖氣升騰,如此詭異的畫面令人心中惡寒。

    「列陣,迎戰。」梁莊鼻中噴著熱氣,大聲吼道。

    雖然突然降低的溫度令人無所適從,但嚴密的圓陣卻是將整體的熱量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下來,龍爪慢慢伸了出來,梁莊一馬當先,向彎鉤迎去。

    沒有退路了,四周已經被大大小小無數的彎鉤包圍,只有殺出一道缺口,才不至於被困死在這裡。也不知城中現在怎麼樣了?還有無良,如今看來只有靠無良了,希望白爺是對的。

    哎,這次起事卻是太過草率了,一直小心的防範著天策府的暗探,卻不知道被朗將軍滲透進來,宗朝被滅後,只剩下三路殘軍,也許今夜過後,就只剩下越牧州的南冥軍了。沒有接濟,沒有輜重,也撐不了多久的,難道這是大勢已去,天亡我等?

    梁莊不知道,管他呢?就算死,也不能辱沒了五合營的威名,便痛痛快快的戰一場,管他神鬼蛇怪,皆殺的片甲不留。

    豪情陡升,戰歌又起,便這份倔強的戰念也足以將這陰寒驅散。

    果然,如梁莊所想,彎鉤陣正是由眾多的鬼騎組成,與對方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梁莊才恍然所悟,方才自己還擔心這黑煙有致幻作用,原來竟是這般。

    那無數的彎鉤陣,皆由綠眼組成,這般算來,那可得有五萬的鬼騎才行。可梁莊知道對方不過一千而已,原來這麼多的綠光是從馬鎧上發出的。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唯一讓梁莊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鬼騎利用黑煙隱匿,卻怎麼會發出綠光顯露在我們眼前,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巨大的蒼龍陣漸漸伸展開來,三道彎鉤只是擦邊而過,粘之即走,並沒有發動什麼攻勢。

    這些傢伙的騎術真俊,梁莊不禁想起了早先與壽霸放對時的情形,壽霸竟然能僅用雙腿控制坐騎,在狹小的空間左右騰挪。在關鍵時刻總能躲開要害。

    「不好,我們中計了。」一陣騷亂打斷了梁莊的思索。

    「這發光的是什麼鬼東西啊,操啊,原來我們才是明晃晃的目標。」

    梁莊心中大驚,背脊頓時生出冷汗,只見己方戰馬四蹄皆閃著醒目的紅光。什麼時候被暗算的?便在此時綠瑩的鬼光開始調整陣型,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彎鉤都指向了梁莊的紅龍。

    梁莊腦中亂極,也顧不得思考這麼多,對著身後士卒大聲道:「衝陣,目標十字星。」黑暗中是看不到手語的,梁莊所說的十字星便是一種發佈命令的簡單暗號,是「眼前最大目標」的意思。

    「十字星,殺!」鐵騎跟著大聲呼喝,伴隨著更多的是咒罵聲,吵吵喳喳的隨梁莊向身前最大的彎鉤衝去。也許此彎鉤陣後便是城門也說不定。

    便在此時,左翼傳來了熟悉的慘叫,梁莊知道這是同澤的呼喊,梁莊暗罵一聲,對著身後喊了句暗語,只見蒼龍首尾迅速甩動,皆想左翼靠去。

    那是?只見一隻隻散發著綠光的惡鬼忽的從己方戰馬腹部爬了出來,然後隨意的用手中的彎鉤收割著一顆顆渾然不覺的首級,在紅綠光芒的映襯下,一道道血注「絲絲」從沒有頭顱的脖頸噴薄出來。看不到血的顏色,只能看到一條條散射的黑帶,梁莊知道這是血的陰影。

    他們究竟是何時混在進我方陣列中的,竟然能藏在馬腹下而不被察覺?。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4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零八章 黑風之難(3)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支軍隊啊,震懾的畫面再次出現,鐵騎陣營開始大亂,只見惡鬼們從彎鉤上摘下冒著鮮血的頭顱,高高舉起,然後旁若無人般的開始的啖食從斷頸處流出來的滾燙血液。

    「咕咕」的吞嚥聲,恐怖的傳染開來,在這詭異的黑淵中,他們是真正的惡鬼,是真正的啖人血肉的羅剎。

    「各自為戰,天狼星。」梁莊首先恢復過來,這般情狀只是令梁莊感到噁心而不是恐懼。天狼星在五合營中的暗語是「重新集結地意思。」

    梁莊率先向左翼衝殺過去,至此時舞動的蒼龍已經從左翼開始攔腰潰散,之前的龍首與龍尾漸漸合在一處。

    「操你娘的,跟老子噁心。」王福在同澤的掩護下,口中大罵不止,舉起大槍便向一隻惡鬼刺了過去。

    這支潛伏的鬼兵早已棄了坐騎,如今面對的是強勁的鐵騎,絕沒有勝算的,雖然他們有黑煙所掩護,但並不能掩蓋綠眼所散發出來的光亮。

    鐵騎猶如旋風一般捲過,許多鬼兵被大槍挑起,這般衝刺,也許早被貫穿了吧。騎兵們心中的憤怒早已蓋過恐懼,緊纏在左手的大刀帶著呼呼風聲便向綠眼砍去。

    「去你媽的雜碎,砍死你。」當時軍前挑將的時候,自己最好的朋友為了救將軍被鐵箭射死,王福心中悲痛之極,如今看到這些鬼兵更是憤怒欲絕。

    本該濺射出來的鮮血並沒有出現,王福在黑暗中微瞇起眼,難道自己的大刀竟然砍偏了?

    便在自己詫異之時,掛在自己大槍上的鬼兵忽的動了起來,而且行動十分急迅。

    王福下意識的一縮脖子,背脊沁出一層冷汗,口中大喊不止:「這綠光不是眼睛,不要被騙了,不要砍綠光——」

    「是的,你很聰明。」鬼兵左手的鐵鏈擋住了王福的大刀,而掛在槍桿上的只不過是右臂而已,那綠瑩瑩的光芒竟然是從左手上發出的!

    「這麼聰明的腦袋,應該很好吃吧。」

    「去你媽的——」王福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柄早已準備好的長柄彎鉤輕輕一拉,血注噴薄而出,猶如煙花。

    伴隨著王福的大罵,黑暗中其他的地方相繼出現慘叫,這是恍然後的絕望。

    原來如此,這些鬼兵早就棄了戰馬,隱伏在我軍身邊。那無數的彎鉤大陣只不過是由空無一人的戰馬組成的,難怪當時自己衝殺過去竟然不戰不避。

    這些鬼兵利用盲點的優勢,將自身的綠光隨意的調整,然後趁其不備,突然偷襲。

    還有大啖我軍同澤的血肉,引起我軍的憤怒和恐慌,難怪西進軍會被擊敗,這身心雙重的恐懼根本防不勝防。

    如今這些鬼兵就混在我軍內部,不時的騷擾偷襲,不用多久,我軍就會崩潰的,甚至全部會死在這黑煙中,是自己托大了,沒想到黑羅剎陣竟然是這般的可怕。

    如今要做何呢?難道就這樣被絞殺嗎?

    梁莊撩起手中軟劍,向突然出現在側面的綠光刺去。綠光搖曳,根本不避不閃,任由梁莊刺來。

    還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托大,「找死!」梁莊殺機大盛,催谷出一道風壓,軟劍無聲息地刺穿了眼前的鬼兵,耳中還能聽到鏈甲斷裂的細瑣聲。這一劍刺得極狠,就算這鬼兵裹上兩層鐵鏈也是必死無疑。

    四周喊殺聲此起彼伏,雙方都有死傷,但梁莊知道,這是十比一的交換,遇到這般情狀,對於武者來說也沒有什麼,但自己的同澤卻都是一般的軍人,連一絲暗勁也使將不出來,如何能催谷出段斷金斬鐵的風壓呢?

    三千鐵騎衝進黑煙還沒到一刻時間,便被如此虐殺。像這樣發展下去,不知這三千人馬能撐到幾時?

    也不知城中怎麼樣了?梁莊只能盡可能的將剩下的鐵騎集結在一起,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些鬼兵也不敢再輕易突襲,但如果他們變招呢?梁莊不確定,也不知杜飛躲在何處,將其斬殺後或許可以扭轉戰局也說不定,詭異的戰鬥還在繼續,沒有人知道結局是什麼?

    城中很靜,屋舍的門窗緊緊閉合,壽霸知道裡面一定擠滿了瑟瑟發抖的百姓。而大街上和城樓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身披白甲的士兵屍體。

    「機關在哪?亂黨巢穴在哪?」壽霸手中摩挲著橫刀的皮質刀柄,心中暗道,王八蛋,有屁快放,說完你爺爺送你見閻王。

    「亂黨如今聚集在城東的神兵山下,還挾持有大量的百姓,那裡機關重重,為了防止再生變亂,杜先鋒令其嚴守神兵山各處要道,等待都護府前來接替,請隨我來。」這哭喪鬼說話清脆,甚是流暢。將長柄彎鉤靠在左肩,驅馬向前行去。

    「將軍,有些不對勁?」陶信文面色沉靜,似乎在思索什麼?

    「什麼?」壽霸環顧四周,暗皺眉頭。

    「眼前只有不到幾百屍體,就算白若蘭再托大,也不敢這般布設城防吧。」陶信文驅馬走到一具屍體旁仔細的查看起來。

    銀白色的甲冑被利器刺穿,渾身儘是刀劍致傷,混著碎肉的傷口散發著腥臭,血跡早已凝固成黑色,屍體的頭顱早已被人摘去,斷頸下的青石板也被染成一片紫黑。死者身旁斜放著一柄短槍,看形制卻是冶城兵庫的儲備武器。

    「白若蘭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梁莊的偷襲便說明了這一點,但萬一偷襲失敗了,還是要靠城防拖延時間,這確實不解?」壽霸其實也有這樣的疑問,但是杜飛突然從城中衝了出來,卻擾亂了壽霸的視線,「會不會是因為杜飛的突然出現,守城的亂黨棄城逃走了,所以屍體才這般少?」

    「城牆上只有零散的十幾具屍體,但這裡卻散落著幾百具,這些士兵為什麼會全部聚集在這裡呢?」陶信文沒有在說什麼,轉首看著想城中走去的哭喪鬼,目光中閃過一絲茫然。

    「依我看,這城中根本就沒有什麼機關,白若蘭也沒有留什麼兵守城,他們在和我們賭博,而梁莊便是唯一的賭注。」壽霸憑直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說那鬼騎在說謊?」陶信文忽的渾身一震,心中暗肘道:「看梁莊急著想趕回城來,將軍說的倒也不差,如果城中有亂黨的伏兵,梁莊不應該這般著急才對,何況杜飛也已經衝了出來。城中少說也有三萬亂黨,若是想援助城防,就算再來一千鬼騎也無濟於事。」

    「將軍,我懷疑所有的亂黨都在神兵山中的暗巷裡,這座城根本是一座空城!我們中計了。」陶信文額頭沁出冷汗,這些兵卒根本就是壽霸派進城的州府兵,之所以被摘去頭顱,是怕我們認出來……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5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零九章 地龍車陣(1)

   
    但他們還是疏忽了,幾乎每具無頭屍體身上都佈滿傷痕,若是鬼騎干的,又怎麼會多此一舉呢,但若不是他們幹的還會有誰?

    幾個同營的斥候被派過去查探屍體,當看到他們憤怒的眼神,壽霸相信了陶信文的猜測。

    這一路上的幾百具屍體竟然皆是我們的人,難怪全城不見一具真正的亂黨屍體,果真是一座空城。那麼這一切都是朗將軍的詭計了。

    壽霸愈想愈恨,大聲喝道:「全軍聽令,停止進城,退出城外。」

    「不愧是白璧書院出來的,竟然這麼快就看出了破綻,但你不覺得晚了嗎?」哭喪鬼勒馬停在城中的街道中央,一人面對三萬大軍,竟然毫不示弱,依然侃侃而談道:「現在全軍已經進城,好不容易抓住你們又怎麼會輕易放你們走呢。」

    「砰、砰、砰」在哭喪鬼的嘲弄聲中,三座側門皆迅速闔上,連大西門的千斤懸門也落了下來。

    頓時整個州府兵開始騷動起來,三萬人馬竟然被一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傳出去卻是笑話,但事實卻真是如此,沒有人笑得出來。

    傳令兵帶著列陣的命令迅速的穿插在各個方陣之間,所有的基層將士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部曲,雖然這不是一支強勁的軍隊,但經過今天之後他們絕對有資格稱自己為一名合格的軍人。

    他們做的很好,在如此恐慌的情狀下,竟然迅速的列出了作戰的方陣,而靠在門前的士卒正在拚命的用巨斧鑿著大門,希望可以再最短的時間將門洞穿,帶領著大家逃出去。

    「為什麼這麼做?我們兩府從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這般設計陷害我們?」壽霸雙眼噴出一股憤怒的烈焰,恨不得將所有的敵人盡數的燒成粉塵。

    原本緊閉的門窗全部開啟,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從門窗中跳將出來,而寬敞的大道上,也漸漸運來了幾座大型的器具。一支五千多人的黑甲軍漸漸在哭喪鬼身後集結,將三萬州府兵阻擋在冰冷的城牆前。

    「原來朗將軍的目標一直是我們,而我們卻還在替他們打仗,可笑啊可笑。」其實陶信文說的太過悲觀,畢竟朗將軍挾持著閩王。

    在亂黨攻城之前他們竟然在城中隱伏了這麼多人馬,難怪精明如白若蘭也沒有發覺,他們一直藏在民居區,這裡是匠人家屬的住宅區,根本就不會細查。

    這麼多的伏兵竟然不用來突襲亂黨,卻用來圍剿我們,壽霸臉上露出一絲沒落,閩王無能,竟然讓這麼多閩域子弟陪你受累,你他媽真不是男人。壽霸心中咒罵著。

    「朗將軍知道,白若蘭始終是要走的,所以他的目標始終是我們,將軍,是信文無能,要是早看出這一切也不至於——」陶信文欲言又止,不住的哀歎。

    「有先生這些年一直幫襯在身邊,咱這州府兵才能有今天這架勢,要不然也不會成為朗將軍的眼中釘,這一切都是先生的功勞啊,是我對不起先生才對,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帶先生離開這裡。」壽霸性情爽朗,說著說著便掛出了淚珠。

    「今日是咱壽霸害的大家落入奸人全套,若大伙還信得過咱,就隨咱殺光這群作亂的賊兵,而帝君遲早會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的。」壽霸虯髯飛起,忽的豪氣勃發,雖然這是在鼓動士氣,但卻說的是發自內心的話。

    士卒們明白的比較晚,但現在誰都看的出來,是都護府不想讓咱們活,不給咱們活路。壽將軍從來就沒有虧待過咱們,今天就殺他媽的。

    大伙怨氣漸起,不住的呼喝,「不讓咱活,殺他們的,操。」

    「都護府了不起啊,把咱們關在城中,還只不定誰被宰呢。」

    「就是,就是,去他媽的帝岳軍,老子最恨的就是帝岳軍。」

    這些士卒說的也是壓抑了多年的怨懟。帝岳軍的裝備,軍餉,還有軍籍都比州府兵的好,雖然當年奪取天下主力是帝岳軍,但如果沒有為數眾多的州府兵調整物資,後勤運輸,也沒有今天的帝朝。

    結果呢?功勞皆被帝岳軍拿去了,這就算了,誰讓州府兵戰力較弱。但再怎麼欺負我們都可以,如果這般惡毒的想要我們的命,那老子就跟你們幹到底。

    雖然士卒們一天不說什麼,但也明白天下就要亂了,帝君管不住這些漸漸強大起來的都護府了。

    冶城的城門都是鐵條澆鑄,那一聲聲的巨響,只不過迸射出些許火花而已,想要以板斧鑿開,卻是徒勞,一些士兵開始將臨近的房屋砍倒,抽出屋樑木開始撞門,希望能早些將城門撞開。

    當時得到的消息是,三座城門都大開。為了節省時間,根本就沒有準備攻城器械,如今州府兵手中只有一千弓箭手,兩百簧機弩。鏈球炮是一座也沒有運來。

    就算運來了又如何,這城澆鑄的鐵板一塊,沒有半天的功夫是破不開的。

    雖然士卒可以從城牆上攀巖出去,但這是三萬人的軍隊啊,只要一出現潰軍,必會被守在大道上的虎狼之師絞殺殆盡。

    而駐守在城外五里士卒,皆是一些殘兵傷員,就算將消息帶到他們那裡,還是攻不開城門的,也許這五里的距離,這裡已經血流成河了吧。

    誰都知道冶城是閩域兵庫,什麼武器沒有。此時這關頭,只要衝進城中,所有的武器還不是任州府兵挑揀,沒有人可以說閒話。

    誰知竟然被帝岳軍捷足先登,還將自己圍困在此處。

    已經沒有時間了,再不做出決斷,只有被活活的逼死。壽霸面色焦急的看向已經就位的地龍車。

    五千黑甲軍列成方陣將大道阻絕。兩側都是密集的房屋,這麼多士卒是決計衝不過去了,而大道是唯一的突破口,身後緊閉的鐵門也不是幾下板斧就能鑿開的。

    壽霸知道黑甲軍號稱「銅鐵軍」雖然只有五千但也不是那麼容易衝散的。

    更何況那數以百計的地龍車,冒著黑煙已經從大道後邊開了過來。

    對這地龍車也許沒有人比壽霸更熟悉了,光明朝末年那場游龍之戰,正是壽霸的祖爺帶領著地龍車隊大戰北元的「奔鐵牛」……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5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一十章 地龍車陣(2)

   
    光明朝時,北元外虜猖獗,他們憑借豐富的礦脈和高超的冶鐵技藝,創造出了噩夢一般的「奔鐵牛」。

    奔鐵牛比一般的野牛要大一倍,渾身皆是鐵鑄,牛首低伏,六尺鐵角前伸,作出頂撞之勢。鐵牛的四肢以滾木代替,巨大的肚腹之中藏滿烈油,然後引到牛尾。當點燃牛尾,隨著一聲爆響,一道青紫的火焰從牛後噴出,鐵牛帶著巨大的衝力隨著滾木的轉動,向前疾馳而去。

    這鐵牛速度快絕,只要肚腹烈油飽滿,只需幾息便能衝出幾十丈的距離。除過傳說中的八駿,只怕再無比之更快的事物了。想想這般可怕的怪物若是衝進敵營中,定是一片鬼哭狼嚎,因為根本就沒有能將其阻擋下來的事物。

    這「奔鐵牛」數以百計的被用到戰場,組成鐵牛陣,鐵牛之間以鐵鏈相連,然後藉著整體的衝勁,簡直所向披靡,只需一瞬間便可結束戰鬥。

    但所謂一物降一物,這奔鐵牛因為自身重量原因,只能以滾木代步。如果換作鐵輪只怕就要陷進鬆軟的土地之中無法動彈了。根據這個弱點,光明朝時的能工巧匠發明了這個地龍車,專門用來克制奔鐵牛。

    地龍車形如尖錐,前低後翹,有五丈之長,渾身鐵製,表面塗以紋飾,遠處望去猶如一隻蟄伏在地上的鱷魚。鱷魚古語稱為土龍,所以這地龍車的名字就是鱷魚的意思。

    地龍車車內藏有數道機簧,當奔鐵牛夾著烈焰衝撞過來時,地龍車便密密麻麻的在軍前組成一道潛伏的屏障,當奔鐵牛的滾木攆上地龍車的車蓋,因為負重的變化,車內的機簧便會開啟,經過短暫的蓄力緩衝後,便會一雷霆之力將鐵牛高高頂起,使其失去準頭。這一過程只不過眨眼之間而已。

    但不是所有攆上車蓋的地龍車都能這般神勇,不是急簧出現問題就是車身被攆裂,所以地龍車對奔鐵牛必須以量取勝。

    遙想當年,數以千計的地龍車靜靜地潛伏在光明軍陣前,而對面是數以百計強悍的恐怖鐵牛陣,但游龍之戰的結果早已成為歷史,地龍車大勝奔鐵牛,一舉將北元大軍打回漠北。

    這已經是幾百年前的陳事了,現如今的北元早已將奔鐵牛鑄造方法遺忘在游龍的戰場上。而昔日的「陸地之王」地龍車經後人不斷地強化,已經成為榮耀的代名詞了。

    至帝宗大戰時,因為沒有了奔鐵牛的威脅,地龍車如同雞肋一般一直處於尷尬的境地,直到一代天工祝大師的出現,才令地龍車重新擁有了「陸地之王」的稱號。

    現在的地龍車效仿奔鐵牛,除去了車內複雜的機括,而代以烈油。地盤也安裝了滾輪。雖然衝陣的效果沒有奔鐵牛好,但卻另有玄機。

    當地龍車遇到阻礙之時,便會自動從車前噴出一丈烈焰,知道前路暢通無阻,才會停止繼續向前飛馳。車前的烈焰,還有這五丈之長的鐵甲車身都是強悍的功放武器。

    而現在阻擋在壽霸面前的正是這種經過數代人改良後的地龍車。整個冶城中也不過才五百多輛,而哭喪鬼卻搬出了一百輛來對付我們。

    密令早已在地龍車出現的時候悄悄的傳了下去,就在哭喪鬼將所有的地龍車集結完畢的時候,州府兵也將臨近的房屋盡數拆掉,堆成拒馬擋在各個方陣之前。

    城中一共兩萬步兵,分成四大方陣將壽霸的三千騎兵緊緊的保護在中間,在壽霸的正前方共有兩隊方陣,左右兩側各有一隊。

    看到集結好的陣列,壽霸不由大怒道:「他媽的,是誰擅自變陣,老子還沒有死呢,這就造反了嗎?」壽霸惡狠狠地盯著身側的唯唯諾諾的傳令兵。

    「將軍,是我擅作主張,還請將軍責罰。」陶信文拱手一禮,就要從馬上下來請罪。

    壽霸一愣,一把將陶信文扶住,不解道:「先生這是為何?這地龍車陣極難防禦,這是叫這些子弟去送死啊。」

    「我知道,但將軍是整個軍隊的靈魂。若按將軍的布設,整支騎兵擋在最前,前去衝陣,如果將軍戰死,那這兩萬士卒要怎麼般,晚時集結過來的十萬州府兵怎麼辦?」

    這番話說的壽霸一時語塞,壽霸鐵青著一張臉,低聲罵道:「就算老子戰死,也不要這般兔崽子替咱擋駕。」

    「將軍錯怪陶先生了,這都是咱們自願的,將軍對咱們怎麼樣,雖然嘴上不說,但大伙都記在心裡。也不能叫這般黑衣鬼小瞧了。」身側的傳令兵也跟著附和道。

    換陣也來不及了,壽霸搖了搖頭,大聲吼道:「兔崽子們,都給我看好了,咱們州府兵一點也不必他們帝岳軍差,竟然他們想要咱們的命,咱們該怎麼做啊?」

    「殺他媽的!殺他媽的!殺他媽的!」兩萬子弟兵學著將軍的口吻齊聲罵道。

    哈哈,這才像個軍人。壽霸欣慰的笑了。

    數十道道絢麗的烈焰噴薄而出,便似空氣也被灼燙,夾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流,一百輛地龍車隨著尾火的燃起,開始轟隆隆的衝將過來。

    看這速度竟是如此的快絕,眾人一愣之際,只覺眼前一晃,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響,伴隨著地面的震動,一股灼燙的氣浪倒捲而來。

    臨時堆砌的拒馬怎麼擋得下這擁有千斤衝力的地龍車,只有少數的地龍車被散亂的橫木掛住,失去了準頭,衝到了城牆上。更多的地龍車將擋在面前的橫木連根剷起,速度絲毫不減的向人牆衝去。

    被橫木攔住的地龍車則自動噴出了烈焰,只幾息功夫,粗壯的橫木便被燒斷,然後又從火海中衝出,繼續向無助的軍隊碾壓過去。

    拒馬被衝斷了,首先面對恐怖地龍車的是一排排密集的長槍隊,這些長槍手皆緊攥槍柄,然後將槍尖抵地,組成一道一丈長的斜面,希望能將飛奔過來的地龍車挑飛。

    而四周的士卒不斷地將遠處的斷木堆疊在長槍隊的身後,這般做法竟是將長槍隊放棄了。

    沒有人抱怨,這個時候同澤的生命已經與自己緊緊連在一起了,長槍隊自然知道眼前地龍車的可怕,但決絕的眼神述說著自己的心願,只要能將其拖延哪怕一息,也可給身後的同澤一絲加厚拒馬的時間。

    總有人要死的,打仗沒有不犧牲的。只要死的有價值。

    地龍車一眨眼功夫已經衝到了長槍隊眼前,許多長槍手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壓成了肉泥,身體緊緊的粘在青石板上,鮮血成射線狀飛散。

    地龍車的車身極重,有些長槍手徒勞的挑動著手中被極限壓彎的槍桿,為了更快速的出力,槍桿都是搭在肩膀上的,借助腰身和脊椎的力量將槍桿翹起。但地龍車的衝勁太過沉重,所過之處,罡風陣陣。

    猶如一座大山緊緊地壓在眾人的身上,肩膀瞬間塌陷,槍桿或者斷折,或者深深鑲陷在肩膀裡。但無亂那一種情況都不能阻止地龍車的逼近。脊椎已經彎曲到了極限,口中不住的噴出血來,但,但還是擋不住啊!。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5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地龍車陣(3)

   
    起來!起來!起來啊!李明厚實的肌肉瞬間鼓脹起來,血從喘著粗氣的大口中噴出,脊背極限的彎曲,身邊六人的極限彎曲的大槍皆攢在一處,不管不顧的向上挺起,那深陷在肌肉中的鴨蛋大小的槍桿「吱吱」的發出嗡響,攪動著早已麻木的傷口。

    地龍車甫一衝過來,合六人之力的陣型便如此的搖搖欲墜,但「老子就不信這個邪,給我起來,王毛子,操你娘的,給老子用力頂啊。」

    「操啊,老子腰快斷了,真他娘的疼啊。」

    「斷了也給老子頂著,沒看見這鐵傢伙後便還冒著煙嗎?」

    李明不再說話,眾人的力氣正在急速的消耗著,渾身猶如浸在水裡,裡外兩層都被汗水打了個濕透。

    骨骼「卡卡」傳來僵硬的摩擦聲,李明知道要到極限了,所幸的是只是將這鐵傢伙頂起,而沒有觸碰車前的機關,要不然自己兄弟幾個早變成一堆焦肉了。

    就在李明閉上眼想要放棄的時候,忽覺脊椎一輕,下意識的求生本能讓李明發了狠將大槍向上頂,只聽一聲轟鳴,眼前一亮,鐵傢伙終於斜斜的插在青石板地面中,車後的青焰漸漸化成一股濃煙熄滅了。

    「大家幹得好啊,這等場面怎麼少的了老子,別以為就你李明蠻勁大,想當初老子可是能開三石硬弓。」

    這個總是以老子自稱的虯髯小眼的強壯漢子自然就是折衝府折衝都尉壽霸了。

    李明等人方才用力過猛,稍做休息後這才恢復過來,忍著痛楚向壽霸行了一禮。壽霸忙一擺手,沉聲道:「這幫鬼東西,竟然一次只放十幾輛地龍車,是想把我們衝垮嗎?哼。」

    「將軍,這——這裡如此危險,您怎麼能獨自過來呢?」李明作為長槍隊隊正,自然有理由勸諫將軍。

    「放屁,就你們這點力氣,怎麼能頂的翻地龍車,作為全軍膂力第一的人,我不過來誰過來——再說,再說我把你調到後邊去。」壽霸暴怒道。

    第一次的攻勢便在壽霸的怒罵聲中結束了,從開始到停止連半刻鐘也沒有,而這才僅僅是開始?

    臨近的斷木碎石盡數被運到了陣前,士卒們都知道這根本起不到作用,頂多能攔下一兩輛地龍車,但聊勝於無,看著身前堆得高高的拒馬,心中也不再那麼恐慌。

    第一次的衝擊,給州府兵帶來了一片火海和四處的慘叫。方纔的防禦只攔下了一半地龍車,還有六輛衝進了步兵陣列中,猶如碾過草地的車輪般,陣列出現了六道燃燒著火焰的轍痕,那是用士卒們的血肉鋪就的路。直到烈油燃盡,地龍車才停在第二方陣中。

    若是像這般再來幾次,只怕所有的步兵都只有被虐的份,拒馬的材料不斷地被消耗燃燒,周圍的房屋早已拆無可拆,如果城牆的磚石能挖下來,也許現在士卒的面前早已堆砌起了一丈高的屏障了吧。

    兩個方隊迅速的開始調整,將受傷或者脫力的士卒接替下來,然後轉交到後方。壽霸雙手緊緊握著一支大槍,與自己的士兵站在一起,共同抵抗者來自對面的衝擊。

    熟悉的振動聲,熟悉的熱浪,第二波攻擊也已經衝將過來。壽霸一直在仔細的觀察著對方,這也是為什麼陶信文能同意自己來到陣前的原因。

    對方第一次衝過來了十輛地龍車,而這次卻只有六輛,難道是因為燃料不夠的餓原因嗎?傳令兵將這個消息傳了下去,這些事情只有等信文確認後才能行動,要不然得不償失。

    先守住這一波再說吧,其實壽霸是主張直接衝過去的,但卻遭到了信文和將士的反對。如果對方見我們沒有防護的衝過去,若是將百輛地龍車一起點燃,那麼我們的軍隊很快就會被衝散的,別忘了對方還有五千帝岳軍,那樣的話,我們被全殲的可能極大。

    他娘的,一次衝陣,就要死上千人,這空間太過狹小,整個場地十分狹窄,希望能撐住。壽霸雙眼睜圓,緊緊的盯著突然變大的地龍車。

    「真他娘的熱啊,兄弟們,幹起來,拒馬擋得了一半,咱們也能當他娘的一半,身後兄弟的命可都撂在咱們手中了啊。」

    「喝!起!」壽霸大喝一聲,圓臉憋得醬紫,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閩域子弟,天下無敵,

    斬殺叛亂,帝朝統一。」

    這到底是怎麼的場景呢,數萬人的吶喊助威,直震得天地動搖,日月無光。

    還是信文有本事,竟然編出這等順流口號,只要正義站在咱們這一方,咱這支軍隊就不會他娘的倒下。

    「將軍,將軍,果然有詐。」傳令兵冒著被地龍車碾成肉餅的危險,從奔馳的戰馬上滾了下來,急道:「先生說這次的地龍車無論是數量、速度還是持久力都沒有上次的強,先生推斷他們的燃料不足,他們這是在拖延時間。」

    「難怪這次輕輕一挑便給挑飛了。」壽霸逞強的甩了甩髮酸的手臂,暗道:「拖延時間,難道他們正從後方運油過來嗎?」

    「先生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把握時機,現在衝過去,先生猜測他們可能在集結簧機弩。」

    就算將烈油運過來,也來不及給地龍車裝備,冶城兵庫中可是有數以萬計的簧機弩,若是給他們運過來,那就糟了。

    壽霸臉色一變,顧不得渾身的酸痛,搶過韁繩,一下跳上戰馬,托起一柄大槍,口中大喝道:「開陣,隨老子衝過去,他們沒有燃料了。」

    「閩域子弟,天下無敵,

    斬殺叛亂,帝朝統一。」

    頓時士氣大盛,最前邊的方陣迅速向兩邊散開,緊隨三千鐵騎向對方衝殺過去。

    雙方本就距離不遠,早已處於簧機弩的攻擊範圍,這就是壽霸心急的原因,若不能盡快的將對方衝散,等簧機弩一道,藏在黑甲軍身後,我軍就成其活靶子了。

    州府兵的舉動令黑甲軍出現些許騷動,哭喪鬼搖了搖頭,白璧書院果然不負其名,這陶信文也罷,白若蘭也罷,皆不好對付啊。白若蘭的主要目標是冶城的兵庫,沒有想到五百輛地龍車竟然被其運走了四百,便連燃料也是所剩無幾,而大型的器具卻皆被其毀壞殆盡,這卻是自己疏忽了。

    五千黑甲軍面對衝殺過來的州府兵,依然無聲無息,嚴陣以待,他們穩如山嶽,猶如銅澆鐵鑄,僅憑這份堅韌的戰意,比之五合營也毫不遜色。

    帝岳軍的選拔十分嚴苛,身高低於七尺五一概不收,新兵入營,必須要有保人,新兵獲罪,保人也要承擔責任。黑甲軍中小到隊正,大到校尉必須身負武技,至少也要能使出暗勁才會被舉薦。所以帝岳軍的戰力是十分強悍的。

    難怪帝朝會如此重視這支軍隊,一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騎兵可以抵得過十五名步兵。而一名全副武裝的帝岳軍便可抵得上五名步兵,甚至面對騎兵的絞殺也是一比一的交換率。

    所以對於州府兵來說,他們即自卑又羨慕,甚至有些嫉恨,如此混雜的情緒交纏在一起,從帝宗大戰伊始直到現在他們兩家的矛盾一直就沒有解開過。別說閩牧州,其他各牧州何嘗不是這般境況呢……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5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短兵相接(1)



    短兵相接的時刻到了,這一刻沒有強弱,甚至沒有仇恨,什麼情緒都沒有,頭腦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閃避著,機械的揮舞著,隨著身邊的同澤一起向前衝。

    騎兵衝刺起來非常的快,起先繞過己方陣列前的拒馬費了些時間,但是真正衝刺在青石官道上,沒有人能令其慢下來,身後猶如潮水的士兵緊緊隨著騎兵沖在兩翼。

    那是?陰暗的天空突然出現了許多黑點,密密麻麻猶如蜂群,好像懸在空中,不落下來,也不飛走。

    人的視覺始終有限,若是有鷹隼的銳利雙眼,只怕此時他們都會抱頭亂竄的。

    突然嗡嗡聲大作,夾著尖利的破風聲,黑點化作了千萬鐵箭自上而下攢射過來。

    這是簧機弩!操你娘的,還是慢了一步。此時還沒有衝進敵陣,這五十步的距離竟然成了死地,那密密麻麻的箭矢自空中砸落,釘在兩軍之間,發出猶如錘擊的「崩崩」聲。

    有不少步兵和先鋒騎兵被射成刺蝟,倒在兩軍之間,看著箭矢密度,對方少說也有上千簧機弩,簧機弩是連弩,一刻鐘可連射十支鐵箭,第二波箭雨在士卒們的仰望中如願到來。

    不好!「都給我脫下身甲,罩在頭頂,給老子沖,操你娘的黑鬼。」梁莊稍一愣神,撫平受到驚嚇的坐騎,低身從倒在地上的同澤身上剖下一片身甲,然後罩在頭頂用雙手護住,催馬飛奔而去,對頭頂密集的箭矢竟然視而不見。

    其實在壽霸的命令下達之前,有經驗的老油子早都將此方法交給了身邊的同澤,刀斧手都有盾牌作防,所以他們替下了衝在最前面的長槍隊,而長槍隊只得將身上的皮甲用槍挑著,然後與同澤的連成一片,就這樣州府兵速度絲毫不見得繼續向帝岳軍衝去。

    第二波箭雨攢射過來,這次的威力更甚,如此密集的程度已經不能叫「射」了,改為「砸」更合適。

    鑲有鐵板的盾牌硬生生的被密集的箭雨砸裂,然後斷成數塊,從刀斧手的左臂散開。沒有了盾牌的遮擋,衝在最前面的刀斧手猶如豆腐一般被刺穿,然後釘在青石板上,渾身上下骨骼盡碎,滿地都是散落的血泥。

    帶著強勁衝力的箭矢將士卒的頭顱砸碎,紅白流淌了一地,在死的一瞬間,士卒飛身而起,平躺在密集箭矢形成的鐵床上。如此情狀猶如複製一般在其他的士卒之間重複,無論是怎樣的死法,但在最後的時刻,他們總會縱身一躍,躺在滿地倒立的箭矢之上,任由下一波箭雨侵蝕著自己早已殘缺不全的身體。

    身後的長槍隊踩著同澤的血肉繼續前進,猶如陷在泥濘中。空氣中早已被血腥充斥,已經分不清顏色了,只有無盡的紅和黑。紅色的是同澤的血肉,黑色的是敵人的甲冑。

    連鑲有鐵板的盾牌都抵擋不住如此強勁的箭矢,那麼只罩著薄薄一層身甲的長槍隊更不要說了,雖然有刀斧手用身體將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替長槍隊擋了下來,但這些防護較弱的士卒還是大量的死去。

    大道,如果用人的屍體鋪就的路也能稱之為大道的話,那麼冶城大西門前的這條路就是名副其實的血路。

    沒想到這五十丈的距離竟真的成為了死地,箭雨一波接一波的砸落下來,所有進入其中的士卒都免不了要受到箭雨的洗禮。

    第一個方陣到此時也基本消耗殆盡,這是五千將士的生命,在淒厲的嘶喊和咒罵聲中漸漸消散。終於,震天響的破風之聲就停了下來,因為這慘烈的場面是同屬於軍人的驕傲,眼前到底是怎麼的景象呢?竟然令帝岳軍停下了攻勢?

    在第一波的箭雨過後,地上形成了一片倒立的密集箭矢,這些箭矢箭尖深插在地下,形成了一座三尺高的鐵床。再往上看,鐵床上又密集的躺滿了人的屍體,血水混著碎肉,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腥臭順著鐵箭桿流淌下來,然後漸漸彙集在一起,形成大片大片血的灘涂。

    在屍體之上是更密集的箭矢,到此時,這些屍體已經不能再叫屍體了,稱為碎肉也不為過。總之他們用自己的身體為身後的同澤鋪就了一條可以阻擋箭矢之雨的屏障。

    在他們的屍體下,第二方陣的士卒正拚命穿梭在鐵床下,漸漸逼近的距離,已經令黑甲軍身後的簧機弩失去了準頭,所以他們果斷的放棄了弩機,然後踏著鐵步回歸到陣列前,五千黑甲軍分成三座方陣阻隔在三道赤潮之前。

    在輪番的箭雨中,騎兵被迫後退,只有兩翼的步兵依然無畏衝鋒過去。所以兩翼是黑甲軍射擊的主要目標,箭矢也最為密集。而此時,大道兩翼密集的箭網中一道道赤紅的身影閃了出來,一瞬間將黑甲軍沖的向後倒退而去。

    「操你娘的黑鬼,騎兵隊準備,隨老子衝過去。」壽霸從側倒在地的戰馬身下翻坐起來,甩了甩插有斷箭的左臂,大吼一聲,一把拽過身旁同澤的戰馬,風馳電掣般的衝了出去。

    「真他娘的疼——」一道身影從不遠處的屍體堆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腦袋上頂著兩層鮮紅的皮甲,而皮甲上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箭矢,其中一支鐵箭透過皮甲刺進了黑影的肩胛中。

    「李明,我就說,你小子怎麼會死呢?」壽霸哈哈大笑,騎在馬上輕輕踹了一腳長槍隊的隊正。

    李明忍著痛楚,猛的將插在肩頭的箭矢拔掉,然後掀翻了頭頂的皮甲,悶聲道:「咳,我的人呢?」

    「早都從過去了,老子要走了,你小子跟上啊。」壽霸雙腿一夾,身後一千鐵騎捲著旋風衝了過去,腳下的箭矢被撞得四處倒飛,只眨眼功夫騎兵便衝進了黑甲軍中。

    這些衝過來的州府兵皆捨棄了甲冑,有的只顧著衝過來,甚至連武器也丟的不知去向,但是他們不怕,腳下有什麼就撿什麼,刀槍棍棒隨手拈來,就算什麼多沒有不是還有這滿地的三尺鐵箭嗎?

    如此混亂的場景,州府兵竟然沒有亂了陣型,真是奇跡。只見刀斧手在前,而長槍隊插在其間,配合在一起。他們知道就算自己倒下了,還有第三方陣,第四方陣,還有將軍親率的三千鐵騎,一定會將這些黑鬼打倒的。

    這是自帝宗大戰以來,黑甲軍第一次面對如此瘋狂的攻勢,按哭喪鬼的預計,在地龍車與簧機弩進攻面的雙重進攻後,這些稻草兵應該再就潰不成軍才對,應該任自己五千黑甲斬殺才是。

    但是他錯了,這些稻草兵已經被憤怒的火焰點燃,就算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這是誰也始料不及的,州府兵竟然變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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