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煉獄城攻略 第十四章 天馬
“蛇發者的女僕原來也有不是人類的家伙呀,我可真是天真,竟然以為自己會有機會。”頭領露出自嘲般干涸的笑容,“蛇發者怎麼可能落單呢?”
事實當然不是他想的這樣,不過修利文並不打算糾正。
“那麼……打算怎麼做呢?我可是一籮筐的問題要問。”男孩平靜地說著,解下了發夾,讓劉海重新遮過臉跡。
頭領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情況很明顯,對于蛇發者來說,戰斗已經落幕了。雖然被人提前宣判下場,而且似乎已成定局,但他怎可能那麼馴順?
“我听說美杜莎的男囚犯的下場都不怎麼好。“頭領一臉嘲諷地看了一眼跌入污水中奄奄一息的女人,“她還可真幸運,為什麼男人就得吃苦受難呢?太不公平了。”
“對于能夠好好合作的人,無論男女我都會一視同仁。雖然有些可惜,但是把那個女人當作交易的籌碼也無所謂。”
“這可不像是蛇發者會說的話。”頭領好似斬斷了心中羈絆地輕哼一聲,蓄積力量般微微蹲下,“來吧,我可不覺得自己會死在這里。”
“那真是可惜呢。”修利文端起純真雅致的微笑,“干掉他,安娜。”
女野蠻人頓時發出咆哮聲,右手瞬間化成一把巨斧,朝男人的頭頂砸落。同一時間,男人發動突擊技能,在巨斧砸裂地面的同時,如同鷹隼一般朝破綻處疾馳。賽巴斯安娜的攻擊根本就稱不上招式,體現的是純粹的蠻力,但令男人感到棘手的是,她的攻擊總是在“兩敗俱傷”地前提下搶佔著最佳的時機和方位。
這種兩敗俱傷只是假象。當他反應過來時,情況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掌握。這個怪物根本就是無視他的攻擊,不躲不閃,自己手中的長劍在她身上留下傷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愈合,似乎完全不起作用,反而是自己地體力和精力在危懸一發的對攻中迅速消耗。斧頭揚起的勁風中似乎潛藏著一張利爪。即便是擦過肌膚,也會造成粗糙的傷口。
這一切都不是法力造成的,男人本能這麼告訴自己,但是意識卻完全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自己引以為豪的六十級法力和精湛武藝,難道在這個怪物面前脆弱得如同豆腐一般嗎?他嘗試越過這具銅牆鐵壁般的巨大身軀,攻擊藏在身後的蛇發者,但下場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敗。戰斗的時間拖得越長,絕望就愈加滋生起來。
或許一開始就該逃走的,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只要自己稍有退縮地想法,失去了決死的氣勢,就會立刻被凶狠的斧頭劈成兩半。就算脫出了攻擊範圍,殘存的法力和體力能撐到何時也是個問題。
女野蠻人濤濤不絕的全力攻擊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就算單論體力,她也無愧于怪物的稱號。
“別垂死掙扎了,安娜可是和我一起擊退痛苦之王的英雄之一,你根本沒有絲毫勝算。”修利文冷笑著,朝男人的心靈投去致命的一矛。
蛇發者地事跡他亦有所耳聞,而且,從上層的反應來判斷。並不是什麼夸大的流言。如今親切身會到傳聞中勇者之一地強大,男人不由得想到,如果是這個無論承受了怎樣的攻擊。砍掉腦袋也好,刺穿心髒也好,都無法干干脆脆地死掉的怪物,或許真有辦法從痛苦之王的手中活下來也說不定。
該怎樣才能戰勝她?若有法師在就好了,普通的攻擊不行的話,帶有特殊屬性的攻擊……只是一瞬間,開了小差的男人便無法躲開女野蠻人詭異地一擊。明明利用斧頂地尖錐前刺,但是當男人下意識將劍橫在胸前格擋時。充當斧頭把柄的胳膊變得如鞭子一般靈活。完全無視人臂地長度和關節,繞開格擋的劍鋒。從右肩劈下。
男人眼前一黑,右半身好似雷殛一般失去知覺,巨大的力量將他的身體拋到牆壁上,但轉眼間傳來的劇烈的痛楚立刻讓他重新恢復了意識。他趴在地上,身體好似斷成了兩截般完全失去了站起來的力量,腥甜的血沫就像熔岩一般灼燒著喉嚨,涌出嘴角。
他用力睜開眼楮,迷蒙的視野里出現一雙腳,竭力抬起視線,是高大且曲線火爆的身材---以女性之姿擊潰自己的怪物,用肩膀扛著男孩,朝自己投來憨厚的眼神,就像是對玩耍時用力過大傷害到玩伴而不好意思,但是他絕對不會看錯,在這種眼神的背後,是毫無感性的冰冷。
“果然……不是人類。”他嚼著血沫說。
即便不是技能,可是那可怕的蠻力仍舊將他的藍紋鎧甲砸得龜裂變形,深深嵌進肌肉里,內髒也沒能幸免地遭到重創。他自個兒清楚,自己完全失敗了,很快就要死了,這兩人之所以沒有馬上動手,恐怕還是抱有某些期待吧?還是說,這樣盯著敵人無助絕望地步向死亡,會讓他們感到興奮?想起自己有時也會流露出這種傾向,就不由得心中苦笑一聲。
果然是善惡有報,這種感覺真不是滋味。
“所以,我才不要像個可憐蟲一樣死掉。”他拼盡最後一口氣留下這樣的遺言,將法力燃燒到崩潰暴走的邊緣,然後,斧頭如預想一般斬斷了他的世界。
“嘖,真是個倔強的家伙。”盯著咕嚕滾到一旁,嘴角帶著了無所憾的微笑的頭顱,以及那具在暴走的法力中燃成灰燼的無頭尸體,修利文不愉地咕噥了一句。
安娜在男孩的指示下,拾回刺劍和手杖,提起被幻化毒蛇拖上岸來的女人,動身前往煉金工房。隨著三人的離開,森然冰冷的殺氣徐徐被從出口灌入的春風吹散,溫潤的血腥味彌散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為數不少地食肉動物覓味而來,分享這一頓豐盛的大餐吧。
十分鐘後,三人來到了煉金工房的暗門前,通過了身份檢測後,時隔半個月,修利文和賽巴斯安娜再次踏入寬敞雜亂的地下工房中。自從修利文學習煉金術以來。與這項愛好久違如此長的時間還是第一次。各種原料味道糾纏在一起,熟悉中帶著一絲新鮮的陌生感,撥動了男孩敏感地心弦。他環視著每一個角落,過去那些年冥思苦習的記憶攜帶著褪色的感覺逐步在體內復甦,帶著些陳舊的味道。
修利文走到那座煉成陣邊,上次做狼傀儡時留下的痕跡原封未動,那些于末日荒野時伴隨自己起舞的身影仍舊歷歷在目。
賽巴斯安娜隨手將溫琪扔在地上,肉體撞擊地面的聲音將男孩從失神中拉回來。他朝披頭散發,臉色灰敗的女人掃了一眼。雖然浸濕的衣裳緊貼肉體,袒露出成熟地曲線,但是撲鼻的臭味和抽搐卷曲的模樣。令人提不起絲毫性趣。這個女人之所以中了蛇毒後還活著,並不是因為她擁有可觀地抗毒性,而是因為魔眼的能力見漲,已經可以分泌出數種毒素,其中之一就是這種不致命但會暫時麻痹神經的類型。
雖然隨時都可以解開毒性,但就算不解開也不會對本人造成多大的傷害,況且現在也不是放開她的好時機。至于當事人期間所遭受的痛苦,就全不在修利文的顧慮之內了。說不定這個女人嘗夠了苦頭,反而會乖乖招供呢。
“我還以為你在外頭玩瘋了,不曉得回來呢。”修利文脫下黑色的外套大衣。掛在沙發的扶手上,內里的白色襯衣裝飾有花式地皺褶和蕾絲鏤空,領口處蝴蝶狀的領巾。修長合襯的長褲與馬靴,這一切都將男孩襯托得像個洋娃娃一般精致。
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之前戰斗中,散發出冰冷瘋狂地殺氣的暗行劍士。
“雖然隨時可以回到您身邊,但是浮游城本身卻不能放著不管。”安娜摸了摸腦袋說。
她在男孩的示意下坐到沙發上,其重量立刻讓富有彈性的坐墊凹陷了一大塊,兩側向中心傾斜,讓修利文感到極不舒服,身體不由自主朝女人倒去。他干脆爬上了賽巴斯安娜的大腿。坐進她的懷中。盡管明知道賽巴斯安娜沒什麼大恙。但他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身上檢查。
通過這段時間地相處和觀察,他愈發感覺到安娜這種生命形態地奇妙之處。它。或者說它們,單體的特征並不明顯,反而是質量越大,一種存在于共性中地智慧特征就越明顯。若只剩下指頭大的小塊,那麼它仍舊是活的,可是就如單個的螞蟻一樣,只會依循低能動物的本能進行活動,就算是有長劍大小,也不過存在一種模糊的靈識,稱不上能夠思考。然而,一旦它們聚集起來,達到成年人的質量,就會具備成年人的智慧。
質量超出成年人的賽巴斯安娜雖然以女野蠻人的形態活動,但是其聰慧卻遠超常人,這種聰慧幾乎全部體現在其戰斗能力上。
對付一個法力級巔峰的戰士,就好似戲耍一般。
“不是說,那只是塊沒什麼出奇之處的大石頭嗎?”修利文一臉舒坦的表情枕在賽巴斯安娜超規模的胸口上,雖然和尋常肉體的感覺有些微差異,但是就觸感來說,有一種精心雕琢的美妙。對于正沉迷于煉金術構裝領域的修利文來說,擁有一種完美工藝品對藝術家的磁力。
“砸在痛苦之王頭上的時候,我們發現浮游城本體擁有一種奇怪的力量,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煉獄之力。”賽巴斯安娜說,“雖然不是全然相同,但是和那些長翅膀的生物類似。”
女野蠻人的話如同電擊一般,讓修利文板直了背脊,他下意識啃著指頭。兩者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你們來自天界?”他警惕地問道,“天界並不是異空間,而是……天空?”
似乎沒有覺察出男孩語氣中的戒備,賽巴斯安娜憨厚地搖搖頭。
“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我們以本能來驅使行動,以本能來區分好惡,無論是痛苦之王,還是那些鳥人,都只會讓我們升起無差別的戰意。”她毫不作偽地斷然道。
修利文沉默下來,好半晌,突然問道︰“安娜,你們曾經存在的天空,是什麼樣子的?也是藍色的嗎?有大片雲的大地嗎?”
賽巴斯安娜像是對男孩的問題感到好笑,但是,這同樣是一種人性化的偽裝,修利文可以從她的眼眸深處看到冷漠----他再次確認一點,無論什麼情況,它們都是沒有情緒的。
“除了浮游城外,什麼都沒有。”她沉聲道︰“無比的空曠、黑暗、死寂和冰冷,水會凍結,火也無法燃燒,我們從沒有在那里看見過除了其它活著的生命。”
“沒有煉獄怪物?沒有天界的鳥人?”
“是的,沒有,您不會想要到那兒去的。”
“正好相反。”修利文從她的懷里跳下來,驕傲地宣布︰“我會上去的,總有一天,我會擁有一對足以飛上月亮的翅膀。”
賽巴斯安娜只是笑。
修利文對她的表情感到不滿,覺得自己被小窺了,于是從戒指中掏出一卷圖紙。
“過來,給你看一樣東西。”他朝她招了招手。
于是兩人走到桌子旁,修利文將桌上所有的物事都推到一旁,將圖紙鋪開。
這是一張概念草圖,上面標注了一些符號和潦草的構裝關節,被一堆凌亂的關節示意圖的包圍著,于圖紙的中心,是一具完整構裝體的外觀圖示----四條善于奔跑的長腿,一對天界生物般的羽翼,以及適宜乘騎的身軀。
“這是……”賽巴斯安娜有些認不出來其原型了。
“天馬,會飛的馬!”修利文意氣風發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