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道 作者:骷髏煙 (已停更)

tt9981 2011-8-7 00:0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3082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3
閩域兆【秦乞卷】第七十三章 大戰前夕(1)

    「劉小友如晤:

    此去越域,步伐匆匆,與閣下家師一會,了卻多年執障,直歎世事蒼狗。閣下多年心惑,也已得正解。其間又生諸事繁多,恕不一一累述,辰時之前請到九仙山後伏牛谷一聚,凡事當面自會詳述。

    看後親毀。

    山野老道易雲草筆」

    劉雲清吹燃火折子,看著信札化作飛灰,心中自是起伏不定,恩師佛光十六年不願見自己一面,如今答案就在易雲子身上,這怎能不令劉雲清感到激動呢。但是劉雲清想不透的是為何易雲子會約自己在九仙山附近相聚,要知道現在九仙山的戒備是何等的森嚴。

    劉雲清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匆匆朝外走去,只想盡快見到易雲子,至於其他的疑問已經不再重要了。

    劉雲清方出了廂房,店夥計抱著包裹便匆匆迎了上來,「大哥,您的衣服置辦好了,一共是二十五文,這是找您的五文錢。」

    劉雲清接過錢踹入懷裡,邊走邊對店夥計道:「麻煩兄弟了,把這件衣服放到廂房,哦,對了,若是有人找我,就讓他在廂房等我,我下午可能就回來了。」

    劉雲清忽的想起秦乞,秦乞自分手後便一直待在白府,可能有事纏身吧,這樣也好,若是跟著自己還不知要遇到什麼危險呢。

    劉雲清吩咐妥當,便走到運來客棧後院,租賃了一匹腳力上等的駿馬,便匆匆向伏牛谷趕去。

    運來客棧位於葉煌城東郊,從這裡出發北可去子城,南可去羅城。而劉雲清順著土路一路向東馳去,閩域西區地勢平坦,東區多山。而烏陽山、九仙山、神兵山皆在東區。

    這三山雖然同屬一脈,皆出自燕行山脈一系,但其風貌卻截然不同。

    烏陽山雖然不高,卻延綿不絕,山勢柔和,遍野翠竹,又山溪環繞,最為秀麗。

    神兵山植被稀少,山石突兀,其中礦巖遍佈,山色玄黃,最為怪異。

    而九仙山山勢挺拔,高聳入雲。奇峰異石得神兵山之怪,洞窟泉瀑又得烏陽山之秀,山間植被蒼翠,飛瀑如雲,當年天命教創教始祖天易道人雲遊至此,也不勝感歎道:「此山名為九仙,吾以為此山身居九氣,氣氣相生,生而成仙。此山奇、秀、險、幽、曠、奧人間少有矣。」

    天易道人這裡說的九氣不同於醫學經典中的九氣,而是道家術語。指的是生氣、死氣、陽氣、陰氣、土氣、地氣、乘氣、聚氣、納氣。一山能生三氣已經是道家所說的仙山了,由此可知這九仙山實屬少見。

    但世間並無十全之事,這九仙山身居九氣,氣理早已紊亂,每過九年便會聚煉出妖氣,凡人沾之即死,就算是修道之人也會心智喪失,走火入魔。

    只有山頂方圓半里之內不受影響,而天命教分壇便建在這裡。

    有山便有壑,這葉煌城最大的兩處溝壑就是地龍坡和伏牛谷。地龍坡成了都護府的軍營,自不必說。而這伏牛谷則是天命教的禁地,相傳這裡的氣理怪異,寸草不生,實乃一大亂石崗,連山上的修道之人輕易也不會踏入此地。

    這些情況劉雲清自不會知,如今時辰還早,出了客棧,路上也不見幾個人影,一路上劉雲清快馬加鞭,不多時便奔出了二十多里地。

    愈往東走,道路兩側草木漸密,馬兒也慢下了腳步,劉雲清知道如今走的是上坡路,已經離山不遠了。

    劉雲清摸了摸沾滿飛塵的臉,從馬鞍上取出水袋,揚起脖子便狂灌了起來。騎在馬上甚是顛簸,清水撒了一路,如一串銀珠拋灑開來。

    近山路則曲,前方道路曲曲折折隱在草木中,也不知要拐向哪裡。劉雲清瞇眼一瞧,一把扯過韁繩,衝出了道路,一人一馬扎進了繁密的樹林。

    劉雲清從馬上跳下來,拉住韁繩低頭疾走,卻是離道路越來越偏了。

    走了一會,劉雲清繃緊的表情忽的一鬆,用腳踩住馬韁,一把扯開褲子,只聽「嘩啦啦」一陣脆響,卻是對著小樹放起水來。

    「看來運來客棧這條土路卻是一直通到九仙山下,易雲前輩說的地點在後山,還是繞過去穩妥。要是再碰到天命教的殺手,就真的沒命了。」對於神出鬼沒的「法相」二人,劉雲清早已心生忌憚,劉雲清下意識的望了望四周,邊想邊提起褲子。便在此時腳下忽的傳來一陣濕涼,劉雲清心中頓時一驚,難道又被人盯上了?

    劉雲清霎時定在當場,不敢亂動,右手暗中抓住腰際長刀,左手握拳,渾身緊繃,只覺冷汗順著脊背悄然留下。

    「還請閣下現身?」劉雲清鼓起勇氣沉聲言道。

    這林子甚是繁密,劉雲清的話猶如石沉大海,瞬間便沒了聲息。

    劉雲清見對方不予回應,腦中急轉,難道便這般耗下去嗎?我將後背要害示人,這多等一刻便多一分危險,想到這裡,劉雲心下慌亂了起來。

    過了一刻有餘,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身後除了馬兒噴氣的聲音,再無別的氣息,劉雲清凝神細聽,並未感到什麼怪異,但自己分明感到腳下濕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便在劉雲清身心俱疲之時,只聽身後傳來馬兒歡嘶的聲音,腳下忽的一緊,踩在腳下的馬韁「蹦」的一聲抽離了開來,劉雲清忍不住低頭一瞧,頓時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道:「這畜生,竟然戲弄於我,比小黑還頑劣。」

    只見劉雲清腳下的草叢浸出一片暗黃的液體,便那股刺鼻的騷味也知道是馬尿。劉雲清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自己竟然被馬兒戲弄了。

    劉雲清暗罵一聲,向掙脫韁繩在遠處吃草的小黃馬走去,口中發出輕笑,一掌拍在馬首上,拾起馬韁,繼續朝前走去。

    「這幾日卻是被人盯得發狠,還沒等人家找上門,自己就先嚇死了。」劉雲清自嘲的笑笑,當下調整心神,向樹林深處走去。

    繞著林子走了半個時辰,只見林木漸漸稀少,劉雲清走到一處高石上向外一望,這才明瞭自己早已經進山了,只見高坡下是一座小村莊,稀稀落落的有三十多戶人家,在村莊外的田地裡還能依稀看到務農的農人。

    此處既然還有村落,應該是在九仙山側圍,看來自己沒有走錯路,只要繞過去,也就離伏牛谷不遠了。

    劉雲清大略掃了一眼,便匆匆朝樹林外走去,方出了樹林,上了一條小道,只聽前邊忽的隱隱傳來吹嗩吶、擊缶的聲音。

    吹嗩吶也就罷了,紅白喜事都要吹打,但是擊缶卻是聽得劉雲清頭皮發炸,這只有死了人才會敲得啊!

    遇到這種事,只有等在路邊,讓死人先過了,其實劉雲清也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3
閩域兆【秦乞卷】第七十四章 大戰前夕(2)

    不一會兒便從草木中走出一隊身穿白衣的人,前邊是兩個吹嗩吶的,這二人卯足了勁,梗著脖子,使勁的吹著,憋的臉面通紅。

    吹嗩吶的中間便是擊缶的人,劉雲清抬眼瞧去,只見這人長得甚是魁梧,一臉虯髯,左手中舉著一個漆黑的瓦罐,也就人頭一般大小,右手握著一支赤紅的短棒,和著節奏不是敲擊一下。

    這兩種聲音配到一起,甚是刺耳,只聽得劉雲清心胸鼓脹,劉雲清皺眉朝後望去。

    一座蒙著黑布的棺材赫然映入眼簾,棺材前二人手舉引魂幡,跟在一位懷抱死者畫像的人身後。棺材後便會死者家眷,只見這些人有老有少,男者神色黯然,女者掩面輕泣。最後是兩個小童,抱著一竹籃冥紙,不斷的向天際拋灑。

    魂幡幽幽,白紙淒淒,再加上喪樂的渲染,這般場面任誰見了也會低聲暗歎幾句。

    劉雲清受了十六年釋教熏陶,自不能無所作為,當下雙手合什,立在道邊,口中低吟《地藏菩薩本願經》為死去的人超度。

    念了一陣,劉雲清耳聞喪隊遠去,低吟了聲佛號,停止了超度。

    劉雲清搖了搖頭,牽著馬韁正準備趕路,低頭一瞧,身前竟然站著兩個小童,正瞪著大眼睛,張著小嘴,望著自己,神情甚是可愛。

    這兩個小童一男一女,長得甚是相似,應該是孿生兄妹吧。

    只見男童看著劉雲清道:「叔叔,你會唸經啊,我爺爺也會念。」

    劉雲清見這童子小臂上掛著一支小竹籃子,裡邊放著一疊冥紙,心中暗道:「這兩個小傢伙不跟著喪隊,卻賴在這裡,真是奇怪。」

    「小朋友,快去找你爹爹,隊伍都不見了。」劉雲清對著小童道。

    「我哥是想說你也是來抓山鬼的嗎?」女童見哥哥沒有說清楚,便又問了一遍。

    「山鬼?不是啊,我是趕路的,山鬼是什麼?」劉雲清感到困惑不已,這小童話說跟打啞謎似的,任誰也聽不明白。

    「劉叔叔就是被山鬼吃了臉面,所以才死了。」男童一邊撒著冥紙一邊說道。

    「我爺爺病死之前也會唸經,還上山抓過山鬼,這山鬼只吃叔叔的臉面,比狼都厲害。」小女孩補充道。

    「劉叔叔?原來死了的人姓劉。」方才看畫像似乎長得挺英俊,但是山鬼吃人一說,劉雲清卻是怎麼也不信,哪有什麼山鬼,說不定又是人裝神弄鬼。

    「你爺爺生前是山上的道士嗎?」劉雲清見這小童口口聲聲不離爺爺,忽的來了興趣。

    「我爺爺沒死之前,去過山上的道觀,但不是仙人。」男童連忙搖頭。

    劉雲清見這小童把天命教徒稱作仙人,不由得暗歎口氣,這些教徒為非作歹,殺人越貨,卻還被人奉為仙人,這世道可真是亂套了啊。

    劉雲清告別了兩個小童,便騎上馬匆匆向伏牛谷趕去。

    穿過一條小溪,終於來到了谷口,劉雲清騎在馬上,看著插在谷口前半人高的玄碑。

    黑色的石碑上醒目的陰刻著一個赤紅的「禁」字,在紅字旁邊才隱約看出三個小字來,「伏牛谷」。

    劉雲清見谷中碎石縱橫,斷壁殘桓,沒有一處是完整的,看的劉雲清眼花繚亂,與谷外秀麗的山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來只能步行了,劉雲清將馬兒拴在不遠處的小樹林中,掛好腰刀,提起水袋,便進谷了。

    這伏牛谷雖然雜亂,但卻沒有什麼大型的事物,視野十分開闊。

    風隨著谷口逆著吹了過來,周圍響起了一陣碎石摩擦聲,這種感覺讓劉雲清彷彿置身於西域的蒼茫沙海。

    很快,劉雲清便發現了兩人,一人背對著自己,雖然看不清面貌,但劉雲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這個人就是隱派宗師易雲子,那置身世外,儼然成仙的氣質,有幾分冷漠黯然,又有幾分粗獷豪放,雖然人已老邁,但那獨有的特質卻被劉雲清記在心中。

    劉雲清腳下發力快步向易雲子走去,雖然易雲子身前還站著一位身穿黑衣,頭戴斗笠的神秘客。但劉雲清知道只要有易雲子在身邊,便沒有人可以傷到自己。

    神秘客見谷中走進一人,忽的哈哈大笑起來,隨著笑聲,谷中狂風陡起,竟然形成無數微小的旋風盤旋而上,這谷中的氣理當真怪異。

    劉雲清聽到笑聲,忽的心神一滯,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壓住,只覺得呼吸困難。

    「這就是佛光的徒弟,資質很一般啊。」神秘客笑完後,對著易雲子道。

    「所謂勤能補拙,何事都講究一個緣法。若比資質,只怕這世上還沒有高過你吧。」易雲子負手而立,站在一塊突起的尖石上,淡淡道。

    「呵呵,說笑了,既然你要等的人也來了,那我們就戰一場吧。」只見神秘客猛的將斗笠拋向身後,腳下岩石發出碎裂的爆響,一丈之內所有的碎石像是靜止了般,環繞在神秘客周圍,不見四散,也不見墜落。

    這般怪異畫面,直看得劉雲清汗毛炸起,這氣壓只怕自己苦修一輩子也練不出來。

    劉雲清停下腳步,潛意識告訴自己,這神秘客想要殺自己簡直易如反掌。

    劉雲清擦了擦額角冷汗,忽見這神秘客將頭上斗笠拋開,這般厲害角色不知長得什麼樣子。

    劉雲清仰起頭,瞇眼一瞧,頓時張口結舌,顫聲道:「他,死人!」

    自己分明在來的路上看到過這人的畫像,還有這人好像姓劉,是被山鬼吃了面皮而死。但是既然死了,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他的臉,根本就不像受過傷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劉雲清雙眼圓睜,已然一片混亂。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4
閩域兆【秦乞卷】第七十五章 伏牛谷中(1)

    神秘客擁有一張死人的臉,或者說他本就是那個躺在棺材中的死人?這樣的邏輯令劉雲清心生恐懼,不禁向易雲子投去疑問的目光。

    易雲子站在小旋風之間,對神秘客表現出來的強悍氣勢完全無視,一臉悠然地對劉雲清道:「死人是不會復生的,有時候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其實他就是你口中那吃人面皮的山鬼。」

    「山鬼?難道世間真的有山鬼,這怎麼可能?」劉雲清回想起來的路上那兩個小童所說的話,忽的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蔓延全身。

    「你來這閩牧州七次,帶走了七條無辜生命,卻是留下了令人談虎色變的山鬼傳說,天自有正法,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觸嗎?」易雲子在閩域也隱居了幾年,對當地的傳說自比劉雲清熟悉許多,看來這神秘客的身份易雲子定是熟悉非常。

    「這個世界只是少數人的世界,強者就是正法,老天算什麼?就算我是山鬼,那又如何,世人又能如何?」神秘客嗓音清越,語氣不屑的回道。

    「前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雲清聽這神秘客語氣狂傲之極,似乎將世人都不放在眼裡。

    「你看到的人確實死了,只不過他的面皮卻換了主人。」易雲子將腰際長劍解下,提在手中,對劉雲清解釋道。

    「那這人是誰,氣勢如此強橫?」劉雲清見易雲子神情專注,似乎就要開戰了。

    「他叫刑天,雲清,站遠一些,等這裡的事情處理完,我有話對你說。」易雲子說完便踏步向前,向神秘客迎了上去。

    聽到神秘客的名字,劉雲清下意識的向後退開兩步,刑天?山鬼?兩者聯繫在一起,不啻於一道驚雷令劉雲清感到震驚。

    刑天就是神秘與恐怖的化身,作為天命教的首座地位超然,但其為人低調,世人只知其名卻極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八域之洲,自古便流傳釋、道、儒三教。

    吳人鄭鼎的《都會記》在筆錄佛國城時,論道:「道教使人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一洗紛紜轇轕之習。而歸於靜默無為之境。其有裨於世教也至矣。故光明朝欲除道,而道終不可除。

    釋教使人棄華而就實,背偽而歸真,由力行而造於安行。由自利而至於利彼。其為生民之所依歸者,無以加矣。故聖朝欲滅佛,而佛終不可滅。

    儒教使綱常以正,人倫以明,禮樂刑政,四達不悖。天地萬物以位以育,其有功於天下也大矣。新朝以開元之氣,兼容三教與一身,可謂造福世人。」

    鄭鼎是宗朝末年人,死在帝朝開元年間。所以他所說的聖朝代指已經消亡的宗朝,而新朝則是如今的帝朝。但他萬萬沒料到就在自己死後的短短十年,道教分支天命教突然獨大,被帝君尊為國教,其餘二教雖然教徒眾多,但苦於沒有朝廷支持,所以不如天命教遠矣。

    作為國教的首座刑天自然就被封為天命國師,可謂貴在廟堂,尊在民間。

    這些東西劉雲清知道一二,若將整個事件聯繫起來,劉雲清也能猜出一部分,三侯下野,當朝紅人李復庭與天命教頻繁接觸,儼然已收其為爪牙,如今的帝朝還是原來的帝朝嗎?劉雲清不知道。

    這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如此突兀的站在自己面前,劉雲清突然覺得天道不公,一樣都是人,為什麼刑天尊貴之極,而又武技入神,這樣的人究竟是怎麼的存在?劉雲清不敢想像。

    就在劉雲清愣神之極,宗師之間的武鬥早已悄然開始。

    一陣陣猶如巨浪般的氣壓直將劉雲清逼退到十丈之外。

    易雲子與刑天同出一脈,但這二人的武學基礎卻是截然不同,隱派注重內修,以武築身基。而天命教卻偏離了無為而治的宗旨,這些年佐治廟堂,染盡浮華,以武贏名利。若不是出了刑天這號武學天才,對於武學的純正卻是遠不及隱派中人的。

    強悍的氣息緩緩鋪展開來,劉雲清不覺間已經退到了二十丈之外。易雲子距刑天十步停了下來,將劍鞘掛在腰際,提劍在手。

    「龍泉劍!沒想到我們兩家真的難以冰釋了,竟然欺我是妖邪,哈哈。」刑天見自己催發的風壓竟然不能影響對手,忽的大笑起來,藉著笑聲將風壓散去,只聽「辟啪」一聲,腳下發力踩碎岩石,身法快絕,向易雲子衝去。

    劉雲清見刑天忽的氣惱,忽的想起當日在周德驛所大戰蛇妖時,易雲子曾言,自己的寶劍遇邪必出。刑天定是認為易雲子將自己視作妖邪,所以氣惱。這般易怒之人,也不知是怎麼坐上首座之位的。

    劉雲清有這般想法自也沒錯,但身在戰場的易雲子感受更深,隱派有正氣功,天命教有無為功。方才刑天憑借深厚的根基,狂催功法,將方圓二十丈之內的氣理封住,方才劉雲清在刑天身邊看到那些浮空的碎石就是刑天的功法所為。

    但易雲子知道若是不能走近刑天十步之內,還談什麼武鬥,所以早就暗運正氣功,迎著刑天的風壓,踏步向前。這般做法自然十分危險,就好比在奔騰的河流中逆行而上,往往逆行最是危險,行則艱難萬分,退則一瀉千里。

    還好這兩位宗師功法不相伯仲,易雲子憑藉著深厚的功法,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風壓最薄弱的十步圈內。易雲子這暗絕的一招,劉雲清自是瞧不出來,但卻激怒了自視甚高的刑天。

    易雲子見刑天碎石踏步奔來,神色微露遲疑,當下運起天罡步,與刑天游鬥起來。

    劉雲清運起電眼極力捕捉著這二人的身影,看了一會,心中已有計較,刑天的步法猶如行雲流水,柔弱無聲。而易雲子則詭異莫名,身形變換奇特,每每出人意料之外。

    「這般跑來跑去有什麼意思?乾脆的打一場吧。」刑天忽的穩住身形,探手抓起一塊馬匹大小的條形巨石,夾帶著「呼呼」風聲向易雲子砸將過去。

    一匹駿馬少說也有七八百斤,這塊巨石自比馬重得多,劉雲清見刑天雙手托起這千斤之物向易雲子砸去,若是這般碰上就是鐵人也要變成鐵餅了。

    易雲子見刑天如此蠻橫,雙目一沉,將劍交予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屈伸,捏了個劍訣,口中笑道:「你我這些年戰了多次,都未分出勝負,若是這樣打下去,有意思嗎?」易雲子對即將落到頭頂的巨石視而不見,雙眼緊緊盯著刑天赤紅的雙目。

    就在巨石落下的一瞬,易雲子忽的急退半步,堪堪躲過千斤巨石。劉雲清站在場外看的真切,心中暗道:「遭了,這巨石頂端竟然釋放出猶如實質的風壓,比之當日的六神也毫不遜色,不知易雲子要如何應變。」劉雲清不禁擔心起易雲子來。

    一般練武之人,最多練到中層體魄,想要練出風壓卻是萬人無一,就劉雲清的資質學藝數十年,又苦練二十多載,也不過雙臂能催發出微弱的風壓。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23:54
閩域兆【秦乞卷】第七十六章 伏牛谷中(2)

    劉雲清慢慢爬了起來,只見塵霧中隱約站著兩個人影,互相用劍指著對方。等等,劉雲清心中奇道:「易雲子手中持有龍泉劍是自己親眼所見,這刑天手中卻是何時多了一把劍,怎麼不見了千斤巨石?」

    「你一直將劍藏在巨石中,我還以為你七年前已經棄劍不用了。沒想到是變得狡詐了。」方才易雲子運起金剛指力撼刑天的巨石風壓,直接將巨石搗碎,隱藏在巨石中的風壓突然沒了載體,瞬間氣爆,才造成場中這般混亂。易雲子的這一招便是將風壓催谷到手指上,以手為利器。

    「不是我不用劍,而是滿地皆劍。」巨石碎裂的一瞬間,是一招制敵的絕佳時機,易雲子毫不猶豫的將藏在身後的龍泉劍抽了出來,向刑天咽喉刺去,誰知這時刑天空手一抓,竟然憑空摀住一柄利劍將易雲子的劍擋了下來。

    當劉雲清明白過來時,二人早已斗作一團。易雲子的劍法沉穩莊重,氣勢如虹。而刑天的劍法卻更加飄逸無形,陰柔多變,顯然更勝一籌。這劍法到與自己的小擒拿有異曲同工之處,只見刑天抖腕,翻腕間隨意施展出繃劍和引劍,直帶的易雲子劍招停滯,要不是憑借詭異的天罡步,只怕就要落了下風。

    劉雲清算是看明白了,這二人功法不相伯仲,易雲子身法高妙玄奧,而刑天的劍法卻更勝一籌,這二人鬥了這麼長時間卻是誰也傷不了誰?難怪易雲子早先就說,這般鬥下去有何意義。

    「幾年不見,也沒見你有什麼長進,算了不打了,還是說正經事吧。」正鬥到要緊處,卻見刑天忽的退了出來,將劍隨意扔在了腳邊,雙手抱胸,卻是休戰了。

    易雲子見刑天竟然主動休戰,心下一奇,也就收了兵器,負手而立,等待著對方的下文。易雲子心中暗肘:「自己與雲清相約在這伏牛谷,應是絕密之事,不想竟然被刑天發現自己蹤跡。而此次大典刑天不在真武山總壇主持,卻是匆忙趕到這裡,難道就為了那塊牌子嗎?」

    「祝仙工近來可有消息?」刑天像是打累了,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從懷中掏出一塊燒餅卻是撕開吃了起來。

    劉雲清見二人不再打鬥,便小心翼翼的走到易雲子身邊,見地位顯赫的刑天竟然坐在石頭上啃冷燒餅,按劉雲清所想,這般權貴人物自是瓊漿玉露,山珍海味,享盡人間浮華。誰知竟是啃冷燒餅,這般反差卻是劉雲清始料不及的。

    「為什麼問起他?是怕他來攪你的局嗎?」易雲子一撫長鬚,似乎陷入了回憶。

    大戰過後的伏牛谷,復歸平靜,谷中的風勢也漸漸停了下來,如今接近午牌時分,天卻是陰了下來,被一大塊烏雲遮蓋的太陽,只露出星點金光,濃厚的烏雲猶如一支巨大的黑手壓蓋在山谷的上方,看的人心中十分壓抑。

    劉雲清從腰際取下水袋,遞給易雲子,雙眼卻是一直盯著不遠處坐在石頭上的刑天。

    「這個世界有很多的頂端,武者的頂端比如你我,權勢的頂端比如帝君諸侯,但還有一些既不是權貴也不是強者的人,這些人憑藉著自己的智慧,也達到了頂端。比如匠人的頂端便是祝仙工,也只有這些站在頂端的人才能讓我感到一絲興奮,因為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刑天很快就吃完了手中的燒餅,見易雲子手中提著水袋,便朝易雲子招了招手,接著道:「這燒餅有些難嚼,把水袋扔過來,謝了。」

    「只能感受到頂端的人?」易雲子將水袋扔了過去,苦笑道:「這無疑就是身為強者的悲哀吧,但悲哀的只是你。」

    「悲哀的不是我,是強者。」刑天的吃相甚是斯文,猶如女子般細嚼慢咽,看的劉雲清乍舌不已。刑天喝了幾口,一抹嘴接著道:「看樣子祝仙工卻是與你不在一起,說說別的,那日越牧州的蛇妖大戰,你有什麼想法?」

    刑天竟然會知道這事,劉雲清只知道帝朝天策府的暗探廣佈各域,沒想到天命教的耳目也如此的眾多。

    「最清楚的不是我,而是博物侯,你應該去問他。此事佛國城三寶上都有記載。你們天命教當日得到《普陀神遊記》,這事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易雲子見刑天竟然問起自己,不覺奇怪起來。

    雙方的對話,令劉雲清頭腦發愣,敢情大家都知道這事了,書上還有記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劉雲清靜靜地站在易雲子身後,等待著刑天的答案。

    「不瞞你說,《普陀神遊記》當日卻是賜給了我教首座元道祖師,五十年前元道祖師羽化,將這本奇書一併帶到了棺材中,這本奇書也就只有元道祖師與佛國城城主看過,如今這二人皆已仙逝,我卻是知之甚少。」刑天如實道來,微紅的雙眼望著黑雲壓頂的谷口,不再言語。

    「你你在擔心什麼?」易雲子覺得刑天好像知道的應該更多,刑天為人怪異,讓人很難猜到他在想什麼。

    「我在擔心新世界的來臨啊,他說這是我的天命,但我卻感到害怕。」刑天口中喃喃自語,深吸口氣,盯著劉雲清,對易雲子道:「我來這裡,是想告訴你,明日不要去闖壇。這件事你不要摻和進來,還有你,佛光的徒弟,回去吧,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赤紅的雙眼,卻射出刺骨的寒氣,劉雲清吞了口口水,生硬的轉開了脖子,避過了刑天的目光。

    「為什麼要奪天工牌?這是博物侯保命的東西,難道你真的希望三侯下野嗎?我們都是經過戰亂的人,你真的要這天下大亂嗎?」易雲子厲聲喝道。刑天為人亦正亦邪,有時冷血無情像一個大魔頭,見人便殺。有時又寡言沉默像一個老乞丐,莫不關心。這就是易雲子對刑天的瞭解。

    「天下大亂?我不知道,也許我們只適合生存在亂世。這些事帝朝自有說法,不是你我能干涉的,還有博物侯下獄那是他自找的,不怪別人。」刑天再次望了望天,烏雲蓋頂,陽光完全被遮住了,谷中忽的像是墜進了黑暗,陰風從谷口激射而來,刮得人臉生疼。

    「原來是得到帝君的默許,難怪你們會這般肆無忌憚。」易雲子雙目一沉,冷笑道。

    「所以我叫你們不要插手進來,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博物侯下獄了,劉雲清不敢相信,猛的踏前一步,盯著刑天嘶聲道:「你說博物侯下獄了,這、這是真的嗎?」

    刑天依然望著天際,不言不語,對劉雲清的問話恍如未聞。

    「他說的是真的」易雲子欲言又止,暗歎口氣,不再說話。

    劉雲清雙手握拳,一股怒氣漸漸升騰而起,「博物侯一心為民,而帝君竟然要加害與他,他是為了我大王縣的漁民才遭此禍端,這天工牌我無論如何也要送到博物侯手中。」

    想起當日從范大人手中接過信封時信誓旦旦的誓言,如今一切都搞砸了,博物侯下獄,若是沒有天工牌保命,只要小人讒言參本,帝君一時障目,錯殺了博物侯,那麼自己真是罪莫大焉了。

    劉雲清深吸口氣,第一次鼓起勇氣迎上了刑天那雙可怕的眼睛。對著刑天一字一句道:「這天工牌乃博物侯保命之物,我奉命要將此物親手送到博物侯手中,只要我不死就一定要完成使命,誰也阻攔不了我。」

    刑天搖了搖頭,看向沉默的易雲子道:「陳耳,你呢?你也要去嗎?」

    「你說呢?」易雲子面色凝重道。

    「那麼」刑天聳了聳肩,沒有再言語。便在此時一道驚雷忽的從黑雲中劈裂下來,烏雲忽的激烈翻滾起來,似乎有什麼活物在暗雲之中扭動。

    頓時伏牛谷中風雨交加,一片陰森景象。四周的亂石發出「砰砰」「砰砰」的聲響,比之急雨還要急促。

    劉雲清警覺地望向四周,只見方圓十丈內無數碎石皆懸在空中,排列成奇怪的圓陣。難道是刑天?劉雲清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刑天的功法是何等的霸道,而如今自己確實感覺不到刑天週身氣流的異動,難道是?劉雲清心中一驚,想起了昨晚那詭異的榕樹林。

    「這是控龍術。雲清,小心應付,有機會就逃走,刑天看來是不會讓我們輕易離開這裡的。」易雲子再次抽出龍泉劍,嚴陣以待,沒想到刑天竟然隱有伏兵,自己竟然沒有發覺。

    易雲子臉色一變,忽然朝天際望去,那隱在烏雲中的事物是?

    「我早該想到的,你能這麼快感到閩域,定是乘坐了鳳凰,原來是在上邊,難怪我一時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

    劉雲清抽出腰刀,守在易雲子身後,抬起頭,透過雨幕,在滾滾的黑雲中確實隱約看到有一隻巨大的五彩大鳥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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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域兆【秦乞卷】第七十七章 伏牛谷中(3)

    鳳凰?真的真的有這等傳說中的神鳥?今天所見所聞太過奇怪,劉雲清深吸口氣,一股豪邁忽的升起,在胸腹膨脹,衝向咽喉。劉雲清不由自主的大吼了一聲,心中激盪:「今日竟然能與易雲子並肩一戰,我劉雲清就算是死也無憾了,要戰,我們就痛痛快快的戰一場。」

    便在此時懸空的石陣陡然動了起來,以一種詭異的軌跡向劉雲清撞來,看來石陣是選了劉雲清作為突破口。

    一塊人頭大小的碎石從劉雲清側面忽的折到正面,夾帶著「呼呼」風聲,向劉雲清面門砸來,劉雲清腰際微弓,撩起腰刀磕向碎石,一絲風壓劃過,碎石應聲爆開。

    便在此時,劉雲清只覺雙耳嗡嗡直響,危險瞬間逼近,兩塊一人高的巨石從左右以快絕的速度向劉雲清衝來。

    劉雲清腳下發力未盡,一時間卻是收不回來,正待閉目等死,忽覺身子一輕,被易雲子提了出來,只聽身後「砰「的一聲巨響,兩塊巨石已經撞在了一起。

    「這些石頭已經被人操控,石頭背後有鋼絲相連接,不要硬撼碎石,只要將其背後的鋼絲斬斷石頭也就不會在動了,不要過分催谷,這樣會影響你的速度。」易雲子邊說邊將飛來的碎石盡數斬落。

    「陳耳,為什麼要這般固執呢?我知道你與博物侯是摯友,但真的要與帝君為敵嗎?」刑天對易雲子的決定似乎感到甚是疑惑。

    「我不是與帝君為敵,我是與妖邪為敵。」易雲子不屑道。

    「廢話!」刑天怒喝一聲,飛步向易雲子衝了過來。

    這石陣甚是龐大,劉雲清根本應付不過來,若不是易雲子在旁相助,只怕自己早就被碎石掩埋了。如今刑天又加入戰局,易雲子被引走,劉雲清頓時險象環生,壓力倍增。

    「看來對方的目標是自己了,不將自己殺死,是不會罷休的。」性命當前,劉雲清也顧不得許多,將自身潛力發揮到極限,小擒拿全力施展開來,再以大刀使出,一時卻也足以自保,只是石陣似乎暗合某種陣法,環環相扣,攻勢如潮水,一波接一波,根本逃不開石陣的包圍,只能疲於應付,若是這般只怕不多時自己就會脫力昏厥。

    而不遠處易雲子與刑天纏鬥,自保自然無虞,但始終抽不出身來搭救劉雲清。

    刑天隨手抓起一塊碎石,向易雲子磕去,這二人隨手一招都是風壓呼嘯,身法迅捷,像劉雲清這樣的站在宗師面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易雲子借兵器之利,隨意一劍將石頭磕開,石頭瞬間崩碎,但卻傳來了一聲金鐵相交的「鏘鏘」聲,雨幕中一道青芒猶如一條毒蛇,閃電襲向易雲子的咽喉,易雲子運起天罡步,險險避開。誰想這刑天隨手抓起的石頭中竟然又藏著暗劍。

    便在此時,不遠處忽的傳來一聲慘呼,只見一塊人首大小的碎石忽的砸在劉雲清的後背,一道血箭噴向雨幕。

    劉雲清身形晃了晃,鐵齒一咬,堅強的沒有倒下去,慘敗的面容,依然蓋不住神光采采的雙眸。

    碎石相繼呼嘯而來,劉雲清手裡的刀也不知被撞飛到哪裡去了。劉雲清抬起頭,努力平復胸腹的刺痛,雙眼緊緊鎖定了一塊半人高的巨石,劉雲清吐出一口血水,擺出小擒拿起手式,強忍後背傳來的酸麻,強行將脊柱極限彎曲,雙手握拳,雙腿肌肉緊繃。

    平穩氣息,彷彿世界只剩自己與快速逼近的巨石。耐心的調節每一塊肌肉,最後瞬間釋放,雙腿原地打轉,腳下石塊紛紛被踩碎,在旋轉的同時,脊柱再次彎曲,雙手緊縮胸前,好像撲食的獵豹,就在石塊逼近的一瞬間,劉雲清淌步的雙腳猶如生根的樹籐,緊緊紮在地上,身體停頓的瞬間,所有積蓄的旋勁一併爆發出來,雙拳從側面閃電彈出,「砰」一聲巨響,快速逼近的巨石生生被彈飛看來,竟然在空中化作碎塊,劉雲清躲過巨石危機,身形一滾,終於逃出了詭異的石陣。

    易雲子見劉雲清衝出石陣,心中大喜,手中的龍泉劍更是氣勢如虹,將刑天逼開,準備帶著劉雲清逃遁。便在此時,忽的一道絕快的黑影從眼前劃過,易雲子神色一變,只見刑天早已遠遠彈開,雙手抱胸停了下來。

    「方纔那東西是?」易雲子低頭一瞧只見胸前已然被劃破一道細長口子,所幸沒有傷到皮肉。

    「方纔我就告訴過你,這裡滿地皆劍,乃我教禁地,竟然你自作聰明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也沒有辦法,那東西就是連我也沒有辦法對付。」刑天聳了聳肩,昂首望天。

    「那是生物,它從我身前劃過時我分明感到一絲氣息的流動。」易雲子可以五路觀八荒,自不會說錯了。

    「沒錯,其實我們的域界在很久之前就曾經潛入過一批妖獸,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滅絕了,如今只剩下一兩隻孑遺,這家話就是其中一隻,名叫跫然,聽到了嗎?」刑天雙眉忽的一皺,向後退了一步。

    「跫然,果然有此物。」偌大的空谷,懸浮石塊,瓢盆大雨,呼嘯烈風,當易雲子靜下心來,運起他那超乎常人的耳力,穿過這些聲音,果然聽到了岩石中輕微而有節奏的腳步聲,這就是跫然發出的聲音。

    易雲子神色不再先前那般從容,白眉一擰,急忙提劍護胸,迅速向後彈了開來,只聽「叮」一聲,一道黑影毫無預兆地撞在了易雲子的劍上。

    「跫然,體型似箭,身披硬甲,金鐵不穿,動如流星電閃,靜則發出足音。出沒於雷雨之季。」刑天站在遠處,一動不動,口中喃喃道。

    易雲子驚險地躲過跫然的襲擊,落下地來,向躺在地上的劉雲清跑去,看來這地方是一刻也不能再呆了。

    跫然好像盯上了易雲子,易雲子方躍出兩步,跫然陡然發動了攻擊,一時只見易雲子周圍「嗡嗡」聲大作,一條黑帶憑空出現在了易雲子週身,纏繞著易雲子上下翻飛,不時傳來金鐵相撞的「鏘鏘」聲,或者布帛撕裂的「刺刺」聲。

    而一旁的刑天卻是好整以暇的走到倒地昏迷的劉雲清身邊,一把抓起劉雲清,扔在一塊巨石上,然後自己再跳了上去。隨著黑雲中的怪鳥的消失,刑天二人乘著石頭漸漸飛離了伏牛谷,獨剩下易雲子與這可怕跫然。

    雨幕中,這是何等詭異的畫面,兩人站在浮空的石頭上,漸漸飛離。而伏牛谷中狂風獵獵,暴雨中一條詭異的黑帶,纏在一位老者周圍,帶著老者上下翻飛,不時發出金鐵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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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域兆【秦乞卷】第七十八章 九仙大會(1)

    三月二十三日,這一日是天命教的祭祖大典,也叫「齋醮」。天命教雲遊在外的教徒都會在這一天趕到就近的分壇進行朝覲。

    天命教與隱派未分之前的道教,乃是天易道人一手創建,這兩派理應共祭祖先才是,但這個大典卻只在天命教之間流傳,隱派卻並不遵循。

    「正一法師,你熟讀經典,可知道二百年前我教發生了什麼事?」通往九仙山的小道上,站著兩位老道人,其中一位頭戴玄冠,身穿黃褐,外套黃裙,肩披二十八條黃帔的道人撚鬚問道。

    「高玄法師,別以為我經錄派什麼秘辛都知道,你不是總是吹噓自己的占驗很準確嗎?推演一番不就知道了。」正一法師老臉一拉,雙眼一瞪,牛鼻子噴出一股仙氣。這正一法師的穿著與高玄法師很是相似,都很莊嚴華麗,只不過正一法師穿的是絳褐,肩披的是二十四條絳帔。

    「哈,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貧道早就推算出來了。」高玄法師見老友生氣,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為什麼道教會分成天命教和隱派,為什麼?」正一法師不顧身體的老邁,猛的靠了過來,湊到老友面前不住問道。

    「想知道?」

    正一法師不加思索地點了點頭,對自己老友的本事,正一法師還是很清楚的。高玄法師幼時便自開天眼,能知人所未知,所佔驗之事很少失算。

    「那麼我的褡褳」高玄法師斜瞇著雙眼,將肩上的黑色褡褳從肩上卸了下來。

    「說啊?」正一法師一把接過,急問道。

    「因為天易道人臨死時要隱派守護一個秘密,一個關於世間眾生的秘密。」高玄法師見四周無人,便小聲對老友道。

    「什麼秘密?」

    「天機不可洩露,該知道時便會知道了,總之這個秘密由釋、道、儒三教一起守護著。」

    「如果不小心洩露了,會怎麼樣?」

    「也不會怎麼樣,頂多天地震滅罷了。」高玄法師擺了擺手,朝前走去。

    「我還以為你會遭五雷轟頂呢。」正一法師一肩掛一個褡褳,追了上去。

    「為什麼是我要遭雷劈?」

    「因為就你會占驗,不劈你劈誰」二人一路鬥嘴,漸漸上了山路。隱進蒼翠的草木中不見了蹤影。

    一輛黃蓬馬車在兩個老道走後沒多久便出現在小道上。

    「小姐,只能到這裡了,接下來只有步行了。」車伕撩開簾子,將馬凳擺好,將車上的兩個女子迎了下來。

    首先下來的是一位丫鬟打扮的小姑娘,長得倒也水靈。丫鬟扶著身後的黃衫女子慢慢下了車。

    這黃衫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都護府的朗將軍的千金,朗還珠。

    朗小姐整了整因坐的太久而起皺的衣服,對車伕道:「劉叔,您就回去吧,杜大哥就在山上,我們走上山就是了。」

    「那好,小姐注意安全,老奴就在山外等您。」

    丫鬟見馬車走遠了,便小聲嘀咕道:「注意什麼安全,反正暗中自有金刀衛守護。」

    「小鏡,嘀咕什麼呢?我們快走吧。」朗小姐雙眼露出難得的欣喜,這幾個月悶在城裡,也就今日可以獨自上山玩耍,這難得的自由怎能不令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感到開心呢。

    「啊,沒什麼,方才在我們前邊的那兩個老道怎麼穿成那樣,像兩個唱戲的。」小鏡咯咯笑道,將放著祭品的小竹籃掛在臂彎,跟在小姐身後朝山上走去。

    「什麼唱戲的,人家那叫法衣,只有在齋醮時才會穿的,是不是覺得很華麗啊。」郎小姐雙手交叉身後,信步而前,這般清秀的身影,為這滿山翠綠增添了不少光彩。

    「嗯,他們的顏色和小姐的很像啊,都是正黃色。」小鏡隨手將路邊的野花採摘下來,放進小竹籃中。

    「這當中自然是有緣故的,自古有五行一說,以木色上青、火色上赤、土色上黃、金色上白、水色上黑相對應。」郎小姐邊走邊道,似乎都道教典籍很清楚。

    「小鏡只知道五行,卻不知道五行還配有顏色。我上身是青木,下身是黃土,土中生木,嘻嘻,沒想到我的搭配真的很合五行啊。」小鏡卻是機靈,將五行用在了搭配衣裳上。

    朗小姐輕歎口氣,接著道:「三教皆創於荒蠻,那時候八域四分五裂,光明朝以土德之尊一統八域,得三教擁護,土德色尚黃,道教自古便有『中黃太乙』一說,所以道教開始尚黃,一直流傳到現在。」

    「不對啊,大家不是都說道教是天易道人創建的嗎?在二百年前,天易道人死後,道教分裂。這道教如果在洪荒就有了,那麼少說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怎麼著天易道人竟然活了一千歲嗎?」小鏡歪著腦袋,嘟著小嘴,發現了小姐話中的漏洞。

    「道教沒有分裂以前,每一代道教首座都被稱作天易道人,知道了嗎?此天易非彼天易。」朗小姐瞪著圓圓的杏眼,露出貝齒,輕笑道。

    「哦,原來是這樣,小姐懂得真多。咦?那不是方纔那兩個老道嗎?」朗小姐與小鏡笑說了一路,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山下的牌樓處。

    這座牌樓建的甚是巍峨,在高大的玉石立柱前,蹲著兩隻石雕,細看則是青龍白虎神獸像。這兩大神獸相當於釋教門前的哼哈二將,都被作為門神使用。

    牌樓後五丈地勢陡的狹窄起來,兩側草木漸稀,皆是高大的岩石,岩石兩邊則是深谷。最狹窄的地方就是九仙山的山門。守在山門處的是一批身穿漆黑皮甲,全副武裝的帝岳士兵。這些士兵用手中的槍戟組成一道刃牆,擋在一群身穿法衣的道士跟前,這些道士嗡嗡亂叫,似乎有些不滿。

    「怎麼會這樣?高玄法師,你到算算他們什麼時候會開山門,現在都什麼時辰了?真急人。」正一法師手中握著自己的受?法牒,急的直跺腳,只要有法牒便可上山觀道,但是現在這些士兵卻對這些散居道士的法牒視而不見,不到時辰堅決不開山門。

    「我算算」只見高玄法師,雙目輕闔,口中默念,然後望了望天,有看了看四周,忽的笑道:「老弟,不用等了,我們的貴人來了,山門就要開了。」高玄法師算完後,高興地說。

    正一法師老臉一變,指著高玄法師道:「好你個老不正經的,見人家姑娘漂亮,便將人家當做貴人,一年不見,你卻是長進了不少啊。」

    聽到老友的譏言,高玄法師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小姐,您來了,杜先鋒吩咐過,請小姐去三清殿找他。」守在山門處的一個高級士兵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朗小姐,雖然朗小姐從沒有去過軍營,但大家都見過杜先鋒與朗小姐逛過街。

    「能不能放他們都進去,他們都是一些法師,待會大典的時候還要準備的。」朗小姐見這些道士中多是一些年邁之人,不忍他們等在山門外,於是對這個一臉嚴肅的士兵道。

    「呃?這個」士兵依然一臉嚴肅,支支吾吾起來。

    「明天我叫杜先鋒帶你們去狩獵,怎麼樣?」朗小姐眨著眼睛,白皙的臉上透出一絲調皮,不住的誘惑著這個一臉嚴肅的小兵。

    「呃,這個沒有問題,小姐請放心,驗過法牒,就放他們過去。」小兵一臉興奮,不住的點頭。

    「老高,你真是神了,早知道我也去學占驗了,老高?你怎麼了。」正一法師如今很是興奮,他一興奮便會將高玄法師的稱呼變為老高。正一法師見高玄法師雙眉緊鎖,臉色發青,似乎在擔心什麼。

    「哦,沒事?我們上山吧。」隨著山門「吱吱咋咋」的開啟,朝陽從山頂大殿的飛簷上緩緩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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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域兆【秦乞卷】第七十九章 九仙大會(2)

    從山門進去,便是通往山上的青石台階,猶如巨人的脊樑筆直的延展到山頂,與湛藍的天空相接。石階兩側幾乎沒有什麼草木,皆是一些堆砌的巨大石塊,像巨人背部紮實的肌肉,顯得粗獷非常。總的來說九仙山就像是一座男人的山峰,那隱在山峰中的幽谷便是男人細膩的心懷。

    筆直的石階上,兩個美麗的女孩有說有笑的向上走著,猶如兩隻歡快的百靈鳥。

    「哦,對了小姐,那天的畫我查到了,是一個在馬市上的人畫的,這個人經常在馬市畫馬,別人都叫他『素畫秦乞』。聽說在馬市中還小有名氣。」小鏡忽然想到了什麼,對小姐說道。

    「嗯,其實當我看到那副素畫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小姐明亮的雙眼忽的變得暗淡,清秀的面龐忽添一絲神傷,小聲道。

    「原來小姐早就知道是他畫的了,那還要我辛苦去找畫的主人,真是的。」自己辛辛苦苦打聽了一整天,才得到的消息,本想讓小姐大吃一驚,誰知道小姐一副淡然的表情,早就知道了。小鏡機靈的雙眼一轉,接著道:「那小姐一定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了?」

    「我只記得他小時候的樣子,我們有十年沒有相見了。」朗小姐暗歎口氣,幽幽說道。

    「嘻嘻,還好小鏡夠聰明,他的相貌我也打聽出來了,小姐要知道嗎?」

    「小鏡,別賣關子了,討厭,快告訴我。」朗小姐見自己的丫鬟一副調皮的表情,忍不住催促道。

    「好了好了,告訴你了,看你急的,這位『素畫秦乞』呢,長得高大威武,細眉長目,白面無鬚,風度偏偏,談笑風生,又塗得一手丹青,乃馬市第一美男子也,怎麼樣?被這樣的男子喜歡,是不是很高興啊。」小鏡口齒伶俐,娓娓道來。

    「不對啊,他不應該變化這麼大,你你一定是找錯人了,這個人不是他,絕不是他。」朗小姐柳眉微皺,連連搖首,一頭秀髮隨風飄蕩。

    「哦,這樣啊,那小姐認為他長得什麼樣子呢?」小鏡騰出手來,將小姐的長髮撫平,對著小姐笑道。

    「雖然我們十年不見了,但我想他應該長的是這樣」朗小姐略想了想,邊走邊道:「他不太注意修邊幅,頭髮應該亂糟糟的,但絕對洗的很乾淨,雖然穿一件皺皺的衣服,但卻有一股特別的氣質,粗濃的眉毛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神孤傲倔強。身形偏瘦,至於身高我想應該不會很高吧。嗯,就這麼多了,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小鏡,你怎麼了,怎麼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小姐,你絕對是在作弄我!」小鏡做出一副悲憤的表情,不住的喃喃自語。

    「我怎麼作弄你了?」

    「你肯定見過那位『素畫秦乞』,要不然怎麼會描述的那麼相似?」小鏡大聲說道,來發洩自己的不滿。

    「沒有啊,十年中我一直沒有在找到過他,我怎麼可能見過他呢,只不過」朗小姐說道這裡,忽的雙頰泛紅,竟是害羞了。

    「只不過什麼?」小鏡見小姐忽的這般,好奇的問道。

    「只不過我在夢中見到過他,就那副樣子。」

    「不會吧,小姐你你竟然做春夢,你該不會喜歡他吧。」小鏡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小鏡,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哦,不能對別人講啊,我們快走吧,讓別人聽見多不好。」朗小姐清秀的瓜子臉早已羞的通紅,這些閨房密語本應該在家中談論的,這九仙山上人多嘴雜,被別人聽去了,那就糟糕了。

    「哦,知道了,那小姐對杜先鋒」小鏡嘟著嘴,心中暗肘道:「原來小姐心中早有了別人,哎,這杜先鋒可慘了。」

    「小姐,你方才描述的還差一點?」

    「嗯?差什麼?」

    「秦乞嘴上還有一圈胡茬子嘻嘻。」

    這兩個百靈鳥上山較早,所以在路上也沒遇到什麼人,很快就來到了石階的盡頭,靈官殿。

    靈官殿前是一條幽長的走廊,這座走廊猶如地底甬道般,被包裹的嚴嚴實實,不見一絲亮光,走廊四壁貼著玉壁,不時散發出陰冷的氣息。朗小姐與丫鬟一前一後,藉著石壁上清冷的燭光,向前小心走去。

    「小姐,這裡怎麼這般陰森可怕,好好的道觀,怎麼在山門前修這麼一條幽深的長廊?」小鏡緊緊攥住小姐的臂膀,生怕一不小心被黑暗中的鬼手捉了去。

    「也難怪,你是第一次來這山上,自然感到害怕了,這座長廊名叫『窺心廊』,若你心術不善,自然被窺了個一乾二淨,這座走廊的盡頭就是靈官殿,殿中王靈官大神便會懲罰你。」朗小姐見小鏡嚇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小鏡對小姐忠心不二,絕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王靈官大神不會善惡不辨吧?那小鏡可冤死啦,到時小姐一定要替我討個說法啊。小鏡去也。嘻嘻。」

    「小鏡,別亂跑,這裡不比山下,不可放肆,快回來。」

    這主僕二人畢竟是少女心性,玩玩鬧鬧,就出了『窺心廊』。

    從幽暗的長廊出來,天色忽的大亮,給人一種重生的喜悅,朗小姐翕動著小巧的鼻子,呼吸著山頂清新的空氣,頓時一掃爬山的疲憊。

    這裡便是道觀的腹地了,此時晨霧還沒有完全散去,山氣瀰漫中只見高大巍峨的殿宇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遠處不時傳來鐘鼓悠遠的鳴叫,這一切為這人間仙境帶來了一股世俗的真實。

    朗小姐站立的地方是一座寬敞的白玉廣場,廣場中心的圓台上放著一座巨大的銅鼎,銅鼎前是一座紅漆木幾,案幾上供奉著各種祭品。

    朗小姐整了整衣服,走上前去,守在案几旁的小道童對著朗小姐拱手行禮,從案幾上拈起三柱香恭敬地遞給朗小姐。

    小鏡見這侍香童子長得可愛,也過去索了三柱香,學著小姐的樣子,拜了拜,然後插在了銅鼎中。

    燒了香,小姐從帶來的小竹籃中取出祭品擺在案幾下的銅台上,然後就想靈官殿走去。

    一般大型的道觀穿過山門後,依次建有三殿兩壇一祠。這三殿依次是;靈官殿、三清殿、三官殿。兩壇也就是兩座寬廣的廣場。最後這一祠便是後山的祖師祠堂,供奉著歷代道教首座。

    這九仙山道觀作為七大分壇之首,規模可謂輝煌宏大。

    朗小姐見靈官殿門前人流穿梭,便帶這小鏡從殿外小道繞了過去,直接向三清殿走去。

    「小姐,王靈官到底長得什麼樣子呢?為什麼大家都要聽他的判決。」如今小鏡卻是對王靈官大神來了興趣,一路上不停地問道。

    「這王靈官呢,高約七尺,威武兇猛,紅臉膛,額上還有一隻眼,三目圓睜,鋸齒鐐牙,虯鬚怒張,披甲執鞭,所謂『三眼分明遍觀大地,一鞭威武永護南天』說的就是他嘍,怎麼樣很符合你的擇君標準吧。」朗小姐捏了捏小鏡光滑的臉蛋,瞇著眼笑道。

    「小鏡生是郎家的人,死是郎家的鬼,願一輩子守護在小姐身邊。」小鏡臉上表情認真,不見以往調皮,一字一句道。

    「小鏡,你和我們是一樣的,我們有的權利,你也一樣可以得到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們走吧。」朗小姐見小鏡雙眼泛紅,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心中暗歎道:「小鏡自幼便賣入朗府,成為我的貼身丫鬟,丫鬟最好的境況便是作為陪嫁跟著自己一起嫁過去。但我一定要讓小鏡擁有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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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域兆【秦乞卷】第八十章 九仙大會(3)

    朗小姐牽著小鏡的手,來到兩殿之間的廣場中,這個廣場比靈官殿前的白玉廣場大了三倍不止,看著一幹道士正在佈置著醮壇,朗小姐知道待會全山的人都會來到這個廣場上參加大典的。

    「小姐,這裡!」方來到廣場中,只聽前方忽的傳來一聲渾厚的男聲。

    「杜大哥,與你商量些事情好嗎?」

    杜飛身披黑甲,身材偉岸,偏又長的一副書生像,難怪杜飛在軍中被人戲稱為「杜軍花」,這三個字的諧音便是杜鵑花,說杜飛長得像花一樣好看。

    「說,什麼事,我都答應你。」杜飛撓了撓頭,身上的甲冑發出「嚓嚓」的摩擦聲。

    「嗯,明天你要帶著你那幫兄弟去狩獵一天,怎麼樣?」朗小姐見杜飛面有難色,接著道:「父親那裡我自會去說的,你就說答應不答應吧?」

    杜飛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傻笑:「小姐怎麼說就怎麼做了,只要朗將軍沒意見,我自然不會有意見。」

    「我就知道杜大哥最好了。」郎小姐對著杜飛嫣然一笑,三人便向三清殿走去。

    「那幫兔崽子,就知道找你說事,上回害的我被監禁了七天,這次回去定要好好收拾這幫兔崽子。」杜飛早已猜到是怎麼回事,心中對自己手下那幫不學無術的傢伙大罵起來。

    「杜大哥,嘀咕什麼呢?」朗小姐見杜飛喃喃自語,小聲問道。

    「啊?沒什麼,這個這個三清殿的簽很靈驗,我帶去你抽一次吧。」杜飛支支吾吾,腦光一閃,瞎說道。

    「真的嗎?我也聽說三清殿的簽很靈驗,這就去抽一支。」朗小姐乃道教信徒,自然對這些占驗很感興趣,只因自己為女身,很難接觸到這類東西,如今可以這麼好的機會怎麼會錯過呢。

    三清殿富麗堂皇,金頂玉壁,三神高坐堂上,殿中天音繞樑,燻煙裊裊,往來信客絡繹不絕。

    杜飛帶著朗小姐來到卦箱旁,對守在旁邊的老道士供了供手,便將朗小姐請到卦箱前。

    「那個?小姐你現在這裡抽籤,閩王上山了,我過去一下,小鏡照顧好小姐。」杜飛對著殿外的士兵招了招手,對著朗小姐歉然一笑,便往外匆匆走去。

    「閩王也來了,這次大典定然很好看了,到時一定會放花炮的,嘻嘻。」小鏡對著小姐開心的笑道。

    「嗯?抽出來了。」小鏡接過小姐手中的卦簽,遞給了一直閉目養神的老道。

    二人屏氣凝神,都等著老道的解讀。

    「哦,這是您抽的嗎?」老道士白眉一挑,看著朗小姐道。

    「回道仙,正是小女子,望道仙釋惑。」朗小姐恭敬回道。

    「下乾上坎,天下水上,這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卦,需卦。」老道士默想了會,接著道:「像曰:明珠土埋日久深,無光無亮到如今,忽然大風吹土去,自然顯露有重新。」

    「這是什麼意思啊?」小鏡見這老道神神叨叨的,盡說些自己聽不懂的東西,急問道。

    「需卦者守正待機,下卦是乾,剛健之意;上卦是坎,險陷之意。以剛逢險,宜穩健之妥,不可冒失行動,觀時待變,所往一定成功。不知小姐最近可遇到令自己難以釋懷的事情嗎?」

    「難以釋懷,恩?一個十年沒有相見的朋友前幾日忽然得到了他的行蹤,道仙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去找他嗎?」朗小姐臉色變了變,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

    「卦象如此,不可再解矣,望好自為之。」老道士見卦簽放回卦象,不再言語,重新閉目靜坐。

    「小姐,你,你沒事吧?我們做吧。」小鏡見朗小姐臉色泛白,似乎有說不盡的哀愁,便將小姐扶住,向外走去。

    方要動步,忽聽背後一聲大叫:「放屁,《周易》卦象豈是這般臆解。」

    朗小姐轉,只見一位身穿法衣的老道士對著方才解卦的道人大聲罵道。身穿法衣的老道人身邊還站著一位幫腔的老道也大聲罵道。一時殿中諸人皆駐足觀望,不知發生了何事。

    「這兩個道士,不就是在山下碰到的那兩個老法師嗎?」小鏡對著兩個身穿怪異的老道印象深刻,很快就認了出來。

    那靜坐的老道見有人對著自己大罵,白眉一挑,一股怒氣浮現在臉上,猛的睜開雙眼,正要口出惡言,誰知一見眼前之人,趕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嗖」的站了起來,態度瞬變,對著這兩個法師點頭哈腰,不住賠笑道:「原來是高玄法師和正一法師,貧道不知兩位法師雲遊至此,還請恕罪,恕罪。」

    「怎麼,這兩個老法師竟然在道教的輩分如此之高,這老道士竟然恭敬至斯。」

    「那守卦箱的老道可是九仙山的監壇,沒想到還有比監壇職位高的人。」

    「誰知道呢,監壇老道可是明明稱這二人為法師啊。」

    眾人見到如此奇怪的場面,不禁議論紛紛。

    「你的卦解得不對,知道嗎,這樣會誤導信客的。」高玄法師趾高氣揚道。

    「啊,那兩個小姑娘快過來,讓老高給你重新解卦,這可是難得一遇的哦。」正一法師瞇著細眼,口中笑道。

    朗小姐聽後,雙眼一亮,拉著小鏡又走了回來。

    「這卦相小道乃是依據卦譜而解,不知錯在哪裡。」監壇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心中有默念了一遍需卦的卦解,沒錯啊。

    「《周易》創六十四卦,卦卦相連,絕無獨一可解,其中五行相生相剋亦不可獨一。需卦天下水上,像中有土,而土勝水,明珠之所以被土所埋,可知這明珠屬水。」說到這裡,高玄法師撚鬚笑道:「不知這位姑娘的五行相屬是什麼?」

    高玄法師問的五行相屬便是結合生辰八字與十二生肖算出自己屬於金木水火土中的哪一種。五行相屬在自己出生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每個人都會牢牢記住的。

    「回道仙,小女子屬水。」朗小姐眼中露出一絲訝然。

    眾人聽到這裡皆發出一聲感歎。

    高玄法師接著道:「像又說:忽然大風吹土去,自然顯露有重新。所謂木生土,這大風能吹散黃土,定是木風。所謂的木風就是禾了。不知姑娘要見得人的名字中可有『禾』字。」

    「禾?」朗小姐忽的輕呀一聲,杏目圓睜,捂著櫻唇,對著高玄法師不住的點頭。

    秦下有禾,這法師解得絲毫不差,只聽得朗小姐震驚不已。

    眾人見朗小姐這般表情,想必這法師定是言中了,一時眾人皆嘖嘖稱奇。

    「你被土所困,這帶禾之人將你救出,若二人相見,則禾新珠亮。不知姑娘明白了嗎?所謂的守正待機,則不可道也。」高玄法師拍了拍站在身邊的老友,哈哈大笑的離去了。

    留下震驚當場的一干人等,只見監壇老道怔怔道:「原來這就是高玄法師,吾差之豈千萬,哎」老道神情蕭索的望著自己偶像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隨著那兩個法師的離去,眾人也就散開了,只有朗小姐呆立當場,不住傻笑。

    「小姐,小姐,大典就要開始嘍,哇,鳴炮了!小姐,小姐?」小鏡見小姐不言不語,對旁人的話恍若未聞,自顧道:「要去見他嗎?」

    「小姐,再不走,我可不管你了,小姐」小鏡見叫不醒小姐,忽的靈機一動,伏在小姐耳邊突然道:「秦乞來了」

    「啊?在哪,小鏡,在哪?」

    「在這裡啊」小鏡用手指了指小姐的胸口,「嘻嘻」壞笑起來。

    「好啊,小丫頭,竟敢戲弄本小姐」

    這主僕二人又變回歡快的百靈鳥,嬉笑地向跑去,此時的廣場上早已是人山人海,不時從各處小道湧出一條人流融入廣場中。

    醮壇前站著身穿法師的道士,列成奇怪的圓陣,分散在主壇周圍。道士外圍是一圈身穿官服的人,這些人想必應該是閩域的各級官員了。這些官員簇擁著一位身穿亮黃龍袍的中年人,此人一副悠閒神情,細眉長目,臉上蓄有三道短鬚,一身貴氣。朗小姐知道這個人就是八域七王之一的閩王。在官員外圍,則是密密麻麻的信客,佔據了廣場絕大多數地方。朗小姐與小鏡走進信客外圍,也參加了進來。

    「老高,你剛才說什麼?」正一法師嘴角微動。高玄法師與正一法師在天命教中的輩分很高,與分壇的執事一般資質。這二人當然要參加到這圓陣中來。要知道這圓陣可不是一般的道士能參加的。

    「沒什麼?待會誦完經文,我們就下山。」高玄法師佈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低聲對老友道。

    「為什麼?要發生什麼事啊?說清楚。」正一法師瞪大眼睛,不住問道。老友產生的負面情緒如今已經傳染到自己身上,不問清楚怎麼行。

    「大典要亂,閩域要亂,待會下山後,我們盡快離開這裡。」高玄法師忌諱的向左側望了一眼,不再言語。

    正一法師隨著老友的視線看去,「鐺」的一聲,手中法劍掉到了地上。正一法師老臉一紅,迅速撿起,無視週身埋怨的目光,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高玄法師看的清楚,老友的臉色與自己一樣的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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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域兆【秦乞卷】第八十一章 山頂激戰(1)

    朝陽當空,午牌已到。一隊身穿法衣的道士將天易祖師的靈牌從祖師祠堂中請了出來。

    隨著隊伍的出現,磬鍾之聲響徹山頂,隊列中的道士皆和著節奏,踩著禹步,向白玉廣場的醮壇走來。

    等在醮壇旁的執事和監壇兩個老道士恭敬的迎了上去,其身後還跟了兩列隊伍,皆是德高望重的各派法師,只見這些法師神情莊重,低眉垂目,口中誦讀著經文。

    護靈的道士慢悠悠踱到壇前,首先將祖師的靈牌供奉在台上正中央,然後將各中法器依次放在靈台周圍。這些法器十分繁多,直看的朗小姐目眩頭暈。

    大典正式開始了,首先是閩王在一群官員和道士的簇擁下來到了靈台前,閩王手中拈起三柱香,為閩域百姓祈福,閩王瞇著眼睛,搖頭晃腦的背完了祈福祭文,這才從那擺了一地的法器中揀出一塊玉如意,供在了靈牌之前。

    閩王的舉動令台下的信客和看熱鬧的百姓甚是感動,皆隨著閩王拜倒在地,對著祖師的靈牌不住的磕頭,口中更是感恩戴德。

    閩王做完這些排場,接下來便按照官職大小依次如法炮製,只不過不用再念文縐縐的祭文,所以傳的很快,一會兒靈牌前就堆滿了法器,有朝簡、如意、玉冊、玉印、法劍、令旗、令箭、令牌、法尺,鎮壇木等等。

    再下來便是一些德高望重的信客上前祭拜,這些人皆是閩域大富大貴之人。這些人祭拜完後,靈台上又堆積了一堆法器,這些法器無一例外都是些鈴、鼓、鍾、螺這般的樂器。

    大典是不准女信客祭拜的,所以百姓與女信客只能站在最外圍觀望。

    儀式還在進行著,執事陪著閩王坐在主壇的上賓之位,觀賞著道士們精心準備的各種節目,外圍的百姓中不時爆出一陣喝彩聲,看來節目很精彩。執事脫不了身,主壇上的諸多事宜便全落在了監壇一人的肩上,監壇老道陪著笑臉,不住的討好著與自己一般資質的法師們。

    「師叔,首座馬上就要趕來,令大家恭迎吧。」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將老道拉到一邊,指了指天空,小聲道。

    「真、真的」老道揉了揉僵硬的笑臉,眨著眼睛問道。

    「千真萬確。」少年道士將叼在口中的竹葉吐掉,用力點了點頭,便隱進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便在此時,醮壇上空忽的投來一塊黑影,眾人皆「咦」了一聲,抬頭瞧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山頂頓時鬧開了鍋。

    「那、那是鳳凰嗎?」

    「這鳥五顏六色的,又飛的那麼高,這投下的陰影跟一艘沙船似的,這麼大的彩鳥,應該是鳳凰吧?」

    「大伙招子放亮堂,那鳥上有人!」

    「啊?真的有人站在鳥背啊。」

    人群沸騰起來了,這突然而至的神跡令百姓興奮不已。

    閩王也站了起來,好奇的朝天空觀望著,一干官員也在閩王身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大家稍安勿躁,此鳥乃我教首座的坐騎鳳凰,請各位恭迎我教首座天命國師。」監壇老道抬眼一瞧,果然是本教首座,忽的渾身一哆嗦,頭腦異常的清醒,站在高台前大聲喊道,接著拱手低頭,不再動作。

    監壇老道的言行猶如一粒種子,瞬間散播在眾人的心中,一時眾人有樣學樣,皆低頭拱手,等待著自己信仰的降臨。

    九天之上,鳳凰盤旋。鳳凰之上的確站著一人,這個人身材魁梧,一頭烏黑長髮隨風飄舞,擁有一張二十多歲的俊朗面孔,但雙眼卻使人感到歷經滄桑的深邃,這樣統一在一起的矛盾讓劉雲清覺得不可思議,但劉雲清知道這個人的年齡絕不比易雲前輩低,而這張看似俊朗的面皮曾經卻屬於別人。劉雲清靠在艙中,瞪視著刑天。

    刑天雙手抱胸,俯視著腳下那些小如螻蟻的人群,冷漠道:「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他們的熱情,他們這般狂熱的信仰到底是什麼?」

    「你以為他們是在拜你嗎?他們的信仰是一千年前的天易道人,若是讓這些信客知道你們私底下做的那些卑鄙殘忍的事情,我想他們比我只會更憤怒。」劉雲清低頭看了眼捆綁在自己身上的鋼索,忿恨道。

    就是眼前這個人派人偷走博物侯的天工牌,又派人刺殺自己,設伏害的易雲前輩生死不明,好好地一個道教傳到刑天手裡,怎麼就變成無惡不作的黑暗組織了,這下是真的完了,沒有了天工牌,博物侯隨時都可能被處死。劉雲清越想心中越是憤恨,都怪自己不刻苦修煉武技,要不然也不會拖累易雲前輩了。

    「你知道嗎,一張面皮只能戴三日,三日後就會散發出惡臭,表面也會發皺,不能再用了。本來你這張臉昨日就被我做成面具了,如今又要在這裡耽擱一天,所以就讓你多活一日吧。」刑天彎起嘴角,毫無感情的冷笑道。

    「哦,對了,就讓這塊牌子陪你度過最後一天吧,也算你完成任務,了卻心願了。」刑天自顧說完,從懷中掏出天工牌扔進艙頭的一個小匣子中。

    然後抓住舷窗邊的一條鋼索,瞬間消失在劉雲清的視線中。

    劉雲清見刑天果真離開了這盤旋在空中的木頭鳥,忽的深吸口氣,額頭青筋忽隱忽現,終究暗歎一聲,放棄了掙扎,這捆在身上的鋼絲十分堅韌,自己根本掙脫不開,如今天工牌靜靜地躺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卻是一動也動不了。

    耳中傳來陣陣歡呼聲,劉雲清知道刑天已經下到了地面,愚蠢的信客啊,你們知道你們簇擁的是怎樣的惡魔嗎?

    鳳凰還在山頂盤旋,惡魔穿著華麗的法衣,以神一般的姿態降臨在九仙山道觀中,閩王第一個迎了上去,作為天命國師,李復庭的摯友,無論那一種身份都已經足夠讓一域的藩王去巴結了。一層一層的人潮重新排列,陣依然是圓陣,只不過圓陣的中心已經從閩王變成的刑天。

    「正一法師,快溜,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三清在上,一切都聽老高你的,我跟你走。」正一法師隨著高玄法師偷偷從層層人潮中退了出來,邊走邊將自己法師褪下,收進了褡褳中。脫下鮮亮的法師,這兩個道貌岸然的老道一下子變成了兩個猥瑣的灰衣老頭。

    兩個老頭喘著粗氣,好不容易逆著人流擠了出來,將褡褳掛在肩上,便向山門走去。

    「嘿,這不是抽籤的那女娃娃。」兩個老道鬼鬼祟祟地從人潮中擠出來,卻發現邊上站著兩個妙齡少女,高玄法師停在黃衫女子面前,正想說話,卻見身旁的正一法師搶先叫道。

    「兩位道仙?你們這是」天命教首座忽從天降,朗小姐隨著人潮正要往裡擠去看個真切,卻見兩個猥瑣老頭擋在自己身前,仔細一瞅,卻是給自己解卦的那兩個法師。

    「禍端將出,此地不宜久留,到三官殿躲上一躲,自保安全。貧道知道姑娘不是一般人,你我有緣,所以才告訴與你,貧道告辭,請姑娘自便。」高玄法師一改猥瑣形象,面色嚴肅的說完,便與老友匆匆出了山門。

    「小姐,什麼禍端?那兩個老頭說的是真的嗎?」小鏡正看得興起,誰知兩個猥瑣的老頭忽的走到小姐面前,說了這麼一番話,直叫小鏡莫名其妙。

    「那兩位法師絕對是道家高人,不可不敬。」朗小姐此時再也沒有心情觀看盛典,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隱隱之中好像有事將要發生。

    「若真禍端,為什麼只告訴小姐你呢,這裡還有上萬信客難道就不管嗎?」小鏡還是不信,便辯論道。

    「天機不可洩露,有緣而得造化。小鏡現在就去三官殿,在那裡等我,我去找杜大哥,一會見哦。」朗小姐臉色一變,頭腦忽的閃過一絲混亂,忙推了推小鏡,便匆匆消失在人海中。

    「小姐,小姐,不要扔下小鏡啊」望著轉瞬不見得小姐,小鏡急的險些落下淚來,輕歎一聲,便向三官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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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域兆【秦乞卷】第八十二章 山頂激戰(2)

    異變突起,事先毫無預兆,在白玉廣場中,巨大的人形圓陣的邊緣,一條黑帶猶如閃電般向數十丈外盤旋在空中的巨大木鳥飛去。

    此時人們正昂著頭等待著只有在過年時才能看到的花炮。

    「那是?什麼」

    「怎麼那麼快,看,向鳳凰飛去了。」

    「今天遇到的怪事還真多啊,不要大驚小怪了,等著看熱鬧吧。」

    對於突起的異變,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隨著黑帶的升空,巨大的人形圓陣開始轉動起來。刑天俊朗的臉上,雙眼漸漸凝重起來。

    「閩王,大典可能要發生些事情,請移駕三官殿。」刑天對身邊的執事使了個眼色,沉聲道:「快去通知山外的州府兵,請三官殿護駕。」

    「國師,闖壇怪客果真、來了?」閩王白皙的臉上瞬時浮現一層煞白,說起話也磕絆起來,再無早先那般悠然,慌不迭的帶著一批官員向三官殿躲去,隨行的貼身侍衛粗暴的用手中長槍大刀磕開一條小路,在百姓的謾罵聲中很快消失不見了。方纔還在為百姓祈福,希望所有的罪罰降落己身,一個時辰不到便將跪拜自己的百姓冷漠的遺棄。

    刑天玩味的望著閩王一行的背影,對守在身邊的監壇道:「去將杜先鋒找到,叫他不必趕過來,去三官殿保護閩王。」

    道教的徒眾分為文修與武修。能參加圓陣的道士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文修道士。武修道士早被派到山下去護山了。

    如今山頂大亂,圓陣在閩王離開的那一瞬就已經分崩離析。一些道士打開山門去通知護山的武修道士,另一些道士帶著數萬信客向前院的廣場趕去,畢竟那裡離護山的道士近,只隔了一道山門。

    亂糟糟的人群,沒有人知道黑帶是什麼?更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好好地大典就亂成這般?跑吧,隨著人群跑吧,畢竟有上萬人眾,也不會那麼倒霉災禍就降臨在自己頭上吧。

    刑天見黑帶已經消失在盤旋於空中的鳳凰上,暗歎一聲,對著身前的人道:「沒想到你竟然將跫然收復了,是我小看了你。」

    「跫然雖然是異域怪物,但甚有靈性,比之我域猩猩,大猴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我們是朋友,不是主僕關係。」身穿法衣,一直混在圓陣中,嚇得高玄法師與正一法師猥瑣離開的,就是站在刑天身前的人,只見來人捻著白鬚,渾身仙氣飄飄,負手而立。

    轉眼間百姓逃的一乾二淨,諾大的廣場上,變得冷冷清清,玄黃的符紙滿天飛舞,各種祭品散落一地,入眼一片狼藉,與之前人山人海的盛況相比簡直令人感到愕然。

    「朋友?與畜生也能建立友誼,笑話。」刑天對望著漫天的紙屑,忽的大笑起來,笑臉上雙眼漸變赤紅,整個氛圍漸漸陰寒下來:「記著,陳耳,從此以後,我不再認為你是強者了。因為強者沒有朋友,而你竟然與一隻畜生稱兄道弟,這是對強者的褻瀆,我必將誅你!」

    「強者沒有朋友?強者就應該濫殺無辜?強者就應該漠視眾生?你錯了,從根本就錯了。你接受了強者賜予你的光環,卻沒有履行強者賦予你的責任。」易雲子搖了搖頭,沒想到身為一代宗師,刑天的思想竟然如此扭曲,這是易雲子最感到可怕的地方。一個擁有強橫力量的人,卻沒有約束這股力量的思想,這種人必將成為大害。

    「多說不宜,你受死吧。這是你攪亂大典的處罰。」刑天低眉垂目,語氣中已將易雲子判了死刑。刑天莊嚴無比的從寬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柄青光瑩瑩的寶劍,刑天將透明的劍鞘褪下,藏進了衣袖中,一股奇寒忽然從青光劍上散發出來,一直守護在刑天身邊的「法相」二人面色一變皆向後退了開來。

    「劉雲清還在鳳凰上,你們二人離開這裡,去鳳凰那裡。」刑天對身後二人說完,便提著青光劍朝易雲子刺來。易雲子臉色一變,憑藉著玄妙的天罡步法只是躲閃,卻不敢上前應敵。

    道教中傳世的法劍一共三柄,分別是龍泉、青光、斬罡。當年天易道人雲遊天下的時候,身後背的便是這三柄法劍,用這三柄神兵斬妖除魔,傳道教大義。首次確立了道教在民眾中的位置,時人稱為「三劍道人」。

    當年道教分裂,隱派首座取了龍泉劍便下了山,將青光與斬罡留在了山上。龍泉劍最為鋒利,催谷出來的風壓幾乎無人可匹敵。青光劍寒鐵所造,催谷風壓後,劍身會散發出一股奇寒,使人難以防範。至於斬罡劍不世出已經有二百年了,自道教分裂時便在無一人使用。傳說此劍斬殺妖魔太多,劍身已經魔化,用之可侵蝕人心,被劍魔所馭。

    龍泉劍的風壓銳利難當,但青光劍的風壓雖然沒有龍泉劍鋒利,但所散發的奇寒,卻是最好的攻防武器。

    只三個回合,龍泉劍的劍尖便寒氣森森,結出一層細細的薄冰。每次兩劍相擊,寒氣便會順著龍泉劍的劍身向上蔓延,薄冰已經延伸到握劍的右臂。易雲子已經毫無勝算,神兵相向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勝負。

    龍泉劍漸漸變得遲鈍,已經催谷不出風壓了,沒有風壓的劍再銳利也是毫無用處。

    「刺」一道陰寒的風壓撕開了易雲子的左臂,一股酸麻從左臂爆發出來,易雲子趕忙向後退開,沒有風壓相抗,估計連十個回合也斗不下來。易雲子知道左臂的傷口不會流血,傷口早已結冰,奇寒浸入肌膚,必須以功法輔以藥水才能祛除。

    刑天鬥得雙眼赤紅,瘋狂的催谷著功法,氣勢猶如猛虎下山,口中自顧低語道:「這就是真正的強者,這種境界你是不會體會到的。我已經宣判了你的死刑。」

    刑天的劍法大開大合,擊刺刁鑽,即像刀法又像劍法,讓人疲於應付,哪有反擊的空當。清淨劍重在陰柔,使將出來氣勢內斂,善於後發制人。沒想到刑天竟能突破清淨之意,剛柔並濟。易雲子心中暗道:「龍泉劍法其實出於清淨劍法,如今刑天能突破此法,更上一層樓,自己已經不及矣,就算刑天手中沒有青光劍,我也無法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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