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作者︰全部成為F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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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2011-8-16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63877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2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一章 艾莉的抉擇
    雖然不知道蛇發者帶領一支精銳出現此地的原因,但騎士們也不敢妄加猜度。不過他們的目光在一眾女性戰士面上掃過,不由得暗忖這真符合這位大人的性格,無論走到哪里,隨行者都是美貌強大的女性。城中女妖塔里據說更是除了特定的幾位人物,例如侍奉了多年的老管家之外,俱是經過篩選的女性。至于挑選她們的時候,長相和實力何者為重呢?這是個很耐人尋味的問題。

  蛇發者喜歡成熟女性這點眾人皆知,盡管塔里有不少處女,並且簽訂契約的時候會加入侍寢這一條,但是至今還沒有處女侍寢的情況。

  騎士團里有不少女性希望能夠得到這位小伯爵的眷顧,她們對自己的姿色有一定的自信,並且也都經過人事,知道如何取悅男性。對于不知朝夕禍福的戰士來說,所謂貞節有著另外一種解釋。那並不是一種具體的物件,而是一種生者在世時從一而終的心態。

  對生活,尤其對死人而言,是不存在貞潔的,當然,如果能夠提供一個相對富足安穩的地方,能讓她們追求自己的理想,那麼為死者守貞也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實。

  蛇發者無疑是最佳的選擇,他長相英俊,身份多金,年紀雖小,對女性卻不存在那種理想化的追求,侍奉這樣的男人是一件十分舒心省意的事情。而且一本萬利,那代表她們將可以擁有更高的追求,例如時間、安全、知識、力量、尊重和金錢,若說美杜莎這樣的大貴族有什麼無法辦到的事情,那麼換成窮苦困頓,在死亡線上掙扎的平民更加無從辦到。

  加入美杜莎只是旅程的起點而已,然而不加入,她們甚至看不到一絲起步的希望。

  在幸免于難的五位騎士中,艾莉是唯一一位女騎士。她今年二十五歲,十三歲上戰場,二十歲為了獲得更好的待遇加入煉獄騎士團。在無數次凶險戰役中磨練出來的技巧、心態和經驗是她存活于現在的最大依*。和基麗一樣,這種廝殺和血腥已經滲透了她的骨髓,每天晚上,如果不是抱著隨身的大劍,就會被噩夢驚醒。若有若無的哀鳴慘叫,模糊不清的血色始終圍繞著她,讓她不得片刻安寧,即便走在大街上,那種安謐溫暖卻像是掩飾什麼的面紗,她總能看到藏在背後的某些更令人為之驚懼的東西。

  只有拿著順手的武器,全副武裝,才能讓她感到些許安心。她見過的所有大人物,無一不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鎮定自如,為什麼就只有自己非得這麼惶惶不安呢?她覺得這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的緣故。接著她又思考,究竟強大是什麼呢?

  她出身貧苦,是一個孤兒,在快要餓死的時候,有位好心人給了她一頓三餐。艾莉心里是知道的,他並不是懷著某種齷齪的心理,家里有余糧,就秉著一副兼濟他人的心態救了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但是艾莉就是惶恐不安,覺得心有虧欠,她將自己的身體給了那人,說是給,不如說是強塞,其實那個男人的確是個好心人,對她的這種回報方式敬謝不敏,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這個行為對于那個男人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他的善意被扭曲了,可是艾莉卻帶著滿足離開了他的家。

  那時,她覺得強大就是金錢和地位,那至少讓人免于困頓。

  現在回想起來,那只是自己人性卑劣的一面而已。她最終還是為了滿足自己,扭曲了救命恩人的意願,結果自己滿足了,卻將痛苦留給了那位救命恩人。她如今已經記不起那個男人的長相了,甚至也時常懷疑是不是曾經有過那麼一個男人,就好像明碼標價將兩人間的維系徹底斬斷了一般,不再有恩情,或是虧欠,彼此間兩清了。每當想到這里,艾莉心中就充滿了惆悵和放任自流的心情。

  她覺得已經看清了自己,所以沒必要堅持自己有多麼純潔。

  若每個人的一生總會踫到那麼兩三個轉折點,那麼這件小事對她來說就是。她變得更現實了,當了兩年雛妓,用身體換取了更多的金錢和學習的機會,當她覺得能夠用另一種方法養活自己的時候,就上了戰場。

  戰場是一個十分殘酷的地方,她開始知道強大的另一種含義,一種最基本的定義,從古至今都沒有任何動搖的野性。

  她不斷廝殺,一種恐懼始終伴隨著她,面對這種恐懼,金錢和地位都是渺小的,只有手中的劍才能驅散這種恐懼。她不斷追求同伴,追求武力,追求裝備,只是為了減少這種恐懼感。她往往感到疑惑,自己並非怕死,雖然恐懼讓她忘乎所以,每每沖在最前線,力圖用最快的速度殺死敵人,可是在最危急的關頭,也會將自身當成同伴的盾牌。同時也明白,只要死亡,她所有的痛苦和恐懼就得到了解脫,就這點來說,死亡當真並不該讓自己感到害怕。

  可是這種恐懼感緣何而生呢?艾莉最後還是認為這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的緣故,因為不夠強大,所以沒有安全感,所以感到恐懼。

  那麼,現在對她而言,強大到底是什麼呢?

  對于一名平民騎士而言,以二十五歲之資加入煉獄騎士團已經算是平步青雲,也算是一段階梯的終點。雖然騎士團的任務看起來很艱巨,但實際上,百人騎士一隊進行荒野巡檢,死的大多是新丁,像她這般十三歲就上戰場的老手來說,反而有種郊游的錯覺。至于城堡方面,雖然蛇發者有些作為讓人詬病,但在亂世中只要沒有施行殘酷的暴政就算是難得的好領主,也沒什麼內患非要騎士團出面不可。對艾莉來說,這五年來是最為安穩的日子,擁有相當高的薪水,悠悠閑閑地度日,幾乎讓她忘卻了那種針芒在背的恐懼。

  現在,面對那讓人無法興起抗拒之心的獸潮,不過是被尾巴掃過而已,百人騎兵隊就十不存一,曾經那些相互打鬧談笑的面孔都煙消雲散,駐足四顧,只剩下自己一位女性。這種孤單無助再一次喚回了過去的夢魘和戰栗,讓她的身體如墮冰窟,劫後余生的喜悅根本無法抵抗這股寒流。

  她抱著肩膀,絕望悲憐清晰地在體內蔓延,讓她默默地流淚。為什麼自己就該這麼弱小,就該遭受這份罪不可呢?一定要強大起來,一定要變得比誰都要強大,無論多麼困難,要付出何等的代價,都想要向那座無人可及的巔峰攀爬,只要活著,就不能停下腳步,否則緊隨其後的恐懼就會在她大意的時候將她徹底吞沒。誰來救救我?拜托了,誰都好,請拉我一把,不要把我留在暗無天日的深淵里。

  “這個滅魔炮是大人的作品嗎?”年輕法師的聲音讓艾莉轉頭望去。

  那是個面相老實堅毅的年輕人,名叫蒂姆,性格如一,和善樂觀,十分受到隊伍眾人的歡迎。他的法力才四十八級,只算個學徒,天資不算高,但學習態度勤勉,他的老師就是隊里的那位老法師。

  “不是,我的能力還無法做出這麼高級的煉金作品。”修利文矜持地說,他不屑于將他人的功勞歸于自己身上。盡管他人僅僅是予以指導,動手的是自己,但他無法完全理解其中的構造原理,因此並不覺得該在這門炮身上烙下自己的名諱。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2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二章 長夜的尾聲
    此前說過,修利文喜歡煉金術,但天份並不算高,實際上,他的身體擁有極高的安定性,能夠做出十分精密的動作,這讓他在技術操作方面獲得特長加分。可是他卻缺少靈感,大多時間只能遵循已有的設計進行工作,將靈感轉化為技巧的能力也不突出。但這門技能的趣味和功用偏偏就在于創意和創意實用化兩方面,因此修利文時常感到苦惱。

  煉金術是一項對知識的獲取和應用極為嚴格的技能。它就像文字和語言,首先要明白單字的意思,然後學習單詞的意思,這樣才能串聯成句,而在不同的句意里,單個詞匯又往往另有深意。何種場合需要何種特定格式的文章?盡管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詞匯,但是如何寫出應情應景,風格和行文俱符合要求的文章,並不是一件輕易就能辦到的事情。

  煉金術所涉及的魔紋更是一種復雜多變的語言。

  炮體、變形結構和相關魔紋都是根據一張現成的圖紙制作的,修利文至今仍舊無法透徹理解其中的原理。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件構思巧妙的杰作。”年輕法師蒂姆由衷贊嘆道,“大人,我能知道它的設計者和制作者的名字嗎?”

  “很遺憾,蒂姆。”修利文笑起來︰“雖然是我親自操刀制作,但是設計者另有其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的確有些遺憾,不過能夠看到如此精巧的手工,也不枉此行。”蒂姆說。

  修利文覺得他的面相看起來並不像是會說出這種巧妙恭維的人,所以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心中有些詫異。

  但他還未出聲,就感覺到投在自己臉上的某種灼熱的視線。他轉過頭去,看到一直沉默不做聲的幸存騎士中唯一的女性。她直勾勾盯著自己,面部僵硬,臉上還留著淚痕,可是雙眸中卻如同有一道火焰在升騰,讓原本死灰的臉色,頓時有了一種充滿鮮活血肉的生氣。

  “我想單獨和您談談,修利文大人。”她開口說到。

  對于女伴類型的講究,是否人類並不所謂,但是修利文不喜歡毫無生氣的死物,就像他從不介意賽巴斯安娜只是一塊液態金屬一樣。

  女騎士艾莉五官端正,雖然談不上美態絕倫,但也不乏追求者,尤其那種戰時如瘋如狂,過後卻安靜沉默的截然相反的態度,似乎總有難以述說的孤單感覺,倍加讓人不由自主想要接近她,揭開她心靈深處的面紗,佔據那份也許極為私密的狂野和神秘。然而在戰斗結束後,她一直沒有進入修利文的視野,這是因為她正陷于一種絕望哀傷的沉湎中,好似生命之火搖搖欲熄,而其存在感也如影子般,隨著曙光的到來悄悄地融化。

  也許就這麼死了的話,等眾人注意到時,會對自己的漫不經心感到懊悔呢,或許會說︰怎麼死了?什麼時候死的?原本不是還活潑亂跳的嗎?這種充滿詫異之情的話語。

  不過比起解脫的死,艾莉還是選擇了痛苦地活著,為什麼如此,她並不清楚,但是求生的意志讓她再一次直面恐懼,也讓她的靈魂之火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態燃燒。

  那些掙扎、固執、祈求和渴望全都融化在這團生命的火焰中,讓她的眸子充滿了魔力,如同蛛絲纏緊了修利文的心髒。

  在那一瞬間,修利文知道這個女騎士要談的是什麼,而且他被這道魔力征服,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兩人走到了一塊足以遮蔽兩人身形的岩石後,其他人似乎猜到了一點東西,但是這不是他們可以理會的事情,甚至不能表達出任何不滿。听著岩石後卸甲的聲音,幾位男性騎士如芒在背,心中充滿了一種不甘的痛苦和某種異樣的妒忌,碧達夏雪天生帶有顏色的目光加劇了這種痛苦。他們甚至覺得在場的所有女性都在嘲笑自己,無論是藏在面罩下的屈琪,還是背對他們佇立在那塊岩石上把風的疤臉,甚至那個一臉憨厚的女野蠻人都是如此。

  “太美了。”修利文的贊嘆對象並不是艾莉赤裸的胴體,她的肌膚和基麗一樣,遍布傷痕,稱不上正常意義下的美感。但是她的眼眸,那種以某種覺悟為燃料燃燒起來的靈魂之火,讓他宛如看到了一件經由命運之神的手,精心雕琢過的藝術品。

  修利文的手輕輕沿著艾莉胴體的曲線滑動,女騎士的肌膚緊繃起來,微微顫抖。那不是寒冷之故,修利文的小手帶著一種溫柔的熱力,他如情人般的撫摸,他那珍惜和痴迷的神情,讓艾莉生出一種在冰冷雪夜中找到小屋和篝火時的安全感。然而這種安全感卻是十分脆弱的,她的內心無比緊張,生怕不知何時小屋就會倒塌,篝火的光芒和溫暖會離自己遠去。

  “修利文大人,我想成為專屬于您的騎士。”艾莉顫抖著話聲道。

  “你在害怕什麼?”修利文抹去她的淚痕道︰“成為我的騎士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美好,我喜歡你,所以希望你能慎重考慮。”

  “我不知道……”艾莉搖搖頭︰“我不明白我在害怕什麼,但我知道,只要我變得更加強大就不會害怕了,求求你,大人,請接納我。我會忠心耿耿,為了您,可以做任何事情。”

  “強大?”修利文發出笑聲︰“我不明白什麼才叫做強大,那是永無止盡,無法度量的。成為我的騎士,你的實力或許可以快速提高,可我並不認為那就是強大。而且你一旦成為我的騎士,勢必要參與比之前更加凶險的戰斗,無法推脫和逃避。你知道煉獄異動,首當其沖就是煉獄城,我不可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這里就是我的領地,我的家,失去了煉獄城,我就會成為一只喪家之犬。我不能讓事情變成那樣,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做出反擊。”

  “那就讓我成為您的劍,讓我變得更加鋒利,可以斬殺任何與您作對的敵人!”艾莉激動地說,“我不害怕戰斗,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只是想變得更加強大而已。”

  修利文無法理解艾莉的話,變強的原因除了抵抗死亡的威脅外還有什麼呢?而且她也不像是單純為了追求強大之人。她這個樣子,就像是總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追逐著。

  艾莉忽然不說話了,她俯下身子解開了修利文的褲子,將相對一個十三歲孩子來說有些驚人的巨物吞進口中。她那專心致志的表情,交織了些許惶恐的努力和迫切,讓修利文感到一種佔有的充足和快感。他毫不忍耐,爆發在艾莉的深喉中。艾莉嗆了幾口,卻理所當然地擦了擦嘴角。

  她甚至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輕松和愉悅,就像回到了今天之前,加入煉獄騎士團後那些安穩的日子。或許自己想要的,只是一只臂膀,一個理由,一間歸宿吧,她想,自己所吞下的那些白濁已經超出了原本的意義,而變成了一種期盼和覺悟,變成了一種微光,引領著自己能夠繼續在黑暗崎嶇的洞穴中前行。

  “大人。”她露出期盼的目光。

  修利文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那麼,艾莉騎士,你從現在開始歸屬于我的女僕衛隊,希望你能在今後的戰斗中活下來,我會跟修大人說明。”

  “是,主人。”艾莉謙恭地垂下頭。

  從現在開始,自己就身屬這位大人了,不再居無定所,不再孤獨漂泊,艾莉如此想到,在蛇發者的塔里,一定有許多志同道合的同伴吧,因為同一個恐懼,同一種期盼,而匯集在他的身邊,就像是爭前恐後地尋找一個庇護所般。

  看著修利文投向自己的目光,似乎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清澈,但是,也讓艾莉深刻體會到面前這個小男孩是個多麼可怕的存在。這種折服人心的安定感真是人類的眼楮所能擁有的嗎?她並不是沒有見過其他貴族,但就只有這個男孩的身上存在這樣一種強烈的歸屬感和安寧感,並讓人企圖永遠佔據的力量,這是超越金錢和勢力的魔力。靈魂一旦向他發生偏倚,這種偏移就會愈加劇烈。每根毛發都在警告她,如果失去了他,那麼自己將失去最為寶貴的東西。

  艾莉有點兒不敢面對他的目光,那太美好,讓人不由自主要永遠沉湎其中。她重新穿戴好鎧甲,抬頭看到了俏立于身旁高岩上眺望遠方天際的女刺客疤臉。

  她忽然意會到什麼,于是抬頭望向天空。

  雖然烏雲和雷蛇永遠遮去了陽光,但是一種悸動仍舊伴隨微微發亮的世界從心底滋生出來。

  漫漫長夜終于過去了。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2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三章 銀騎士的崛起
    在長夜的盡頭,阿基多的戰斗也迎來了終點。

  在銀發騎士的身後,只剩下十名戰士,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而且法力幾乎消耗殆盡,神情充滿了疲倦,若不是用武器支撐,恐怕已經站不起來了。即便是勉強站起來,也幾乎沒有戰斗力,只是尚且活著的證明。

  一行人抵達了墮落者巢穴的最深處,深達地底一百公尺的迷宮洞穴盡頭,是聚集此地的墮落者們積盡所有建造的龐大祭壇,也是他們強大的根由。

  在地表的第一次沖鋒中,阿基多的戰士就死傷了將近三分之一,但他們成功地突入地底,反而借助地形優勢,將地面的墮落者關在門外,同時和地窟中的墮落者進行周旋。

  墮落者幾乎傾巢而出,所以阿基多在地下的戰斗反而比地面上更加輕松。

  即便如此,抵達此處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

  後方的追兵重新打開了入口,腳步聲在幽深的回廊中回響,而攔在他們前方的,是一群由墮落者召喚來鎮守祭壇的三頭犬。地下幸存的最後兩名墮落者已經退進祭壇中,可想而知,他們勢必不會坐以待斃,新的邪惡召喚已經開始進行。

  行百里半九十,越是最後關頭,就越是沉重的考驗。阿基多腦子里忽然閃過這句警言,他的神情變得更加凝重了,戰斗並獲取勝利的執念已經深深根植,到這個地步,再也不能退縮。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追隨者們,他們出身平民,實力不高,卻擁有堅強的意志和誠信友愛的品質,在他們身上,阿基多找到了一種以往未曾得到過的信任、關切和托付。

  這份一起出生入死,為了同一個目標攜手奮戰的情誼,以及必須挑起重擔的責任感,甚至開始將碧達夏雪的身影沖淡。

  他們追隨他走到最後,並不是來送死的,而是要目睹他的勝利。無論自己出于什麼原因挑起這場戰爭,可是當它開始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想到這里,阿基多全身的法力沸騰起來。一霎那間,一種強烈的使命感佔據了他的全部,戰勝敵人,拯救同胞,用勝利來祭慰生還或死去的戰友們,這才是他之所以站在這里的真正原因。

  在交錯復雜的思緒中,他曾以為碧達夏雪的比例最重,但此時此景,或許有什麼東西,已經讓他的心開始蛻變了。

  “這是由我開始的,必然由我來結束!”阿基多喝道,鎧甲的束扣被一股以自身為中心迸發出來的沖擊波沖開,護具陸續重重砸落地上。

  光粒從他的身體里鑽出來,由無至有構建成一套新的騎士武裝,鐫刻其上的符文神秘威嚴,流淌著淡綠色的光芒。這種充滿了生命力的殖裝在眨眼間就結束了,追隨者立刻感受到一種無法喘息的氣勢,就像是空氣忽然凝結起來,手足難以動作,心中更是升出一種難以匹敵的畏怯。

  “這,這是什麼?”他們驚惶地叫道。

  “大師!阿基多大人原來是大師級的騎士!”有見多識廣的人叫起來。

  大師這個沉重的字眼重重擊在他們的心坎上,讓他們敬畏,又充滿了看到勝利曙光的喜悅。

  這種氣勢同樣影響了三頭犬們,它們發出惶恐,進而憤怒的低吼。

  阿基多知道在信奉了那些天使的主以後,自己得到了一種奇妙的力量,讓他對此行充滿信心,然而,卻沒想到這股力量竟然輕易讓他越過大師的門檻。他感受力量在體內的膨脹,那並不是純粹的法力,而是一種如同陽光般讓人溫暖,又溫順純厚的力量,但是在平靜中似乎又潛藏著他所認不清的一些東西。他終于了解到大師級與法力級之間天淵之別的原因了,身上這件對法力級的戰士來說充滿神秘感的綠色套裝,實際上是由自身法力實體化構築而成的法力武裝。

  阿基多能夠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力量,正通過法力武裝轉換成屬性相同的法力,源源不竭的融入自己體內。與此同時,他也同樣感受吸納進來的力量中,夾雜著某種難以消化的陰晦死寂的氣息,它與法力格格不入,一面予以壓制,一面令其崩潰。

  這是死氣,阿基多意識到,正是因為它的存在和干擾,所以讓法力的力量難以全力發揮,尤其在進入大師境界後,隨著對外力吸納轉化能力的強化,這種不同性質的對抗更加劇烈。若非他體內那種並不純粹的法力似乎能夠中和死氣,維持法力武裝的時間勢必大大減少。

  這讓他更加確信了,只有天界之力才能最為有效地對抗煉獄之力,因為它們是性質截然相反的兩種力量。

  不過阿基多知道自己尚不能完全掌握這種力量,法力武裝有時間限制,這個直覺也是他不在一開始就進入這種最強狀態的原因。

  只能維持十分鐘的時間,必須速戰速決。銀發騎士要確認自己當前實力的極限,就必須全力發出一擊。

  阿基多扛起被法力武裝覆蓋後呈現出華麗姿態的騎士大劍,如流星般沖向看守祭壇大門的三頭犬。來不及吸納的法力在法力武裝表面流淌,灑落,摩擦,燃燒,向後延展開來,恍若火紅的尾翼。

  五只身高五米的三頭犬掙脫恐懼的枷鎖,齊齊張開猙獰巨口,匯集三種不同性質的噴吐力量。

  在三頭犬和阿基多接觸的一剎那,從阿基多身上伸展出一對潔白的光之羽翼,銀發騎士發動了法力武裝附帶的專屬大師技能。

  “淨化之光!”

  十五道噴吐射線擊中銀發騎士,瞬間又被從他體內迸發出來的球形光罩推了回去,光球眨眼間擴大到將所有的三頭犬和祭壇大門包圍起來的規模,洞窟中頓時卷起能量風暴,耀眼的白光讓人無法睜開眼楮。十名幸存的戰士非得伏低身子,用盡全身氣力去對抗才能穩住身形。然而,這麼劇烈的沖擊,除了風和光之外,卻沒有造成半點震動,到最後甚至連聲音都沒有了,視野完全被一種純淨安謐的白色吞沒。

  當重新恢復視力的時候,戰士們眼前除了沙礫和岩石之外一無所有。洞窟最深處被一種無可言狀的力量挖掘了一遍,露出平滑的球型弧面,然而被挖下來的土石也好,祭壇也好,三頭犬也好,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在凹陷的中心,全副綠色魔紋武裝,連頭臉也藏在面罩中的銀發騎士拄劍而立,其勇猛颯爽的風姿讓所有人都高聲歡呼。

  “阿基多!銀發的阿基多!英雄的阿基多!”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3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四章 局勢
    阿基多勝利的喜訊傳回王都,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他所剿滅的墮落者根據地之根深蒂固在平民中也有所耳聞,對于這個驟然升起的新星,人們樂見其成,並加以頌揚。上層貴族為這位昔日的浪蕩子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成績感到不可思議,但是經過查證,他的確是單槍匹馬率領一群平民佣兵完成了這件偉事,不由得對其刮目相看。

  盡管阿基多在之前的一個大戰役中獲得過英雄稱號,但那次戰役的出戰者中不乏戰功赫赫的老將,大家都覺得其中水分十足,既然麾下盡是英勇善戰之輩,那麼只要不做多余的蠢事,無論是誰當首領都能取得那種程度的勝利吧?尤其是來自遠方邊塞煉獄城的老蛇發者在酒宴上與世長辭一事,更是讓流言遍布王都大街小巷。

  “老蛇發者才是首功者,要不是他死了,英雄稱號才輪不到那位阿基多大人呢。”

  不過,這次的行動徹底坐實了這個水貨英雄的名望,讓流言的風向發生了有趣的變化。

  “不愧是角鷹家的次子呢,我看長子就沒有次子的能耐,阿基多大人可是實力超群,貨真價實的英雄人物啊。可惜了,他只是次子,否則角鷹家族能夠在他的帶領下成為王國第一貴族也說不定。”

  這里面若說沒有黑手的操控,身居高位者誰都不會相信,情勢的發展讓一些人感到不安。

  即便是阿基多勝利和榮譽的背後,也摻雜著不協調的韻律。

  “也就是說,非是大師級戰士中的佼佼者,才有取勝可能?”國王阿茲特克二十六世用手指敲打著王座扶手,一臉推敲沉吟的神色。

  “那麼,究竟是阿基多有了一位大師的幫助,還是他已經踏入那個層次了呢?”國王說︰“我記得阿基多這小子上一次覲見,也就是表示希望能夠主持這次戰役的時候,僅僅是法力四十九級。”

  “法力級的強弱並不能完全決定晉級大師的先後。”幕僚之一說。

  “哈,你的意思是那小子其實是個百世不遇的天才?只是浪蕩的性情令才華蒙塵?”國王笑起來,卻充滿威嚴的氣度,令人感覺不到其中的笑意。

  “不,在下更傾向于他得到了某種外力的幫助。”幕僚說︰“根據暗中關注那場戰役的眼線的報告,他感受到阿基多的法力中存在一種有別于死氣的獨特氣息,那種氣息能夠抵消死氣。”

  其實那個眼線的最初任務是為了在最關鍵的時刻保住阿基多的性命,但卻有了意外的收獲,同為大師級的那人對法力的感知極為敏銳。

  “嗯?能夠抵消死氣的影響?”國王看向身為重要幕僚的盲眼修女。

  “那是首次在人間出現的力量,我感到有一種有別于煉獄,但又不屬于人間的勢力試圖進入這個世界。”盲眼修女躬身道。

  “也就是說,它們選擇了阿基多?”國王皺起眉頭,眼中閃爍出冷光。

  雖然王國在形式上統一了全人類,但當前的情勢極為復雜。因為煉獄在一旁虎視眈眈,所以王國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對新注入的養分進行消化。當前十大貴族中,除了煉獄城的美杜莎家族是原王國的本土貴族外,其余的不是已滅亡國家的王族和大貴族聯合,就是莫名其妙發了戰爭財的新興力量。王室雖然掌握有民心和軍隊,但若是逼人太甚,那些大貴族聯合的反彈也同樣會令國王人頭落地,畢竟他們擁有足夠的高端力量,能夠對王室進行斬首行動。

  當然,大家都知道,暗殺在政治上從來沒有取得過積極效果,若他們真的這麼做了,會立刻失去民心,實力大損,被他人趁虛而入,誰也得不到好處。

  王室和大貴族們相互制衡,而國王也必須在大貴族中進行拉攏和分化,像美杜莎家族這種世代效忠王室,謹守本分又低調行事的本土貴族需要大力扶持,這也是讓其與王室聯姻的原因。寧可讓一個僅只十三歲的稚童坐鎮要塞,也不能讓其他外來貴族插手其中。貴族的勢力是王室無法完全消弭的,但在這種無形的交鋒上,王室佔據著主動權和制高點,這一手段早就在千年的經驗積累中輕車駕熟,然而卻缺乏最必要的時間。

  煉獄的存在讓人間力量變得復雜,墮落者這種看起來有失人性,但實際並沒有脫離人類本質的勢力,在政治中佔據極大的份量。即便沒有他們,人與人之間的折磨和毀滅也同樣在進行,但為了維持民心,無論誰都不能大張旗鼓地接納他們,身為表率的王室更是如此。但是大貴族卻能在私底下與他們進行接洽,並為其提供發展壯大的資源。對于王室的正面力量來說,是難以根除的心腹大患。

  現在如果又多出一個足以匹敵煉獄,而且並不傾向王室的勢力,當然會將當前犬齒交錯的力量版圖更加復雜化。而王室的壓力就變得更為沉重了。

  但是,很可能作為這股新勢力代表的阿基多不能用蠻橫的手段加以根除,也不能閑置不用,他所具備的身份和名望,以及背後潛藏的那些東西都不允許王室肆意妄為。

  “將阿基多調離軍事活動吧。”國王最終下了決定︰“讓他代表王室去主持災區重建和慰問工作。”

  此時阿茲特克二十六世有些對之前的作為感到懊悔。為了分化角鷹家族,他試圖為阿基多樹立英雄形象,不過在明眼人的干涉下,並為取得理想的結果。現在阿基多成功了,卻不是憑借王室的力量,反而讓國王有點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不過角鷹家族此時想必也不好過,次子太過活躍是一種不安穩的預兆。將阿基多下放不僅能夠安撫角鷹家族的當權者,亦能夠借他們的手探查阿基多背後黑手的底牌。

  “那麼關于末日荒野的異動……”國王環顧眾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希望貴族們能夠伸出援手。”

  “大義之下,他們必不敢不應。”幕僚說︰“問題在于,末日荒野的異動是否嚴重到需要他們傾力而上。”

  “當然會。”國王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就在不久前,他得到了線報,煉獄城的小蛇發者遭到使者團中潛伏刺客的刺殺,已經囚禁了整個使者團和護衛隊。

  國王對此並不感到惱怒,反而有些驚喜,自己對美杜莎家族心存拉攏之心,這點想必美杜莎家族也能意會,那麼也能想到出手的其實是其他大貴族了,這可以促使事態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這時他又想起深居煉獄城高塔內的那個女人,表面上看上去,是那位小蛇發者主持城內所有事宜,但實際上,勢必一切都在那個女人的掌握中吧。自從得知那個女人的存在,他的心中就充滿了和前幾任國王相同的忌憚。但是,僅因為對方具備能夠產生威脅的力量,就施以針對的態度,反而會加劇王位的動蕩。排除力量因素,看透對方的心意,才是王者恆在的條件。

  王,並不代表無敵,既然如此,執著于絕對的強反而會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連橫,合眾,用政治上的妥協和壓制進行驅策,才是不二的良方。

  既然對方擁有力量,又沒有二心,那麼就應該速下決斷。時間已經證明,美杜莎是對王室的威脅最小的大貴族之一,又擁有不弱于前十的力量,一旦成為王室的姻親,勢必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予幫助。

  阿茲特克二十六世思考著,無論如何,延續了千年的王室榮光不能從他的手中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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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3
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五章 符語
    為了迎接更艱險的戰斗,修利文提供了足量的高級恢復藥劑,讓老法師帕德菲斯和法師學徒蒂姆在短時間內恢復最佳狀態。雖然服用藥劑後,法力、精力和體力可以快速恢復,稍加休息就能重新變得龍精虎猛,但是一旦再次疲勞,情況就會比之前更加嚴重,長此以往相當于透支生命,遠不如自然休息的效果。

  修利文再次起行時,已經超過了原定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期間,他重新將移動滅魔炮恢復成馬車形態,並在里面和艾莉翻山倒海,絲毫不慮響動會給周圍人造成困擾。

  修利文自然看得出四名騎士的不忿和痛苦,或許其中還有著更深層次的愛慕吧,但這副神情反而給男孩帶來愉悅。他就是喜歡奪走他人心愛之物後,那人痛苦無助的表情,就算會遭到妒恨陰狠的報復也無所謂。

  在奪走如今的貼身女僕瑪莉亞時,瑪莉亞曾經的騎士丈夫那種悲痛淒惻卻無能為力的表情深深震撼了他。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鮮明深刻的色彩,好似整個生命在這一瞬間濃縮成了精華。濃烈的喜悅是明亮的暖色,看透世情的惆悵是輕柔的冷色,那麼這種痛苦則是深沉的黑色。修利文從而認識到,這個世界的多姿正是基于這些最基礎的原色加以調和產生,從那以後他對原色的收集就有些欲罷不能。

  放掉瑪莉亞的丈夫,與其說為自己留下後患,不如說是男孩期待著對方的逆襲,希望對方能給自己單調的生命帶來更為優雅純淨的調律,一種不同于魔眼中的簡單的復雜多彩的世界。

  這樣的事情他做了不少,因此制造的敵人,恐怕用雙手手指都數不過來吧,但問題在于,他從不介意打擊報復,甚至非常歡迎這種能給自己帶來樂趣的行為。

  而且很多時候,對大多數人來說,當情感和生存發生沖突的時候,前者總是遷就後者,無論怎麼痛苦都不想死,都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男孩就是看準了這一點,雖然他無法理解其中的道理,但還是將它利用起來。

  煉獄城不施行暴政,甚至就這個世界人類的標準來看,連苛政都夠不上,若要求只是生存的話,可稱得上世外桃源。但是它之所以無法備受期待的原因,不僅在于其地理位置,更在于這個城堡並不會讓他們更快樂。

  寄人籬下,尤其主人還是個肆意妄為的孩子,自己毫無反抗之能,只能被動承受,將希望寄于對方的善心和成長,思想上的苦悶可想而知。即便如此,他們還毫無選擇,離開煉獄城,或許連肉體上的安穩也無法保障。

  相對優渥的生活與備受煎熬的情感相交織,因為有對比而濃烈,和煉獄二字相差不遠。

  蛇發者是怪物,他的城堡是煉獄,這點認知無論從肉體還是靈魂上都沒有本質的錯誤。

  現在,正是煉獄騎士們承受這個城堡所賦予的考驗的時刻,既是生命的,也是情感的。他們在這個城堡得到過許多人未曾得到的東西,現在就必須付出代價。

  艾莉無法拒絕已經成為自己主人的小男孩,不過本身對在熟悉的隊友前放浪形骸並沒有太大的感覺。或許其他人會感到吃驚,因為她在他們眼中,一向沉默寡言,英勇矜持,可能在臆想中,還是個連人事都沒經歷過的處子。但實際上她為了生存曾經做過兩年的雛妓,而且在戰場上徘徊的同時,反而讓她的顧忌減少了許多,畢竟若心中有太多牽掛,就無法適應惡劣的情況,從而錯失許多機會,輕易丟掉自己的性命。

  許多物事並不如表面那般看起來美好,很多人都了解這一點,卻不願意去承認或承受它,這是大多數痛苦的根由。

  隊伍在滿足、沉默和痛苦中踏上旅程。

  因為缺少馬匹,行軍速度大幅下降,當十二人找到合適的觀測點時,已經是臨近中午時分,這還是一路上並沒有什麼怪物襲擾的情況。

  煉獄怪物們聚集在一塊寬闊平原上,若從高處俯瞰,就會發覺這塊平地四周都是崎嶇不平的裂縫和高岩,唯獨這里意外的平整。十二人藏在險峰後,低頭是黑壓壓一片,抬頭也能看到盤旋在天空中的數群。煉獄怪物們就好似休息,又好似等待,彼此間不相沖突,也不嘈雜,談不上井井有序,但是那種純粹生理自然的響動卻如寂林濤聲,讓烏雲籠罩的大地充滿了一種令人壓抑的氣息。

  修利文心中一動,這次沒有輸入法力,先知之眼仍舊給予了一個強烈的預感。

  他看了看烏雲密布的天空,他雖然听說過世界有四個月亮,但是從未真正見識過月亮的樣子。不過,後天這個時分,其中一顆月亮就會墜落此地。

  就在這里,在這塊被怪物盤踞的平原上。

  如果獸潮能夠繼續在此地匯聚,並且在那時還未爆發,那麼不用煉獄城動手,那股強大的沖擊就會予其重創,或許無法最終阻止獸潮的降臨,但至少可以迎來更多的準備時間。

  這是一種十分理想化的想法,但實際上,他既不能確定獸潮爆發的時間,也不能將這里的情況視若無睹。煉獄怪物們顯然在等待某種物事的降臨,無論那是什麼,對于煉獄城來說都很可能是足以決定勝負的威脅,他必須確定它的正體,遲滯甚至阻止它前進的腳步。

  “那是什麼?”一個騎士疑惑地壓低聲音詢問同伴。

  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安靜的怪物群中有一個不惹人注意的黑點在移動。因為距離太遠,且沒有太過明顯的特征,或者說,周圍煉獄怪物的體積太過龐大,將它的行動遮掩起來。總而言之,就如同一只土撥鼠在*近地面的位置大洞,泥土沿著路線不斷拱起,但響動不大,不太起眼。

  修利文睜開左眼,立刻看清了那東西的輪廓,從線條來看,是身披長袍,戴上頭罩的人,雖然面孔藏在頭罩的陰影中,但是這種掩飾對修利文來說根本不起作用。他能夠分辨出,那是兩個五官端正的男性。

  “是人類法師,看起來很強,別用法術,免得驚擾他們。”修利文說。

  “人類?是墮落者吧,一定是,而且還是很高級的那種。”疤臉越說越肯定︰“一般的墮落者在這麼多煉獄生物的環繞下不可能安然無恙。”

  “他們要做什麼?”騎士抽了一口氣︰“這個場面,是他們弄的?”

  “噓——他們有新動作了……那是?”老法師的聲音有些變調。

  怪物群從中心開始產生異動,它們在後退,不斷推攘後邊的同類向後退去,就像水滴掉落池塘泛起的漣漪般,天上飛的將盤旋半徑擴大,地面跑的不斷向後洶涌翻浪。大約用了十分鐘的時間,露出最中心的那塊地面,以及刻畫其上的巨大魔法陣。

  那是一個由數量和形態都難以想象的復雜魔紋構建的宏偉魔法陣,佔地足有上千平方米,圓形中套著矩形,矩形中又套著芒星,芒星又由無數更細碎的圖案構成。

  修利文根本不認識那些魔紋,它們甚至從未記載于他所讀過的那些書籍里,無論是正常人的,還是墮落者的,統統沒有。但熟識魔紋的他仍舊直觀感受到那種古老澎湃的力量,難以想象是由人類創造的力量。

  “不是魔紋,那是……”修利文無法形容︰“壓縮魔紋?不,那是符語。”

  符語是修利文自創的說法,他覺得只有這個詞匯才能表達自己內心的震撼。

  就像古代人們用象形的圖案來充當文字,指代一個或幾個意思,但如今卻用一種更為復雜的形式來確定文字,以及文字所包涵的更為巨量的資訊。

  傳統魔紋和這個魔法陣中所具備的魔法符號,就如同古代象形文和現代語言,在內涵和意蘊所囊括的力量上,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等級。
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3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六章 進退
    修利文這種直觀的體驗是其他對魔紋系統知之不詳的騎士們所無法理解的。

  他們的驚懼來自于最樸素的視覺沖擊。

  無窮無盡的怪物,井井有條的秩序,神秘的黑袍人,以及不知道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的魔法陣,都讓四名騎士真切感受到自己將要面對的物事所具備的,遠超自己一行人的力量。

  無論那是什麼,難道就憑自己十二個人去對抗它嗎?內心的戰栗很快就在肉體上體現出來,騎士們在發抖。

  若排除其它因素,單純按法力數量級來估算實力,在末日荒野冒險的戰士一般都擁有二十級的水平,而要成為煉獄騎士團至少要達到三十級。法師例外,因為就單純的法力來說,法師只有達到六十級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法師,也就是常說的“六十級才是開始”。因為就職法師的都是富法者,他們與生俱來擁有強大的法力和法力增長速度,有些資質絕佳者,一出生,就擁有二十級的法力。

  當然,六十級也是一個分水嶺,普通戰士要抵達這個級別,至少也要五十歲開外,因此再往上不再劃分等級,畢竟在戰亂的年代,很少有人能夠活上更長的時間。大多數人在此處徘徊不前,不斷積累法力,卻終生無法晉級大師,身為富法者,在法力積累方面極具優勢的法師也不能例外。

  法力級六十級就是一道底線,抵達六十級,不斷再如何積累法力和經驗,人類也不會再用更高的定義和稱謂去贊譽。

  因為沒有必要。

  無法成為大師,就無法突破壽命的桎梏,若沒有意外,至多能活百來歲,許多經驗豐富,法力充沛的戰士就此抱憾辭世。

  但騎士團里也配備有不滿法力六十級的法師學徒,他們追隨自己的老師為騎士團服務,例如現在的帕德菲斯和蒂姆。

  每位成員入團後都能免費領取一整套白紋附魔裝備,只要活得足夠久,還能賺足購買藍紋附魔裝備的錢,直接在軍需品中添購,比其他人實惠得多。

  如今他們身經百戰,身上都有一到兩件的藍色魔紋裝備,以及四十級以上的法力量,憑此能夠在之前的背水一戰中堅持到援兵的到來,但現在能憑此戰勝這樣恐怖的敵人嗎?先不提勝利了,是否能夠保住性命都是問題。

  年輕法師蒂姆的臉色遠比老師更加青白。

  老法師和女騎士艾莉反而遠比他人更加鎮定。

  艾莉覺得很奇怪,似乎自從做出那個抉擇後,蛇發者的存在真的驅散了那種不斷追逐自己的恐懼。她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她的確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即便覺得自己不可能戰勝,自己很可能會死,但卻沒有半點害怕和擔憂,擁有一種說不清的覺悟。

  這個時候,有一個古老的箴言浮現在她的腦際︰為了自己痛苦而活,為了他人死得其所。這句似乎是勸導人們不要盲目陷入自私自利之心的話讓很多人不敢苟同,艾莉也不知道是否正確,但是這個時候,自己這種輕松覺悟的心態似乎讓她對這句話有了一絲感悟。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天性也是本能,但是這種天性本能在很多時候並不會帶來歡樂,因為人類大部分時間不是以個體,而是以社會形態生存在這個世界里的。社會性是一種後天養成的本能,它強調的是奉獻和交換,與為己的天性相沖突。

  原來如此,人生下來就充滿了原罪,但是後天教育卻要導人向善,讓惡不為惡,讓人知曉善的快樂,然而,天生惡人若不為惡的話,又怎會是完整的呢?缺陷勢必導致更大幾率的毀滅。

  因此,究竟是為了貪圖一時的快樂而死去,還是遵循天性,直面與後天教育的糾葛而痛苦地活下去?

  不過是一個選擇而已,艾莉想,自己太累了,所以選擇了一條痛快的求死之道而已。

  恐懼來自于未知,但我已經知道自己未來的下場,並決定坦然接受它,所以才不再恐懼。艾莉的心變得剔透起來。

  “這可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完成的,看來他們已經策劃很久了。”一個騎士說。

  “巡檢隊難道是擺設嗎?這麼明顯的魔法陣竟然沒有發現?我不這麼認為。”修利文冷笑一聲︰“我更相信這是近期的杰作。這並非不可能,這個超規模的魔法陣必須用最短時間構建好,才能保證其效用,越是強大的魔法陣,對時間和空間的要求就越苛刻。若只是藏起材料的話,倒是可以輕易瞞過巡檢隊。何況,擁有這種符語知識的家伙,對魔法陣的設置肯定也有一手。疤臉,那兩個黑袍人,是前天從城里逃出去的家伙嗎?”

  那兩個黑袍人已經脫離怪物群,走進魔法陣中,這個距離已經足以讓諸人更為清晰地加以辨認。

  “沒錯,他們原來有三人,在離開時死了一個,當時他們沖擊城門的方式有點取巧,看不出竟然有這樣的實力。”疤臉說。

  “若是三個人的話,或許昨天晚上他們就能完事了。”屈琪說,“他們實在太不走運了。”

  “現在該怎麼辦?伯爵大人,我們回去求援吧,我們就算搭上性命也不可能阻止他們了。”騎士建議道。

  其余四名騎士對此都執肯定的態度,面對眾多的煉獄怪物還魯莽地沖出去,只能是自尋死路。他們心中已經打定了退堂鼓,但是必須獲得蛇發者的首肯才行。為了加強說服力,有人的求助視線已經投到了老法師的臉上。

  修利文之前的作為,讓五位騎士認為他並不是一個通情理的人,和其他驕奢狂妄的貴族沒什麼區別。女人被搶走就算了,但他們並不準備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將小命也搭上去。盡管在加入騎士團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可是他們看不到在此時此地喪生的價值和意義。

  而且,就正常角度上來說,他們的建議不失穩妥。

  不過這個建議被男孩駁回了,法師並沒有如他們猜想般動作,似乎在猶豫著什麼,這讓他們心下焦急。

  “求援的事情我已經拜托另一個小隊了,就是之前和你們分散的那批騎士,我相信此時就算退回去對事態好轉沒有半點用處。”修利文說︰“雖然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可能阻止不了,但我們得呆在這兒觀察變化,等待機會。”

  “我也這麼認為。”老法師憂心忡忡地沉吟道︰“不管他們要做什麼,都是對人類的命運而言至關重要的事情,否則不會動用這種強大的魔法陣,並進行了周詳的策劃,還弄出那麼大的聲勢。在這種關鍵時刻,我們絕不能因為眼下戰況不利就退縮。”

  “這就是先知之眼帶我們來的原因吧。”碧達夏雪的聲調仍舊是那般機械死板,沒有半點波動,“既然來到這里,那就證明這里有我需要的東西,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離開。”

  “還能說什麼呢?”疤臉和艾莉、屈琪、賽巴斯安娜三人相顧一笑︰“主人的決定就是我們的旨意。”

  “我會留在老師身邊。”蒂姆認真地說,“而且,我對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很感興趣。”

  “那麼,七對四,你們得服從命令,否則我就以軍令就地處決你們。”修利文對四名騎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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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3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七章 黑暗洞窟
    騎士們愁眉苦臉,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硬著頭皮立下軍令狀。

  修利文不再去理會他們,因為兩名來到魔法陣結點處的墮落者已經開始吟誦咒文。法力帶動魔法陣的運轉,古老神秘的符語化作黑色的流光上浮半空,不斷往返穿梭,宛如風生雲起,不斷變幻,令人眼花繚亂。

  力量波紋化作大氣的震蕩向四周擴散開來,可視的氣流間雜塵埃瞬間向四周放射,立于高崖之巔的諸人立刻切身感受到這股沛然的偉力。

  片刻後,化作黑光懸浮于半空的魔法陣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撐開,猛然擴大了數倍,將平原里成千上萬的煉獄生物覆蓋起來。

  煉獄生物們嗦嗦發抖,似乎想要逃離,卻身體僵硬,不听使喚,淒厲哀絕的吼叫此起彼伏,化作一波又一波駭人的聲浪。

  它們的身軀開始干癟,速度不快,整個過程清清楚楚,肌膚萎縮,骨頭變軟,再也無法佇立地面或翱翔天際。

  在這浩大的聲勢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晦澀、痛苦、令人郁窒的氣息從魔法陣中溢了出來,隨著狂嵐吹打在諸人的臉上身上。五名騎士和年輕法師的面容頓時扭曲起來,這種氣息讓他們不自主回想慘痛的過去,再一次經歷心靈的煎熬,法力仿佛暴亂一般,在體內四處沖撞激蕩,化作一股鋒利狂躁的力量,試圖撐破身體。

  “好濃烈的死氣。”碧達夏雪的表情無動于衷,可是眼眸深處也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大師對外界力量和氣息的感應比法力級強者更為敏銳,即便她是傳聞中最可能融合死氣的大師級強者,但面對如此龐大的死氣爆發,仍舊顯得束手無策。

  她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住,是修利文,男孩並沒有轉頭看她,但是行動卻令她感到溫暖。

  碧達夏雪輕輕地反握回去,好似生怕捏疼了對方。

  未竟全功就已經產生如此大的威勢,最後出現的難道會是煉獄的魔王嗎?諸人腦中都閃過同一個念頭。

  修利文仍舊不讓有余力者人爆發法力去抵抗這種氣息。

  若是意志不夠堅韌,法力控制力不足之人,此時爆發法力,不啻于自尋死路,暴走的法力會在一瞬間將他變成一顆人肉炸彈,波及周圍的所有物事。

  而且他也生怕驚擾了主持魔法陣的兩名墮落者。雖然這萬千煉獄生物似乎都將成為運轉魔法陣的祭品,但此刻法術效果剛剛開始,一旦自己一行人暴露行蹤,很有可能遭致致命的打擊。

  施行如此大規模計劃的人,為保障計劃的順利實施所做出的防範手段一定不止眼前所見。

  光憑現時的力量,主動出擊並不能阻止對方勢在必得的行動,還很有可能給己方帶來無謂的傷亡。

  所以就算情勢危急,也只能靜觀其變。

  應召喚而來卻淪為祭品的煉獄生物們出現燃燒的跡象,最後幾只強大的飛行生物帶著長長的火尾從天際墜落。

  忽然一聲脆響,並不是真實的聲音,而是憑空出現在諸人心中的伴音,魔法陣中心的空間發生龜裂。

  龜裂在蔓延,裂紋擴展到三米高兩米寬的範圍,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在諸人心底無比清晰。

  在所有的煉獄怪物同時燃燒成灰燼,卷入狂風中化作塵埃的一刻,龜裂的空間好似一面鏡子,被鏡像中人用錘子施以最後一擊,頓時向外崩裂碎落。空間的碎片落到半空就如泡沫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三米高兩米寬的黑色空洞。

  “那是黑暗洞窟的入口!”艾莉驚愕道。

  “花了那麼大的氣力,就是要制造一個入口嗎?”疤臉驚疑不定。

  “應該是只能制造這麼大的一個入口吧。”修利文說,“這肯定不是簡單的黑暗洞窟,撕裂空間不難,但是準確地在某個地方撕開口子並維持其穩定卻是個難題,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要花下這麼大的工夫。”

  黑暗洞窟的入口成形後,力量的噴涌以清晰可以感覺到的速度減弱,溢出的死氣也愈趨稀薄。

  狂風漸漸歇緩下來,彌漫這片地域的死氣雖然仍舊濃郁,但卻失去了後勁,不再讓人感到扼住喉嚨的般的窒息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抵抗力較弱的戰士更有種虛弱的感覺從體內蔓延開來。

  因為驚惶和痛苦而滲出的汗水經由冷風一吹,頓時讓他們打了個寒戰。

  魔法陣之光消逝,兩名墮落者一前一後走進黑暗洞窟之門。

  “我們也進去。”修利文說著,從地上爬起身來。

  除了五名騎士略顯躊躇之外,其余人都沒有異議。最後,所有人還是跟著修利文下了高崖,朝黑暗洞窟之門急行。

  環繞平原的只剩下風聲的呼嘯,以及燃燒殘余的熱力,一行人踏足在這片土地上,愈發感到一種死寂的壓迫和寂寥。

  黑暗之門宛如一張巨口,試圖吞下任何不請自來的生靈。

  一行人將馬車和馬匹留在洞窟外,黑暗洞窟中環境復雜,若將它們帶進去容易造成行動不便。況且附近的煉獄生物被當成祭品,已經一掃而空,想必在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因此也不慮丟失。

  修利文五人將馬車中的背包取出來,將其中的水和食物分給其他人。

  空氣中散發出“最後一餐”的凝重感,所有人都安靜仔細地咀嚼美食,味道刺激味蕾,更讓人感到前程未卜的不詳凶兆。四名本就躊躇不定的騎士反而靜下心來,心中生出一種蕭瑟的覺悟。

  無論再如何故作矜持,出發的時刻終究到來。

  修利文率先將喝光的水袋折疊好,放回背包中,讓賽巴斯安娜背上。

  “出發吧。”他環顧眾人說到。

  雖然他的眼楮被劉海遮住,但是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堅定無畏的氣勢卻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

  男孩雖然比所有人都要矮小縴細,卻用睥睨的眼光俯瞰眾人,盡顯凌駕諸人的高傲威儀。明明只是個孩子,卻決定要承擔連成年人也難以面對的抉擇,所有人都被這股說不出是勇氣還是魄力的氣度震撼了,最不安的騎士也拋卻了最後一絲畏縮。

  這就是蛇發者,煉獄城的主人呀,他們想著,于是紛紛利索起身,再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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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4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八章 入
    賽巴斯安娜充當先鋒,率先跨入門中。

  第二個是身先率卒的修利文,他踏進洞窟入口,無邊無際的黑暗頓時席卷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在一剎那陷入了無法看到、听到和感覺到任何物事的狀態,即便是魔眼也無法勾勒出天與地的形狀,就好似自己站在一片虛無的空間中。

  轉瞬間,黑暗發生改變,從虛無轉化為實質,簡陋的線條從空虛中的某個點延展出來,迅速勾勒出一副輪廓,其過程繁雜無比,令人暈眩作嘔。

  洞窟的全景輪廓如巨浪般沖入魔眼內,修利文的大腦承受不住這股突如其來的資訊沖擊,宛如插入了一根灼熱的鐵棒,傳來陣陣劇痛。

  魔眼似乎也發生了過熱現象,好似快要燒毀了一般。

  “該死,啊!”男孩捂住左眼發出慘叫。

  “主人!發生了什麼事?”

  光束隨話聲投射在修利文身上,賽巴斯安娜手持照明裝置走上來,攙扶起跪倒在地上的主人。

  筒狀照明器的光圈在四下游走,她小心謹慎地觀察四周,但是並沒有看到任何具備攻擊性的物事。

  此處看上去是某個地下洞穴的岔路的盡頭,不甚寬敞,但也有六十平方,中間十分平整,周圍矗立著圓錐狀的石柱,天頂也有鐘乳垂下。空氣很濕潤,甚至石壁上也滲出水漬,不過充塞著腥臭味和棉絮般的死氣。

  在賽巴斯安娜警惕打量四周的時候,空間漣漪不斷,另外十人的身形就如同水中倒影,隨著漣漪的平息逐漸平息,陸續顯形在這片空地上。

  “怎麼了?”碧達夏雪一進來就發現修利文的不妥。

  自己的小未婚夫好似受到重創般,臉色蒼白,腳步虛晃,在賽巴斯安娜的攙扶下好不容易才站穩。

  她的法力在問話的同時爆發,力量波紋好似聲納般在這塊平地四周探查了一遍,也並沒有發現任何敵人。

  這是大師級才能運用的法力技巧,若是法力級,法力爆發只是一股腦噴涌的蠻力,可以壯壯聲勢,排斥一些外在干擾,卻無法控制自如,範圍也十分狹小。除非對手同為大師級,並主動收斂氣息,否則難以逃脫法力波紋的搜索。

  不過她並沒有找到任何敵人。

  修利文很快就出聲了︰“沒事,只是不太習慣。”

  “主人,外面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剛進來就這副模樣,感覺很銼啊。”疤臉嬉笑地拋著匕首,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從她的刀子早就出鞘的情形來看,還是十分緊張的。

  盡管從來沒有一進入黑暗洞窟就掉入怪物堆里的情況,但是這里並不是普通的黑暗洞窟,也不能確保沒有意外的發生。

  “閉嘴,疤臉,我已經掌握了這座黑暗洞窟的地形結構。”修利文推開賽巴斯安娜的扶持還嘴道。

  他的話讓騎士和法師感到吃驚。

  黑暗洞窟是由于空間被撕裂而臨時產生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地形都是隨機生成。若非當前這座是由特殊法術開闢出來,目的就是為了定位,那麼根據他們進入的時間不同,會被傳送至不同的地方,因此成群結隊去黑暗洞窟冒險時,應該手牽手進入。

  因為這種隨機性,從未听說有人能夠剛進入洞窟就掌握了地形結構,這究竟是什麼力量?

  “哼,我的力量豈是你們這種渺小的凡夫俗子所能想象?”修利文沒有多加解釋,“來吧,我來帶路。”

  盡管心中有疑問,但領路人是此行的最高領導者,因此沒有人發出置疑。

  仍舊是賽巴斯安娜打頭陣,她身強力壯,又不懼普通攻擊,手持的照明器更能將敵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是最好的探路人選。

  黑暗洞窟通常都十分晦暗,盤踞此處的怪物听覺和嗅覺都十分敏感,對光亮無比憎惡。人類進入此處,最好是擁有微暗視覺技能,讓自己能夠在晦暗的環境中視物。如若不然,就只能利用光源了,火把不太方便,佔據了一只手的位置,因此不少附魔鎧甲附帶了照明技能,但發光體會大大增加被攻擊的幾率。

  不明白賽巴斯安娜真實身份的法師和騎士們對女野蠻人無私的行為十分感激,但也有些擔心,盡管她的強大在之前的戰斗中有目共睹,不過正面迎戰是一回事,防備偷襲又是一回事,所有人都抓緊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這一段的洞窟很寬敞,不過地面並不平整,石面光滑,到處都是積水和苔蘚,很容易滑倒。左前方是一個向下的天然石階,一行人順石階走下,一個騎士不小心就踉蹌了一下,鎧甲撞在岩壁上發出清脆清晰的響聲。

  頓時黑暗中一陣撲啦啦的聲音,令人的心神都緊繃起來,屏住呼吸,駐足不動。

  聲響在幾次呼吸後就停息了,嘀嗒的水聲更顯得此處靜謐,危險就藏在黑暗中。

  賽巴斯安娜大步向前走了幾步,照明器的光柱朝前方頂部照去,頂壁距離地面大約有十公尺高,遍布鐘乳石,反射的光有點幽晃。

  瞬即就是一陣翅膀的撲騰聲,幾個一尺寬的黑影從光斑中掠過,朝賽巴斯安娜飛撲而去。

  “是吸血蝙蝠!”疤臉認出了那些生物。

  這是一種喜歡吸食生物血液的怪物,但並不以血液為食,對它們而言,血液補充的不是軀體,而是補充靈魂的養分。一旦有血腥味就會聚集過來,用管狀的舌頭于片刻間將獵物的血液吸食干淨。它的體質並不強壯,但爪子、舌頭和牙齒都帶有令人麻痹,血流不止的毒素,叫聲更可以讓人心煩意亂,甚至昏闕,而且總是成群出現,是黑暗洞窟中極為常見的飛行生物。

  同樣的,它們也同樣具備強烈的厭光性,一旦被強光照到就會變得暴躁。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成群的吸血蝙蝠便形如烏雲般將賽巴斯安娜籠罩,數量少說也有二三十只。

  不過賽巴斯安娜的斗篷無比堅韌,並不是它們的爪子和牙齒能夠撕破的,加上她早就已經戴上了兜帽,完全不懼它們的攻擊。

  只是被成群的吸血蝙蝠裹住的高大人形仍舊令人心悸。

  賽巴斯安娜拼命揮動斧頭,她的連擊很準確,速度也十分迅速,不過敵人的數量太龐大,一時半會忙不過來。

  照明器的光線被吸血蝙蝠們遮住了,洞窟中又恢復幽暗,只听到破風聲、利刃切開肉體的聲音和蝙蝠不斷墜落地面的聲音。

  使用攻擊法術的話,很可能會波及賽巴斯安娜,所以擅長肉搏的人打算上前幫忙,不過立刻被修利文喝止了。

  他們看向男孩,不知道他又有什麼想法,賽巴斯安娜的響動還在持續,而且十分穩定,這讓他們不會太過心焦。

  黑暗深處又傳來更多的撲騰聲,吸血蝙蝠的同伴聞風而動,如同一陣黑風朝一行人撲來,數量之巨令人膽寒。

  “就是現在!”修利文沉聲吩咐道︰“火球攻擊,不用理會安娜。”

  殘酷的命令讓四名男騎士和年輕法師怔了一下。

  碧達夏雪和老法師帕德菲斯卻第一時間發起了進攻。

  眨眼間五顆火球朝蝙蝠群射去,這些火球是由帕德菲斯放出的,高溫灼燒著吸血蝙蝠們,迅速從一只蔓延到另一只身上,不一會,熊熊火光便彌漫了眼前的大片空間,形成一堵火牆。

  這並不是簡單的火球術,而是帶有濺射性的爆裂火球,它幾乎能點燃所有東西,木頭、石頭或者金屬,並在燒盡時發生爆炸,波及旁邊的物事,普通的水是無法熄滅這種火焰的。

  這不是普通法師能夠掌握的技能。

  蝙蝠們如無頭蒼蠅撞入火牆中,頓時被燒得皮開肉綻,發出一陣陣的慘叫,然後化作飛灰。這種叫聲普通人無法听見,可是卻能令人頭暈目眩。

  騎士和法師們爆發法力,將不適感和聲波侵襲排出體外。

  碧達夏雪卻是從法杖中射出一道火柱,直接將包圍賽巴斯安娜的蝙蝠群燒個精光,卻絲毫沒有波及到女野蠻人,其把握的精準令人心嘆不已。

  不一會,撲騰聲漸漸衰落直至湮滅,所有來襲的吸血蝙蝠全都消亡殆盡。

  情況雖然看起來凶險,但是卻很輕易地解決了,出師報捷,讓所有人信心略增。

  一行人繼續在賽巴斯安娜的帶領下往前走,當前此處就只有一條幽深的通道,沒有人想要停下來,因為黑暗洞窟里的怪物不像地面上的那些,總能殺死冒險者,奪走他們的裝備。

  洞窟地形是隨機產生的,怪物也不是同一批。換句話來說,它們都是些窮鬼。

  進入黑暗洞窟的人,更多是為了磨練自己的實力,或期待更大的機遇,而不是賺取蠅頭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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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4
第一卷 靈魂石 第四十九章 攔截
    一行十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行了一百公尺,發現了第一個岔路,呈“人”字形,一個朝左,另一個朝右。

  “向右。”修利文在賽巴斯安娜身後提醒道。

  實際上,他雖然依稀記得整個洞窟的地形,但這並不能成為快速抵達目的地的理由。他不清楚敵人躲在何處,也不清楚盡頭有什麼東西在等著自己,只能期待先知之眼的預感。

  若是魔眼能夠使用,想必情勢會得到好轉,但魔眼在進入洞窟時就遭受重創,令修利文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不過他既沒有感到懊悔,也不覺得恐懼。他的心像磐石一般堅硬,緊緊將領導權抓在手中,即便自己的失誤會導致悲慘的結果,也不會讓他產生半點內疚和動容。

  他覺得,至少在此時此地,這一行人中,失去魔眼的自己,出錯的幾率也要比其他人更少。

  修利文靜靜走在賽巴斯安娜身後,他的狼傀儡被安上了光源,留在隊伍的最後以作斷後和預警。

  他們一路經歷了六個岔道,殺了不少常見的煉獄怪物,感覺時間已經過了許久,卻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那兩名墮落者的所在地。

  盡管對于習慣在黑暗洞窟中冒險的人來說,失去時間感和方向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一旦有了確切的重要使命,仍舊難免因此而焦躁。

  “又來了。”賽巴斯安娜忽然停下來說。

  頂壁的角落里有模糊的影子掠過,疤臉抬手射出袖箭,但只听到箭頭撞擊石壁的聲響。

  地面傳來沙沙聲,賽巴斯安娜將光圈投向聲音來處,只見質地堅固的石面好似軟泥一般隆起,呈一直線來到距離她十公尺的地方。

  賽巴斯安娜緊了緊手中的斧頭,大步走上前去,忽聞隊伍後方傳來男人的驚叫聲。

  “死亡爪!救——”走在隊伍倒數第二位的男騎士被扼住喉嚨吊了起來。

  那是一對又長又細,從天頂垂落的怪手,看起來骨節嶙峋,但卻十分有力,除了扼住騎士喉嚨的那雙,還有另一雙禁錮了他的雙手。

  當距離最近的同伴回過頭來,他的腳踝已經上升到和同伴的雙目齊平的位置。

  又是箭矢的嘯聲,貫穿了天頂的黑暗,只聞一聲慘叫,四只手仍舊抓住獵物不放迅速朝隊伍後方退去。

  “給我下來!”騎士們將法力灌注劍中,發出三道氣刃打在偷襲者的去路上。

  四只手頓了頓,被吊在半空的騎士死命掙扎,但于事無補。不過法師和狼傀儡的攻擊迅即趕來,兩個火球擊中了藏在黑暗中的凶手。

  火光將它的身形暴露無遺。

  那東西看上去就像一團影子,說不出是什麼具體的形狀,仿佛被無數毛茸茸的黑線裹了起來,只從體內垂下四只怪手。

  它的生命力十分旺盛,兩個火球雖然讓它感到痛楚,卻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不過滯留的這段時間,已經讓余下的人將它包圍起來。

  “不要用元素類的法術,它的元素抗性很強!”屈琪的聲音傳來,本人已經發出一道比三名騎士更強大的氣刃。

  然而騎士的身體卻被死亡爪當作沙包拋了過來,眼看就要被氣刃劈成兩半,目睹之人盡皆大驚失色。然而屈琪卻劍尖一斜,千鈞一發之際,氣刃的激射軌跡發生偏倚,擦過那名騎士的身體,沉重地切入死亡爪身旁的石壁中,留下一道長約五公尺,寬有兩掌,深及三尺有余的巨大裂痕。

  飛沙走石漱漱落下。

  死亡爪轉身欲逃,卻被狼傀儡跳起來咬住正要收起的手臂,不過那只似乎皮包骨的手臂十分堅硬,甚至沒能給它帶來絲毫傷痛。

  死亡爪用力一甩,將狼傀儡砸在石壁上,擺脫了它的糾纏。

  就在這時,一道蛛網將它牢牢固定在洞穴頂壁上。緊接著,一團強酸液從老法師帕德菲斯法杖中飛了出來,連蛛網帶獵物一起囊括其中。

  死亡爪如同淤泥一般掉下來,全身吱吱作響,散發出一股被蝕的惡臭,不斷抽搐翻滾,顯得痛苦無比。

  在後方作戰的同時,以修利文為核心的先頭部隊也遭到了攻擊。

  敵人是藏在地下,看似死尸的家伙。

  賽巴斯安娜根本沒有理會身後的動蕩,她操起斧頭就要砸在拱起的土堆上,對方卻呼地鑽出上半截身體,自個兒撞上了斧刃。

  賽巴斯安娜不為所動,一不做二不休,將斧頭直劈下去,將敵人分成兩半。

  暗綠色的體液如同噴泉般濺了賽巴斯安娜一身,她的斗篷頓時發出滋滋的聲響,冒起一股嗆人的煙氣和酸味。

  眨眼間,材質本身就擁有極強抗性的斗篷就被蝕穿了幾個破洞。

  被劈成兩半的敵人發出宛如怪笑聲的尖叫,直接分成了兩個個體,鑽進地下後朝兩邊分散,緊接著又鑽出來,從口里吐出酸液。

  賽巴斯安娜抓住未被濺射到的地方,一把將斗篷撕了下來,將酸液擋在體外,自己則迅速退了回來。

  她內里穿的惹火窄短的軟甲更多是觀賞用途,在防御方面並不如斗篷來得全面,沒有法力的液態金屬生命,根本無法激發附魔裝備的真正效能。

  怪物並沒有追擊,停留在原地發出尖叫,像是嘲笑女野蠻人的膽怯。

  賽巴斯安娜無動于衷,無論是憎恨、害怕、愛還是悲傷,這些情緒它都不具備。

  碧達夏雪的火球術將其中一只炸成了碎片,卻無法令它們燃燒,那些碎片立刻成長為新的個體,在道路前方攔成一排,身體不斷抽搐起伏,加上那形如怪笑的尖叫,看上去就像是笑意夸張的小丑一般。

  但是它們的外形不敢恭維,如同燒焦的人形,只有腰部以上的半截冒出地面。

  換成其它元素攻擊也是一樣的結果,反而讓對方的數量增加到一個令人頭疼的數字。

  它們的酸液噴吐將近十公尺遠,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防壁。

  修利文等人退出了這個距離。

  “這是什麼東西?”修利文皺起眉頭問道。

  “不知道,從未見過。”從後方的戰斗中抽回身的疤臉回答道。

  “感覺像是召喚生物。”碧達夏雪回答了修利文的問題。

  行蹤被發現了嗎?修利文想。

  因為這些怪物看上去並不像是要消滅自己一行,而且它也沒這個能力,想必墮落者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僅利用其分裂特性和酸液攻擊來拖延時間。從只要諸人保持距離,它們就不會主動發起攻擊這點來看,就足以證明心中的猜想。

  物理攻擊和元素攻擊這兩種最常見的攻擊俱已失效,強酸和分裂特性也十分令人頭疼,這真是種難以應付的怪物。

  後方的戰斗已經平息下來,然而他們也遭遇了和修利文等人同樣的窘境。

  在殺死死亡爪後,一行人才發現後路也被這種人類尸體狀的怪物給堵住了。

  被死亡爪抓住的騎士滿懷一肚子的怨氣上前攻擊,但立刻被對方奇怪的能力嚇了一跳,失去先機,一只手臂被強酸波及,已經徹底焦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失去活動能力。要不是艾莉見機不對,上前用大劍擋下一波酸液噴吐,否則他的小命就要丟在這里。

  不過艾莉的那把白紋附魔大劍也深受腐蝕,魔紋徹底損壞,再無法使用了。

  她扔開廢劍,從腰間拔出騎士長劍,這是她身上最強的武器,一把藍紋附魔長劍。

  帕德菲斯和蒂姆也嘗試發出了自己能夠施展的所有法術,不過這兩人俱是同一個火系元素的路子,所以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蛛網術和酸液攻擊更無法對這些本身就具備酸液和鑽地本能的怪物造成任何實際意義上的傷害和干擾。

  因為騎士和法師的無效攻擊,這些怪物也分裂出一堆個體,將眾人的退路徹底封鎖起來。

  似乎一行人已經進退失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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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okasd 發表於 2011-8-16 22:14
第一卷 靈魂石 第五十章 出力提升
    修利文也嘗試過利用蛇發發起進攻,但收效甚微,就本質來說,蛇發仍舊屬于物理攻擊。魔眼可以將其石化,可是這只眼楮尚處在修復狀態。

  若要硬闖出去也是可以的,但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安然無恙。

  “它們過來了!”後方的人叫起來,並緩緩後退。

  他們找不到對付這種怪異生物的方法,不敢胡亂攻擊,免得徒勞增強怪物的力量。

  修利文覺得它們得到了指示,或者本身就具備智慧,否則為什麼眼前的這批固守原地,反而是後面的緊緊逼上呢?應該是看穿了隊伍後方之人的實力並不如前方高強的緣故。

  在短時間內唯一可能對其造成關鍵傷害的,大約只剩下自己的未婚妻了吧。修利文將目光轉向碧達夏雪,她已經在默默吟誦咒文。

  受到後方死尸怪的逼迫,一行十二人漸漸擠在一起,圍成一個雙括號形的防御陣勢,將最強大的法師碧達夏雪護衛在中心。

  敵人的動作顯得遲緩,目的仍舊是給諸人增加壓力,拖延他們的行動。

  修利文猜想,無論那幾個墮落者想要做什麼,但顯然已經開始了下一步的行動,不過根據當前的阻勢判斷,他們看上去需要多費些工夫。

  這也就表明,眼下的情況也並不需要用生命來換取時間。

  “沒有防御法術嗎?”修利文沉聲問道。

  老法師和年輕法師一起搖頭,他們身上具備的全是攻擊和輔助類法術。

  “這樣下去不行,一旦被夾攻就糟糕了,還不如選定一方沖出去。”一名騎士叫起來。

  “誰來開路?”另一名騎士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打頭陣的人勢必要承受第一波攻勢,之後的人才能趁著攻擊間隙進行突破。

  兩邊的敵人數量都不下十個,若它們同時進行攻擊,不說全身而退,能夠保住性命就很不錯了。而且這種危險的事情勢必輪不到貴為城主的修利文和女人身上,法師們也不能擔當,人選只能從他們四個男性騎士中選取。

  如果有選擇,誰都不願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氣氛瞬間冷場。

  遲疑了兩秒後,最先出聲的那名騎士沉重地說︰“我來。”

  又是一陣沉默,有人的呼吸聲濃重起來。

  “還是我來!”又是一個騎士說︰“我的藍紋鎧甲強化了抗腐蝕的特性。”

  “別慌,城主大人怎麼看?”老法師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這時騎士們才想到,身為領導者的修利文並沒有針對這個問題提出過建議。

  “勇氣可嘉。”修利文掃了他們一眼,點頭贊許︰“不過搏命還為時過早,大家稍安勿躁。”

  既然城主大人發話了,諸人也就再次沉默下來,不再提突圍一事,不過他們並不知道修利文究竟有什麼後手,所以心下仍舊忐忑,面對死尸的步步逼近,手心滲出細密的汗水。

  十米。

  堵在道路兩頭的死尸齊齊張口嘴巴,身體後仰,如同繃緊的弓弦般顫抖。

  修利文回顧了碧達夏雪一眼。

  她全神貫注地吟誦法術,身外發生的一切事情絲毫不能動搖她的心志。

  前後各有十數道濃稠的強酸液噴吐出來,如同驚濤卷起,朝諸人席卷而來。

  兩旁都是石壁,前後俱無退路,兩名法師和四名騎士們一瞬間感到死神的目光已經緊緊盯住自己。

  修利文嘴角泛起冷笑,就算是此時此刻,自己也拿不出任何辦法,但他仍舊不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

  如同應和他的信心般,兩個人影分別竄到隊伍的前尾兩端。

  擋在前方的屈琪,她揮動大劍,在酸液抵達前劈在前方空氣上,看上去什麼都沒發生,但下一刻,沿著拋物線而來的酸液筆直灑落地上,就像一瞬間失去了前進的力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下拉扯一般。

  屈琪一步之前的地面頓時被酸液腐蝕去坑坑窪窪的一層。

  而躍至隊伍最末端的卻是一直被眾人忽略的女騎士艾莉。

  她雖然作為這支巡檢隊僅存的女騎士,並私下里得到眾多騎士的愛慕,可是自從表明了歸順美杜莎家族的立場態度之後,就一直游離于騎士和法師的視線之外。畢竟已經不可能屬于自己,又不是何等珍貴的物事,並不值得繼續花費精力去關注。

  身為女性,艾莉的長相雖然也可算標致,然而進入修利文身邊的女人堆里,就立刻淪為泛泛,性格也顯得內向沉默。而作為戰士,雖然沒有較量過,但四名騎士並不認為她的實力會比自己更加高強,更加談不上和修利文身邊的另外四名女性比較了。

  賽巴斯安娜和碧達夏雪的強大諸人有目共睹。

  疤臉周身散發出的危險氣質讓人如針芒在背。

  屈琪更是傳聞中的美杜莎家的戰斗女僕,這些大貴族的私人衛隊尤其講究精銳,網羅的俱是天份和實力首屈一指的天才。能夠在三十歲之前修煉出60級法力的戰士可謂是千中選一,這些人就算混跡在佣兵和軍隊中,背景單純的並不多見,因為一旦初步展現其巨大的潛力,就會立刻被貴族們的眼線注意到,進而展開一系列手段的招攬。

  然而在這危機關頭,率先站出來的卻是這名已經變得貌不起眼的女騎士,這令看清這一幕的騎士和法師們大吃一驚。

  太魯莽了!

  他們想要伸出援手,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一種刺痛從心中油然升起,無論怎麼說,她也曾經是和自己並肩作戰,生死與共,並在心中佔有一定份量的女性。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眼看就要香消玉損了。

  然而,那個窈窕的背影忽然迸發出一陣寒氣,猛然鑽入他們的心底,一瞬間消解了所有的臆想和痛苦。

  思緒的旋轉在一瞬間靜止下來。

  艾莉跨出一步,酸液距離她只剩下咫尺的距離,她的身形頓了一下,四名騎士注意到她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扶上劍柄,但誰也沒有看清她究竟做了些什麼。

  酸液和女人之間猛然閃過數道交錯的弧光,緊跟著才響出“嗆”的一聲。

  霎時間,正要潑得艾莉頭臉一身的酸液停頓了一下。

  一股強烈的沖擊波猛然從艾莉身前迸發,狂嵐中宛如夾雜著無數的刀片,將酸液切割得七零八碎,又如一只巨手抓起這把零碎盡數扔回了死尸身上。

  死尸們被淋得灰頭土臉,它們的肌膚似乎也難以抗拒自己噴吐出來的強酸,頓時被輕度燒傷了,發出令人牙酸的慘叫。

  目睹這副震撼人心的場景,空氣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凝固了。

  “風斬劍!”老法師驚叫道︰“傳奇級劍術風斬劍!”

  他的話聲就像是發起反擊的號令,碧達夏雪再一次舉輕若重地抬起了手中的法杖,魔法光環從法杖頂端幻化一陣虛影,越過眾人的身體,將前方和後方的所有死尸牢牢套住。

  死尸頓時尖叫起來,這種宛如怪笑的叫聲第一次摻雜了如此巨大的痛苦,宛如利刃般刮入諸人的心底。

  “骷髏召喚。”碧達夏雪以一種毫無人性的機械化般冰冷規則的語調吐出命令。

  老法師帕德菲斯的震驚無以語表,他的師承頗有來歷,歷經多年的戰斗,經驗更是拓寬了原本就比常人更廣的眼界。如今,在一個看似平庸的女騎士身上出現一個傳說中的傳奇級技能就算了,而這名怪異女法師的技能,卻是從所未見,從所未聞。

  創新技能並不是一件新奇事,然而這股充滿一種陰暗晦澀的氣息,卻又不同于死氣,擁有某種生命活力特性的法力波動實在太過與眾不同。

  這是接近煉獄之力,卻又不同于煉獄之力的狂暴和肆虐,宛如徘徊在生與死邊緣的陰郁沉重的力量。

  老法師無法徹底形容這種力量給他帶來的感覺,只知道它的性質和強大,讓人直覺得不應該出現在人類身上。

  恍然間,女法師的氣質、法術的名稱和力量的氣息組合成一個形象的詞匯浮現在他的心頭。

  活死人!

  死尸的軀體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掙動,試圖破體而出,這讓它們的肌膚呈現出不規矩的蛹動和凸起。

  很快,這種動靜便劇烈到怪物本身無法控制的程度了。

  一根堅韌的白色物體撕裂了手臂的畏縮肌膚,諸人看得分明,那是一根不同于普通形狀的骨頭,它的輪廓光滑,但不圓潤,像是一把堅固的四角崢嶸的刀刃。

  更多的骨刃從怪物的喉嚨、膝蓋和頭頂等各個部位穿了出來。

  然後從這些撕裂的口子開始,怪物們的外皮和肌肉硬生生剝落下來,其慘狀真是駭人听聞。

  最後,除了零碎的肌肉和皮膚外,由白骨構成的新怪物完全露出了真面目。

  看上去不像是人類的骨架,而是別的什麼東西,比原形死尸怪物的軀體還要龐大一半,骨節粗大,顯得十分堅固牢*。

  它們將下半身從地底拔出來,比起前肢,後肢又粗又短,即便雙足站立,強壯的長臂也幾乎垂落到地上。

  並不是所有的死尸都變成了骷髏,大部分失敗了,變異到一半的骨架和蒙皮一瞬間散架,再也沒有動靜。

  成功的只有五個,隊伍前方三個,後方兩個。這些骷髏如同等待命令的士兵般立足不動,幽幽的綠色火焰在窟窿雙眼中燃燒。

  雖然明知這些骷髏戰士都是女法師的杰作,應該不會攻擊自己,然而騎士和法師們仍舊感到一絲心悸,不由得稍稍後退了幾步。

  碧達夏雪放下法杖,顯得不太舒服般,輕輕咳了一聲。

  聲音在洞窟中清晰回蕩,令沉浸在驚懼中的人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

  “碧達……”修利文抓住了她的袖襟,目光中帶著關切。

  “我沒關系。”碧達夏雪反握住男孩的手,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這里的死氣很穩定,讓我施展這個法術的副作用降低了許多。”

  老法師沒有听懂,他以為是死氣的存在,干擾了如此強大法力的運作,但實際上,碧達夏雪的這個法術是法力融合死氣的成果之一。

  為了突破死氣對法力的禁錮,無數人在研究如何讓法力更具排它力,然而碧達夏雪卻反其道而行,試圖將死氣和法力融合起來,變成和煉獄之力類似,卻又截然不同的新力量。

  這種力量理論上具備晉升傳奇,甚至更進一步的潛力。

  因為尚處在試驗階段,融合並不完美,死氣和法力的沖突仍舊會造成嚴重的副作用,但是此處死氣的狀態十分理想,讓碧達夏雪一舉成功,並沒有遭受太大的傷害。

  “它們已經是由你控制的……寵物?”修利文想不出更好的形容。

  “作為祭品的怪物越強大,這些骷髏戰士的力量就越強大,當然,法術成功的幾率也越低。”碧達夏雪看向洞窟深處,“剛才的那些怪物是好材料,它們的力量足以充當先鋒。”

  “比我的狼傀儡還強?”

  “當然。”

  “和安娜比呢?”

  “略有不如。”

  修利文略顯不高興地哼了兩聲,他覺得自己的杰作被小窺了,于是伸手一招,狼傀儡立刻朝其中一只骷髏戰士撲去。

  毫無疑問地,骷髏戰士用和遲鈍體形不相符的敏捷動作,一掌拍在狼傀儡的頭顱上,將它扇到了石壁上。

  撞擊的力道讓石壁轟然作響,沙石漱漱而落,狼傀儡身上的光源頓時熄滅,四周的光線重新暗淡下來。

  狼傀儡並沒有遭到毀滅性的損壞,雖然技術含量不算高,但外殼骨架的材料價值遠比技術本身的價值高的多。

  超出技術等級外的堅固和抗性是它最大的優點。

  狼傀儡從地上一躍而起,小跑到主人身邊。

  令人可惜的是,這本該可以更有生氣,更為活潑可愛一點的行為,在它身上卻表現得十分死板機械。

  修利文未曾設計過它的表情和細微的動作,因為對他而言,它只是一個應證自己當前技術水平的課業成果,它可以是工具,是玩具,但決不是寵物。

  修利文雖然清楚它的身體並不會因為那種程度的攻擊就會損壞,但還是大略檢查了一下,並且重新弄好了因為撞擊而輕微損壞的照明器。

  雖然表面上十分鎮定,但是男孩的心中卻對這些骷髏戰士的實力有了大致的體認,進而對未婚妻的奇特法術驚訝不已。

  雖然早知道她是一名大師級法師,並且在末日荒野的裂縫見識過她那非同凡響的法術,然而,盡管那一次同樣令人震撼,卻沒有這一次這般鮮明。

  “真了不起呀,碧達。”修利文發出真摯的贊嘆。

  碧達夏雪第一次收到這種純粹的贊美,不由得稍稍有些局促。

  不過這種表情從眼眸深處一閃而過。

  “快走吧,把照明器放在它們身上。”她岔開話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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