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作者︰全部成為F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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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2011-8-16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63882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0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十一章 阿雅
    阿雅抬起頭,出現在視野里的是一張英俊的面孔,不到三十歲,卻充滿了成熟的氣度,看那一身穿扮,似乎是某個很有身份的客人,可是和她以往見過的貴族都不一樣,舉手投足彬彬有禮,平易近人。

  “嗯,我沒事,您還好吧?”阿雅借男子的手從地面爬了起來,按照女僕長教會她的那樣,深深鞠躬︰“真是抱歉,我太莽撞了。”

  男子輕輕一笑,轉移了讓阿雅覺得難堪的話題︰“我是使者團的人,希望求見伯爵大人。”

  “呃,這——”阿雅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是個新來的,沒人教過她踫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詢問其他同伴?這種不中用的舉止似乎會對主人和家族的形象造成損害。直接回絕他?看樣子也不妥,太沒禮貌。

  就在此時,男子給了她另一個在她看來較為合適的選擇︰

  “能為我帶路嗎?”

  “當,當然!”她用力地回答道,反正自己不也是要給主人送衣服嗎?而且一起過去的話,就有人幫忙分擔面對主人的壓力了。態度上雖然不能示弱,但她還是有些害怕獨自一人和主人見面,不是怕生,而是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一旦試圖深入去想,一種莫名的燥熱就會讓她心煩意亂,面紅耳赤。

  “請,請跟我來。”她連忙甩掉讓自己變得奇怪的思緒,招呼客人道。

  兩人走上樓梯,一路上不斷有女僕投來奇怪的視線,阿雅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她們並沒有多加理會,很快就把頭轉回去做自己的事情,這讓阿雅稍稍松了一口氣。越向上走,遇到人的情況就越少,爬到第十層時,甚至開始覺得似乎有些冷清。窗簾上泛起燭光輝映的光澤,愈加顯得晦暗,讓人覺得不像是在有人居住的宅邸里,寬敞的旋梯只剩下自己的腳步聲,輕輕敲打在阿雅的心房上。

  原本應該很幽靜文雅的空間,一瞬間變得森寒起來,讓阿雅的背脊發麻,就好像自己前往的是某個可怖怪物的巢穴。

  “伯爵大人是在樓頂嗎?”客人問道。

  阿雅覺得他可能有些不耐煩,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不,主人在第十三層。”她解釋道,“最後兩層是老夫人的房間。”

  客人似乎也無意再跟她多談,好一陣沒有動靜。阿雅又了幾步,忽然覺得腳步聲有些單調,她下意識回過頭去,悚然發現那名極富魅力的男人不見了。就好像幽靈一樣,沒有半點聲息地憑空消失了,阿雅背脊生寒,怯怯地朝樓梯上下眺望了一陣,也沒有看見半個鬼影。

  可是他能到哪兒去呢?這里的門窗都是鎖好的,根本就不像曾經開啟的樣子,而且如同有了動靜,又怎能不發出聲音呢?

  阿雅打了一個寒顫,也不管什麼儀態了,抱著銀盤,提起裙擺,一股腦朝樓梯上奔去,她現在迫不及待想要到主人身邊,只有在那里,她或許才能找到心安感。

  她跑到了主人的臥室,並莽莽撞撞地推門而入。還未等她彎腰喘過氣來,立刻感到好幾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讓她頓時醒悟自己犯了何等嚴重的過失,違背的禮節就算扳著手指也數不清楚。一瞬間,難堪,丟臉,慘不忍睹,缺乏風度等等一系列貶義詞如同潮汐巨浪般將她拍進懊悔自責的深海里。完了完了,要被責罰了,這可是自己第一次正式的任務啊。阿雅苦惱無措地按住了額頭,以破罐子摔倒底的心態抬起頭來,朝房間里的諸人露出僵硬的笑容。

  優雅,要優雅,挺直腰板,阿雅!她刷的一聲如同站軍姿般立正,昂首挺胸。

  “大家晚上好。”這句話一說出口,她的眼前不禁一黑,自己在說什麼鬼話啊!

  噗嗤——似乎有人笑了一聲,阿雅睜開眼楮,她沒有听錯,也沒有看錯,爆炸般的笑聲從一個在豪華大床上四處亂滾的男孩身上迸發出來。

  這讓阿雅的臉更如同蒸熟了一般,可是沒有辦法,她連腳步都不敢動一下,誰叫她做錯了事情呢?明明女僕長千囑咐萬交代,可她一慌起來就當成了耳邊風,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房間里三個成年女性,三個未成年的孩子,不過這並不會造成阿雅判斷上的混淆。最為肆無忌憚的男孩散發出奪目的氣勢,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是為了凸顯他的存在而存在。好一會笑聲終于停下來,男孩趴在床上,抖動雙腳,雙掌撐著下顎,藏在劉海下的目光炯炯地打量著女僕。

  果然是個孩子,看上去一點也不讓人害怕,只是有些嬌慣而已,阿雅想,如果自己還在家里,或許弟弟也會被她寵成這副模樣吧。當然,如果她還留在家里,那麼他的弟弟就沒有溫暖柔軟的大床和寬敞的房間了。

  不過這個嬌慣的孩子會怎麼處置自己呢?阿雅的臉苦起來,肯定一點也不近人情。

  “新來的?叫什麼名字?”修利文問道,他心情愉悅,一點也沒為這個小女僕的不規矩感到生氣。其實,時不時會有幾個從鄉下來的女孩犯下同樣的錯誤,露出類似的表情。對她們來說,走進這個城堡,這個塔樓,就好像進入了一個迥異的國度,不過她們有很多時間去習慣,一段後就會如同其他人一般恪守自己的行為。

  雖然整齊標準的儀態賞心悅目,不過偶爾一次的失態也很令人懷念。

  “是,是的,主人,我叫阿雅。”小女僕說。

  “怎麼慌慌張張的?”

  “有,有一件怪事!”阿雅想到令自己心慌意亂的那事,音量頓時升了起來,然後源源不絕地將自己如何遇到那名男子,然後發現他失去蹤影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強調道︰“是不是遇到鬼了?”

  她剛說完立刻後悔了,她記得那個男人說自己是使者團的人,自己怎會忘記呢?真是太沒腦了。她生氣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吐了吐舌頭,等待主人的審判。

  比起那個男人的事情,修利文覺得這個女僕比較有趣。她留著齊頸的淡褐色長發,裝上白色頭飾的發箍將頭發全都向後梳理,露出潔白寬闊的額頭。身材不高,充滿鄉村少女的青春氣息,眼眸中藏著對新環境的苦惱。

  “嗯——說不定真是鬼魂哦。”修利文從床上跳起來,若有所思地左右走動,狀似凝重地對小女僕阿雅說︰“我見過使者團,他們之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阿雅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那,那……”

  “哼哼,雖然這麼說有點不恭敬,不過我爺爺的爺爺那一代,曾經有個使者團的小白臉想要調戲家里的女僕,結果反被對方推下了樓梯。”修利文走到阿雅跟前,抬起頭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從那以後,有傳聞那家伙陰魂不散,專門糾纏和殺死他的那位女僕相似的女人……”

  阿雅吞了吞口水。

  “一旦那名女僕對他產生好感,他就會消失不見,然後第二天……哇!”修利文張牙舞爪大吼一聲,頓時響起三個驚叫聲。

  阿雅差點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好可怕,好可怕,哥哥就會嚇人!”安和瓊大叫起來。

  “哈哈,騙你的了。”修利文發出在阿雅听來十足陰險的笑聲,她頓時意會到自己被惡作劇戲弄了,可是卻又不能發火,頓時憋紅了臉。

  手杖在修利文手中飛速轉動,玩出一個又一個的花樣,不過在阿雅眼中絲毫瀟灑的影子都沒有,只覺得這個臭小鬼自大嬌妄,令人惱火。她僵硬地笑著,嘴角都快要抽筋了。

  忽然手杖停下來,捅了捅她的胸部,一種異樣的感覺頓時麻麻地傳遍了阿雅的全身,下一瞬間,這種異樣的感覺全被火上澆油的怒氣所取代。她恍然驚醒,尖叫一聲,將手中的盛放禮服的盤子迎面擲了過去。

  修利文以超常的神經反射向後一躍,用手杖抵著盤子搖轉起來,穩穩當當地接住了禮服,麻利的動作仿佛演練了無數次一般。

  盛著衣服的盤子在手杖頂端旋轉,好似馬戲團的雜耍。

  “哇!哥哥好厲害!”安和瓊的叫聲將阿雅推落孤立的深淵。

  阿雅的雙眼浮現水光,她討厭死這個小鬼頭了。

  “嗯?真沒趣,開不得玩笑的家伙,這就哭了?”修利文一臉無聊的表情,手杖輕挑,盤子落到小女僕的懷中,“好了,工作工作,再哭哭啼啼的小心我扣你的薪水。”

  阿雅慌手慌腳地接住了禮服。修利文的話擊中了她的要害,如果她的薪水都還沒得領就被扣了,難道第一個月就得負資產嗎?她深呼吸了幾下,終于讓自己的情緒回到了正軌。回想起女僕長的話,回想起此前一路跋涉中看到的犯錯僕人的下場,她的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也不再感到多麼委屈了。只不過是被一個男孩用刻薄的語氣教訓了幾句,嚇了一跳,再踫了踫胸部,其實下場並沒有她預想中的那麼糟糕不是嗎?當然,如果有選擇,她寧願這個小主人換一個責罰方式,爽爽快快地痛罵她一頓也比剛才好。

  不過,她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禁有些氣餒,換作其他人,想必不會出這麼大的糗吧?等回頭和女僕同伴們一起聊天的時候,免不了要被當作笑話了。

  阿雅邊想著邊抖開禮服,開始為大大刺刺張臂而立的小伯爵更衣。她注意到床邊那位氣質典雅溫柔的女僕前輩朝自己投來鼓勵的目光,心中頓時升起了溫暖。她在心中暗自將這位女僕和女僕長比較了一下,真是各有勝場,這就是高級女僕的水準吧,阿雅的心中埋下了小小的種子,要是自己也能變得和她們一樣就好了。

  瑪莉亞站起來。

  “我去準備一下。”她說。

  雖然主人對阿雅的遭遇不感興趣,但僕下卻不能大意。平時來煉獄城的人不多,這里既沒有良辰美景也沒有繁華商貿,是一個軍管制的貴族領地,盤查十分嚴格。美杜莎的觸手遍布各個角落,讓想動歪腦筋的人無處藏身。所以,他們極有可能借使者團之力趁虛而入。實際上,王都盲眼修女的預言讓王國人心浮動,修利文早在前段時間就宣布封閉城堡,不過這並不能完全阻擋有心人的介入,美杜莎也會在全盤顧慮之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為什麼王都會值此多事之秋派遣使者團宣布聯姻呢?修利文並沒有多想,他覺得深入考慮並沒有多大意義。就當作是盲眼修女做出預言後,王都為了預防萬一,以此來穩定人心吧。

  不過這麼做卻給美杜莎帶來了一點兒小麻煩。

  沒錯,只是一點兒。修利文揮揮手,示意瑪莉亞退下。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2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十二章 女僕衛隊
    王國律法規定,伯爵能夠招募私人衛隊,但是無法者不能超過五百人,有法者不能超過兩百人。如果有特殊需要,可以向國王提出申請,由佣兵協會調派不超過千人的雇佣兵。

  王國雖然執行分封制,但是獲得領地的人只享有自主政權而沒有直接軍權,一切涉及武力武裝的暴力部門,例如法師協會、佣兵協會、煉金術士協會之類,都直屬于王權,私下屯兵和秘密聯合都將視為叛國。

  這些部門的每一個職階,都必須經過嚴格的政治審查,包括出身、行為、覺悟、前科,只有在滿足所有這些要求後,才會考慮實力。在晉升前,必須進入專門學校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學習,晉升後每周都要參與讀報,每個月進行一次自我批評。而普通成員也必須在接受任務時,莊重地對國家和國王宣誓自己的忠誠。

  王國已經存在了一千三百年,而所有人都堅信,它必將繼續存在下去。

  作為強大王權的附庸,美杜莎家族自崛起以來沒有絲毫行差踏錯。

  從女妖塔第十一層開始,直到第十三層都是女僕衛隊的領域。這支直屬蛇發者的親衛成立于煉獄城始建時期,明面上的人數是一百三十五人,一百個弱法者,三十五個強法者,已經接近了伯爵私人法力武裝的上限。

  瑪莉亞在辦公室見到了衛隊總隊長蘭。那是被喻為“鬼畜王”的女人,就個人作風而言不免讓人詬病,不過實力在美杜莎家族中首屈一指。身為對戰斗一竅不通的孤女,憑借戰功一步步升遷此位,能力和忠誠都不容置疑,是被主人所器重的家臣。她任職以來兢兢業業,手段有時略顯激烈,但在女僕衛隊里卻具備非同凡響的統治力。

  蘭曾經在過去的一次慘烈戰斗中失去了左眼,如今戴著鐫刻有美杜莎紋章的眼罩,卻不減她的容貌和風姿。兩鬢垂下的發梢呈現螺旋卷,在燭光中散發著黃金般的光澤。瑪莉亞推門而入時,她正將雙腳搭在辦公桌上,津津有味地閱讀一本時下流行的艷情小說。

  “真是稀客。”蘭有些驚訝,對童年和青春都用來澆灌家族這棵大樹的她來說,這個性情溫婉的女子只算一個資歷淺薄的後輩,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對這個女人的喜歡。實際上,是她慫恿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主人將這個女人搶過來的,畢竟親自出手有諸多不便,而且受限于身份和性別,也不可能得到預想中的結果。不過令蘭失望的是,瑪莉亞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小主人現在越來越離不開她,這使得她以公謀私的企圖落空。

  不過蘭並沒有放棄,一直試圖尋找瑪莉亞的病腳,希望有朝一日小主人會把她交給自己處置。

  這幾年的接觸讓瑪莉亞清楚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一個家伙,雖然她不喜歡私下評論他人,不過她的確有些害怕並厭惡這個女人,平時極少出入這個房間,盡量避免兩人單獨的會面。

  “下午好,蘭隊長,您看來十分空閑。”瑪莉亞掃了一眼那本艷情小說,名字是《瑪莉亞的秘密花園》,她溫暖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請不要介意,其實這是經過偽裝的情報。”蘭一本正經地將小說扔在一疊公文上,表示自己說的都是實情。

  “您不需要跟我解釋,我對此並不感興趣。”

  “啊,是嗎?真可惜。”

  “沒什麼好可惜的。”瑪莉亞努力不讓僵硬的笑容碎裂開來,面帶微笑不僅是身為女僕的職責,也是她的處事習慣,不過這在名為“蘭”的風暴面前總會變得搖搖欲墜,不需要原因,總之她就是對這個人不感冒,“主人剛得到情報,有人混進了塔里。”

  “這很正常。”蘭*在椅背,用手指抵著下顎,愜意地答道。

  “嫌疑者在第九層失去了蹤影,我希望您能夠派人檢查一下。”

  “真麻煩,一個小老鼠而已,就算我們這里沒有行動,主人也會安然無恙。”蘭不以為意地說︰“他是蛇發者,不是嗎?蛇最愛吃老鼠了,鮮嫩可口的小老鼠。”

  “我來這兒經過了主人同意。”

  “是主人的吩咐嗎?不盡然吧,我倒覺得他不是同意,而是不否認。”蘭離開座位,走到瑪莉亞身後,手指輕輕滑過女人的脖子,再挑起她的下巴,“換句話來所,這是主人所默許的你的個人行為。”

  瑪莉亞沒有掙脫和反抗,那只會讓這個女人更加來勁,若只是像個木偶一樣無動于衷,反而能夠潑她一頭冷水,讓她一見女人就發情的頭腦降降溫。

  “嘖,真無趣的小姑娘。”蘭眯起右眼,她已經三十二歲了,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有資格這麼稱呼瑪莉亞。

  她回到座位上,按了一下桌上的呼叫鈴,片刻就有兩位值班女僕衛兵走了進來。她們身上女僕服讓她們看上去更像是女騎士,連手指頭都圍起的護手,胸甲和戰裙下是天藍色的襯裙,長及大腿的護腿和戰靴連成一體,腰挎長劍,頭盔用左臂夾在腰間。這些都是高級附魔裝備,質地輕便,但卻擁有強大的強化作戰能力。

  兩人一個長發,一個短發,姿容俱是上佳,氣質各有不同,但都猶如出鞘利劍,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在一共才有一百多人的女僕衛隊里,每一名成員都必須手染百余條生命的鮮血,其中包括男女老幼和各種野獸怪物,她們的教育和生活以“贖罪”、“償還”和“侍奉”為核心,得到主人的寬恕和贊譽將是她們最大的喜悅。

  說到她們的實力,就不得不提一下強者的定義。

  具備法力的戰士並不是每個人都擁有技能,擁有技能者在理論上當然要比沒有技能的人更強大。他們的技能通常來自兩種方式,一是得到指點或者自行領悟,二是附魔裝備上附帶的技能,只要將法力輸入就能發出。前者也被稱為固有技能,雖然不依賴外物,卻較難習得,尋常戰士得之一二已經是邀天之幸。後者卻需要得到附魔裝備,附魔裝備無論好不好,都不是大路貨,一向供不應求。

  當然,戰斗的勝負並不以技能的多少為關鍵。技能就如同數量有限的子彈,什麼時候發射,發射何種子彈,射向何處,該射出多少,還剩下多少,都必須詳加考慮,否則就達不到應有的效果,甚至被敵人趁虛而入。技能多,就是子彈可選的類型多,但殺人,有時只需要一顆子彈便可,甚至不用子彈也可以殺死敵人,技能也一樣。

  雖然世間根據普通戰士所擁有的法力總量分成六十個等級,稱之為法力級,是衡量普通戰士實力的重要參考,但這種劃分方式能夠體現的更多是普通戰士的潛力大小,而無法真正確定強弱。

  法力量,技能數量,技能的掌握和應用水平,裝備的優劣,戰斗經驗的多寡,戰斗技巧,運氣,將這些綜合起來,才能評斷一個戰士的真正實力。

  這些戰斗女僕在經過嚴酷的鍛煉後,無一不擁有五十級以上的發力量,三種以上的固有技能,附魔裝備附帶的技能同樣在三種以上,並且對這些技能的掌握和應用十分精湛,戰斗經驗豐富,可稱之為強者。

  她們肅然向蘭敬禮,蘭回禮後對兩人說︰“從八樓到十樓,你們去檢查一下,對方是高手,要小心。”

  兩人沒有多話,再次敬禮便出了房間。

  “這下你滿意了吧?親愛的瑪莉亞。”蘭說︰“要不要留下來看看結果呢?不會花上太多的時間。”

  “很抱歉,宴會即將開始,我離開主人的時間已經太長了。”瑪莉亞畢恭畢敬地朝蘭鞠躬,邁著宛如發出“DO”的琴音的步伐走出房間。

  蘭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徹底消失在感知中,攥起拳頭在嘴巴輕輕咳了一下,露出一絲慎重。

  “好久不見了,三公主殿下,真沒想到您竟然會隨使團蒞臨本城。”

  辦公桌右側的窗明明緊閉著,窗簾卻如同承受風的沖擊般揚起來,空氣如同水波般晃動,原本一無所有的簾幕後出現了一條身影。

  她輕輕用手撥開窗簾走了出來,包裹在花紋華貴的披風下的身體顯得病弱縴細,仿佛隨時會被一陣風刮走,肌膚呈現出病態的白色,如同易碎的玻璃,精致的五官充滿了柔弱的氣息,且如同人偶般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生硬呆板的冰冷。

  “好久不見,蘭。”她的聲線一如表情,毫無起伏,就像尺子的刻度一般。

  她來到辦公桌前和蘭面對面坐下,舉手投足如同丈量過一般,十分標準,但不太像是人類的動作,反而像是禮儀模子鑄造出來的產物。

  蘭自從結識她的第一天起,就對這種不正常的絕對標準充滿疑惑和戒懼,這已經超出了神經質的範圍,就像把自己的人格硬生生抹去了一般,她難以想象究竟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而且也無從辨認眼前的這個女性是否還能套用“人”這個詞語。公主當然也可以變得優雅,若有需要,也會在他人面前微笑,但那就像是戴著假面一般,而在蘭面前,她從不戴上假面。

  誰都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蘭也一樣,不過她將這個公主對自己的特殊當作是一種承認。

  她承認自己什麼?蘭有時會想,是實力?是精神?還是同病相憐?不過蘭覺得自己是正常人,而這個公主則是非人的怪物,兩者根本就不應該放在一起比較。

  “那只小老鼠是你的人?”蘭的表情很嚴肅,一副就事問事的模樣,“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雖然從我的角度來說難以想象,不過我知道你對有很多男人充滿了奇怪的吸引力。如果你把麻煩引來了,請自己把他們解決掉,我不希望主人的未婚妻身上有曖昧的味道。”

  “本質上來說,那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的追求者。”三公主開口了,“我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動手將他處理掉。我遵從父王的決定,相信聯姻帶給我的幸福,請無需置疑我的誠意。”

  “其實我很不理解,你為什麼會答應這個聯姻,我總覺得……”蘭咂了咂舌頭︰“你不像是喜歡讓人隨意擺布的家伙。”

  “那是你的誤解,蘭,我不介意被一些人擺布,就這點來說,我們具有共通性,所以我站在你的面前,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引薦。”

  “引薦?”

  “沒錯,我要見我的未婚夫,煉獄城的蛇發者。”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3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十三章 陰影之中
    撇開三公主和女僕衛隊總隊長蘭的商議不提,派遣刺客之人的動機的確並不完全是被愛慕和妒忌這兩種毒素侵害了大腦。

  “那種木偶一樣又不近人情的女人有什麼好?你說得對,關鍵不往往不在于人,而在于人的行動。”陰影中的人說︰“你知道法力為什麼會成為劃分實力的標準嗎?”

  那麼,簡單談一下法力這個東西。它的本質和來歷誰也說不清,但是它能夠轉變成任何物質和能量,也能夠轉變成各種屬性,它能讓無機物變成有機物,能殺死生命,也能讓死物獲得生命。它的強大就在于它的包容性,它幾乎無所不能。

  理論上,它和時間空間同在,亦能存儲于各種媒介中,例如人體,亦或是動物、樹木、礦石,不過要調動它就有些困難,實際上,就算是人體自身所擁有的法力,他們自己也難以全部調用出來。

  同時,也不是每種東西都能成為媒介。

  就拿人類來說,一生下來就可以確定是否擁有法力,它就像手和腳一樣,如果沒有,在一般情況下無論你怎麼去鍛煉和治療,也不會長出來。沒有法力的人稱為無法者,有法力的人根據法力強弱分成弱法者和強法者,法力在通常情況下可以通過鍛煉增長,但不能增長的情況就稱為恆發,這就如同天賦一樣,有的人好,有的人差,天生注定,難以強求。

  雖然法力能夠轉變成任何東西任何屬性,不過就人類來說,並不能把這個特性玩轉如意,他們也相信,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將法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法力之所以能夠成為劃分實力的標準,就在于技巧嫻熟的無法者戰士在單對單的時候,有可能被毫無技巧的弱法者殺死,這是一種能夠跨越技巧的本質力量。”陰影中的提問者回答道。

  “既然你了解這一點,那麼我就可以繼續說下去了。”陰影中的解答者似乎將質問者當成了初出茅廬的新手,不過質問者無心糾纏這一點。

  “百年前煉獄入侵人間,末日之戰讓人類元氣大傷,這誰都知道。問題在于,這種傷勢對煉獄的那些怪物來說無傷大雅,它們讓煉獄死氣遍布人間,極大地影響了人類對法力的控制。”解答者雖然年輕,但是對辛秘知之不少,“末日之戰幸存的戰士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他們或許因為死氣的侵蝕,導致法力暴走而亡,或許還在苦苦追尋去處死氣的方法。受到死氣的影響,人類的實力不斷下降,法力越是強大,死氣的影響就越明顯,最終讓強者狂性大發,弱者也難以提升實力。”

  “這我都知道。”提問者說。

  “那你知道三公主殿下很可能快要解決這個問題了嗎?”解答者說。

  “這,這不可能!”

  “人之所以覺得不可能,是因為他們辦不到。雖然我也不想相信,不過經過分析,得到的結論就是如此。那個女人是這百年來所有天才之中的佼佼者,她找到的不是分離死氣和法力的方法,而是融合兩者的方法。”聲音說到這里沉默了一下,空氣中似乎在醞釀著某種復雜的情緒,“她將會成為人類最強者之一,人們該為她單獨設立一個新的職業,叫什麼好呢?亡靈法師?哈哈,亡靈法師!誰都沒有見過的法師類型!”

  解答者的咆哮在房間中回響,他感到眼前的一切都讓自己充滿憤怒,于是用手將桌子上的東西掃落地面。他喘著粗氣,摔碎聲意味著他仍舊對某些東西具備強大的掌控力,這讓他莫名的火氣發泄了不少。

  提問者沒有理會這一切,他慢慢在心中咀嚼著這個信息,並試圖推測未來力量板塊的變化。

  “我才不管什麼蛇發者,我要得到她。”解答者扯了扯領口,重新坐回位置上說。

  “……太不理智了,你覺得成功的幾率有多大?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這是你自己的主意?要給家族增加一個難纏的對手?”

  “有些時候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也要去做,我的確愛著公主殿下,這你是知道的,愛情總讓人盲目昏聵,也讓人充滿了勇氣。”

  “好吧,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提問者說︰“阿基多,你和你的先人們一樣,從不會為了大義犧牲感情,我很欣賞這一點,所以我會幫你。”

  “幫我?”阿基多想要發笑。

  “我不會空口無憑。”那人將腳邊的皮箱提起來,放在桌子上︰“看看,浪漫騎士,它比你手中的任何籌碼都要大。”

  阿基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將皮箱的帶扣解開來。在他打開這個箱子前,一種深沉的悸動阻止他繼續下去,可是在這一瞬間,他的腦中浮現了一個陳舊的畫面︰

  那時他十三歲,是個整日浪跡花叢的紈褲,家世是舉世聞名的大貴族,有一個注定了是家族繼承人的大哥。他知道自己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什麼也不做,繼續廝混下去,反正就算他什麼也不懂,也不會缺少金錢,只要他願意,將會有幾籮筐的名門閨秀任其挑選,他也沒什麼大志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但是在那一天,經過宮景的花圃前,他看到了一個柔弱的女孩,當時他嚇了一跳,因為那女孩如同人偶一般,沒有半點生氣,直到她的關節動了一下,他才確認對方的確是人類。

  女孩是人人都不待見的三公主,她並沒有做多麼大不了的惡事,只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雜音,一個格格不入的怪調,氣質和行為讓人忍不住皺眉,讓人置疑王室的聲譽。換作一個平凡點的身份,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指手劃腳了吧,可她偏偏是一個公主。

  那時,那個女人死物般的感覺還遠遠不及現在。但仍舊將胸無大志,整日得過且過的男孩吸引住了。他就像中了愛的迷毒,也捉摸不透自己究竟喜歡女孩的哪一點,是她縴弱的身材嗎?是她機械般的意志嗎?是她人偶般的精致嗎?是她的境遇觸動了他那顆縴細的心嗎?總之,他覺得自己被卷入了一道名為沉迷的漩渦中無可自拔。

  他想,或許只有自己,才能給予她幸福吧?一定是這樣的,所以自己才會遇見她,才會對她產生這麼激烈突然的情感。而他也必須完成這件上天賜予的使命。

  是的,愛上她,得到她,都是他這一生的意義和使命。

  可是她走得太快,他拼命地追,那個背影卻越來越遠,現在似乎只要一眨眼,就會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洶涌的情感在阿基多心懷里馳騁,將所有遲疑和不安一一粉碎。

  他打開了箱子……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3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十四章 女僕之戰
    與此同時,遠在煉獄城的兩名女僕衛士下到了第九層。雖然眼楮是睜開的,但是比起視覺,她們更依賴自己從廝殺中獲得,並經過一身附魔裝備增幅的感知和直覺。事實上,有法力的人經過鍛煉,或者犧牲某些身體知覺,這種超越五感的感知可以抵達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王國最強大的盲眼修女,在失去雙眼之後,甚至獲得了一些對過去、未來和未知變化的感應。她所主持的盲眼修女會,培育著人類最好的先知和弓箭手。

  刺客也一向是個中好手。

  不過這場隱匿和感應的較量很快就有了結果,雖然視野里什麼都沒有,但是短發女僕突然跳進旋梯的內里空心,下落的一瞬間朝梯道側壁揮劍。

  鏘的一聲,火花閃現,她的劍被架住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從在原本一無所有的側壁前浮現,他用手臂抵住從頭頂斬落的騎士劍,抬腳朝她的下腹踹過來。

  女僕用膝蓋擋住這迅猛的一踢,身體如同輕飄飄的落葉般借力向後躍開,可是身處半空時,從對方的鞋跟處射來一道水箭。盡管女僕及時用騎士劍擋了下來,可仍舊被這股力量砸進了第八層的樓道中。人影卻借助水箭的推力躲開了飛撲而下的長發女僕的攔截,斜斜飛上第十層。

  長發女僕將長劍插進第九層的梯道側壁中,阻住落勢。說時遲那時快,短發女僕再度跳出來,抓住長發女僕的腳踝,用力一蕩就落到長劍上,以此為跳板,借助彈力飛身上了第十層,再度和順著樓梯向下沖的人影交擊一記。

  這一次短發女僕調整好了姿勢,穩穩當當地擋在了刺客的前方。

  長發女僕仍舊站在第九層的旋梯外,抬頭仰視雙方的戰斗,若情況允許,她將繼續留在這兒,切斷敵人後退的路線。

  三人沒有任何交談,也沒有留下活口的必要。

  刺客抖了一下右手,臂刃如同毒蛇吐信般彈了出來,他輕輕彎下身子,將臂刃收到背後,讓人無從判斷其出手的方向,做出一副要強行突圍的姿態。不過短發女僕心下另有判斷,先前的試探讓她大概估測出對方的能耐,單純就實力來說應該比自己強一些,但是正面進攻的話,刺客有先天性的不足。奇兵和偷襲看中的是瞬間爆發的攻擊力,但是在光明正大的戰場上,只有防御才能贏得勝利。

  就防御來說,騎士無論在理念還是實踐上,都具備比刺客更豐富的經驗。

  如果這個刺客對此沒有足夠的認知的話,那她不介意給他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

  不過對方應該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那麼肯定會有出乎意表的計劃,這副強行突圍的姿態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

  空氣凝滯了大約三秒鐘,刺客的身形模糊了一下,短發女僕大吃一驚,對方的速度怎麼忽然變得那麼快?利刃快速斬過,留下一道彎月的余光。短發女僕在千鈞一發之際後仰身體躲過了割喉的一刀,肌膚上的寒毛直立起來,這不是恐懼的緣故,而是徘徊在死亡線上的直覺。

  想也不想,短發女僕雙腳一蹬,將後仰變成了後滾,身體團縮起來,好似突然間被月弧般的刃光從腰間折斷了。刺客的臂刃當然沒有得逞,只一眨眼的工夫,短發女僕如同滾球般向後退開數公尺。可是當她抓住地面穩住身形的時候,刃尖又幽靈般出現在眼眸里。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腿腳一沉,下半身宛如系上了大量的鉛塊,再來不及閃躲直刺向眼楮的第三擊。

  說起來話長,刺客割喉、砍腰、刺眼的三連擊如同飛燕掠水,輕快無比,等長發女僕反應過來時,短發女僕已經陷入絕境,她甚至連任何念頭都沒來得及升出。

  長發女僕振身而上。

  旋梯中陡然炸出一團刺眼的光亮,將周遭的一切都吞噬下去。

  這光是從刃尖炸起的,刺痛好似一根針扎進短發女僕的眼中,她反射性閉上眼楮,但整個世界仍舊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她只覺得自己此時好似站在懸崖邊,因為被人推了一把,搖搖晃晃幾欲要跌進死亡的深淵中。她努力穩住身體,可是卻仍舊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越是掙扎就越是無奈。這一瞬間,她猛然想到了對方忽然變得快速的原因。確切來說,並不是對方變快了,而是自己的反應和動作變慢了,那名刺客之前背過手的時候,一定做了一些小動作,例如施放一些難以察覺的毒霧。

  干得漂亮,短發女僕想,她心中沒有任何怨言,因為失敗和即將到來的死亡並不是她做得不好,而是敵人做得太好,技能的每次應用都精心策劃,恰到好處,如同行雲流水,讓自己徒有反擊之力卻來不及應對。她只是有一點兒小小的遺憾,這遺憾出現得莫名其妙,沒有根由,她此時也沒有去尋找原因,只是沉湎在這股讓她心醉的情緒。

  時間變得漫長,可是最後一擊並沒有到來,短發女僕跌坐在地上,耳中傳來劍刃切入人體的聲音。

  鋒利的雙面刃被長發女僕緊緊抓在手中,鮮血如同流水一般從手甲的裂縫中涌了出來。痛苦和憤怒全寫在她那張堅毅的臉孔上,她的情緒如同沸水般翻滾。臂刃另一側的人影已經消失了,她能夠趕上完全是對方的策略。那個高明的刺客沒有浪費時間殺死她的同伴,而是引誘她讓開一條退路,使出了金蟬脫殼的伎倆,松開臂刃,自己躍進了旋梯的中空處。

  問題就在于她不能棄同伴于不顧,長發女僕狠狠扔下臂刃,從旋梯中空處躍了下去,雖然不一定能趕上,但是必須確認對方是否出了塔樓,免得再被施一記回馬槍。

  短發女僕終于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香氣,這種氣味直到此時才擴散,這是她判斷失誤的根本原因,而這個時候,她的下體已經完全麻痹了。

  “可惡!”在黃泉路上走了一遭,她心有余悸地輕聲道。

  五分鐘後,攔截結果傳到了修利文的耳中。

  “跑掉了嗎?沒關系,我覺得這樣挺好。”修利文說。

  不過瑪莉亞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的,她在心中暗暗腹誹蘭的無能,明明表現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口口聲聲說對方只是個“小老鼠”,然而到頭來卻一無所獲,有機會要好好諷刺她幾句。當然,讓她沒事找上門去是不可能的,不過並不妨礙她在腦中臆想那個女人被訓斥得臉紅耳躁的模樣。若換成其他對象,瑪莉亞自然不會產生這種虛妄的惡念,不過對象是蘭則不一樣了,對瑪莉亞來說,她就如同與生俱來的天敵一樣。

  瑪莉亞總試著在主人跟前擺弄蘭的是非和失職,不過她一向溫和有禮,很難開口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無論心中多麼想都不行,每次張口,心中立刻就充滿了愧疚復雜的心情,如同頑石一般哽塞在她的喉頭。然而,越是如此,一想到這種愧疚之情是對蘭而發的,就越是感到吞了一只死老鼠般惡心。

  “要不要在城中發布通緝令呢?”瑪莉亞建議道,並不是一定要抓住對方,只要打草驚蛇,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最好是讓他不能再留在城里。

  修利文知道瑪莉亞的想法,不過他另有打算。

  “宴會馬上開始了,你們先過去。”他對身邊的女人和女孩們吩咐道。

  “你呢?”

  “我會陪同特蘭斯先生一起出場,他可是這場宴會的重要客人。”

  修利文沒有留下任何人,包括偽女野蠻人護衛賽巴斯安娜。他確定所有人都離開後來到鏡子前,用手在鏡面上畫了一個復雜的圖案。在最後一筆落下後,鏡中倒影扭曲起來,如同那並不是鏡子,而是一團如鏡的水,卷起一陣漩渦。

  當漩渦停下來時,鏡中的修利文已經被一個身披白大褂的女性取代,女人的面目模糊,看不清長的什麼樣子。

  “媽媽。”修利文這麼叫那個女人。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3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十五章 母親
    “真高興你主動來見我,親愛的。”女人的聲線十分模糊,但修利文仍舊能夠听出她在說些什麼。修利文心中充滿激動,也充滿了恐懼。有一段時間,他覺得對母子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它應該更加溫和,更加溫暖一些,但是那些母性的光輝從沒有在鏡子里的女人身上出現過。修利文也記不起這個母親是否有抱過自己了,自從他能夠說出“媽媽”這個詞語以來,她大部分時間就如現在這般,依*這面鏡子和自己見面。

  修利文一直很想見自己的母親,可是一旦見面,就會生出一種晦澀難耐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跋涉在腐爛的泥潭里,不斷有黑色的淤泥滴落在自己的頭頂上。可他無法停止自己的腳步,越是厭惡惶恐,前方某個可能存在的物事對他的吸引力就越大,讓他欲罷不能。

  這種矛盾的情緒讓修利文難以承受太長的時間,因此他下意識抗拒著和母親的見面,另一方面又迫切期待著和母親的見面。

  “您還好嗎?老是呆在房間里對身體不好,為什麼不出來走走呢?”修利文這話已經說了很多次,可是母親的回答永遠是︰“親愛的,在這個清淨幽暗,全然沒有雜念的地方,心也會變得如同水晶般剔透。我喜歡這兒,不想出去,可是卻感到孤獨,你為什麼不上來陪陪我呢?”

  修利文記得自己曾經去過一次,可是當時到底是怎樣一個情況,他已經記不起來了,只是從那以後,每當踏上第十四層的階梯,身體就會如同石化了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修利文心如蟻噬,覺得無法滿足母親願望的自己根本就是一無是處,可是他努力過了,他盼望能夠去到母親身邊,可是身體和精神卻都在抗拒。

  “不要哭,修利文,我永遠愛你,永遠在這里看著你。”母親的聲音宛如充滿了魔力,“能不能告訴我,你最近都做了些什麼?”

  “好的……”修利文下意識答道,不過他立刻想起自己本來的目的,憂郁悲傷的心情頓時開朗的許多︰“媽媽,我的眼楮很快就能讓人變成石頭了。”

  “石化魔眼嗎?”母親的語氣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做得好,修利文,你的天賦是家族有史以來最好的。”

  “可是,媽媽,石化魔眼完成後,我的法力就無法增強了,不是嗎?”修利文有些惋惜︰“你說過,法力會被魔眼吸收,魔眼會越來越強大,我覺得害怕。”

  “不要害怕,魔眼的育成只是第一步,隨著它的成長,你將會得到更強大的力量,不遜于他人的力量,只要你善用它,所有人都會畏懼你。”

  “能告訴我具體的內容嗎?”修利文央求道。

  “這可不行,就讓媽媽保留一點無關大雅的小秘密吧,修利文。”母親似乎沒有了再談下去的心情,“我累了,下次如果你上來,我就給你一件禮物,如何?”

  她說著,身影逐漸扭曲。

  “媽媽!媽媽!”修利文用力拍著鏡面,他心情急躁,卻不敢用力,免得弄碎了鏡子。

  最終鏡子里的倒影又變成了自己,修利文滿懷復雜的心情,呆滯了片刻,努力讓自己露出一絲笑容。

  “一切都會好起來,媽媽,等著我。”他自言自語著,出了房間,現在他要進行儀式的最後一步,完成美杜莎家族世代相傳的最高奧法“石化魔眼”。

  阿雅知道刺客沒有被捉住,雖然已經逃了出去,但還是有些憂慮和後怕,于是慌慌張張地做了大隊伍的尾巴,然後在抵達三樓時,不聲不響地從隊伍里消失了。不過她一路上看著忙碌的前輩們,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除了為主人更衣,她沒有被分配到其他的任務,也沒有找到女僕長,只得悶悶不已地回到女僕休憩大廳。平時活兒暫告一段落時,大家都會選擇來這里輕松一下,無論任務多重,都會有閑暇的人呆在這兒聊天,因為總不會所有人都在忙同一件事情,那種人手不足的情況,女僕招募處會在出現跡象之前就把它解決掉。

  大廳的裝飾和布置由女僕會議商討決定,每一瓶插花,每一對桌椅,每一種顏色,每一樣食物都是女僕們親歷而為,這里是她們的自留地,主人默許她們擁有無視整座塔樓的風格和布局的權力。阿雅覺得在這個塔樓里,再沒有比女僕大廳更讓人感到舒適自然的場所了。無論她多麼慵懶隨意,談論何等禁忌的話題,在這里都不會有人職責她,因為這里是自由的花園,女妖塔中的異度空間,來到這里就如同出籠的鳥兒,是飛是跳都隨她們高興。

  阿雅踏上金黃色的地毯,立刻像被吸走了全部的氣力般癱軟在地上,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直到此時才徹底松懈下來。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女僕的工作比在地里干活辛苦多了,當然,這個念頭只是在腦子里一轉,立刻煙消雲散,回家鄉種地可沒有那麼多薪金。

  “阿雅,阿雅。”有個糯米糕般又甜又軟的聲音在阿雅耳邊響起,她不想理會,不過說話人拼命搖她的肩膀,將她撬了個翻身。

  阿雅眯起眼楮,神情好似一種慵懶的貓兒。

  “我听說了,你把刺客帶到主人那里了?”同期的女僕好友梅梅優一臉興奮。

  她一下子扎中了阿雅的痛處,阿雅痛苦地“唔”了一聲,用雙手蒙住了臉蛋,她看似呻吟的回答立刻讓女孩們嗅到八卦的味道,一下子全都圍了過來。

  無論是塔里驚現刺客,還是傻女僕將刺客帶上樓頂,在女僕們听來都是新鮮事。雖然屋外的環境令人壓抑,但是塔里的生活向來都十分平和,寧靜,充滿了行規蹈矩的雅致,前來搗亂的人往往在生活女僕們反應過來前,就已經被女僕衛士們處理干淨了。

  這一次伴隨使團而來的麻煩,好似喜慶日的彩頭,讓無聊的女孩們熱血沸騰起來。

  “快說快說,那刺客長的什麼樣?”

  “主人把刺客解決了嗎?”

  “是男的還是女的?”

  “我听說是使者團的人。”

  “哇,那真是不得了,使者團听說有五百多人。”

  同伴們的七嘴八舌讓阿雅陷入煩惱的泥潭無可自拔,她第一次覺得進入這間大廳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阿雅。”女僕長的叫喚解了她的圍。她看到女僕長在廳門前朝自己招手,立刻如同泥鰍一般從同伴們的狹縫中擠了出去。因為看上去是辦正事的樣子,女孩們雖然心中不舍,卻沒有為難她。當阿雅隨同女僕長離開時,還听到廳里的伙伴們就此事議論紛紛,看來今後要有一段時間必須躲著大家了,她不禁想到。

  不過在那之前,她得請求女僕長的諒解,別被扣了薪水。

  “我都知道了。”女僕長說。

  “對不起……”阿雅垂著頭,喪氣地說。

  “抬起頭來,阿雅,這事不怪你,是我沒有跟你說清楚。”女僕長溫柔地撫摸著阿雅的頭發︰“除了女僕和幾個特定的女性之外,是不允許有人踏上最後五層的。你看,客人都住在第二層和第三層,他們一旦往上走,女僕就會詢問他們具體有什麼事情,並選擇處理方式。那些情況和處理方法都在女僕手冊里,你空閑時必須把它記起來。”

  “啊!原來如此。”阿雅恍然大悟,原來隨同衣物一起發下來的小冊子還有這個用處,不過她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遭遇了突發事件,“閔莎,那這次不會扣薪水嗎?”

  “當然要扣。”

  “唔——”阿雅委屈地鼓起腮幫。

  “一個銀幣。”女僕長閔莎笑著用手刀敲了一下阿雅的腦袋︰“現在你去宴會廳幫忙,沒出差錯的話,就還你一個銀幣。”

  阿雅一听立刻振作起來,元氣十足地向女僕長敬禮︰“遵命!長官!”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4
修利文自個兒下了樓,他就像個無聊的孩子,一步一跳地數著階梯,見到母親後激蕩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這個男孩實在太有地位也太有錢了,每個人都寵著他,慣著他,有求必應,好在他的本性聰慧,很早就從父親的表率中看出這種權利的底線。

    在這個城堡里,沒有一個能夠和他平起平坐的玩伴,因此年紀小小,背影就充滿了孤獨、寂寥和因兩者而生的堅韌與固執,讓人不由自主想去疼愛他,滿足他的願望,任何惡意的戲弄都是可以被寬恕的。

    無法和母親好好相處是他的一大憾事,只能從破壞、戲弄、嘲諷和故事中汲取一絲安慰。可是如果讓他失去現在的一切,來換取溫暖正常的母愛,他又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會這麼做,這讓他好似偷偷摸摸做了壞事,心中充滿難以坦白又生怕被發現的糾葛。

    本著一種補償的心態,他希望自己能夠做出一些成績,盡量滿足母親的心願,例如早點兒完成石化魔眼。

    雖然說石化魔眼的功用和法師的石化術近似,對法力上限的奪取也和恆定法術相似,但就本質來說,它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

    法師將某個法術恆定在自己身上,他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施展這個法術,而無需平日施法時必須準備施法材料或者念咒,既可以強化法術效果,甚至讓法術效果永不終止,又不用擔心法術失敗的反噬。不過恆定法術會不斷吞噬法力。舉例來說,如果法力總量是兩百份額,而恆定法術需要一百份額,那麼今後法師能夠自由動用的法力就只剩下一百份額。

    法力上限的損失對法師來說是極其嚴重的,除非具備相當的實用性,否則法師將不會施展這種禁忌的法術。

    而且,到目前為止,從未听說法師能夠為他人進行法術恆定。

    美杜莎家族的石化魔眼則不一樣,它並不是指一項法術,如字面上的意思,純粹就是一只具備神秘力量的眼楮。先祖們是如何得到這只眼楮的已經無法詳考,但是美杜莎家族是從得到這只眼楮後才崛起的。它的真實形態和真正功用是歷代家主最大的秘密。

    修利文在五歲時被母親挖去左眼,植入魔眼。對母親和最後兩層樓的抗拒,或許就是手術留下的陰影。

    魔眼帶給修利文卓越的反射神經、精密動作、平衡感、空間感和強大的肉體,作為代價,修利文的法力被其不斷汲取,最終成為恆定弱法者。或許是魔眼剛剛移植,和身體並不契合的緣故,修利文時常感到魔眼的跳動,如同它擁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心跳,只是被人用強硬的手段禁錮在他的身體里。但這種禁錮是不會長久的,它遲早要醒過來,奪走這副軀殼,這種恐懼一直伴隨著修利文,讓他暴躁,惶恐,不知所措,必須蜷縮在母親般溫暖的懷抱里才能安然入睡。

    根據母親的說法,這是魔眼尚在胎狀的證明,修利文必須提供更多的法力和更多的靈魂才能讓它孵化,孵化後的魔眼會如同剛破殼的鳥兒將第一眼看到的生物當作自己的母親那樣,承認他的主控權,並隨著成長,賜予他更強大的力量。

    受限于資質,修利文的先祖們沒能使出魔眼真正的力量,可他們仍舊創造了今天的美杜莎家族。

    母親告訴修利文,他是有史以來資質最好的家主。他的誕生是一個特例,耗費了先人的無數心血,是上天有感于他們孜孜不倦的進取之心,而特地賜予的寶物。

    將來或許有後人具備更容易發掘的潛力,卻永遠不會擁有如他這般廣闊深邃的潛力值。因此,他是第七位移植了魔眼本體的家主。而他的父親和大多數先人一樣,植入的是魔眼的復制體,一旦主人死亡,立刻就會變回正常的眼楮,從而保證死人不會暴露眼楮的秘密。

    追求魔眼的最高境界,這是母親對修利文唯一的要求,至于美杜莎家族,不過是為了研究魔眼而誕生的副產物。

    修利文撩開面具般的劉海,用發夾別了起來,露出完整的面容。他才只有十三歲,聲線都還沒變調,清秀的五官不能說是俊美,但也繼承了母親的輪廓,看上去像個清純的女孩兒。不過只要遮住上半張臉,就不會被人誤認錯性別了,這也是他用劉海遮掩相貌的原因之一。

    他緊閉的左眼睜開來,眼中的世界頓時換了一副模樣,就如同只用線條勾勒的透視圖,沒有任何“面”能夠遮擋他的視野。魔眼的世界是簡練的,也是蒼白的,除了黑色的線條和空白,沒有多余的顏色,它同時也是真實的,幻象和偽裝在純粹由線段組成的輪廓里都不復存在。

    修利文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虛空中,以神的目光審視著“世界”這副草稿,只是他無法在其中添加任何元素而已。

    他看到宴會廳中穿梭的人形,看到女僕長辦公室里交談的人形,以及前方不遠處的旋梯下方——亦是第八層的旋梯天花板上的人形。修利文無法形容此時心中的感覺,這名刺客謹慎完美的藏匿反而讓他變成了馬戲團的大馬猴,他感到一股悲傷涌現,既是為刺客而生,也是為自己而生。毫無掩飾的世界是如此單調無聊,沒有任何驚奇,也就談不上喜悅。

    男孩走到刺客的身前,抬頭對他說︰“下來吧,我看到你了。”

    刺客反而沒了動靜,他其實早就準備好動手了,他預想過許多與目標相遇的場景,可是這一幕不在其中。男孩的目光和話聲讓他心中涌起荒謬驚疑的情感,身體關節也好似被粘膠凝固了一般。可是男孩的視線沒有半點虛偽,他並不是在誆騙自己,這讓刺客心中陡然充滿恐懼,自己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呢?究竟出了什麼差錯呢?

    “你在害怕嗎?”修利文終于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他輕輕跺了跺手杖,眼神好似利刀一般刮了過去︰“我叫你收起這套拙劣的表演,你耳聾了嗎?使者團的奈瑟先生?”

    “為什麼?你怎麼會發現我的?”刺客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苦澀。

    “這是秘密。”修利文回答道。

    “不對。”刺客落在修利文身前,他盯著男孩,發現了一絲端倪,“你特地把頭發束起來了。是眼楮嗎?你的眼楮能夠看破偽裝?”

    “奈瑟先生?就暫且這麼稱呼你吧。”修利文不答反問︰“你是一個強大的刺客嗎?”

    “也許吧,雖然有很多人都比我強,但我覺得自己還是很厲害的。”刺客說。

    他的話音剛落,翻手就用臂弩射出全部三支淬了劇毒的弩箭,每一支射出的時間間隔和方位都十分巧妙,只要目標的速度不超過某個上限,就無法全身而退。而只要擦破一丁點皮膚,毒性就會在三秒鐘之內置人于死地。雖然修利文的眼楮是他沒有預計到的變數,不過他直覺感到這個男孩的速度和經驗還不足以讓他躲開這個出其不意的攻擊。

    修利文的應變再次出乎刺客的預料,小伯爵定定立在原處,用手杖擋住了筆直射向自己的那支弩箭,卻被另外兩支擦傷了手臂和大腿。這看上去是十分穩妥的應對方式,因為這些箭矢是以“閃躲”為前提預置的軌道,所以他只受到了兩處輕傷,甚至對行動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不過他是否有想過?刺客的攻擊往往帶著各種附加效果。

    “哦,有毒嗎?”男孩怡然自若的言語讓刺客的期待如同水中落石,直往下沉,“讓我一瞬間麻痹了一下,真是不錯的毒性。”

    雖然男孩說來輕描淡寫,但是刺客知道,這種劇毒甚至可以在幾息之間讓體重數噸的龐然巨物倒下。

    這個男孩具備強大的抗毒體質,是自己太小看他了,刺客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和目標踫面之前,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被兩名女僕衛士發現也只是降低目標戒心的策略一環。可是對目標實力的錯誤估計仍舊成為了失敗的關鍵,這是大多數刺客不得善終的硬傷。每個刺客都知道情報的重要性,但是有時候並不是注重就會得到結果,也不是情報不足就允許退出。

    在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無奈,事到如今,刺客已經拋開了所有的雜念,他不明白這個男孩為什麼不召集屬下,但逃離估計是不用指望了,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捉住或殺死這個男孩。

    “來吧,不要再耍小花招了,用盡全力,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修利文好似看穿了刺客的心思般說到。他將手杖當作細劍,在胸前劃下劍禮,然後邁開弓步,左手插腰,右手的手杖平指,做出十分標準的擊劍姿勢。這是他唯一學過的劍術。

    刺客當然知道這個架勢,這並不是殺人的劍術,而是一種貴族間流行的擊劍運動。這個男孩將現在的情況當成了什麼?貴族間無傷大雅的“對決”嗎?可是那副嚴肅認真的神態卻令刺客心中涌出莫名奔涌的情緒,讓他不由自主地將這場性命之搏當成一場崇高壯烈的儀式。

    好吧,如果決定命運的是一場公正的對決,那麼無論結果如何,都還算不錯。刺客脫下右手的白手套,扔在兩人之間,本來那應該是用來掩飾假指甲,以做出出乎意料的一擊的,不過現在這種情況當然用不著了。本來能夠隨身攜帶的道具就不多,大部分用在設置圈套上,在陷阱被破解,弩箭也射盡後,他幾可稱得上彈盡糧絕了。無論是行動的構思還是準備,他已經做到了物盡其用,用盡全身解數,落到這個地步真是沒什麼好後悔的。

    刺客拉開架勢,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滯了。

    刺客的腳邁了一步,瞬息跨越兩人間五米的距離,來到修利文右側,速度之快甚至在修利文的右眼里還殘留著原地的殘影。刺客右手五指並攏,宛如一把長刀,直戳修利文的咽喉,左掌也朝他的脊椎摸去,左腳去踩男孩的左膝窩,這一腳初中為的是禁錮對方的行動,不過照他這般力量跺實了,非得將沒有任何護具的膝蓋骨給踩碎不可。這一下就好似前有利劍後有補網,腳邊還放上個捕獸夾一樣,讓獵物進退失據,憑的就是不帶一絲煙火之氣的速度。

    修利文耳中听到“呼”的一聲,被刺客行動卷起的氣浪此時才撲面而來,讓他不由自主眯起右眼。

    眼見就要將男孩斃于掌下,目標卻忽然矮了一截,讓刺客交錯的左右手僅僅抱住一團空氣,而左腳也沒有傳來預想中的觸感。原來修利文在千鈞一發之際,沒有選擇前進和後退,實際上,這種擊劍姿勢也只在前進和後退上具備敏捷優勢,但卻不利于左右兩旁的閃躲,這也是刺客選擇從側邊進行攻擊的原因。但他將弓起的右腿伸展開來,身體一坐就成了劈叉,躲過直取頭部的右手後,再前傾身體,宛如沒有骨頭一般,將身體整個貼在向前伸的右腿上,便又躲過刺客捉拿脊椎的左手,緊接著腰部一扭,雙腿順勢一抖,便打了一個回旋,掠過刺客踩來的左腳,掃向刺客的右腿,取的部分也是膝窩,雖然沒有踢碎骨頭的力道,但正中這個部位,也會讓人腿腳一軟。

    刺客感到勁風直逼右腿而來,立刻向後躍開。修利文沒有踢到對方,卻借助旋轉的慣性將身體倒立起來,就好像一股平地升起的旋風,全身的勁力擰成一束,一直傳到腳跟上,直取刺客的小腹,手杖也打向對方的腳踝。

    手杖倒好應付,但是踢向小腹的腳跟力量很猛,刺客的腹肌久經鍛煉,可是仍舊不敢硬抗一記。刺客用左臂的臂弩機括擋住腹部,右手手刀朝腳踝劃去,要割掉他的腳筋,同時腳輕輕一抵,就用鞋底踩住了杖頭,用力將它推了回去。修利文的攻擊似乎充滿了韌性,一觸既彈,順著這股反震的力量,支地的左手用力一撐,整個人便似兔起雀躍,和刺客拉開了距離。

    修利文蹲踞在地上,左手撐著地面,和雙腿形成穩固的三角,也似一只隨時都會暴起傷人的狼虎。刺客不敢輕舉妄動,攻防數次,讓他深切體會到這個男孩超乎尋常的身體素質和臨時機變。雖然身材看起來嬌小,動作也不規範,但卻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戰斗嗅覺,而且,他身上的衣裝並不像是附魔武裝,真是難以置信,他僅憑肉體就能達到和全副武裝的有法者相當的程度。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族孩子,更像是經過巧妙偽裝的人形兵器。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6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十七章 死
    雖然修利文蹲踞在地上的姿態在刺客看來極具威脅性,但本人卻覺得有損貴族的體面。于是他站了起來,試圖重新擺好擊劍姿勢。這讓刺客哭笑不得,不過他可管不了那麼多,在修利文攻防一體的架勢崩潰的一剎那,立刻欺身而上,宛如筆直射出的利箭,右手刺向修利文的腦袋。這一擊又比之前迅捷許多,因為沒有那麼多後手,動作干淨利落,目的直接明確,就是依仗速度進行逼迫式進攻。

  簡潔了當的刺擊總是最快的攻擊方式,貴族的擊劍理念也源自于此。

  修利文倒抽了一口涼氣,之前的進攻雖然快速,但是對方的想法復雜,反而能夠針對動作進行分解應對,但是如今直接的攻擊方式已經達到了他所能應付的攻擊速度和攻擊距離的極致,這種相對差距讓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其它的應對方式。

  後躍,閃躲,前趟,刺擊。修利文的身體已經先于大腦行動起來,這是無數次“對決”養成的發射動作。

  確保距離和交叉攻擊是貴族擊劍的精髓,修利文的擊劍教師是此中高手。

  他告訴修利文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即便是看起來公正的擊劍,手腿長的人也會佔據先天優勢。

  弓步躍進的姿勢雖然方向單一,但在直線上同時具備速度和距離的優點。如何估摸自己和敵人的有效進攻距離,利用高速的進退讓敵人的進攻變成強弩之末,強化自己的攻擊距離是首先要掌握的技巧。防御更是擊劍的弱點,盡量用身體最小幅度的搖擺達成閃躲,並同時進行反擊。

  修利文僅僅是偏開頭就已經足夠吃力,刺客的假指甲在他的臉上留下血痕,若是普通人這個時候就該躺下了,但是修利文的身體並不畏懼這種程度的毒性。雖然慢了一線,但他的手杖仍舊遞了出去,杖頭是鈍圓形,不過這並不影響它刺穿敵人身軀的威力。

  空氣發出尖嘯聲,刺客右手一擱,擋下了這次反擊,修利文趁機拉開距離,手杖和柔韌的刺劍還是不一樣的,正式的刺劍可以利用劍尖的顫動來迷惑敵人,不過剛直的手杖可不行。修利文將杖頭向下按了按,猛地趟前一步,首次發起進攻。

  刺客的體形和速度雖然佔據優勢,但是修利文的手杖讓他在攻擊距離上勝出一線,而且刺擊速度也不慢,兩者相加減,在交叉攻擊上修利文似乎要佔據一些優勢。同樣是直線刺擊,刺客在接觸到修利文衣襟時,修利文的手杖已經可以刺穿他的喉嚨。

  不過刺客的右手比修利文的手杖要靈活,屈伸自如的右手好似靈蛇吐信,絞纏刺拍樣樣使來,反而是修利文的傷口慢慢增加。

  兩人你進我退,右手和手杖迅速交錯,踫撞,發出雨點般密集的拍打聲,眨眼間就互擊了十數下。

  修利文覺得現在狀態持續下去,自己就要落敗了。殺死刺客的方法有很多種,可是他決定了要讓這個身手高絕的刺客當作祭品,就必須讓對方敗落得心服口服。

  祭品實力的高下和抗拒力的強弱,決定了魔眼孵化後,力量起點的高低。

  修利文覺得要滿足這些要求,就必須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實力壓倒對方,讓他絕望于自己的極限。

  可是太強的修利文無法戰勝,太弱的又不能令他滿意。

  這名刺客的實力剛剛好,讓修利文感到驚喜,他決定超限發揮魔眼的力量,一口氣擊倒這個家伙。

  魔眼一旦植入,雖然初期會感到和身體有隔閡,但使用方法卻如舉手抬足一樣化作本能。隨著法力的滋潤,逐步開發出來的能力會如同迷霧消散一般漸漸清晰,若只是剛顯現出大致輪廓的能力,雖然可以感知到效果,但使用的話卻會對身體和精神造成極大的負擔,進而產生一些後遺癥。

  修利文只嘗試過一次,因為事後太過痛苦便再也沒有動用過這種超限力量。

  不過現在不是顧慮的時候,只有力量的爆發才能打開局面。

  在修利文做下決定的時候,驟變陡生,刺客強弩之末的手刀刺擊沒有和之前那般縮回進行防御,反而曲指一彈,將中指的假指甲射了出來。

  修利文在刺客產生異動的剎那,立刻讓危機直覺驚起一身雞皮疙瘩,眉心更有一種被人指著時產生的酸麻感。他硬生生糾正自己慣性的動作,身體飛速向後彈去,手杖豎起來擋住順著鼻梁的一線。

  只听“啪”的一聲,假指甲射進手杖,在踫撞的一剎那又迸發出一股強大的新力,將拐杖硬生生折成兩段。修利文下意識將偏頭,射斷手杖的假指甲從擦著太陽穴飛了過去。

  男孩一身冷汗還沒滲出,刺客已經閃現到他的身側,右手並指聚刀朝他的脖子砍了下去。

  修利文只來得及將斷了一截的手杖擋上去,只听到空氣一聲悶響,刺客手刀的速度變成一道虛影,狠狠砸在手杖上,連杖帶人一起扇了出去。

  男孩的身體好似破爛的布娃娃一般在半空中轉了好幾個圈,重重摔在牆上,整個人好似貼在了上邊,牆壁也出現蜘蛛網狀的龜裂。若是尋常人,在沒有批盔帶甲的情況下,不死也要身殘,不過和修利文互歐多時的刺客明白這個男孩的肉體素質有多麼驚人,經過不斷設計,才讓對方因為缺乏經驗,陷入慣性先失一招,保留多時的最終殺著終于出現。

  沒有半分遲疑,刺客抬腳一踢,消耗了身上全部法力,發出附魔護腿附帶的技能“月刃”,一個半月形的巨大水刃迅速顯形並朝牆上的修利文射去。

  修利文連半分抗拒的動作都沒能做出就被月刃擊中,胸膛被劈開一道口子,鮮血好似噴泉一樣濺射半空,迅即又凝結成一塊塊冰晶,眨眼的工夫,整個人都蓋上一層寒霜,徹底被冰封起來。

  法力用盡的感覺是怎樣的?刺客知道,那就如同饑餓一般,只是這種靈魂深處傳來的饑餓感,比肉體的饑餓感更令人難以忍受。所以,除了最危險的情況,很少會有人將法力用得一干二淨。他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這種感覺了,明明還有體力,可是卻虛弱得幾乎站不起來。

  他拼命咳嗽,眼淚鼻涕都一起流了出來,頭腦昏沉沉的,什麼念頭都難以轉動。他的本能告訴自己,必須盡快離開,可是連身體都變成了這副模樣,打上折扣的行動力僅僅比普通人強上那麼一點,又怎能從戒備深嚴的塔里跑掉呢?他干脆躺了下來,如果有人來抓他殺他,那就盡管來吧。

  “我殺死了蛇發者。”他自言自語,忽然覺得這可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于是哈哈大笑起來。

  “我殺死了蛇發者!”他拼勁氣力吼著,反正也逃不掉了,他要讓這座塔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殺死了他們的主人——一個出乎意料強大的怪物。

  他從來沒有因為殺死某個大人物而這麼激動過,然而這種翻騰激蕩的情緒並不是自豪或喜悅,更像是臨終前為自己留下碑銘般的掙扎。他要讓自己知道,自己的死亡並不是廉價的。

  幽靜的旋梯響起腳步聲,刺客沒再說話,所有想說的都已經包涵在那聲怒吼里了,現在他只想安安靜靜地躺一會。

  現在,他就要死在這個塔里了。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7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十八章 再誕
    “真吵,恕我直言,能不能閉上你的臭嘴?”不耐煩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刺客全當作耳邊風,他貪婪地呼吸著,時不時發出一聲痛苦的咳嗽,他的鼻腔又酸又辣,胸腔好似被壓扁了,根本保存不了空氣。但是躺了這麼一會,他覺得力量似乎又慢慢凝聚起來,死哀的念頭便沒那麼強烈了。他開始祈求上天給予自己更多的時間,讓女人走慢一點,或者說更多的話。

  也許自己是可以不死的,他想。

  盡管死哀和求生的意志好似打絞的繩子,越是拉扯就越是讓人透不過氣來,令他備受折磨。但是刺客仍舊注意到一切怪異的情況︰無論他做了什麼,廝殺也好,叫喚也好,就算塔主人遇到危險,這個塔里也只有一片幽靜,然而這些層落里是有人的,自己鬧了那麼大的動靜,肯定有人在暗中觀察,可是詭異的平靜更讓人感到背脊生寒的淡漠。

  他看到女人從旋梯上走下來,步伐好似丈量過一般,不緊不慢,她的襯衣和長褲的用料和剪裁都盡極奢華,貼身勾勒出豐滿的胸部和縴長的美腿,出落得颯爽華麗。一頭螺旋卷的長發垂落兩肩,深刻的五官雖然妖艷,卻從狹長的眼楮中散發出戾氣,就好像一只吃過人,了解人的血肉之美味的饑餓野獸。

  在她身後,兩名身披連帽罩袍的女性捧劍侍立,她們的罩袍潔白干淨,卻繡有毒蛇糾纏的血十字,充滿了宗教般的嚴肅和深沉,令人備感不詳和血腥。

  “鬼畜王?”刺客是第一次見到真人,雖然事關美杜莎家族的情報不多,但是一些重要的成員和機構還是會有提及,其中就有提到這個美杜莎家族赫赫有名的“女僕衛隊”的總隊長。

  蘭並沒有理會他,轉向掛在牆面上的修利文,喃喃自語︰“看看你,我的主人,多麼淒慘的樣子啊。”

  刺客從女人的態度上感受到一種漠視,可他並不在意,無論她打著什麼主意都好,但既然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那麼他就更不應該束手就擒。刺客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挨著扶手向下走。

  “你這就要走了嗎?”蘭問。

  “要殺我嗎?那就趕緊動手吧。”刺客說著,張開了雙臂,做出一副不抵抗的樣子。

  “我不殺你,可是,你的戰斗還沒結束。”

  女人的話音落下,刺客就听到輕微的聲響,就如同冰層在暖水中融解崩裂的聲音。他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只見早該死去的男孩似乎動了一下。刺客瞪大了眼楮,想要確認這只是幻覺,然而事實證明它不是。

  修利文的左手尾指動了一下,然後是無名指,緊接著手腳的關節也開始屈伸,冰霜從身上剝落,發出細碎的聲音,當他能夠活動五指,並將之捏成拳頭時,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由內之外迸發出來。力量爆發刮起的颶風一瞬間掀開了所有的冰屑,就好似忽如起來的暴風雪一般,劈頭蓋臉地朝旋梯上的每個人打去。

  刺客用手臂擋在臉前,感受著這股沖擊的力量,心中滿是驚駭。

  修利文睜開眼楮,好似被風托起一般,緩緩降到階梯上。他的左眼變得又紅又大,幾乎佔據了臉部三分之一的面積,好似有無數的鮮血在其中晃蕩,眼瞳反而緊縮起來,不對稱的雙眼令清俊的容貌變得詭異猙獰。被破開的胸膛迅速愈合,淌出的鮮血也似听到召喚,重新朝體內灌去。看上去就如同時間倒轉,眨眼之間,只剩下破損的禮服能夠證明曾經的傷勢。

  “來吧,第二場。”修利文將手中斷了的拐杖扔到一旁。

  刺客被這股詭異的氣勢逼退了兩步。他看到修利文的長發在飛舞,有那麼一瞬間,產生了那些長發都是一條條毒蛇的幻覺。這種力量是什麼?刺客捫心自問,他已經油盡燈枯了,可是本該死亡的人卻爆發出比之前更強大的氣勢,讓他心生絕望。

  “怪,怪物。”刺客澀聲道。

  面對步步逼近的詭異男孩,他完全失去了逃跑的氣力和意願,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也走不了,本以為完成了任務,至少黃泉路上不寂寞,誰知只是自己的妄想,真是糟糕的一天。刺客自嘲地笑起來,他忽然覺得國王真是有先見之明,這樣的怪物比起煉獄生物一點都不遜色,物以類聚,怪物就應該以怪物為伴,將這個怪物的家族放養在怪物出沒的地方再合適不過了。

  于是他歡暢地大笑起來,似乎死亡的陰影再也不能令他升起絲毫的恐懼。

  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讓修利文捧起自己的臉,讓自己和他對視,那副扭曲的面孔和異樣的眼楮讓人透心寒。男孩端詳了一會,流露出滿意的神情。他要做什麼?刺客想著,忽然一股吸力讓他頭腦暈眩,只覺得那只血紅的眼楮越來越大,好似變成了一張血盆大口,一口就將他吞了進去。

  法力和靈魂都是魔眼的食物,只是之前吃的都變成養分,而最後一個則成為晉升的祭品。在剝奪了刺客的靈魂後,修利文清晰感到魔眼傳來一股悸動,好似有什麼東西在眼球中蠢蠢欲動,欲將破殼而出,男孩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耳中听見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聲音,宛如江河一般轟鳴作響,這種甦醒的預感帶給他無盡的恐懼。

  它來了!它來了!男孩害怕得快要哭出來,它要來奪走這具身體了。

  那東西真的在眼球中頂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痛楚一瞬間侵襲了修利文的全身,他頓時摔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他看到微笑的蘭,于是向她伸出手去。救我,蘭,救救我……他說不出話,但心中的念想卻越來越大聲。

  眼睜睜看著一個怪異在自己的身體里孵化,痛苦和恐懼讓修利文快要崩潰了。

  可是蘭只是笑眯眯地蹲在一旁,好似觀察著某個有趣的玩物般,毫不理會他的哀求。

  “終于開始了,主人,很痛苦吧?好可憐,可是主人這副模樣實在令我著迷。”蘭俯下身,嘴唇舔舐著小伯爵微張的小嘴留出的唾液,然後把舌頭伸了進去。

  修利文腦中一片空白,魔眼鼓動的頻率逐漸和心髒的跳動契合起來,然後,他感到那東西鑽了出來,從眼楮開始,順著一條條的經脈向體內其它部位蔓延,大腦、鼻腔、口舌、內髒……好似被藤蔓纏了起來,然後這些藤蔓也變成了肉體的一部分。

  男孩的外表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只是皮膚下猶如有無數條青紫色的小蛇在蠕動,那只扭曲的巨大左眼反而縮回正常的大小,卻從血紅中浮現了一點金色,點綴在變得豎長的瞳孔中。

  誕生的恐懼和痛苦如潮水一般涌來,很快又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修利文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他再也感覺不到身體里有任何突兀和隔閡,自從植入魔眼以來,身體狀況從未如此好過,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就像是幻覺一般,這讓他有些怔然。

  然後,他感覺到了力量,那是一種十分清晰的本能。

  在體質更上一層樓後,他的握力遠遠超出其它身體部位的力量,就如同一張嘴巴,稍一用力,就可以將手里的東西咬得粉碎。

  凡是和他的左眼對視的人,都會按照他的意願石化,石化的程度、速度和部位都可以控制,這種石化方式的恕免幾率很低,這是石化魔眼最根本的力量。

  他可以操縱十二根頭發,這些頭發可以幻化成毒蛇,就如同他的分身,如臂所指,無論多遠都能夠和本體共享感知。這些幻化毒蛇每一只都擁有強大的肉體力量,被幻化毒蛇咬中的人,將視其抗性產生僵化至石化的效果。

  這一切都不會額外消耗體內的法力,體內的法力上限的確是降低了,而且也還在供養魔眼,但是也不再有之前那種被持續吸收的感覺。

  不需要任何鍛煉,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這些本能的力量會變得越來越強大,而且,這種強化的速度遠遠超過刻苦修行的普通戰士。如果有大量的法力和靈魂進補,這個速度還能更快。

  修利文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之前超限發揮的力量,正是不完整的魔眼孵化後的力量。

  超限力量的後遺癥沒有出現,似乎被進階的力量彌合了。他本能知道自己在下一階段將會長出一雙翅膀,相對當前階段來說,是新的超限力量形態。

  “歡迎回到人間,我親愛的主人。”蘭的聲音在修利文耳邊響起。

  他當然沒有忘記自己正處于痛苦時,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于是憤憤不已地一把推開了她。

  蘭雙眼迷離,掀起意猶未盡的笑容退開幾步,她的恭謹就似一張精心制作的面具,每一個角度都無可挑剔,卻充滿不真切的感覺。

  修利文從來不去追究她的這副神態和真正的心思,打自出生以來,她比任何人陪伴在他身邊的時間都長。修利文信任她,依*她,將她當成母親、姐姐、知心的朋友,向她撒嬌,盡全力滿足她的願望。然而,她之前的所作所為讓他感受到背叛的痛苦。

  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痛楚,好似心髒被浸泡在酸液里漸漸腐爛。這份痛楚是由內而外的,恨不得讓人開膛破腹,將這顆心掏出來。如果沒有心就會死,那就死吧。

  “為什麼?你知道我是那麼痛苦,無助,為什麼不安慰我?不來救我?哪怕只要抓住我的手也好。為什麼?”修利文垂著頭,從上衣口袋上取出手絹,輕輕揩了一下嘴角。

  “因為主人是蛇發者啊。”蘭說。

  修利文揪住她的領子往下拉,然後用力扇了她一巴掌。

  蘭沒有反抗,緩緩把頭扭回來,她臉頰虛腫起來,嘴角留下一絲鮮血。

  但她仍舊帶著那副面具般的恭謹和玩味的笑容。

  “打得好,主人。”她說,“狗永遠是狗,不會變成人的。”

  修利文盯了她一會,轉過身子,用鼻子“哼”了一聲。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7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十九章 先知之眼
    蘭身上似乎有股穩定人心的力量,她的不抵抗和一如既往的態度讓修利文被背叛的感覺漸漸淡去了。因為他發現她根本就沒變,以前是什麼樣子,現在也仍舊是什麼樣子。在他感到痛苦無助,需要她的慰藉時,她之所以是那副態度,也是因為沒有沒有任何變化,所以他才會感到背叛,才會充滿怒火。或許他潛意識希望兩人能夠更加親密一些吧。

  為什麼就不能做出一些改變呢?修利文緊緊捏住拳頭。

  但是蘭拒絕了,她有自己恪守的東西,那是忠犬和主人之間的距離。她的陪伴,她的愛,她的期盼和作為,都是在這個距離的基礎上產生的。就像她會和主人做愛,但並不代表她願意成為主人的愛人或情人。

  蘭有自己愛戀的男人,修利文知道也見過那個男人,他是煉獄城的一個鐵匠,四十多歲還是獨身。蘭明明白白告訴修利文,那個男人才是她的愛人。但修利文不能理解這種情感,因為那兩人雖然能夠坐下來好好說話,但是蘭從來沒有表現出親密的情緒和行動,她甚至不會跟他做愛,這真是難以置信的事實,似乎對這個女人來說,愛情是被從肉欲和其它情感中隔離出來的一種獨立元素。

  刺客的尸體變成了石頭,修利文讓蘭身後的兩位捧劍者剝下了他的裝備。

  裝備的附魔能力強化敏捷和元素抗性,其中一只護腿附加了法術技能,軟甲則是“抵抗殘廢”,這種屬性不太常見,但十分實用,除非額外擁有致殘技能,否則無法砍斷裝備者的肢體,集中的攻擊力會被分散到其他部位,這讓防御力不太強的軟甲變成了精貴的珍品。

  修利文的華貴禮服變得破破爛爛,他本來可以換上附魔裝備,準備好佩劍和藥水,戴上狼傀儡再和刺客對決的,但他偏不那麼干。實際上,他做的大多數事情都是一時興起,就算明知要吃苦頭也不放棄心血來潮時的想法,當然,事後也從來不會後悔。他遵從自己的意願更甚于一切。

  宴會肯定遲到了,可以想象大廳里議論紛紛的景象。可是修利文根本就無所謂,他現在準備將自己遇襲的事情大肆宣揚,以此為借口軟禁使者團和他們的護衛隊。雖然這里是他的城堡,但是沒有合適的借口就扣押國王使者的話,也會讓家族承受極大的壓力。

  不過現在就不同了。竟然有刺客混進使者團刺殺公主殿下的未婚夫,不砍掉一堆腦袋就是天大的開恩。到底殺不殺人,修利文還沒決定,不過使者團不是屬于自己城堡的人,為防止他們在三天後的那個重要日子給自己添加麻煩,此時就應該監管起來。

  “蘭,立刻把使者團在塔外的人囚禁起來,如果有人離開了,就派人去找,找不到的將他們的情報收集起來。”修利文吩咐道,將發夾取下來放進口袋,他的容貌和表情再一次被深深的劉海遮掩了過去。

  “遵命,我親愛的主人。”蘭深深鞠躬施禮。

  修利文沒有換上新的禮服,直接去了宴會大廳。

  被邀請的來客不多,稍顯得冷清。

  煉獄城地處偏郊,這個地方是被煉獄侵蝕得最為嚴重的地方,自然環境十分惡劣,常年不見陽光,種植業和畜牧業很難大規模發展。被污染的礦產、植物和野獸也無法當作正常資源,但經過加工後可以用作特殊的煉金材料,這也是煉獄城本身最大的利潤來源。而末日荒野的怪物除了用來鍛煉實力,更是一無是處,殺了也沒半點好處,是名副其實的窮山惡水。加上死氣比其它地方更為濃重,對法力強大者的影響尤為嚴重。

  這不禁令很多人費解,當初美杜莎家族為什麼會選擇此處作為家族的根據地呢?不過,就算不是美杜莎家族,也勢必有另一個勢力要駐扎此處,沒有人喜歡這里,因此大家都絕口不提此事。反過來想,王室器重、放任並提攜這個家族的原因也就不難理解了。

  事到如今,只要煉獄城不淪陷,就已經沒有人或勢力能夠動搖美杜莎家族的地位。人類需要它,王國需要它,王室需要它,這個地區的所有事務都要依仗它。

  整個城堡就如同監牢一般,美杜莎的觸手既監管著城外的一切,也監管著城內的一切,若是沒有任務和特殊目的,沒有幾個人願意留在這兒。因此,除了幾個常設機構,沒幾個夠得上臉面和地位的人物。

  當衣裝狼狽的煉獄城主人邁著優雅穩當的步伐出現在宴會上時,所有人都驚呆了,有點兒雜亂的場面一瞬間凝固起來。

  能夠處變不驚的只有塔里的女僕們,她們表面不動聲色,卻揣著一副看熱鬧的心情。

  “今天是一個美妙的日子,我很高興,大家難得歡聚一堂,這必須歸功于國王的使者特蘭斯先生,他為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而我也十分希望將自己的喜悅和大家一起分享。”修利文高聲說。

  他從桌子上拿了一杯酒紅色的飲料,向國王使者特蘭斯先生遙敬。

  “來,特蘭斯先生,麻煩您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雖然男孩面帶微笑,口誦賀詞,但是氣氛卻十分凝重。特蘭斯先生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他的手腳冰涼,卻不能拒絕男孩的意願,何況這本來就是開設宴會的初衷。

  他咳嗽了一聲,穩定了一下情緒,重新醞釀了一次說辭,環顧眾人說︰“正如伯爵閣下所說,今天是一個喜慶的日子,鑒于美杜莎家族為人類和王國做出的卓越貢獻,尊貴的國王陛下已經決定將他寶貴的三公主殿下嫁給修利文‧白伯爵閣下。本人有幸成為這次聯姻的見證者,為伯爵閣下帶來了三公主殿下親自挑選的訂婚信物,正式婚禮將于一個月後,在王都舉行。”

  說完,有一位盛裝女僕捧著置物盤走過來,盤中疊著紅布,上放一個瓖嵌有五色寶石的盒子。特蘭斯表情慎重地將盒子打開,用手指捏著,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好似那是一片脆弱的蟬翼。他輕輕將那件信物提起來,朝四周諸人徐徐轉動。

  看清了那東西的真面目,再故作鎮靜的人都顯露出一絲動容之色。

  那是一串項鏈,銀色的絲線系著眼狀吊墜,古樸中散發出某種神秘的氣息。雖然外觀並不惹人注目,但是聯想到能夠充當公主訂婚信物的同款式的項鏈,那麼應該只有傳聞中的那件寶物了。

  “先知之眼!”特蘭斯擲地有聲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19:18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二十章 聚首
    先知之眼的名頭已經響了三百年,包括宴會諸人在內,大多數人都只是聞名而已,誰也沒有見識過其真正的力量。它原本是盲眼修女會的傳奇寶物,但很久已經沒有在世間出現,沒想到不知何時已經進貢給王室。

  據說佩戴先知之眼的人無論自身是否擁有法力,都可以獲得先知預感。至于這種預感究竟是關于過去、未來還是其它物事的,就不太清楚了,神秘系的力量一向以模糊混沌的形態著稱,至今尚未有人琢磨透徹。

  “看來王室對這次聯姻下了血本呀,如果這真是三公主殿下親手所選的信物,那麼是不是也說明她對這次聯姻也樂見其成呢?”修輕聲對基麗說。

  “樂見其成不見得假,不過本意是不是為了婚姻就難說了。”雖然只見過那個女人數面,但基麗身為女性的心靈和眼光十分縴細敏銳,“雖然這話有點兒大不敬,不過說不定是三公主殿下以同意聯姻為條件,脅迫王室交出這個東西呢。”

  “哈哈,真是令人頭疼的女兒呀。”修一口飲盡杯中酒,“不擔心小家伙嗎?這副狼狽的模樣,是被行刺了吧。”他的語氣中帶著看好戲的輕松。

  “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這里可是他的塔啊。”基麗對于塔里的防御強度再了解不過了,至于小情人表現出這副灰頭灰臉的樣子的原因亦有所感。

  “小伯爵還是很有本事的,這下子被坐定了事實,使者團的人要遭殃了。”修自言自語道︰“要不要賣個情面給他們呢?基麗,你去幫個手吧?”

  “不要,我和修利文的關系您又不是不知道,比起我去,您去更合適吧。”

  “那就算了,那邊可沒這麼多好吃好喝的。”修說。

  兩人私下交談的時候,特蘭斯已經將先知之眼遞給修利文戴上。雖說是久仰大名的先知之眼,但是修利文並沒有感覺它和普通項鏈有什麼不同。或許要輸入法力才能激活它的力量吧,不過當前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他拍了三下手掌,老管家將早就準備好的信物捧了過來。

  “雖然沒有先知之眼那麼貴重,不過話說禮輕情意重,謹以此物表明我對公主殿下的求慕之心。”修利文環顧眾人,微不可覺地朝夾雜其中的基麗點點頭,然後揭開了托盤上的藍色遮布。

  里面是一枚拳頭大的青黑色果實。

  若是不常在本地走動的人,勢必很難理解這枚果實的珍貴。但是出席宴會的大都是久駐煉獄城的人士,因此不由得發出驚嘆聲。這是先知之眼出現時都沒有得到的待遇。並不是說先知之眼不如此物珍稀,只是大家對先知之眼都不太了解,但對這枚果實的功用卻了若指掌。

  它僅出產于末日荒野的一些黑暗洞窟中,數量十分稀少,煉獄城平均每年的收獲不超過三個。眾所周知,由于死氣的影響,法力達到一個階段後就十分容易暴走,這個階段被當前的世人稱為“法力限界”,而這枚果實的功用就在于能夠提高這個限界。在徹底解決死氣對法力的干擾前,想要讓臨界的實力中有所突破,吃下這枚果實是最為安全有效的方法。

  這樣的一枚果實,在王國里一直是有價無市,不是有渠道和身份之人,連听都沒听說過。特蘭斯作為國王特使,在到來前對煉獄城的情況做過調查,當然能明白它的珍貴之處。他臉上露出喜色,這個信物足以維護王室的利益和顏面,自己總算是完美地將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在接受出使任務時,他就有所預感,事實證明,王都的暗流已經隨著自己悄悄抵達了煉獄城。當他看到煉獄城主人以這副狼狽的身姿出現在宴會場上時,已經有了覺悟,既然已經完成了任務,就算接下來有些委屈也要忍耐。無論美杜莎家族要做什麼,都不關自己的事情。反正自己作為國王特使,無論這個地頭蛇有什麼動作,都不會威脅到他的生命,而完成了任務的自己,今後的地位也已經有了保障。

  如果摻和進去,錦上添花當然不錯,不過一不小心就會將自己的前途搭進去的幾率太大,還是老老實實地拿好已經到手的那份獎勵吧。在王都政壇上,特蘭斯一向以沉穩、持重和保守的行事風格著稱。他覺得國王讓他主持這項事宜,說不定正是看中了自己這種謹慎小心的個性和處事風格。

  果然,在特蘭斯接過回禮後,修利文又再次鼓了鼓掌,讓諸人的視線重新匯聚到自己身上。

  大家都知道戲肉來了,雖然宴會初衷是為了給國王使者接風並當眾宣布訂婚,不過在修利文以這副姿態出現後,這兩件事已經淪為了前戲。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我本來不想提起這件掃興的事情,不過一些人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威脅到本人的人生安全。”修利文把目光落在特蘭斯的身上︰“特蘭斯先生,您一定不知道吧?就在剛才,貴使團的從事奈瑟先生突然行刺本人。”

  面對修利文灼灼的目光,早有準備的特蘭斯迅速鎮定下來,一番說辭浮現腦中。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不想去追究,當務之急是讓自己和王室撇開干系,至于其他人究竟會有什麼下場,他就懶得去理會了。如果真有人混入使者團,那麼他的背景也相當復雜。無論是支持煉獄城主人,還是維護使者團成員,都會得罪其中一方。反正雙方在動手之前都沒有知會自己一聲,所以當個不知情的局外人,明哲保身才是正確的選擇。這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規則。

  “是嗎?竟然有這樣的事情!伯爵大人可否讓本人確認一下,那位刺客是否真是奈瑟先生?”特蘭斯一臉震驚地說︰“請務必相信鄙人與王室的誠意,如有必要,使者團所有成員願意配合您的調查。”

  “您的通情達理讓在下感到寬心,請放心,本人對王室的忠誠和謙卑蒼天可鑒,絕不相信這是王室的旨意,也絕不會做出人皆共憤,有違禮節道義的事情。本人相信,這次刺殺事件是有心人的嫁禍,可見凶手及指使者的用心之險惡,本人一定嚴明查證,還使團諸位一個朗朗乾坤。考慮到凶手的幕後指使者有可能對貴使團不利,希望貴使團在離開前能夠接受本城的保護。”修利文矜持地微笑道。

  “真是給您添麻煩了,使團上下必定傾力配合,伯爵閣下的關切鄙人深表感激。”特蘭斯回答道。

  修利文點頭,再次舉起酒杯向在場者遙敬。

  “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提。難得各位歡聚一堂,美食佳釀請隨意享用。”

  直到此時,宴會才算正式開始,距離原定時間已經晚了半個多小時。客人們陸續圍過來恭維,修利文隨意客套了幾句便開始不耐煩起來,諸人對此見怪不怪,識趣地自行散開來。在這些人離開後,真正有要事的人才會聚上來。修利文雖然喜歡玩鬧,但是對于正事也相當上心,身為一個大貴族的掌門人,有許多事情需要他下達基意和決定,這關系到整個家族的興衰成敗,由不得一絲胡鬧和無能。

  來人是除修利文這個蛇發者之外的城中三巨頭︰煉獄騎士團團長修,佣兵協會煉獄城分部長米斯先生和密林商會煉獄城辦事處的苜蓿女士。

  騎士團和佣兵協會都是王室暴力機構,隸屬于王國,不過密林商會卻是隸屬于王國西南部的亞馬遜自治領的最大商業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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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5 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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