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作者︰全部成為F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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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2011-8-16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63879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4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一章 心靈迷宮
    在修利文和賽巴斯安娜將照明器安放到骷髏戰士身上期間,騎士和法師們沉浸在各自復雜的思緒里。

  對于碧達夏雪,他們只能用敬畏的目光去勾勒她的輪廓,若和那天生充滿憐憫的目光對上,一種強烈的自卑情緒會讓他們的心靈受到嚴重的創傷。

  而且,雖然碧達夏雪對待小伯爵的態度有所不同,但對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看上去活脫脫一個不近人情的貴族。

  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是他們唯一的感想,包括兩名法師在內。

  法師學徒蒂姆對碧達夏雪生出一種崇拜的情緒,可是也只能埋在心里最深處。

  老法師的敏銳感知和豐富經驗讓他直觀地體認到碧達夏雪這種力量的潛力,並為之動容,然而卻不方便詳細詢問法術的情況。

  因為對方的身手和身份都遠超自己,這不是僅憑好奇心就可以涉及的領域。

  他將目光從強大同行的身上收回來,另一個讓他感到吃驚的人走入了他的視線。

  女騎士邁著沉穩的步伐,對曾經戰友的震驚目光視若無睹,安靜地回到主人的身邊。並不是她剛攀上高枝就故作高傲,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時能夠說些什麼,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們。

  沉默就好了吧,她想,至少,經此一戰,已經成為蛇發者女僕的我和他們就再無關系了,如果我過多接近他們,反而會觸怒主人,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吧。

  她再一次,就如同對待幼年時的救命恩人一樣,擅自將彼此的關系斬斷了。

  “艾莉。”老法師叫住了女騎士。

  艾莉停下來,面露疑惑之色,在煉獄騎士團供職的五年中,她得到了對方于諸多方面的照顧,打心底十分尊敬這位強大的老法師。

  “請問,你和傳奇者金是什麼關系?”

  “傳奇者金?”艾莉的疑惑更濃了。

  老法師皺起眉頭。

  “你使用的難道不是他的傳奇技能風斬劍嗎?”

  大師級的高手利用法力武裝獲得強大的專屬技能,就像是人們裝備附魔武裝後使用裝備附帶的技能,只不過法力武裝純粹由自身的法力構成,不依賴外物,且效用特殊,威力強大,但是不著裝的時候,是無法使用這些技能的。

  而抵達傳奇級的高手卻能夠自行創造一種隨時可以使用,不受到職業和法力等級,以及各種外力因素的限制的技能。

  這種技能的威力只由提供的法力量來決定,在使用技能時所提供的法力越強,威力就越大,甚至可以在施展過程中不斷增加法力,以平滑提升運作中的技能的威力。理論上,傳奇技能的威力沒有上限值,無論什麼職業,只要有法力,就能學習,就能使用。

  但實際上,作為傳奇者的標志性力量,這些傳奇技能的傳承和施展都有著嚴格的限制。非是門徒親人之類極為親密的關系不能獲得傳授,不是和技能創造者擁有相同或近似的肉體和精神特性的人,也無法抵達這門技能威力的終點。

  因為技能力量受限于法力,因此在法力級低下時,其威能可能還不如大眾技能,只有抵達四十級以上,才能逐步體會它的威力。它真正的優越和強大之處,只有進入大師級和傳奇級才能真正展現。

  對于老法師的疑問,艾莉卻表現得一無所知。

  “這個技能叫做風斬劍嗎?”

  “你難道連自己的技能都不了解嗎?”老法師露出不太高興的表情︰“我想我不會認錯的,你使用的就是風斬劍,是誰傳授給你的?”

  艾莉沉默了一下,她並不想將獲得這門技能的詳細情況透露出來,並不是有什麼隱情,純粹因為那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回憶。

  她當雛妓的時候,從一位中年嫖客身上偷來了這個技能的技能書,並因為它的存在,讓她決定走上戰場,從那時起,她的人生旅程就發生了決定性的改變。隨著時間的流逝,見識和經驗逐漸長進,了解到這個技能與尋常技能的不同後,便很少在他人眼前施展。

  而且,這門技能對武器質地的要求也很高。艾莉真正實力已經抵達法力級五十一級,就算是手中這把藍紋附魔長劍,如果動用全部法力施展這個劍技,也會承擔不了負荷而徹底損壞。

  剛才那一擊的威力,這把長劍也只能再施展五次。

  “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字,那人也沒有告訴我這個技能的名字。”說到這里,艾莉緘口不語,再不理會老法師,默默回到修利文的身邊。

  老法師伸手想叫住她,然而艾莉陡然築起的隔閡讓他最終還是沒那麼做。他欲言又止,在站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什麼啊,這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再怎麼厲害不也是個婊子嗎?”一名騎士嘀咕著,但立刻被同伴用力瞪了一眼,將話吞回了肚子里。

  屈琪若無其事地回到修利文身邊,疤臉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過頭去,看到一雙散發出好奇的眸子。

  “你那是什麼力量?”疤臉抱著胳膊問道。

  屈琪笑了笑,環顧了不同神色的諸人一眼,在疤臉耳邊輕聲道︰“一項傳奇技能,如果你能活著回到城里就會得到。”

  疤臉倒抽了一口氣,眼眸深處閃過灼熱的光芒。雖然這次行動也讓她感到危險,但是她並不覺得自己會死在這里,無論多麼凶險的情況,自己都能安然渡過,就宛如被上天眷顧著一般,現在,這種感覺並沒有在心靈深處消退。

  修利文的聲音暫時打斷了她的思緒。

  “前進吧,加快速度,我感到他們就在附近。”

  于是,一行人繼續前進了。

  有了五名骷髏戰士的存在,一路前行幾乎在沒有能夠阻擋他們腳步的力量,敵人並沒有繼續派遣更強大的對手阻攔它們,盡是些黑暗洞窟中常見的怪物。

  不過見識到骷髏戰士的誕生過程,以及它們在行程中展現出來的力量後,他們的心中夾雜著僥幸、疑惑、自卑以及十分復雜的不確定感。

  擁有這麼強大的同伴,這趟吉凶未卜的行動或許真能皆大歡喜吧?

  但是隱藏在黑幕中的敵人的無作為狀況,又讓他們懷揣著絲絲憂懼。之前的酸液死尸已經足以證明他們的強大,一旦卷土重來,勢必是比上一次更為凶險萬倍的情況。

  蛇發者的護衛隊很強大,但這並不代表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那些人到底想做什麼?自己和煉獄城的未來會變得如何?在重重憂慮中,他們又面臨新的選擇。

  面前的道路再一次分成三條。

  修利文停下腳步,全神揣測先知之眼的預感,以往憑借它的力量,一眾人無往不利,然而這次的預感讓他感到疑惑和不解。

  一個聲音在心底告訴他,這三條路都不是正確的道路。

  那麼自己該前往何處?

  修利文回過頭,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等待他的指令︰前進,或者後退。可是他沒有任何表示,只是眺望來路,他懷疑自己之前走錯了路線。

  先知之眼是否在起作用很難斷定。因為那種預感,幾乎和個人打心底的直覺一模一樣,至少修利文一直分不清兩者的區別。唯一能夠堅定這種預知力存在的,就是實踐結果的對錯了。如果直覺是正確的,那麼它就是先知之眼的預知,如果是錯誤的,那很可能就是個人的直覺。但這或許也不過是一種思維定式的錯覺而已,修利文有時會想,先知之眼根本就沒有什麼預知的力量,亦或者,它的作用只是超規模地放大了個人的直覺。

  尤其是在直覺和現實產生矛盾的時候,就像現在,他懷疑自己被錯誤的直覺蒙蔽了,結果在前方的某岔路走錯了路線。

  然而當他產生原路線返回的念頭時,那個聲音又在說了,回頭的路也是錯誤的。

  這更令人摸不著頭腦了。

  前進無路,後退無門?修利文的腦中稍稍產生一絲混亂,但迅即又冷靜下來,一定有什麼地方是自己沒注意到的,他想到。

  將各種假設一一抽絲剝繭。

  敵人有可能在岔路口設置了某種幻術,讓一行人賴以辨明方向的感知錯了差錯,幻听、直覺和預知,這三者相互干擾,結果產生了當前這種局面。

  也可能面前的道路不過是障眼法,敵人試圖讓自己一行人自行步入陷阱。

  “發生了什麼事?城主大人?”老法師開口問道,行動莫名其妙受阻,是一件十分打擊士氣的事情。

  他們完全不懂得小伯爵在顧慮什麼,這里的一切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他們又覺得蛇發者不會無的放矢,這種看不明白的舉動反襯出敵人遠超自己一行想象的陰沉狡詐,更加重了油然心生的戒懼。

  當然,也有可能蛇發者出錯了,但他們毋寧如此,也不要在輕率中前進。

  “我們不能走這三條路,也不能回頭。”修利文面無表情地環顧眾人,強調道︰“這是先知之眼的預知。”

  先知之眼的名聲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諸人的疑慮。三公主下嫁蛇發者的訂婚信物是先知之眼一事被有心人大肆宣揚,只不過一天,幾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並為王室對美杜莎家族的器重咂舌不已。

  先知的預感並不精確,但至少比個人直覺可信度要高,這是大部分人的認知。

  但是所有的道路都不能走的話,難道要原地逗留下去嗎?

  “有沒有人擁有解除幻術的技能?”修利文問道。

  所有人都沉默地搖搖頭。

  修利文不甘心的“嘖”了一聲,如果真是幻術和障眼法的話,他的魔眼肯定能夠看穿這些伎倆,可是現在即便睜開它,視野也是一片模糊。修利文本能知道它恢復到可以使用的狀態還需要十分鐘,經過進入黑暗洞窟時的奇怪沖擊,它似乎有了某種變化或成長,但具體是什麼,只有使用時才能理解。

  男孩的思緒飛回那個時候,那種黑暗由虛到實轉變的感覺,那種線條從某個點中延展出來,迅速交織成輪廓的感覺,即便過程已經記不起來了,可仍舊烙印在靈魂的深處。

  無法形容的感覺,似乎看到了神在造物的過程。

  雖然暫時對當前的情況毫無解決的頭緒,但修利文並不著急,十分鐘後,利用修復的魔眼就能離開這里,不過現在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沉默會營造恐懼,等待會醞釀焦躁,無作為會產生無力感,這便是敵人的目的。修利文覺得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但顯然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般透徹聰慧,這種無形攻勢的效果正在靜寂的黑暗中滋生。

  即便身經百戰,心神得到嚴酷的磨練,但是人類的本性無法阻擋。

  “大家四處檢查一下,看是否有密道。幻術和障眼法可以遮蔽眼楮和直覺,可是要徹底扭轉五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我想這點大家都知道。”修利文冷靜持重的語氣和他年幼的外表成反比,從而產生出一種鎮定人心的魔力。

  嬌貴的孩子既然都能如此,身為大人又怎能落于其後?

  “用你們的手去接觸,讓皮膚感受石壁的冰涼,聆听任何一個微小的聲音,注意任何異常的味道。”修利文教官般平穩的語氣說著。

  他當然不會去做,黑暗洞窟里的一切都會讓人產生污穢骯髒的厭惡感,那滑膩、冰涼和一個個的凸起,仿佛由積累了無數年的不潔殘渣化成,只要肌膚沾上一點,就無法洗掉,那種被污染的感覺直滲心底。

  這事老法師和女人們也是享有優待的。

  年輕法師蒂姆和四名騎士不得不趴在地上,強忍著惡心,一絲不苟地按照城主大人的吩咐去做,不過在徹底檢查了十米長的一段石壁,也沒有收獲任何提示。

  他們站起來,用目光告訴城主大人,他們已經沒轍了。

  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從小伯爵臉上找到任何無奈和動容,似乎滿腹定計,一次失敗對他而言亦是預料之中。

  “別擔心,我已經找到了。”修利文說。

  他當然沒有找到關鍵之處,可是魔眼已經開始跳動,宛如心跳一般穩定有力,一道舒坦的熱流如同血液般在眼眶周圍流轉,力量就在這一圈又一圈的流轉中積蓄。

  修利文再一次感受到體內藤蔓狀的異物在增殖,那種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恐懼感讓他頭暈目眩,他竭盡全力把持著自己的身形,不讓其他人發覺自己的異狀。

  他的自傲不允許其他人來觸踫自己的傷口,他選擇站在只容一人而立的山頂,獨自承受刺骨的寒冷和寂寞,任何憐惜和勸阻都會讓他惱怒。

  不過這股恐懼的激流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宛如洪水一般排擠著理智的岸堤。

  修利文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積蓄在身體里的恐懼和力量正在朝著一個爆發的臨界點凝聚,他毫不懷疑自己的靈魂有可能會在即將到來的爆發中毀滅。

  修利文呼吸的沉重讓所有人都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用盡全身氣力,也無法在原地站穩,他搖搖晃晃,不辨方向地踉蹌幾步,跌進碧達夏雪的懷中。

  “怎麼回事?”對于這個問題,所有人面面相覷,就算是敵人的攻擊,他們也找不到任何苗頭,無法應對。

  周圍眾人的每個字在修利文耳中似乎都在反復詠唱,變成一種模糊洪亮的雜訊,不過這也遮掩不去越來越清晰的嘩然奔流聲,那是血液在血管里流動的聲音。

  藤蔓的每一根觸須都開始散發巨大的熱量,修利文的心髒似乎快要撞破胸腔。他感覺到體內在燃燒,火焰舔舐著內髒,肌肉,從皮膚的千萬個毛孔中噴涌出來。他的視野里剎那間飛舞著火星,宛如身處地火熔岩深處,熱氣讓岩石融化,讓空氣騰起波浪,令人窒息無助,靈魂被拘禁在煉獄般的肉體里承受折磨,越是忍耐就越是痛苦。

  這種苦悶和灼燒的痛苦令人牙齒打顫,身體虛軟,頭腦一片空白,修利文頹然跪倒在地,碧達夏雪連忙將他痙攣地身軀擁入懷中,第一次表現出手足無措的姿態。

  眾人將兩人圍在中心,組成圓心陣,萬分恐懼地盯著四周靜謐的黑暗。

  明明沒有任何動靜,可是他們的最高領導者就這麼倒下了,臆想中敵人詭秘的手段讓眾人心驚不已,這無可捉摸的手段,也令他們無以為抗。

  “喂,感覺到什麼了嗎?”一名騎士喊道,目標是任何一個產生了同樣感覺的人。

  “什麼?”

  “空氣里有什麼……”騎士無法述說自己的感受︰“溫度在上升!”

  黑暗洞窟一成不變的沉悶空氣中的確產生了某種異變,騎士的述說讓諸人知道自己感知到的並不是錯覺。

  忽然,在左方岔道的黑暗深處傳來源源不絕的響動。

  地面在顫抖。

  似乎有個龐然大物正朝眾人疾奔而來,它的體重落在地面上,僅憑聲音和震動就勾勒出讓人心生畏懼的生猛威勢。

  “穩住!穩住!”騎士們為自己打氣,一眾人的目光定定落在左側岔道的前方,黑暗中依稀出現了一個幾乎佔據了通道整個空間的巨大影子。

  “天哪……是巨獸!”有人驚恐地大吼起來。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5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二章 石化魔力
    敵人的身影停在照明光亮和黑暗陰影的交界處,偉岸雄壯的身軀只有下半身暴露在可辨視的光線中,上半身則隱沒在黑暗中,令人油然升起一種窒息的壓迫感。它雙足而立,每只腳掌都如同床鋪般巨大,肚子鼓起,就像灌滿水的皮袋,沉重和柔韌的份量感撲面而來,讓人不自禁自己手中的武器是否能夠予其足夠的傷害。一雙巨手更是垂落在膝蓋處,手臂長滿長毛,爪子如同精鋼打造般,泛起金屬光澤,如同一根根略帶弧度的三稜錐。

  在黑暗洞窟中,這種巨獸是十分罕見的怪物,它的強大力量和強壯身軀讓所有冒險者退避三舍,極少听說有隊伍可以將其擊殺。它似乎沒有天敵,也沒有抗性缺陷,能夠適應任何險惡的環境,唯一能夠在戰勝它的方法,就是用蠻力打倒它。據說,它是普通黑暗洞窟中少數能夠對抗大師級強者的怪物之一。

  碧達夏雪指使骷髏戰士們沖上去,它們的身體原本也給人一種強壯堅固的視覺沖擊,四肢長度也和巨獸相仿,但是此時和巨獸對比起來,就如同巨人和嬰兒,讓人對其不報以任何勝利的希望。

  結果也是如此。

  沖撞在巨獸身上的骷髏戰士沒有撼動敵人,反而被力道反震回來,七零八落地摔倒在地上。它們爬起來又巨獸又捶又抓,但看上去就像給對方撓癢癢,讓目睹之人油然升起無力的恐懼感,他們切身體會過這些骷髏戰士的實力,它們每一個都擁有近乎煉獄騎士團平均水準的實力。

  巨獸顯得不耐煩起來,揮動手臂,如同驅趕蒼蠅般將骷髏戰士掃到一旁。

  “退後!退後!”騎士們叫著,領導眾人向後按照巨獸的步伐緩緩後退,這時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轉身離開,鑽進巨獸體形無法穿過的通道,但是這里並不由他們做主。

  巨獸擁有戲弄食物的劣根性,它不緊不慢地向前逼近,發出低沉的滾喉聲。

  骷髏戰士爬起來再度發起攻擊,這些徒勞的行動再一次吸引了巨獸的注意力,這一次它們沒有得到好下場,被巨獸抓起捏碎,再一腳踐踏成粉末。

  它得意晃動腦袋,朝眾人發出示威的吼聲。

  “別退了,就到處為止吧。”屈琪突然說到,她越過最外層的防線,對身後諸人說︰“再退就要踏入其它通道了,主人說過,那些都是錯誤的選擇。”

  “那怎麼辦?在這里等死不成?”騎士沉聲問道,夾帶著怒氣。

  “等死?怎麼會呢?”屈琪的聲音從頭盔面罩後傳來,沉悶,而且平靜︰“我會擋下它。”

  未等其他人發話,她已經舉起大劍指向巨獸,這副挑釁的動作立刻遭來巨獸反擊式的怒吼,從巨口中噴出的狂嵐讓所有人衣襟飛舞。

  巨獸邁出大步沖了上來,右臂高高曲起,肩膀也抬了起來,如同以最大弧度蓄滿力量的弓弦。在宛如利劍的拳頭當頭轟擊下來前,屈琪猛然爆發出全身的法力,她知道眼前敵人的強大,已經不容自己再隱藏實力。

  氣浪以她為中心向四周噴涌,澎湃的法力波動如同驚濤駭浪般卷過諸人的身體,讓巡檢隊眾人手足俱顫。

  疤臉的額頭滲出冷汗,緊緊咬著下唇,面對屈琪全力爆發的威勢,心中生出面對壓倒性的失敗感,就算如何不想承認,但是靈魂在警告她,自己不是那個女人的對手,這讓她感到極為屈辱。

  她知道自己和她有著差距,但是卻沒想到差距竟然會如此之大。

  這個女人已經抵達了法力級的頂點,尋常的六十級對她而言已經毫無意義,然而,她仍舊沒有成為大師。

  大師到底是怎樣一個境界?疤臉曾經覺得依稀可以描繪出大概的輪廓,可是面對差距,她卻失去了想象的能力。

  轉念間,巨獸的右拳直搗下來,似要將女人砸成肉餅。

  屈琪不避不閃,橫劍架在頭頂。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拳頭和大劍相踫撞,女騎士雙膝一沉,腳踝陷入地面中。無數的裂痕從腳印邊快速彌漫,發出令人心驚膽顫的崩裂聲。空氣宛如被壓爆了一般,可以目視的扭曲波紋以交戰雙方為中心向四周迸射,地皮就像羊毛毯子一般被掀起一層。

  諸人下意識抬手擋住迎面撲來的石塊,越過臂膀和飛沙走石的縫隙,依稀看到屈琪揮舞起大劍,和巨獸的拳頭硬踫硬相擊數下。

  誰也無法想象,女騎士那相較起巨獸來說無比孱弱的體形,究竟是如何能夠在這種蠻干中保持穩定的,她甚至連一步也沒退讓,全身鎧甲似乎沉重無比。

  沉重的踫撞聲昭示著其中蘊藏的巨大力量。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它的動作變慢了!”說到後面時,開口的騎士已經變成了激勵士氣的大吼︰“大家一起上!我們能戰勝它!”

  就如他所說的那般,巨獸的動作遠不如打散骷髏戰士時敏捷,盡管力量仍舊觸目驚心,可是一舉一動卻十分遲緩,好似有一股力量沿著反向拉扯著它的動作。

  只有屈琪知道為什麼會如此,達到她這個地位和實力的戰斗女僕都會得到一個傳奇技能的傳授。

  技能名字叫重力術,不知道是哪位傳奇者創造的技能,但它的強大毋庸置疑。

  這才是美杜莎家真正實力的冰山一角。

  大貴族之所以強大,因為它佔據著土地和資源,掌握著知識的散播和積累,網羅了最精英的人才。他們將最強大的東西據為己有,再根據手中的力量,決定泛濫在塵世中的力量的水平。

  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和貴族毫無關系的大師和傳奇者,想要脫穎而出,了解更高深的知識,只有加入某個家族。

  因為無論何種知識,只要涉及到某個層次,未經王室和貴族的許可私下傳播就是誅連重罪。無論何等超絕的天賦和實力,只要抵達一定的層次,不接受王室或貴族的招攬,那麼很可能就會被暗中處死。

  沒有王室和貴族的支持,除非擁有足以對抗整個社會的力量,或者在某個外力下社會產生了分崩離析的變化,就如百年前的煉獄入侵,否則崛起絕無可能。

  至于美杜莎的崛起,究竟是因緣際會,還是借助了當時某個貴族的力量,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難解的謎題。

  因為傳奇技能的存在,屈琪曾經如此猜想,說不定在塔的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里,有一雙傳奇者的眼楮在注視這個世界呢。從未听說過百年來有新的傳奇者誕生,但那或許是經歷了百年前末日之戰洗禮的幸存者,一個實力和經驗已經積累到難以想象的領域的強者。大家都知道,末日之戰後,那些幸存的強者們一一消失在諸人的視線中,但是消失並不代表滅亡,或許真有人無法抵抗法力的暴走和沉重的傷勢而身亡,但也並不代表所有強者都會如此。

  否則美杜莎家又為何能夠令人忌憚呢?

  火球和氣刃如同雨點一般落在了巨獸身上,可是對于巨獸堅韌的皮膚來說,只能造成痛楚卻無法構成傷害。

  這反而觸怒了巨獸,它的動作變得更加劇烈凶猛,讓屈琪的壓力倍增,用于維持重力術的法術消耗增加了大約三分之二,但重力術的效果仍舊處于崩潰的邊緣。

  騎士們不甘地撲上來,他們相信自己手中的劍。

  “回去!”屈琪眼角掃到他們時喊道。

  然而已經晚了,巨獸一瞬間掙脫了重力術的束縛,甩開雙手,無視鋒銳的劍刃,抓住了兩名騎士,並用他們的身體做武器,掃開了另外兩名。

  被抓住的騎士發出慘叫,他們全身的鎧甲和骨骼被巨獸雙手的力量捏得咯吱作響。

  疤臉朝巨獸射出臂弩,然而剛接近巨獸的頭部,立刻被重力術的力量改變了軌跡。

  無法僅僅作用于目標本身,屈琪知道這是自己技能不夠精純的緣故,但是不抵達大師境界,這個技能就無法獲得突破,她已經在第三級重力術上停滯許久了。

  艾莉再一次發出風斬劍,目睹到戰友的危機,她不得不加強了法力,威力比起上一次只強不弱,劍身發出清越的哀鳴。

  還剩最後一次,她出劍時,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那是為了未來可能遭遇的危機而準備的殺手 ,不能在這里全部用盡。

  如同卷雜著無數利刃的狂嵐從巨獸身上刮過,它那毫無損傷的皮毛頓時遍布深達寸許的血痕。

  痛苦並不能讓巨獸畏怯,反而激起更為狂暴的煞氣。

  “啊——!”淒厲的長聲慘叫戛然而止,從巨獸掌心中落下裝備的碎片。

  如同繃斷的弓弦,所有的吆喝和撞擊聲一剎那都靜止下來。

  嘀嗒的滴水聲。

  巨獸用力將那一團分不清是鐵塊還是肉塊的模糊血肉用力執在地上,又一腳碾了上去,袒露胸膛向諸人挑釁並發出解氣的怒吼,腥臭的口風拉扯著諸人的面皮和頭發。

  “斯科特!馬克!”兩名男騎士異口同聲大叫起來。

  戰友的慘死讓他們的怒火熊熊燃起,將所有的恐懼和畏怯灼燒殆盡。他們面紅耳赤撲了上去,不顧一切燃燒法力,死氣的侵擾瞬間提升到最大,法力瞬間在體內暴走,無法壓制,他們知道自己已經走上了絕路,血液從毛孔中噴射出來,化作火焰包圍了人體。夾雜悲壯淒艷的焰光,兩名騎士舍命發出最強的攻擊技能。

  “一起去死吧,怪物!”

  灼燒的人形撞在巨獸胸口,頓時產生劇烈的爆炸,火焰呼地一下籠罩了巨獸的半邊身體,散發出陣陣焦味,下一瞬間,傷口又被冰層凍結。

  巨獸疼痛難耐,剛掙裂冰層,傷口也隨之碎裂開來,露出血淋淋的肌肉組織。

  然而這個創傷雖然波及巨獸的半身,但深度仍舊不足以致命。

  巨獸狂怒地吼叫著,宛如惡魔附身,勢不可擋,一拳緊接一拳轟在屈琪的大劍上,似乎鐵了心要砸碎這個礙眼的家伙。女騎士給自身施放了重力術來維持穩定,卻仍舊被這股綿綿不絕的力量向後推出兩道犁痕。

  為了維持防御,屈琪開始不斷增強重力術的力量,她估計,法力照這種速度消耗下去,再有一分鐘就會陷入山窮水盡之地。

  這只巨獸的力量實在太恐怖了。

  盡管如此,在這里能夠對它牽制的只有自己,不能放任它再接近身後的主人。她毫不懷疑自己是否能做到,身為護衛,這是她的職責,是她的承諾和決意,也是對心志的考驗,如果她失敗或放棄,強大就是一句笑話而已。

  疤臉也依仗靈活的腳步在巨獸身邊游走騷擾,然而,除了艾莉的傳奇劍術外,沒有足夠的攻擊力能夠給巨獸造成決定性的傷害。

  艾莉靜靜扶著劍柄,情勢急轉直下,想要將力量保存到最後看來是不可能了。

  就在她下定決心出劍時,一個虛弱的聲音阻止了她的行動。

  “住手,艾莉!”

  她轉過身,發現修利文在碧達夏雪的攙扶下顫巍巍站了起來。

  “它是我的。”男孩的渾身顫抖,表情痛苦無比,卻說出了極為任性的話語。

  艾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她看了一眼碧達夏雪,她似乎也無能為力地搖搖頭。

  “不要逞強了,主人!”艾莉一瞬間下定決心,面對巨獸拉開了拔劍的架勢。

  回答她的是一股從背後席卷而來的灼熱暴風。

  修利文並沒有听清艾莉在說什麼,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了,只是在自說自話而已。

  在他夢幻般的視野中,洞窟里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燒。岩漿不斷從地面涌出來,以自己為中心向四周蔓延。火星如同雪花灑落,逐漸密集起來,被熱風一鼓,就在頭頂和四周盤旋起來,化作濃烈的火焰,將他團團包圍。

  視野里所有的人形都在融化,變形,頭上長出角,四肢變得粗壯,伸出鋒利的爪子和牙齒,張開巨大的蝠翼,唰的一聲飛到半空,如同魑魅魍魎,在火焰中舞動。

  心髒的鼓動、血液的奔流和火焰的荣埢w 晌 誦蘩��囊饈妒瀾緄奈ㄒ恍��桑 ��竊嚼叢驕緦遙 嚼叢嬌袼痢��br />
  他搖搖晃晃地支撐身體,抬起頭眺望天際,那里已經再沒了什麼石壁,全部都是火焰,如同龍卷一般飛旋,越往上升,火焰的色澤就越艷麗,越沉厚,似乎永無止盡,一直通向某個人類所無法抵達的遙遠世界。

  一個身影從深處的洞眼里落了下來,是個烏鴉般的怪物,金屬的錐形腦袋,黑色羽毛的雙翼,雙手雙腳都是爪子。

  羽毛紛紛落下,化成一團團黑色的火焰。

  修利文的世界在旋轉,他再也忍受不住這股烙印靈魂的痛苦,抱著頭發出慘烈的嚎叫。

  巨大的熱氣和風暴從修利文體內迸發出來,他閉合的左眼好似裂開了一般,從眼皮的裂紋中迸射出火紅色的光芒,儼然熊熊燃燒的太陽即將破雲而出。

  強大的力量波動在艾莉心中掀起萬丈波瀾,不帶有半點法力波動的性質,也不同于煉獄之力的狂肆,這股力量更深沉更叛逆,猶如被放逐的高傲王者,逆境無法影響其堅韌的心志,周身散發著不肯屈服于逆境的高貴威嚴。

  這是一種讓人心折,讓人感到刺眼的光芒。

  力量的氣息宛如磁石將艾莉的心神牢牢吸住,讓她忍不住轉身去看清楚它的本相。

  “不要轉頭!”碧達夏雪叫起來。

  她猜想到這種力量的本質,已經放開了修利文,並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楮。另一邊,賽巴斯安娜已經撲倒了兩名正呆愣著的法師,用雙手狠狠壓住他們的頭顱,讓他們的目光只能直視地面。

  “疤臉,不要看!”屈琪大叫起來,用盡氣力將瘋狂的巨獸打退一步,自己則飛速後退。

  疤臉感到危機好似冰冷的涼水潑灑在自己的戰斗熱情上,一轉身躍進了更深處的黑暗中。

  巨獸幾乎喪失理智般朝修利文直沖而來,修利文捂著左眼痛苦地哀嚎,火紅色的光芒穿透了他的手掌,血肉紋理在透明的皮膚中變得無比清晰。

  十米,八米,七米,高大的身影完全將蛇發者遮蔽,它高抬雙手蓄力,打算撞飛這名不知所謂的男孩時,立刻用拳頭將他砸成肉餅。

  近只咫尺,修利文在痛苦的叫喊聲中移開遮住左眼的手,魔眼瞬間睜開,露出已經全部變成金黃色的狹長瞳孔。

  魔眼幾乎是右眼的兩倍大,青筋從眼眶延伸出來,令男孩的容貌變得形如惡鬼。

  巨獸和這道目光對上,行動立刻停頓下來,手腳仍舊維持著沖刺和捶擊的姿勢,可是目光和吼聲中卻充滿了濃郁的恐懼,不是對死亡,而是面對一種更為糟糕的情況。

  它的腳踝不知何時變成了石頭,與大地粘連在一起,而且石層迅速越過膝蓋,胯下,不斷向上蔓延,猶如地面一瞬間擁有了生命,不斷將其吞噬。同時,他的肩膀、手肘和指尖也在發生同樣的變化。

  失去生命並不痛苦,痛苦的是目睹自己死亡的過程,它不明白究竟在自己的身體里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被石化後是否就是死亡,但正因為這種無知,反而將恐懼最大化。

  不到十五秒,巨獸完全變成了一尊石像,凶猛的攻擊姿勢被完好地保存下來,栩栩如生的表情卻表露出刻骨銘心的掙扎和痛苦,兩相對照,其怪異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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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5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三章 螺旋階梯
    修利文虛脫地跪倒在地,再不顧地面的骯髒,雙手勉力撐在地上。力量的迸發就像是防洪堤壩打開了閘門,將蓄積已久的壓力瞬間釋放了出去,長發失去風力的支撐,披下來遮住雙眼。

  盡管肉體充滿了虛弱感,可是靈魂卻是無比的飽滿,如同被灼熱的洪流打磨得光可鑒人,大量的雜質被燒盡被沖走,變得無比純粹和堅固。

  這一幕的過程無人可見,但是在一切都結束後,眾人懷揣著無法掩飾的震驚表情,緊盯著巨獸石像,恍如夢游般重新匯集在修利文的身邊。

  這個強大的怪物曾經讓眾人付出慘重的代價,可是在蛇發者面前卻如此不堪一擊。這個男孩究竟做了什麼?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兩名法師滿腹疑惑,他們想起這個家族的紋章,經過有識之人的多方查證,那個蛇發女妖並不是現實存在的生物,而是美杜莎家族崛起時杜撰的標志,它之所以在三百年內變得眾所周知,依賴的是這個家族的名聲。

  盡管如此,那個頭像本身仍舊富有一種魔性的魅惑,姣好的面容,毒蛇的頭發,傳聞中它更有令人石化的力量。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流傳于世間,騎士在冒險中遇到一尊栩栩如生的美麗女士的石像,他四處打听雕像女子的名字和其作者,卻從一個老人口中听聞了這個女子的故事。女人原本是真正的人類,美麗,而且賢惠,卻因此觸怒了名為“美杜莎”的蛇發女妖,結果被妒忌的女妖變成了石像。騎士心中充滿了對這名石像女子的愛慕,決定要解救她。歷經千辛萬苦,他在一處偏僻的山崖下找到美杜莎,經歷一番苦戰終于將它的頭顱斬了下來,瓖嵌在自己的盾牌上。美麗的石像恢復成人,和騎士結成伴侶。後來,依*這面盾牌,騎士在戰斗中無往不利,終于依*戰功的積累,讓自己的家族得以崛起。

  這個家族選擇了“美杜莎的頭顱”作為紋章,被世人尊稱為美杜莎家族,現已存在了三百年,備受王室的眷顧和信賴,堅守人類最前線的堡壘煉獄城。

  這種美化的言論作為經典的騎士傳說被人津津樂道,有人不屑一顧,但也有人認為其中體現了美杜莎家族的本質和力量。

  美艷光鮮的外表,陰冷惡毒的本質,它只在自己的巢穴里盤踞游蕩,但擁有不容觸犯的高傲,如同毒婦人一般,會令人中毒,悵悵無所自持,會令人石化,惶惶無法自拔。

  但那只是一種氣質的體現,對大多數人來說,蛇發者是強大的,但對這種強大力量的外像體現並不清楚。

  一種家傳的特殊石化術?聯系起女人的警告和阻攔,老法師一瞬間想了很多。

  法師學徒蒂姆心魂未定,甚至有些不敢正眼去直視男孩,生怕自己也變成石像。

  “可惡,慢了一步。”修利文從地上爬起來,從口袋掏出手絹,面帶厭惡之色地用力揩拭手掌的每一寸肌膚,好似要將皮膚搓下一層般。

  老法師順著小伯爵的視線看到那團和鎧甲碎片混雜在一起的血肉,那些飛灰和激戰後留下的裂痕,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現在怎麼辦?”他問道。

  “當然是前進,把設下圈套的家伙揪出來,狠狠踢他的屁股!”修利文的心情並不好,魔眼成長帶來的靈魂痛楚讓他介懷。

  對于死去的四名騎士,雖然感到惋惜,卻並不多麼悲痛,並不是因為認識時間不長,又沒看清他們死亡過程的緣故。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這是戰士的宿命和歸宿,他每天都要接到數以百計的死訊,就算是自己心愛的女僕衛隊,就算是強大如傳奇者,也避免不了死傷,修利文已經變得麻木。

  即便是他自己,身為煉獄城最高的領導者,也隨時做好了馬革裹尸的準備。

  不過,十二個人的隊伍一下子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戰力,仍舊讓他感到棘手。

  “不能再等下去了,這只巨獸是從左側的那條通道過來的,說不定其它兩條通道也會有類似的東西。”疤臉說,“如果我們不過去,它們就會過來。”

  “那麼,你的意思是,左側的通道理論上是安全的?”法師說。

  “巨獸是個領地性極強的怪物,有它存在的地方,一向沒什麼怪物,而且在它的體形和體重下,也沒有什麼陷阱可以不被觸發。”

  疤臉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不過做出決定的還是修利文。

  “我們過去看看。”修利文說著,將手絹捏成一團,隨手扔到石壁角落。

  或許疤臉的判斷是正確的,先知之眼此時也給出了走左側的預示。

  修利文再一次感覺到先知之眼的限制,如果難免要打上一戰的話,之前就不應該停留在原地。但這種懊惱在步入那條狹長的甬道後就立刻拋飛到九天之外,地面和四壁到處都是陷阱激發後留下的痕跡,按照這種密集度和傷害強度來判斷,若不是在岔路口停留那段時間,讓巨獸親自沖出來破壞了它們,那麼自己一行人說不定會遭受更大的傷害。

  最終算來,仍舊是托了先知之眼的預知力之福,不過由此也可以判斷,敵人雖然詭計多端,但並不能完全控制細節的變化,否則巨獸就不應該擅自跑出來,而這些陷阱就算修利文的魔眼能識破,也會大大拖慢一行人的行進速度。

  但是如此一來,又產生了一個新的疑問,為什麼領地性極強的巨獸會擅自沖出自己的領地,去攻擊外面的人呢?

  一行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密集的腳步聲在隧道中發出沉悶的回響。

  十分鐘後,他們進入了一個似乎是巨獸巢穴的巨大空洞。正如疤臉所說,巨獸清除了領地的所有入侵者,破壞了所有的陷阱,讓他們可以安全地探查整個地形。

  在這里連滴水聲也沒有了,黑暗猶如濃霧一般散開,照明器的光暈將眾人籠罩在一個小小的繭里,向前是看不到盡頭的,兩側也是一片空曠,抬頭也一樣看不到頂部,到處都是不知蔓延到何處的黑暗,但是風卻是從頭頂上方落下來,比之前所經過的路段都要濃密的死氣順著風從上方倒灌下來,形成一種無形的瀑布。

  上面難道是空的?諸人抬頭眺望上方的黑暗。

  修利文睜開魔眼,只能看到勾勒出整個空洞的線條不斷盤旋向上,在最上方聚成尖錐狀的頂點,令人備感壓抑和遙遠,好像整個人都要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他不清楚這個空洞本身就是尖錐狀,還是它實在太高了,以至讓自己產生錯覺。

  “沿著石壁走吧,把這里的範圍摸清楚,然後再到中心去。”疤臉適時根據經驗提出建議,倘若冒冒失失闖入這片空曠的黑暗中,肯定會迷失方向。

  “不用到中心去了。”修利文說︰“那里沒有任何東西,我們就沿著石壁走。”

  雖然對修利文如此肯定的態度感到疑惑,但是既然他這麼說了,其他人也不打算反駁,畢竟這個男孩的神秘力量已經在先前的戰斗中征服了他們。

  他們看不穿這里的黑暗,但並不代表蛇發者不行。

  于是包裹著諸人的光繭沿著石壁挪動了。

  聆听著自己的腳步聲,一種孤冷的心緒呈螺旋狀上升,讓人不由得彼此挨近了一些。

  “這里有多大?”法師學徒蒂姆問道,他是沒話找話,也沒期待有人回答,只是若不發出聲音,伴隨黑暗遍布整個空洞的孤冷死寂讓他喘不過氣來。

  “直徑起碼有四百公尺,大致呈圓形,我們要往上走,只有那里才是通路,四壁都是封死的,沒有門口。”回答他的是修利文,他的聲音很平靜,听不出半點壓抑和躁動,和他的外表年齡比較起來,實在是太過沉著了。

  “那中間呢?”蒂姆追問到,雖然蛇發者說過那里什麼也沒有,可是仍舊忍不住對無法目視的地方升起好奇心。

  修利文知道他意欲何指。

  修利文沒有說謊,那里的確什麼都沒有,從諸人倚*的這面石壁到另一邊,只有一片空曠的平地。然而,正是這塊空地,讓他感到一絲絲的異樣。它完全沒有之前所經過的路段那種崎嶇不平,呈現出不自然的平整性,就好像有人特地壓過一般。

  在修利文回答蒂姆的問題前,其他人也陸續感覺到了這里的奇異之處。

  “我說,這里是不是太工整了?”率先開口的是疤臉,她的感覺和判斷既敏銳又細致,就像蜘蛛網一樣,任何微小的變化一旦觸踫到這張感覺的網,都難以逃過她的直覺。

  她摸索著石壁,然後蹲下來,手指滑過牆壁和地面的轉角。眼楮所見,肌膚所感,都證實了她的疑惑,這里每一處都是完全平滑的,沒有一絲疙瘩、凹凸和縫隙,四壁和地面渾然是一個整體。

  “的確如此,這不是自然成形的。”屈琪揚起頭來,“感受到風里的死氣了嗎?我覺得他們就在上面。”

  他們指的當然是那兩名墮落者。

  “我不覺得單單依*他們的力量,能夠在短時間里制造出這副地貌。”老法師帕德菲斯說。

  “這個黑暗洞窟是他們制造出來的,這里是他們的主場。”碧達夏雪用機械平淡的音調反駁道。

  “真是令人寒心,他們究竟是借助了什麼東西的力量啊?”疤臉感嘆道︰“我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煉獄魔王的斗獸場。”

  “巨獸就是鎮場子的角色嗎?”修利文補完了疤臉這句足以令人當真的玩笑。

  听眾們一點都笑不起來。

  又沉默地走了一陣,蒂姆手指前方喊道︰“快看,那里有個階梯。”

  修利文這才發覺,之前那些在魔眼中呈現螺旋狀不斷上升的線條原來是階梯。

  一圈圈足以並排站上十個人的石階瓖嵌在石壁上,螺旋向上,一直通向洞穴的頂端。他在原地打轉,目光順著它們的走勢向上盤旋,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這樣的地形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自然造物,然而人力所為也說不通,黑暗洞窟是臨時開闢的半位面,在這麼短的時間里要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需要耗費的人力不可計數。

  所以它的存在才如此令人驚心動魄。

  這是非人的偉力,盤踞上方的,也就是這道螺旋階梯所通向的地方以及那個地方的主人,也一定是某種難以想象的存在。

  所有人听聞後都在抽氣。

  “我的天。”聲音在四壁反射,十分洪亮。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眸子里倒映出對方震驚的神情,相信自己亦是如此。

  “我覺得我們應該馬上退回去。”老法師臉上的皺紋結成一種惶恐,這種表情是他的弟子蒂姆從未見過的,“如果對手是創造這個階梯的主人,那麼我們只是自取滅亡。”

  “帕德菲斯說得對,我們可不是屠魔英雄。”疤臉苦笑起來︰“這里一個傳奇者都沒有,要知道單是擊退恐懼之王就死了至少一百名傳奇者,上萬大師,那可是全人類最鼎盛的時候。”

  “不行,我們一定要去看看。”修利文試圖說服他們︰“就算這個階梯是魔王的力量,但並不代表它能夠停留在這里,黑暗洞窟幾乎不可能承載它的力量,就算要出現也必須將力量壓制到一個極限。”

  “我會去的。”碧達夏雪表明了態度。

  修利文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如果她退出了,那麼此行就算完全失敗,失去最大的力量後盾,修利文再怎麼不甘也必須退出去從長計議。如此一來,勢必無法了解變化的根結所在,失去推斷情勢的重要情報,從而導致決定性的敗退,再無東山再起的機會。

  如果敵人的行動沒有這樣的規模,修利文反而會選擇退出,但是現下的情況不容許他退縮,身為煉獄城的主人,肩負美杜莎家族的榮光,也不允許他在危急關頭臨陣退縮。

  平時無論如何剝削高傲都無所謂,只有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力挽狂瀾的人,才能有確立其領導地位的資格。

  在人類歷史里從未有過的鐵一般的黑暗中,強者總在無人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磨礪他的爪牙。

  修利文本能知道,現在就是考驗的時刻。在這種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過是一句笑話,只有迎難而上,非贏即死,才能迎來蛻變。

  而且,身為大貴族的掌門人,就更是如此。

  無數人注視著他,無數人向他臣服,無數人對他抱著期待。責任和義務是雙方面的,一旦收獲僕下的果實,主人就必須在關鍵時刻付出和所有果實重量成正比的代價,成為放置在眾人交織在一起的命運天平上的最重一只砝碼。只有認識到這一點,彼此的承諾、奉獻和信仰只有此時才會徹底凝聚,變成整個家族的脊梁。

  如果在這里死去,在這里失敗,在這里退縮,只能證明他不是真命天子,沒有資格作為領導者,所謂“主人”,就是如此沉重的稱呼,只有死亡和成功兩條路可以選擇,不允許苟且,不允許退避,不允許無能,也不允許無運,因為“主人”的生命並不只屬于自己。

  “我不會回去。”修利文的目光流露出非同尋常的決絕,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讓老法師幾乎喘不過氣來。

  男孩昂首走上階梯,然後轉身睥睨下方諸人,身為慣于主宰他人命運的裁決者,他一點都不喜歡仰視的角度,只有居高臨下看到的風景才是他的最愛。

  這些風景是由一張張不斷變幻著神色的臉孔構成的。

  “我不怕死,也不會死在這里,你們呢?不管你們是不是害怕,但我覺得有些生死亦有輕于鴻毛,現在就是決定這個份量的時刻,我希望你們能繼續前進,當然,你們誰要敢臨陣退縮,我就殺了誰。”

  語氣很平靜,但用詞和意思再直白不過了。和威脅比起來,激勵顯得虛弱無力,除了碧達夏雪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種森然鏗鏘的氣勢。

  雖然是稚童,但仍舊是手掌生殺大權的大貴族,每一個決定都背負著他人難以想象的重擔,如同重若千斤的斬首台。

  說殺就殺,無需掩飾,殺氣襲人。

  男孩藏在劉海下的目光一一掃過諸人,老法師和他的徒弟惶恐地垂下頭顱,屈琪和賽巴斯安娜卻散發出灼熱興奮的目光迎上來,沒錯,殺戮果決,這才是她們的主人。

  帕德菲斯和蒂姆的臉色有些發白。

  女人們不懷好意地踏了一步,將兩人壓迫在一個小圈子里,曾有交情的艾莉並沒有明顯的動作,可是這種無所作為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那絕不是維護他們的意思。

  法師們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7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四章 天兆
    黑暗洞窟的時間流速和外界的步調並不完全一致,盡管對于修利文來說,連同剛進入末日荒野的整個夜晚,加上在黑暗洞窟里呆的時間,連二十四小時都沒到,但是對于煉獄城來說,已經過了快整整兩天,即將迎來第三個黎明。

  雖然蛇發者的出行具備一定的保密性,但是風聲仍舊不免隨著一路上遇到的冒險者們的回歸帶回城中,隨後狼狽歸隊的騎士團末日荒野巡檢隊帶來了更確切的消息。

  修利文的決定在煉獄城三巨頭看來是十分肆意妄為的舉動,但也不免為這個男孩的大膽喝彩,是初生牛犢的膽氣也好,是任性冒失的性格也罷,只要人還活著並不斷持續這樣的行動,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經驗的積累,最終都會變成真正的勇氣。

  這也是勇者誕生的唯一途徑。

  考慮到當時的實地情況,這支由蛇發者指揮的精英隊伍,也的確是探查情報的最佳人選,就這點來說,修利文的決斷十分恰當。

  而且,就蛇發者在煉獄城軍事領域的位置而言,他的失敗並不會給軍隊造成致命的打擊,因為軍隊的最高首領是騎士團團長修。

  所謂肆意妄為,僅僅是針對他尊貴的身份地位而言。

  但也正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這種身先士卒的行為反而更能鼓舞士氣。

  這件事跡經由士兵們的私下宣揚,大大提高了軍隊的凝聚力,這從士兵們表露出的奕奕神采,以及與時劇增的行事效率就能看出來。

  對于即將到來的殘酷戰爭來說,這是一個十分及時的好兆頭。

  黑暗獸潮的間隔時間大約是三十年,之前煉獄城已經經歷了兩次,雖然一次比一次有經驗,但每一次的獸潮也總比上一次更為凶猛,因此死傷率並沒有明顯的降低。

  每一次大約都要死掉十多萬的戰士,對于僅有五百萬人口的人類來說,如同挖了身上五十分之一的肉量般痛楚。

  這是人類在煉獄退去後所面臨的最嚴酷的戰事,加上還有平時那些大大小小的爭戰,人類在這百年里根本沒有完全緩過氣來。就像是經過一次劇烈的短跑後,又迎來不知終點也無法停下的長跑,偶爾還要來幾次沖刺。

  人類的疲憊根本無法緩解,甚至還在加重。

  更何況,人類的敵人並不止外患,還包括了人類自身。

  這鐵一般冰冷堅固的黑暗年代,幾乎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

  煉獄騎士團團長修獨自站在校場上,仰起頭閉上眼楮,感受迎面拂來的晚風,這個城市獨特的味道化作冰涼的溪流,隨著血液沉穩地在血管中奔流。這段時間的煩心事接踵而至,只有此刻才讓他感到一種打破罐子摔到底的解脫感。

  他已經做到他所力所能及的最大。

  在戰事會議上確定要組建的兩千六百人的游擊隊已經提前整裝完畢,由煉獄騎士團第三縱隊隊長基麗率領,前往末日荒野支援城主修利文。

  但是從午夜零時開始,紫紅色的天空雲層出現一些異象。雷蛇的翻騰比以往來得更加激烈,而且在光暗交錯中,雲層中隱約出現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影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影子也愈加明顯,給輿論控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煉獄城是不夜城。

  這個地方的白天和黑夜都差不多,因此以零時為一日之計的大有人在。

  “天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要掉下來了?”

  惶恐如同深海魚一般在醒來的煉獄城民眾間游弋。

  從這個影子的範圍來判斷,那東西的體積十分巨大,煉獄城正位于其落點的邊緣,很可能被波及。若非嚴酷的軍事管制,勢必會有大量的民潮涌出城外。好在本城的管理者反應及時,用暴力手段將這個苗頭扼殺在襁褓中,通過對帶頭人的審訊,他們發現有被人蠱惑扇動的痕跡,但是為了緩解城內風聲鶴唳的情態,只處決了幾個頑抗的帶頭人以示警告,後繼的搜捕行動聲勢並不大,如此一來,有許多高效手段無法使出,最終不了了之。

  試圖興風作浪的敵人也十分警惕,在之後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不過這樣反而讓人感到憂心。

  修嘗試推理這些敵人的用意,進而猜測他們的身份。

  在煉獄城中制造這些混亂可以帶來麻煩,但卻不可能演變成掀翻整個城堡的叛亂,敵人理所當然考慮過這一點,那麼他們的目的就是讓城內人心浮動,削弱守備力度。這些敵人有組織,有計劃,在本地潛伏已久,才能毫無預兆地發動陰謀和逃亡,直到現在仍未被抓住尾巴。

  盡管美杜莎家族和煉獄城密不可分,但是凡是針對煉獄城的最終目的仍舊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針對美杜莎家族,一類是針對煉獄城本身,前者是私怨,後者則是公敵,而且同一情態下兩者的情況也不可一概而論。

  這一次制造混亂的行為,若純粹是和美杜莎家族的私怨使然,反而讓人感到不協調,對于美杜莎家族來說,此時正是防備最深嚴的時候,完全佔據了天地人三利。

  因此目標有很大可能是針對煉獄城本身,將眼光上升到整個煉獄城的高度,從整個人類世界的格局著眼,反而能看到叛逆的契機,進而產生渾水摸魚的欲望。

  在這種大敵當前的關鍵時刻,企圖讓人心浮動,削弱煉獄城力量的家伙,修已經在心中圈出了好幾個人選。

  國內的大貴族們雖然也在名單中,因為一旦戰事不穩,他們就可以趁機崛起,甚至因緣際會,改朝換代,復闢前朝,但嫌疑最大的還是墮落者。

  畢竟叛亂會失去人心,名正言順才能風生水起,冒著人類公敵的危險營造混亂局勢是不得已的下策,那些大貴族勢必有著更穩妥的計劃。

  當然,也不能杜絕目光短淺者和墮落者聯手的情況。

  想通這一點,修感到一陣久違的輕松感在骨髓中蔓延。他有自信,只要不是大貴族們的妄動,這些宵小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以卵擊石而已,也許這些人也從之前的試探中看清了這一點,才又變得安份。何況為了大局、大義和名份,大貴族們很可能會施以援手。

  背後有人跑了過來,戰靴踏在校場的石板上,發出雨點般密集的響聲。

  來人略顯得急切。

  “大人!”他喊道︰“有來自王都的急信,三色羽。”

  修轉過身,客氣地對喘著氣敬禮的士兵點頭回禮,心中卻對他的報告有些驚異。根據律法規定,軍情信件依照不同的重要性和時效性分成三等,加蓋三種顏色的羽毛印章,三色羽是最為緊急重要的等級。一般而言,王都情勢穩定,很少會動用三色羽,尤其是寄給煉獄城這樣的邊防要塞,反過來倒是頻頻。

  “我沒看見信鷹。”修說。

  從王都到煉獄城,如果依*人力送信至少需要快馬一周的時間,因此大都使用飛鷹傳書。

  雖然嘴里這麼說,但他仍舊往回走去,他當然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注意天空,因此也有可能是自己忽略了也說不定。

  士兵趕緊跟在長官身後。

  “為什麼不把信拿過來?”修問道。

  “我只是跑腿的,他們沒給我信,大人!”

  緊隨陰惻惻的聲音,利刃從士兵的小臂下彈出來,刺向修的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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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不分章多更的話,推薦票的確會大幅下降啊……明明字數都是一樣多

  本周沖榜還沒結束,望大家留點推薦票給我呀,下周就夠字數出榜了。

  話說下周上分類強推……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7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五章 新力量
    僅僅是技術突襲,士兵沒有使用技能,因此沒有法力波動的跡象。

  修的寒毛一下子全炸了起來,雖然措不及防,但憑借在無數死戰中磨練出的反應本能,他仍舊在第一時間扭轉腰身,隨即爆發法力。

  利刃從鎧甲背面擦過,激起一道閃亮的火花,隨著法力爆發形成的沖擊波噴濺開來。

  鎧甲仍舊被撕開一條口子,足見刺客武器的犀利,若是被直接刺中,勢必難以幸免。

  說時遲那時快,修躲開直刺的同時,左臂已經借助旋轉的力道甩向假冒士兵的刺客的臉面,他的手甲將五指密實地包裹起來,指尖有如鷹爪般尖銳。

  空氣發出被割裂的嘶鳴聲。

  五道金屬寒光和士兵及時舉起的圓盾撞在一起,只听到一陣令人牙酸的切裂聲,士兵已經向後躍開,左手的圓盾已經被抓透了五道口子。

  “你是什麼人?”修沒有追擊,只是冷哼了一聲,從容不迫地張捏了一下左手手掌。

  刺客沒有答話,修也不在意,他也就例行一問而已,這種人就是死雞撐硬頸,當然也可說成是職業操守。他雖然有上百種讓他吐露實情的辦法,但就算這些人露了口風,要判斷其真假還得費上一分氣力,而且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要刺殺自己的人是什麼來頭,有什麼目的,他自覺在之前已經想得透徹,就算在這名刺客身上得到了更多亦真亦假的情報,也至多給判斷的真實性加重一些砝碼而已,不可能發生截然相反的改變。

  刺客扔掉破盾,身體微躬,眨眼間分成三條飄忽的身影,分別從懷中掏出了三把飛刀,分從左、右和上方朝修射去,自己也傾身而上。

  “分身術?少見的技能。”

  修說著,雙臂連揮,磕飛了左邊和右邊的飛刀,對來自頭頂上方的飛刀也不避不閃,因為他已經知道這些飛刀根本無法穿透身上的鎧甲,純粹掩人耳目而已。但其中一把飛刀近在咫尺時發生猝變,修猛然察覺其上隱藏著微乎極微的法力波動。

  藏在九把亦真亦幻的飛刀中,只有那一把附帶了技能,而且對法力的控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在千鈞一發之際,修游刃有余地略一低頭,就用頭盔上的角飾朝那把飛刀撞去。

  爆炸的火光頓時籠罩了騎士的頭部,而貼著地面疾馳的刺客也用臂刃切向他的膝蓋。

  略帶弧度的利刃寒光在半途消散,擋在路徑中途的是不知何時佇立在騎士身前的大劍。只听到清脆的折斷聲,兩相交擊,刺客臂刃的劍尖打旋拋飛起來。

  一股蒼勁的殺氣當頭落下,刺客只覺得身體好似忽然增了幾百斤的負重。他就地打滾逃過向上挑起的大劍,卻躲不開被掀射過來的石塊,被撞中的身體部位隱隱作痛。

  刺客的視線越過抬起作擋的手臂,只看到籠罩了騎士頭部的火焰被從內震散,頭盔護面的藍晶眼罩綻放出有如魔神的光芒。

  挑至半空的大劍有道道暗金色的光芒蔓延,眨眼間勾勒出一面復雜的魔紋,劍身猛地落下,數十道巴掌大小的冰藍色彎月氣勁如同天女散花,朝刺客急撲而去。

  氣勁如雨落下,刺客避無可避,只能爆發法力,臂刃急回,試圖將射向致命部位的氣勁擋開。

  這些小且多的氣勁一經撞擊,立刻紛紛碎裂,迸射出絲絲裊白的寒氣,逐漸將人體包裹起來。

  猛烈的氣勁攻擊持續了五秒的時間才停下來。

  寒霧散去,刺客全身凝霜,已經僵死過去。

  修用力一甩大劍,最後一絲法力波動煙消雲散,暗金色魔紋黯淡下去,便將劍身歸鞘。

  他上前在刺客身上搜尋了一番,並沒有找到任何能表明身份的東西。隨後撕開他的袖子和衣背,結果在他的手腕內側發現了一個黑色羽翅狀的紋身。

  他從未听說過有哪個組織是使用這種標志的。

  “哼,不知所謂。”修皺了皺眉頭,沉思著穩步歸去。

  刺客的尸身在騎士離開後不久,倏地向內塌陷,化作一團灰燼,被風一吹,便消散在夜空中。前來收拾尸身的士兵只看到地上留下的一堆衣物裝備,他拾起來,用疑惑的視線掃望四周,卻始終找不到任何變動的痕跡。

  黑暗洞窟中。

  修利文一行人沿著階梯向上攀爬,迂回反側的單調行動讓整個人變得有些昏沉起來。

  這里除了他們以外,沒有任何活動的物事,也沒有任何聲響,只有修利文能夠看清楚自己一行究竟爬了多高。

  朝下俯視,地面只剩下巴掌大。

  究竟走了多長時間?還要走多長時間?修利文仰頭望向天頂,那個昭示盡頭的黑點仍舊遙不可及。

  帕德菲斯和蒂姆已經開始體力不支。

  蒂姆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的精神負荷能力遠比隊伍里的其他人差得多,但他始終沒有發出一句抱怨,緊緊跟在自己的老師身後,走在隊伍中間。

  “帕德菲斯,坐到我的狼傀儡上。”修利文見狀吩咐道。

  “這,不——”

  “好了,這是命令!”修利文打斷了他的推脫︰“在後面還需要你出大力,精神和體力不能在這里浪費掉。”

  “我還行,我在三個月前還參加過為期一個月的急行軍訓練。”帕德菲斯帶著疲憊卻驕傲的語氣說,然後對弟子說︰“蒂姆,別浪費城主大人的好意,你坐上去,免得拖累大家。”

  “你這麼一提我倒記起來了,是那個假設敵人從空中越過末日峽谷時,派遣法使團急行軍趕到摩拉高地構建臨時防事的訓練吧?”修利文說。

  “沒錯,據說前兩次獸潮都沒有這樣的現象,不過敵人也在變得更加聰明和強大,難免這一次不會出現。”帕德菲斯應對著,看到蒂姆還在猶豫,立刻推了他一把︰“快去快去,在這里逞英雄一點用處都沒有。”

  “老師,我可比您年輕壯實,而且您的力量比我大,能發揮比我更大的作用。”蒂姆說。

  “你的意思是,只要在這里倒下了,那麼無論後面出現了什麼事情,責任都歸咎不到自己身上嗎?”帕德菲斯吹起胡子怒氣沖沖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師。”蒂姆直視老師的詰問,沉聲道︰“就算我精神飽滿,體力充足,也只是能夠發射一兩個火球和蛛網術的學徒,疲勞時也一樣是這樣,那麼我休息與否,對戰斗力都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

  沒錯,就攻擊力來說,法師學徒蒂姆的施法具備極強的安定性,這是他的天份所在,但是帕德菲斯考慮的卻不止這些。他是個見識多光,經驗豐富的老法師,對戰局有自己的分析和看法。雖然受制于城主的威脅,不得不隨隊行動,但是他對自己一行人的下場並不看好。在進攻之前,他更加傾向于防守和撤退,如此一來,再強大的攻擊也只能作為牽制之用。

  防御和撤退最關鍵的環節是體力和精力,只有反應及時,體力充足,才能在危急關頭闖出一線生機。

  帕德菲斯知道,萬一戰事不利,勢必要有人舍命斷後,他能肯定自己必定位居其一。談不上憤怒還是頹喪之類的激烈情緒,他坦然接受了這個無可逃避的命運,原因很復雜,既有大義和責任,也有私心和期盼,但他希望能夠給自己最心愛的弟子留下一線逃生的希望。

  帕德菲斯盯著蒂姆的目光柔和了一瞬,隨即變得肅然銳利。

  “真是大言不慚,回去後好好鍛煉一下你的身板吧,再走下去,你恐怕連敵人的面都見不到。”

  “老師……”蒂姆為難地皺起眉頭。

  所有人都在用雙腿趕路,只有他一個人有狼傀儡代步的話,面子上不僅過不去,而且情理上也落人口舌。這里有女人,有孩子,有老人,老人還是他的老師。

  何況那是城主大人指定給他的老師乘坐的坐騎。

  其他人的目光在爭執聲投在蒂姆的身上,法師學徒的自尊心遭受到從未有過的挫敗。

  “抱歉,老師,只有這件事恕我難以從命。”蒂姆斬釘截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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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新勢力出現,求推薦和收藏。有讀者說這書名每看一次就被雷一次。���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7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六章 碧達夏雪
    帕德菲斯端視心愛弟子剛毅的面龐,他看得出蒂姆的顧慮,並且切實體會到那顆不斷加溫的自尊心的熾熱。弟子有自己的堅持和操守,這是件好事,身為一介導師,他再也不能再出聲苛責,但是堅持原則的心就似一把雙刃劍,能讓幼苗崛起,也能讓它夭折,另一方面,如果不具備這把利劍,就絕對無法鑽破堅厚的土壤長成參天大樹。

  對蒂姆亦師亦父的老法師心情復雜,世間總沒兩全的美事,蒂姆的選擇對他自己而言究竟是好是壞呢?帕德菲斯心中暗自嘆息,也沒再強求弟子遵從自己的吩咐。

  老法師騎上狼傀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為整個隊伍,也為了他心愛的弟子,在未來最殘酷的一刻贏得機會。

  法師學徒並不清楚這一刻老法師的心頭閃過的種種思慮,他也有著自己的決意。

  他雖然年輕,但並不是不懂思考的蠢蛋,也不是不會判斷時事的莽徒,隨著老師加入煉獄騎士團作戰許久,面對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困境,自己也有著相當的心理準備。

  四名騎士同伴的死亡帶給他比平時目睹陣亡者時更凶猛的悲傷、憤怒和恐懼,但一種舍我其誰的悲壯心情並不曾消退,並且隨著鮮血、死亡和黑暗的注入愈加濃烈。

  在進入黑暗洞窟前,老法師的大義凌然觸動了他稚嫩的心,而在螺旋階梯前雖然也因為目視之物的不可思議和隊伍諸人的爭執而動搖,但面對蛇發者的脅迫,再次妥協後反而愈加堅定了原來的想法。

  無論是生是死,這段旅程就是自己必須見證的命運吧,蒂姆如此想到,而老法師態度的改變也讓他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雖然遭到威脅,而且也明顯表露出自己的恐懼,但法師學徒知道自己的老師有多麼固執,如果真是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即便拿性命和家人來威脅也不會令他妥協。如果沒有這顆磐石一般的心髒,那麼他根本不可能在法術上取得當今的成就。

  自從踏上螺旋階梯,他就已經做好了陣亡的準備,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老師。既然這是老師也不可回避的命運,那麼至少自己要陪伴他一起走下去。

  無所謂生死,也不是為了某個貴族,更不是屈服于恐嚇,只為了那份師徒之情,以及興許攸關無數人的責任。

  微光無法照亮黑暗的前路,蒂姆專注著自己的腳下,一遍又一遍用信念沖刷自己的心靈。只有積累多時才能察覺其進展的法力,竟然像種子發芽一般,在感知中以一種極度緩慢卻穩健的步伐攀升起來,無論死氣如何刺探攪亂,都無法動搖它的根基,正如同環繞在身邊的這片盈晃的微光。

  “這也是墮落者拖延時間的手段嗎?”艾莉忽然開口道︰“他們是到了上面才設下圈套?還是這里應該有一條捷徑?”

  “你真說到了點子上,我覺得應該是後者。”疤臉說︰“你看,他們光是打開黑暗洞窟就花了那麼大的工夫,這個工程的難度看起來……嘖嘖。”

  “或許是空間類的法術,憑人類的能力當然不可能,但不是人類的話,做到這個程度並不奇怪。”碧達夏雪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平穩。

  她的判斷是很重要的參考,雖然隊伍中也許只有修利文和疤臉兩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和實力,但這個女法師的強大有目共睹。

  她這一路來的表現被諸人看在眼中,都產生了同一個認知,那就是︰對她而言,憂愁、焦慮和雜思之類干擾理智的情緒都被凍結了。

  這種認知在某種程度上是正確的。

  雖然國王阿茲特克一世留下“吾輩的王冠無需由子女的悲哀鑄就,吾人的子女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愛情和婚姻。”的祖訓,但是隨著王國在時間長河中經歷崛起和衰敗的輪回中,卻無法被後人完全遵循。總有很多為了維持王室的尊嚴而不得不犧牲子女的情況,在抉擇中,當權者無不選擇了“族室的尊嚴”,而不是“王者的尊嚴”。

  他們沒有失卻先人的雄心壯志,但是卻在現實面前折下腰身和傲骨,這種忍耐和所謂的成熟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呢?即便做出決定的本人也無法完全參透,但是,至少它讓王室保住了青山,無數王族倒下而其依然屹立便是佐證。

  祖訓在歷代國王的成長中,被塵世的風吹響,發出輕靈惆悵的風鈴聲,讓他們緬懷過去,總是對自己的子女心存愧疚。正因為自己也是犧牲者,正因為曾經經歷這些苦難,曾經升起過從世俗的無奈和王室的悲哀中拯救自己孩子的念頭,所以當發現事無兩全時,才更為痛苦。

  碧達夏雪出生在寒風大雪的冬天,雖然王都所在地是王國最溫暖的地理位置之一,但仍舊在清晨結了大霜。

  國王的一子二女皆出生在不同的季候。大兒子誕生于生機勃勃的春季,不僅因為其是長子,更因為隨後表現出的倔強聰慧而被寄以厚望。隨後大女兒和二女兒分別誕生于夏季和秋季,長相亦是嬌嗔可人,亦表現出和季節相似的性格。聯想起大兒子的出生,諸人不由得大嘆世間巧合之妙,于是分別冠上“春夏秋”的字頭作為其尊號,以示喜慶和祈願的兆頭。

  因此,最小的女兒碧達夏雪被冠以“冬之女”的名諱。

  倘若姓名和綽號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區分各人之間的不同和獨特,是人格獨立的證明,那麼冬之女的授予也大抵如此,或許父母那如春風般的笑容亦深深烙印在碧達夏雪幼小的靈魂中吧。

  但是,即便是最小的女兒,最受到父母的疼愛,也必須經受王室的苦難。

  “我的女兒,既然你是以王室之女的身份降生,那麼就必須承擔起王族的責任,命運總不給人太多的選擇,這就是王的無奈呀,但是,你絕對不能逃避這一切。”王妃帶著深沉的哀痛和無奈開始了對小女兒的教育。

  重擔落在小女兒的肩頭,她似乎為此而生,天生擁有一種壓倒感性的理性,讓親近之人無不嘆息“冬之女”的名至實歸。

  碧達夏雪是理性的,是曉通人情的,對自己必將獻祭于人的命運並不抗拒。但是忽然有一天,她忽然意識到,如果婚姻、感情、身體以及其它一切都可以並預備著時刻為王室的利益貢獻出去,那麼還有什麼東西是唯獨屬于自己,令自己作為一個“人”,而不是一件“公共品”存在的呢?

  為了維持“自我”的存在,她選擇了在神秘浩渺的法術領域中徜徉。

  知識和力量是屬于自己的,除非自己甘願,否則即便死去,也沒有人,也沒有律法和責任可以從她身體里帶走。

  不要焦慮,不要急躁,更無需悲傷和痛苦,讓別人拿走他們能拿走的,而自己堅守自己能留下的,命運的急流能夠沖垮堤壩,但卻無法摧毀堅固的礁石,被洪流篩濾後剩下的東西,才是屬于自己的寶物。

  碧達夏雪開始變得不近人情起來,因為她已經放棄了一切,無視任何代價、阻礙和艱險,只小心翼翼地看顧著心中那一縷的人格燭火。

  無論是同意聯姻,下嫁前失身蛇發者,還是這次行動的準備和實施,都是基于王室和法術研究的利益考量。唯一讓她意外的是,自己似乎從自己的小未婚夫身上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卻難以言說,以至于他的重要性似乎正以非理性的速度遞增,有點和自己的初衷並駕齊驅的趨勢。

  這似乎是一種隨波逐流的情感,是冬之女在承受了二十多年的理智負重後,在命運的雨水澆灌下長出的感性幼苗。

  她似乎能在這個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男孩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但在王室、法術研究和修利文之外,能干擾她情緒的事情幾乎沒有,一旦下嫁給蛇發者,那麼王室于她身上的桎梏也就被徹底斬斷——雖然在王室的教育里,責任的延續性是十分關鍵的要素,但鑒于前人體認到人類思想受制于環境的復雜性,顧慮女兒出嫁後微薄的幸福和王者的顏面,按照慣例也就不會太過堅持。

  比起其他王室女子來說,阿茲特克的女兒無疑要幸運得多。

  況且,作為一個大師級法師,碧達夏雪也十分堅信自己所得到的預言,既然先知之眼已經戴在未婚夫的頸脖上,那麼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變化,自己只要盡力而為就行,果實一旦成熟就會自動落到自己手中。

  “誰通曉空間法術?”修利文問道,卻把目光投向碧達夏雪。

  碧達夏雪定定和他對視著,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她知道未婚夫在想什麼,但她無法做出回應,即便是大師級的法師,對法術也各有專長,恰巧空間並不是她擅長的科目。

  所以,她什麼都不會做,只等待果實的成熟。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8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七章 突破點
    我什麼也不會做。

  這是修利文從碧達夏雪眼中讀出的東西,這種堅定的拒絕與其說是知而不動,毋寧說她也沒轍,男孩微不可見地聳聳肩,留下了然的眼神便轉過頭去。這副大人狀的神態和無言的理解讓女人眼眸深處泛起一絲笑意的波紋。

  即便是在這種艱苦無助的環境中,男孩也總是用輕松樂觀的心態維持著自己的尊嚴和高傲,似乎一切困難都是紙老虎,充滿自信沉穩。但是聯想起他幼稚的年歲,不由得升起“是不是太做作了”的感覺。他真實的心情真是如他表現出來的這般鎮定嗎?如果不是真的,那麼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番故作姿態又是何等的折磨呢?一切都不得而知,碧達夏雪沒有讀心術,但她希望自己所感到的俱是真實,因為這樣一個故作高傲的小家伙,不就是活脫脫的小時候的自己嗎?

  而比起只能無奈地隨波逐流,讓理智維持人格的自己,他無疑做得更好,也更幸福。這樣的他,究竟能夠走多遠呢?碧達夏雪想要伴隨在他的身邊,帶著淡淡的祈願,擁抱他的成長或者毀滅。

  在沒有想出解決當前困境的辦法前,諸人還是得加緊腳程。

  越往上行,嵐風就越是強烈,死氣隨著狂風卷起一個又一個的渦旋,似乎要將法力從身體里吸出來,將身體從階梯上掀出去。

  忍耐著法力的暴動和身形的搖晃,一行人手牽手艱難地攀爬。

  修利文趴在賽巴斯安娜的背上,偽女野蠻人的體重和身型都可以減緩他的不適。他偶爾從賽巴斯安娜的肩膀探出頭去查看前路,那呼嘯的狂嵐就會將他的面皮扯得生疼。

  這樣下去可不妙,他抬起頭,看著一圈又一圈的螺旋階梯,雖然頂部比之前的黑點稍稍放大了輪廓,但是要抵達那里卻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辦到的事情。

  他正想閉合魔眼,視野忽然閃過一個白點。

  修利文覺得是自己眼花了,畢竟正常人的眼楮也經常出現漂浮著無數雪花般的白點的幻視,可又覺得不太對勁,魔眼並不是正常的眼楮,他確信自己從未在線條密布的視野中有看到過“點”的存在。

  他再定楮一看,沒有錯,那的確是一個白點,而且並不是幻視那般漂浮著,就像一顆白漆釘子固定在線稿狀的世界中,就在距離諸人的位置僅有十公尺高的空中。

  男孩愣愣看著那個白點,直到隊伍走到和它齊平的位置,依然不明白它存在的意義。

  但是他瞬即意識到,這可能就是當前困境的突破點。

  “停下!”修利文大聲叫,誰都能听出他話語中的急切、欣喜和苦惱。

  苦惱是因為那個可能性位于螺旋階梯的圓心處,距離諸人的橫向長度足有兩百公尺,毫無立足之處,若非魔眼的特殊性質,也絕難發現。

  “那里有東西。”修利文指著白點說。

  諸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你指的是……階梯外?”疤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

  疤臉欲言又止,她說︰“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怎麼?你不相信我嗎?”修利文從賽巴斯安娜的背上跳下來,牽著她來到階梯邊,他說︰“別忘了究竟是托了誰的福,你們才走到這里。”

  “別生氣,別生氣。”疤臉笑起來,“我只是想再確定一下而已,要知道,那個地方……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還有,你是怎麼知道它就在那里的?”

  “我看到的,你的意想不到證明了敵人很精明。”修利文說。

  “哦,是嗎?看到的。”疤臉點點頭,嘖嘖有聲地反芻著。

  蛇發者的神奇之處自然無需多慮。

  “是技能嗎?”蒂姆鼓起勇氣問道︰“類似微暗視覺?”

  他被修利文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好似要被刮下一層皮。

  “秘密。”男孩勾起高深莫測的笑容。

  法師學徒雖然早知道答案可能會如此,但成真時還是不免噎了一下。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疤臉問道。

  “當然是過去看看。”修利文環顧諸人︰“有誰會飛?或者有塑形術也行,我們可以在階梯邊緣塑造一條過道,大概需要兩百公尺長。”

  以空氣為媒介塑造一條兩百公尺的過道,這可不是一般的法師能夠做到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死氣狂亂的地方。

  “我會飛行術。”碧達夏雪開口道。

  老法師和法師學徒的目光充滿驚奇,這個美貌冰冷的女法師怎麼什麼都會,她到底是什麼人?雖然貴族可以進行系統的學識深造,但是有許多奇門巧技並不是每個貴族都能收集到的,不過增長見聞倒是沒有問題。

  即便是老法師帕德菲斯,對飛行術的了解也僅僅處在在知而未聞的階段,也從未听說過有飛行術的技能書出現。而低上一級的滑翔術,也屬于珍貴技能之列,不是每個法師都有運氣學到。和前兩者比起來,漂浮術倒是比較大眾化的技能。不過漂浮和飛行是兩回事,即便是滑翔,也不足以在如此猛烈的狂風中維持平衡和軌跡。

  “我只有滑翔術。”帕德菲斯說。

  修利文朝老法師點點頭,從賽巴斯安娜手中接過照明器,對諸人吩咐道︰“碧達帶我過去一趟,你們在這兒等著。”

  碧達夏雪在身後環抱男孩的腰際,沒有任何施法預兆,穩當地升了起來。

  兩名法師再次大吃一驚,瞬發和默發法術是十分高超的技巧,證明本人在這項法術上有超乎尋常的天份。

  修利文伸出手臂,為碧達夏雪指明方向,包裹兩人的光繭如同水滴一般從隊伍中分離,投向遠處的黑暗中,迅即不見了蹤影。

  “在這種天氣當鳥兒,真夠勁的。”疤臉撩開亂舞的發絲說。

  “只能希望他們一切順利了。”老法師說。

  飛翔在黑暗中的兩人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背後的視線,甚至連存在感也隨著距離的拉長而逐漸稀薄,他們好似從一間隔音的房子進入了另一間隔音的房子。

  挾卷死氣撲來的狂風雖然無法動搖他們的飛行軌跡,但著實令人不舒服,一種無聲的孤僻隔絕的情緒朝兩人侵襲而來。

  碧達夏雪抱緊了修利文,她切實感到男孩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可他的話聲卻還是輕快的,一反身體驚顫的無憂無慮。

  “該死的墮落者,竟然讓我吃了那麼多苦頭,等我抓住他們,一定要把他們扒皮抽筋。我說,碧達,能不能再抱緊一點兒?”

  碧達夏雪的手臂加大了氣力。

  “咳咳,太大力了,我快呼吸不了啦!”

  于是碧達夏雪減小了一些。

  “喂喂,別松別松,我掉下去你就要做寡婦了。”

  雖然怎麼做都做不對,修利文一直在吵鬧,可是碧達夏雪卻絲毫不感到厭煩,甚至有些希望兩個人就這麼緊擁著,一起飛向黑暗的深處,那個除了自己和男孩之外一無所有的世界里。

  有一個聲音在她的靈魂深處低語︰停止飛行術吧,就這麼墜下去,如此一來,兩個人的靈魂就可以安歇在理想鄉,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擾。

  碧達夏雪眯起眼楮,靜靜聆听著這個聲音,她的靈魂沉浸在靈魂低語勾畫的美麗臆想中,就像平躺在海中,任由身體往深處沉沒。

  透過清澈澄明的海水,她看到皎潔的月光,看到瑩瑩的波光,看到一個或無聲或低吟的靜謐世界。

  肉體不受半點影響,穩妥地按照本能和既定計劃運轉。

  在這一刻,她的靈魂和肉體只有一根絲線維系著。

  然後,她感覺到肉體停頓下來,這個微小的震動讓大海顫動,于是她漸漸從靈魂的深海中浮起,雖然海面越來越近,但對幽美絕倫的海底世界卻沒有一絲緬懷眷戀。

  似乎听到虛幻的“嘩啦”的聲響,靈魂再一次和肉體接駁,實質的聲感鑽進大腦中。

  “碧達,這里什麼都沒有。”修利文的話在耳邊響起。

  並不是頹喪的陳述句,反而像是是征詢的反問句。

  修利文轉過頭,碧達夏雪看到他臉上充滿一種毫無掩飾的震驚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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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大家在本書上傳兩個星期後的今天,即將20萬字時將我推上分類新人榜,雖然只能逗留一兩天了,但我還是很開心。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8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八章 穿刺
    “是的,什麼都沒有。”碧達夏雪一字一頓地說。

  修利文左眼里明確存在的白點,在右眼的世界里卻沒有任何形體。這實在是太令男孩吃驚了,在他無數次實踐中,左眼的世界所出現的線條都是為了勾勒出實體的輪廓而存在,有線條存在的地方,右眼也能在那里找到實物。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在左眼中以“點”的形態出現,而在右眼里卻空無一物。

  然而這並不是錯覺,也不是魔眼發生了病變,它生機勃勃,就像沐浴在雨水和陽光下的樹苗,每片葉子,每條根枝,都充滿一種溫潤的活力。這種狀態讓修利文本能體認到,與其說魔眼出了錯,不如說眼前的新景況是它成長後賦予自己的新力量。

  男孩的反應和聯想十分靈敏,他頓時想起剛進入黑暗洞窟時,造成魔眼癱瘓和強化的經歷。

  從一無所有的黑暗中勾勒出完整多樣的物體,如同造物一般的情景。

  所有線條的誕生,都是從“點”開始的。

  這個白點就是起點嗎?

  但是,即便有所猜測,修利文也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一個聲音如清風般掠過腦際︰切壞它如何?

  這種直接而粗暴的想法來自于對“線條”的最直觀的認知。建設遠比破壞困難得多,所以直觀認知總是從破壞開始的,男孩曾經斬斷“線條”,結果是其代表的實物被毀壞。

  若將線條和實物完全連系起來,那麼破壞的困難度應該是相同的,但修利文發現,睜開魔眼時斬斷線條,遠比直接破壞右眼世界里的實物輕松得多。

  這種神奇的體認仿佛在告訴他,就像賢者所說的那樣,真實遠比假象脆弱,如同魔眼的世界才是真實,而右眼的現實不過是鏡花水月的倒影而已。

  男孩不清楚該如何從白點從牽扯出線條,去勾勒某種實體,此時此地也不是增長這種經驗的時候。但是要嘗試去破壞它,卻有很多種方法。

  修利文拔出腰間的細劍,深深吸了一口氣。

  “碧達,要小心,我要刺下去了。”

  女法師臉上閃過一絲疑問。

  “不是什麼都沒有嗎?”

  “我只是確認一下而已,事實已經證明,我總能看到凡人所無法看到的東西。”修利文發出低沉的輕笑,仿佛在說自己並非凡人。

  雖然高傲,但並不張狂,這並非是貴族的狂妄自大,強者的超然自信,或者王者的睥睨世間,更像是述說著植物與動物的區別,平等,卻截然不同,並以這種不同為榮。

  碧達夏雪感到有悖于情感和力量的距離感,在這個距離里,她必須仰頭眺望才能看到男孩的身影。

  微弱的法力灌輸劍中,細長堅韌,宛如長針的劍身發出鳴顫,發絲般的暗金色魔紋如同血絲般,迅速在劍身上延展,勾勒出簡練的紋路。

  美杜莎家一向以優雅和敏銳自詡,對所有外觀粗野豪放的飾品表露出刻骨的鄙夷,這種刻意做作的行為在他人眼中反倒失卻了貴族的風度,就像個暴發戶一樣。

  不過三百年過去了,這個家族仍舊自以為是,他們世傳的家主佩劍,正是修利文手中的這把“蛇舌”。

  名字有些怪異,因此平時並不常提起,這把佩劍也多為飾物而用,但其實用價值卻意外的含金量十足。

  怎麼說也是暗金武器,是家主專用且唯一的佩劍,專為貴族擊劍術量身打造。雖然就爭戰殺伐來說,貴族的擊劍就像是不堪一擊的花架子,但是這門劍術也並不是一無是處。在優雅、輕靈、愜意和完整的理論和規則之外,也有著奪殺人命的力量。

  “蛇舌”的力量,就在于其堅韌的材質,以及加諸其上的保持鋒銳、強化穿透、自我修復、加快刺擊速度和同樣具備攻擊力的劍影效果,並且,這些效果並不需要消耗過多的法力。

  修利文的長發無風自動,偶爾呈露的眼楮眯起來,閃過一絲寒光。

  持劍的手輕輕一抖,無數的劍影便從劍身的急顫中分離出來,並隨著細劍的刺出,劍尖同時擊在魔眼世界中的白點上。

  修利文轟擊劍!男孩心中喊出自創招式的名稱。

  雖然右眼看不見,但劍尖的確遭到了白點處阻力的攔截,修利文覺得自己的力量撞在一塊極小卻極為堅固的石塊上,反震之力讓他如遭雷殛,手臂酸麻。

  修利文連擊劍!男孩心中再次吶喊,一波波的劍影從劍身脫離,如同密密麻麻的箭矢撞向同一個目標。

  肉眼可見的力量波動好似花朵綻放,一層緊接一層向外擴散,繞過男孩和緊抱著他的女子,在兩人身後結成完整的漣漪。

  稍彎的劍身猛然彈直,好似刺破了隔膜般,黑暗的世界仍舊是死寂的,力量的迸發也未能造成影響,但兩人心底卻發出“啵”的一聲。

  阻力頓時消失,劍身輕而易舉地穿透了白點。

  在碧達夏雪的眼中,修利文手中的細劍就像刺入了擋在面前的一道看不見的帷幕中,從劍尖開始,一尺內的劍身都隱沒不見了。

  忽然從刺穿處迸射出來的力量將黑暗和狂嵐掀了起來,在碧達夏雪及時發動的護罩保護下,兩人一瞬間被吹了出去。但對這股偉力的深刻印象,兩人不是用肉體,而是用靈魂感受的,就像一只巨手猛然揭開了籠罩著這個世界牢籠的黑色幕布,讓眼前的世界為之一亮。

  眨眼之間,兩人已經脫出了黑暗空間的亂流,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座高大宏偉的殿堂。

  濃郁的血腥和腐味如同利錐一般,毫無征兆地刺入鼻中。

  “什麼鬼東西……”修利文剛掩住鼻子,立刻說不出話來了。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8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九章 血腥殿堂
    雖然不知道光線從何而來,但此處異常明亮,比煉獄城燭火通明的夜晚,或者陰雲密布的白天還要亮,而且不夾帶任何雜質般的顏色,純粹的光,純粹的透明。

  寬敞的廳堂大道上到處都是殘肢白骨,半腐爛的尸體,或依偎著柱子和牆壁,或倒在地上,內髒散落一地,好似屠宰場的垃圾池。四壁和天頂雕刻著工藝非凡的繪作,但已經看不清正體,糊滿了紅色和白色的組織肉塊,吊燈上有被穿刺的尸體。

  踏足地面,那些尸體干澀的腐肉,以及內髒殘渣的滑膩,讓腳底的感覺像是踩著半融化的瀝青。

  過道兩旁矗立一排排的木樁,穿插其上的不是烤肉,而是人類和煉獄怪物的尸體,有一些還活著,不時抽動一下,發出孱弱的悲鳴。

  完全沒有被不期而至的訪客所驚擾,烏鴉拍打著雙翅不斷飛起落下,光明正大地啄食生蛆的肉塊。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發現更多的食腐生物不斷在骨頭和肌肉間穿梭,搬運或享用美味的大餐,甚至還會為同一個目標發生爭奪。

  痛苦、死亡、血腥和腐爛是這座高達二十公尺的宏偉殿堂唯一的裝飾,勾勒出殘忍的形狀、氣味和所有撼動人類情緒的感知。

  修利文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毫無風度地嘔吐起來。

  垂下的目光處是一只大睜的眼楮,另一只則掉出眼眶,被一縷萎縮的灰黑色的肌肉組織吊住,殘留著驚懼、恐懼和痛苦。這些情感扭曲糾纏在一起,好似調色盤中由多種顏色混淆成的黑色,因為凝固的時間太長,因此無論如何洗刷,都無法徹底清除。

  男孩就站在他開裂的肚子上,幾乎被掏空的內髒周圍,尚有無數扭動的蟲蛆。

  當他看清了這一點,不由得倒退撞入碧達夏雪的懷中,胃部再次泛起厭惡的酸味,好似地下道滿是黑淤泥和腐質物的髒水浸透了鞋底,正濕噠噠地蓋過腳面,甚至滲進每一個毛孔中。

  碧達夏雪用力按住男孩的肩膀,理智的弦也稍稍有些顫抖,但很快強自穩定下來,她覺得自己應該做出表率。

  一向面無表情的習慣讓她顯得比他人更為沉著。

  但是在得到安慰之前,男孩已經將她推開了。

  修利文在碧達夏雪驚愕的視線中蹲下身體,用顫抖的手將吊著的眼球塞進眼眶中,再去闔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楮。死者的眼皮變得十分僵硬,男孩縴細的手好似失卻了力量,好幾次才將它們閉合起來。

  然後他站起來,帶著僵硬的笑容,顫抖的語音,保持著此時力所能及的文雅,朝女法師問道︰“我的手髒了,能幫我拿手絹嗎?就在我上衣的口袋里。”

  隱藏在高傲外表下的固執和脆弱,如同暖冬的太陽,讓冬之女的心霎時間融化了。

  她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手絹,毫不嫌棄地執起男孩摸過腐爛尸體的雙手,細心地為他揩拭起來。

  當隊伍里的其他人帶著雖然惡心卻無處可避的無奈和厭惡,踏著糊濘松軟的地面找到兩人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抽象扭曲的畫作中唯一一抹亮色的光景。

  華麗的人影和執手的溫馨,似乎擾亂了池水表面死寂凝滯的髒漬,有一些清澈澄明的波紋蕩漾開來。

  “真是意外般配的兩人呀。”疤臉自言自語道。

  “好像現在不是過去的時候。”蒂姆也知情知趣地說到。

  老法師干咳一聲,干笑道︰“雖然不合宜,但還是得打擾他們了。”

  “不怕被雷劈嗎?帕德菲斯先生。”屈琪戲弄的聲音有些沉悶,她剛聞到這里的臭味,立刻就放下了頭盔的面罩。

  “所以這事可不能由我去做,被人說倚老賣老就不好了。”帕德菲斯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弟子。

  蒂姆在眾人的目光中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什麼?我?不行,我最討厭煞風景的人了。”

  “又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這是命令,知道什麼是命令嗎?”帕德菲斯擺起老師的架子道。

  “這里那麼多人,為什麼就找我?艾莉你去吧,你和城主大人的關系……而且這事女性去做總比男性好吧。”

  艾莉沉默地搖搖頭,目光撇向那兩人中的女性,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正是有關系的女性才糟糕呀。

  “所以我們都不行。”疤臉的臉上浮現露骨的戲虐和遺憾,拍了拍法師學徒的肩膀,“勇敢地上吧,主人雖然有點兒小心眼,但也不是會因私廢公的人。”

  蒂姆孤軍奮戰,逐漸落入下風,卻死抓住最後一根扭捏的稻草,死活不肯上前。

  不過他們鬧出的動靜有些大,已經被修利文注意到了。

  “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快點過來,別磨磨蹭蹭的!”

  碧達夏雪也轉過身來,從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依舊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一行人趕緊上前和兩人匯合。

  “大家都沒事吧?”修利文用審訊的目光打量著諸人,雖然沒有听清楚,但他預感到自己正是剛才那場爭執的核心。

  不過所有人的表現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他們已經壓低了聲音,有不被揭穿的自信,只有在碧達夏雪的目光中才會找到一絲心虛。

  “我們可不是玻璃做的。”疤臉不愧是刺客,靈活地轉移了話題︰“倒是那個黑暗的空間像玻璃一樣說碎就碎了,主人您是怎麼辦到的?”

  “很簡單,捅一捅就行。”修利文拍了拍腰間的細劍。

  他的臉色已經從惡心和震驚中恢復了血色,適才闔上死者眼楮,觸踫腐爛殘渣的行為,似乎讓男孩徹底融入了這個殘忍血腥的環境。

  他說得輕松自然,但是在其他沒有親眼見到的人感來,輕飄如同浮雲,沒有真實的重量,隨時都會被風吹散,經不起半點推敲。

  不過既然他這麼說,姑且就听之任之吧。

  “空間法術?”老法師忽然開口問道。

  “應該沒錯。”碧達夏雪平板無波地回答道。

  她用腳挑開腳邊的爛肉腐尸,讓諸人看清了地板上的紋路,和他們曾經在黑暗洞窟外看到的魔法陣紋路十分相似。

  “這應該就是法陣符語的一部分。”緊接著又用法杖指向自己的左側,從她的位置可以繞過粗大的廊柱,看到一個通向下方幽深黑暗的階梯入口︰“如果我們繼續走樓梯,大概會從那里出來。”

  不管諸人究竟出現何等了然恍悟的神情,修利文琢磨起魔眼中白點的意義,按照自己未婚妻的說法來判斷,那個白點難道是和空間有關嗎?莫非空間本身也和實物一樣,擁有著代表其特質的形狀?他反芻著無意中觸踫到的黑暗洞窟誕生的模糊記憶,心中響起靈魂的低語。

  凡是魔眼能夠看見的東西,物質也好,空間也好,用手中的劍都能夠刺穿。

  修利文將手按在劍把上,感受著支柱性的力量。因為眼前嚴酷的場景而炙熱燃燒的心境漸漸冷卻下來,似乎和原本的形狀有些不同,但如淬煉過的鋼鐵般,質地更加純粹堅硬。

  “我們走吧。”他說。

  所有人都察覺出男孩語氣中蘊藏的變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無疑,此時的蛇發者比之前更加尖銳堅韌,充滿了披荊斬棘的決意。

  既然到了這里,目睹面前的一切,自然更沒有退縮的道理。憤怒和厭惡雖然被刻意壓抑,但是使命燃燒的烈火卻阻隔了他們的退路。

  他們小心翼翼地繞開堆疊的尸體,盡量選擇好走一些的零星空地。鮮血深深浸透了地板,滑膩的觸感無論如何也無法避開,不時可以听到靴子踩爆蟲子的聲音。所經之處,這些生物毫不退避,就連烏鴉也十分大膽地在眾人周邊跳來跳去,不時還有一兩只想要落到他們的肩膀上,卻被他們揮舞的兵器和雙手攔了下來。

  若是踫上還有一口氣的殘喘者,眾人會十分默契地給他個痛快。盡管每劃破一個喉嚨,那些血就似油滴在心火中,但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廳堂過道的盡頭是一扇奢華的大門,長寬都有十公尺,門縫緊密得連一根頭發也插不進去,質地黝黑沉重。上面雕刻有奇形怪狀的煉獄怪物的頭顱,以及如同印章般蓋在正中的魔法陣。即便只是站在門外,就已經感到實質的灼熱感和死氣從縫隙中傾瀉出來。

  “沒錯,就是後面,十分龐大純粹的煉獄之力。”疤臉的臉色有些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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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8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六十章 冒險的盡頭
    賽巴斯安娜走上前想要推開大門,但是那扇大門在她的手指觸踫到前就自行打開了。灼熱窒息的氣流泄閘般從逐漸擴大的門縫中涌出來,一開始還是水線,但很快就席卷了諸人的褲腳,迅即在靈魂中發出嘩然的巨響,撲頭蓋臉地將他們淹沒。當一眾人里實力最差的蒂姆緩過氣來,空氣中還殘留著門軸轉動時的搖晃和響動。

  雖然眼楮受到刺激,淚水幾乎要流出來,但每個人都盡量睜著,他們抓緊了手中的武器,做好防御姿勢,等待著隨後撲出的危險,但是門後的光景卻有些出乎意料。

  一步之隔的那邊並不是和廳堂一樣充滿血肉殘肢的房間,也不似前半段黑暗洞窟的陰森崎嶇,而是一堵又一堵七曲八折的石壁。升騰的熱氣讓空氣發生扭曲,石頭的質地像是融化了一遍,或者正在融化中,黃褐色,有些地方呈現出玻璃態,有些地方卻還遍布麻點般的沙子和碎石,顯得格外粗糙。這些牆壁看上去松松垮垮,實質上屈琪用盡全力砍下去,也無法動搖分毫。

  “這里就是老巢的最深處?我怎麼看都像是其中一道關卡。”蒂姆說。

  “看上去像而已,我的感覺不會錯的。”疤臉眯起眼楮,閃過危險的寒光。

  墮落者女刺客體內的煉獄之力和此地的煉獄之力產生共鳴,傳來回巢般的懷念和愜意,讓她本能察覺到此處和之前所經歷過的地方的不同之處。

  碧達夏雪舉起法杖,法力波紋從身體里播散出去,在整個空間中探尋。這股力量驚動了潛伏其中的怪物,無數咆哮聲忽高忽低地傳入諸人的耳中,數量不知幾許。

  “這里是一個迷宮,那兩個墮落者就在中心,要小心,如果走錯路,只會離中心越來越遠,這個迷宮同樣擁有空間力量,至少我能探測的二十公里還沒有抵達盡頭。”

  諸人的表情沉重了許多,在螺旋階梯處他們就已經吃夠了空間法術的苦頭,若不是蛇發者用神奇的力量將自己帶出來,此時說不定還在和狂嵐死氣頑抗。

  “用你的探測術能夠知道哪條是正確的道路嗎?”修利文問道,其他人都將注意力投了過來。

  “如果一直使用的話,會讓我們的位置始終暴露在敵人眼前。”碧達夏雪沒有直接否認。

  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或許敵人憑借一些情勢能夠判斷出自己一行的行蹤和進展,但始終可以捕捉到動向的可能性並不高。敵我兩邊都在爭取己方時間,並估測對方的時間,即便能夠肯定雙方要在迷宮中心大戰一場,但如果能夠把握住時間差的話,還是有機會將對方打個措手不及。

  敵人既然已經呆在了終點,那麼關鍵就在修利文一行身上。所有人都覺得必須防患未然,在最終決戰前,不能讓敵人輕易把握住自己的行蹤。

  “我來帶路吧,只要在岔路口指明正確的道路就行。”疤臉挺身而出。

  除了和修利文一塊出來的五人,無人知曉她墮落者的身份,因此對她的自信感到疑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轉念一想,這終歸是私人力量的秘密,一名強大的刺客具備隱秘的探路能力並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還有什麼提議嗎?”修利文環顧眾人,回答他的是一片默認。

  “那就這樣吧,疤臉,帶路。”

  于是諸人開始步入灼熱的石牆迷宮,去面對陸續蜂擁而至的煉獄怪物們。

  吸入肺里的空氣帶著焦臭味,更夾雜著數不清的令人作嘔的異味,惡意、痛苦和殺戮似乎在蒸騰的熱氣中幻化出實質。雖然眼楮里看不到,但不知何處傳來熱粥沸騰的翻滾聲,急促的腳步聲穿插在這股渾厚的伴音里,從容不迫,卻不留下任何閑暇地越過一條又一條彎道。

  人的直覺也是會騙人的,修利文再不敢依賴類似直覺的先知之眼的預感,有一段時間,他總覺得偏離了目的地很遠,但有時又近在咫尺,但是這些牆壁接合和地面和天花板,更散發出若有實質的力量,如同銅牆鐵壁,將他的魔眼能力壓制在極小的範圍內。即便睜開左眼,看到的也是斷斷續續的線條,更遠處就是宛如籠罩在白霧中的迷蒙。

  有這麼一段時間,來自心底深處響起聲音,他無論如何集中注意力,也無法听得清楚,但是從它的顫抖中隱約理解了它的恐懼,但他總覺得並不是自己——即主導這具肉體行動的靈魂的恐懼。他甚至說不清那種顫抖究竟是不是恐懼,亦或是某種富有磁性的嗓門在進行倒計時的警告。

  “我不明白,那些祭……人,是如何出現在那個大廳里的,那可不是小數目。”疤臉一邊將匕首從煉獄怪物的脖子里抽回來,一邊問道,在熔岩狀的高溫體液噴出來前,已經飛身退回修利文的身邊。

  就在修利文的左近,賽巴斯安娜砍掉了兩只同種怪物的頭顱,但卻沒有退避,讓體液澆在自己的身體上。這種溫度可以在眨眼間煮熟普通人的肉體,但是還不足以給她的軀體造成傷害,反而讓她感到如同浸泡在溫熱的洗澡水般暖和。

  這是第三波正面遭遇的敵人,這里的怪物對于火、燃燒和灼熱有極強的耐性,帕德菲斯和蒂姆的普通火球術幾乎失去效用,只能偶爾發射蛛網術和油膩術來牽制對方。好在這支隊伍里精擅肉搏的戰士不少,還有一名能夠施展冰凍法術的女法師,因此行進的阻力並沒有增大到令人無法忍受的程度。

  “別想了,既然存在就是合理,或許這里有什麼空間門可以通向外界的其它地方。”修利文說,這種說法也不合理,既然有地方可以進來此處,為什麼一定要選擇在末日荒野打開黑暗洞窟的門口呢?

  當然,也有可能這處黑暗洞窟已經存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並且在不同時期不同地點出現過多次,但是進入者全都遭遇了不測。

  行動的謀劃者處心積慮,籌謀已久,如今的進入者,只是為了重新開啟它,並完成最後的儀式。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原本周密的計劃終于還是迎來了不可測的變數。

  “令人遺憾的沒能在那個大廳呆久點,我記得這種異常的地方在黑暗洞窟中可是藏寶之地呀。”修利文因為奮勇殺敵而有些興奮,潮紅的臉頰和惋惜的語氣讓他顯露出和年紀相符的孩子氣。

  他全力施展貴族擊劍術,再不顧及法力的消耗,劍影激射,在劍尖所指的方向,十五步之內盡是筆直的寒光。這種極具貫穿力的力量能夠在堅硬石壁上留下一指深一指寬的小洞,洞穿怪物的身軀沒有問題,被刺成篩子的身軀不斷流出灼熱的體液,不過若是沒有擊中要害,也無法令其即刻斃命,需要身邊的人再補上致命的一記。

  放倒最後一個怪物,修利文招呼眾人立刻起行。

  “走左邊。”碧達夏雪適時提醒道。

  大約二十分鐘後,碧達夏雪停止了法術探測,他們知道這里已經十分接近終點了,為了在可能的範圍內爭取機會,從這里開始就不能再暴露行蹤。為了以防萬一,碧達夏雪給眾人施展了一個防止偵測的法術。趁著擊殺又一波怪物後的短暫平靜,修利文將藥劑分發給眾人,自己也毫不遲疑地服下一瓶。

  藍色的液體從喉嚨滑下,苦澀中帶著酸甜,感覺十分奇怪,並不舒服,而且在一秒後立刻產生劇烈的效用。修利文第一次服用,立刻被那種暴風雨一般猛烈的心跳和暈眩打了個趔趄,差點透不過氣,不由得苦起臉來。

  在服用了藥劑後,眾人變得急促的呼吸清晰可聞,五官似乎被放大到令人難以忍受的敏感程度。灼熱的氣流卷來模糊的話語聲,他睜開魔眼順著風聲望去,看到十數個人形的輪廓呆在一個巨大的房間里四處走動,像是在巡視,在他們身後才是那兩名墮落者。

  “墮落者身邊還有護衛?”他問道,此時他已經知道,自己一行人之前的打算在一定程度上是落空了,這種數量的防御人手足以拖延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他們每一個都有之前所遭遇的怪物那般強大的話。

  “不,我的法術探測並沒有得到這種信息。”碧達夏雪說。

  “看來這就是敵人最後的埋伏了。”修利文將自己的所見告訴其他人,眾人有些失落和遺憾,先前的計劃看上去實現的機會很大,沒想到最後還是得硬踫硬。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想,情況並不壞,反而值得慶幸。

  “如果不是主人的話,我們反而會在那兒失去先機吧。”疤臉勸慰道,“進攻總比防守困難三倍,不過能夠真正做好防守的人倒很少見,只能說敵人在防守方面合格了。”

  這道理老練的戰士們都明白,但情緒和理解通常是水油之分。

  修利文沒有接話,他掃視了一下四周,大量的煉獄怪物似乎不打算到處游蕩,僅只固守在一小片地域里來回走動,之前所遭遇到的怪物也是如此,只是自己一行闖入了它們的地盤,才被群起而攻。除了被墮落者佔據的房間,這個迷宮里似乎還有許多未知的空間,如果有時間搜羅一番的話,收獲肯定不小,說不定還能得到極為珍稀的物品呢。

  修利文真的覺得十分惋惜,這是自己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進入這種地方吧,大貴族總是不鼓勵親身涉險的。而且一旦走出這個洞窟,即便再來也是另一個不同的地域了。

  最後一個彎道。

  修利文用力蹬開怪物的身軀,將劍從它的眼眶中拔出來。在瀕死掙扎的怪物朝他的頭顱揮下鐮刀前,狼傀儡悄無聲息地從背後將其撲倒在地。它的蒙皮已經破損多處,露出泛起無機質光澤的森白金屬骨架,盡顯狼狽之姿,這也是它英勇作戰的證明。

  修利文一馬當先跨出轉角,緊接著隊伍的其他人在收尾後也迅即趕到。在大約三十公尺的前方,迷宮中心的巨大回形房間沖入視野中,面對這堵長及兩百公尺的牆壁,不同程度的緊張和激動在他們心中油然而生。牆壁上沒有窗口,面對諸人方向的只有一扇只容許兩人並排進出的小門。在修利文的魔眼中,其它三面牆壁也都如此。

  他們不約而同停在門前,危機的直覺如同潮汐般拍打著心靈的堤岸,從房間中飄出的念咒聲讓他們依稀看到了徐徐張開的不詳的黑色羽翼。在這種危險孵化的預感中,諸人相互張望,試圖從對方的臉上找出除了決然外的其它神情。

  但這種行為是徒勞的,面對終點,無論是嬉笑、木然、激動、沉默還是禱告,都染上了同樣堅定冷峻的顏色。

  修利文深吸一口氣,在一路上不斷收縮緊繃的心弦驀地彈了回來,輕輕顫動,又漸漸平復。腦子里如鏈球般不斷回旋的雜思一瞬間被甩了出去,自己蹣跚著被慣性推倒在地,目光向上揚起,只剩下一片蔚藍澄明和置之度外的解脫。

  他向前揮動手臂。

  賽巴斯安娜立刻排開眾人走出來,一腳用力踹開大門,帶起一陣狂野的旋風沖了進去。

  在屋子里的騷動擴大前,諸人已經陸續跨了進來,他們很快就將情勢看得分明,自己一行人要應付的並不是一路上踫到的那些丑陋的怪物,而是一些看起來像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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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只有一章4000字,原諒我,讓我在新人榜上再留一天吧,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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