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道 作者:骷髏煙 (已停更)

tt9981 2011-8-7 00:0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3070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36
閩域兆【秦乞卷】第五十二章 秦乞身世(1)

    怪人見劉雲清架勢奇特,雙眼一亮,便拖著軟劍向劉雲清急衝而來,順手一劍刺向劉雲清項間。

    劉雲清眼前一晃,便覺喉間壓迫的難受,當下向後急退半步,順勢將右手腰刀撩起。

    原本應該發出刀劍相撞的鏗鏘聲卻並沒有出現,劉雲清撩式未絕,忽的感到胸腹一涼,劉雲清知道對方早已變了劍招,這回卻是風壓盡顯,胸腹便如百斤大石壓迫般難受。

    劉雲清額頭冷汗盡出,左手擒拿閃電向前探出,拼出自身功法,釋放出陣陣尖厲風壓,向怪人面門搗去。

    只見怪人「咦」了一聲,雙目一沉,卻是不想放棄這當胸一劍,上半身向後一靠,突然右腿如鞭斜抽過來,企圖硬撼劉雲清勢大力沉的一拳。

    劉雲清昂首低喝,上半身竟向怪人厲風陣陣的劍鋒靠去。

    秦乞看到這裡,不禁想要大聲呼喝,劉大哥思變迅捷,膽大心細,原本兩人的距離相聚五尺之遠,如此距離利於鞭腿,卻不利於直拳,如今劉大哥向前靠去縮短了與劍鋒的距離,卻是增加了直拳的威力,而且近身纏鬥,擒拿更是威力倍增。

    確如秦乞所想,只見劉雲清變拳為爪,瞬間抓住怪人踢來的鞭腿,這時劍鋒已經劃破了劉雲清胸前灰袍。

    劉雲清大喝一聲「起」,對胸前的長劍不管不顧,從腰際開始,骨骼「辟啪」作響,一直傳到伸出去的左手,隨著喝聲,劉雲清竟原地旋轉起來,腳下更是左右騰挪,怪人手中長劍卻是再無寸功,再也近身不得,劍鋒發出的風壓也被劉雲清震散,只聽一聲震響,怪人竟被劉雲清以左手之力扔了出去。

    怪人飛在空中,心中微感驚奇,這劉雲清確是得佛光和尚的真傳,這份小擒拿技威力著實厲害,怪人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的落在地上。

    怪人甫一落地,只覺右腿膝蓋處猶如錐刺般疼痛,這才想起方才似乎聽到劉雲清渾身骨骼脆響,然後就急速旋轉起來,竟是以自身為利器釋放出了風壓,便是在那時傷我膝骨,又震散我隱鋒風壓,怪人想到這裡,竟粗豪大笑起來,笑聲未絕,劉雲清已合身撲了過來,確是不給怪人半分喘息的機會。

    小擒拿主守,刀法主攻,一攻一守,叫人難以防範,劉雲清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方才使出小擒拿絕技,氣力損耗大半,而對手卻沒有半分損耗,劉雲清鐵齒一咬,為今之計只有強攻了,對手的軟劍卻是神鬼難測。

    劉雲清左右閃進,使出小擒拿淌步,方衝到近前,忽聞怪人大笑不止,劉雲清還以為對方在嘲弄自己,心中惱怒,腳下一旋,肩頭閃電般向怪人當胸靠去,怪人笑聲一滯,腳下側步,滑開劉雲清猶如山嶽壓頂的肩頭。

    劉雲清早就算到怪人不會硬撼自己的「繃肩靠」,腳下旋勁再起,右手腰刀順著怪人側身的軌跡撩了上去。

    怪人見劉雲清招式凶狠,如今腳下旋勁未止,眼看著劉雲清的腰刀從自己腰際向上撩來,若是這般被砍中,只怕自己便身首異處了。

    性命當前,不由得怪人有所保留,只見怪人大喝一聲「刺」,扭腰甩手,手中軟劍忽的筆直向腰刀撞去。

    「鐺」一聲脆響,第一次兵器相接,直震得二人繞著對方飛旋了起來。原本劉雲清腳下旋繞,使的便是旋勁,而怪人橫腰甩手也是旋勁,二力相向而來,卻是威力倍增,反震的二人飛旋在空中。

    二人身在空中纏在一起飛旋不止,如此貼身近鬥,腰刀已無用處,劉雲清當機立斷,順手扔開腰刀,騰出右手,小擒拿全力施展開來。

    「叮」一聲,秦乞嚇了一跳,忙向後跳開,定睛一看,腰刀已然插在自己身前,秦乞暗呼口氣,第一次見識如此精彩的斗武,卻是看的秦乞心中澎湃。

    看著場中變化,秦乞心中暗肘:「劉大哥竟然扔了腰刀,必是準備全力施展小擒拿,但怪人所用的乃是軟劍,遠可攻近可戰,勝負實難預料。一道寒光忽的射進秦乞眼中,刺得秦乞心中一震,「那是?原來那怪人真是傳說中隱鋒營的風麾都尉梁莊!原本自己只不過是胡言亂語吧了,沒想到真被自己言中了。」秦乞瞬間暴出冷汗,張口結舌。

    劉雲清扔了腰刀,雙手如電探出,左手抓住怪人左肩,右手抄到怪人腰際,渾身再次「辟啪」作響,全身肌肉扭動,卻是使出了一式轉身背摔,這些動作一瞬間完成,想必怪人防無可防。

    但劉雲清忘了怪人還有軟劍在手,便在劉雲清聚力待發之際,忽覺雙手一痛,全身凝聚的氣力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輕飄飄落了地來。

    甫一落地,便覺一道寒流襲近自己項間,劉雲清敗了,怪人手中軟劍筆直的刺入劉雲清項側的土地中。

    劉雲清心中一片茫然,這怪人手中軟劍當真詭異,方纔如此近的距離,竟能從二人空隙之中準確的點中我雙手**位。

    怪人收回軟劍,藏進背後,見劉雲清站了起來,便向劉雲清拱了拱手,道:「小擒拿絕跡果然名不虛傳,梁莊算是見識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後會有期。」話未說完,人已閃進了漆黑的桂林。

    劉雲清低首看了看酸麻雙手,只見雙手虎口有兩點紅斑,卻是不見傷口,竟將劍的的力道控制的如此微妙,此人絕不簡單啊。

    「劉大哥,你的刀,我們快回石屋吧,懷仁還睡在石屋。」秦乞見怪人遠去,便拾起腰刀,向劉雲清走來。

    快丑時了,晚風徐徐,玉兔一竄有隱進了一片烏雲中,今夜注定無眠,看著熟睡的懷仁,劉雲清與秦乞坐在石屋門前,兩人滿腹疑惑,卻是不知如何開口。

    劉雲清所經歷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若是告知秦兄弟,只怕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危險。

    「劉大哥,雖然我很想知道你的事情,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知道的,我只想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大哥,說不定會對大哥有用處。」秦乞呼出一口氣,打破了沉默。

    劉雲清感激地看向一臉認真的秦乞,秦乞濃眉微皺,低聲道:「我早先說過那怪人是宗朝五合營的風麾都尉梁莊,那只不過是我胡說罷了,之所以那樣說,只不過他們叫一樣的名字。」

    劉雲清頓了頓,問道:「秦兄弟卻是從何得知五合營的事情?」

    秦乞閃亮的雙眸忽的一暗,小聲道:「我父親便是五合營的成員之一,我從沒有見過母親,自我記事時,便和父親居住在這石屋中,十五歲那年父親突然暴病死了,將死之時才將自己身份告知與我,自那時便知曉了五合營。」

    秦乞長髮垂在眼前,遮住漸漸赤紅的雙眼,「我是宗朝餘黨的兒子啊。」

    劉雲清聽得一陣心酸,帝宗大戰留下了多少孤兒,奪得了天下卻徒添傷痛,只不過是個人的野心罷了,卻還打著什麼『安民天下』的旗號,真是可笑。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38
閩域兆【秦乞卷】第五十三章 秦乞身世(2)

    「我只知道當時宗朝五合營有三營策反,追隨帝朝反攻宗朝,但帝朝建立後卻是再無半點那三營的消息。秦兄弟你父親與你說了原因嗎?」

    「哈哈,蠻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來都是如此,便連雄才大略的帝君也不例外,五合營是不會融於現世的。」秦乞忽的神情悲憤,渾身顫抖,雙眼已然落下淚來。

    劉雲清猛地站了起來,竟是這般,劉雲清也是聽得氣憤不已,都相傳宗朝五合營皆是忠義之士,五合所向,天下無敵,沒想到竟落得這般結果。一股淒涼心境瞬間從內心散出。

    「想起舊事,不免傷懷,我沒事,」秦乞擦乾眼淚,接著道:「五合營每營都有名號,他們將自己名號皆刻在自己的武器上,方纔你與梁莊比鬥之時,我無意中看到他的軟劍劍身上刻著一個『隱』字,想必他就是隱鋒營的風麾都尉無疑了。」

    「原來他真的是宗朝餘黨,即是這樣他又為何要幫我?」這其中秘辛沒想到秦兄弟竟知道的一清二楚,劉雲清心念一轉,忙對秦乞道:「你的身份還有誰知道?」

    「只有懷仁與大哥你,我知道我的身份定會帶來殺身之禍,各域都有帝朝的暗探,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們還在一直搜尋宗朝餘黨,不趕盡殺絕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劉雲清放心下來,拍了拍秦乞道:「今夜之事不能再向任何人提起,帝朝暗探神出鬼沒,組織十分龐雜,一不小心就會帶來殺身之禍的。」

    秦乞釋然一笑,站了起來,神情蕭索道:「我是一個錯誤,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便算一死又何妨?」

    劉雲清沒有再說什麼,望著秦乞瘦弱的身影,心中蒼然。

    「小子與大哥十分投緣,明日懷仁一去,我心中了無牽掛,本想西去越牧州蓮華寺拜偈,沒想到大哥便是佛光和尚的弟子,真是機緣啊。」秦乞一掃先前不快,與其對著自身的不幸亂髮牢騷,還不如隨欲而安。

    「那白爺?」劉雲清見秦乞說得決絕,像似對未來不報希望,便提起對秦乞有恩的白若蘭,希望秦乞能改變心境。

    「我隨白爺遊歷了兩年多,為白爺錄畫了近百匹八駿後裔,隨白爺走訪這些良駒出沒的地界,白爺與我有恩,但我自認為已經回報的差不多了,也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不能在依仗白爺了。」

    秦乞坐回門檻,望著寧靜的夜空,心中暗道:「其實最放不下的還是朗還珠啊,若我這般悄悄離開葉煌城,不知我們何時才能相見,秦乞看著劉雲清接著道:「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危險重重,但我秦乞又豈是怕事之人,無論你願意與否,我都要與你共進退,我們早先可是說好的,大哥要陪我去越吳道驛所探查黑驪馬的來歷的,不可食言啊,呵呵。」

    「秦兄弟,你這是何苦?說實話,我都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活著回去,這當中關係已經不是我想像的那般了,如今便如黑洞,漸陷漸深,旁人皆想往出走,你卻倒好偏要闖進來。」

    原本還以為只要易雲道人來了,憑借易雲子入神的武技奪牌勢在必得,但現在卻發現這當中勢力交錯,天工牌早已被多方勢力盯上了,到底誰可相信,誰是自己人,卻真不好說。

    劉雲清見秦乞竟無所謂般靠在石牆上,望著漸亮的夜空,也不知在想什麼。

    一切等到易雲道人來了之後再做打算吧,易雲道人此次受恩師所邀,會談些什麼呢?看似易雲卻是與恩師有些恩怨糾葛,恩師十六年前將我棄之塵世,十六年都不曾見我一面,這個問題希望易雲道人來的時候可以替我解答。

    「劉大哥,看東邊,那朝霞好美。」秦乞突然笑道,伸手指了指泛白的天際。

    葉煌城,暗街巷

    劉雲清與秦乞隱在「右雲朗都護府」後院外的高大榕樹上,如今天色大亮,已是辰牌時分,劉雲清吸了口清涼的空氣,撫掉落在衣服上的露珠,看著胸前衣襟上那道補丁,對秦乞道:「看不出來,你這縫補的技術確實不錯,」

    劉雲清話鋒一轉道:「無良,你帶我來這裡作甚?」

    秦乞望著院內那棵日香桂,打開畫板,小聲道:「這可是我每日必做的功課,她馬上就出來了。」秦乞靠在樹杈上,將硬草紙鋪好,從懷中摸出一塊碳筆。

    劉雲清想起昨夜被沈懷仁不小心從櫃中拉扯出來的那滿屋的「美人賞桂圖」,心中忽的明白了,原來這小子每日早晨便會在此偷偷畫一幅朗家小姐的畫像,想起還在石屋中睡覺的沈懷仁,劉雲清又道:「咱們這般出來,卻將懷仁一人留在屋中」

    秦乞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打斷劉雲清,笑道:「那小子不用管他,到時辰自會醒來,不會誤了他上船的時間的。」

    劉雲清沒有再說什麼,尋了一處寬敞的樹杈,斜躺了下來,昨夜一夜無眠,現在確實覺得有些乏困。

    忽的秦乞雙肩抖動了一下,只見從花草遮掩的後院緩緩步出一位妙齡少女,劉雲清知道這便是昨日下午在都護府門前見到的那位身穿紫黑羅衫的朗家小姐。

    如今朗家小姐已換了一身淺紅雲衫,一晃便走到了桂樹下,白淨修長的右手捧著書卷,卻是踱著瑤步讀起書來。

    劉雲清躺在樹上,雖只能看到女子的側身,也瞧得心中暢然,「這女子氣質竟如此出眾,沉靜優雅,側面瞧去曲線玲瓏,身段優美,看似桃李年華,比之秦兄弟也就小了一兩歲,若兩人相合,卻是美緣。」劉雲清不住暗歎口氣,無良身份懸殊,卻是高攀不上的。

    劉雲清不禁向秦乞瞧去,只見秦乞已經全神貫注的畫了起來。

    院中女子毫無察覺院外不遠的榕樹上竟有人正在偷窺她,晨風輕揚,日香桂上點點黃花飄出濃郁的清香,女子不覺輕合美眸,柔長的睫毛隨風微微顫動,翕動著小巧的鼻子,顯得可愛至極,女子將書卷合了起來,揚起美麗的面龐,露出一絲羞澀的微笑,櫻唇輕啟,貝齒隱現,卻是輕吟出一首詩來,正是:「月宮秋冷桂團團,歲歲花開只是攀。共在人間說天上,不知天上憶人間。」

    女子的聲音輕柔卻蕩人心弦,似乎有不盡的哀愁要通過詩句輕吟出來,劉雲清聽得不由一愣,而秦乞更是放下了碳筆,口中不住輕聲自語:「我聽出來了,你的心中其實很是寂寥,你牽掛的那位公子是何人呢?真想見見他。」

    秦乞眼神再無先前那般明亮,此刻盡顯黯然,輕歎了口氣,默默地畫了起來。

    劉雲清看到秦乞這般表情,明白了一二,「原來朗家小姐芳心暗許,卻不是我秦兄弟,哎,苦戀十年,卻又不告訴人家姑娘,人家甚至連你這個人都不知道,不行,」劉雲清心中暗道:「我定要幫幫無良。」劉雲清打定注意後,不動聲色的躺在樹上等待良機。

    「小姐,茶點做好了,趁熱吃些吧。」忽的後院隔門跑來一位清秀的小丫鬟。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朗家小姐望著桂樹輕歎口氣,卻是頗顯幽怨,施施然向隔門走去。

    「劉大哥,我們也走吧。」秦乞將碳筆揣進衣中,收拾起了畫板。

    劉雲清見機會來了,當下不言不語,左手藏在身後,暗運功法,向身後樹枝拍去,一聲微響過後,只聽秦乞輕呼一聲,想要去撲救已然來不及了。

    只見畫卷隨著晨風晃晃悠悠向後院飄去,秦乞一驚,忙隱在繁密的樹葉中,生怕被自己心儀的人看到了,劉雲清本就隱秘,也不用躲閃,只是臉上帶笑,望著後院的一舉一動。

    晨風來的卻是時候,雲衫女子垂肩長髮像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溫柔的輕輕撫開,露出那段如冰雕玉砌般光滑的脖頸,讓隱在樹上的兩個傢伙一飽眼福。

    女子忙將吹散的長髮撫平,突然從空中飄下的畫卷輕輕落在女子眼前。女子輕「咦」了聲,彎下柳腰,將畫卷撿了起來。

    樹上的劉雲清看的心中暢然,「這多好,這不就認識了嗎,整個葉煌城只有無良會這素畫,只要她稍微打聽一下,便會知道『素畫秦乞』的盛名,到時說不定」劉雲清對自己做的好事,不覺沾沾自喜。

    而此時的秦乞卻是心中坎坷不安,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女子素手拖著畫卷,久久沒有動作,小丫鬟見小姐忽的不言不動,心下疑惑,便走了過來,一看之下忽的掩嘴驚呼:「小姐,這這畫上女子分明便是你啊,竟畫的這般漂亮。」

    女子聽到丫鬟驚呼,當下雙頰飛上兩朵紅暈,煞是好看,只聽女子小聲道:「這畫上女子美貌我千百倍,怎麼會是我呢?」女子卻是當場否認了。

    樹上秦乞聽得心中一涼,便似掉進了寒冷的洞窟,腦海中一片空白。

    便在此時,忽的一陣輕吟傳入秦乞耳朵,秦乞更是渾身冷汗直流,臉上憋得赤紅。

    原來雲衫女子發現了畫卷旁自己寫的情詩,聽來正是:「十年相思桂花開,卻是明珠照我懷。夢入月宮捉玉兔,路過瑤池還珠來。」

    「這首詩好肉麻啊,小姐,卻是寫給你的嗎?嘻嘻。」小丫鬟伸出香舌,不住打趣道。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39
閩域兆【秦乞卷】第五十四章 此情何待

    「你個死丫頭,竟敢取笑我。」雲衫女子將畫卷小心捲了起來,藏進了香袖中,忽的回過頭來,向四周望了望,見院中幽靜如昔,卻是沒有見那送畫之人,臉上透出一絲暗傷,輕輕搖首,與小丫鬟消失在後院中。

    長江一條支流斜斜穿過葉煌城,將葉煌城分為東西兩區,這條支流便是閩河,閩河上分佈著七座石橋,將兩區緊密的連接起來,每天從橋上經過的行人數不勝數,而橋兩側更是店舖雲集,沿河風景又十分優美,引來人們駐足觀賞,一天當中算是葉煌城最熱鬧的地方了。

    「劉大哥,怎麼辦?那畫被朗小姐看到了。」秦乞雙手蓬亂的長髮,顯得很是煩惱。

    「那首情詩卻寫得真不錯,將自己的相思表露無疑,我想朗家小姐一定會明白你的心儀的。」劉雲清卻是裝作糊塗,輕笑道。

    這二人從暗街巷出來,便向城東區的『運來客棧』行去,如今二人來到東西區交界的石橋上,看著兩側熙熙攘攘的行人,卻是停了下來。

    秦乞趴在石欄邊,看著橋下穿梭的船隻,忽的轉過身來,盯著眺望遠處的劉雲清道:「若她稍加打聽,定會知道是我畫的,到那時我要怎麼辦?我竟不是王侯公子,也不是當世才俊,卻怎麼」說到這裡,秦乞歎了口氣,復又趴在石欄上。

    這小子卻是聰明,竟然猜到我的用心,但就是太沒有自信了,想到這裡,劉雲清拍了拍秦乞,語重心長道:「說實話,當我聽懷仁說起時,我很是訝然,因為你們的身份卻是太懸殊了,是不會有結果的。」

    劉雲清見秦乞臉色發白,接著道:「但我也知道,竟然能苦戀十年,想必你確實深愛著她,竟是這樣,就不要去管什麼王侯公子,什麼當世才俊,你就是你,素畫秦乞!」

    秦乞聽得一愣,轉首看向劉雲清,待聽劉雲清的下文。

    劉雲清臉色肅然,接著道:「你現在缺乏的是自信,因為你覺得在她面前你感到自卑,佛說『有因必有果』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因果固然重要,但過程更真實。」

    江風輕撫,吹得秦乞長髮亂飛,秦乞似乎明白了些,混沌的心中,似有幾點光亮在跳動,卻怎麼也抓不住。秦乞急問道:「你是說我可以忘記她顯赫的出身!」

    劉雲清心中一動,這小子卻是聰慧一點即透,「忘記她的顯赫,便會忘記自己的卑微,在愛情面前你們是平等的。」

    劉雲清知道這是秦乞的初戀,根本是不會有結果的,對於初戀便應該把它只當一場戀愛。而這就是劉雲清所說的過程。

    劉雲清心中自嘲不已,我學佛十六年,沒想到今日卻用佛理釋義愛情,不知這是對佛的褻瀆呢,還是對佛的普世。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想過什麼結果,只要每天都能見她一面,我的心就會很平靜,有時候早晨下雨,我獨自躲在樹上,明知道她不會出現了,卻還是靜靜地等著,看到她嘴角含笑,我一天都會很歡喜,看到她眉頭微皺,我的心情也會跟著低落。」秦乞猶如鷹隼的雙眼難得散發出溫柔的光芒。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便是將你諸般想法尋個機會告訴朗家小姐,她不是什麼權貴千金,她只是你深愛的女子。」劉雲清鼓勵著秦乞,想讓秦乞盡快了結這份單純的愛戀。

    「若她知道一切後,對我不理不睬呢?」秦乞撥拉著垂在眼前的長髮,口中自語道:「我還是參不透啊,算了,管它什麼結果,到時再說吧。」秦乞長呼出一口氣,不再看橋下碧波盪舟,轉過身來將掛在石欄獅頭上的畫板取下,掛在肩上。

    「兩位爺,看這天氣卻是難得的陰寒,不如吃幾個餛飩,暖暖脾胃,咱這三鮮餛飩卻是著一帶的招牌」一位身穿補丁的老漢,挑著扁擔,走到劉雲清二人身前卻是賣起了餛飩。

    劉雲清忽的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從扁擔中飄來,當下口中生津,卻是餓了,但自己身無分文,卻是不好意思開口。

    「劉大哥,聞到這香味,還真的餓了,我們去橋對面吃些早點吧,然後我們再去客棧。」秦乞指了指對面橋邊的食店,側身對劉雲清道。

    身側賣餛飩的老漢見者二人卻是不打理自己,挑起扁擔,走了開來,又攔住別的行客,兜售起了自己的『三鮮餛飩』。

    「那老頭的三鮮混沌是假的,這家才是正宗的,我們進去吧。」秦乞望了整了整發白的藍衫,走了進去。

    劉雲清見這家食店卻是食客眾多,堂內的座椅幾乎做滿了人,方踏進堂內,只覺鼻中飄香,雙耳鼓噪的難受。

    「這些人真是的,吃個餛飩喊叫什麼,這般聒噪,早知道還不如吃那老頭的餛飩算了。」秦乞濃眉微皺,口中自語,在為數不多的空位裡挑了處相對安靜點的位置坐了下來。

    二人放坐下,店夥計便蹭了過來,「兩份三鮮餛飩,四個千層餅,快點。」秦乞見夥計走遠,對劉雲清笑道:「這店雖然吵鬧了點,但服務很是流暢,每次與懷仁來此,方尋好位子,夥計便趕了過來,從沒有讓人多等,這點還是可取的。」

    「懷仁也住在葉煌城嗎?」劉雲清將腰刀橫在大腿上,四處掃了一眼這家食店。

    「懷仁住在沿江的子城,那裡商貿雲集,很是繁盛,是商人的聚集地。」說到懷仁,秦乞暗歎了一聲,道:「其實懷仁身世也很可憐的,雙親在一次貨運途中遇到急流,船毀人亡,自小便寄宿在叔叔家,懷仁的叔叔為人善良,但性格軟弱,而嫂嫂自私自利,為人陰狠。」

    「懷仁難道一直被他嫂嫂欺負嗎?」劉雲清聽到這裡,也是不覺暗皺眉頭。

    「兩位客官,您要的來嘍。兩份三鮮餛飩,四張千層餅。」店夥計將早點放好,便離開了。

    「劉大哥,趁熱吃,很好吃的。」秦乞喝了一口鮮湯,接著道:「懷仁寄宿過去沒幾個月,他嫂嫂便生了一子,名叫沈度,對於小自己三歲的弟弟,他嫂嫂十分的溺愛。」

    秦乞咬了塊餅子,放下筷子,「沈度是她親生,對其溺愛本無可厚非,但卻對懷仁越來越看不順眼,不時責罵毆打,幾次都要將懷仁趕出去。」

    「為什麼這般做法,這婦人真是可惡。」劉雲清將碗放在桌上,憤恨道。

    「懷仁小時候就很聰明,繼承了父親經商的頭腦,和母親柔弱的善心。而沈度卻是十足的庸才,如今快二十的人了卻是什麼都不懂。懷仁的叔叔看到了這一點,便一直將懷仁留在身邊替他打理生意上的事務,而懷仁抱著感恩的心,干的著實賣力,於是他叔叔就想把其中的一個店面交給懷仁接管。」

    「但是懷仁的嫂嫂不同意嗎?」劉雲清吃了粒餛飩,冷笑道。

    「是啊,他嫂嫂怕懷仁搶了沈度的產業,便在家中大哭大鬧,死活不依,懷仁一氣之下便離家出走了,正好趕上薊牧州地震,朝廷發出告示鼓勵商人北上,於是懷仁就借了叔叔些銀兩,準備北上經商。」

    「哼,這正合了他嫂嫂的意,將懷仁攆走,對沈度就沒有威脅了,最好不過。」劉雲清最見不得惡毒的女人,而且懷仁與自己身世相仿,更是聽得氣憤。

    「早先我也這樣想,但早先聽懷仁將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卻隱隱有些不對。」秦乞抹了抹嘴,思索起來。

    「什麼不對?」

    「他嫂嫂為人可惡,但頗具心機,這次懷仁借了叔叔二百兩銀子,而嫂嫂竟然什麼話沒有說便默許了,這二百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啊。」

    「你不說他嫂嫂巴不得懷仁離開嗎?」

    「是這樣沒錯,但也不會同意她丈夫給懷仁這麼多銀兩,我懷疑者其中另有隱情,但怕懷仁擔心一直沒有說出來。」秦乞聲音漸漸低沉,習慣性的輕撫下巴的胡茬。

    「客官一共是二十五個銅板。」秦乞招來了夥計,夥計滿面笑容,略看了看桌上,脫口道出了價錢。

    「呃...小哥,在給我們來兩份餛飩,快點啊。」秦乞忽的濃眉一擰,雙目如電,看的店夥計一愣,慌不迭的下去了。

    「無良,這...」劉雲清看的一愣。

    「原來真的有問題,我還以為是我多心呢,劉大哥,看那三個人,中間穿青衣的老頭便是懷仁叔叔家的管家,哼,看他鬼鬼祟祟的定沒好事。」秦乞怒睜雙眼,緊緊鎖定了三人。

    「管家身旁那二人你認識嗎?」劉雲清問道。

    「沒見過,要不這樣,劉大哥你面生,那邊鄰座還有一個空位,可否去探聽一下他們說的什麼,我在這邊等你。」秦乞低聲道。

    劉雲清點了點頭,便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那三人根本就沒有注意身後的人,叫了三份餛飩,卻是動也不動,頭攢在一處,卻是商議著什麼。

    秦乞心中暗肘:「懷仁經常說著老管家不是好東西,與嫂嫂一類貨色,看他這般,定是受了懷仁嫂嫂的命令。」秦乞望了望遠處的劉雲清,見劉雲清忽的臉色一變,雙手握拳,向自己怒目瞪來。

    便在此時,三人忽的低聲奸笑,然後兩三下將碗中餛飩吸盡,付了錢,揚長而去。

    「兩位客官,餛飩來了。」夥計忽的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小哥,結賬。」秦乞將早就放在桌邊的銅板向前推了推,與走過來的劉雲清向外走去。

    兩人走出店門,望著三人漸漸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秦乞低聲問道:「劉大哥,他們說什麼?」

    「那兩個人是這一帶的地痞,管家告訴懷仁身上帶有重金,讓他們謀財害命,卷財消屍。」

    「什麼?」秦乞驚的訝然脫口,心中恨意漸起,這惡婆娘真是歹毒,竟這麼心狠,暗殺自己的親侄子。

    「劉大哥,下午我們再去客棧,我倒要看看他們把懷仁能怎麼樣?」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41
閩域兆【秦乞卷】第五十五章 見如不見(1)

    沿著閩河北上,行上三十多里便到了子城,子城西鄰閩河,北靠長江,南依烏陽山,地勢優越。

    在子城的西邊與南邊修有兩道相連的高大堤壩,猶如巨人的臂彎,將子城緊緊擁在懷中。堤壩高出地面十餘丈,走在上面眺望遠處風景卻是一派逶迤。

    沈懷仁肩上掛著褡褳,兩手攏袖,走在寬余六丈的堤壩上卻不勝感歎,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若我再回到這裡是不是也這般神傷呢。沈懷仁微黑的面龐露出一絲苦澀,輕輕搖首。

    堤邊楊柳迎風招展,是在挽留我呢,還是在與我道別。空氣中飄著點點柳絮,夾雜著江風與泥土的清香令這位即將背井離鄉的商人不勝傷懷。

    沈懷仁酒醒之後,離開了秦乞的石屋,收拾妥當便向子城渡口趕來,待到午時趕到渡口,便真的離開這裡了。

    無良真是的,一大早便不見了人影,也不知與劉大哥做什麼去了,不知道今早去沒去都護府偷窺朗小姐。沈懷仁想到這裡,不禁獨自笑了起來,還沒有離開便想起了那個臭小子,真的很捨不得啊。

    不遠處河堤下側的小道忽的傳來幾聲牛叫,叫聲悠揚,還夾雜著主人的驅趕聲,卻是引起了沈懷仁的興趣,沈懷仁知道這一段閩河的水淺,路過此處的船隻要轉入長江必須要牛的牽引才能安全過壩。

    沈懷仁不禁想起了帝朝新定的牛埭稅。船隻過壩本就是官府份內之事,帝朝建國才二十多載便新增加了很到莫名其妙的稅課,其中一項便是這牛埭稅。堤壩也被稱為水埭,船隻經過水埭就必須繳納這通行稅。

    三五條健壯的水牛,淌在泥濘的灘涂裡,晃悠悠的向前走著,它們無視身後的繩鞭,發出低沉的哞叫,將拴在肩頭的纖繩拉的「吱吱」作響,而連在筆直繩索另一段的商船便破開浪尖,逆風向前駛去。

    沈懷仁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冷笑道:「這些笨牛真好笑,真像從前的自己啊,可我現在終於可以脫離那些繩索了,我自由了,你們再也管不到我了。」

    兩邊柳樹漸漸飛了起來,耳邊呼呼作響,沈懷仁深吸口氣向堤壩的盡頭跑去,終於自由了,終於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了,哈哈。

    沈懷仁從葉煌城出來,趕了兩個時辰的路,終於到了子城。沈懷仁沒有下壩,從閩河堤一直走到了長江堤,站在長江堤上更是心潮澎湃,堤壩距離長江還有些距離,但江風已經很是強勁,江面白濛濛一片,耳邊嘩嘩震響。

    此時堤上人流湧動,嘈雜不堪,朦朧的江面上更是舟船競帆,往來不息。堤壩下蓋有無數草棚,全是船商的介所,介所旁大旗獵獵,卻是商家的名號。

    沈懷仁瞇起眼睛,一路瞧去,忽然精神一振,向一家飄著「順風號」旗幟的介所走去,當真擁擠啊,只見介所旁人頭攢動,聒噪不堪。

    要是無良來到這裡,定會被聒的暈頭轉向的,沈懷仁笑著從懷中取出船票,遞給牙人。

    「船正在打點,要到午時才能出航,客官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到時辰了便會鳴炮的。」牙人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一身青衣,顯得很是清瘦,一邊說著一邊將船票做了記號還給沈懷仁。

    「牙人,還有空位嗎?我這青竹能裝上船嗎?」沈懷仁剛讓開位,便衝上一位焦急的中年人。

    「不行啊,早都滿了,您還是找別家吧。」

    「呦這位大哥也準備去薊牧州做生意啊。」排在後邊的一位胖子笑道。

    「可不是,這貨都整頓好了,卻是找不到船運啊。」

    「是啊,薊牧州林木稀少,地震過後,房屋倒塌無數,正是缺木料的時候,大哥這些竹子運過去定能買個好價錢,這還不說,若是能搞到鹽引,嘿嘿,可就發嘍。」

    「若是運不過去,全是白搭,看樣子兄弟也是做這趟買賣?」

    「是啊,想運些糧食,看來這家介所是運不成了,我們去另尋家吧。」

    「呵呵,那快走吧。最好咱們搭一條船,也有個照應。」

    這二人一瘦一胖,卻是說著說著就離開了。沈懷仁在旁聽得卻是暗皺眉頭,這趟生意吸引了不少行商,競爭對手還真不少啊,鹽引只有那麼多,看來自己要加油了。

    沈懷仁第一次獨自外出做生意,難免心中坎坷不安,至於做得成這趟買賣卻是心中沒有一點低啊。

    沈懷仁望了望天際,時間還早,離午時還有兩個多時辰,看來是來早了點。

    沈懷仁拍了拍沾染塵土的衣角,沿著長江堤向東行去,這地方卻是太吵了些。

    長江堤以東一直修到烏陽山腳下,烏陽山下青竹遍佈,卻是顯得幽靜許多。

    「是沈公子嗎?」沈懷仁走了小半個時辰,方來到烏陽山腳下,便從堤下走上來一高一矮兩人,走在前面的黑衣男子笑著向沈懷仁問道。

    沈懷仁抬眼一瞧,見黑衣男子相貌白淨清秀,顯得甚是斯文。而跟在黑衣男子身後的卻是一位身材魁梧,滿臉橫肉身穿淺紅衣衫的中年人,雙眼流露出凶狠的光芒。

    沈懷仁忙將視線從凶臉漢子身上移開。

    「小子,問你話呢?怎麼這般木訥。」凶臉漢子臉上橫肉一抖,見沈懷仁竟不言不動,當下怒喝道。

    「黃霸,不要嚇他,」黑衣男子瞥了一眼凶臉漢子,凶臉漢子當下渾身一震,不敢再說話,悄悄退了開來。黑衣男子見沈懷仁略顯驚怕,便走到近前,笑道:「公子不要見怪啊,我這兄弟就這脾性,請問公子是否姓沈?」

    「在下沈懷仁,不知閣下有何事指教?」沈懷仁見這黑衣人卻是很親切,漸漸不再驚怕,報出了自己姓名。

    「林子中有兩人說是你的朋友想見你。」黑衣人側身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茂密修長的青甜竹,笑看著沈懷仁,身後凶臉漢子也跟著迎合道:「他們在林子中的竹屋等著你呢?」

    沈懷仁聽後心中一喜,難道是無良和劉大哥,難怪一大清早便不見了人影,卻是想給我驚喜。

    沈懷仁忙道了謝,便跟在二人身後向竹林走去。

    閩域多麻竹,麻竹也稱青甜竹,而這烏陽山下更是竹林密佈,高約數十丈的青竹,枝葉相連,將大半陽光擋下,只留星點光線穿過層層枝葉透射下來,沈懷仁走在其中,感覺像是走進了幻境一般,明暗相疊,幽香隱現,沈懷仁心境從沒有這般寧靜過。

    「到了。」黑衣人忽的停下身子,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盯著沈懷仁。

    沈懷仁沒有注意到二人陰冷的微笑,只是不住的打量著身邊的環境,真是奇哉,這麼繁密的竹林中竟還有著五丈見方的空地。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41
閩域兆【秦乞卷】第五十六章 見如不見(2)

    腳下是柔軟的青草,頭頂是淡淡的陽光,沈懷仁站在空場地上,看著身前二人笑道:「不知我那兩位朋友身在何處,不是說在竹屋中嗎?」

    「說的是我們嗎?」忽的從沈懷仁身後的竹林中鑽出兩人,這二人一瘦一胖,卻是瞧得沈懷仁面熟不已,忽的沈懷仁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口中驚疑道:「你們是在介所尋船的那兩位商人!」沈懷仁腦中嗡的炸響,他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原來卻是合夥算計我的一夥強人。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騙我來這裡?」沈懷仁掃視一圈,冷聲喝道。

    凶臉漢子嘿嘿冷笑,走到沈懷仁近前,忽的掄起拳頭,一拳砸在沈懷仁臉上,沈懷仁痛呼一聲,應聲栽倒在地,只覺頭腦昏沉,口中鹹腥,嘴角腫痛不堪。

    「這般不堪一擊,真是廢材。」凶臉漢子說著又狠狠踢了兩腳。

    沈懷仁吐出一口血水,冷冷的瞪著這凶臉漢子,雖然渾身疼痛,但還是嘗試著要站起來。

    「還挺頑強,老子就喜歡硬茬子。」凶臉漢子一腳踢在沈懷仁頭上,將剛爬起來的沈懷仁踢得滾了兩圈。

    「黃霸,夠了。」黑衣男子靠在修竹上,摘下一片竹葉卻是悠閒的剔著牙縫。

    「黃爺,你不是說這小子身上有二百兩銀子,這」一側的瘦商人見黃霸凶狠,說到一般便不敢在言語,身邊的胖商人卻接著道:「說好的四個人一人五十兩,我們尋了一個上午,才在介所找到這小子,我們只想拿到我們那份便離開。」

    黃霸聽得一愣,看向身後的黑衣男子卻是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情,忽的嘿嘿一笑,棄了躺在地上的沈懷仁,向這兩位商人走去。

    只聽兩聲慘叫,二人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睜得渾圓的雙眼,漸漸失去了以往的光彩,慢慢滑倒在地,再沒了聲息。

    黃霸用瘦商人的衣角擦了擦沾滿鮮血的匕首,狠狠的吐了口濃痰,輕蔑道:「兩個凱子,竟想和我大哥分錢,真是活的膩歪了。」

    兩聲淒厲的慘叫,直震得竹稍小鳥驚飛而去,「撲簌簌」一陣輕響,一群隱在竹林上的雀仔閃動著翅膀漸漸遠去,山風吹來,原本幽靜清新的竹林竟變得陰冷幽暗,令人不寒而慄。

    沈懷仁眼睜睜的看著身邊兩位商人胸腹汩汩往外冒出鮮紅的血,流動的血跡向燃燒的烈焰,直灼的沈懷仁刺痛,不自覺便流出來眼淚。

    「黃霸,在他的身上,銀票不再褡褳中。」

    凶臉漢子扯過沈懷仁掉落在地上的褡褳,正準備翻開,聽了黑衣男子的話,想也不想,一甩手將褡褳扔了去,直接向沈懷仁撲來。

    沈懷仁見這惡漢向自己撲來,心中忽的一滯,「我命休矣,無良你要保重了,還有劉大哥。」沈懷仁輕輕閉上了眼睛,太不甘心了,怎麼會這樣,這就是現實嗎?

    風吹雲動,只聽「嗖」一聲尖嘯從密林深處傳來。

    一聲哀嚎,黑衣男子猛地伏在地上,向中箭的黃霸滾了過來。

    只見黃霸握匕首的右手臂上赫然插著一支竹箭,箭身還纏著一道紙條。

    「黃霸,沒事吧?別動,你手臂的箭矢上有紙條。」

    黃霸一口黃牙緊緊咬合在一起,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佈滿,只是無力的點了點頭,卻是痛的厲害。

    「動此人者死!看後消失,既往不咎。」黑衣男子清秀的臉上忽現一股怒意,但望了望四周密佈的竹林,卻是沒有絲毫辦法。

    「黃霸,我們走,這樁買賣看來是做不成了。」黑衣男子權衡利弊後,還是選擇了放棄到手的獵物,就算得到了錢財也要有命花不是。

    「大哥,我們就這麼走了,他娘的,還射了我一箭,早知道就應該多帶些嘍嘍來。」黃霸拖著右臂,被黑衣人扶著向竹林外走去。

    「這趟買賣本就見不得人,來的人越多,分到的就越少,快走。」黑衣人冷冷低喝道。黑衣男子邊走邊想,眉頭微皺,將紙條緊緊攥在手中,卻是思索起了對手的身份,這葉煌城知道這樁買賣的就我們四個,兩個已經成了死人,對了,還有沈府的管家,而管家背後定有後台,媽的,這件事定要搞清楚。黑衣男子惡狠狠的想著,尋了條隱秘的小道向竹林外行去,卻是怕身後忽的射來暗箭。

    沈懷仁摸了摸完好無損的身體,忍著疼痛,慢慢爬了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場中的人都走光了,真像一場噩夢,但渾身的疼痛,和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卻將他拉回了殘忍的現實,血早已染紅了腳下微濕的泥土,散發出一股腥臭,沈懷仁忽的伏在地上,不住乾嘔起來。

    破風之聲忽的從身後響起,「叮」一聲又一支竹箭從密林中射來,沈懷仁身側的青竹上。

    沈懷仁早已成為驚弓之鳥,猛地向後滾開,半響不敢動彈,見再無異變,便小心向箭矢爬了過去,同樣這支箭矢上也有一張紙條。

    「拾起褡褳,速速登船離開子城,此事不可對人提起,否則殺禍難免!」

    沈懷仁看地一震,忙回頭向四周望了望,除了竹子還是竹子,半個人影也無,沈懷仁將紙條毀去,拾起褡褳,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心有餘悸的疾步離開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密林中走出兩人,卻是繞過竹林向南行去。

    「無良,為什麼不去見見懷仁兄?」一位身材高大的灰衣男子不解問道。

    「見與不見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能記住這次的教訓便好。」一位矮瘦的少年,摸著下巴的胡茬,輕聲道。

    「劉大哥你的本領很強啊,武技那麼好,箭法也是出神入化。」矮瘦的少年忽的感歎道。

    「方纔形勢,對我們極為有利,只要一般箭法便可騙過那伙強人,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還真是心狠手辣,為了錢財什麼都幹得出來,連自己的合夥人都忍心殺害。」

    「是啊,有光明的一面,便有黑暗的一面,我們只不過碰巧看到了而已,想這種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矮瘦少年濃眉微皺,冷笑道。

    遠處堤壩傳來陣陣炮響,顯得熱鬧不堪。

    「懷仁終於走了,劉大哥,我們去運來客棧,現在我可真是無所謂了,哈哈。」

    灰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輕歎了口氣,其實無良何嘗不想去送懷仁呢,只不過見面徒增悲傷而已,看著強裝笑言的無良跑到遠處,輕輕攀下一條柳枝放進微波蕩蕩的閩河中,灰衣男子忽然覺得便連高懸頭頂的金烏也隱進了暗雲中。

    正是:「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44
閩域兆【秦乞卷】第五十七章 迷失之兆

    救得懷仁後,已經過了午時,秦乞將運來客棧的地址詳細的告訴了劉雲清,又給了劉雲清一些銀兩,二人便在子城分手了,劉雲清向東行去,秦乞卻往西折回了葉煌城。

    劉雲清說在客棧等到人後,還要趕往九仙山,而客棧與九仙山卻是有些距離,所以秦乞便回到白爺府邸取回劉雲清的馬匹,到晚上二人便在運來客棧集聚。

    從認識劉雲清開始,秦乞便隱隱感覺葉煌城看似平靜的表面疑似暗潮湧動,似乎將要發生什麼。

    秦乞輕歎口氣,抬頭向遠處望去,頭頂溫暖的陽光照在巷子中匆忙往來的人群,一切看去都是那樣的和諧,父親抱著可愛的孩童,老人們聚在門邊嘮嗑,戀人們執手而行,小販挑著扁擔穿街走巷。

    一陣東風吹過,猶如畫卷般的和諧被吹散了,秦乞渾身哆嗦不止,雙目赤紅,跪倒在巷道的磚牆邊,紅色,像血一樣瞬間刷洗了整個巷道,風猶如利刀箭矢將渾然不覺的人們吹得血肉模糊,雨,也開始無聲息的落了下來,「彭彭」有聲的砸在建築上,砸在青石道路上,一瞬間像似荒蕪了幾百年,一切都成為了廢墟,破敗不堪。

    秦乞雙目睜圓,口水順著抽搐的嘴角流淌下來,秦乞努力保持一線清名,不讓腦海中混亂的畫面將自己淹沒,又發作了?怎麼會這樣,最近發作的頻率很高啊。秦乞尚存一絲清明的心中不禁苦笑,看了一眼清冷的陽光,漸漸闔上了眼睛,疲憊的心再也抵抗不住混亂的衝擊,猶如大海中的小木舟瞬間被捲到海底最黑暗最陰冷的地域。

    黑暗的小屋中共坐了五人,之所以稱為黑暗,是因為這所屋子僅有幾丈見方,而且沒有窗戶,連燭台也沒有點亮,更不知外面現在幾時,屋內伸手不見五指,也沒有人說話,處於絕對的沉靜中。

    忽的其中一人呼吸急促起來,咳了兩聲,開口了:「今日帝都傳來了飛信,」說話之人頓了頓,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博物候被帝釋天打入天牢,其餘二侯也被貶為庶民,放歸山野了。」

    忽的氣氛變得燥熱起來,另一人道:「白爺,這是真的嗎?哼,帝朝沒了三候還剩下什麼?天助我等。」

    白爺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大家討論。

    「老羅,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另一人疑惑問道。

    「老吳,當然有關係了,閔君臣掌管八域暗探,如今他下野了,暗探定是一片混亂,對我們當然有好處。」

    「哦,原來如此,但憑三候的權勢,帝釋天怎麼扳得倒,這不會是訛傳吧?」老吳還是不大相信。

    「大家別吵,聽白爺說完。」黑暗的角落裡,忽的傳出一道冷峻的聲音。

    短暫的沉默後,白爺緩緩道:「這消息千真萬確,八域暗探滲透極深,不會因為閔君臣的下野而癱瘓,但大家別忘了還有一個御史監李復庭,八域暗探遲早落到此人手裡,現在已經行動起來了,而這正給了我們喘息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李復庭想要得到八域暗探。」老吳恍然道。

    「若是這樣,那我們的勝算至少提高七八成,李復庭想要得到八域暗探,定會將自己的實力滲透進去,這樣的話,對我們的監視就會放鬆很多,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啊。」老羅興奮道,一旁老吳也跟著連聲附和。

    「就算少了暗探的監視,但我們的敵人還有很多,飛信上說,刑天不日便會來到閩域。」白爺聲音漸漸冷了下來。

    「白爺,昨晚我去會了會劉雲清,卻是一條好漢。」冷峻的聲音感歎道。

    「哦,梁莊,情況怎麼樣?他答應了嗎?」白爺關心的是結果。

    「沒有,但我相信他一定會按計劃行事的,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想問題不大。」梁莊顯得信心十足。

    「只要易雲能牽制住刑天,到了那一天,我們的阻力就會小很多。」白爺輕呼口氣。

    「白爺,李復庭為人深沉,如今八域暗探暫時不起作用,我們知道,李復庭定然也知道了,閩域勢力龐雜,他會利用哪一方呢?」五人中一直沉默的人終於開口了。

    「哦,道正是怎麼想的?說來聽聽?」白爺聲音漸漸平緩。

    「閩域有越王的州兵衛,有都護府的帝岳軍,有天策府的暗探司,有天命教徒眾等多方勢力,」

    道正聲音很清越,只見他頓了頓接著道:「如今暗探司暫時不起作用了,李復庭肯定會用天命教徒代替,這不可不防,但縱然有了耳目,卻缺少臂膀。州兵衛乃越王家兵,李復庭自然插不上手,但李復庭可以利用帝君來控制都護府,所以我們最大的敵人是都護府和天命教。」

    道正分析的很透徹,眾人隱在黑暗中皆沉默不語,想必皺著眉頭,一臉冷峻的正在思索對策。

    道正又打破了沉默,「白爺,你身為都護府長史,深得朗將軍器重,想必已然有應對之策了吧。」道正輕輕笑道。

    「呵呵,什麼都瞞不過道正啊,不錯,朗將軍昨晚設宴便是為了此事,朗將軍收到了帝都的飛信,說在三月二十三日,道教祭祖大典之時,要去九仙山護壇,信上含糊的說可能會有人要在大典之日作亂。」

    「帝都怎麼會知道我們要策反!」老吳不禁脫口喊道。

    「應該不會覺察到吧,要不然早就開始行動了。」老羅輕聲思索道。

    「作亂之人當然指的不是我們,而是隱派易雲子,這件事梁莊一直在查。」

    梁莊不動聲色的將蛇怪偷襲驛所,天命教偷取天工牌,劉雲清聯合易雲準備奪牌之事道了出來。

    在座的知道這些事情的只有白若蘭,道正,而其餘羅,吳二人卻是聽得冷汗直流,週身陰冷不堪。

    「原來還有蛇怪這檔子事,怪不得博物候被打入天牢,原來天工牌不在博物候身上。」老吳驚歎道。

    「哦,竟然天命教敢奪天工牌,定是受了李復庭的指使,而李復庭當然是受命於帝釋天,看來這次帝釋天是真的要剷除三候勢力了。」老羅跟著附和道。

    「我們隱伏二十載,終於要開始了,這次回去,我們做最後一次部署,一切都要等到三月二十三了。」白爺呼出口氣道。

    「對了,無良對八駿圖的反應還好?」道正小聲問道。

    「八駿圖只有文殊師利體能感應,若不能洗空他的腦海,就算得到了大智慧,也不會為我們所用,如今形勢緊迫,只有冒險一試了。」

    「這孩子從小命苦,秦百將走得早,一直都是由白爺照顧,你怎麼忍心將他變成一具沒有思想的容器,他父與我們都是故交,這我不同意。」梁莊忽的站了起來,對這個話題顯得很是厭惡。

    「形勢不由人,當初是秦百將將自己的兒子做的實驗,百將死後便托付給了我,為了大局,再不忍也要做,這是我們的天命,也是無良的天命。」

    「天命,又是天命,少跟我談什麼天命?」梁莊煩躁的低語道。

    「當初我找到無良的時候,他已經被百將餵了十五年的血明子,若我不如此,無良必死無疑,更對不起百將一番苦心,誰也不想這麼做?可有什麼辦法?」白爺聲音嘶啞道。

    其餘三人無一人說話,想起秦百將眾人心中只剩下無奈、愴然。

    沉寂的暗屋中忽的傳來一陣「吱吱」聲,白爺呼出口氣,從黑暗中拿起了什麼事物湊到近前。

    「嗯,知道了。」白爺若無其事道,只聽「砰」的一聲,白爺放下了手中的事物。

    「無良醒了,我過去看看。」白爺頓了頓接著道:「信念是用骷髏堆砌起來的,過去死了很多人,現在依然避免不了犧牲,誰也沒有辦法,梁莊,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若我們得到大智慧,我們就會避免很多無謂的犧牲,知道嗎?」

    「我知道了,也許我們本該」

    「梁莊,有些話是不可以說的,好了我們回去吧。」道正打斷了梁莊的話,站了起來,慢慢消失在密謀之屋。

    夢一直在做,畫面如一幅幅畫卷般不停變換,有些不連貫,而且轉折很快,這令做夢之人粗濃的雙眉皺作一團。

    「把你的髒腳拿開,你踩到我的畫了。」

    「臭乞丐,就算我的腳髒,也比你乾淨千百倍,啊?竟敢吐我,你小子欠打。」

    「哈哈,身上沾上我的濃痰,還敢說乾淨,臭死了。」

    「站住,有本事別跑,糟了?竟敢偷我的錢袋,站住!」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朗還珠,你呢?」

    「我叫秦乞。」

    「哈哈,他叫秦無良,記住,只有最要好的朋友才能叫他無良。」

    「懷仁,從哪冒出來,滾哪去,別搗亂。」

    「原來我不是秦哥哥最要好的朋友啊?」

    「那,那有啊?這是一顆日香桂的樹苗,把它種到院子裡,就會開很多漂亮的花了。」

    「嗯,我知道了,無良哥哥。」

    「小祖宗呦,怎麼在這裡啊,哎呦,怎麼能跟小叫花子呆在一起呢?快跟老婢走快走開,小叫花子,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她可是都護府朗將軍的千金,小心抓了你殺頭!」

    「爹,你怎麼了?」

    「無良,我對不起你母親,更對不起你啊。」

    「血,你嘴裡流血了,爹。」

    「別管這些,你一定要記住,我剛才對你說過的話千萬不要對別人說,記住啊」

    「無良明白爹、爹。」

    白爺靜靜守在床邊,看著這張微微抽搐的臉,只見秦乞眼皮下眼珠不住的打轉,額頭已經沁出細細的汗珠。

    秦乞的白皙的臉變得紫紅,原本紅潤的雙唇已然烏黑,臉上青筋忽隱忽現。

    白爺輕歎口氣,捲起銅盆中的濕布,輕輕擦拭著秦乞顏色怪異的臉,「無良啊,兩年來你為我找到三塊八駿圖殘片,那時我才確信你就是文殊師利體,你父親成功了,所以你別無選擇,我知道你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答應你,一定會給你解脫。」

    呼吸漸漸沉重,已然失去了規律,紫紅的顏色悄悄從臉上褪去,雙唇也變回紅潤,秦乞醒了。

    「白爺,呵呵,我記得方纔我又迷失了。」秦乞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強笑道。

    「無良啊,你這病是天生的,只有八駿圖記載有治療方法,到時我集齊八駿圖你就沒事了,呵呵,頭還痛嗎?」白爺輕聲道,給秦乞遞了杯水。

    「白爺,早先聽你說,你已經尋了十多年,一無所獲。兩年前小子隨你出去也是無功而返,就算八駿圖上有治癒腦裂的方法,也是渺茫之極啊,所以白爺不用擔心的,小子活一天是一天,無所謂了。」秦乞靠在床邊,輕輕抿了口水,笑道。

    白爺心中一酸,這小子到現在也不知我已經利用他找到了三塊殘片,哎,這是救你的唯一方法,也是找尋其他散落殘片的唯一方法。

    「其實我已經找到了三塊殘片。」

    「什麼?」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45
閩域兆【秦乞卷】第五十八章 作繭自縛(1)

    運來客棧說來也怪,明明位置很偏僻,但生意卻很是興隆。

    在葉煌城東城靠近郊區的地方有一片榕樹林,說是林其實只有一顆古老的榕樹,俗語道「古榕聚精,獨木成林。」只見此古榕根枝破土而出,與垂下來的枝條連作一起,枝條纏著根枝落入土中,如此柱根千千萬萬,密密麻麻,也不知經過多少年的生長。

    樹冠更是巨大的驚人,相傳當時光明王兵敗葉煌城,手下只剩殘部幾千人,而當時天干日驕,甚是酷熱,於是軍隊便找到了這顆奇樹,幾千人在樹下躲避驕陽,而且樹上還落下甘露,供軍人解渴,最後光明王便憑借這幾千士兵重又奪了天下。

    傳言便說,此樹成精,士兵喝下去的其實是樹之精元,所以能不死不傷,戰無不勝。

    雖說是千年前的傳說,但因為光明王到過樹下,此樹便被世人稱為「護龍樹」。

    而運來客棧便建在「護龍樹」旁邊,三層樓閣,雕樑畫棟,飛角重簷,甚是大氣。運來客棧門前有兩條土路,一條直走通往九仙山,一條往南通往羅城。

    如今天色已晚,已到晚飯時分,但劉雲清卻沒有半分食慾,將腰刀掛在腰間,走出了客房。

    劉雲清早先與秦乞分開後,便在運來客棧開了一間廂房,問了夥計,知道易雲還沒有到,這讓把一切希望都放在易雲身上的劉雲清感到一陣空虛,渾身像似無處著力般,總是提不起精神。餘黨當然不會只從自己身上下手,定也會直接找易雲,易雲道人武技入神,自然不會怕他們怎麼樣,但心中還是有些沒底。

    想起昨夜桂林見到的那位宗朝餘黨,劉雲清總覺得有一雙眼睛似乎在盯著自己,使得本就不安的心漸漸煩躁起來,「這麼晚了,也不見無良歸來,不會遇到危險吧?」劉雲清暗暗搖了搖頭,「不會的,定是被白爺留下吃飯,想必一會就過來了。今日就要結束了,還有一天就是大典,希望一切順利。」

    若不是天工牌被奪走,此時也許已經站在了帝都的青石官道上了,劉雲清暗恨自己大意,不僅對不起范大人的付託,更是害的易雲道人也可能身陷危險。

    劉雲清下了樓梯,穿過雜躁的大廳,繞過各色食客,走出客棧,站在燈火輝煌的路燈下,耳邊漸漸復歸平靜,腳下是一片被籠燈照亮的青石磚地,頭頂是無月的星空,只有點點繁星閃爍。

    「劉兄弟?」

    「劉雲清聞聲猛地抬起頭,向聲音來源望去。

    「吳老三?」

    「哈哈,原來真是劉兄弟啊。」

    劉雲清定睛一瞧,原來是早先進葉煌城遇到的城衛長吳老三,只見吳老三跳下馬,向劉雲清走來,看樣子卻是風塵僕僕的在趕路。

    「吳兄今日卻不用值勤嗎?」劉雲清知道這吳老三與周德一樣的脾性,生怕尋自己喝酒比武,那真不好辦了,但畢竟是幫過自己,總不能不理吧。劉雲清硬著頭皮小心應付著,生怕一句話說漏了嘴。

    「哦,被調職了,現在我已經不是西城衛長了,明天去冶城做城衛。」吳老三大咧咧笑道,卻是滿不在乎。

    劉雲清聽得一愣,這城衛變動卻快,多虧自己早到兩天,要不然連城門都進不來了,劉雲清感激道:「多謝當日吳兄」

    「小事一樁,何足言謝,太客氣了,叫我老吳就行,什麼吳兄文縐縐的,聽著彆扭。」吳老三擺了擺手打斷劉雲清,看了看不遠處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客棧,又問道:「劉兄弟住在這家客棧嗎?」

    「啊?對,吳兄要不我們去喝兩盅,這當口還都沒吃飯吧,呵呵。」劉雲清口中雖笑,但心中早將自己罵了千百回,「劉雲清啊劉雲清,怎麼就說出來了呢,明知道這兩天不能誤事,而且還是人家秦兄弟的銀子,這張臭嘴啊。」

    劉雲清睜圓雙眼,緊緊盯著吳老三蓄著短鬚的雙唇,心中暗暗自語道:「快拒絕,最好沒時間」

    「這樣啊,」吳老三拍了拍頭,不好意思道:「本來是想請劉兄弟喝兩盅的,但是今晚我就要把兵薄送過去,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啊,要不劉兄弟多住兩天,過兩天我定來拜訪劉兄弟,到時我們還要切磋切磋啊,呵呵」

    聽到這裡,劉雲清快衝出頭頂的心算是放心歸位了。

    劉雲清打著哈哈,心中慚愧不已,這漢子當真豪爽啊,「竟是這樣,雲清就不敢留吳兄了,待過幾天定要與吳兄痛飲一遭,呵呵。」

    「得得」煙塵被籠燈照的不太真切,劉雲清站在樹下,靜靜地望著吳老三遠去,心中感覺空洞洞的,像似少了什麼,是想家了嗎?已經離開大王縣近一個月了,也不知曹元明組織的怎麼樣?瀘魚之法想必早已開始運作起來了,還有范大人,不知與越王商討的如何,是否下撥了調糧?

    一瞬間似乎想了很多,沒想到自己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劉雲清暗自苦笑,向客棧走去。

    「劉大哥!」一道十分熟悉的聲音忽的傳入劉雲清耳中,劉雲清再度轉身,臉上露出了微笑。

    「無良,我正擔心你呢,還以為出什麼事了?」

    只見秦乞已經換了一身黑裝,頭髮還是那麼蓬亂,臉上的胡茬依然密佈,劉雲清看後搖了搖頭,戲謔道:「無良啊,怎麼就知道換衣服,也不仔細收拾下,看你的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幾天沒刮了吧,這般形象怎麼去追人家小姐?」

    「啊?呵呵,這不是急著趕來見大哥嗎,哪有時間收拾啊。」秦乞走到近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一段路一直都是土路,兩側倒是長了些草木,但路上光禿禿的,卻是塵土飛揚。

    「這麼晚過來,不會是白爺留下吃飯了吧。」劉雲清與秦乞坐在路邊的青石上,卻是聊了起來,這地方遠離客棧的吵鬧,卻又可以被籠燈照亮,坐在這裡心中很是舒適。

    「嗯,白爺是叫我留下吃飯了。」秦乞說完後捂著嘴,輕輕的咳了幾下。

    「怎麼身子不舒服?」對於這細微的變化劉雲清當然看在眼裡。

    「沒什麼,嗓子有些難受,這一路趕來吸了不少塵土。」秦乞吐了口痰,沒有再說什麼。

    「呵呵,這樣啊,就說你聲音怎麼變得有些沙啞,哦,對了,馬匹呢?你怎麼走過來的。」劉雲清望了望四周,卻是沒有見到赤騮馬和黑驪馬那兩個傢伙。

    「馬,馬被白爺牽了去了,一個馬市的朋友想見見大哥的馬,所以」

    「這樣啊,沒事,呵呵,」劉雲清忙打斷秦乞,見秦乞嗓子沙啞的厲害,便站了起來,道:「無良,我們進去喝些水吧,想必你走了這麼久也渴了吧。」劉雲清說著便向客棧走去。

    「劉大哥,等等,白爺有事要我跟你說,」秦乞忽的向四周望了望,指了指不遠處的幽暗的古榕林,肅容道:「白爺說此事有關那東西,嗯,那邊幽靜無人,我們過去說。」秦乞不等劉雲清說話便向林子走了過去。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45
閩域兆【秦乞卷】第五十九章 作繭自縛(2)

    劉雲清聽得一愣,靜靜跟了過去,右手將腰刀繞到背後,卻是緊緊攥住刀柄。

    夜晚的古榕樹林,卻是十分符合傳說中的樹精形象,朦朧的夜色裡,古樹周圍竟升騰出淡淡霧氣,劉雲清知道這是暴露在外的樹根散發出來的,晚風無聲的吹過,千百條柱根猶如千百骷髏鬼手互相拉扯,招引著無知無畏生靈,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腐臭氣息。

    「無良,這兒已經很安靜了,還要往前走嗎?」劉雲清皺了皺眉頭,對於這詭異的氛圍十分厭惡。

    「嗯,好就在這裡吧。」秦乞將劉雲清帶到樹林深處,頭頂是巨大的樹冠,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也不知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東西,四周是無數垂根搖曳不休,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無良,你也知道『那東西』了?是白爺告訴你的嗎?」劉雲清當然知道秦乞口中的「那東西」指的是什麼,只不過劉雲清很奇怪為什麼白爺會知道,「那東西」那麼重要,為什麼要告訴無良,這不是至無良與危險中嗎?

    秦乞沒有說話,嘴角含笑的向劉雲清走來,忽的哈哈大笑:「騙你的,劉大哥,我怎會知道『那東西』,嚇唬嚇唬你啊,呵呵」

    劉雲清尷尬一笑,藏在背後的右手漸漸放鬆了刀柄,心中呼出口氣,臉上陰晴不定,沉聲喝道:「這種玩笑也敢亂開,你不知道會死人嗎?」

    「哪有那麼嚴重,劉大哥,我們回去吧,呵呵。」秦乞雙手枕在腦後,若無其事的向前走去。

    這秦兄弟怎麼這般古怪,劉雲清搖了搖頭,跟在秦乞身後向前走去,下意識的望了望四周,卻是陰冷的厲害。

    「劉大哥,救我!」

    忽的前邊傳來秦乞嘶啞的喊叫,劉雲清心中一震,猛地抽出腰刀,向前奔去,方要邁步卻不自覺停了下來,這?竟是這般詭異?劉雲清驚出一身冷汗。

    古榕成精了!只見厲風大作,刮的劉雲清皮膚生疼,四周垂枝竟似有了生命般,懸空舞動起來,像千百根長了眼睛的觸手,其中幾條粗大的觸手將秦乞四肢緊緊纏住,拉扯的牽引到了空中,「嗖嗖」緊接著無數條細小的觸手從頭到腳將秦乞瞬間裹住,像一個青黑色的大繭,秦乞的呼救聲戛然而止。

    「無良!你怎麼樣?」眼見秦乞被古榕吞噬,劉雲清怒喝一聲,提刀向前奔去。

    「嗖嗖」「嗖嗖」夾雜著怪異的尖嘯聲,四周無數觸手向劉雲清纏來。

    「滾開!」劉雲清運起功法將腰刀繞著週身舞將起來,腳下更是騰挪遊走,穿梭在觸手狹小的空隙中。

    「嗤嗤」這觸手尖端卻是鋒利無比,一不小心劉雲清脊背便被劃了幾道,衣服更是漫天飛舞。

    這世上這有妖魔?劉雲清學佛十六年,小擒拿技更是伏魔宗法,但對這漫天飛舞的觸手卻是絲毫不起作用,劉雲清只有將腰刀舞的密不透風,身前已經堆積了大堆的斷枝,劉雲清一個滾身翻到一側,懸空的觸手緊緊相隨,看來不將劉雲清纏成大繭是不會罷休的。

    「對了,降妖伏魔還有楞嚴咒!」劉雲清不住躲避著急刺而來的觸手,腦中急速的回憶著降妖經文。

    楞嚴咒號稱佛家咒中之王,只要誠心持誦,必守無上正法!

    竟然這古榕成精,必是妖邪,楞嚴咒定能降服,劉雲清心中暗道,當下留守識海一線清明,將腰刀向樹身扔去,說手合十,低眉垂目,盤腿而坐,竟是不動如山,任無數觸手向自己纏來。

    「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阿囉訶帝,三藐三菩陀寫」

    「薩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釤」

    「南無薩婆,勃陀勃地,薩跢鞞弊」

    吟誦的聲音漸漸變成了低吟,最後在無數的觸手交纏中漸漸沒了聲息。

    又一個青黑色的大繭出現在了密林深處。

    觸手在完成了大繭後,便又安靜了下來,像似失去了生命般,再無先前那般張牙舞爪,是夜,無月星稀,晚風徐徐,密林深處幽冷沉寂,而不遠處幾里之外卻是燈火輝煌,客棧依舊。

    「小法,你說這劉雲清是真蠢還是假蠢啊?」忽的早先縛住秦乞的大繭中傳來清越的聲音。

    隨著「嗤嗤」的裂帛之聲,秦乞的大繭忽的從中裂開,一晃便掉下一人,正是面帶詭異笑容的秦乞。

    只見秦乞從袖中滑出一柄墨黑匕首,向縛住劉雲清的大繭走來,口中自語道:「還真以為是妖怪啊,這世界哪來的什麼妖怪,還念起了咒文,當真可笑,是不是啊,小法?」

    秦乞見自己口中的小法沒有答話,便繞著大繭踱了一圈,「絲」的一聲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揉了揉臉頰,自語道:「這傢伙有時精明的不得了,有時又蠢笨如豬,真是怪人啊。」

    「你到底是什麼人?」忽的從大繭中傳來劉雲清冷靜的質問。

    「呵呵,你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秦乞的呢?」黑衣少年折了根細枝,咬在口中,靠在大繭上,笑道。

    「便你如何易容,聲音短時間是學不來的,這一點被你找借口騙過。秦乞是去找馬,你借口馬被白爺牽走了,但白府後院馬廄駿馬數十匹,完全可以另牽兩匹來。」

    身在大繭中的劉雲清苦笑道:「疑點實在是太多了,你的身板雖與秦乞差不多,但秦乞不會半點武功,而你的雙手骨節卻粗黑多老繭,因長期練武而變形。還有『那東西』白爺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秦乞的,你定是前來刺殺我的天命教徒,我說的對也不對?」

    「你竟然發現了為什麼還要跟我前來?」黑衣少年聽得心中一驚,忙從大繭前退了開來,生怕劉雲清破繭而出。

    「師弟,不用怕,被我的機關縛住是出不來的。」忽的樹上傳來了一道悠揚的男聲。

    「誰怕了,我才不怕他呢,有本事放他出來,我照樣殺了他,才不稀罕你幫忙。」黑衣少年被揭穿心中想法,當下不依,與隱在樹上的同伴鬥起了口舌。

    「秦乞被你們怎麼樣了?他什麼都不知道,若你放了他,就算讓我一死又何妨。」劉雲清沉聲道。

    「原來一直沒有揭穿我,卻是想套我的話,真是小看了你了。」黑衣少年,一個縱身坐在了大繭上面。

    「竟然你知道我在搗鬼,那怎麼還要棄刀唸咒,不會真以為是樹妖作怪吧,呵呵。」黑衣少年敲了敲堅固的大繭,戲謔道。

    「若不這樣怎麼能將你們一網打盡呢。」忽的一道冷峻的聲音從黑衣少年身後響起。

    場中氣氛陡得逆轉,笑容凝固在黑臉少年臉上,因為他分明感覺到一道猶如蛇身的冰冷事物悄無聲息的纏上了自己的脖頸。

    「師弟!」樹上一陣抖動,聲音方落,只見失去生命的觸手有活了起來,這次更是猶如千萬利刃箭矢,從四面八方直指黑衣少年身後的黑影。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46
閩域兆【秦乞卷】第六十章 密林暗伏(1)

    「你梁莊?難怪在越牧州找不到你,原來是遁到閩牧州了。」從雜亂的觸手中漸漸隱現一道人影,那萬千觸手忽的折回一小半纏繞在少年週身,卻是在保護自己的主人。

    「放了劉雲清,我便饒你們師兄弟不死。」梁莊根本無視眼前的少年,淡淡道,語氣透出一股不耐煩。

    「笑話,『天地法相』何時怕過,鬼臉,有種便放了我,我與你獨鬥!」道相忽的暴出一陣大笑,覺得梁莊的話甚是可笑,但他卻忘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已掌握在別人手中。

    「原來是你們偷了那東西!梁兄,他們定然知道那東西藏在哪裡。」樹繭中劉雲清怒喝道。早先在驛所時,易雲道人曾對劉雲清講過天命教首座刑天手下有「天地法相,初隱歸一」八大弟子。

    而那晚合謀偷天工牌的便是眼前這道法與道相,道法少年多智,善機關陷阱,而且天生耳力超逾常人,能聽到極其細微的聲音,有傳言說道法能聽出練武之人的功法強弱。

    道相是道法師弟,使一柄墨黑匕首,善於易容隱形,雖然年少但天賦極高,乃一流的刺客。

    「不愧為風麾都尉,原來我們一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啊,這次真是失策。」道法臉上波瀾不驚,雙手攏在身後,將無數道細微的鋼索緊了緊,腦海中卻飛快的運轉起來,「如今師弟被梁莊軟劍纏住,手腕一抖,只怕師弟的首級便要落下地來。而劉雲清被樹繭縛住,我自信也可以在一瞬間將劉雲清刺成馬蜂窩。若我們互換了人質,估計我與師弟聯手也未必是梁莊的對手啊。」

    道法漸漸眉頭緊鎖,臉上強笑道:「放人也無不可,就算今日放了他,待過幾日我教首座親自前來,只怕他還得死,你是保不住他的。」前幾日總壇傳來飛信,讓道法二人在九仙山參加祭祖大典,恭候首座駕臨,順便將劉雲清做掉。

    沒想到宗朝餘黨竟然要保劉雲清,劉雲清對他們有什麼用呢?這個問題讓道法不敢輕舉妄動,也許劉雲清還知道些什麼。

    「少廢話,你知道我沒有什麼耐心的。」梁莊雖然已近花甲之年,卻仍然一副火爆脾氣,說話更是一副煩不可耐的少年脾性。

    事情發展到如今,道法已然不想殺劉雲清,若殺死一個帶著秘密的人,那便只有去墳墓才能將秘密挖掘出來。

    「好吧,我將劉雲清放出來,希望風麾都尉也可遵守信約。」道法無奈道,早知道便應該多佈置些機關,原本以為對付劉雲清一個,這些觸手應該足矣,誰知一切都被梁莊破壞了,要不然也不會這樣被動。

    梁莊沒有說話,只是不屑的望了一眼道法,輕輕抖動了下手腕,軟如蛇身的劍慢慢伸展開來,筆直的擎在道相脖間。

    套在道法雙手上的指環隨著手指的擺動輕輕震動,牽動著萬千道觸手,一聲裂帛之聲過後,青黑色的樹繭從中裂開。

    看著劉雲清安然無恙的從樹繭出來,道法面色陰冷道:「放了我師弟。」

    「前輩且慢」

    「怎麼想反悔嗎?」忽的一道勁風激射而來,數十條觸手在空中互相交纏變成一道六尺粗細的巨大軟鞭向劉雲清當頭抽來。劉雲清看的心中一驚,這威勢與當日的六神蛇怪的尾鞭到有幾分相似。

    劉雲清話未說完,便遭到道法的襲擊,心中焦急非常,瞬間提起功法,施展出小擒拿,在一陣骨骼爆響的聲音中,劉雲清全力發動出身體的潛能,「彭絲絲」一陣沉悶的聲響過後,巨大的樹鞭斷作數節,鞭子的尖端更是暴成粉末。

    劉雲清灰袍早已被觸手劃破,如今鼓動功法,更是漫天飛舞,上身已然,寬厚的胸前數十道細長的傷口火辣辣的燒疼。

    劉雲清劇烈的喘著氣,午時到現在都還沒吃飯,本就氣力不足,如今又強運功法,劉雲清差點脫力而倒。

    「你的功法真是剛猛無匹,當是釋教弟子無疑了,那再來接我幾道樹鞭。」道法心中驚疑不定,自從跟蹤劉雲清開始便一直忽略了他的出身,沒想到劉雲清竟是釋教弟子,這一切到底有什麼關聯?道法心中疑惑不已。

    也難怪如道法這般精細之人會漏算,劉雲清在他們眼中已經是死人了,對於一個死人誰還會去考慮他的出身。

    這次受命下山,自負謀略的道法一再的出現異常情況,本想神鬼不知的盜取天工牌,誰知被易雲子發現,顯露了蹤跡,本想悄無聲息的暗殺了劉雲清,誰知又被宗朝餘黨盯上了。

    如今道法企圖藉著混亂,救出師弟,一切看來還需從長計議了。

    一息之間,道法已經結出數十道六尺粗細的樹鞭,深吸口氣,便要行動。

    「住手!」梁莊見劉雲清漸漸不支,便暴喝一聲,轉首對劉雲清道:「劉兄要問什麼?」

    「這小子竟能冒充無良,無良定然身在險地。」劉雲清抬起眼皮,強打起精神道。小擒拿功法甚是剛猛,自己天賦愚鈍,便只能發揮這麼點了,每次強行突破便會搾乾身體,劉雲清攥緊拳頭,雙眼緊緊盯著不遠處懸空的樹鞭。

    「劉兄弟不用擔心,這我已探查清楚,他在白府,這些小道還沒有大膽到動都護府的人。」梁莊低聲說道,雙眼閃過一絲黯然,輕輕搖首,不再言語。

    「沒想到風麾都尉也是不守信用之輩,也罷也罷。」道法雙眼殺氣陡盛,瞬間將功法運行都了極致,樹鞭懸在空中,呼呼作響,像似等得不耐煩的野獸,隨時要衝上前去撕咬般。

    「叮」一聲,梁莊已經將劍藏進了背後,對著眼前一動也不敢動的道相輕聲道:「過去吧,記住,劉雲清是我的人,沒人可以動他。」

    道相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過幾天你就會知道你的話是錯的。」道相雙手枕在腦後,晃晃悠悠向道法走去。

    看著師弟安全的回到自己身邊,道法「呼」的暗出口氣,將觸手盡數調回到自己身邊,看來道法已經不打算進攻了。

    「前輩」劉雲清見梁莊將二人放了,心中焦急不已,如今那東西只有他們最清楚,若逼得他們說出藏牌之處,那就多了一份勝算了。

    「劉兄弟,我自有分寸。」梁莊打斷劉雲清,靜靜的看著身前二人。

    「梁莊,方纔我一時大意被你制住,如今我們光明正大戰一場如何?」道相自負武技,卻是沒有將梁莊放進眼裡。

    「師弟,他很厲害,若不趁現在脫走,只怕我們都會死在這裡。」道法小聲對自己這個魯莽的師弟道。

    道法其實也並不好過,這機關本就極耗心身體力,不可長時間依仗,如今已經快到自己的極限了。

    「師弟,聽師兄的,我的控龍術也快到極限了,我們快走,一切等到首座來了之後再說,別忘了」說道這裡,道法雙眼忽的變得銳利之極。

    道相熱血上腦,一心想要與梁莊鬥上一場,忽的被道法冷眼一刺,猛地清醒過來,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不再邀鬥。

    「兩位也知道逃無可逃,那便說出藏牌之地,我讓你們死個痛快!」梁莊無所謂什麼信約不信約,只是他從來不殺無力之人,向來喜歡公平武鬥。
tt9981 發表於 2011-8-7 08:46
閩域兆【秦乞卷】第六十一章 密林暗伏(2)

    梁莊對身側劉雲清搖了搖頭,便化作一道魅影瞬間向法相二人衝去。劉雲清知道梁莊是讓自己休息,不讓自己插手。

    樂的清閒的劉雲清看著場中詭異的畫面,卻再次吃了一驚,這次道法沒有將無數觸手向梁莊刺去,而是慌不迭的向自己身側回收。

    在劉雲清看來便似梁莊成了妖怪般,只要靠近梁莊的觸手像一隻隻受到驚嚇的小獸般,迅速縮了回去。

    而試圖接近梁莊的觸手無一例外全部癱軟在地,沒了生氣。劉雲清知道這些觸手肯定是被設了機關,然後由道法控制,就像在驛所那一晚道相漫天飛舞一樣。劉雲清也知道梁莊定是用劍將機關破壞了,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梁莊出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因為劉雲清運起電眼,卻始終沒有在梁莊手中看到劍的半點影子。

    劉雲清不由想起在石屋那一晚自己與梁莊交戰,那時的他根本就沒有盡全力啊!,劉雲清不禁將梁莊與易雲子比較起來,但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總之都很厲害,不管梁莊幫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有了此人相助,奪牌的希望應該更高才對。

    便在劉雲清分神之際,場中的觸手一晃便消失了九成,劉雲清訝然不已,沒想到梁莊竟強至斯,映入劉雲清眼中的是方才結好的那六道巨大的樹鞭,除此之外,其他的觸手全部回纏,將法相二人纏成一個超大的樹繭,足有兩丈之巨。

    六道樹鞭封堵著梁莊前進的路線,想要阻止梁莊靠近樹繭。

    「哼,彫蟲小技,在我隱鋒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梁莊忽的高高躍起,踏在一道向自己刺來的樹鞭身上,驀地加速,沿著樹鞭向前奔去。四週五道樹鞭迅速回防,或抽或刺或掃或纏將梁莊前路緊緊封死,眼看巨繭已成,梁莊也斗的煩了,再次高高躍起。本來腳下樹鞭就離地數丈,這一躍竟隱在了繁密厚實的樹冠中,竟不見了人影。

    六道巨鞭忽的停在空中,不住的對著樹冠刺刺戳戳,將場中變得猶如深秋,落葉蕭蕭而下。

    忽的一道猶如鷹隼般迅捷的黑影,帶著一點銀芒從樹冠中急刺而下,一股巨大的風壓自上而下撲掃過來,將飄在空中的枝葉攪得粉碎。六道樹鞭重新調整好角度,向黑影撞去,面對風壓,任何事物都不堪一擊,迅捷的黑影猶如一柄利刃將擋在身前的樹鞭迎刃劈開,脆弱的像一張薄紙,不帶絲毫聲音。

    一切就像蕩起了的水紋,黑影將衝上前來的樹鞭攪碎後,週身懸空的觸手忽的輕飄飄落下地來,令劉雲清感覺窒息的強勁風壓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雲清將眼前殘葉吹開,定睛瞧去,場中除了那個超大的樹繭卻是什麼也無,難道梁莊衝進了樹繭?劉雲清從樹身抽回自己的腰刀,急忙向樹繭跑去。

    「蓬」一聲巨響,劉雲清方邁出一步,樹繭忽的爆炸開來,一時木屑飛塵漫天橫飛,場中氣流紊亂之極,劉雲清心中一驚,忙避了開來,尖利的風壓依然壓迫的劉雲清雙眼淚流不止,心胸起伏不定,爬在地上不住喘氣。

    密林中的巨響終於引起了不遠處客棧裡的行客注意,只見從客棧高闊的門廳中走出三三兩兩的人影,手中提著籠燈緩緩向密林走來。

    「劉兄弟,我們走吧。」

    劉雲清抹了把臉上污漬,忽的從塵霧中走出一人,來人身材修長,腳下拖著常常的影子,向劉雲清走來。

    「前輩?」劉雲清本還擔心梁莊被道法暗算,如今看到梁莊無恙的站在自己身前,卻是放下心來,「方纔發生了什麼?」

    「那兩個小子早就溜走了,卻故意做出這個大樹繭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方纔我提劍衝進樹繭卻是一人也無。」說道這裡,梁莊望著向這裡緩緩移動的火光,不再言語。

    「原來樹繭是陷阱」這天命教八大弟子卻是不凡,光這份令人生畏機敏應變也遠勝常人,劉雲清仔細回想了一邊,也不知道法相二人是什麼時候遁走的。

    「樹繭中的機關做的甚是簡陋,根本就傷不了人,看來他們很是匆忙,不得已我只有破繭而出了。」梁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接著道:「劉兄弟,不用擔心,藏牌的地點我會查清楚的,你只需在此等候要等之人,到時我會在聯繫你的。」

    不待劉雲清再言,梁莊便消失在密林中。噪雜聲越來越大,劉雲清暗皺了皺眉頭,繞過密林,向客棧走去。

    如今劉雲清一腦子疑問,卻是無處去尋答案。原來自己從接到天工牌時便已經被多方勢力盯上了,天工牌到底有何特別之處,竟引來飛蝗無數?

    劉雲清知道天工牌是博物侯的信物,可調動八域工司官民,也知道天工牌可以保命,但就算如此這些暗勢力竟敢公然搶奪,視博物侯如無物,這讓劉雲清不能接受,但推理的結果表明如今三侯定然失勢,如果一切都是在帝君默許之下進行的,那麼就很好解釋了。

    這是易雲子對劉雲清說的話,劉雲清回想一遍,不禁一怔,「看樣子宗朝餘黨對天工牌並不感興趣,他們助我奪牌卻是因為我背後有個宗師易雲子,而天命教卻不惜與天下為敵奪取天工牌,看來這背後定然還有秘辛。」

    被多方勢力監視讓劉雲清感覺自己就像是空氣般透明,梁莊能出現的這麼及時,定是在自己身邊插了眼線。但最難防的還是天命教徒,再一天就是祭祖大典,到如今也不知道天工牌的下落。

    看來一切都要等易雲道人前來了,還有梁莊,無論他有何目的,只要能帶來天工牌的消息,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劉雲清漫步在客棧後院的牆外,如今時以至深夜,天氣漸寒,劉雲清光著上身,卻是冷的厲害,再加上被木屑劃傷的傷口不是傳來陣痛,令劉雲清精神沉迷,只想盡快回到廂房,睡上一覺。

    劉雲清此時這般裝束當然不能從正門進來,便悄悄溜到後院,越牆翻窗,也做了一回樑上君子。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