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穿越] 迷航一六四二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mk2257 2011-8-30 14:20: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9 160856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1
218 戰事的終結(上)


    一名拉幹的貼身侍衛,高舉著軍刀,衝著在他面前集結起來的土著軍隊大吼著:“為了拉幹殿下,為了呂宋王國,衝啊”軍刀猛地指向遠處殘破不堪的小鎮。

    “衝啊”土著們齊齊發出低沉的喊聲,然後撒丫子大步流星,小跑著沖向塔拉克軍隊防守的小鎮。

    在這些土著後面,是一百五十名手持M1644步槍的僱傭兵。他們排著散亂的,並不嚴密的隊形,抱著步槍,有說有笑地佇立在那裡。

    “這些土著缺乏勇氣,失敗是必然的”黑崎正男輕蔑地說著:“我敢打賭,這些豬玀用不了一刻鐘就會滾回來……他們也許連豬玀都不如,一千頭豬,起碼要半個鐘頭才能跑回來。而他們前後只用一刻鐘。”

    “那我們就用手中的步槍再讓他們滾回去。”水野義川回答著:“反正死的是菲律賓人,就當練槍法好了。”

    特有的民族特性,讓水野與黑崎在崇敬、仰視澳洲的同時,也讓他們異常地鄙視所有不如澳洲以及不如日本的民族。在這些菲律賓土著身上,他們找到了足夠多的自信心。並且,他們現在一直以澳洲人自居,更多的時候他們甚至也鄙視日本人。

    彷彿為了印證黑崎蔑視的話語,一刻鐘之後,損失了不足一百人,然後這批前一刻還士氣高昂的土著沒命地往回跑著。時不時的,會被砸過來的實心彈帶走幾個倒霉蛋。

    高高在上的拉幹冷著一張臉,只是遙遙地對他的侍衛點了點頭。後者立刻興奮起來,他衝出去十幾米,一邊揮舞著軍刀一邊大吼著:“回去回去你們這些懦夫,膽小鬼拉幹殿下不需要,呂宋王國也不需要懦夫”在喝止無效之後,他衝著水野義川投去肯定的神色,並用土著語大喊著:“開槍開槍”

    都沒用翻譯幫忙,水野義川第一時間理解了對方的意圖,而後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詭異的邀請:“所有人,自由開火”

    砰砰砰砰……

    連綿不絕的槍聲響起,僱傭兵們在前面百米左右的距離上組成了一道死亡的封鎖線。但凡衝過這個距離的土著,幾乎全部倒在了槍口之下。而那些漏網之魚更加倒霉,往往會有幾隻步槍同時對準他,然後將他打成篩子。

    只是四輪射擊,也許都不到三十秒,土著們足足丟下了一百多人……然後他們停下了後撤的腳步。開玩笑,這個傷亡明顯比進攻損失還要高

    繼續後撤?那等於是自殺

    帶隊的軍官反覆考慮了半晌,然後抽出佩刀,在靜謐——恩,就是靜謐,因為所有人都被這種詭異的局面以及高效的殺戮驚呆了——的戰場上陡然發出殺雞一般的聲音:“為了呂宋王國,衝啊”然後軍官帶頭又重新沖向小鎮。身後跟著不足八百號土著士兵。

    這次他們堅持了更長的時間,足足半個鐘頭。然後不可避免地再次潰敗,再然後僱傭兵們用精準的槍法又讓他們重新掉頭……如此反覆,直到這支部隊完全消耗乾淨。

    邵北坐在拉幹下手,怔怔地看著這種奇異的場景,他努力回想著,這場景似乎瞧著眼熟?穿越兩年多,以前的種種因為長時間不接觸或者說不回想,正在慢慢的淡忘,也許有一天會完全想不起來。幸運的是,半晌之後他終於想起來了,在第二​​支隊伍衝上去之後。

    如果把這些土著換成穿著毛子軍服的灰色牲口,把那個帶刀侍衛換成手持波*沙的政委,再把僱傭兵換成戴著臂章的毛子憲兵……恩,一切都太完美了當然,口號也要改成'為了蘇維埃'以及'同志們衝啊'。

    政委的大能之下……或者說波*沙的大能之下,灰色牲口們完全可以承受100%的傷亡率,這是一個奇蹟,並且不可複製。

    想到這兒,邵北愉快地笑了起來。因為他想到了另一個場景,通常這種情況下,一部分士兵拿著武器,而另一部分應該拿著彈藥……

    “你在笑什麼?”拉幹鐵青著臉問道。

    “沒什麼。”邵北繼續笑著,然後說出了剛剛想到的建議:“拉幹殿下,你的軍隊全部都裝備了精良的武器?”

    “不全是。”事實上哪怕有邵北提供的'低價'武器支援,拉幹依舊不可能把他剛剛擴充的一萬多名士兵全部武裝起來。他們大部分都拿著竹製的長矛,只有精銳或者上戰場才會配備鐵質武器。 “你問這個幹什麼?”

    “那這種進攻就是浪費。”邵北指著再次發起衝鋒的千人隊說:“一旦這支軍隊覆滅,那就等於損失了全部的武器裝備。這太浪費了……也許你該只裝配一半的武器,然後讓另一半人等著拿兵器的士兵陣亡或者失去戰鬥力,然後撿起武器繼續戰鬥。”

    拉幹思索了一下,然後迅速奉為金科玉律:“這是一個好主意”他隨手招呼過來一名將軍,而後低聲吩咐了幾句,直到那名將軍呆​​若木雞。

    “照我說的去做”拉幹惱怒起來,然後那名將軍只得極不情願地去將這個好主意落實。

    十幾分鐘之後,土著士兵們再一次發起了進攻。與從前不同的是,只有隊伍前方的土著配有武器裝備,至少一半的人手無寸鐵地跟在後方,時刻準備撿起死去同伴落下的武器……

    瞧著這種情形,邵北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像樣子麼滿口大道理的政委,更像是劊子手的督戰隊,以及只有一半武器並且不停發起死亡衝鋒的軍隊,這才有點《兵臨城下》的感覺嘛。

    而後整整一天的時間,拉幹的軍隊都在重複這種舉動,直到他手下的將軍們崩潰。

    黃昏的時候,幾名將軍聯袂而至,沉著臉半晌才說:“殿下,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想听哪一個?”

    “先說壞的。”拉幹選擇最後讓自己高興一下。

    “壞消息是,我們的士兵都快死光了,也許明天就會死光。不是被敵人殺死,就是被自己人殺死,總之肯定會死光。今天一整天,我們足足失去了四千名士兵。”將軍咆哮著,顯得很激動。

    “我知道了——”傷亡數字並不能動搖拉幹殿下的決心,只要趕在澳洲人插手之前搞定塔拉克,那他至少還是半個呂宋的國王。 “——那麼好消息是什麼?”

    將軍用比剛才更加沮喪的聲音說:“好消息是,我們再也不用為武器缺口發愁了……現在的武器裝備,足以把所有人都武裝起來,包括給軍隊做飯的廚子。”

    事實上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所以拉幹覺著自己被戲弄了。然後在他要發怒之前,將軍嚅嚅著又說:“還有一個好消息,塔拉克的軍隊快撐不住了。而且他們的火砲很久沒有開火了,也許沒彈藥了。”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沒了火砲,會讓自己手下那些膽小鬼稍稍勇敢一點。拉干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後下達了一個讓將軍們更加崩潰的消息:“繼續進攻,我要在明天早晨坐在鎮子裡喝茶。”

    夜戰?這絕不是一個好主意。

    但將軍們熟悉拉幹,知道這位殿下最近一直處於神經質的狀態下,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要了誰的腦袋。所以,他們不敢忤逆,而是小心謹慎地提出了要求:“殿下,督戰隊讓所有人都深惡痛絕,可不可以不用督戰隊?或者用我們自己人督戰?”

    去掉督戰隊,或者用自己人充當督戰隊,不論哪一條都會極大地降低軍​​隊的傷亡。

    “讓我想想……”拉幹似乎是在權衡著利弊,他閉目沉思著,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嘲諷:“這絕對不行沒了督戰隊,那些膽小鬼會在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的情況下就掉頭逃跑。沒門”

    “可是殿下……”

    “不要理會那些膽小鬼,只要我們打贏了巴塔克,我隨時可以招募幾萬人充當士兵。”

    將軍們萬般無奈,只得去執行。草草的吃過了晚餐,新的一輪攻勢又開始了。在僱傭兵充當的督戰隊監視之下,這些土著軍隊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勇敢,沒命地朝前衝著。一波又一波,那座殘破不堪的小鎮彷彿隨時都會在驚濤駭浪中淪陷。

    然後,巴塔克的軍隊終於支撐不住了。他們被拉幹軍隊展現出的瘋狂嚇壞了,而後彷佛一下子被抽乾了全身力氣,動作變得笨拙,行動變得遲緩。逐漸顯現出頹勢。

    “看起來你要取得一個偉大的勝利了,恭喜你,拉幹殿下。”邵北真誠地恭維著。然後在拉幹自我膨脹地在那兒鼓吹先祖榮光的時候,他開始走神,眼角瞥著斜對面的南造雲子。直到後者用右手摀著耳朵,好像在傾聽著什麼,半晌之後衝邵北露出微笑。

    邵北安心起來,因為傑瑞少將已經帶著四個營的陸戰隊,佈置好了埋伏圈。就等著拉幹與塔拉克決戰之後,突然衝出來摘桃子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2
219 戰事的終結(下)


    稍晚一些的時候,一身西洋仕女服的南造雲子出現在了邵北的帳篷中。神色恭謙,直到邵北讓其坐下,她才抬起始終保持四十五度角鞠躬的上半身,而後小心翼翼地找地方坐了下來。

    南造雲子原本就是日本人俗稱的南洋姐,隨船飄落到澳門,而後專門從事皮肉生意。其原本就沒有姓氏,只說自己叫雲子。事實上這個時候的日本人,大多數都沒有姓氏。至於全民都有姓氏,那是明治維新之後的事兒了。她只知道自己叫雲子,因為出色的情報分析以及領導能力,她被陳御那丫頭提拔為了一個小頭目,軍統梅機關的負責人。軍統……梅機關,這種不搭調的名字,也只有那些胡鬧的丫頭才能起的出來。並且給了其一個詭異的姓氏,南造……

    總而言之,因為邵北以及陳御的關係,南造雲子改變了命運。過上了從前不敢想像的生活,所以她從心眼裡感激邵北。也因此,比起其他穿越眾,她更尊重邵北。

    “都準備好了?”邵北低頭寫著一些什麼,像是日記,但又不全是。因為裡面除了記錄荒誕的一天,更多的則是對眼下形式的思考。

    “是,都準備好了。”南造雲子低頭回答著:“傑瑞少將統領著四個營的陸戰隊,已經全部就位。只要我們願意,可以隨時將這些土著一網打盡。”她輕笑著,嘴角掛著不屑。就如同她的同胞水野以及黑崎一樣,她無限鄙視這些愚蠢的、愚昧的土著。

    “那你呢?”邵北停下了筆,看著南造雲子。

    南造雲子晃了晃右手,她的右手中指多了一塊黃金戒指,上面鑲著艷紅的寶石。不注意看根本不會發現,事實上那寶石只是個幌子。鏤空的紅色玻璃中,存著某些可以在四十八小時內要人命的劇毒。這些劇毒,會通過板起來的毒刺,輕易地注射到目標的皮下組織,其傷口就如同被蚊子咬了一口。

    “請放心,只要您同意,目標絕對活不過四十八個小時。”南造雲子肯定地說道。劇毒的戒指只是首選武器,備選的還有一個看起來像座鐘,實際上只能走半個鐘頭,然後會將方圓十米內的一切都變成齏粉的定時炸彈。

    邵北放心地點點頭,正要囑咐一些什麼,外面突然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看起來,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之後,拉乾手下的膽小鬼們終於攻克那座除了地勢比較高之外,便毫無防禦優勢的小鎮了。

    第二天的時候,邵北得到了詳細的戰果。歷經數日苦戰,足足犧牲了近五千名士兵之後,拉幹的軍隊總算佔領了這座小鎮。

    拉幹以及他手下的將軍們信誓旦旦地說,他們擊潰了對方起碼超過八千名士兵的軍隊,並且至少殺傷了其中的一半。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們只找到了不足兩千具敵人的屍體。

    這種騙小孩的把戲有些蹩腳,但不管怎麼說,拉幹的軍隊面前已經再無障礙,再過二十里,就是巴塔克的老巢聖地亞哥。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他們之間就會爆發一場大決戰。邵北很期待這一點,而且毫不在意誰是勝利者。當他們拼死拼活決出勝負之後,傑瑞會帶著澳洲大兵來摘桃子……傑瑞應該很熟悉這個套路,因為老美總是這麼幹,並且屢試不爽。

    一天之後,邵北跟隨著拉幹的軍隊抵達了聖地亞哥城外。一場大戰一觸即發,但很遺憾的是,邵北必須得走了,為了自身的安全。而走之前,他還必須要做一件事。

    “再次恭喜你,拉幹殿下,你的軍隊已經抵達了敵人的老巢。可以肯定的是,這會是有一場輝煌的勝利。”邵北用華麗的詞藻說著毫無意義的恭維話。

    而拉幹顯得很受用,他高舉雙手,接受士兵們的歡呼:“毫無疑問,我會重新呂宋王國的榮光”

    邵北不理會對方如何的自我膨脹,只是繼續說著:“你手下軍隊英勇無畏的表現,改變了我本人對貴軍的印象。我會立刻返回馬尼拉,而後給國會寫信,以糾正國會的錯誤看法。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國會近期就會改變初衷,繼續支持你恢復呂宋王國。”

    “很好”拉幹搓著手,顯得很高興。他現在的補給只能夠維持兩週,如果沒有妥善解決,那兩週之後他的軍隊就要餓肚子,而後崩潰。現在不是問題了,有了澳洲人的援助,他不用再煩心這個難題了。

    “所以,我現在就要離開了。再次預祝你取得輝煌的勝利。”邵北點了點頭,算是致意。而後退後,讓出位置,凸顯出身後的南造雲子。他指了指南造雲子:“這位雲子小姐,供職於中南晚報。她希望在離開之前採訪一下您。”

    “晚報?”

    “一種報紙,將新聞寫下來,讓所有人都看到……你可以理解為,她會讓你的事蹟傳遍整個澳洲,然後會幫助你取得澳洲國會的支持。”邵北耐心的解釋著。

    翻譯費了好大的力氣,總算讓拉幹明白了。後者繼續搓著手,有些迫不及待的架勢。只是他那雙充滿色欲的眼睛出賣了他,這傢伙根本不在乎什麼名聲,美色對於他更有吸引力。 “那還等什麼?我們開始吧?”

    而後南造雲子捧著筆記本,拿著鉛筆,一邊詢問一邊記錄著,進行著一場看起來是那麼回事的採訪。這中間,南造雲子巧笑嫣然,弄得拉乾一陣神魂顛倒。然後在採訪的最後,南造雲子假裝不小心沒站穩,身子撲向拉幹,在後者暈乎乎享受艷福的時候,悄悄將毒刺刺入了拉幹的后腰。

    不得不說,南造雲子是個天生的表演家。她驚慌失措地站起身,而後滿面羞紅,羞答答地轉身跑掉了。十分鐘後,在拉幹極度不捨的神情中,邵北與南造雲子會同一百五十名僱傭兵,離開了拉幹的營地。

    “我早晚都會得到她的”拉幹嗅著沾滿香水味的手,深深吸了一口,賭咒發誓地說著。然後他忽然感覺到有些眩暈,心臟驟然加速跳動,嗓子也有些發乾。他起初以為自己只是勞累到了,回到自己的帳篷坐了下來,喝了一杯繳獲自西班牙人的葡萄牙用以緩解……但這加速了症狀,半小時之後,拉幹已經昏迷不醒,並且高燒不退。

    而那些隨軍的巫醫根本檢查不出來拉幹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當做簡單的感冒發燒。當草藥不起作用的時候,十幾個巫醫裝神弄鬼地跳起大神來。但這些把戲除了讓普通的士兵愈發敬畏這些巫醫,於拉幹的病情毫無益處。

    更糟糕的是,巴塔克放棄了堅固的聖地亞哥,帶著軍隊迎了出來。看樣子要跟拉幹的軍隊真刀真槍地打一場野戰。

    首領昏迷不醒,群龍無首,士氣低迷,這一切都成了不利因素。但拉幹手下的將軍們不得不迎戰。因為他們別無退路。或者成功,或者失敗,這是一場容不得失敗者的戰役。一場定勝負,輸了意味著傾家蕩產,將所有的家底賠光。

    正是在這種不利因素之下,軍心浮動的拉幹軍與以逸待勞的巴塔克軍,在一個清晨展開了決戰。雙方拉開架勢,排著陣型彼此試探著。然後毫無意外地,拉幹軍遭到了重創。面對著兩倍於己的敵人,即便是有督戰隊,士兵們也提不起勇氣搏殺了。

    一場大潰敗在所難免,緊接著更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作為軍隊的主心骨,拉幹殿下不幸'中暑'不治身亡了。比邵北預想的還要早一些,這一陣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拉幹,缺乏對毒素應有的抵抗力。所以在不到四十八小時之內,他就去見了自己的先祖。

    然後拉幹的軍隊徹底崩潰了。巴塔克雖然不聰明,但他絕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可以徹底消滅競爭對手的機會。他果斷地全軍壓上。追擊,不停地追擊,根本不給潰敗的拉幹軍以任何喘息的機會。

    當他追擊到呂宋河畔的時候,傑瑞的陸戰隊終於出手了。

    “你說什麼?聖地亞哥丟了?誰幹的”巴塔克抖著大鬍子睚眥欲裂。

    “大王,是澳洲人幹的。”回報的守城將軍欲哭無淚。在近代化的火力面前,一切冷兵器的步兵都是擺設。

    巴塔克起初還不敢相信,因為他佈置在馬尼拉的奸細們,前一天剛剛送來消息,表示馬尼拉一切正常。而且澳洲人也很消停。怎麼轉瞬之間,澳洲人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背後?

    在他疑惑的時候,拖著長音的尖嘯聲響起,而後爆炸不停地在他的四周發生。四散的衝擊波,橫飛的彈片,迅速地收割著周遭士兵的生命。

    猛烈的砲擊,將所有的土著軍隊,不論是潰壩的拉幹軍抑或是正在追擊的巴塔克軍,全都打懵了。在他們還沒有緩過神的時候,呈散兵隊形邊前進邊射擊的澳洲大兵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精準的射擊瞬間便讓所有的土著士兵崩潰了。

    站在遠處的山崗上,邵北放下了望遠鏡,長出了一口氣:“事情總算了解了……就像我說的那樣,戰爭就是菲律賓土著彼此拼死拼活,然後勝利者是我們澳洲人的遊戲。”

    他身旁的傑瑞則顯得有些無聊,略有些無精打采地說:“我從不懷疑這點……可算是結束了。用陸戰隊去欺負土著,這簡直是在侮辱陸戰隊的戰鬥力”。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3
220 合夥人以及兩個臭小子


    戰事完美地結束了,超過一萬四千名土著士兵成了俘虜。拉幹死於'中暑',而巴塔克則死於亂槍。勝利者只有一個,澳洲。

    這麼說也許不太恰當,因為菲律賓盟友看起來比澳洲人還要高興。當勝利的消息傳回馬尼拉,整個城市徹底沸騰了。在陳廷遠、李胖子等當政者的暗示下,家家戶戶張燈結彩,不少人甚至拿出了年節才會燃放的爆竹。

    那些俘虜,被轉運到了巴拉望群島的集中營——在澳洲的海運力量沒有擴充之前,他們會在那兒從事一些還算安全的體力勞動:挖金礦。當運力充足的時候,這些傢伙會被運到澳洲修築鐵路……估計他們會無比懷念在巴拉望群島挖金礦的日子。

    這場根本就不對稱,並且有些不光彩的勝利,讓澳洲在馬尼拉的聲勢達到了一個頂點。那些個臨時政府的要員、政協委員乃至頭頭腦腦,差點將常師德的門檻踏破。或者聯絡溝通加深感情,或者攀談交情。到了現在,沒人敢質疑澳洲盟友的強大了。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之內,菲律賓都會置身於澳洲盟友豐滿的羽翼之下。所以,這一切都是有必要的。

    作為菲律賓的太上皇,此戰過後,常師德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以前只要是有人請吃飯,這傢伙一準樂顛顛地準時出場。現在不一樣了,人家先得問問吃什麼,有沒有什麼娛樂節目。感興趣也許會去,不感興趣甭管對方是誰,一準推說公事繁忙。

    藉著這股東風,總顧問常師德出了好些個餿主意。比如拆掉馬尼拉的城牆以便於城市增容擴建……缺乏安全感的菲律賓臨時政府反复研討了兩天,到最後也沒通過這條建議。再比如在港口修建地標性建築,用以增加城市魅力……這條倒是通過了。

    菲律賓臨時政府從荊華哪兒借貸了不少低息貸款,正愁沒地方花呢。左右用海關關稅做抵押,不愁還不上。然後政協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討論,用以確定採用什麼樣的地標。而後常師德提議的自由女神被無情地否決了,最終通過了……自由媽祖的提案。

    好吧,菲律賓當地的華人都多出自閩地,信奉媽祖並不出奇。但這幫傢伙為了照顧總顧問的臉面,愣是把好好的媽祖變成了高舉火炬的……自由媽祖。

    這方案擺在常師德案頭的時候,老小子正聽著小曲品著咖啡,看到定稿的圖案差點沒嗆死過去。他企圖改正這種愚蠢的錯誤,卻因為其他顧問的瞎起哄,而導致這提案還真就實施了。

    與此同時,兼管後勤的邵北清點了所有的戰利品。除了廢銅爛鐵,以及一些在這個時代賣不上好價錢的寶石,收入實在有限。好在在清除了所有反抗以及潛在的反抗勢力之後,整個呂宋平原都歸於穿越眾的治下了。

    被借調到臨時政府充當農業顧問的小伙子程塘,已經計劃好了種植園方案。只待移民到達,富饒的呂宋平原上就會出現無數個種植園,水稻種植園、甘蔗種植園、香蕉種植園……

    連帶著,常師德已經在馬尼拉周邊規劃了一個工業園區,用以發展菲律賓優勢產業。木料加工、造紙以及製糖。這些優勢產業不但會彌補澳洲本土的不足,還會出口創匯,給菲律賓以及澳洲帶來不菲的收入。

    所以,菲律賓的事情妥善地解決了。在燃料與補給充足的情況下,王鐵鎚以及邵北終於可以把目光投向下一個目標了——日本。

    當然,在這之前,他們還要等待飛翔的河南人從中南帶過來的決策組最新批复。九月十四日,飛翔的河南人飛速地進入了馬尼拉灣。帶來了決策組的最新批復,按照上面的既定政策,此次前往日本最低限度為打開日本國門,並開放三到五個港口為自由貿易口岸。
   
    批復上嚴令禁止與日本發生戰爭,決策組不想剛剛從馬尼拉的泥潭掙脫出來,又陷入日本這個大號泥潭。不論最終結果如何,鑑於滿清已經佔據了北中國,穿越眾都必須將注意力放在南明身上了。

    隨船而來的,不止有決策組的批復,還有邵北並不想見到的合夥人毒販子麥克蘭,以及兩個意想不到的傢伙。

    “邵叔叔好”兩個個子起碼躥到一米七的小蘿蔔頭,頂著滿臉的青春痘,傻笑並且扭捏著跟邵北打招呼。

    “你們怎麼來了?”邵北很驚訝。雖然他這個奶爸很不負責,常年跑在外面,很少有機會教育三個孩子。但所幸他記憶力不錯,一眼就認出這倆傢伙就是自己家的那倆小蘿蔔頭。他語氣像是在問倆孩子,但眼睛卻看向毒販子麥克蘭,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你為什麼要問我?”麥克蘭顯得很無辜,沉著臉,他最終還是解釋了:“你的兩個孩子光榮地從希望小學畢業了。成績分別為第一名與第三名。”

    “倒數的吧?”邵北希望自己想錯了,但在麥克蘭點頭之後,他絕望了。這倆小蘿蔔頭,從來沒給過他任何超出預期的喜悅。

    “按照這個成績,于麗紅本來打算推薦他們去周比利辦的技工學校深造,但他們倆顯然不想成為工人。而且拒絕了一切與讀書、學習有關的提議。”

    “所以就把他倆送我這兒來了?”邵北瞬間頭疼起來。

    麥克蘭搖了搖手指,然後指著倆小蘿蔔頭說:“他們倆更樂意參軍……並且他們倆都年滿十六周歲了,本著尊重個人選擇以及顧忌家長考慮的理念,所以,他們來了。”

    畢業……十六歲……參軍……邵北依稀回想起當初初中畢業的時候,好些個很有些痞子性情的同學,被家裡送去參了軍。只是眼前的一切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現在就是倆搗蛋孩子的家長。

    邵北頭疼之餘,狠狠地瞪了倆小蘿蔔頭一眼。倆小傢伙立刻習慣性地垂頭看鞋面,一副做錯事的態度。

    “好吧,我們一會兒會進行一場男子漢之間的談話。”朝著倆小蘿蔔頭……現在該叫臭小子了。朝倆臭小子的後腦勺一人來一下,打發一個僱傭兵將倆臭小子帶回自己的寓所。邵北終於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讓他心裡有些忐忑的合夥人身上。

    “歡迎來到馬尼拉。”他決定先打招呼。

    麥克蘭一張面癱的臉擠出一絲難看的微笑:“謝謝你遲來的問候。”

    “中南一切還好麼?”邵北做了個手勢,示意邊走邊說。

    “這分怎麼看……有些事都挺順利的,有些事則恰恰相反。”麥克蘭撇起了嘴。

    事實上是除了他麥克蘭,大部分事情都很順利。他預想中的販毒托拉斯,在與醫療組進行了一場艱苦卓絕的談判之後,變成了泡影。作為交換,他成了澳洲煙草局與麻醉品管理中心名義上的最高長官。當然,只是名義上。而因為初為人母,間諜頭子陳御將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到了小傢伙身上,無力顧及麥克蘭。這讓本就沒什麼朋友的麥克蘭愈發感到……寂寞。

    所以,接到邵北邀請的時候,他簡直欣喜若狂。去他的利潤,去他的風險,他現在只需要一件有趣的事做。帶領僱傭兵四處搞破壞,沒有比這更好的主意了。

    “周比利他們搞定了蒸汽機,一個月前就定型了。一百二十馬力,更大馬力的蒸汽機預計年底就會造出來。”照例,麥克蘭先說好消息。 “李遠山出了一趟遠門,然後在黑德蘭附近找到了中南急缺的鉻鐵礦。距離海邊不超過十公里。這意味著只要有足夠的海運力量,我們就可以源源不絕地生產工具鋼了。鐵路修築的勢頭不錯,雖然傷亡比較高,但按照現在的進度,也許明年這個時候超過三百公里總長的鐵路就會完工。”麥克蘭似乎想起了什麼,而後從萬年不變的黑色西裝中掏出了一個信封。

    “什麼?”

    “不知道,這是楚白給你的信。我猜極有可能是另一個餿主意。”

    自打上次的刺殺計劃之後,穿越眾內部對於楚白的計劃都存在極大的質疑。

    絲毫不理會麥克蘭的嘲諷,邵北將信封折好放入口袋中,轉而問:“那麼壞消息是什麼?”

    “壞消息是你們曾經寄極大希望的氧化鋁陶瓷,暫時只能用來當防彈衣了……周比利用鑽石切割之後,發現氧化鋁陶瓷用來做刀具並不合格。反複查閱資料之後顯示,必須要將氧化鋁顆粒加工到微米級別,否則陶瓷刀具是別想了。”

    微米級別?那太糟糕了。按照穿越眾的發展勢頭,微米級別的加工工藝顯然不是短期內可以達到的。

    沉思了一下,邵北又問:“中南最近沒發生什麼事兒吧?我是說大傢伙。”

    麥克蘭開始不耐煩起來,雖然他在中南的時候迫切地需要這種談話。 “都是一些無聊的事兒。比如楊蕭與書呆子林有德之間的互相整蠱,比如那幾個明朝夫人鬧出的笑話……哦,對了,吳建國與于麗紅結婚了,就在兩天前。”

    于麗紅與吳建國結婚了?這可是大新聞。

    當邵北還想就此發表點什麼看法的時候,麥克蘭攤牌了:“我覺著我們沒必要兜圈子了。生意就是生意,我希望我們早點達成共識,然後開展工作。”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4
221 顛覆幕府政權


    麥克蘭停下了腳步,嚴肅地看著邵北,用以證明他沒在開玩笑。

    他面前的邵北則先是皺起了眉頭,長嘆一口氣之後,舒展開來。

    兜圈子,事實上邵北也討厭這麼幹。他從前的從業經歷讓他更習慣簡單直接。而且某些事情是迴避不了的,邵北早晚都要面對——比如與毒販子麥克蘭之間的攤牌。

    “好吧,那我們就直說吧。出於分攤風險以及企業發展的角度考慮,我鄭重邀請你加入黑水公司。”邵北認真地說。雖然這麼說讓他感覺有些違心,而這些話幾乎完全出自於女友荊華的口中,他只不過是複述而已。一個殺人不眨眼,並且以毒害人類為樂趣的毒販子,邵北從來沒有想過與這種會有交集。

    “我接受你的邀請。”麥克蘭愉快地笑著:“而且股權分配以及管理權這些都好說。”他解開了衣領,似乎方才的話語讓周遭的氣溫陡然升高了十度,冰冷的麥克蘭總算感覺到了馬尼拉的炎熱。 “不需要45%,給我40%的股權就好。至於以後股東擴大,以及融資之類的,我們彼此保持這個比例分攤出讓股份。你看怎麼樣?”

    60%股權?這意味著邵北在某些決策層面可以對麥克蘭進行約束,這是個好主意。 “我個人沒意見。”邵北還想補充兩句什麼的時候,麥克蘭已經迫不及待地將口頭協議確定下來了。

    “那就這麼定了。相關的協議書你去準備,簽署協議之後,我會立刻通過你女友的銀行把資金轉賬過來。那麼,我是不是可以接手工作了?”麥克蘭顯得很急切。看起來中南沉悶的生活已經快把他憋瘋了。

    “額……理論上是沒錯。”邵北想了想說:“不過昨天黑水公司剛剛接到了第二筆訂單。王鐵鎚將軍打算僱傭五十名左右的日裔僱傭兵,用以在江戶製造……某些藉口。你知道的。”

    麥克蘭乾脆將西裝脫了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無所謂地說:“那是你的問題。我只負責帶領僱傭兵們去打仗,哈,打仗”他興奮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活力:“蘇祿王國的好日子到頭了。只要給我一千名僱傭兵,也許不用一年我就會將這個小國變成歷史。”

    “一千名僱傭兵?”邵北驚訝起來。人數擴大二點五倍,意味著開支最少擴大二點五倍,然後每天要花掉八萬澳洲人民幣……那太可怕了。

    “別擔心這個,我會讓公司扭虧為盈的。”麥克蘭信心滿滿。 “你可以在日本招募到足夠的兵員,像水野義川那樣素質高的。有了這一千僱傭兵,我負責帶著他們打仗,你就負責數錢吧。”

    麥克蘭顯然過於興奮了,說了一些不合時宜的展望。但邵北覺著還好,起碼他暫時可以從黑水公司這個泥潭中掙脫出來了。並且有了麥克蘭這個大戶,邵北也不用擔心資產縮水的問題了。恩,麥克蘭可是穿越眾中少有的大戶,他壟斷的煙草行業會給他帶來巨額利潤,他壟斷的麻醉品行業同樣如此,而且在此之前他還收到了一筆不菲的獎金。

    當與麥克蘭走到聖地亞哥城堡的時候,這場談話也結束了。然後邵北立刻去找了自己的女友荊華,讓其幫自己參謀這樁買賣,以及兩個臭小子的問題。

    “你完全沒必要擔心。”荊華一如既往地小女人一般掛在了邵北身上,低沉著聲音理智地分析著:“毒販子現在不缺錢,他所需要的只是刺激。換句話說,他現在完全是一種玩票的心理。”

    邵北沉思了一下,有些緊張起來:“玩票?這個說法反倒讓我更擔心了。”不負責的玩票會讓他的資產進一步縮水。

    荊華輕輕錘了邵北胸口一下:“只是心理玩票……事實上麥克蘭一旦融入這個遊戲,肯定會認真做好。而且在獨立經營乃至冒險方面,他比你有著更多的經驗。所以你還是將心思放在日本上吧。”

    “我會的。”邵北轉而想起了那倆臭小子,皺起了眉頭說:“但在這之前,還有件事兒需要你幫我分析分析。你知道,當局者迷。”他很巧妙地為自己找了藉口,然後在荊華戲謔的目光中,將倆臭小子的事兒說了。

    荊華聽完,怪異地盯著邵北,直到把後者看得發毛。

    “你幹嘛這麼看我?”

    “我才發現,原來你也有些封建家長掌控一些的心理。”荊華語氣變得嘲諷起來。

    邵北立刻辯駁:“那倆孩子才剛剛十六歲,還沒有成年”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十六歲的年紀,放在明朝已經可以做父親了。”荊華笑著說:“你的擔心毫無必要,這畢竟是他們倆自己的選擇。作為家長,你需要跟他們進行溝通,了解他們的想法。而後將各種利弊說給他們聽。如果到時候他們依舊選擇加入軍隊,那麼,你只能祝他們好運了。”她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說:“而且加入軍隊也不是什麼壞事。據我所知,王鐵鎚將軍會在近期建立海軍學校,傑瑞將軍則會建立陸軍軍校。這兩個孩子一旦參軍,肯定會受到照顧。進而被送入軍校,在將來成為軍官。”

    邵北知道荊華說的是什麼意思。事實上當初於麗紅極力主張每個穿越眾都收養幾個孩子,就隱含了培養穿越眾自身班底的想法。那些明朝移民可能只是同胞,未來是國民,而這些成長起來的孩子絕對是'自己人'因為穿越眾巨大的力量以及人脈,這些孩子除了會受到更好的教育,還會獲得更多的機遇。

    毫無疑問,他們的起點要比其他孩子高很多。

    “這是好事。”荊華肯定了一句,然後說辭瞬間變了味道。

    他身側的邵北瞬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這會讓你將來在軍隊中擁有一定的影響力。”果然……

    這丫頭始終沉浸在男友養成計劃中,不能自拔。她總是希望邵北能有所作為,經濟上,軍事上,政治上,總之一切的一切,她都希望邵北表現出優秀的一面。

    揉了揉荊華的頭,邵北決定暫時離開一下,以避免接下來讓他感到煩躁的話題。 “我去跟那倆臭小子談談,晚上一起吃飯。”

    出了荊華的寓所,不過五分鐘的路程,邵北再次出現在倆臭小子面前。

    有所不同的是,他不能再稱呼這倆臭小子小名了。他們的老師,很負責地給倆人起了大號——邵延平、邵延寧……成績還算不錯,年齡最小的臭小子名叫邵延康。沒錯,完全用了邵北的姓氏,因為這仨臭小子始終搞不清自己親生父親的姓氏。

    之後,就如同荊華所說的那樣,邵北開誠佈公、嚴肅而不失親和地與倆臭小子進行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他將參軍以後倆人所走的道路,最好以及最壞的結果,不參軍可以走的道路,等等之類,全部羅列出來。

    “邵叔叔,我們還是打算參軍。”倆臭小子死性不改,認准了軍隊就是他們的歸宿。而且理由讓邵北哭笑不得:“當兵多好,不用學書本了。”

    而此時的邵北也想開了。年輕人嘛,總要為自己的年少無知付出一些代價。兵役期只有三年,如果他們表現不好,十九歲的年紀,還可以轉化幹點別的。如果混的好,那不正是他們所期待的麼?

    “好吧,我會把你們送入軍隊,但你們別想因為有我這個叔叔就想著能有什麼特殊待遇。事實上,對你們的要求只會更嚴格。”邵北威脅性的話語絲毫沒起到應有的作用,反而讓倆臭小子在他離開之後歡呼雀躍。

    今天看起來注定是個讓邵北跑斷腿磨破嘴皮子的日子,不到一個小時之後,他又與水野義川進行了一場對話。因為王鐵鎚將軍終於確定了出航的日期,就在明天。而這意味著邵北必須要盡快確定隨行日裔僱傭兵的名單。

    邵北決定人性化一些,選出一些在日本還有家室的,並且善於製造事端的傢伙。一方面可以宣稱,這是對日裔僱傭兵的獎勵,另一方面可以充分滿足王鐵鎚將軍的要求。看,一舉兩得。

    “水野君,最近感覺怎麼樣?”例行的問候,得到了滿意的答复。水野義川對最近的日子很滿意,享受著上尉的待遇,統領著四百名手下,而且總能打仗、打勝仗,他喜歡現在的生活方式。

    “謝謝您的關心,鄙人過的很好。”水野義川恭敬地鞠躬回答。

    “很好。”邵北轉著手中的鉛筆,長長的停頓之後,他繼續問:“那麼,你是怎麼看待日本的?確切的說,是怎麼看待德川幕府的?”

    水野義川愣了一下,而後臉上迅速換上了咬牙切齒憤恨的表情。他的回答印證了他臉上的情緒……愚昧,落後,閉塞,殘暴……一切反面的說辭,足以將德川幕府打成第二個卡大佐政權。

    邵北愉快地笑了起來:“我有一個可以顛覆幕府政權的計劃,需要你的參與……”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5
222 亞澳共榮圈


    顛覆德川幕府!

    水野義川瞬間振奮起來,眼神中充滿了希冀。他知道,只要澳洲的大人物真的決定這麼幹了,那就肯定會做到。

    相比菲律賓的西班牙人,德川幕府控制的地盤更大,人口更多,武士、足輕更多……但這不是問題,因為日本有著漫長的海岸線。而奉行閉關鎖國的德川幕府,讓日本原本存在的中途海船變成了如今的小漁船。比起西班牙人,德川幕府的海軍實在不值一提。

    澳洲人可以迅速擊敗德川幕府的海軍,而後沿著日本漫長的海岸線襲擊,襲擊,再襲擊,直到德川幕府崩潰。如今距離關原合戰不過四十多年,那些大名還沒有完全屈服,旁的不說,上杉家與西南桀驁的薩摩藩,如今可還沒死心。再加上幾年前的島原之亂,種種證據都表明,一旦德川幕府的控制力下降就會引發新一場的群雄逐鹿。

    而澳洲人到時候只需要扶持一些親澳的大名,源源不絕地提供武器、彈藥,可以肯定的是,不論德川幕府有多強大,最終都會被消滅從而成為歷史。

    興奮過後,水野義川開始疑惑起來。他想不通,邵北憑什麼要幫助他顛覆德川幕府。水野義川只是個小人物,哪怕現在,在邵北面前他依舊是個小人物。而且日本與澳洲八竿子打不著,基本沒什麼關係。邵北這樣做,到底為了什麼?

    “你似乎有些疑惑?”邵北先是為自己滿了一杯咖啡,而後也為水野義川滿了一杯,這讓對方有些受寵若驚。

    擺擺手,邵北示意其放鬆。而後停頓了一下,考慮著說辭。

    沒錯,這一切的起因都是楚白的那封信。就如同以往那樣,狗頭軍師楚白再一次提出了計劃。與以往不同的是,楚白的計劃並沒有通過決策組甚至全體大會的討論。而事實上,關於赴日的計劃,決策組目前制定的策略,僅僅是打開日本國門,將日本變成澳洲另一個商品傾銷地罷了。僅此而已。

    而楚白對此則有著自己的見解,或者出於對日後那場戰爭以及百年屈辱的憤恨,或者完全是因為楚白玩兒太閣立志傳之類的遊戲過於入迷,總之這傢伙對此番赴日報以了更大的期許。

    顛覆德川幕府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楚白希圖用某種方式來達到使日本內部陷於軍備競賽的平衡。然後一個分裂的、平衡的日本,會更加符合澳洲的利益。毫無疑問,這種軍備競賽會讓澳洲的軍工企業數錢數到手抽筋。雖然這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民用品市場,但這個時候的日本,財富掌握在極少數的大名手中。真正的貧民百姓口袋裡根本沒什麼油水。

    所以,莫不如少量放棄民用品市場,爭取更大利益的軍用品市場。

    按照楚白的設想,日本最終會達到某種微妙的平衡。德川幕府再加上其他兩家強藩,會上演日本版的三國演義……很美妙的前景,可具體操作起來會很困難。

    而面對著水野義川,邵北必須用另一套說辭來打動這傢伙。他思索了十幾秒,然後迅速在腦海裡的某個角落找到了想要的關聯內容。

    嘴角迅速掛上微笑,為了加強親切感,他開始用日語說:“水野君,世界地圖你應該看過吧?”

    “嗨,鄙人去年就看過了,感覺很不可思議。”水野義川恭敬地回答。事實上他不但看過世界地圖,還看過希望小學裡擺著的地球儀。

    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大地還真就是圓的,但邵北要說的不是這一點。

    “那麼你怎麼看西班牙?”說著,邵北從桌子下方拿出了一個'新版'的地球儀,輕輕撥動,而後手指戳在西班牙本土上:“看,這裡就是西班牙,事實上西班牙本土的面積並不比日本大多少……但就是這個彈丸小國,現在卻是世界上頭一號的日不落帝國。”邵北繼續撥動地球儀:“在馬尼拉戰役之前,菲律賓是西班牙的,然後整個美洲的大部分也是西班牙的。在此之前,葡萄牙還沒有從西班牙當中分裂出去,如果都算上,這個彈丸小國幾乎控制了全世界一半的土地。”

    水野義川默然。邵北繼續說著:“如果算上荷蘭之類的……那西班牙控制的領土會嚇死所有人”

    “西班牙居然這麼……強大?”水野義川驚訝了。這很正常,因為水野義川前一陣剛剛作為陸戰隊的一員,參與了馬尼拉戰役。整個過程順利都不能再順利,就如同斬瓜切菜一般容易。在澳洲軍面前,西班牙人表現的就如同豆腐渣。而現在邵北告訴他,西班牙現在居然是當世第一強國,這種錯愕感怎能不讓人驚訝?

    “不用奇怪,這就是大航海時代。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國人……這些國家不停地向外開拓殖民地,同時也在開拓著本國民眾的生存空間……”邵北陳述著,然後突然發問:“你能看出來麼,這些國家有一些共同的特點。”

    幾乎沒有猶豫,水野義川迅速回答:“都是西洋人”

    “沒錯,但不確切。”邵北讚許地說:“確切的說,他們都是白種人。”他拿起地球儀,站起身,終於將話題引到了他剛剛想到的那個奇妙觀點:“這個世界,按照文明圈劃分,可以分為基督教文明圈、伊斯蘭文明圈、儒教文明圈以及土著文明圈。當然,還有個更簡單的劃分方法:白種人文明圈以及黃種人文明圈。”

    長長的一個停頓,待水野義川點頭表示明白之後,邵北繼續說:“我們知道,一個文明圈歷經發展,總會遇到發展瓶頸的時刻。比如土地產出遠遠滿足不了過多的人口。這個時候,有兩個方法解決。或者消滅一定的人口,或者拓展生存空間。”

    說到這兒,邵北嘲諷地撇撇嘴。如今發生在明朝的戰亂,刨去天災因素,完全是一場土地滿足不了人口需求的戰亂。在土豆、番薯以及玉米沒有大規模普及之前,中國這片土地要養活或許接近兩億的人口,這實在太難了。而滿清在竊取了中國之後,先是因為戰亂導致人口驟減,減緩了人與土地的矛盾。緊跟著隨著土豆、番薯以及玉米這些高產作物的普及,讓原本容納兩億人口的土地驟然增加產出,可以容納四億……所以滿清末期中國的人口達到了四億。這真諷刺也許該說,是土豆、番薯、玉米造就了康乾盛世?

    “此前因為航海技術……以及思維觀念的問題,不論是中國還是日本,始終都在採用消滅人口的方法來達到緩和矛盾的目的。”鄭和七下西洋,有著遠超歐洲的航海技術,結果卻因為自身的短視自廢武功。

    “而歐洲的白種人,則選擇了後一種方式,拓展生存空間。進而開啟了大航海時代。”邵北停下來指著菲律賓說:“你知道西班牙人是怎麼對付當地原住民的吧?”

    “嗨,有所耳聞。”

    “殺戮、搶劫、掠奪,無所不用其極。其最終結果,是完全搶奪了土著的生存空間。”邵北放下地球儀:“你可以想像一下,總有一天,這些地盤會滿足不了那些殖民者的。當再次發生土地與人之間的矛盾,他們會怎麼做?”

    水野義川思考了一下,猶豫著說:“他們會……將目標對準我們?”

    “沒錯,只要他們的實力強過我們,必然會如此。”某種程度上講,邵北說的是史實。1840年,為了彌補失去北美的損失,又一個日不落帝國對中國發起了戰爭。在此之前,西班牙日不落帝國曾經謀劃過征服明朝的計劃。

    二者的區別在於,一個實現了,另一個永遠停留在了紙面上。而出發點幾乎驚人的一致,無非拓展本民族的生存空間。

    “情況並不樂觀,水野君。澳洲在某些地方雖然很強大,但實際情況你應該很清楚。否則,決策組斷然不會與荷蘭、葡萄牙這些殖民者妥協。”說謊的秘訣在於,九真一假。

    果然,聽到邵北這麼說之後,水野義川立刻信以為真。 “原來如此……”

    邵北嘆了口氣:“從前,中國從來都是黃種人的領導者。這一點想必作為日本人的你肯定有深刻的體會……但現在,明朝的狀況很糟糕。甚至有被野蠻人滅國的危險。就如同蒙古人滅掉宋朝一樣,你懂我的意思吧?所以,這個時候,必須有國家重新站在亞洲領導者的位置上。用以抵抗白種人的侵略,以及提攜整個黃種人文明圈的發展。我們澳洲很樂於做這一點,但遺憾的是受限於人口問題,澳洲單獨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邵北再次停頓了一下,足足五秒,然後終於將某些事後也許會引得他噴飯的話說了出來:“所以,按照澳洲的設想。我們會建立澳、明、日、菲、朝等國組成的共同體,相互提攜,建立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互助連環的關係……也就是亞澳共榮圈。”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6
223 白船來航(上)


    建立相互提攜,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互助連環關係的亞澳共榮圈……嗯,如果說這話的邵北留起小鬍子再戴上眼鏡,那一切都完美了。

    沒錯,邵北的說辭,完全出自鬼子侵華時期由鬼子首相近衛文磨所提出的大東亞共榮圈。將三百年後日本人的說辭用在三百年前的日本人身上,邵北很期待水野義川的反應。

    果然,水野義川恍然之後,又開始興奮起來。 “我明白了,那麼……需要我做什麼?”

    “你只需要選出一些不太本分的同胞,確保其中最少有一個傢伙會在江戶鬧出事端就可以了。”邵北說。

    “鬧出事端?”

    “沒錯。為了亞澳共榮,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忘記跟你說了,以上的設想,暫時只是澳洲少部分人的想法。我們無法說服多數人的同意,所以……”

    邵北省略的話,被水野義川接上了:“造成既成事實?”

    “就是這樣。”邵北重新落座,而後端起早就冰涼的咖啡,不緊不慢地喝著,同時看著水野義川的反應。

    徬徨、猶豫,種種複雜的神情在水野義川的臉上閃過,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那麼,我能問一下,幕府倒台之後的日本,會是什麼樣麼?”

    “就如同我說的那樣,會成為共榮圈中不可分割的一個獨立個體。”邵北耐心地解釋著,稍稍透露了一些並不太美好的景象:“當然,日本在沒有成長起來之前,必須為此付出學費。水野君,你必須要明白,當今的世界格局已經不一樣了。航海技術的高速發展,讓世界會變得越來越小。從前幾千年都沒有聯繫的兩個國家,會因為這種緣由突然密切聯繫起來。而在這種格局之下,弱小的國家根本不可能獨立生存,他們只能依附於一個列強之後。”

    邵北試圖用日本人的思維方式解釋這個問題,毫無疑問,他成功了。水野義川舒展開眉頭,站起來恭敬地一個鞠躬:“我明白了,多謝您的賜教。強者保護弱者,弱者付出一些代價,這完全是理所應當的。”

    邵北的結束語,讓水野義川完全明白了過來,而後後者立刻興沖沖地按照邵北的要求去部署與安排了。水野義川的行動很乾脆,一個小時之後,就挑選出了五十名最善於惹是生非的傢伙。對此,邵北一度懷疑,是不是他剛才只需要說最後一段話對方就好,而之前的什麼文明圈以及生存空間之類的完全成了無用功。

    或者,日本人天性就是如此,骨子裡有一種狼性。仰慕強者,欺凌弱者。

    稍晚一些的時候,將倆矢志參軍的臭小子扔給傑瑞將軍之後,邵北終於閒暇了下來。不得不說,這可真是忙碌的一天。

    當他洗漱完畢,準備早早上床安歇,為明早出航養精蓄銳的時候,他的女友荊華悄然而至。

    “抱歉,我本想明早再跟你道別的。你知道,今天實在太累了。”看著荊華晴轉多雲的臉,邵北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我接受你的道歉。”荊華閃身進來,然後立刻霸占了邵北的床。

    她舒服地躺在涼蓆上,美美地抻了個懶腰。而後翻身側臥,右手拖著下巴,定定地看著邵北:“原本我以為這次只是小別,但現在看起來,我們要分開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會和許楠瑩在一周之內啟程去巴達維亞。”

    “這麼快?”

    從馬尼拉直航江戶,海權號與兩艘飛剪船組成的編隊,單程只需要三天就足夠了。算上回程以及中間與德川幕府磋商、協調達成協議的時間,前後半個月的時間足夠了。邵北原本以為與女友的分別只是小別,但荊華現在卻要去巴達維亞,這意味著短時間內兩人無法再見面了。

    “是的,去巴達維亞。”荊華有些小苦惱地說著:“落實貿易協定,招募水手,查看荷蘭人履行盟約的進度。而且,讓許楠瑩那丫頭領著幾個愣頭青去,實在太不讓人放心了。”

    落實貿易系的與查看盟約進度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招募水手。澳洲現在空有將近六十艘的遠洋船舶,卻苦於沒有足夠的人手開動。如今已經是九月中旬,整個一六四四年,澳洲沒有從明朝引進過一個移民。這已經讓決策組乃至所有穿越眾頗有微詞了,有人甚至認為,攻打馬尼拉應該滯後,起碼要在中南有足夠的人手之後。

    不考慮各種各樣的風言風語,為了追趕移民進度,馬尼拉的眾人必須加快航運力量建設的速度。在馬尼拉收編的西班牙水手並不能讓人放心,按照王鐵鎚的設想,未來的海軍乃至遠洋運輸船,會採用部分西班牙人,部分荷蘭人,以及大部分的明朝人。並且,船上會駐紮一支小規模的陸戰隊,用以保證對船舶的領導權。

    如果在年底之前,將這些船隻補充滿水手,經過短暫的磨合期,依靠這些船舶,明年全年完全可以引進不少於二十萬的移民……這等於現在中南移民數的十倍

    當然,二十萬的數字肯定不會達到。除了運送移民,這些船還會將收購到的牲畜以及蓖麻油等澳洲稀缺的物資源源不絕地送回中南。

    中南地處西澳洲,屬於熱帶草原氣候。農業組的胡飛已經一再表示,現有耕地已經是極限。即便再怎麼開荒,氣候在那兒擺著呢,不但不會增加多少糧食產量,反倒會因此破壞植被。所以,糧食基地暫時還是放在菲律賓好了,而澳洲則可以發展畜牧業。

    引進羊駝,引進綿羊,畜牧業會吸納大部分人口,然後與之相關的毛紡業同樣會吸納大量人口。

    “這麼說,我們起碼要分開四個月?”

    四個月,這是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所有人都收到通知,今年的年會將進行第一次換屆選舉。沒人想錯過。

    荊華苦惱地點頭,然後雙目水盈盈地看著邵北:“所以,現在只剩下十個小時了……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面對著誘惑,邵北瞬間腦充血:“你認真的?”

    荊華認真地……搖了搖頭,而後嬉笑起來:“我當然是在開玩笑……果然,跟許楠瑩那丫頭說的一樣,男人都是下半身思維的生物。”

    最終,邵北只得到一個安慰性的晚安吻。這讓他很鬱悶,同時愈發肯定,女人完全是另外一種生物。有些時候,她們口是心非,有些時候則相反。要命的是,邵北猜對的機率不超過百分之五十。

    輾轉反側中,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早,太陽剛剛躍出海平面,馬尼拉灣便喧囂一片。碼頭上的搬運工,挑著擔子推著小推車,將最後一批堆放在港口庫房裡的商品、物資吊裝到三艘出航的船上。一個營的陸戰隊整裝待發,馮大山指揮著,讓士兵們排成一列縱隊開始登船。

    更遠的地方,送別的人群正圍著將要遠航的眾人依依話別。荊華那丫頭小手始終拉著邵北的臂彎,嘴裡雖然不說什麼,但那股子捨不得的勁頭任誰都看得出來。作為合夥人,麥克蘭那傢伙居然也來了,前後只說了一句話,大意是讓邵北放心,黑水在他手裡絕對會發揚光大,財源廣進。

    菲律賓臨時政府也派出了代表,李胖子跟穿越眾熱絡地聊著什麼。到最後聊無可聊,只是反覆地說著一句話,祝旗開得勝。

    而在另一邊,黑水公司的日裔士兵之間的送別卻別有特色。水野義川嚴正地九十度鞠躬,對著面前的黑崎正男說:“萬事拜託了,黑崎君,祝武運長久”

    黑崎正男腦袋上纏著白布條,上頭還真就寫著武運長久四個大字。他臉色嚴肅,目光中閃爍著興奮:“請放心,必要的時候哪怕搭上性命,也必定達成”

    ……

    臨近八點鐘,催促登船的汽笛聲響起,眾人隨即一一登船。八點一到,隨著三聲汽笛,海權號當先起錨,挪動著龐大的身體,緩緩行駛起來。

    海權號、比目魚號、金槍魚號三艘通體藍白相間的船排成縱隊,漸漸遠離馬尼拉。

    站在艦橋上,邵北身旁的王鐵鎚將軍顯得志得意滿。兩百年後的一八五三年,美國人佩里帶領著四艘通體漆黑的蒸汽帆船軍艦抵達江戶,碩大的船身以及猙獰的砲管讓生平從未見過的日本人嚇壞了,甚至根本沒有生出半點要抵抗的意思。

    到了次年,不得不捏著鼻子簽下了協議,被迫打開國門。諷刺的是,作為侵略者,佩里在日本卻地位崇高。日本人甚至為佩里修建了紀念碑……因為他們認為,正是佩里打開了日本國門,才使得日本先是發生倒幕運動而後又是明治維新,幾十年後日本戰勝了腐朽的滿清,又與俄國佬握手言和。從而漸漸從可以欺凌的土著國家變成二流列強。

    “佩里的船是黑色的,而我們的則是藍白相間……你說日本人會怎麼稱呼?”王鐵鎚將軍笑著問。

    邵北聳了聳肩:“管他怎麼稱呼,總之這次我們要給日本人帶來一場深刻的記憶”。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7
224 白船來航 (中)


    泰平の眠りをさます鋼鉄船,たった四杯で夜も寢られず。

    ——《幕末記事》松岡平一

    西曆1644年9月26,日本正保元年八月二十六。江戶。

    清晨,村之助一如往常一樣,用麻繩將寬鬆的衣服捆好,貼在身上,頭上纏著擰成麻花的手巾,而後準時地踏上了做工的碼頭。

    “早安”他一邊走著,一邊低頭鞠躬,向他的雇主以及工友打著招呼。

    “早安”參差不齊而雜亂的回禮。

    村之助的好友四郎賊兮兮地跑了過來,指著日頭說:“我說,你今天來晚了。”

    “什麼?”好友的表情讓村之助很困惑。

    “是不是昨天晚上跟雅子……那個……你懂得。”說完四郎哈哈大笑起來。

    村之助瞬間羞紅了臉:“別胡說,我們才沒有呢。”惱怒地捶了對方一拳,然後他長出一口氣,臉上滿是幸福地說:“雅子她有了。”

    “誒?”四郎瞪大了雙眼。

    “雅子好幾天都吃不下飯,即便吃了很快就會吐出來。昨天隔壁浴場的大嬸幫忙看了看,說是有了。”村之助解釋著。

    四郎錯愕了一下,隨即狠狠地拍了村之助肩頭一巴掌:“你這傢伙,要當父親了啊。恭喜啦等孩子出世,我一定會送上一份禮物的。”

    “那麼,就多謝啦。一定要厚重些啊。”村之助嬉笑著說。然後他撓了撓頭感嘆道:“啊,日子過的真快啊。就要當父親了,這意味著必須要更加努力的工作才行。養不起家的男人,走到哪兒都被人瞧不起。 ”

    四郎隨口應了一聲,然後看著零星那麼幾條船的碼頭說:“可是現在這樣子,能有什麼辦法?除非將軍大人解除禁令,否則我們只能勉強填飽肚子。”

    “是啊,要是將軍大人解除禁令,重新准許朱印船(註一)航行,日子會好過不少吧?”

    這時候,開工的鐘聲敲響,二人不敢耽擱片刻,立刻上了碼頭。昨天晚上有一艘明朝商船入港,他們必須要在中午之前將船上運送的全部商品搬運下來。

    忙活了半個鐘頭,村之助與四郎一前一後來到了碼頭上的涼棚前,抄起灌滿涼水的茶壺,不停地往嘴裡灌著。劇烈的勞作,讓兩個人早已經汗流浹背。

    村之助擦著臉上脖子上的汗水,然後突然發現了什麼,隨手一指:“啊,安宅丸是安宅丸,它出動了”

    他的聲音不但讓身旁的四郎跳著腳張望,就連忙碌的工人都停下腳步,駐足觀望。碩大的船身,高聳的樓閣,遠遠看過去,安宅丸號就如同浮在水面上的小山一般。以至於在它旁邊的那些原本並不小的關船,此刻看起來就如同小漁船一般。

    “安宅丸萬歲,安宅丸萬歲”片刻之後,碼頭上響起了整齊的歡呼聲。碼頭上的人們,揮舞著手臂,每逢喊道萬歲的時候,都會高舉雙手。遠遠看過去,就如同在進行某種祭祀舞蹈一般。

    歡呼聲驚動了那艘明朝船上的水手,他們立刻跑到了船舷的另一側,驚愕地張望著。而後開始竊竊私語,甚至一個船東打扮的人,已經開始攆著鬍子愁眉不展了。

    毫無疑問,安宅丸是江戶最大的象徵。同時,也是德川幕府'海上霸權'的保證。一百二十五尺的龍骨,五十三尺的肩寬,首層建築兩側安置火砲,上層是箭樓,後側還有個望樓。正是靠著這艘巨無霸,德川家光才得以讓那些海上實力強橫的大名得以屈服。

    厚度達到一尺的船舷,外麵包著銅,絕不是大名們那些小火砲可以擊穿的。別說那些大名了,強橫的葡萄牙人,幾年前支持島原之亂,結果面對著'不可能被擊沉'的安宅丸,也不得不鎩羽而歸。所以,安宅丸就是日本人最大的驕傲。沒有之一

    “真宏偉啊”四郎真心地稱讚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而苦了臉說:“但將軍大人的安宅丸,會讓大名們的船都不敢來江戶,那樣的話,不如… …”

    “別胡說”村之助厲聲喝止,而後緊張地朝周圍看了看。索性周圍的人都在圍觀安宅丸,幾個挎著佩刀的武士老爺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兩個小人物。村之助鬆了口氣,教訓道:“被人聽到就不好了,忘記你兄長的事了麼?”

    “我不會忘的”四郎臉上寫滿了痛苦與仇恨四年之前,四郎的兄長就因為喝醉酒不小心撞了一下武士老爺,結果被武士老爺當街劈成了兩半,並且誣陷為小偷。兄長的慘狀歷歷在目,他雖然憤恨,但也只能忍氣吞聲。因為殺人的是武士老爺,是他們這些人根本無法企及的武士。

    村之助發覺自己似乎有些過頭了,於是歉意地說:“對不起,提起了你的傷心事……”他組織著語言,想要規勸不太安分的好友,但眼角的餘光隨意一瞟,隨即讓他整個人愣在那裡。

    他身旁的四郎還等著村之助的下文,結果等了半天對方也沒說話。四郎納悶地抬起頭,發現村之助正驚愕地佇立在那裡,張大了嘴巴,右手平端著,手指顫抖著指向遠方的海平面。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碼頭突然安靜了下來。四郎抽空看過去,發覺所有人都如同中了詛咒一般,呆滯地看著海面。

    “究竟在看什……”四郎嘟囔著,順著村之助的手指看過去,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同樣呆滯在那裡。

    寂靜,原本還算喧鬧的碼頭驟然死一般的寂靜。然後就如同文學作品裡說的那樣,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發。碼頭上的人群爆發了

    “好大的船啊”

    “怎麼可能?那一定是幻覺”

    “快跑,也許那艘鬼船會攻擊我們”

    哄的一聲,人群炸開了。臉上帶著驚恐,人們雜亂,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下奔走。幾名武士同樣驚恐著,為了壯膽,他們甚至抽出了腰間的日本刀,而後徒勞無益地喊著鎮靜。混亂迅速波及了整個碼頭,連帶著江戶城東,全部慌亂起來。

    人們奔走著,擁擠著,希圖在第一時間衝進江戶城。這是他們遇到危險的第一反應,有堅實的城牆保護,江戶城內總會比城外更安全。

    就如同所有穿越眾期待的那樣,海權號的確給日本人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

    “真是個好天氣啊。”加藤左介站在安宅丸二層甲板上,一手扶著船舷,一手遮擋著陽光讚歎著。

    他身旁的隨從立刻諂媚地附和著:“啊,是啊,的確是個好天氣。難得的大晴天。”頓了頓,似乎覺察到自己的話毫無意義,隨從繼續說:“前幾天的風暴,摧毀了不少木屋。”

    加藤左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木屋損壞跟我有什麼關係?”

    “額……其實不止是木屋,據說老中崛田大人的正屋都被風暴掀翻了瓦片呢。”隨從嬉笑著說:“為此,崛田大人特意向將軍告了假,打算好好修一下……但將軍大人沒同意,而是讓崛田大人暫時寄宿到若年寄塚本大人家裡。”

    加藤大笑起來。德川家光將軍大人還真是個喜歡惡作劇的人啊,任誰都知道崛田與塚本之間矛盾重重。讓崛田繼續到塚本家?也許不出一天這倆十來年的老對頭就會拔刀相向。

    這時候,碼頭方向傳來了雜亂的歡呼聲。加藤看過去,只見碼頭上的民眾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有節奏地高舉著雙臂,呼喊著他腳下座船的名稱。

    加藤左介原本因為天氣而很好的心情,在歡呼聲中瞬間爽到了極點。他喜歡這種感覺,這讓他有些飄飄然。驅使著全日本……不,也許是全世界最強大的戰艦,接受著萬民的歡呼,還有比這更爽的事麼?

    如果有,那肯定是他加藤左介突然繼承了幕府將軍的寶座……當然,這只是妄想。

    “民眾愛戴安宅丸。”他的隨從奉承著。

    但顯然隨從拍馬屁的技術很糟糕。加藤左介更想听到的是,民眾愛戴加藤左介。指揮著最強大的戰艦,成為無數人心目中的英雄,他一直希圖做到這一點。

    “早晚有一天……”加藤左介賭咒發誓著。

    突然,碼頭上安靜了下來,人群呆滯地望過來。加藤左介正好奇怎麼突然安靜下來,陡然碼頭上如同開了鍋的水一般沸騰起來。人群爭先恐後地朝江戶跑著。

    與此同時,他的手下終於發現了引起騷亂的源頭。

    “東南方向有船……好大的船”瞭望手結結巴巴地說著。

    加藤左介回頭張望過去,揉了揉眼睛,拍打了一下臉,定睛再次看過去。發現'幻覺'依舊沒有消失之後,他一把搶過隨從舉著的單筒望遠鏡,朝著遠處張望過去。

    流線型的艦身,高聳的桅杆,藍白相間,金屬的質感十足……但這不是最主要得,要命的是,看起來那艘船足以裝下十個安宅丸

    加藤左介的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但他的隨從並不打算放過他。

    “我們要迎……迎戰麼,大……大人?”

    迎戰?那等於是送死但如果不迎戰,那德川家光肯定會要了自己的小命。加藤左介腦門上的冷汗越來越多,思考了幾秒,理智告訴他,如果不想全家死光光,那現在必須要迎上去。

    “迎上去。”但他根本沒提'戰'這個字。

    註一:德川家康時,積極與越南、呂宋等地進行貿易,與中國和葡萄牙商人競爭,他確立持有朱印狀者才能准予貿易的朱印船制度,據說豐臣秀吉時代就有朱印狀,德川時代加以延續,狀上會附上詳細的航行目的地,以及幕府批准的準確日期,右上角則蓋有將軍的紅色官印。日本西南的外樣大名與有勢力的商人便在德川家光下令鎖國之前,航行著朱印船往來東南亞、台灣、馬尼拉之間。江戶幕府鎖國政策確立以後,限制朱印船海外貿易,1635年在尋求國家安全的前提下,停止朱印船航行,並廢止朱印狀制度。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8
225 白船來航 (下)


    海權號降下了風帆,然後用輔助動力以十節的航速緩緩地朝著江戶行駛著,在海權號龐大的身軀之後,兩艘飛剪亦步亦趨地跟隨著。

    艦橋上,大副董建恆放下了望遠鏡,笑著說:“跟邵北說的一樣,我們給日本人民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遠處,碼頭上乃至整個江戶城東的混亂,讓董建恆很愜意。作為一名合格的憤青,他總是樂於見到某些有仇恨的國家在自己面前驚慌失措。

    邵北也放下了望遠鏡,嘴角掛著笑說:“是震懾。”他糾正了董建恆的說辭:“希望這會讓接下來的談判中,德川幕府會處在一個理智的態度上……我們沒有那麼多精力跟日本開戰。”

    “可這好像並不由得我們說了算。”王鐵鎚發現了新的情況,那艘日本的安宅丸號正調轉船頭,會同幾艘關船朝著海權號迎上來。 “為什麼日本人會有艦隊?”這讓王鐵鎚很詫異。

    眾所周知,日本正處於閉關鎖國狀態。就如同從前的大明以及後來的滿清一樣,片板不得入海,按理來說根本不應該有這麼一艘看起來還算不錯​​的艦隊。這會讓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也許還會爆發一場低濃度的海戰。

    王鐵鎚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邵北,不單是他,連董建恆都看向了邵北。他們認為,作為還算了解歷史的狗頭軍師,加上邵北本身日語很不錯,那按理來講邵北就應該了解日本的歷史。

    “你們看我幹嘛?”邵北立刻打消了二人的自以為是:“我當初學日語只是為了獲得更高的薪水,沒必要學日本歷史吧?而且,我們手頭的書籍,除了一部世界史略有提及日本,還是明治維新前後的,其他的大多來自於遊戲。年代不對不說,人物也對不上。所以,我不可能知道的那麼詳細。”

    王鐵鎚接受了邵北的說辭,事實上這也沒辦法。想當初誰會想到一次處女航就會莫名其妙跑到明末年間?早知道這樣,大傢伙……額,誰他媽的還敢上這船?

    王鐵鎚開始打量起日本人的艦隊來。那五艘關船就不說了,低矮、狹小,裝配著少量的火器,而且沒有風帆,全靠搖櫓提供動力。值得一提的是那艘巨大的,艦首吊裝著龍形吊鉤的大船。看起來超過四十米長,二十米寬,單論高度比海權號還要高一大塊。粗略估算一下,排水最少一千噸了。

    首層甲板兩側露出二十幾門火砲,二層甲板上滿是或者手持弓箭或者提著火繩槍的士兵。二層甲板之上,還有一個類似於閣樓的建築,看起來應該是船長的指揮室。而最要命的是,這麼老大一艘船,居然依舊沒有風帆。估計還是採用日本人鍾愛的搖櫓。

    事實上王鐵鎚猜的沒錯,安宅丸號裝配了兩百名櫓手,專門搖動一百個櫓。這樣做雖然可以讓安宅丸號可以有效避免風帆戰艦依賴風向的弱點,但缺點同樣明顯。二百人提供的動力,開動這麼老大的船身,注定了安宅丸只能以龜速前進——目前正是如此,安宅丸正以不到四節的'高速'向海權號靠近著。

    而且,基於同樣的原因,安宅丸只能在近海航行。想要出遠海?別說去馬尼拉了,去一趟福建都得把那些搖櫓的累死。

    只用了兩分鐘,海軍少將迅速給安宅丸下了一個評語:“有趣的玩具”

    安宅丸在日本大名的關船前,那就是無敵的海上霸主;在葡萄牙人面前,是不可輕忽的威懾武器;而在穿越眾面前,它只能是個玩具。

    甚至都不用海權號,隨便一艘飛剪船,都可以用高速以及高射程給對方上一堂海戰基礎課。

    但為了安全起見,王鐵鎚還是用了最謹慎的方案。 “看起來日本人並沒有搞清楚力量對比……通知比目魚、金槍魚,下錨停船,隨時戒備。全船轉向,用左側舷對準敵艦。”

    “您打算開戰,將軍?”董建恆驚訝起來,雖然他很喜歡這個主意。因為決策組已經嚴令,禁止在江戶發生不愉快的事件而引起一場戰爭。這會讓澳洲剛剛從馬尼拉泥潭掙脫出來又陷入日本這個更大的泥潭。

    “我們總不能灰溜溜地走掉吧?”王鐵鎚反問道。

    “但是,決策組……”

    “去他的決策組吧。”王鐵鎚興奮起來:“別忘了,決策組還授予了我本人見機行事的權力。”

    “而且,這不見得會引發一場戰爭。”邵北在一旁補充說。在王鐵鎚與董建恆看向自己的時候,邵北繼續說:“真要爆發海戰,我建議用最短的時間消滅對方的艦隊,這會極大地震懾住日本幕府。你知道,日本人有些天性是很難摒除的……比如畏強欺弱,只有當他們發覺遠遠不如我們的時候,他們才會屈服。”

    “你確定?”董建恒有意著。

    邵北點了點頭:“我所見過的日本人,幾乎毫無例外。”

    在邵北的保證下,最後一點疑惑被打消了,然后海權號開始轉向,水手與砲手們興奮地忙碌起來。而兩艘飛剪也不甘寂寞,陳瀟與路輝天先後用對講機直接請戰。但最終在王鐵鎚的強令之下,只能鬱鬱地綴在後面,然後沒精打采地看著這一出好戲。

    海權號轉向完畢,側舷的砲台也準備就緒,接下來似乎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了。但這一等待時間過於漫長了,為了與安宅丸協同作戰,日本艦隊不得不放慢速度,以至於足足半個多小時之後,才進入兩千米的射程之內。

    “開砲,目標日本艦隊後方,跟他們打個招呼。”王鐵鎚下達了新的命令。幾十秒後,三門75速射砲來了一次齊射。三枚砲彈拖著白色的軌跡,劃著弧度並不大的拋物線,越過日本艦隊的頭頂,一頭扎進遠處的海水中,爆出三朵高聳的浪花。

    這算是一個警告。如果日本艦隊繼續前進,那就會遭到海權號的打擊;如果日本艦隊停下來,那接下來就是一場談判……起碼王鐵鎚是這麼想的。

    但對面的日本人顯然並不熟悉海戰規則,他們錯誤將警告當成了開戰的信號。

    “加藤大人,對方開砲了”隨從驚恐的尖叫著。

    “我看到了”加藤左介一腳將讓他心煩的隨從踹倒,而後大聲地下達著命令:“全速前進,靠過去,靠過去”

    海權號龐大的身軀以及超遠的射程,嚇了他一跳。現在他只有唯一的依仗了,那就是安宅丸可靠的防護。厚度一尺的側舷,外面還覆著銅皮。幾年前加藤左介就是靠著這一點,將葡萄牙人從日本趕走的。

    足足五分鐘過去了,王鐵鎚將軍失去了耐心。

    他帶著嘲諷與不屑的口吻攤了攤手:“看起來日本人是鐵了心要洗海水浴了……好吧,開火,打沉那艘玩具”

    “如您所願,將軍”

    王鐵鎚的命令迅速下達到每一名砲手耳朵裡,片刻之後,海權號側舷三門主砲與三門速射砲先後來了一次齊射。大多數的砲彈都落在了安宅丸周遭,有一發越過了安宅丸,而後砸在其後的一艘關船之前,差點成了近失彈。

    “看起來運氣還不錯——”董建恆笑著說:“——我賭五輪之內,那艘玩具肯定會被擊中。”

    “我賭最少要六輪。”邵北對此有不同見解:“因為日本船採用了中國船才有的水密艙技術。”

    接下來的海戰……或者不應該叫海戰了,這完全就是海權號的打靶練習。總之就是,接下來的打靶變得有些索然無味,因為對手的龜速,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一輪又一輪的砲彈砸過去,大多數只砸出一團高聳的水花,還有一些砸中了那些倒霉的關船,少部分恰到好處地砸在了安宅丸號上。

    加藤左介驚恐地發現,他寄以厚望的防護體系完全成了擺設。就在一分鐘之前,一發砲彈砸過來,不但穿過了一尺厚的側舷,還在另一側開了個大窟窿。

    “加藤大人,我們必須想想辦法,不然安宅丸就要完蛋了”隨從發現厚厚的側舷完全沒有作用之後,索性站了起來,大聲地嚷嚷著。

    “傻蛋,你再囉嗦我就砍了你”事實上加藤已經在後悔,並且開始猶豫著要不要撤退了。首先,他勇敢地迎向了強大的對手,其次,在實力不濟的情況下撤退似乎在情理之中?起碼能保住安宅丸這艘巨艦不是?

    但海權號的第八輪齊射結束了他的猶豫,三發150mm阿姆斯特朗錐形彈分別打中了二層甲板與吃水線。二層甲板上的破壞不提也罷,要命的是兩發大口徑砲彈直接在吃水線位置來了個對穿,開了四個巨大的窟窿哪怕安宅丸有一定的水密艙技術,但這種致命傷所帶來的效果,絕不是安宅丸可以承受的。

    似乎不想給安宅丸任何的機會,緊跟著第九輪齊射又來了。這次更乾脆,海權號換​​了高爆彈,直接將可憐的安宅丸打成了兩截。

    即便加藤左介離得比較遠,還是被猛烈的衝擊波拋上了半空,而後狠狠地砸入海水之中。加藤左介隨即昏迷了過去,而等他被打撈上來,入目的是穿著怪異衣服的東方人,對方操著還算順暢的日語說:“回去告訴德川幕府,澳洲人來了,如果不想發生戰爭的話,你們必須就此事進行賠償”。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09
226 還有岸防砲?


    幕府將軍府。

    幕府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一如往常一樣,天色微明之際便早早地起身,洗漱過後用了早點。而後一邊用著上好的烏龍茶,一邊聽著侍從的回報。

    這時候,一身華服的永光院(註一)走了進來,臉上還掛著一如當初的羞澀。

    “啊,是阿萬啊,用過早點了麼?”德川家光愛憐地看著自己最為寵愛的側室。

    “已經用過了呢。”永光院阿萬笑著回答。她是德川家光最為寵愛的側室,據說在此之前,德川家光對於女人的興趣寥寥。永光院是她的封號,她的本名是六條阿萬。她成為永光院很有些傳奇色彩,因為她曾經是一家寺院的主持,前往江戶的將軍府拜見德川家光的時候,一眼被德川家光看中,並且強迫其還了俗。而後她的命運就此改變,成了德川家光最為寵愛的側室,現在更是成了真正的大奧(註二) 。

    阿萬跪坐下來,緩緩移動到德川家光身旁,而後嫻熟地演繹著茶道,伺候著自己的丈夫用茶。房間裡一時間充滿了夫妻間的甜蜜。良久,德川家光放下了茶杯,活動了一下有些酸澀的胳膊,抱怨著說:“真快啊……已經四十歲了呢。現在回想起來,二十歲好像就是昨天一樣。歲月不饒人啊。”

    阿萬掩口輕笑起來:“將軍大人又在胡說了。”

    “什麼?”

    “天氣涼了,將軍大人又喜歡蹬被子,早晨起來身體不舒服也是在情理之中呢。”

    阿萬的解釋,讓德川家光既尷尬又有些小高興。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不論是兄弟姐妹,還是眾多的妻妾以及那些武士,對他只有敬畏與服從。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阿萬的出現,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平常百姓夫妻之間的其樂融融。

    “誒?胡說八道”德川家光故作慍怒起來,瞟了兩步開外努力板著臉不笑的侍從說:“剛剛是早晨,阿萬就要表演狂言了(註三)麼?”

    剛剛二十歲的阿萬一聽,立刻神采奕奕起來:“啊,說到這個,我聽說和泉流的幾位大師到了江戶呢,不如我們一會兒請他們來表演狂言?”

    “可是我還要工作的……要不你自己看,或者改天?”德川家光為難起來,瞧著阿萬癟起了小嘴,他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好吧,那就破例一次,改在下午辦公好了。”

    聞言,阿萬立刻高興起來,絲毫沒有規矩地當眾抱起了德川家光的胳膊,嘰嘰喳喳地說起上一次看和泉流狂言的快樂記憶。

    這時候,和式的槅門輕輕敲擊了兩下,緩緩拉開,露出了一名跪伏在地的武士。侍從立刻上前,慌張的武士附耳語速極快地說了一些什麼。侍從先是愕然,繼而詢問了一些什麼,好半天才點頭表示明白了。而後邁著小碎步,快步走到德川家光身前,同樣附耳低聲轉述了武士的話。

    聽著侍從的話德川家光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臉色愈發嚴肅,聽到最後,他終於開口:“真的?”

    “嗨已經確認了,而且……”侍從猶豫起來。

    “吞吞吐吐的,你究竟想說什麼?”

    “而且現在已經波及到了全城,將軍大人甚至只要打開窗子就能看到。”

    德川家光冷哼一聲,猛地起身,快步走向窗口,猛地推開窗子。伴隨著九月末清晨涼爽的風而來的,是響徹全城的呼喊聲。

    放眼望去,整個江戶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民眾爭先恐後地從城外跑向城內,城內的那些攤販,焦急地拾掇著貨物,有些甚至丟棄了沉重的擔子,慌裡慌張地朝自己家裡跑著。一隊隊的足輕,在武士的帶領下,紛紛躍上城頭。

    更遠的地方,港口與海面清晰可見。遙遙地看過去,兩支艦隊正在交戰著。領頭的那艘龐大的鋼鐵船,隔上幾十息便暴起一團閃光與白煙,而後在己方艦隊四周激起幾朵浪花與……火花。

    侍從貼心地送上了單筒望遠鏡,德川家光端起來調整好看過去,然後他親眼見證了他最為驕傲的傑作——安宅丸的隕落猛烈的爆炸,將安宅丸從中折斷,然後在幾分鐘之內徹底沉入了海底。

    德川家光憤怒地將望遠鏡摔在地上,一聲脆響之後,鏡片四分五裂。

    “加藤那個傻蛋難道不知道配合岸上的火砲麼?”他惱怒地大叫著。

    這時候,閣門再次拉開,一名武士報告道:“將軍大人,崛田大人、松平大人請見”

    “都這個時候了,他們只會請見麼?”德川家光騰騰幾步走到壁掛上的武器架旁,一把抄起兩把日本刀,而後大聲命令著:“敲鐘,全城戒備拿我的盔甲來”

    “哈”武士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侍從同樣以最快的速度將盔甲捧上來。

    “我來吧”阿萬接過盔甲,而後親手伺候著,將盔甲穿在德川家光身上。她最後將頭盔戴在德川家光頭上,而後突然停了下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註四)

    德川家光犀利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輕輕拍了拍阿萬白嫩的小手:“不會有事的。現在的情況,不會比幾年前更危險。”勉強笑了一下,德川家光憤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海權號上,王鐵鎚他們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好吧,日本艦隊全成了木屑碎片……問題是我們怎麼傳達我們的要求?總不能派人上岸吧?”大副董建恆將目光投向了邵北。

    所有人都認為,日本是一個奇怪的民族,哪怕放在十七世紀也是如此。所以對方會在旗艦沉沒之際,繼續發起幾乎就是送死的衝鋒。然後穿越眾滿足了對方這種奇怪的需求,海權號、比目魚、金槍魚三艘船上的速射砲,對那些更像是小漁船的關船一一點名,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將五艘船全部還原成了木片。

    現在,包括王鐵鎚將軍,都有些後悔於方才為了心中某些不愉快記憶而產生的一時衝動。最直接的後果就是,現在如何傳話給日本人?

    邵北堅定地搖了搖頭:“別想讓我去送死,在沒有溝通之前,天知道偏激並且憤怒的日本人會做出什麼舉動。要知道我們剛剛殲滅了日本艦隊。”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指著船沉之後,在水面上奮力游著的日本人說:“或許我們該抓個倒霉蛋,讓他傳話。”

    “那還等什麼?”王鐵鎚揮揮手,將任務迅速佈置下去。幾分鐘之後,一輛轟鳴著馬達的摩托艇從尾門開出,片刻之後便到了預定海域。開摩托艇的小伙子選了半天,最終選了一個渾身盔甲,僥倖躺在一塊碎木板上沒有沉入海底的傢伙。

    雖然這傢伙渾身是血,但目測了一下,實際上也就是腦袋破了皮,沒多大問題。七手八腳將這傢伙弄上摩托艇,而後弄回了海權號。

    沒錯,這個傢伙就是加藤左介。

    一桶冷水先是潑在其臉上,在其慢慢轉醒的時候,邵北舉起右手的食指在其面前輕輕地晃動著,並且用日語說著:“你能看到麼?如果能看到,目光隨著我的手指移動。”

    暈乎乎尚且沒搞清狀況的加藤左介隨著邵北的手指,轉動眼球。船醫胡靜水上前翻了翻其眼皮,然後衝著邵北點點頭:“沒問題,他應該很清醒。”

    邵北長出一口氣,而後裝作很憤怒地說:“回去告訴德川幕府,澳洲人來了,如果不想發生戰爭的話,你們必須就此事進行賠償”

    刺耳的話,讓加藤左介完全清醒了過來。他顧不得打量四周,陡然跳起來,並且摸向腰間的佩刀。但很顯然,他摸了個空。那兩把危險品已經被某個穿越眾小伙子當成戰利品掛在了房間裡。

    然後在其想要揮舞拳頭之前,兩個強壯的大鼻子水兵一左一右將其夾了中間。但這傢伙並不老實,用最惡毒地字眼叫嚷著什麼:“……”

    “他說什麼?”王鐵鎚將軍問。

    “沒什麼。”邵北不屑地撇嘴笑著說:“他反複地強調我們是傻蛋、白痴與蠢貨,不得不說,跟三百年後一樣,日語罵人的詞彙真是匱乏。”

    “……”

    在又一串意味難明的話語之後,邵北皺了皺眉頭,說:“他強調,強大的德川幕府是絕不會妥協的。並且,我們只是贏了海戰,陸戰的話,絕對不是德川幕府的對手。並且他不認為我們能登陸,因為江戶有很多的岸防砲。”

    “岸防砲?”王鐵鎚托著下巴思考了一下:“看來這是一個問題。”方才的海戰,為了精準,海權號選在兩千米左右的距離開火。而這個距離,並不比岸防砲的射程遠多少。此刻日本人肯定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岸防砲上,要逼迫日本人妥協,那就必須打掉岸防砲。 “讓比目魚、金槍魚留在這兒,我們去江戶​​灣兜一圈,順便讓日本人感受一下阿姆斯特朗大砲的射程與威力。”

    註一:封號。作為德川家光的第三側室,六條阿萬封號永光院。

    註二:可以理解為皇后。幕府的女主人。

    註三:一種戴著面具的相聲。

    註四:日語的'你',夫妻之間可以理解為'親愛的'。這是一種愛稱,但絕不會出現在將軍夫人稱呼將軍上,這是一種不敬。阿萬稱呼德川家光為你,主要體現其驚惶失措。
mk2257 發表於 2011-8-30 18:10
227 幕府打算賠多少?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來自海外的敵人已經出現在了江戶的海面上。”幕府老中之一松平信綱手握著佩劍,先是恭敬地對著上位的德川家光一禮,而後目光緩緩掃過所有人:“這表示著戰爭已經無可避免地爆發了為了抵禦西洋人,我們只能選擇抵抗敵人雖然擊敗了我們的水軍,但砲台以及江戶城堅固的城防必定會讓其退縮,就如同幾年前的葡萄牙人一樣”

    他的話引得與會眾人一陣竊竊私語,不少人都點頭贊同。而作為松平信綱的老對頭,崛田正盛顯然對現在的情況有不同的理解:“這樣會不會太武斷了?就連安宅丸都沉沒了,即便對方不會登上江戶的土地,但其他地方怎麼辦?大阪、橫濱,這些城市的守衛根本抵擋不住火砲,難道我們要拼著損失幾座城麼?”

    “愚蠢”松平信綱厲聲斥責著:“在這種時刻,幾座城的損失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讓敵人知難而退。”

    “可如果對方不退呢?”

    “不可能船上的補給有限,最多只要撐過一個月,對方就會因為食物匱乏而退卻。”

    “然後呢?”

    “什麼然後?”

    崛田正盛質問道:“我問的是,這次之後,下次再來怎麼辦?還要損失幾座城麼?”

    “我們可以修砲台,修更多的砲台”松平信綱提出了新的方案。但這需要時間,顯然不可能解決眼前的問題。 “只要砲台足夠多,就可以阻止海上之敵踏足日本了。”

    “足夠多?難道你想用砲台將整個日本圍起來?”崛田正盛看著松平信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氣得鬍子都發抖:“你只要這要花費多少麼?單單是每年維護的費用,就足以讓全日本餓肚皮了”

    “為了安全,某些犧牲是必須的。”

    “蠢貨”

    用砲台將日本圍起來?如此巨大的工程,暫且不說預算、人力,也不說各地的領主和百姓幹不幹,單從你松平信綱要的那個防禦效果來說,也是達不到的。畢竟砲台是死的,射程也是死的,可人家戰艦是活的,人家一走你就沒轍了,人家要弄了個射程夠遠的艦炮,那你就等著清掃砲台廢墟吧。更何況,這砲台整天暴露在外,風吹日曬​​,難免要修修補補,可這是繞日本一圈的大工程,你交給誰去辦?誰肯辦?誰能辦?

    “夠了”在爭吵升級之前,德川家光出言制止,而後將目光投在一直沉默著的阿部忠秋身上。同樣作為老中,阿部忠秋顯然比其他人更加聰明,而且也更有政治手腕。相比起來,其他的老中更多像是領兵打仗的武士,而阿部忠秋則完完全全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

    隨著德川家光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向了阿部忠秋。後者輕咳了一聲,剛要說話,一名武士火急火燎地跑進來:“報敵軍戰艦,砲擊台場砲台……三座砲台,全部……全部玉碎了”

    一些人的猜想變成了現實。對方的戰艦,還真就有遠超砲台射程的火砲

    “什麼?”德川家光騰的一下站起身,憤怒地走過去,一把將武士揪起來:“砲台的守衛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還擊?”

    “將軍大人,砲台還擊了……可敵艦速度太快,很快躲在了射程之外,而後朝我方開砲……”武士哽咽了一下,委屈地說道:“足足隔著一里(註一)半之外,遠遠超過我方的射程。”

    “什麼?”德川家光愕然。西洋人火器犀利,這一點他早就有深刻體會。所以從他的祖父開始,一直在鑄造大砲,用更大的口徑彌補射程的劣勢。江戶幾座砲台之上的火砲,都最少有半里的射程,而對方卻隔著一里半之外開火……

    “還有……對方的砲彈很厲害。砸過來會猛烈爆炸。總之,我們的大砲被徹底摧毀了。”

    日本人雖然從荷蘭人哪兒見識過開花彈,也曾經購買並且仿製了一些。但這種原始火器的威力,顯然跟海權號主砲的威力相差甚遠。 150mm高爆彈砸過來,猛烈爆炸之後,那真是爆炸範圍之內人畜皆無

    “再探”

    “哈”武士領命,倒退著離去。

    此刻,不論是松平信綱還是崛田正盛,所有人的臉都灰白一片。海權號用事實告訴他們,那些岸防砲對於海權號來說,不過是隨手就可以消滅的兒戲。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更加依賴阿部忠秋了。他們希望這個聰明的傢伙這次能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

    “阿部忠秋,你有什麼建議麼?”

    阿部忠秋思索了一下,淡淡地說:“不論是戰還是和,此時下結論都太早了。敵人自海上來,必有所圖。我想,過不了多久對方就會遞過話來。只能在明白對方是什麼人,又是帶著什麼目的,才有進一步討論的可能。”

    僅僅是半個鐘頭之後,阿部忠秋的話就變成了現實。頭上纏著一圈紗布的加藤左介連滾帶爬地滾了進來。

    “加藤,你還有臉回來”德川家光正愁沒處發火呢,一瞅加藤左介,火氣騰得就上來了。

    加藤左介一個叩首:“將軍大人,鄙人戰敗,自當剖腹明志,只是脥差不幸遺失……請將軍大人放心,稍後鄙人必定當眾剖腹。在這之前,澳洲人讓鄙人給將軍大人帶了一封信。”說著,他從懷裡抽出一個信封,高高舉過頭頂。

    侍從接過信,迅速轉交給德川家光。

    讓德川家光意外的是,整封信是漢字書寫的,而並非西洋文字。

    整封信沒有華麗的詞藻,甚至簡短的可怕。字裡行間反複重复著一個話題,澳洲是前宋遺民建立的國家,而日本則是前宋的藩屬,自然就是澳洲的藩屬……至不濟也是友好國家。澳洲人帶著友好的誠意而來,得到的確實日本惡意的攻擊,這讓澳洲人失望並且憤怒。

    所以,日本必須就此事給出一個說法。並且對此次愚蠢的行動做出賠償……

    剛滿四十歲的德川家光一生經歷風雨無數,先是與兄弟爭奪將軍之位,而後又震懾不安分的強藩。前些年強行鎮壓了島原之亂,挫敗了幕後指使的葡萄牙等國。他的心性早就堅如磐石,饒是如此,也被這封莫名其妙的信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混蛋”他狠狠地將信箋摔落在地上,而後狠狠地踩了幾腳。 “真當我德川家光軟弱可欺麼?”激怒之下,他甚至抽出了佩刀,一刀將面前的茶几劈成兩斷。

    崛田正盛沉默不語,松平信綱等人已經叫嚷著寧可玉碎,也要與澳洲人抗爭到底了。

    屋子裡吵鬧之際,阿部忠秋緩緩站起身,走到德川家光面前,道一聲'失禮了',而後拾起皺巴巴的信箋,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啊,前宋……真是久遠啊。”他嘖嘖有聲地說著:“崖山之後,似乎前宋已經變成了歷史。加藤君,那些人真是宋人麼?”

    “嗨,的確是宋人面孔。但是衣著打扮更像是西洋人,而且……那艘鋼鐵船上也有很多西洋人。”

    “明白了。”阿部忠秋對著德川家光恭敬一鞠躬:“主上,看起來對方的來歷有些蹊蹺。我想親自走一遭,與之溝通一番。”

    “溝通?莫非你想賣國麼?”松平信綱大怒起來。

    “不能這麼說。明朝人有句話,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嘛。”

    德川家光考慮了一下,說:“那就勞煩阿部老中親自走一遭,務需要讓澳洲人明白,德川幕府之態度。”

    “嗨”

    ……

    一個鐘頭之後,一艘掛著幕府旗號的……小漁船緩緩靠近了海權號。沒辦法,大一點的關船都被海權號轟成了碎片,所以阿部忠秋只能委屈地乘坐小漁船了。

    等靠近了,阿部忠秋瞧著這小山一般的海權號一陣發楞。還真就是鋼鐵船,而且看起來足足比安宅丸大了十倍有如此鋼鐵巨艦,難怪澳洲人有底氣來江戶撒潑。

    他仰著脖子朝上看著,似乎在尋找著登船的辦法。按理來說,對方應該放下吊板?

    “後邊走,到船尾去”但邵北給了他另一種答案。小漁船到了船尾,而後阿部忠秋愕然地發現,船尾赫然開著大門。這船居然也有門?

    上了尾門,如同穿梭迷宮一般,攀著梯子總算上了艦船頂部。王鐵鎚與邵北一干人等已經早就在那兒等候了。

    “鄙人,幕府老中阿部忠秋。”阿部忠秋進行著自我介紹。

    “我是澳洲共和國外交部參贊邵北,這位是……額。”邵北考慮了一下,然後儘量用對方熟悉的詞彙說:“澳洲共和國海軍提督王鐵鎚將軍。”

    海軍提督……沒錯,當初佩里準將就是這麼翻譯過來的。大亞美利加國海軍提督佩爾里……

    寒暄之後,邵北決定單刀直入:“那麼,阿部老中,幕府方面打算就此次事件賠償多少白銀?”在對方錯愕的時候,邵北補充道:“如果幕府方面拒絕賠償,那我們只好親自動手索賠自己的損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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