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道 作者:骷髏煙 (已停更)

tt9981 2011-8-7 00:0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3079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8
閩域兆【秦乞卷】第九十三章 鳩羽之毒(1)

    天剛放亮,冶城城內停止了一切活動,連燃燒了一夜的燈火也熄滅了,只從城中飄出幾縷青煙,這是不久才熄滅的炭火,城中更是一點聲響也無。

    冶城作為閩牧州的兵庫,雖然是個小城。但城中建有大量的煉鐵設備,幾乎閩域大部分匠人都被聘到這裡勞作,幾萬匠人連帶著自己的家屬,少說也有十來萬人,這些人不用耕作,甚至沒有田契,只能依靠自己煉製的鐵礦過活,可以說是世代的匠人,這些人為了養家餬口,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勞動力,常年四季為閩牧州兵庫存儲煉製器械,而得到的回報僅僅是幾十斤粗皮大米。

    白若蘭帶領著三萬白甲軍控制了冶城近二十萬百姓,而他做出的承諾僅僅是要大家都有田契,要大家都不用在這裡受苦。

    百姓雖然愚昧,但也知道策反是怎麼回事,所以大部分人還在觀望,只有極少數人加入白甲軍,但也僅僅是為了幾畝田契而已,所幸並沒百姓拿起手中的鐵錘聚眾抗拒。

    只要他們不與自己作對,對於只守一日的白甲軍來說這完全足夠了。

    冶城十多里外,在灰亮的天際間,漸漸出現了一片「赤潮」,不多時站在城頭已經可以看到那擎在空中獵獵飛揚的「閩」字,閩字旁邊是一個略微小些的「壽」字。

    這一切自然都被分散在冶城周圍的暗哨看了個一清二楚,對方的兵力,裝備,甚至士氣此時也許已經傳到了城中。

    「赤潮」距城十五里停了下來,因為放出去的斥候帶來了最新的消息,城中很靜,城牆上也不見一人把守。

    一位滿臉虯髯的大漢對斥候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看似威武的大漢卻長著一雙如豆小眼,大漢瞇著小眼向四周望去。

    原本冶城大東門兩側繁密的樹林,如今已化作無有,只留下一地黑屑。

    黑色的土地中似乎有一片被翻起,堆成了一個大土包,只要打過仗的老兵都會知道這個大土包下埋的便是自己的同澤。

    看到這滿目瘡痍,虯髯的大漢悶哼一聲,「殘殺我城衛,老子定要殺光這些亂黨。」

    「壽將軍,不要小看這些亂黨,他們可都是宗朝殘留下來的,對打仗很有一套的。」虯髯大漢身邊走過來一位身穿淡青寬袖長衫,頂戴紫紗頭巾打扮的中年文士,文士打扮甚是簡單,但一眼便可看出是一位儒家子弟,晨風中長長的巾帶飄在身後,極盡儒雅。

    虯髯大漢姓壽,單名一個霸字,乃閩牧州折衝府折衝都尉,奉越王令前來討逆。

    「信文,我並沒有輕視的意思,反而我覺得這次的對手不好對付。這次的亂黨只攻奪了子城和冶城,這兩座城一座有足夠十萬軍隊吃一年的糧草,一座是可以裝備十萬軍隊的兵庫。雖然是趁著九仙山大典而陡然攻城,但能避過我折衝府和都護府雙重防禦,潛進腹地還是第一次。」壽霸甕聲道。

    壽霸旁的那位文士姓陶名信文,乃是儒家子弟,折衝府第一幕僚。

    「將軍分析的很對,但將軍有沒有想過他們是從這裡進來的。」信文用腳跺了跺地,微微頷首道。

    「地下?那可是好幾萬人,這地下」壽霸忽然想到了什麼,忙道:「他們找到了地下暗巷的入口?」若是這般,地下縱橫交錯,就是藏上二十萬兵馬也不是問題。

    「當初我還奇怪,這攻佔的兩處地方一處是糧倉,一處是兵庫。而他們的兵力也守不了多久,我還以為他們是要燒掉糧倉,毀壞兵庫器械,在閩牧州製造混亂。」信文摸了摸腰間佩戴的白玉壁,笑道:「原來他們竟是要將這些東西轉運走。」

    「他們會運往哪裡?」壽霸不禁思索起來。

    「最近出沒在南冥的那五百艘宗朝戰船趁著越牧州暴亂登岸了,他們現在最缺的便是糧草,軍械。只要有這些東西,便能在越牧州扎根。」陶信文說話比常人緩慢,但字正腔圓,讓人覺得像是在念文章。

    「這些事為什麼昨天不說,這就要進攻才說?」壽霸聽的一愣,責怪自己的幕僚隱瞞了自己。

    「昨天我只是猜測,但現在看到戰場就明白了,他們確實準備了良久,連內應都安插好了,不然這城也不會在一天之內易主。」

    「那地底暗巷你可有什麼發現?」壽霸瞪著小眼,期待問道。若是知道地底暗道,則可以將這些亂黨一網打盡。

    「這麼多斥候偵查了一夜都沒有結果,我自然也猜不出來的。到時自會知曉,將軍不用擔心,如今我們最重要的是幹什麼,將軍可想好了?」陶信文說道這裡,聲音陡的提高,似乎在強調這個問題的重要性。

    「如今形勢複雜,先生的意思是保存兵力,以靜觀之。我想了很久,覺得目前就這個辦法最好。」壽霸回答的很謹慎,信文也換成了先生稱呼,可見這陶信文卻是深得壽霸的信任。

    「將軍,陶先生,我們有一些士兵中毒了。」忽的從身後閃過來一道赤影,行了軍禮,對著壽霸低語道,聲音極小。

    壽霸聽後,濃眉一皺,看了陶信文一眼,便隨身邊的士卒向現場走去。

    攻守城池不比野戰詭異多變,乃循規之道,有法可依,兵法剖解的都很詳細。

    攻城之前,距城十五里紮營,因為十五里之內什麼都不會存在了,連生火造飯的木柴都被焚燒殆盡,這就是所謂的堅壁清野了。

    在這整頓隊伍,檢查器械,微調部署,埋鍋造飯的小半個時辰中,最是關鍵。

    壽霸與陶信文來到河邊,順著狹窄的河道向上游望去,壽霸知道這條小溪是從烏陽山上分出來的,冶城處於下游位置。

    一聲呻吟打斷了壽霸的疑惑,壽霸朝不遠處瞥了一眼,只見地上躺著四個小卒,趴在地上,臉色發青,一絲絲黑血從口鼻向外湧出。雙手摳挖著河道旁的卵石,發出「刺刺」的尖利聲,指甲被崩落一地,情狀甚是嚇人。這四人身邊圍著一圈打水的士卒,卻是無人上前救援。

    壽霸看在眼中,氣憤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用擔架抬出軍營,請軍醫治療。」這條河道就在大軍後方,若是傳到軍中有傷士氣。

    「將軍,同澤這般痛苦,我們也很痛心著急,但我們不敢靠近啊。」身邊的士卒臉色發白,低聲道。

    壽霸正要發作,只見從觀望圈中走出一個背著籐箱的中年人,這個人雖然穿著士兵服制,卻並沒有披赤甲,黑色的衣袍上繡有一個醒目的「醫」字。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9
閩域兆【秦乞卷】第九十四章 鳩羽之毒(2)

    壽霸被軍醫請到遠處,見四周再無士卒,小聲道:「將軍,請快快下決斷吧,將此四人處理掉。」

    壽霸小眼圓睜,看了看身邊一言不發的陶信文,問道:「為何要如此?」

    「這條小溪中有十分怪異的劇毒,方才有三個士卒趴在溪水邊喝水,突然嘶叫著倒地抽搐起來,一名士卒跑到左近伸手去扶,沒想到方碰到患者就被傳染,是故無人再敢前去救援,這才將將軍請來,早下決斷,以免擾亂軍心啊。」

    壽霸重重的跺了一腳,對不遠處的等待命令的士兵點了點頭。

    「這是怎麼回事?水道驗毒這是常識,你是怎麼做的?」壽霸知道這水道驗毒一事歸軍醫管,看這軍醫如此疑惑的神情定是檢驗過的。

    「將軍,鳩羽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並沒有下沉,若不是那三個士卒病發,只怕我們就會招了道。」軍醫臉色發白,想起最嚴重的後果不禁打了個冷戰。

    軍醫口中的鳩,便是「飲鴆止渴」中的鳩。鳩,黑身赤目,羽色紫綠,它的羽毛含有劇毒,可以用來驗水道。若水中有毒,這鳩羽便會沉入水底,反之則漂浮其上,世間之毒出其右者絕少,是故行軍驗水多備鳩羽。

    「鳩羽漂浮在水面上?」陶信文輕咦一聲,緩緩道:「若此毒的毒性比鳩羽還大的話,鳩羽是會漂浮在水面上而驗不出來的。」

    「但我去檢查過士卒所中的毒,毒性比之鳩羽弱了千萬不止。」軍醫見陶信文投來詢問的目光,忙道。

    「此毒你可識得?」壽霸沉聲道。

    「從未見過,」軍醫搖了搖頭,支吾道:「似毒又非毒,但絕對有致幻作用。」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了,」陶信文望了眼河道上游,道:「第一便是此毒非毒,所以鳩羽沒有反應。第二那便是在我們驗水道後,他們才放的毒。這條溪流在冶城下游,我懷疑我們後方有小股亂黨。」

    「不可能,這四周都是斥候探查過的。」壽霸斷然道。

    「將軍,別忘了他們佔有地利。」陶信文輕輕跺了跺腳。

    壽霸聽的一愣,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對身邊的軍醫道:「水源這事你去找吧,造飯要緊。」看著軍醫領命而去,又對左近的傳令兵道:「將此河封了,不可讓士卒靠近。」

    寂靜的冶城,令壽霸心中感到不安,這些亂黨都是在帝宗大戰殘存下來的,作戰經驗十分豐富,還沒有開戰便找了他們的道。

    「信文,如果地底暗巷可以通到我軍後方,那我軍豈不是危險。」壽霸原地踱起步來,形如刀戟的鬍鬚隨著節奏顫抖起來。

    「既是這般,那我們不如將計就計。」陶信文習慣性的摩挲著腰間的白玉壁。

    壽霸忽的停了下來,等待著陶信文的下文,壽霸知道那塊白玉壁可是智謀的象徵,包括當今帝朝的天策府曾經也敗在過白玉壁的手上。

    「他們可以迅速在我軍後方而不被我軍斥候發現,可知他們的人數並不多。」

    「若他們只是一小股人,根本對我軍構不成威脅。」壽霸接道。

    「所以他們想要造成我軍大的混亂或損失,勢必會用毒,用火,甚至引來潮水,借重自然之力。」

    壽霸小眼發光,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次我們是速戰速決,所以毒對我們作用不大,而冶城附近的水道多在神兵山後,我軍後方只有三兩條小溪,對我們構不成危險。」

    「所以我們要防的便是火。」壽霸恍然道:「難怪冶城兩側的樹林能在一天之間焚燒殆盡,勢必有很強的火器。我們該作何防範?」

    「將計就計,引蛇出洞。」陶信文緩緩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三月二十四,卯時過半

    望著城外漸漸熄滅的炊煙,白若蘭知道折衝府要開始攻城了,己方十五里外的暗哨被迫全部撤到城前五里處,只怕再過一時,就要全部退回城裡,除了敵軍後方還留有一小股暗哨,己方的耳目快要盡失了。

    「白爺,對方的斥候竟然這般厲害,我們的暗哨若是不撤回來,只怕就都要被發現了。」梁莊憂心道。

    「嗯,即是這樣,那就全回來吧。」白若蘭與梁莊躲在城垛後,小心的交談著。

    「我們將人都撤了下去,這樣安妥嗎?」對於白若蘭的計劃,梁莊心中還是沒底,將所有子弟全都從城防中撤了下來,沒有城防的城池就算再堅固也是一座空城,若是敵軍下令攀城,只怕一個回合便會易主。

    「我方人太少了,還要分出一半去控制民眾,搬運礦鐵,估計連一波也守不住,還不如所有人都下城,令對方生疑,這樣可以爭取一些時間。」白若蘭雙眼緊緊盯著城下的部署,小聲道。

    忽然白若蘭渾身震動,向梁莊揮了揮手,梁莊湊到近前一望,也是不禁驚叫出口。

    「果然他們怕我們有疑兵,不敢派兵攀城,看來是要用鏈球炮轟城了。」

    城中所住有閩牧州十分之九的匠工,他們定不會直接轟到城裡,而是轟向城牆,若是將城牆轟開一道缺口,便可攻入城來。

    「冶城城牆混有鐵漿,堅固異常,僅憑鏈球炮想要轟散城牆,卻要費些時間。」

    白若蘭與梁莊悄悄向城下挪去,透過垛口,只見城下一片忙碌,如今四門緊閉,城門外赤甲軍默不作聲地隨著那五顏六色的軍旗變換著隊形陣列,將一具具龐大的器械推向冶城城門,這是攻城前的準備。

    城門內是一切死靜,大部分的士卒包括那些百姓全部被帶到了神兵山下的礦洞中,將一車車鐵礦運往地下的暗巷。

    「這折衝都尉卻是了得,部署的滴水不漏,深得帝岳軍攻城的精髓啊。」白若蘭喟歎道。

    「這可是他們的一貫作風,那時他們進攻吳牧州虎頭城,用鏈球炮持續轟砸了七日七夜,整個虎頭城中沒有一座完好的房屋,城外的炮灰堆得比城牆還高。」作為五合營的風麾都尉,虎頭城一戰絕對記憶猶新,就是那時天下第一的五合營分崩離析。

    「但今非昔比,如今的冶城可不比當日的虎頭城,這裡有二十萬百姓。」白若蘭將「百姓」二字咬的極重。

    梁莊知道白若蘭口中的「百姓」指的是帝朝的百姓,他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肆意而為。

    首先是鏈球炮的全方位轟砸,然後是簧機弩的精確射擊,再然後便是攀城進攻。這折衝府的裝備自然比不上帝岳軍,就算是無敵天下的帝岳軍在安逸了二十多年後的今日,是否還是一如往昔的彪悍,誰又說的上來呢?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9
閩域兆【秦乞卷】第九十五章 軍後奇襲(1)

    「無良差不多該『出神』了,我去接他上來。這裡就交給你了,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可妄動,一定要等到暗襲成功後,方可出擊。」白若蘭盯著梁莊,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無論勝與敗,戰爭本身所帶來的快感足以令人瘋狂,癡迷。

    突然一聲巨響,「轟隆隆」城牆上升起一片煙塵,大地彷彿都為之震顫。

    「他們開始了,我們快走。」白若蘭面色一峻,向城中隱去,身後巨響不斷傳來,宛如末世的吶喊。

    五萬赤甲軍,成半圓隊形,將冶城緊緊包圍了起來,在距城牆三百步外則是相互間隔布設兩圈的鏈球炮,鏈球炮前是兩排鐵網柵欄,稱為拒馬鐵,是為了防止敵方突然打開城門偷襲。

    三百步,這是雙方鏈球炮所能達到的最遠有效射程,當然若是守城方也有鏈球炮則可以與城下的敵軍對轟,這時拼的便是數量了,攻守戰本身就是一種消耗戰。

    鏈球炮是一種帝岳軍常備武器,可打野戰,也可攻城可守城,十分實用。

    鏈球炮與簧機弩一樣都是用鋼製簧機作為動力來源,鏈球炮的形制是用簧機的數量區分的,一般裝備州府兵的鏈球炮是六簧炮,射程可達三百步遠。

    鏈球炮的炮彈是由一根鐵索連接的兩顆一百公斤重的大鐵球。

    鏈球炮形如剪刀,但比剪刀要大很多,放鬆彈簧後足有三丈之高,一條剪刃平躺在地上,底盤安裝有三道滾木,可以移動鏈球炮的位置,當移動到位後,便會在底盤綴上重物,已增加炮身重量。另一條剪刃尖端制有彎鉤,彎鉤處掛上鏈球的鐵索。

    兩條剪刃之間安置有六道大型的簧機,當裝上鏈球後,準備在炮身兩側的士卒便會抓起剪刃之間的木梢向前推,此時便會帶動安裝在剪刃之間的眾多齒輪機括,使得彈簧不斷被壓縮,當木梢被推到剪刀根部時,一切也就準備安妥了,發射前微調準確方位,便可扣動炮身的扳機,鏈球便會攜帶著風雷之勢向目標砸去。

    當發射完後,便拉起被彈開的剪刃,然後再重複上面的動作,這樣便可重複發射。一顆鏈球炮需要士卒十人,一刻鐘可持續發射四顆鏈球。

    壽霸的折衝府裝備的這些鏈球炮是帝岳軍淘汰下來的,威力不是很大。這次攻城,壽霸帶來了一百座鏈球炮,包括運輸鏈球的士卒,光炮兵便有六千人之多,這些士卒與帶來的四千弩兵一樣都是技術兵,不能衝鋒陷陣,再算上後勤民兵,能攀城的只有不到兩萬多人。

    一夜時間能集結這麼多人也算不容易,只要能控制住城中的亂黨,最晚今夜便會有十萬州府兵增援,到時一鼓作氣便可拿下冶城。

    鏈球一顆顆的轟在冶城的大西門上,卻和砸在三丈厚的城牆上一樣,完全沒有作用,才過了小半個時辰,冶城城牆下就堆起了一堆鐵球。

    「這些亂黨果真都是些賊兵,在其餘兩門前堆滿拒馬鐵,本來門前場地就被山勢所阻,如今連鏈球炮都放置不進去,東門道路在神兵山腳,更是無法過去。」壽霸將斥候帶回來的消息,沉聲道出。

    「冶城其餘三門根本不適合攻城,本來還想派些疑兵去分散城防的亂黨,誰知他們竟然連城防都放棄了。」陶信文面色冷然地看著漫天的飛彈。

    「若我們趁機攀城,可有勝算?」壽霸也是急迫,也想早些進入攀城階段。這般連一個人影也看不見,越是亂轟心中越是沒底。

    「看似放棄城防,實則不然,」陶信文搖了搖頭,接著道:「這大西門外有鐵門,內有懸門,如今這般堅固定然是放下了懸門,這三丈之厚的懸門儼然與城牆連為一體。不如我們將烈油球轟到城牆上,然後點燃,利用烈焰燒軟鐵漿,這樣城牆在午時之前應該能砸出一處缺口。陶信文看了看升起來的朝陽,靜立在呼嘯的晨風中。

    「也只有這麼辦了。」壽霸點了點頭,將命令告知了傳令兵,轉過頭又問道:「我派出了一股暗哨偷偷從側門攀了上去,看看城中情況。」

    「城中肯定會有伏兵,只怕會遭到伏擊,」陶信文話頭一轉,「這樣也好,只要能探查清楚他們的主力是在城外還是在城內,那就好對付了。」

    烈焰燃燒起來了,灰白的城牆如今像是蓋上了一層紅綢,整個大西門都浸在火海中,空中裂油彈密集的砸在城牆上,烈焰熊熊而起,燒的更是猛烈,城牆中不是傳出爆響,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龜裂。

    只要能進得城中,探查清楚地下暗道的秘密,我折衝府便有了和都護府相抗衡的實力,一股神出鬼沒的軍隊就算戰力不是很強,那也是相當可怕的。

    但城中卻透著股詭異的氣息,我軍這般狂轟亂砸,城中卻是出奇的安靜,難道他們放棄了城中的鐵礦,躲到地下暗道中了?不會,就算他們躲進去了,城中還有二十萬百姓啊,他們怎麼會不出來?信文說的對,城中定有伏兵,百姓定然還是受制於人。

    「將軍,後軍亂了,不知怎麼的一些糧草和器械著了火。」一道略帶驚慌的聲音打斷了壽霸的沉思。

    後軍是後勤民兵,全是昨天剛從田中集結過來的,作戰能力不高。沒想到卻真的找了這亂黨的道。

    「信文果真料事如神,他們終於動手了。」壽霸不急反笑。當初下毒之時,信文便猜到這群亂黨會利用地底暗巷抄到我軍後方進行騷擾,早在攻城之前,便將一部分精銳士卒與後勤民兵進行了調包。

    「他們這回再跑不掉了,希望能抓到幾個活口。」陶信文的笑容很冷,這是陷入自己圈套的殘忍。

    「回將軍,後軍已經控制住了,一共消滅亂黨一百四十三人,其中有三十二人被俘,但卻咬舌自盡。無一活口存活。」傳令兵帶著驕傲的語氣報告了後軍的戰況。

    「糧草軍備,我方士卒損失情況?」陶信文問道。

    「糧草軍備損失很小,我軍戰死三十一人,無一人負傷。」

    「那再派一百弩手過去,務必保證後軍安全,此時不可大意,亂黨的偷襲部隊可能還會出現。」壽霸小眼發光,對陶信文道:「原本以為這次定有一場硬仗,沒想到對方竟是個軟蛋。」要知道冶城可是閩牧州兵庫,守城器械應有盡有,如是對方死守,估計一個月也打不下來。

    「但是糧草問題呢,還有城中的百姓久後必反,到時亂黨兩面受敵,必敗。」陶信文笑道。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9
閩域兆【秦乞卷】第九十六章 軍後奇襲(2)

    「他們將所有的兵力全部用來控制百姓,這樣的話很快他們就會將所需的物資運完,然後就會棄城,隱遁地下。」壽霸恍然,隨後又疑惑問道:「既然城中大部分人群在城東神兵山礦洞中,城中伏兵必然不多,我們完全可以攀城攻進去,一鼓作氣拿下冶城,這樣不是更好?」

    「城中情形還沒有探查清楚,不可下結論。但城外的襲兵卻告訴我們,他們還是想拖延時間,所以看似一座空城其實陷阱重重,我們能戰的兵力也不多,只怕會困死城中。」

    「既是這樣,那還是等到大軍前來在商討了,聽說今天都護府會派杜飛前來增援,看著時日也快到了。」壽霸負手而立,雙眉緊鎖。如今閩王被都護府軟禁在羅城,大傢伙心中都明白,包括這次的攻城戰,本來是都護府的事情,如今卻挾持閩王令折衝府前來討逆。

    「將軍,混入城中的暗哨全部消失,只怕城中機關重重。」傳令兵額頭沁出汗珠,從前軍一路馳來,翻身下馬,前來報告軍情。

    「城中有近八萬匠師,這一夜之間到底在城中安置了多少機關陷阱誰又知道。」陶信文幽然道。

    「不如我們調整位置,直接向城中轟去。」壽霸大手一揮,道。

    「萬萬不可,這冶城可不比當年的虎頭城,冶城中可全是我帝朝的百姓,這樣做會失盡民心,反而引起百姓倒戈。」陶信文聽後臉色一變,急忙阻止道。

    「那就再派一隊暗哨,去城中一探,務必要活著回來。」看著傳令兵絕塵而去,壽霸心中沒來由生出些許煩亂,沒想到這賊黨這般難纏。還好沒有貿然攀城。

    如今這個時代不比光明朝,軍用器械早已飛速發展,致使到帝朝時出現了像鳳凰這樣的神跡。猶如一座房屋大小的鳳凰,千斤之重的重量卻也隨意翱翔於天際,這當中的機關自然精妙無比,但也超不出齒輪,簧機之類的機括。

    還有便是噴火器械也有了很大的發展,就說白甲軍帶來的「大鐵錘」,這傢伙被稱為火龍炮,噴火時,先由簧機彈射出浸透烈油的布網,然後再點燃布網,瞬間竄出的烈焰足有五十多丈,之後炮口又彈射出一股股烈油,這樣的烈焰便可維持一刻之久,威力極大。

    「將軍,後軍又遇到暗襲,有兩座巨大器械從神兵山北側向我軍後方移動。」

    後軍的傳令兵方勒馬停下,前軍便飛馳過來一人。

    「派進城中的暗哨又沒了蹤影,連屍體也沒有找到。」

    「前軍繼續轟砸,嚴防兩翼,不可妄動。」壽霸迅速躍上親兵牽來的軍馬,大聲喝道:「中軍弩手向後軍增援。」

    壽霸與陶信文被夾在中間,隨著一隊親兵向後軍移去。方拍馬走了沒幾步,只見後軍左翼不遠處兩座「大鐵錘」緩慢靠了過來。

    「神兵山北坡?將軍,請派一隊暗哨繞到神兵山北坡,應該會有些發現。」陶信文臉色微變,對壽霸道。

    「這,這就是宗朝的火龍炮?難怪他們有恃無恐。」壽霸對陶信文的話恍若未聞,喃喃道。

    陶信文對傳令兵揮了揮手,望著緩緩移近的火龍炮眉頭緊鎖。

    「多虧有先生的將計就計,只不過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亂黨竟然會有火龍炮,便連我折衝府都沒有如此強大的裝備。」壽霸說話顯得底氣不足,發光的小眼也閃爍起來。

    雖然後軍做了防備,但是否能抵擋的下火龍炮卻是未知啊。

    這火龍炮比之城牆一般高,底粗頂細,叫火龍塔到更合適些。壽霸知道火龍炮除了能噴火,炮身還可藏精兵五百,在加上外圍兵卒,足抵得上一隊暗兵。

    「嘎嘎吱吱」兩座火龍炮一左一右向後軍左翼馳來,所過之處皆留下兩道粗粗的轍痕,這是安裝在底盤上的滾木所致,這樣不至於陷入鬆軟的土地中。

    這些州府兵本就不是正規軍,更沒有見過多少陣仗,再看到這巨大的怪物,頓時騷亂起來。幸虧壽霸早先便將近半中軍精兵與後軍調換,才不致潰軍。

    「將軍,將後軍與中軍調換了吧,不然只怕這些民兵會影響士氣。」陶信文暗歎口氣,這些州府兵自編入軍籍起便沒有經歷過幾場陣仗,戰力很弱,不然在九仙山也不會被全部絞殺了。

    「我也是這麼想,前軍轟砸的也差不多了,將這兩隻『大鐵錘』扳倒,我們就攻城。」

    後軍在經過快速的調動後,已經做好了禦敵的準備,因為之前已經調動過一部分,所以調動起來很快。這時火龍炮已經移動到了後軍四百步處,火龍炮是居高臨下的進攻方式,射程在五十丈之內。

    州府兵目前只有簧機弩和鏈球炮,如今前軍的鏈球炮已經來不及調動,調動最多的是弩手,兩千簧機弩將近一半都調到了後軍。

    其實想想也確實不可思議,本來是州府兵前來攻城,沒想到如今卻是後軍變前軍,背城而戰。這要是放到光明朝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面對巨型器械的發展,人數已經不再佔絕對的優勢。若是此時有鳳凰在,只怕這五萬州府兵就要潰散了。

    一般步弓的有效射程是五十丈,也就一百多步。而簧機弩卻是步弓的兩倍不止,這說的還只是折衝府裝備的二簧弩,若是帝岳軍的四簧弩射程只會更可怕。

    這二簧弩需兩人操作,移動時兩人肩扛而行,射擊時二人轉動絞盤,箭矢便會飛射而出,操作這簧機弩也只是絞盤費力氣,因為箭矢是一簇十支,每刻鐘換一簇。

    「嘎嘎吱吱」火龍炮憑借自身巨大的壓迫,依然不緊不慢的向後軍開來,似乎要將這些螻蟻全部碾碎,燒化。

    而後軍的士兵卻不動如山,並沒有後退半步,只是靜靜地等著火龍炮進入己方射程。

    首先是作為備用為數不多的十幾座鏈球炮發動了震天響的攻擊,因為這兩個大傢伙已經進入了三百步圈。

    雖然鏈球炮只有十幾座,但以每刻鐘四發的效率,也有五十幾發鏈球飛射而出。

    震響其實一直都沒有停下來,後軍的緊張氣氛令大家都忘記了前軍從未停下的轟鳴。

    二百步的距離,對於火龍炮來說不啻為煉獄,雖然有近一半鏈球插身而過,但還有一半狠狠的砸在塔身,為了撐起巨大的火炮,火龍炮的底盤不僅巨大而且沉重,雖然這導致了緩慢移動,但卻加固了自身的穩定,就是面對瘋狂的鏈球轟擊也能穩穩的站著,頂著滿天鎖鏈飛球,宛如沉默的巨人,隱忍而前,攀附在塔身表面的士卒早已鑽進內部。火龍炮作為宗朝的火海惡魔,確實極具威懾力。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9
閩域兆【秦乞卷】第九十七章 軍後奇襲(3)

    雖然火龍炮移動緩慢,但畢竟是移動目標,鏈球炮不得不時刻微調角度,已達到精準的轟擊。壽霸知道精準是要以時間作為犧牲的,但目前最缺的便是時間,若是被火龍炮欺近,為了避免火海惡鬼的發生,後軍只有向右翼撤退,這樣的話,整個陣型也就不復存在了,甚至有潰退的危險。

    「將鏈球換成烈油彈吧,只有用火攻了。」壽霸小眼閃爍,額頭已經沁出汗珠。

    「也只有用烈油彈了,希望阻止這怪物的腳步。」陶信文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火龍炮作為噴火器械,表面塗有厚厚一層六材膠,很難點燃,就算火龍炮燃燒起來,只有將內部的五百士卒燒死,才能阻止火龍炮的前進,只怕到那時州府兵也早已潰散了。除非鏈球能轟破炮身,但目前的火力太弱,希望不大,若是配合簧機弩,倒也可以一試。

    「轟轟」鏈球旋轉著向沉默的巨人飛去,有些甚至掛在巨人的身上,但依然阻止不了巨人堅實的步伐。

    進入二百步圈了,兩個大傢伙只是受到輕微的震傷,藏在塔身底部的五百士卒卻是絲毫無恙,依然拚命地踩動著腳下的絞盤,巨人似乎在加速前進了。

    「崩啾」劇烈的震響過後,是漫天的墨黑箭矢,這些箭矢有六尺之長,夾帶著破風之聲向火龍炮射去,近千簧機弩已經對著巨人開始嘶吼,每刻鐘可發射十支利箭,這近千簧機弩每刻鐘可就是近萬破風之矢,這等威力若是打野戰自然威力極大,但如今的對手卻是皮糙肉厚的火龍炮,勝負實難預料。

    在烈油彈浸染的表面,密集的扎滿了粗重的箭矢,這些箭矢造成了表面六材膠的脫落,甚至使這些烈油浸入到細微的裂口中。

    兩座火龍炮依然無畏的逼近,只要再堅持幾刻鐘便可以狠狠地吐出滔天烈焰,將眼前這些討厭的螻蟻盡數燒死。

    在簧機弩射擊的空擋,鏈球炮已然調整好了角度,燃燒著烈焰的大火球被鏈球炮迅速的拋了出去。

    火龍炮一觸即燃,大火升騰而起,而這只是開始,一顆顆烈油彈不時的向巨人傾瀉。

    在烈焰中,巨人沒有停止,依然頑強的加速前進。

    已經進入百步圈了,火龍炮如今已經不能稱之為巨人,應該改稱火焰山。在瘋狂的轟砸下,塔身表面的六材膠已經脫落不少,而方才漫天的箭雨又將烈油浸入塔身,如今火焰山的內部要承受何等的高溫?若是一不小心將塔頂火炮中的烈油點燃,只怕這只巨人就會分崩離析了。

    終於強悍的巨人倒下了,「轟嘩嘩」底盤被烈焰燒壞,巨人瞬間傾斜,然後倒塌,塔頂火炮中儲存的烈油悄然流了出來,然後被塔身的火苗引燃,接著爆炸,整個塔頂被炸飛,驚天的震響,軍中馬匹皆人立而起,驚恐非常。

    不要說馬,就是這些混跡戰場的兵卒也是目瞪口呆,甚至忘了進攻。漫天的滾滾黑煙,飛散的鐵屑碎木,甚至可以看到火海中一隻隻變成惡鬼的士卒瘋狂地舞蹈。

    赤甲軍擦了擦額角冷汗,若是差上絲毫,只怕變成惡鬼的就是自己了,一陣壓抑許久的歡呼在士卒中間渲染開來。

    「遭了,並排前進的火龍炮竟然連成一線,方才猛烈的攻擊只是重傷了其中一座。」陶信文險些從馬上跌落下來,急的大聲叫喊,再無先前那般從容。

    「操,操他娘」壽霸脫口而罵道:「竟然從火海中逃出一座怪物來,他媽的我就不信打不死你這怪物。」

    陶信文一把將發狂的壽霸拉向一邊,神色不忍道:「如今時機已失,不可硬撼,下令吧。」

    「絕不撤退!不然大軍潰散,一切都完了。」壽霸嘶啞道,小眼透出一股凶狠。

    便在此時,兩道赤影一前一後帶著煙塵飛馳了過來。

    「報進入城中的第二隊暗哨也消失無蹤,冒死逃出一名。」斥候喘息道。

    「怎麼說?」

    「城中婦孺老人全部被控制在房屋中,巷道間有多處伏兵,十分詭秘,進入城中幾乎寸步難行,只能探到這些。」

    壽霸聽的出了一身冷汗,幸虧沒有向城中轟砸,要不然只怕折衝府在閩牧州再也呆不下去了。

    「報進入北坡的暗哨也都失去了聯繫。」這時後邊的斥候上氣不接下去趕到近前,雙眼卻不時的瞥向那彷彿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怪物。

    如今局勢處處都著詭異,從沒有打過這等見不到敵人陣仗。

    便在此時,「轟隆隆」一陣巨響,佈滿火焰的城牆一角突然塌陷,形成一個小缺口,只要用鏈球炮繼續轟砸,不用等到午時便可攻進城去。

    「將軍,撤下來吧,火龍炮已經擋不住了。」陶信文依然堅持避開火龍炮。

    「不行,城牆已經打開了豁口,若不趁熱打鐵,只怕豁口便會堵上,若亂黨此時調整策略,將主力調到城中,那時就難進攻了。亂黨佔有地利,兵力在城外城內可以隨意調整,若是自己稍微大意,只怕會被亂黨反剿。

    火焰山漸漸熄滅,焦黑的巨人終於衝到了近前,後軍開始騷亂起來,沒有折衝都尉的命令,誰也不能擅自撤離。為了自己的性命,這三千士捽髮了瘋的發射著弩矢、鏈球、烈油彈和大火球。

    空氣中透著股詭異的氣息,面對人造的這些怪物,人類卻是太過渺小,甚至連害怕都忘記了,剩下的是有瘋狂。

    焦黑的巨人開始搖晃起來,底盤已經被燒得破敗不堪,塔身甚至出現了幾處豁口,裡面的軸承,齒輪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巨人每移近一步,便會掉落些許碎屑,但塔頂的火炮依然斜斜瞄準地面的螻蟻。

    「不行的,如今已經過了百步圈,鏈球炮只怕來不及調整,就算調整威力也要降低不少,簧機弩更是如同瘙癢,撤吧。」

    沉默的巨人已經開始憤怒,塔頂的火炮升起陣陣黑煙,這是即將噴射的前兆。

    鏈球炮最佳的射程便是三百步,這樣的距離發出的鏈球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是最佳的。但若是在百步之內,想要擊中目標,則必然要降低速度,降低速度的代價便是力量的驟減。

    這一切都太顯突兀,加強了後軍的兵力,本想守株待兔,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烈火惡魔,難道五萬州府兵就因為一座火龍炮而潰散嗎?

    壽霸太不甘心了,但他也想像得到若是火龍炮衝進軍陣,只怕立時便是一片火海,到時潰散的只會更快。

    「撤」壽霸將懸在腰間的橫刀揮下,分管三軍的傳令兵便領命散去。

    便在此時,城中呼嘯聲大作,一排排炫彩的花炮迸射向陰霾的天空。

    這一驚變立時令赤甲軍開始產生負擔,想要有條不紊的撤退,半月形的包圍陣型則要轉換為利於撤退的倒錐形,倒錐形可以在防備敵軍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的集散。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2
閩域兆【秦乞卷】 第九十八章 怒海蒼龍(1)

    但往往轉換的空擋最是薄弱,城中突兀的示警炮令赤甲軍產生騷亂,轉換的更是緩慢。

    梁莊率領的五千伏兵便是此時突然從神兵山北坡衝了出來,五千騎兵,成尖錐隊形,直接刺進暴露在外,已被抽空的中軍,若能將中軍攔腰截斷,則赤甲軍敗矣。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計算的精確,城中示警炮升空的一瞬間,那逼近後軍左翼的火龍炮突然噴出烈焰。但此時後軍左翼已經開始向後收縮,遠遠躲到五十丈之外,當倒錐形成時,他們將作為倒錐左壁守護著大軍退到安全的地界。

    來不及撤退的十幾座鏈球炮頓時被烈焰點燃,火龍炮晃晃悠悠的從鏈球炮形成的火牆穿了過來。

    此時赤甲軍前軍瘋狂的攻城已經停了下來,再無先前那般震響,城中的示警炮也就呼嘯一時,甚至梁莊衝進中軍的殺戮之聲也小了很多。

    造成這一切的便是緩緩逼近後軍的火龍炮,只因這聲巨響太過驚人。誰知留下的鏈球炮中竟然還有未發射烈油彈,當火龍炮碾過火牆時,突兀發生爆炸,本已經殘敗的火龍炮底盤突然傾斜,毫無徵兆的倒下。

    噴著烈焰的火炮被震飛,彈射向亂作一團的後軍中。

    這等突變是如此的令人難以置信,極力避免的火海惡鬼還是發生了,打著旋的火炮,帶著五十丈的火舌,隨意的收割著羸弱的螻蟻。

    在轉換陣型的關鍵時刻,中軍被梁莊的騎兵撕開,後軍被火炮舔舐。登時慘叫聲不絕於耳,場面混論之極,在火炮五十丈的死亡圈內,近千名士卒甚至來不及恐懼便被烈焰吞噬,只有死亡圈邊緣的士卒渾身淒厲的發出非人的慘叫,這一刻他們已經不屬於人類了,他們是地獄的惡鬼。

    惡鬼們帶著殘破醜陋的軀體,憑藉著求生的堅強向死亡圈外爬去,曾經的同澤,如今的惡鬼,沒有被殃及到得士卒不可置信的搖著頭,扔掉手中的兵器,面對惡鬼伸出佈滿水泡的焦黑雙手,逃也似的避了開來。

    登時死亡圈被孤立,後軍再也顧不得什麼軍法,什麼斬立決,遠離惡鬼,遠離死亡圈使他們心中唯一的想法。

    火炮的烈油損失的太多了,才過幾息便慢慢熄滅,沒有了火焰的火炮甚至不如一柄刀的威脅大,所以一切都結束了。

    「信文,前軍和後軍交給你了,務必退出伏擊圈。」壽霸大喝一聲,迎向了梁莊那宛如利刃般的五千騎兵。緊隨身後的是緊急集結的一千騎兵和五千步兵。

    「將軍,小心啊。」陶信文握著手中的兵符,黯然的望了望包圍在四周等待自己下命令的傳令兵。

    這變數真使人心灰意冷,如今作為倒錐左壁的後軍已然混亂,而中軍也遭到騎兵閃電偷襲,看來這倒錐之陣是布不得了。

    「傳令集結剩餘弩手守在中軍兩翼。」

    「傳令前軍炮兵迅速後撤,與後軍集合,收於兩翼之內。」

    「傳令散落在兩翼的步兵,集結兩翼增援弩手,盡快做好障礙。」

    「傳令兩翼之內所有兵卒迅速布倒錐陣,然後速撤。」

    「得得」「得得」傳令兵領命而去,陶信文抹了把沾染黑灰的臉,心電急轉,在城中布設疑兵,以百姓作防。派兵在後軍不斷騷擾,放毒放火,令我軍將中軍精兵後調。運出火龍炮將我軍中軍調空,或全殲我軍後方,或令我軍不戰自潰。趁我軍中軍空虛,轉換隊形之薄弱,突出奇兵,以利刃割之。

    陶信文暗歎口氣,白若蘭啊白若蘭沒想到真的是你。這般詭異戰術也只有你這瘋子才會想出。希望壽將軍能抵擋得住這支騎兵,如今我軍兩翼之內還有三萬之眾只要集結完成,便可從容退兵。

    若是正常情況騎兵是不會衝進嚴陣以待的大軍腹內的,因為這樣的等於自殺,衝出去還好,若是衝不出去,只有全軍覆滅了。

    但梁莊這支騎兵卻是趁其不備,甚至是在其最軟弱的時候突襲,只要能將中軍撕開一個缺口,赤甲軍將再也無力集結,甚至有四處潰散的危險。

    「梁莊你的對手在這裡!」壽霸一馬當先衝將過去,沿途砍翻兩個敵騎。

    梁莊的五千騎兵成雁行衝刺,起先如入無人之地,隨意收割著赤甲軍的首級,但赤甲軍的變招極快,兩翼的簧機弩已經集結了不少,逼得梁莊的雁陣不斷地收縮兩翼,前進的步伐明顯慢了下來,直到不遠處一聲斷喝,梁莊才明白這股阻力的所在之處。

    只見一位魁梧的赤甲大漢渾身浴血,直如殺神一般,揮舞著兩柄橫刀,捲著一股勁風衝殺過來。

    這大漢便是折衝都尉壽霸。

    梁莊略微分神,一道寒芒便劈到面門,梁莊深吸口氣,左手拉扯馬韁,上身迅速後仰,軟劍無聲息的從背後竄出,如一條毒蛇直點壽霸咽喉。

    壽霸當下一驚,自己一刀劈出,對方不退反進,將令坐騎向自己靠來,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一道寒芒便向自己咽喉點來,這一次迅猛無比。

    所幸壽霸騎術甚佳,僅以雙腳控制坐騎,眼見右手橫刀來不及回防,當下雙腳一緊,座下軍馬側滑開來,左手更是不守反攻,又是雷霆一刀劈出。

    梁莊見這大漢騎術竟如此出神入化,輕易將自己一刺化去,急忙抖腕回防,將壽霸的左手刀磕開。

    這一個回合快絕異常,只在幾息之間便完成,兩人勒馬搓開之後,其餘護衛之人才堪堪趕到近前。

    騎兵衝刺皆是一個整體,若是遇到阻力,或是被迫分開,少則三人一組,多則五人一組,各自為戰。騎兵戰術靈活多變,實在難以防禦,只有以騎對騎。

    梁莊知道要擊潰赤甲軍,首先要將這裡的阻力清除掉,要不然等對方集結完成,只怕自己帶來的這五千子弟全都都要死在這裡了。沒想到折衝府卻也有這等人才,梁莊迅速掃了一圈戰場,之間散亂不堪的兵卒已經有凝結之勢。

    梁莊左手打出一疊手語,只見身後瞬間沸騰起來,騎兵對付騎兵自有章法可循,有陣法可依。騎兵便是時刻都要動起來,這樣竟是保護自己,也是殲滅敵人的不二法門。所以五千騎兵猶如怒海蒼龍,呼嘯著向阻礙衝去。

    壽霸摸了摸被軟劍風壓撕開的衣襟,不禁想起了五合營的神話。五合營中有一支天下無敵的騎兵營,便是土麾都尉率領的橫槍營,也是唯一可以與北元鐵騎相抗衡的騎兵。

    雖然眼前的是風麾都尉,但看著陣勢卻也得到不少橫槍營的精髓,竟然布的出怒海蒼龍陣!

    陶信文鎮守中軍後方,統一調度大軍,此時皆發號施令的空擋向前往去,這不看還好,登時驚呼一聲,急急拉過身邊一名親兵,急速的說了些什麼,只見這名親兵駕馬向壽霸馳去。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2
閩域兆【秦乞卷】 第九十九章 怒海蒼龍(2)

    這?這竟然是橫槍營的怒海蒼龍陣!陶信文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雙頰冷汗如注,心中暗道:「龍為辰,屬土,克土者寅卯木也,寅虎卯兔。沖辰者,戌土也,戌為狗。自己只會殘缺不全的縱虎出柙陣,希望壽霸可以克制住這只惡龍。如今己方步兵眾多,若是能布出白衣蒼狗陣則必然能全身而退。」

    橫槍營在五合中屬土,這怒海蒼龍陣儼然是其的殺手鑭。陶信文口中的縱虎出柙陣則是帝朝騎兵的最強軍陣。而白衣蒼狗陣則是以步兵圍剿騎兵的奇陣,陶信文也只是聽說而已。

    梁莊身後五千騎兵五人一組靠在一起,組成一條彎彎曲曲的粗線條,以每組的旋轉帶動整體的移動,登時這條龍活了起來,所謂五爪成龍,這條龍可謂滿身皆爪,一時間包圍在四周的步兵慘叫著向後退開,太快了,便連遠處的簧機弩也來不及瞄準。

    看到這裡,陶信文暗鬆口氣,畢竟不是真正的橫槍營,他們只布出了怒海蒼龍中最簡單的五爪成龍式,也許能抵擋的住也說不定。自從潰亂開始也不過一刻鐘之久,只要在抵擋一些時間,倒錐已成,就算是橫槍營復生也絕無辦法。

    這條蒼龍速度確實快絕,所過之處皆慘叫連連。壽霸的騎兵本就不多,見到這等可怕陣法,自然連連後退,壽霸暗恨不絕,難道今天要葬身此地嗎?自己嚴陣以待,就算兵力也多出亂黨幾倍,攻城攻不下來,打野戰竟然也被逼到這等地步,看著眼前滿地血腥,斷肢殘屍,這都是自己的同澤啊。

    「將軍,陶先生說,要我們布縱虎出柙陣,陶先生說他對你講過,這是剛剛集結的一千騎兵。」關鍵時刻,救兵到了。

    壽霸心中一亮,信文確是大才,這般混亂狀況,竟然能有條不紊的安撫軍心,重新佈陣。還給我集結了一千騎兵,這下有的一拼了。

    壽霸雙眼赤紅,不能再讓這只惡龍恣意而為了,「兄弟們,步陣。」

    希望身前的步兵能阻擋一會,壽霸心中默道,隨著護衛向後方移去,彷彿一聲虎嘯傳出,梁莊頓時慢了下來,只見眼前在已集結了一隊騎兵,擋在身前。

    「哼!縱虎出柙陣,真不愧是折衝都尉,沒想到這種陣法也能布出,那我們就較量一番吧。」梁莊大喝一聲,帶著身後蒼龍依然像壽霸撲來。

    這些陣法看是威力極大,實則極難布設,若不是早先一直有訓練,只怕連縱虎出柙陣的三成威力也發揮不出。

    龍爪虎牙,壽霸的騎兵陣中皆是三人一組,整體靠在一起成尖錐形,遠處望去宛如一支鋒利的虎牙,這支虎牙不像怒海蒼龍陣那般以旋為主,而是穿梭不止,主要發揮虎牙的尖利。

    壽霸緊隨梁莊一聲大喝,向撲來的惡龍刺去,四周宛如螻蟻的兵卒皆四散逃開,直到此時集結的五千步兵已被斬殺了近半。

    而梁莊的五千騎兵死亡人數不到二百,這其中還要加上早先趕來兩翼的幾百簧機弩的掩射。

    龍爪對虎牙,這已經不是幾個人勇武了,而是騎兵整體的素質。虎牙輕易地從側面刺進蒼龍的咽喉,而此時蒼龍的巨尾堪堪橫掃過來,一陣混雜之後,兩軍分開,調整好陣型,想著破敵之計。

    壽霸臉色慘白,左臂已然掛綵,若不是龍尾趕了過來,只怕這惡龍便會被自己的虎牙衝斷,不好對付啊,蒼龍陣太靈活了。

    梁莊何嘗不是心有餘悸,這怒海蒼龍陣自己只學了皮毛,這還是苦練一年的結果,若是衛景在就好了,只怕早教這幫宵小潰不成軍了。

    陶信文心中焦急不已,州府兵的戰力很弱,但佈陣能力更弱,哎,還都是從田地裡出來的民兵啊,缺少的恰是一種作為軍人的直覺。

    壽霸布出的陣也是殘缺不全,本來應該是虎牙亂舞式吧,這般下去,這條惡龍便會衝開兩翼,到時就危險了。

    簧機弩在方纔的潰爛中毀壞不少,集結在兩翼的甚至不足三百座,敵騎已出現便衝進腹地,簧機弩根本用不上,陶信文搖了搖頭,下意識的向腰間白玉壁握去,直握的指骨發白。

    雖然雙方的陣法都不完備,但梁莊在人數上明顯佔上風,儘管壽霸有步兵相輔,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幾次交鋒之後虎牙已然傷痕纍纍,已有潰散的危險了。

    便在梁莊微調陣法後,準備一鼓作氣,清掃這最後的阻礙,一聲巨響從城中傳來,頓時喊殺聲大噪,

    城中突起的異變,令梁莊停下了攻勢,梁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不在計劃中啊,難道城中被逆襲?白爺還在地下暗巷,城中如今無人把持,若起動亂,萬事休矣。

    如今的局勢不由得梁莊多想,旋轉的蒼龍,在梁莊的帶領下,避過了壽霸的縱虎出柙陣,向左翼突去。

    這聲巨響也令壽霸為之色變,若是城中此時再出一支奇兵,只怕自己這幾萬人就撂在這了。

    就在壽霸混亂之際,只見梁莊大喝一聲,蒼龍一轉,竟避過自己,向左翼突去。壽霸疑惑之際,也輕呼口氣,若是這般衝將過來,自己定是喪身在鐵騎之下。

    但對整個州府兵來說,雖然壽霸的壓力驟減,但左翼卻要面對最可怕的存在,而且對陶信文的整個部署都將會是巨大的威脅。

    便在壽霸無計可施之際,陶信文竟然驅馬趕了過來。

    「怎麼能讓陶先生來到這裡,你們怎麼做的守衛?」壽霸如今正在氣頭上,見五個侍衛護著陶信文竟馳了過來,當下怒聲喝道。

    「一定要不惜任何代價將梁莊堵截住,不可讓他回城。」陶信文臉色憋的赤紅,大聲道。

    壽霸聽的一愣,心中驀地一跳,本能的感覺城中的響動可能對自己有利。

    如今倒錐陣完成大半,兩翼也在不斷收縮,充斥在陣中的步兵已經盡數撤離。

    梁莊胯下的軍馬已開始出現疲態,蒼龍陣雖然威力巨大,但對軍馬的負擔也要求過高,必須時刻高速的奔馳。梁莊鬼臉環望,只見自己這只蒼龍已被漸漸包圍在圓陣中間。感受到胯下坐騎顫抖的肌肉,梁莊終於解散了蒼龍陣,很快騎兵也組成了一個密集的小圈,也該讓軍馬休息休息,只要探準時機,便會一馬當先衝殺出去,也許這是最後的機會,若是衝不出去,便會被亂箭攢死。

    倒塌的火炮燒死了近千人,梁莊的騎兵又踐踏了五千多人,再加上三次派出去的斥候小隊,總的來說壽霸的五萬人隊,已經損失了八千多人,這還不算上毀壞的鏈球炮和簧機弩。

    這些損失自然令壽霸心痛不已,這都是閩牧州的子弟兵,都是有兒有母的人,這才一會時間便死了八千壯丁,在心中壽霸早已經將梁莊恨之入骨,早先攻城時,信文便提醒過自己,以保存兵力為主,圍剿為輔,可結果卻是如此。如今冶城都這般難以防範,不知子城如何了?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3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章 怒海蒼龍(3)

    想我數萬男兒,竟然敵不過五千賊兵,壽霸咬牙切齒,只想將梁莊千刀萬剮,但同時對亂黨的能力卻是由衷的欽佩,若不是自己騎術絕佳,只怕早被那鬼臉刺下馬來。

    陶信文變陣卻是嫻熟,以早先布設好的兩翼作為基礎,迅速調動兩翼之內的兵卒,將想要突圍的梁莊困在當中,如此雖然不能發揮簧機弩的優勢,但圍在圈內的步兵早已將手弩、弓箭準備妥當。

    在弩手前一圈的是長槍隊,是為了防止騎兵衝陣而設的。而早先布設在兩翼的簧機弩也在暗中調動,如此層層布設,對於失去機動性的騎兵來說不啻於最危險的陷阱。

    「城中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將這賊兵困在這裡?」城中的喊殺聲依舊,但隔著高高的圍牆,卻是看不到城中的狀況。壽霸早已將梁莊恨之入骨,自然會不顧一切的困住他。但令壽霸沒有想到的是陶信文沒有反對自己,竟然幫助自己部署。

    「看梁莊如此緊張,想要棄之而走,想必城中響動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陶信文面色凝重,不見絲毫鬆懈。

    陶信文的話聽得壽霸一震,急道:「難道是都護府的人?」

    「我也是這麼想的,都護府說會派杜先鋒前來增援,沒想到——」陶信文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作為策士,最大的侮辱就是被別人算計在內,卻毫無覺察。

    如今城中的局勢也只是猜測,但城外的局勢卻已成定局。

    梁莊率領著騎兵勒馬轉圈,卻始終找不到空擋,第一輪箭矢帶著猶如厲風的殺氣已經攢射過來。

    能防禦箭矢流的騎兵被稱作具裝騎兵,也就是一般人口中的鐵騎。鐵騎乃整個軍隊裝備最精良的兵種之一,就算在帝岳軍中也只有皇室的親信部隊才能裝備,包括都護府也是不被允許的,更別提州府兵了。

    而梁莊帶來的五千騎兵,就可以被稱之為鐵騎,但要維護具裝騎兵的開銷太過巨大,五千鐵騎中只有三分之一的戰馬的馬鎧比較完備,其餘都是只有面甲,頸甲,當胸甲。缺少最重要的身甲。

    所以梁莊鐵騎陣型的外圍都是具裝騎兵,所以當箭雨攢來之際,梁莊等近千具裝騎兵緊緊的擋在外圍,將瘋狂的箭矢替同澤擋了下來。

    一時之間,金鐵相撞之聲大噪,就算如此,緊密的圓陣當中還是不時傳出慘叫。

    面對如此無情的殺戮,五千漢子端坐在馬上,將自己的甲冑與同澤的連成一片,共同抵禦著飛來的箭矢。只有外圍的近千具裝騎兵是鐵甲鎧,而被保護在圈內的都是皮甲鎧,連鐵甲騎兵都不時的發出慘叫,轟然倒地,更別提這些防禦稍遜的皮甲鎧了。

    第一輪的箭雨終於完了,看著場中滿地箭矢,便連壽霸也不禁動容,遠處城中的喊殺距離大西門更近了,但此刻的壽霸卻恍若未聞,那一具具站立在外圍的屍體,著實令人震撼。

    弓箭的攢射對於具裝騎兵來說猶如瘙癢,但手弩就不一樣了,雖然沒有簧機弩那麼可怕,但卻可以穿透薄甲,但州府兵裝備的手弩並不多,作為不受重視的一支軍隊,他們裝備最多的武器便是刀槍,便連馬匹也是絕少。

    一支支鐵箭將外圍的騎兵無情的穿透,但是他們依然肩並肩手拉手,甚至臉上堅毅的表情都沒有變化過。血從他們反光的鐵甲表面滲出,他們知道身後的同澤防禦更弱,若是露出空隙,死的人會更多。所以直到被亂箭射死,也絕不動搖。

    身下披著鐵甲的戰馬感受到主人的絕決,它們的目標大,自然更容易被攢到,但似乎有靈犀一般,也和主人一樣倔強的站立著,面對冰冷的箭雨,甚至不曾受驚暴走。只有射中要害的戰馬才會不甘心的緩緩倒下。

    一匹鐵甲戰馬倒下了,就是一道缺口,身後的同澤明白,必須將之堵上,要不然死的更多,雖然穿的是皮甲,身下的馬匹甚至連身甲也沒有,但還是用身體將之堵住。

    就這樣第一輪箭雨過後,圓陣依然是圓陣,絕無動搖。

    「嗖」一聲清越的呼哨自圓陣中響起,梁莊鬼臉猙獰,一馬當先向外突去。

    簧機弩還沒有就位,手弩需要更換箭矢。「不好,他們要突圍,布百花陣!」壽霸一聲大喝,虯髯飛起,小眼怒睜,一把將兜鍪摘下,解開身甲,只穿一件薄衫,又順手一拽將戰馬的具裝也扔了開去,雙手揮舞著橫刀,雙腿一緊,閃電般向梁莊場中撲去。

    陶信文被侍衛護在當中,無力阻攔,只在心中暗氣:「渾人,這般魯莽,若是出了意外卻該當作何?」

    壽霸方撲到近前,一股血腥之氣已然卷面而來。自己的兵卒猶如草芥一般被隨意斬殺,所幸百花陣已成,只見弓弩手已經悄悄向圈外退去,刀斧手與長槍手繞著包圍圈奔跑起來,刀斧手皆是壯實的漢子,手中舉著鐵盾,掩護著長槍手。

    這百花陣與梁莊早先布設的五爪成龍式卻有異曲同工之妙,皆以旋勁作防。

    梁莊忽的調轉馬首,入眼皆是寒芒,這包圍圈若是旋轉起來,卻是衝不出去。包圍圈越來越小,不斷的收縮,減小騎兵的奔騰的空間。

    再過一陣,只怕連衝刺的空擋都沒有了,身邊不時傳來強行突圍卻被刺死槍下的同澤,梁莊鐵齒一咬,打出一疊手語。

    這是?壽霸本想上前去廝殺,卻被百花陣擋在外圍,只得勒馬繞圈,沒想到自己這百花陣卻是嚴密,連個空擋也找不到,看著身後一干輕騎,只得作為儲備力量了。

    便在這時,卻見梁莊的騎兵已經不再瘋狂的衝陣,而是開始集結,這般變故看的壽霸一愣,在弓弩手停射空擋竟然不著急,難道他們還有什麼奇招可破我這百花陣嗎?

    要知道這百花陣雖說是最簡單的一種陣法,適合以多打少,但威力十分厲害,旋轉起來任你銅牆鐵壁,也要被絞殺個片甲不留。

    果然,梁莊在佈陣。壽霸看了一會,不禁驚呼出口,壽霸顧不得多想,直向陶信文奔去。

    「怎麼,梁莊也會這縱虎出柙陣?」壽霸勒馬急道。

    「不光會,竟然比我們還要嫻熟,這才是真正的虎牙亂舞式。」陶信文渾身一震,將兵符遞給壽霸,大聲道:「快變陣,這百花陣要破了。」

    陶信文叫聲未絕,只聽驚天巨響傳來,五千鐵騎皆仰天吼叫,聲如虎嘯,震懾當場。

    經過這半個時辰的廝殺,五千鐵騎已經死了近千,其中在第一輪的箭雨過後,一千具裝鐵騎損失大半,剩下的也都連連掛綵。

    虎牙已成,由真正的鐵騎布設出的虎牙亂舞式卻是威力倍增,穿梭間將虎牙的尖利發揮到了極致,旋轉的百花陣幾乎是一觸即潰,赤甲軍不敢置信,敵人竟然布的出己方的陣術……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3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零一章 黑羅剎陣(1)

    從此刻開始,再次恢復騎兵的榮耀,殘酷的殺戮再次展開,這是城中的呼喚,我們沒得選擇。其實按早先既定的策劃,梁莊只需將城外的赤甲軍即潰,然後任由他們散開。但是沒有想到這只赤甲軍中既然有一等的策士和武將。

    看來還是自己的情報出了差錯,這等可怕的敵人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是目前梁莊最關心的問題,絕大多數弟子兵都在城中,還有地下暗巷的入口,若是此刻被敵方掌握,則十年的蟄伏依然化為無有,還有越牧州等待輜重的二十萬子弟。

    一瞬間梁莊想了太多,連手中滴血不沾的軟劍也血流如注,機械的揮舞著,收割著。

    由龍化虎,這是再一次的重生,我們不要在被射殺,所以我們一定要衝出去,城中還有我們的同澤啊。

    「這,這才是真正的虎牙亂舞?」壽霸略一愣神,打了個冷戰,忽然大喝一聲,帶著身後早已準備就緒的輕騎向缺口撞去。

    倒錐形的虎牙,鋒利的尖角在梁莊的帶領下,左右突擊,快如閃電。若是想要割開這厚厚的包圍圈,則必然要冒生死之險。但虎牙亂舞式的宗旨卻是,見縫插針,一擊便走,直到找到最佳時機,才給與致命一擊。

    厚厚的包圍圈,旋轉的頻率已經被虎牙打亂,包圍圈迅速調整了方略,將虎牙穿刺最頻繁的東側加厚了防禦。

    如此調整自然是害怕梁莊撕開缺口,逃回城裡。

    「將軍,上當了,快去西側防禦,他們想要從西側突圍!」

    看著傳令兵風馳而去,陶信文心中突然自問道:「我這般拚死堵截梁莊,卻是作何?還不如讓其回城,都護府才是我們的大敵啊。」

    想起閩王還在朗將軍手中,等將亂黨清除,只怕閩域便落到朗將軍手中了,朗將軍既然不怕帝君討伐,想必早已與李復庭聯手了。

    陶信文搖了搖頭,都這般時候了,還想這些作甚?

    果然,梁莊的目標是薄弱的西側,便在壽霸回過神來之際,西側已經傳來慘絕的呼叫,厚厚的包圍圈瞬間被虎牙刺穿,缺口已成,四千浴血鐵兵踏著血路衝了出來。

    「操你娘的,想要逃出去,想過了老子這一關。」畢竟是輕騎,瞬間迂迴過來,擋在梁莊身前,而巨大的包圍圈也在陶信文的指揮下迅速移動,只要能將其重新包圍,他們就算真的變化為蒼龍猛虎也插翅難飛。

    梁莊自然知道戰馬已到了極限,風帶著血的稠膩,令人窒息。感受著身後子弟的心跳,感受著自己胸前的傷口,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戰場,梁莊扔掉了兜鍪,解開了身甲。將軟劍纏在腰際,順手抄起一桿大槍,向虎視眈眈的壽霸衝去。

    突然,壽霸的輕騎隊列一亂,竟斜斜的讓了開來,梁莊帶著不敢置信的眼神輕易衝了出來。

    「長刀所向,斬盡天下不平。

    殘陽如血,血途一路蕭殺!」

    這是?梁莊帶著疑惑任由胯下飛奔的戰馬帶著想城下奔去。五千的鐵騎如今已不到三千,雖然敵方損失更為慘重,但到底是勝了還是敗了呢?

    「旌旗獵獵,戰鼓傳吾軍志。

    黃沙漫漫,腳踩白骨萬千!」

    那火龍炮中的五百兵卒竟然沒有死!壽霸震驚之餘,迅速調整陣型,沒想到這五百士卒竟能潛進我輕騎陣中,當真大意了。

    「血染戰袍,吾以敵血薦天。

    馬革裹屍,英雄塚下長眠!」

    五百步兵對兩千輕騎,這不是送死是什麼,雖然一時令赤甲軍感到驚愕,但力量的懸殊是毋庸置疑的。

    「劍戟森森,百戰而煉忠魂。

    戰車滾滾,一舉成就王業!」

    所以他們吼起了五合營的戰歌,當戰歌一起,無數五合營的戰魂將從陰司歸來,與他們並肩作戰。

    輕騎飛奔而過,一刀將一名白甲兵握斧的右臂消掉,斷臂的小兵無視裂心的痛楚,無視高噴的血注,面目猙獰的一遍遍吼叫著五合營的戰歌,彎下腰撿起依然緊握長柄戰斧的右臂,以左臂之力向騎兵的頭顱砸去。

    雖然失去了準頭,但沉重的斧面依然將騎兵的腦袋砸的血肉模糊,慘叫一聲摔下馬來。最後一句已經唱完了,斷臂小兵帶著釋然的微笑倒在了騎兵身上。

    如果步兵的都勇猛如斯,那麼將是騎兵的噩夢。雄壯的戰歌聲中,五百士卒經奇跡般地拖住了壽霸的輕騎。面對勇士,壽霸只能輕輕闔上他們死不瞑目的眼睛,儘管他們是敵人。

    「布方陣,嚴陣以待,不可妄動。」梁莊一去,州府兵的壓力驟減,陶信文從容佈陣,整頓戰場。若梁莊的五千騎兵也唱起戰歌,想到這裡,陶信文陡然一震,也許我們早就潰亂了。

    戰歌,竟然唱起了戰歌,二十年不曾聽到了。梁莊擦了擦流下的淚,身後的戰歌漸漸停了下來,梁莊知道一切都結束了,疲憊的戰馬帶著不到三千鐵騎向城中馳去。

    為了能加快速度,浴血的男兒盡數解掉了戰馬的馬鎧,甚至將自己身上的甲冑都扔掉了。

    飛塵中,散落一地的是反射著寒光的甲冑,如今形勢一變再變,身後是漸漸聚攏的州府兵,雖然沒有再加以阻攔,但當鏈球炮、簧機弩布設妥當時,將是自己最大的威脅。而城中混亂的喊殺聲,更如重錘擊在心上。梁莊深吸口氣,努力的不去亂想,對著身後打著手語。

    只聽一聲尖利的呼嘯,一道炫目的火光突然竄上硝煙滾滾的高空。這是給藏在城門內的同澤發出的信號,是打開城門的命令。

    果然,就在梁莊一行迂迴到城下護城河時,緊閉的大西門緩緩開啟,濃重的黑煙從漸漸張開的門縫竄出。

    一股不祥的預感,令梁莊勒馬停了下來,這段城牆連帶著城門都曾經被州府兵的烈油彈焚燒過,鐵漿澆注的城牆如今已是裂痕纍纍,不時有大塊的碎石從城牆上剝落下來,大西門外門是鐵石所製,內裡的懸門更是千斤巨石,根本燒無可燒,那這濃烈的黑煙是從哪裡來的呢?

    便在梁莊驚疑之際,猶如實質的黑煙已經向護城河四周瀰漫開來,從西南方吹來的風只能將黑煙稍稍捲起,卻是吹之不散。梁莊看在眼裡甚至有越吹越越濃之勢。

    黑煙已經淹沒了護城河,三千鐵騎不禁向後退去,彷彿這黑煙能將人吞噬一般,帶著邪魅的妖氣。

    「咚」一聲悶響自黑煙深處傳來,梁莊臉色頓時一變,這是吊橋搭在護城河上的聲音。

    「佈陣,禦敵。」梁莊將手中的大槍橫掃,尖利的風壓掃開一片黑煙。

    梁莊的聲音方止,黑煙中便傳來「得得」「得得」的悶響,猶如從陰司中衝出來的千萬惡鬼。

    黑煙的極限便是護城河,已經不再蔓延,梁莊三千鐵騎組成方陣,嚴陣以待,對未知的敵人,防守是最明智的選擇。

    當然看到這一幕的還有梁莊身後靜觀其變的州府兵,這恐怖的黑幕雖然沒有見過,但卻並不陌生。

    「先生,這,這就是你曾經所說的黑羅剎陣?」僅穿一件薄衫的壽霸不禁被風吹的一抖……
tt9981 發表於 2011-8-8 15:33
閩域兆【秦乞卷】 第一百零二章 黑羅剎陣(2)

    「沒錯,黑羅剎陣的首領便是杜飛,這陣法便算當今的帝君也是不知啊。」朗將軍的反心已經昭然若揭,帝君卻是老糊塗了。陶信文心中不無歎息道:「昔三侯隨帝君逐鹿天下,忠心不二,以建太平盛世為終生理想。誰知開元之後,帝君變了,忘了理想,甚至猜疑起三侯。各州勢力有三侯壓制卻還罷了,三侯一旦下野,便蠢蠢欲動。或許亂世才是正理,三侯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這黑羅剎陣,先生知道多少?」壽霸臉色變得鐵青,難道真的要帶著這幫弟兄叛出閩牧州,所謂一山難容二虎,就算歸附也難逃一死啊。

    陶信文搖了搖頭,便似看穿了壽霸的心思,低聲道:「朗將軍心殘如狼,不可與之共事。閩王也沒有希望了,等此事一了,我們便出閩牧州,等待時機,亂兆才剛開始啊。」

    「要亂了嗎?」壽霸雙眼忽的暗淡,無力地向地獄的惡鬼望去。

    現身了,令人戰慄的現身了。一支一千多人的騎兵,出現在梁莊的眼中,便算見多識廣的梁莊也是驚愕之極,只見這些裝束怪異的騎兵散亂的立在黑煙之前,渾身上下被怪異的甲冑包裹的嚴嚴實實。

    若是一般騎兵這樣毫無章法的列陣在前,梁莊自信一個沖折便將其搗散。但眼前這支騎兵太詭異,甚至使人喪失了衝將上去的勇氣。

    高大的戰馬披著帶有尖刺的馬鎧,細長的尖刺上倒掛著一個個滴血的頭顱,從嘴裡,然後從眼眶刺出,青色的馬鎧混著鮮紅的血跡,令人全身發涼。

    這是?這一顆顆頭顱對於梁莊三千鐵騎來說再也熟悉不過,全是守在城中的同澤啊,只不過已經身首異處,頭顱被這些混蛋掛在馬鎧上作為戰利品而炫耀著。

    尖刺馬鎧上的人,皆上半身赤裸,身披怪異甲冑。有的將左半身防護的嚴嚴實實,而右半身卻不著片甲。有的只用一條長長的鎖鏈將自己雙臂纏住,裸露出寬闊的胸膛。其中各異舉不勝舉,一千鬼騎甚至無一相同。

    但他們卻有三個相同點,便這三個共同點令梁莊疑慮不已,使梁莊相信這一千鬼騎絕不簡單,因為他們絕對是訓練有素的殺人機器。

    首先他們都留有長長的紅髮,坐在馬上,長髮幾乎貼到馬背。有些鬼兵的髮梢上甚至不時的滴落著鮮紅的血珠,使整個頭髮粘膩作一團,令人噁心不已。他們裸露出來的身體肉色皆黑,如墨似碳,便似與那黑煙溶為一體。

    再者他們皆帶有鬼臉面具,面具應是青銅所製,鑄造的更是嚇人,但若是細看每個面具上的表情卻不盡相同,但都有一雙綠瑩瑩的鬼眼。

    最後一個特徵便是他們的武器,皆是長柄彎鉤,與戟有些相似,但鉤更為彎長鋒利。

    默默地掃射了一遍,梁莊忽的「咦」了一聲,便在這是,對方鬼騎中突然走出一騎,哈哈一陣大笑,對著梁莊道:「二十年前我沒有機會與你一戰,沒想到今日卻可以一了夙願。」

    梁莊驚訝的不是對方的話,而是對方的裝束,沒想到自己竟然看漏了眼,此人雖然口出男聲,但卻帶著一副美女面具,美人臉驚艷絕倫。對方的武器也不是長柄彎刀,而是一支深紅色的短槍,槍桿紅艷,竟似透明,卻不知是何材質所造。

    這支鬼騎奇怪之極,梁莊見美臉鬼竟然識得自己,心中雖然一驚,但卻獨自迎了上去,也是哈哈一陣大笑,而且笑得更為粗豪,「沒想到啊,竟然讓你們這幫鬼東西偷偷潛進城中,正好那你們祭我死去的兄弟。」

    梁莊不愧是經久沙場的老將,如今己方士氣低下,方才聽到了久違的戰歌,心中更是悲愴。這個時候便要看將領了,只有盡快調整好士兵的士氣才不至於潰軍。

    「那我們兩個便來個軍前挑將如何?」美臉鬼將短槍一橫,又驅馬前進了幾步。

    梁莊心中一喜,雖然不清楚對方的實力,但卻對自己的武技頗為自信,只要自己能將其斬殺,然後趁勢沖折過去,便有機會闖進城中。身後的州府兵雖然再無動作,但也要防止其實施突襲。

    如今時間緊迫,在自己的武鬥之際,身後的子弟也可以趁休息備戰。想到這裡,梁莊將大槍擎天,只聽身後一片騷動,為兩人騰出五十丈的空地。

    黑煙隨風飄蕩在城門前,偌大的冶城突然變得陰氣森森,彷彿地下陰司的枉死城般可怖。

    「先生,我們要作何?」壽霸小聲問道。那面帶美女面具的鬼騎分明就是杜飛本人,光看那美面鬼手中橫朔的赤骨槍壽霸也猜到了。

    「我們什麼也不用做,杜飛自然會派人過來與我們交涉的。」

    「他們是什麼時候潛進城中的?我們去了兩隊暗哨都沒了蹤影,他們竟然從城中衝出了一千多人。」壽霸苦悶的想著,突然甕聲道:「難道,難道他們也掌握了地下暗巷的秘密?」

    「不會,我猜他們是在亂黨攻城前便與城中百姓混在一起,等亂黨將城攻下,便想司機探取暗巷的秘密。」陶信文若有所思道。

    「不可能,當時攻城,杜飛在九仙山,當時殺盡州兵衛,軟禁閩王的正是此人,他怎麼可能——」

    「不錯,所謂分身乏術,他不可能同時在一個地方。」陶信文打斷壽霸的疑問,繼續道:「但別忘了他也是一位武者,這一千鬼騎可能早先就埋伏好了,而杜飛是隨後才進來的,比我們早不了多少。」

    「那朗將軍卻還說午時杜飛會派輜重前來援助,卻是在欺騙我等?」直到此時,壽霸才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想通。首先亂黨的一號頭目是白若蘭,而白若蘭的另一個身份卻是都護府長史,而對白若蘭亂黨的身份,朗將軍早就瞭如指掌了吧。要不然也不會再關鍵時刻將一千鬼騎混插在城中,惟一的疏忽便是這地下暗道的秘密。這二人互相利用,卻是將州府兵夾在中間,可惡,可惡至極!壽霸越想越想氣憤,恨不得將城前所有的敵人盡數絞殺乾淨。

    壽霸恨得咬牙切齒,而陶信文卻沉下心來,細細思索以後的去路。攻打子城的右毅都尉只派了四萬人馬,如此看來,子城定是全力守城,只憑右毅都尉一人自然攻不下來,等到援兵趕來再說吧。現在正是農忙,能抽調出十萬兵力已算不錯。

    「我們能帶走的只有不到五萬人。」壽霸呼出口氣道。

    陶信文心中暗讚,壽霸雖然有時糊塗,但也算粗中有細,這樣的主公卻也難得。陶信文點了點頭,不可置否道:「沒錯,有家室、有田契的自然不願隨我們離開,他們世代居住在閩牧州,怎麼會隨我們到處奔波。」

    要知道,折衝府有規定,所轄兵士不得遷徙出界,無戰之時,兵散於府,將歸於朝。雖然自己屬於府將,但也不可長年領兵,以免遭人詬病,被判擁兵自重。但如今已是天下大亂的形勢,只要自己尋好一片出去隱藏妥當,卻也不怕誰敢前來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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