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史詩] 征戰天下 作者: 雨過天晴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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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2011-9-28 22:27: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2 115156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32
第五章 名將威懾下的屈服

 “你……你確認是風雨嗎?”
  這段時間對于哈爾里克汗來說,猶如在地獄中折磨一般,實在是太漫長了。
  在獲知風雨軍兵臨城下之后,哈爾里克汗在危急中倒是做出了一個將他的智慧和勇氣發揮到極致的決定——
  試著派出使者向城下那支只有三千人的部隊招降。
  使者的隨從中,有一個曾經見過風雨的呼蘭老兵,這是哈爾里克汗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當年和風雨在陣前交戰的呼蘭大軍,哥舒行文和他的部下已經煙消云散了,參加涼州大決戰的則多半是張仲堅一系的親信,而在涼州大戰之后,風雨便遠征印月,所以在西域之地倒也確實很難找到見過風雨的人物。
  “屬下確定,真的是定涼侯風雨!”
  老兵戰戰兢兢的說道。
  他回憶起剛才進入風雨軍的營帳,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名將時的情景,就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進入營帳當先看到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定涼侯,他一身軟甲端坐在大帳的中央,說不出的儒雅風liu,神情更是鎮靜威嚴,這樣的氣質是那些草原上粗曠豪邁的將軍所根本無法比擬的,充分體現出這位偉大名將的不凡。
  而在聽說使者居然是要自己投降的時候,這位傳奇的戰爭英雄頓時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似的,雙眼暴射出令人肝膽劇烈的寒芒,無聲的提醒著出使的一方站立在他們面前的乃是手握重兵、執掌天下大權的圣龍帝國西北定涼侯風雨。
  “爾等蠻夷余孽,竟然敢向戰勝過你們南院大王哥舒行文元帥,大國師張仲堅,如今又剛剛全殲了翰魯二十萬呼蘭大軍的風雨軍最高統帥勸降,實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本侯奉勸貴方哈爾里克汗,限他在兩個時辰之內全軍退出玉門關,歸還我圣龍帝國的失地,否則我三十萬大軍齊至,萬炮齊轟之下,玉石具棼,絕不留半個活口!”
  不怒而威的聲音,從容不迫的風范,再加上左右伺立著秋里這樣的名將,營帳外晃動著士氣高昂、訓練有素的鐵騎大軍,遠處四下里旌旗浮動、塵土飛揚的跡象,讓人不得不確信如今兵力空虛的玉門關,的確面臨著赫赫有名的定涼侯風雨親自統率的大軍討伐。
  “汗爺,風雨軍的使者正在門外等候!”
  見到哈爾里克汗六神無主的樣子,剛剛從風雨軍陣營返回的使者不由出言提醒道。攝于風雨的赫赫威名,又見識到了風雨軍的軍威,使者也不免有些心驚膽戰,反倒轉而從心里力主哈爾里克汗棄城而退,以保全性命。
  “讓他……進來!”
  猶豫了半響,哈爾里克汗終于決定還是見一見風雨派來的使者。
  在刀槍森嚴的隊列之下,只見一名身著圣龍儒士裝束,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昂首挺胸的走了進來,面帶著微笑,神情是如此的鎮定,舉止是如此的從容,半點都沒有把四周的殺氣騰騰放在心上。
  “是你!”
  哈爾里克汗吃了一驚,對面而來的風雨軍使者他恰好認識,正是業已歸順了風雨軍的耶律部族的子弟耶律楚昭。
  “哈爾里克汗,別來無恙!”
  相對于哈爾里克汗的如臨大敵和坐立不安,耶律楚昭明顯有風度的多,甚至給人一種究竟誰是這里主人的錯覺。
  “哼,你這個帝國的叛逆,還敢來這里送死!”
  草原的貴族冷冷的重哼了一聲。
  對于耶律楚昭,哈爾里克汗并不陌生。這個年輕人當年在草原上就因為多才多藝、能言善辯而深受已故的呼蘭大可汗贊賞,聲名遠播;而在歸順了風雨軍之后,更是頻頻來往于呼蘭和圣龍,利用自己的人脈從事著秘密的使命,這一次善鄯王向風雨軍求助,便是這位辯士的杰作。
  一向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哈爾里克汗,雖然自身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本領,但是受到草原注重武力的傳統影響,對這個看起來只懂得依賴口舌、玩弄計謀、擺弄是非的家伙,從當年大家都是呼蘭帝國一殿之臣的時候,就沒有什么好感,如今見到了之后更是大皺眉頭,要不是顧忌到能征善戰的風雨軍正在城下虎視眈眈、殺氣騰騰的話,早就由著自己的性子命人推出去砍了。
  不過耶律楚昭卻絲毫不以為意,并沒有將對手的無禮和不友善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平和的說道:
  “在下此來,其實是為了救汗爺一命!”
  “一派胡言!本汗坐鎮天下名關,手握十萬重兵,哪里來的性命之憂!”
  哈爾里克汗不以為然的反駁道:
  “你的主子風雨居然敢只率領三千騎兵就妄圖奪取玉門關,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還是快去勸你主子早早投降,我帝國大汗有好生之德,定會善加安置,免得烽火狼煙升起,妄送了自家性命!”
  “哈哈哈哈!”
  突然間,耶律楚昭仰天大笑不止,仿佛聽聞了天下第一可笑的事情,讓哈爾里克汗和手下的部將面面相覷,卻也被他笑得心里發虛。
  良久之后,好不容易等到耶律楚昭止住了笑聲,卻見他瞬間臉色一板,雙眼微瞇冒出了攝人的寒光,冷冷的怒斥道:
  “哈爾里克汗,你真的有十萬大軍嗎?你的兵馬在征伐善鄯時已經損失萬余人,留守在哈爾里克城——你的老窩尚有兩萬兵馬,還有兩萬兵馬分散在你的領地四處作為守備力量,四萬兵馬挪移到北方駐防和休整,在這玉門關的能夠有一萬已經相當不錯了,就算加上翰魯留守的一萬五千守軍,也不過是兩萬五千人而已!”
  “你……你……”
  哈爾里克汗頓時大吃一驚,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對自己的兵力部署這般了如指掌,一時間不由得汗如雨流。
  卻聽見耶律楚昭乘此機會繼續朗朗而談道:
  “我家定涼侯于危難之際起兵,屢次擊敗呼蘭大軍,收復倫玉關、涼夏諸州失地百萬里,呼蘭自大國師張仲堅、南院大王哥舒行文以下將領敗北者不計其數。其后更是收復高唐、遠征印月、平定內亂,功高蓋世,威名遠播,天下無人不曉。
  如今,我三十萬風雨大軍,剛剛殲滅貴部翰魯二十萬兵馬,挾大勝之勢而來,與西域諸部遙相呼應,風雷滾滾,蒼穹失色,天下莫能擋。
  汗爺率萬余殘兵,國內又恰逢奸相當道互相內耗,守孤城而絕援兵,實乃絕地。縱然僥幸守城,亦無寸功可賞;若是兵敗城破,則或死或俘,縱或逃脫,亦受兵敗無能之污名,蒙羞于部族,性命懸于人手,一代豪雄其勢不如平民也,可悲可嘆!”
  “一派胡言,危言聳聽!”
  哈爾里克汗惱羞成怒的重重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幾,雖然口中依舊強硬,內心卻暗自駭然,知道如果真象耶律楚昭所言,那么自己區區不足三萬兵馬的軍隊是絕對無法抵擋住風雨軍三十萬大軍長時間進攻的。
  而國內,正值張仲堅為首的革新派和草原貴族組成的保守派爭斗得日趨激烈之際,首先未必見得會派救兵,即便是派了救兵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自己在這里守城,無論勝敗都是大大消耗了自己的實力,縱然擊退了風雨軍的進攻,也將多半會面對帝國內部政敵們的落井下石;如果失了城池則無論自己是否進了全力,還是免不了會被白白的按上罪名,死得冤枉。
  “汗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就在此時,只見已經在口舌上穩占上風的耶律楚昭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從從容容的走上前來,一邊微笑著對哈爾里克汗平靜的說道,一邊卻神神秘秘的從懷中掏出一份厚厚的羊皮卷遞上前來。
  “哼!”
  對耶律楚昭如此前倨后恭摸不著頭腦的哈爾里克汗順手接過了對方的羊皮卷,猶疑不定的打開一看,卻頓時嚇了一跳。
  原來,這份羊皮卷上的內容不是別的,正是一些草原貴族秘密誓血為盟決心推翻大國師張仲堅,重新確立大可汗權威——實際上也就是擴大草原貴族們特權的一份盟約的副本,而其中自然少不了身為大可汗妻弟,一向是保守派中活躍分子的哈爾里克汗。
  這份盟約非同小可,因為大國師張仲堅是已故的老可汗親自任命,并且遺詔輔佐當今大可汗的,目前又掌管著呼蘭帝國內政軍事的大權,任何冒然反對的舉動,都可以被視作為居心不軌的叛逆大罪,尤其是在眼下革新派和頑固派斗爭呈白熱化階段的非常時期,這份盟約更可以成為大國師用來名正言順掃除政敵的最佳借口。
  哈爾里克汗雖然是一個草包,但是在這樣性命悠關的大事面前終究還不算糊涂,立刻明白其中的分量,當下故作威嚴一番,卻還是乖乖的順了耶律楚昭的意思,揮手示意周圍的部下退去。
  ※※※
  “汗爺果然是識時務為俊杰!”
  看見哈爾里克汗聽話的揮退部下,耶律楚昭的心中也略略的松了一口氣,如今的一切都果然不出風雨的預料,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不過畢竟是身在敵營,他不敢大意,立刻乘熱打鐵的說道:
  “汗爺捫心自問,如果這份文件送交到了大國師的手中,他還會發兵前來救援嗎?汗爺涉嫌叛逆,即便是大可汗又真的能夠救您嗎?”
  “哼,本汗忠心報國,日月可鑒,如果大國師不肯來救援,自會受到天下臣民的恥笑,令三軍將士寒心!”
  哈爾里克汗的心里早就已經六神無主了,但是面子上卻色厲內荏,依舊擺出一付死硬的模樣,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恐怕還真會被這番忠心耿耿、顧國忘家的慷慨激昂而感動零涕。
  蠢貨!
  可惜,耶律楚昭太了解哈爾里克汗了。在執行這次任務之前,他翻閱了關于這個家伙的足足三十頁的資料,非常清楚這家伙是怎樣的人物,所以對哈爾里克汗的這番表演,心中根本起不了半點的波瀾,相反還感到惡心。
  事實上,如果玉門關告急,以張仲堅的精明干練,一定會拋開仇怨前來救援的,絕不可能不知輕重的放棄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也只有這樣的草包才會以己度人,認為張仲堅會和自己一樣坐壁上觀、借刀殺人。
  不過這份文件如果真的到了張仲堅的手中,這位高傲的草原貴族老爺兇多吉少倒是千真萬確的,以張仲堅一貫的手腕,自然不會心慈手軟,這恐怕也正是哈爾里克汗最為擔心的地方。
  但不管怎么說,耶律楚昭的任務便是極盡自己的所能,讓哈爾里克汗認為自己陷入了絕境,從而不得不乖乖的和風雨軍合作,因此他當下立刻乘機加重了份量:
  “汗爺的勇武和神威自然是大草原人人皆知的事實,但是汗爺可否想過在奸人當道的情況下如此犧牲是否值得?要知道現在大國師當政,無論汗爺是否守住玉門關,他都會找到十足的理由拿汗爺開刀的!
  更何況張仲堅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人野心勃勃、飛揚跋扈,所作所為只是拿我們草原勇士的鮮血去了解他自己個人的恩怨,否則如果我們按照以往的傳統,只是對圣龍進行襲擾和掠奪,又哪會有哥舒大元帥的兵敗,以及涼州大戰和最近翰魯將軍麾下數十萬將士喋血沙場?
  汗爺乃大可汗的舅爺,深受大可汗信任,更得到草原頭人們的擁戴,肩負著掃除奸佞,還我草原安寧純潔的重任,又怎么可以輕身犯險,若是一朝有失,豈不是讓權臣稱快,忠良扼腕嗎?
  耶律雖然身負叛國大罪,實則也是被那專權誤國的張仲堅所逼,忍無可忍之下的不得已而為之,心中不敢有半日忘記故國,對于汗爺更是衷心敬佩,故而今天甘冒天下大不韙,泣血叩請汗爺審時度勢,以圖未來!”
  這番話耶律楚昭說來,聲淚俱下,頗為感人,讓哈爾里克汗先是被耶律楚昭的贊譽之詞說得有些飄飄然,繼而觸動了心事,同仇敵愾的對專權的圣龍人張仲堅大為痛恨,最后更是被耶律楚表明的“心跡”所深深感動,差一點忘了對方可是代表著圣龍帝國西北定涼侯風雨前來勸降的說客。
  幸好,出于對自身安全的關切,哈爾里克汗的靈臺還保持著最后一點清醒,裝模作樣的拈著胡須微微沉吟道:
  “這個……,難道今日我不發一箭一矢退出玉門關,大國師就會不怪罪嗎?”
  “汗爺大可以放心!”
  耶律楚昭明白自己已經說動了對方,故而微微一笑,從容的說道:
  “風侯十分敬仰汗爺,自然不會陷汗爺于不義!故而此次親自率領著三十萬大軍、三百門火炮而來,之所以沒有馬上進攻,便是不希望和汗爺這樣的草原雄鷹拼個你死我活,白白便宜了小人。而面對如此浩蕩的兵力,相信任何人都不敢因此對汗爺的作為產生什么微詞吧?”
  “三百門火炮?”
  哈爾里克汗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的領地在于西域,常常和各國商人交往,因此早就聽聞了印月半島那一場被游吟詩人和好事之徒渲染的夸大無比的劇烈炮戰,雖然一直認為草原騎兵無敵天下的哈爾里克汗內心并不是非常相信這番傳說,但是如今面臨著生死危機,處于小命的考慮,自然還是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耶律楚昭望著哈爾里克汗,進一步說道:
  “汗爺,風侯對于已故的老可汗,和現在的大可汗一直都是心存敬仰,早在當年更是和南院大王結下了戰場上的深厚交情,乃是天下皆知的事實。對于張仲堅沐猴而冠,把持呼蘭朝政更是大為憤慨。因此,如果汗爺有意,風侯愿意與汗爺建立攻守同盟,同進共退,鏟除張仲堅這個權奸!”
  “此話當真?”
  哈爾里克汗頓時眼睛一亮,談判到了現在,他早就已經沒有了死守玉門關的決心,只是畏懼張仲堅會借此機會拿自己開刀,所以才遲遲不敢答應。
  但如果有了定涼侯的保證,事情可就大大不同了。經過歷次大戰的證明,風雨軍可以說是整個大陸上唯一能夠和呼蘭帝國大軍平分秋色的勁旅了。有風雨軍作后盾,他自然可以高枕無憂的在領地里作威作福,大不了不回呼蘭帝國的宮廷就是,實在不行也可以逃入風雨的轄地——風雨作為一方統帥是絕對不可以言而無信的——反正有了玉門關和倫玉關這兩座名關,風雨軍在北線恐怕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了。
  當然,既然是談判自然需要討價還價,因此主意已定哈爾里克汗反而鎮定了下來,慢條斯理的舉起茶杯,裝模作樣的擺起架子來。
  只是偏偏天公不作美,就在哈爾里克汗故作姿態的時候,卻見一名士兵興匆匆的跑了過來,滿臉惶恐的稟告道:
  “報,汗爺不好了,城中多處突然起火,各種各樣的傳言滿天飛,鬧得人心惶惶,有些將軍聽說汗爺有意要放棄玉門關,紛紛集合兵馬要汗爺有個說法!”
  “什么!”
  哈爾里克汗聽了之后,立刻嚇了一大跳,再也顧不得耍弄,早就被眼前的局面給搞得手足無措了。
  這還是草原的兒郎嗎?
  厭惡而不屑的望了哈爾里克汗,耶律楚昭繼續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佯作震驚憤怒的對哈爾里克汗喝道:
  “汗爺莫非故意戲弄本官,又或者是根本無力控制玉門關?本官出使之前,風侯已經吩咐下來,如果兩個時辰之后汗爺未見動靜的話,我三十萬大軍即刻攻城,絕不耽誤,到時候后果汗爺自負吧!告辭了!”
  “耶律先生且請留步!”
  哈爾里克汗頓時著急了起來,也顧不得面子,趕緊攔住了耶律楚昭,然后轉首惱怒的喚來親信的將領,命令他們立刻帶兵穩定城中的局勢,抗令者當場殺無赦!諸事辦妥之后,方才陪著笑對耶律楚昭說道:
  “這不過是意外而已,先生莫要見怪!本汗一定會在兩個時辰之內將這玉門關完好無缺的歸還風侯殿下,只是風侯殿下……”
  “放心,風侯何等英雄,怎么會自食其言?到時候自然會和汗爺盟誓,汗爺但請寬心,不要焦慮!”
  耶律楚昭察言觀色,清楚哈爾里克汗心中所最為牽掛的當然是風雨對他的安全保證,所以立刻出言寬慰。
  “那就好,那就好!”
  哈爾里克汗重重的舒了一口氣,他想了半天無論守不守玉門關都是死路一條,眼下也只有風雨能夠加以庇護,因此見到耶律楚昭的保證之后,終于一塊石頭落下了地。當下執著耶律楚昭的手臂,雙方都大笑了起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32
第六章 意外的收獲

 “屬下耶律楚昭參見風侯!”
  兩個時辰之后,當風雨率領著三千騎兵大搖大擺的進入玉門關的時候,呼蘭帝國身經百戰的軍隊早就無影無蹤了,在城門外佇立迎接的則是唇槍舌劍嚇跑了哈爾里克汗的風雨軍使者耶律楚昭,以及他的十余名隨從。
  偌大的城池,就這樣毫不設防的袒露在英明統帥指揮下的圣龍男兒的面前,這份喜悅迅速遍布了全軍上下,并且由此洋溢著對贏得此次奇跡的統帥的景仰之情。
  “高明啊!如此兵不血刃拿下玉門關,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風侯能夠做到!”
  進入了玉門關之后,作為秋風軍隨軍長使的費全便口若懸河的向風雨奉承了起來,其諂媚的程度讓人看了就感到厭煩。
  不過盡管費全的態度實在太過于讓人不屑,他的話卻讓人無從反駁起來。
  的確,無論是倫玉關,還是玉門關,都是天下聞名的險關,建于險峻之地、咽喉之所,城高墻厚,儲備豐富,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無數男兒為此埋骨荒野,無數將軍因此黯然引退,更有無數梟雄望之悵然若失,但是卻在圣龍歷七五三年到七五五年短短兩年時間里,屢次被風雨——這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白手起家,用最短的時間、最小的代價奪了過來,實在是軍事史上的大奇跡。
  尤其是這一次,三千鐵騎席卷而來,未嘗一戰,卻充分利用呼蘭帝國內部的紛爭,守城將領的無能昏庸,以及西北定涼侯風雨的赫赫威名,輕而易舉的讓哈爾里克汗率領著兩萬五千全副武裝、身經百戰、訓練有素的戰士,乖乖的將這千古名關完好無缺的拱手相讓,臨走時竟然還要感激零涕,實在是讓局外人瞠目結舌。
  可以說,三萬呼蘭大軍和這座鮮血染紅的險關,純粹是因為這位傳奇般的戰爭英雄而投降的,他們的眼中看到的只是這位戰無不勝的名將,而忽略了他麾下其實根本無法對城池產生絲毫威脅的少量軍隊。
  而對于風雨來說,這也正是他政治、謀略和外交能力綜合運用的偉大成就,充分表明了定涼侯在圣龍歷七五五年的時候,已經不再是一名單純的軍事將領,而是逐漸成長為一名成熟的政治家。
  因此,即便是心高氣傲的秋里,也不得不心悅誠服的承認風雨在這次奪取玉門關事情上的確不是一般的高明。
  “風侯,屬下有一事不明,當屬下和哈爾里克汗談判之際,城中怎么會突然起火,莫非是風侯的安排?”
  當眾人行到了玉門關的統帥府安置妥當之后,耶律楚昭乘著風雨心情大好之際,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也幸虧那場大火,讓哈爾里克汗意識到城中畢竟不全是自己的嫡系部隊,時間拖久了恐怕會生出變故,因此再也無心討價還價,乖乖的答應了耶律楚昭的大部分條件,僅僅是在細節上作了一些修正。
  只是,那場火災如果說是意外未免也太巧了,但如果說是人為的,則當時整個玉門關都在呼蘭人的控制之下,可以說是戒備森嚴,難度未免太高。而且和倫玉關不同,這里的居住者基本上都是呼蘭的軍人,還有就是捋掠來的奴隸、女人和工匠,根本不可能派出細作潛入城中興風作浪,風雨又如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這一切?
  “哈哈,這還是由我們秋大將軍來解釋吧!”
  風雨此時的心情極好,當下故意賣了一個關子,轉首讓身邊的秋里來陳述。
  “說起來還是風侯厲害,竟然想出用麻雀這一招!”
  秋里大笑著說道,顯然對于風雨的計謀十分佩服,卻讓耶律楚昭更加稀里糊涂了——難道麻雀也聽從風雨的指揮嗎?
  看見耶律楚昭稀里糊涂的樣子,一邊的銀玲公主終究是少年性子,不由忍不住嘰嘰喳喳的一股腦說了出來:
  原來風雨來到玉門關之后,立刻調派了一隊士兵到周圍的山野中捕捉過冬的麻雀,然后在這些麻雀的腳上綁好了拿去杏仁、塞滿了艾絲的杏核,隨著風雨的一聲令下,軍士們點燃了艾絲,放飛了麻雀,這些麻雀習慣性的飛入玉門關覓食,同時自然也帶去了意外的火災,讓呼蘭人措手不及。
  本來這樣的星火,根本不會影響大局,但是這個時候正好沸沸揚揚的傳播著風雨親自統率大軍攻城的消息,再加上風雨派人向城中喊話和射入傳單,散布著哈爾里克汗準備棄城、翰魯大將軍全軍覆沒之類的謠言來動搖軍心,于是就引發了玉門關內一些將領和士兵們的嘩變,無形中幫了耶律楚昭的一個大忙。
  不過,風雨這么做的主要目的倒不是僅僅在于此,更重要的是希望哈爾里克汗心驚膽戰之下匆忙離城,好讓風雨軍接受玉門關內的所有軍需物品——盡管事實證明如此作法的效果實在是出人意料得好——
  “啟稟風侯,由於呼蘭人倉皇撤退,遺留下了三十萬擔糧草,十倉庫器械,還有總計大約七百萬兩白銀。”
  在粗略的接收這座城池之后,負責統計的費全向風雨匯報了讓勝利者自己也大吃一驚的收獲。
  “看來我們的哈爾里克汗還真是大方啊!”
  秋里略帶諷刺的說道,頓時引來將領們的哄堂大笑。
  “哼,可惜讓這個草包走脫了!”
  唯有銀玲公主有些怒氣沖沖,不過這也難怪,這個哈爾里克汗和鄯善王結下了深仇,捋走了鄯善王的一個寵妃也就罷了,殺死銀玲公主的一個弟弟確實讓這位西域剛烈的美人至今還耿耿于懷,恨不得把這個仇人給生吞活剝了。
  若不是這樣,你恐怕還不會嫁到這里來呢!
  風雨的心里嘟囔了一句,銀玲公主的話讓他有些尷尬,因為這個西域美人本來就是鄯善王為了聯合風雨軍討伐哈爾里克汗而獻給風雨的,只是風雨因為李中慧的緣故以及政略上的一系列通盤的考量,方才轉讓給了秋里。
  風雨當然知道原本就有意見的她這次難免會埋怨自己放走了哈爾里克汗,而且居然還和這個殺弟仇人定下了同盟。所以本來這一次并沒有計劃帶這個女人前來的,卻沒想到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讓一向對女人冷酷無情的秋里如此寵愛,硬是莫名其妙的跟了過來。
  一方面,風雨當然不可能因此而改變自己的戰略計劃:玉門關的奪取對于風雨軍的生存環境影響很大,而哈爾里克汗這次的合作注定了他為了擺脫張仲堅的責罰而不得不別無選擇的成為了風雨手中隨意擺弄的棋子——這樣的意義和可能發揮的作用,很可能并不比奪取玉門關來得小。
  而另一方面,秋里既是自己的好兄弟,又是風雨軍的重要將領,風雨當然不愿意因為這么一個女人而讓大家鬧得不開心,當下無可奈何的定涼侯盡管心中有些不快,表面上卻不得不擺出一付不和女子一般見識的風度,“咳咳咳”的干咳了幾聲,便轉移了話題,嚴肅的說道:
  “好了,大家現在千萬不要松懈,呼蘭大軍隨時都有可能殺回來,所以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同時立刻派人傳令讓拓拔山崎將軍加快行軍速度,務必在今晚之前趕到玉門關駐防,否則軍法論處!”
  “是!”
  玩笑歸玩笑,在場的所有人畢竟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非常清楚眼下的危險遠遠沒有過去,無論是哈爾里克汗突然醒悟到自己受騙了,還是正在和風雨軍主力纏斗的翰魯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包了餃子從而不顧一切的攻打玉門關以期逃跑,在拓拔山崎率領的三萬主力趕來之前,僅僅憑藉著現有的三千騎兵,是絕對不可能守住這座城池的。
  因此,無論是風雨還是秋里,一想到這個方面都不由心頭沉重,畢竟誰都不希望成為歷史上擁有玉門關時間最短、失去玉門關速度最快的家伙。
  問題是,三千騎兵的快速插入還可以做到無聲無息,拓拔山崎的三萬大軍是絕對不可能瞞過翰魯耳目的,即便前線指揮的朱大壽拖住了呼蘭人的主力,擁有著高機動性的呼蘭大軍也完全可以抽調出足夠的軍隊回援玉門關——這也是呼蘭的將領們對于后方如此粗心大意的一個重要原因。
  歸根結蒂呼蘭人根本不相信風雨軍能夠這么快攻下玉門關,從某種程度上呼蘭的將領們甚至還希望風雨軍能夠兵臨城下,到時候呼蘭大軍就可以兩面夾擊,對付前有堅城后有重兵的風雨軍了。
  于是,風雨巧妙的利用了敵人在這方面心理和思維上的定式,成功的調集了精練的兵力,運用了戰略、政治、權謀和外交多方面的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騙取了玉門關,讓二十萬呼蘭人陷入了被切斷退路、喪失補給和后方的絕境。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因為玉門關此時實際上基本處于無防備狀態,所以這樣的戰略優勢隨時都有可能被打破,而且更糟糕的情況甚至是翰魯不惜一切的東進,沖破風雨軍的防線,深入風雨軍的腹地。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不是風雨所愿意看到的,無論出現哪一種情況,風雨都勢必將不得不以“玩火*”來自我解嘲。
  ※※※
  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風雨的擔憂很快就成為了現實,而且出人意料得快,僅僅是在風雨踏入了玉門關還沒到半炷香的時候。
  不同的是出現在玉門關前的軍隊,既不是醒悟到受騙的哈爾里克汗,也不是意識到自己面臨全軍覆沒危機而孤注一擲的翰魯,這支軍隊沒有任何人預料到,那就是——
  呼蘭大國師張仲堅派來的援兵。
  以一個圣龍人的身份,卻身居呼蘭帝國大國師的高位,掌握著帝國的軍政大權,張仲堅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僅僅是憑藉著直覺,在風雨啟動“漢月”計劃伊始,他就立刻察覺出這是有心人精心部署下的有系列有針對性的行動,目的是讓呼蘭帝國混亂,以便達到發動者自己的目的。但是他絲毫沒有因此而慌張,反而是將計就計,乘機引出了朝野中反對派的勢力,并且在有條不紊中逐個清洗,以鞏固自己的權力和地位。
  在他看來,這次行動不僅不是壞事,從某種程度上講還真是正中他的下懷,幫他將身邊的隱患在還沒有惡化到無法控制之前,順利的挖了出來加以清除。
  不過敏銳的戰略眼光,也讓這位高明的呼蘭帝國大國師看到了由此引發的另外一種危險——風雨軍得以騰出了手來,從戰略上擺脫了四面受困的危機,以至于可以放心大膽得對某一方向的敵人展開戰略大決戰。
  雖然張仲堅并不確定風雨真的會對西線展開主攻,但是他的政治、軍事和戰略上的出眾才華和獨到的見解,讓他意識到了西線戰場上呼蘭大軍所潛伏的一個致命的罩門——
  玉門關。
  玉門關的確是一座堅固的城池,在千百年的歷史中幾乎沒有被攻破的紀錄,但是幾乎并不等于沒有,城池是人造的,當然也可以被人來攻陷。
  這樣的認識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無論是呼蘭帝國,還是圣龍帝國,對于大多數的將領來說,這種理念太過于深奧,實在不是他們所能夠消化的。
  正是由于如此,呼蘭帝國身處前線的將領們,對于玉門關有著過度的信任以至于產生過度的依賴,這種超越了理性、植根于經驗和歷史的信任和依賴,導致了呼蘭大軍在自己的后方忽略甚至是故意留出了一塊空白地段。
  這在軍事上是絕對危險的。
  只要玉門關一破,二十萬遠征的呼蘭大軍將會被切斷退路,陷入失去補給、四面圍困的絕境。
  對此,張仲堅曾經憂心忡忡的提醒過前線的指揮官翰魯,但是頭腦保守乃至有些固執的翰魯,正因為自己成功的防守住玉門關,逼退了風雨軍而洋洋得意,根本沒有把呼蘭帝國大國師的話聽進耳中。
  更何況他有著自己完全不同的看法:
  玉門關堅若磐石,是不可能攻破的,如果風雨軍妄想偷襲的話,玉門關將會牢牢地牽制住這些有膽無謀的家伙,直到呼蘭大軍的回師,因此正好會陷入呼蘭大軍的反包圍之中,唯一的結果就是全軍覆沒。
  在這個想法的指導下,翰魯甚至有些期望風雨軍這么做。
  而意識到自己無法讓翰魯警覺到這樣危險的張仲堅,出于謹慎的考慮,在朝中形勢稍稍好轉的情況下,不顧仇視自己的保守派正在醞釀和展開猛烈的攻擊,終于還是抽調了一支五萬人的大軍前來救援。只是這支軍隊為了避免被哈爾里克汗這個蠢貨誤以為是對自己下手,所以繞了一點遠路,耽誤了一點時間。
  很可惜,張仲堅并不是神仙,他沒有預料到風雨軍會真的如此行動,而且會行動的如此之快,以至于這么一點的時間,竟然改變了整個戰略構局。
  讓張仲堅更沒有想到的是,風雨居然會親自主持了這場對玉門關的偷襲。
  因此,當呼蘭的援軍趕到玉門關城下的時候,極其驚訝的發現了城墻上到處都是風雨軍的旗號,以及大名鼎鼎的圣龍帝國西北定涼侯風雨正從容自若的站立在城墻之上,向城下的對手友好的打招呼。
  “風雨在此恭候多時了!請轉告大國師閣下,風雨多謝大國師將玉門關的慷慨饋贈,若有興趣的話,來年愿于大國師會獵于大草原!”
  風雨的話中,充滿著自信和戰意,讓人情不自禁的產生一切都在這個傳奇般名將的掌握之中。
  “媽的,這家伙真敢到咱們大草原打獵的話,老子非射殺了他不可!”
  一名呼蘭軍的萬夫長聽了風雨的話,不由憤憤的嘟囔起來,在他看來風雨這樣的敵人竟然說要到大草原來打獵,實在是大言不慚的吹牛,這句話立刻引起了其他幾位將領們的共鳴。
  “蠢貨!”
  然而,這次軍隊的統帥,呼蘭帝國大國師的親信韓讓,只是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那名呼蘭軍隊的萬夫長,以及他的那些正在毫無風度開懷大笑的同僚們,心里暗暗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在圣龍博大而又精妙的語言中,所謂的會獵絕對不是真的去打獵,而是一種開戰的隱諱說法,這樣復雜的用詞,當然不是那名只知道打仗喝酒玩女人的萬夫長所能夠了解的,不過韓讓絲毫沒有加以解釋的興趣。
  在韓讓的理解中,風雨說要明年到大草原會獵,就是表明他明年居然向遠征呼蘭帝國。居然敢如此大膽的向天下第一強國發出這樣的挑戰,如果從別人的口里說出來,那絕對是一種不自量力的狂妄,但是在風雨的口中,卻有著一種令人震懾的威嚴和自信,無疑是在高傲的宣布這兩年風雨軍迅速成長,已經羽翼豐滿,再也不會象五原會盟時那般忍讓和退縮了。
  一支強大的軍隊,和一個成熟的統帥,終于真正的成長了起來,并且開始宣誓要向昔日與之退讓的對手堂而皇之的挑戰,用戰爭的手段和流淌的鮮血來洗雪曾經的屈辱,證明自己的強大。
  這,是韓讓在聽了風雨的這番話之后,涌上心頭的第一個念頭。
  幸好,這不是韓讓所需要考慮的事情。
  目前,他最為傷腦筋的是面對著已經成為了敵人的城池的玉門關,自己究竟應該何去何從?
  打?
  面對名聞遐邇、固若金湯的險關,還有百戰不殆的名將風雨親自的鎮守,貿然的攻擊恐怕除了自取其辱和無謂的折損戰士的性命之外,恐怕沒有別的任何意義。
  退?
  浩浩蕩蕩的開拔而來,卻一聲不響的退了回去,絕對是一件讓人恥笑的事情,這對于一心想出人頭地的韓讓來說,是根本不能接受的。
  何去何從?
  望著威風凜凜站立于城墻之上的風雨,還有緊閉的城門,簇動的旌旗,以及城墻之后虛實難料的風雨軍,韓讓陷入了沉思之中。
  同樣感到緊張的是正堂而皇之站立于聞名天下的險關之上耀武揚威的某人。
  風雨很清楚自己的背心都濕透了,盡管他表面上顯得是如此從容。
  張仲堅竟然會派人前來增援玉門關,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同時也讓他暗暗佩服這位敵人的未雨綢繆和眼光獨到,以及暗自慶幸自己總算搶先了一步。
  只是在慶幸之余,也讓他感到了大大的不安。如果對手真的是一介莽夫,不顧一切攻打上來的話,僅僅憑藉三千騎兵是絕對不可能抵擋住的。到時候自己真的會成了歷史上擁有玉門關時間最短、失去玉門關速度最快的白癡,而且再要想拿下玉門關代價將大了很多,把握卻小了不少,整個戰略大局也將會恢復到原先的位置上來,風雨軍被動的局面將得不到根本上的改善。
  幸好,韓讓不是莽夫,他選擇了“等”。
  當無法明了周圍的形勢的時候,最好不要進行重大的軍事決策。
  這無疑是名將應有的素質。
  韓讓無疑擁有了名將的素質,所以他在猶豫不決、無法理解風雨軍何以如此迅速拿下玉門關,而翰魯和哈爾里克汗如今又身在何方的情況下,選擇了暫時安營扎寨,收集各方面的情報之后,再作定奪。
  然而,也正是這樣名將的素質和選擇,此時卻正中風雨的下懷,讓他求之不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因為風雨正巴不得拖延時間,時間越久,風雨的勝算也就越大。
  因此,在對城樓上的士兵部署了一下之后,風雨和秋里兩人互望了一眼,一起如釋重負的走下了城樓,迎面看見的卻是負責清點城池的費全。
  作為一名文官,費全的言行雖然令人厭惡,但是做事卻非常盡責,能力也在水準之上,這也正是一向對部下有著嚴格要求的秋里,能夠把這個一臉黃牙和口臭的家伙一直留在身邊的重要原因,而絕不是因為喜歡這家伙的拍馬奉承。
  關于這一點,風雨也通過這次清點玉門關而發現了費全的能力,從而認同了秋里的作為。畢竟,能夠這么短的時間里,將玉門關這么大的一座軍事要塞,迅速的清理一遍,做得如此有條不紊,也的確不簡單。
  不過此時的費全,并沒有意識到因為自己的工作能力,而得到了風雨軍最高統帥的賞識,只見他正一臉古怪的走上前來,向風雨和秋里悄悄的耳語一番,頓時讓他們顯露出驚異、高興、擔憂和沉思的神情:
  作為接受玉門關的意外收獲,費全在呼蘭人的地牢里,發現了一個讓風雨以為死去并且為之惋惜的人物,只是他正全身重傷,昏迷不醒。
  當時誰也不清楚,這個還僅僅是小人物的傷員,會在日后掀起多大的波瀾。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33
第七章 玉門關的戰爭

 手持拂塵的道長慈眉善目,道骨仙風,和藹可親的笑容讓人產生了一種親切的感覺,好像父親一般的慈祥。
  紫衫的少女有若出水的芙蓉,那么的清純,那么的高貴,一塵不染,寶相莊嚴,令人自慚形穢,有著一種頂禮膜拜的沖動,絕不敢半點的輕褻,只覺得能夠這般遠遠的相望,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儒衫的青年,不怒而威,言行舉止之間說不出的從容與鎮定,隱隱然所散發出的強大自信,仿佛天下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阻擋他前進的步伐;雙眸之中更是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好像看透了人生的百態,又似乎透射著逼人的光芒,傲視著天地之間的倫理綱常、道德文章。
  突然間……
  持著拂塵的長者在狂笑中蒼老,原本的精神矍鑠變成了頹廢不堪,一頭烏發也在轉眼間化作了三千銀絲。
  高貴的少女則漸漸遠去,在陽光之下身影愈來愈淡,逐漸的化作了無形,仿佛越出了五行,跳開了三界,和這個齷齪的塵世永遠的隔離,唯有那一縷淡淡的清香絲有若無的留存在空間。
  威嚴的青年,眼神中透著失望和不屑的目光,仿佛在看待著一個無用的廢物,然后昂著驕傲的頭顱拂袖而去,步履之間依舊是那么從容和自信,讓人毫不懷疑無論是天地鬼神,還是人間勁旅,都絕對無法阻擋他的前行,只是那眼神、那不屑,讓人的心中頓時莫名的產生惆悵,產生空虛,產生悔恨,產生自卑。
  四周到處都是鬼哭狼嚎,到處都是人影憧動,一張張被扭曲的臉上呈現著猙獰的笑容,以最肆無忌彈的方式進行著最為淋漓盡致的嘲笑。
  ……
  “啊,不要!”
  夜霧渾身大汗的驚叫而起,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那個夢中的青年。
  “定涼侯殿下!”
  夜霧用力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身在夢幻之中,還是回歸到了現實的大千世界。
  “你的傷很重,這段時日就安心將養吧!”
  風雨親切地說道。
  對于這個自己一時心血來潮讓魏廖收留在血衣衛的崆峒派小道士,他總是有著某種奇怪的感覺,可能是當初這個小道士盡管處在絕對的劣勢和弱小之中,卻依然表現出的那種無畏、反抗和不屈的眼神,讓風雨無端的回想到自己突然面對當初曉蘭和當時遠比自己優秀的林玉寒在一起時的心情吧。
  不管怎么說,他非常高興原本以為在執行“漢月”計劃時已經陣亡的夜霧居然還活著,因為哈爾里克汗匆匆忙忙的撤退,所以遺留在了玉門關的地牢之中。
  “多謝風侯關心!”
  夜霧有些哽咽,他很清楚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還從來沒有人這么關心過自己,更何況眼前的對象竟然是名動天下、手握百萬大軍的圣龍帝國西北定涼侯風雨。
  回首往事,即便是以前師父收留養育了他,也只是一時的興之所至,很快就把這個沉默寡言的小道士忘得一干二凈了,那些師兄弟們更是毫無顧忌的欺凌著無依無靠的自己,作為平時的玩樂。
  雖然并不清楚位高權重的定涼侯為什么會收留自己,但是這份關心和給予自己機會的恩惠,卻讓夜霧感激不盡。
  在夜霧的敘述中,在呼蘭帝國血雨腥風的那一幕很快就展現在了風雨的眼前。
  那絕對是一場最為殘酷的戰斗。
  生與死只有一線之隔,沒有任何的慈悲可言。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接受了任務的死士,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根據事先精密的安排埋伏在了預定的位置,當目標人物出現的那一刻,也就是發動襲擊的那一瞬間。
  刀光在夜幕中揮舞,仿佛是要和月色增輝;鮮血在暗夜中揮灑,流逝著曾經活躍的性命,沒有任何膽怯或者后退的余地,不成功的代價便是永遠別離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即便是成功也將面臨著最為慘烈的追殺。
  沒有姓名,甚至無法印證自己在人世間的痕跡,一旦喪命就徹底消失在這個紅塵世界,再也沒有任何人會來惦念。所有的生命在這里是如此的卑微,死亡在這里是如此的尋常,唯有強者才能夠沖破生天。
  死士們忘我的沖向目標,在目標之前則滿是全副武裝的護衛,而在戰斗打響的那一瞬間,更意味著無數的援兵隨時都會趕到。
  機會只有一次,成功就掌握在那一瞬間。
  時間就是成功的保證,就是生命的護佑。
  所以,盡管這是一場眾寡懸殊的較量,但是死士們毫不在意,即便仿佛是螳臂擋車一般的不自量力,卻依舊前仆后繼的勇往直前,用鮮血和生命盡量的利用突襲的這一刻優勢,用鮮血和生命來爭取時間的效率。
  突襲——刺殺——撤退!
  三部曲的演繹在生命和鮮血中完成,盡管有絕大多數人只能夠走完第一步和第二步,更有不少人在第三步中喪命。
  夜霧是幸運的,因為他刺殺成功了,更因為他在被追殺中遇到了袁紫煙。
  那個紫衫的仙子,雖然只是在崆峒山上的驚鴻一瞥,但是卻已經無可救藥的深鐫在青衫少年的心田,永遠永遠……
  因此,在紫衫少女出現的那一刻,少年想到的決不是自己的性命安危,而是一種見到夢中仙子的絕大滿足。
  少女擊退了追兵,救了少年的性命,然后翩然離去,就仿佛在崆峒山上一般,剎那的相逢,永久的背離,天差地遠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兩人只能是擦身而過,然后為了各自的生活而奔波。
  少年絲毫沒有僥幸撿回性命的喜悅,有的只是因為仙子離去的悵然若失,迷糊中再次遇見了呼蘭的游騎,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被抓到了玉門關。對大國師有著根深蒂固偏見的哈爾里克汗認定少年是張仲堅的部下,因此在嚴刑拷打之下準備送到呼蘭城用來成為盟友們對付這個呼蘭權臣的工具,卻因為風雨的突襲而再次幸免。
  風雨靜靜的聽著少年的陳述,他很高興少年能夠死里逃生,當然在話語中也謹慎的求證了少年是否背叛成為反間。
  除此之外,讓定涼侯更感興趣的是天池劍宗的袁紫煙竟然會出現在了呼蘭帝國的大草原上,讓他頗為好奇天池劍宗和“西門”之間的這場爭斗,究竟會以怎樣的形式展開,然后又以怎樣的形式終結。
  而袁紫煙讓夜霧傳給風雨的話,也讓圣龍年輕的名將感到大惑不解——
  “小心朋友的背叛!”
  果然是一句讓人觸目驚心的話語啊!
  風雨苦笑著喃喃自語道。
  的確,在千百年的人類歷史上,再也沒有什么比被朋友從背后捅刀子來得更為殘酷、更為血腥的了。
  因此,在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宮廷權謀中,到處都是離間和反間,到處都是陰謀和詭計,身處高位者不勝其寒,即便是親如兄弟、子女、父母、妻妾,也都必須保持著懷疑的心態,惶惶不可終日。
  多少不敗的名將,偉大的君王,沒有敗在刀光劍影的沙場,卻因為宮廷的權謀,因為婦人、親族和小人的嫉妒,而含恨九泉。
  只是,這位袁仙子的話未免也簡潔得太過分了。
  風雨當然清楚,在自己這兩年飛速崛起的過程中,到處都充滿著殺伐和權謀,不僅是要提防諸侯豪雄的虎視眈眈,同樣也要小心平衡內部的權力杯葛。
  在這樣的情況下,外面的盟友,麾下的戰將,得力的部下,隨時都有可能成為致命的背叛者,昌化兵變就是一個血淋淋、活生生的例子,而且這樣的例子永遠不可能終結,自己的寶座總是處在無數野心家的窺視下。
  也正因為如此,如此語焉不詳的話,根本讓人無處著手,談何提防,以至于風雨考慮了良久,最終決定放下。盡管身居高位就已經注定了要在爾虞我詐中度過,但是如果老是戰戰兢兢的生活,那么人生未免也太無趣了。
  想通這一點的風雨,心中非常坦然,人生就是一場大賭局,只要在生命的終點能夠毫無愧色的大聲說一句:“今生我已盡力”,那么就足以無悔!
  ※※※
  當風雨從夜霧的房間步出之時,夜色已經轉濃,拓拔山崎的三萬大軍也已經趕到,不過同樣趕到的還有僅僅是一步之差的翰魯調來的三萬兵馬。
  形勢非常危急!
  “前方和后方都有強大的敵人,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玉門關或者是我們榮譽的豐碑,或者是我們葬身的墓場!”
  “同樣是三萬人馬,名不見經傳的昌化城在二十萬燕家軍的圍困之下堅守了七天,終于等到了援軍的到來。而現在我們正處身于和倫玉關、幽云關齊名的玉門關之內,對付的也只有八萬敵軍,身為英勇的風雨軍戰士,我們絕無半點理由守不住這座天下名關!”
  風雨和秋里的演講同樣非常簡潔,但是卻同樣非常有力。
  在這番話的帶動之下,所有的戰士都熱血沸騰。軍隊絕對是視榮譽高于一切的團體,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勇敢,為了不讓友軍比下去,從統領到都尉、校尉,然后是千夫長、百夫長、十夫長、伍長,乃至最普通的士兵,每一個人都深深的明白,自己別無選擇,唯有與名關共存亡。
  戰斗很快就展開。
  感覺到自身處境危險的翰魯部首先發動了進攻,期望乘著風雨軍剛剛接管這座名關的機會,一鼓作氣的奪下玉門關,打通后路。
  而原本就地駐扎的韓讓,在聽到玉門關東面戰鼓陣陣之后,也立刻察覺到友軍的攻擊,因此迅速調集了兵馬也同樣投入到戰斗中來,兩面夾擊風雨軍。
  一時間,廝殺聲響徹了云霄,飛砂走石、風卷殘云,皎潔的月光也被人間的血腥所震撼,黯然的后退,躲到了厚厚的云層中間,不忍目睹修羅一般的殘殺。
  悲鳴的戰馬,依舊在戰場上徘徊,鞍上的勇士卻早就跌落塵埃,為這慘烈的屠場平添了一具白骨。
  受傷的士兵忍不住傷痛的呻吟,但是在草草包扎之后,卻又義無反顧的投入戰斗,和情同手足的戰友并肩,哪怕鮮血浸透了戰袍,也在所不惜。
  呼蘭的健兒,在為了逃出生天而奮戰;圣龍的戰士,則為了榮譽和家園而效命。同樣簡樸的青年,同樣樸實的百姓,如今卻披上了鎧甲,手執著刀槍,在聳立的名關之下,展開了生與死的絞殺。
  民族與民族之間的爭斗,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殺伐,早就背離了正常的秩序與道德,留下的只是仇恨與血腥。
  在這里,殺人者是英雄,掠地者是豪杰,民族的生存必須排除其他外來的一切威脅,國家的發展允許采取任何的手段。
  仁義道德在民族和國家的生存與發展面前,顯得如此的卑微與可笑,婦人之仁只能夠給自己的同胞帶來無窮的災難和禍害。只有勇敢的戰士,卑鄙的政客,冷酷的統帥,才能夠承擔起復興國家與民族的重任,才能夠帶來輝煌的勝利,驕傲的榮譽,開闊的疆土,高貴的地位,還有四方的朝拜。
  因此,在這樣血與火的戰場上,不存在半點的退縮和忍讓,不存在半點的仁慈和心軟,雙方的統帥精密計算的只是時間和空間,調度部署的也僅僅是一串數字。
  每一個戰士猶如是戰爭機器上的零件,出于對主帥的信任、對榮譽的追求、對財富的渴望,紛紛忠心無悔的履行著自己的責任。
  程越風就身處其中。作為一名十夫長,沉默寡言的他在將星云集的風雨軍絕對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在部下的眼中也僅僅算是一個能夠身先士卒的勇敢的上司,不過這樣的軍官在一向視榮譽甚于生命的風雨軍中,隨便就有一大把,因此看上去絕對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
  事實上,程越風自己也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盡管作為一名前圣龍帝國千夫長的兒子,他那個因為為人老實不善拍馬迎奉,得罪上司而被罷官回家的父親,始終將光耀門庭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兒子的身上,但是自小受到過分嚴厲管教而變得不會說話甚至有些自閉的程越風,絲毫都沒有成為名將的打算,僅僅是因為聽聞定涼侯風雨愛才賢明,并且風雨軍敢于和入侵家園的呼蘭帝國開戰,所以一心想為被呼蘭強盜殘殺的表妹報仇的年輕人,在熱血沖動之下投入了風雨帳,在幾次浴血奮戰之后成為了一名基層指揮員。
  在這樣的軍隊之中,訓練、戰斗、行軍、宿營,規律而嚴格的生活,賞罰分明、上下有序的關系,恰好適應他有些古板的性格。
  “放箭!”
  這樣的命令已經不知道下達了多少回,犀利的箭矢破空而出,射向了疾馳中敵方,在被火光映紅的夜晚,留下的是淡淡的軌跡。
  早就已經過了看見尸體就要嘔吐,殺了人之后內心發慌的階段了。殘酷的戰斗讓年輕的戰士開始變得麻木,即便是戰友的陣亡,也很難激發他心中的波瀾。
  戰斗伊始的那種保衛家園或者追求榮譽的沖動和熱血,也早已經在連續作戰的高強度負荷下冷卻,唯一的意志便是生存。
  手腳逾越了頭腦的指令,完全因循著訓練的慣性,機械的搭箭、拉弓、張弦、放射,甚至不需要瞄準,方正城樓之下密密麻麻的都是目標。
  不能不佩服玉門關的堅固和險峻,戰斗從黑夜變成了白晝,又從白晝走向黃昏,然后再是漆黑,循而復始已經不知道多少回合,城樓下的尸體已經堆積如山,但是城池卻依舊在硝煙中巋然不動。
  然而,戰士的體能已經消耗到了極點。
  呼蘭人仿佛發了瘋似的猛攻,用自己的生命來填補城墻的高度,毫不停歇的發動著進攻。血肉之軀在不眠不休的激戰中逐漸衰竭,唯有用意志來勉強支持。
  戰斗已經變成純粹的絞殺,一個個年輕的生命瞬間變成了凄慘的尸骨,永遠的消逝在人間,幸存者則繼續連續而機械的拼殺,勝負的關鍵完全取決于戰士們的堅持和意志,即便是風雨、秋里這樣的名將,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只能夠成為奮勇殺敵、激勵作戰的斗士,縱有滿腹的計謀和神算,也毫無用場。
  “拔刀,肉搏!”
  程越風斷喝了一聲,由于上司的陣亡,根據風雨軍的軍規,他已經在戰場上自動晉升為所在部隊的百夫長,只是新上任的百夫長名實難符,麾下的士兵連帶傷員只有四十七人了。而此時,經過連續的激戰,城墻的一處防守點終于出現了破綻,被呼蘭人冒著巨石和箭雨的沖殺了上來。
  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激蕩的號角,甚至交戰雙方都已經沒有力氣發出喊叫,但是刀槍金屬的撞擊聲,戰士喉間的“呵呵”聲,還有火焰燃燒的“吱吱”聲,依舊在戰場上回響,血肉模糊的身軀,拼盡著自己最后的能量,履行著軍人的職責。
  “媽的,這些呼蘭人不要命了嗎?”
  在終于擊退了呼蘭人的這次突破,彌補了防線的漏洞之后,一個大個子的士兵坐在地上大喘著氣,惡狠狠的說道。
  “少廢話,不想當孬種的話就起來戰斗!”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有一名軍官冷冷的喝了一聲,讓那名士兵頓時被刺激的跳了起來,但是隨即就默不作聲的拿起了武器,和戰友們繼續著戰斗。
  呼蘭人的進攻并沒有因此而出現絲毫的停滯,戰爭依舊在慘烈的進行著,這幫草原的健兒意識到了自己別無選擇,因此做出了困獸猶斗的兇狠。
  然而風雨軍同樣也別無選擇。
  “這里或者是我們榮譽的豐碑,或者是我們葬身的墓場!”
  風雨的這句話充分揭示了現實的殘酷。
  風雨軍的戰士,沒有抱怨,沒有膽怯,更沒有吵鬧,紛紛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從上到下所有的官兵共同營造了軍隊死戰不屈的氛圍,同時也被這樣的氛圍所自我感動,團結在統帥的周圍,迎接著這場慘烈的考驗。
  失守這段防線的將領在戰斗中抱著一個呼蘭的軍官跳下了城樓,用自己的生命和行動來挽回失去的榮譽。
  程越風的百人隊此時只剩下了二十三人,但是還沒有來得及休息一下,就被迫投入到了新的戰斗中去。
  而戰斗,卻似乎沒有半點停歇的跡象。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33
第八章 西線大捷

 “我沒有預備隊,也無法製造出士兵,你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率領著你們的部下,堅守著你們的防線,用你們的生命和鮮血來證明你們的榮譽和勇敢!”
  風雨的話語鎮定而又威嚴,目光掃視著每一個前來向他請求增援的高級將領,那些在沙場上兇猛如虎的都尉和校尉,在風雨的目光下紛紛低下了他們桀驁不馴的腦袋,然後無奈的返回了前線。
  戰鬥不間斷的持續了三天三夜。
  在玉門關的西面,哈爾裏克汗發現了自己受騙,為了將功補過,避免被張仲堅責罰,立刻調集了自己所有能夠調集的軍隊增援韓讓,很快就增至了十三萬大軍。
  在玉門關的東面,情況更糟糕。發現自己退路被切斷的翰魯,果斷的命令大軍不顧一切的回防,只留下五萬抱著必死決心的部下死死的在酒泉、總寨一線拖住朱大壽指揮的風雨軍主力,因此呼蘭人很快就在城下增添到了十五萬兵馬。
  將近三十萬的大軍展開了輪番而不停歇的戰鬥。
  無論是西面的韓讓還是東面的翰魯,都是經驗豐富、身經百戰的名將,他們非常清楚面對這樣的名關,唯一的勝算就是利用風雨軍兵力上的劣勢,進行著不惜血本的消耗戰、疲勞戰。
  盡管這樣的戰法,讓呼蘭人在短短的三天裏,在玉門關下丟失了超過五萬的屍體,但是卻有效的消耗了風雨軍的體力、士氣和生命。
  決定雙方生死的時刻已經到來。
  風雨軍守住了玉門關,則呼蘭二十萬大軍將被徹底包圍蠶食,從此之後玉門關將成為風雨軍從西北出擊的堡壘,遼闊的西域將籠罩在風雨軍的威脅之下。
  呼蘭人奪回了玉門關,則風雨苦心策劃的偉大勝利將化為泡影,風雨軍險惡的戰略狀態不僅得不到根本的改善,甚至還會惡化,涼州的西北永遠籠罩著呼蘭人的魔影,大批精銳的風雨軍戰士將不得不執戈防守,失去了向南、向東擴展的戰略空間。
  時間就是勝負的關鍵。
  雖然風雨軍的主力為了預防呼蘭人狗急跳墻、回頭反撲而不得不步步為營,但是呼蘭人的五萬兵馬絕對擋不住二十萬大軍前進的步伐,所以對於風雨軍來說,只要堅守到主力的到來,就是意味著整個西線戰場的大局已定;同樣對於呼蘭人來說,只要能夠在風雨軍主力到來之前拿下玉門關,也同樣是大局已定,甚至會因為俘獲風雨而瓦解風雨軍,一舉解決聖龍西北的問題。
  所以,激戰的雙方都傾盡了全力。
  幸虧這裏是玉門關啊!
  風雨苦笑著摸了摸鼻子。
  兵法雲:十倍攻之。在實戰的效果上,雖然防守的一方往往占據了地理的優勢,可以以少勝多的擋住兵力優勢的攻方,但是一旦攻擊方的兵力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這種情況就會完全倒轉過來。能夠以點擊面的攻擊一方,將會占據戰略戰術上的主動,讓防守方防不勝防,疲於奔命,而一旦攻破了防線,處於劣勢的防守一方更會如同千里之堤,一朝崩潰便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呼蘭大軍的兵力將近風雨軍的十倍,軍隊調配綽綽有餘,對防守的風雨軍很快就形成了巨大的威脅。
  更糟糕的是,不同于燕家軍進攻昌化城,是在絕對優勢之下的從容不迫,而且戰略上昌化也僅僅是因為風雨的存在而重要,因此非常注意戰士生命的損耗;呼蘭大軍則是為了自身的生存,已經整個戰略大局的扭轉,有著一種致死地而後生的覺悟,因此戰鬥的進展遠遠比燕家軍進攻昌化城來的激烈得多。
  但是對於風雨軍來說,最大的幸運就是那個無能的哈爾裏克汗將一座完整無缺的玉門關交到了風雨軍的手中,其中包括了大型的守城工具、堅固的城墻、完整的防禦系統,以及充足的箭矢器械。
  高大的城墻增添了呼蘭人攀越的難度,厚實的城門讓人產生了難以撼動分毫的無力感,寬敞的護城河水淹火葬了無數的草原健兒,威力強大的車弩、床弩和投石機,更是在敵軍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極大挫傷了他們的士氣和意志。
  而且,這是一座南北環山,主要是東西兩面受敵的城池。因此東西兩個方向的敵人,選擇的攻擊點非常狹窄,這對於兵力嚴重緊缺的風雨軍來說,實在是太有利了。
  因此,自風雨以下,所有戰鬥在第一線的風雨軍官兵,此刻都體會到了玉門關的堅固——幾個月前是作為攻方,如今則作為守方。
  程越風就非常佩服玉門關的設計者,這的確是一件完美的戰爭藝術品。
  城樓上寬闊的通道極大方便了防守方兵力的調度,堅實的箭垛極大保護了戰士們的生命安全,藏兵洞避免了敵人發射過來的石塊,至於攻擊方的箭矢,在高大的城墻面前幾乎沒有半點作用。
  “倒入黑油,放火!”
  身邊的剛剛提升為校尉的上司下達了命令,一桶桶的黑色液體傾瀉了下去,在火把的刺激下立刻熊熊燃燒,阻撓了敵人的進攻,嗆鼻的煙味順風飄散,更是讓處於下風處的敵人紛紛後退。
  終於又擊退了敵人!
  程越風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風雨軍的體能在這段時間裏已經到達了極限,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使得許多戰士再也支撐不住了,在短短的半個時辰裏居然出現了三次敵人摸上了城樓,而在這之前的三天裏,卻一次也沒有過。
  再多一點戰士就好了!
  程越風嘆了一口氣。由於是作為精銳的先鋒營,部署在最重要的地段進行機動,所以經受了如此慘烈的戰鬥之後,現在他的百人隊已經只剩下了十二人了,自己等於又重新返回了十夫長的位置。
  風雨軍的戰士個個是好樣的!
  程越風毫不懷疑這樣的評價,他堅信只要有足夠的戰士保證戰鬥間或中的輪休,即便城下的敵人再多十倍,也絕對不可能撼動這座城池分毫。
  但是現在呢?
  長時間沒有休息的疲憊已經成為風雨軍最大的殺手,體力的嚴重消耗終究影響到了戰鬥,如果援軍還不能夠出現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北面出現了漏洞!”
  隨著友軍的求援,程越風嘆了一口氣,立刻服從了其實只能算是指揮一個千人隊的校尉的命令,帶領著他的部下,迅速的前去撲火。
  這場仗下來如果我還能活著的話,大概很快可以當千夫長了吧?
  可能是超越了極限的緣故,程越風現在反而有些亢奮,一邊機械的揮動著兵器進行著慘烈的戰鬥,一邊突然冒出了如此奇怪的想法。
  如果真的當千夫長的話,也就是達到了父親當年的位置——不到二十歲的千夫長,必父親早了整整二十年。
  這讓家中的那個頑固的老人知道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還是故作姿態的不屑一顧,然後嚴厲的要求自己不當上將軍就不要回來?
  還沒等到程越風想清楚,劇烈的疼痛終於將他扯回了現實——
  一個滿臉胡須的呼蘭大漢用刀狠狠的刺進了他的背部。
  “死去吧!”
  在心中怒吼了一聲,程越風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然而就在此時,三名剛剛爬上來的呼蘭人惡狠狠的圍了過來,而周圍的戰友也都被敵人纏住,根本無法救援。
  難道真的就到此為止了嗎?
  程越風的身軀因為疼痛而微微的搖晃著,但是求生的意志和軍人世家的素質讓他根本不願意放棄哪怕還有一線希望的戰鬥。
  大刀刺入了一名敵人的身軀,右手揚起的匕首同時飛射到另一個敵人的腦門,身體卻沒有絲毫的停頓,不顧一切的飛撲向有些嚇傻的最後一個敵人,雙手死死的扼住他的咽喉,麻木了身體的疼痛,始終都不肯放鬆。
  “援軍!援軍到了!”
  這是程越風昏迷之前,聽到的最後聲音。
  ※※※
  當玉門關的東面,遠遠飄來風雨軍的戰旗時,戰爭實際上已經宣告結束。
  翰魯和他的部下,原本驍勇的鬥志立刻土崩瓦解,渙散的軍隊在也無心攻打玉門關,而是四處狼啄,潰不成軍,一部分將士自暴自棄的沖向風雨軍,進行著近乎於自殺的攻擊,結果自然是被好整以暇,又占據著絕對優勢的風雨軍給擊斃;大多數士兵則仗持著自己精湛的騎術,向目前還在呼蘭人手裏的總寨和酒泉逃去。
  西面的戰鬥也很快隨著東面的勝利而結束。
  意識到大勢已去,風雨軍得到強大增援之後,韓讓無奈的下令停止了已經失去任何意義的攻城,留下了上萬具屍體之後,偃旗息鼓,頗為淒慘的撤退了。
  大獲全勝的風雨軍,歡聲雷動,勝利會師的戰友熱情的擁抱,城上城下到處洋溢著自豪和喜悅的心情。
  之後,疲憊的部隊開始了休整,大多數倖存的戰士甚至是剛剛走下城樓,就一屁股做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接管了城池的戰友,用崇敬的目光注視著這些大戰餘生的英雄,因為是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捍衛了這座天下名關,更為全軍帶來了輝煌的勝利。
  玉門關在擂鼓震天的喧鬧之後恢復了平靜,冬季溫熙的陽光照耀在西北的大地,凜冽的寒風吹拂著暴露於野的屍骨。
  旌旗在半空中揮舞,原野上到處都是丟棄的刀槍,風雨軍的戰士搬運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打掃著這個成為人間修羅的戰場。
  “此役我軍收復了西北名塞玉門關,又切斷了翰魯二十萬大軍的退路,迫其不得不困守在酒泉和總寨兩處城堡之中,覆滅在即,至此西線戰役基本完結!”
  看著這一片戰後的慘像,和風雨一起並肩站立在玉門關的高處眺望四周的秋裏,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
  “不錯,翰魯的大軍已經基本上完蛋了,但是由於我軍主力目前或者駐防玉門關,或者圍困酒泉、總寨兩處,所以你必須提防呼蘭人狗急跳墻,乘機突破重圍進攻我軍現在兵力薄弱的涼州根本之地。”
  風雨聽完秋裏的陳述之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同時也指出了眼下風雨軍所存在的危險之處。
  畢竟風雨軍在取得如此大勝之後,兵力上正處於運動之中,難免會產生防線上的漏洞,尤其是後方的空虛就如同三天前的呼蘭,留下了一個廣闊而又空白的戰略地帶,如果被呼蘭人有樣學樣的運用了,雖然風雨軍目前的態勢還不至於象翰魯那樣會出現走投無路的情況,但也必然會遭受極為慘重的損失。
  “末將這就和朱大壽統領、拓拔將軍商議,妥善安排!”
  見到風雨有意將西線的指揮權重新由自己掌管,秋裏立刻拱手為禮,表示遵從,接著他沉思了一會,方才提出了建議:
  “屬下的意見是集中動用火炮,消滅總寨或者酒泉任意一處的殘敵,隔山震虎,迫使另一處敵軍及早繳械!”
  “嗯,可以,不過如今東線有些危險,所以你的行動必須加快,多給翰魯一些壓力,盡早解決這裏的戰事,然後抽調兵力支援東面!”
  “是!”
  秋裏應了一聲,有些遲疑的說道:
  “風侯難道打算近日就離開西線?”
  “看情況再說!”
  風雨猶豫了一下,他一方面心中有一個讓翰魯早日歸降計劃需要親自出面方能奏效,另一方面則還盤算著是不是乘此機會約張仲堅談判,見好就收達成和呼蘭帝國的暫時停戰,但是又實在有些擔心和燕南天的戰況,對是否及早返回涼州心裏頗為猶豫,還沒有最後定奪,所以見到秋裏如此詢問,便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語氣裏也充滿著不悅。
  秋裏見討了一個無趣,以為是風雨誤會自己急著想掌握西線的兵權,不由也默不作聲起來,一時間雙方的氣氛有些沉悶。
  呆了一會,風雨意識到剛才的行為在彼此間無形中產生了隔閡,當下乾咳了一聲,轉緩了語氣,溫和的說道:
  “因為還要等待幾個消息,所以我什麼時候返回涼州還沒最終決定,不過我對東線始終有些擔心,所以西線剩下的事情恐怕還得勞煩你來完成了!”
  “多謝風侯信任!”
  秋裏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些,經過這兩年的起伏,這兩個幼年便情同手足的好朋友,在不自覺中產生了很大的隔閡,以至於秋裏已經不再直呼風雨的名字,而風雨也不再象以往那樣隨意的和秋裏相處了。也正因為如此,此時的彼此交談與其說是朋友的暢論,倒不如看作是上司和部將之間的交待公事更為妥帖。
  同時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兩人,心裏都有些不快,但是彼此都無意改變這樣的狀況,又一陣有些壓抑的沉默之後,風雨正準備轉身離開,秋裏卻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急忙開口向風雨征詢道:
  “哈爾裏克汗這次違約出兵,並且還占據著哈爾裏克城,對我軍控制西域有很大影響,不知風侯認為該如何處置?”
  “你應該清楚!”
  風雨皺了皺眉,回首看著秋裏良久,方才說道:
  “此人雖然無用,但的確是一枚絕妙的棋子!”
  “末將明白!”
  秋裏愣了一愣,知道風雨的心意,雖然這樣的結果並不出人意料,但還是不由在內心有些失望的嘆了一口氣,明白銀玲公主報仇的願望恐怕得拖下去了,當下只好迎合了風雨的意思說道:
  “哈爾裏克汗可以成為我軍扶植的對付張仲堅的伏筆,利用他便能夠和草原的鷹派聯盟,削弱呼蘭大國師的地位,分裂呼蘭帝國!
  此外,哈爾裏克汗的存在,可以給善鄯王這些西域小國的國君、酋長一種壓力,迫使他們向我們靠攏。”
  “你這麼想就好,雖然對于哈爾裏克汗不聽話的時候,我們可以教訓他一下,但是自從他丟棄了玉門關之後,就已經脫離不了我們的手掌了。這樣的一條狗,必須好好的利用,即讓他不至於餓死,也不能讓他吃得太飽,以便成為我們對付張仲堅和西域各部落的急先鋒,畢竟有許多我們不方便進行的事情,還需要他來做!”
  風雨微微一笑,向秋裏說道。
  “請風侯放心,這件事情末將知道輕重,絕不會因為銀玲公主而因公廢私!”
  秋裏見風雨這麼一說,也只好趕緊表明了心跡。
  “好,這才是我聖龍的好男兒!銀玲公主終究是西域進貢的女人,在對付西域的通盤大局上,你必須把握住自己!”
  風雨頗有深意的說道。
  秋裏點了點頭,正準備開口,卻見遠處的官道上疾馳而來一名風雨軍的騎兵,看情形分明有著十萬火急的軍情。
  風雨和秋裏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急忙從城樓上走了下來,卻見那名騎兵不多時飛馳了進了玉門關,心急火燎的來到風雨的面前,只來得及遞上密封的急報,便昏厥了過去。
  帶著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風雨展開了密封的急報:
  “燕南天全力出擊,逐個擊潰蕭劍秋、耶律明雄兩路兵馬;皇甫嵩中途反戈,進占鄂州,並與燕南天聯手設伏風雨軍,乘勝進逼錦州;蕭劍秋兵敗遠遁江南;風雨軍折損七萬,耶律明雄陣亡,尚興重傷,錦州危急!”
  “封鎖和涼州的通道,杜絕東線戰況的船舶;命令全軍集合,炮轟總寨,逼迫翰魯投降,兩天內解決西線!”
  風雨費了半點的時日,方才將喉間湧上來的一口鮮血硬是逼了回去,帶著一股蕭殺的凜冽,冷冷的說道。
  秋裏默默的躬身遵令,心中卻是一凜,仿佛已經聽見了從遠處傳來的轟隆的炮聲,血肉橫飛的慘烈也似乎就在眼前。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34
第九章 新的風云世家

 圣龍歷十二月十日,在酒泉的城門外,浩浩蕩蕩的風雨軍團團包圍住了這座玉門關東面的護衛堡壘。
  不多時,城門洞開,排列著長隊的呼蘭人魚貫而出,少數人怒氣沖沖,緊握著拳頭,但是大多數人則無精打采,垂頭喪氣,按照秩序在風雨軍的陣前丟棄了自己手中的兵器,然后站立一旁聽侯風雨軍的發落。
  相對于這些失敗者,戰勝的一方則顯然精神抖擻,斗志高昂。
  風雨當先策馬與陣前的中央,在他身后的兩側是那些戰功赫赫的名將:
  秋風軍的統領秋里,白虎軍統領朱大壽,拓拔家族的總指揮官拓拔山崎,耶律家族的耶律楚昭。再往兩旁則是秋十三郎、銀玲公主,還有秋風軍、白虎軍的都尉、校尉以及拓拔家族軍隊的各級將領。
  在風雨軍身后排列著三個整齊的方陣,中央是整個風雨軍最為精銳的秋風軍團,這支精銳的騎兵個個身穿黑甲黑袍,肅立于當場,說不出的威嚴肅穆。
  在他們聚攏的中央則是百余門烏黑的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無聲的指向酒泉的城樓,散發著逼人的殺氣,在見識了這些大炮轟擊總寨的威力之后,無論是風雨軍還是呼蘭人,都情不自禁的對這些戰場上的新式武器感到了畏懼。
  左側是在歷次與呼蘭軍大戰中大顯神威的白虎軍,一千六百輛戰車構成了一道活動的長城,即便是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也絕對能夠讓那些來去如風、縱橫南北的呼蘭騎兵無法越雷池半步。
  右側是拓拔家族和部分青龍軍的士兵,雖然他們不如秋風軍、白虎軍那么名揚天下,卻也個個身經百戰,在戰火中成長為優秀的戰士,同樣具備著風雨軍勇敢、樸實的優點。只見這些士兵排成了整齊的方陣,精神抖擻的站立著,年輕而青春的臉上洋溢著自豪和驕傲,眼中透射著對于主帥由衷的崇拜。
  這的確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日趨衰弱的圣龍帝國,在近年來和呼蘭大軍抗衡的過程中從來都沒有過如此的輝煌戰績。即便是風雨奪取倫玉關、救援了錦州,以及之后的涼、夏大捷,涼州大決戰,都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擊潰戰,不是戰平就是逐走,像今天這樣成建制的全殲二十萬號稱東、西大陸天下無敵軍團的呼蘭大軍,迫降呼蘭大將,早就已經成為了記憶中的往事。
  因此,得以參與并且見證著圣龍帝國再次揚威天下的風雨軍將士來說,又怎能不激動,不興奮,不驕傲呢?
  而這個時候,老天也突然變得善解人意,一反連日來的陰沉晦暗,烏云密布,整個天空和大地都被明亮的陽光所照耀,天氣也變得溫暖起來,讓站立于陽光之下的風雨軍將士顯得容光煥發,而從背光處走來的敗軍的漫長行列則陰影森森。
  相對于勝利者的從容瀟灑,敗軍之將翰魯則低垂著腦袋,一瘸一拐的步行走到風雨的馬前,情緒低落的遞上了自己的佩劍。
  “為了全軍將士的身家性命,本帥個人榮辱何足掛齒!”
  這位呼蘭的老將軍,是懷著如此的心情前來投降的。
  對他來說,確實別無選擇:
  后路的玉門關被風雨軍拿了下來,雖然付出了無數呼蘭健兒的性命也終究無法奪回;無法獲取補給,兵力又處于劣勢,士氣也十分低落;尤其是風雨軍剛剛投入戰場的火炮更是發揮了超出想像的巨大威力,以令人震懾的火力掃蕩了總寨的部隊,半天時間便攻克了總寨,只留下一片慘不忍睹的廢墟——這一切都不得不讓翰魯感到了絕望,不得不選擇了恥辱的投降。
  但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張仲堅得知了翰魯的投降之后,卻立刻憤怒的折斷了手中的長劍,呆立了半響方才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個悲慘的事實。
  而作為勝利者的風雨,更是在心中暗呼了一聲:“僥幸!”
  的確是非常僥幸!
  首先,翰魯過分依賴玉門關的堅固,在后方留下了一個寬廣的戰略空白地帶,從客觀上給了風雨可乘之機。
  其次,玉門關的得手,充滿著幸運的成分。幸虧守城的是無能的哈爾里克汗,幸虧張仲堅派來的援兵晚到了一步,幸虧翰魯終究沒有在風雨軍主力趕到之前拿下兵力不多、守城的戰士已經極其疲憊的玉門關。
  如果說這些還都是因為風雨的高超戰略和過分的運氣造成的話,那么接下來的失誤,則多半由于翰魯的能力了。
  沒有足夠的魄力像一開始那樣充分發揮呼蘭大軍騎兵的優勢,乘勢向空虛的東面——儲備著大量糧草的風雨軍根本重地涼州突襲;沒有堅定的決心頂住其實風雨軍攻打總寨是火炮所產生的強大震撼力——實際上為了營造聲勢,在攻打總寨的時候風雨軍火炮的彈藥已經差不多消耗殆盡,對付遠比總寨堅固的酒泉,肯本產生不了總寨的效果。
  更為要緊的是,翰魯終究不過是一員戰將,缺乏全局的戰略意識,沒有認識到風雨軍在東線慘敗之后,其實最需要的就是及早的將西線大軍調撥到東線,所以如果呼蘭大軍拿出勇氣堅守的話,風雨軍將會處于一個非常不利的局面,從整個戰略盤面上看,尚有反敗為勝的一線生機。
  可惜,翰魯絲毫沒有意識到,而且恰恰相反,在耶律楚昭的三寸不爛之舌的作用下,翰魯改變了原本還想多堅守幾天的主意,乖乖的立刻投降了,僅僅是提出了讓秋風軍在西線至少駐扎到十二月十七號,而風雨原本就準備把秋風軍留下來對西域形成強大的威懾力,根本不影響風雨軍快速回防東線。
  “所有呼蘭將士交出武器之后,將由風雨軍負責沿途安全和食物,逐出圣龍的國境,交還呼蘭帝國!”
  勝利者表現出了豁然大度。風雨并沒有對失敗者太過于苛刻,相反還顯得格外的仁慈和寬厚。他已經贏得了這場勝利,軍事上的成就將他推向了又一個高峰,如今的他更想要爭取的莫過于政治上的成果。
  該是和呼蘭人休戰的時候了!
  風雨終于放棄了這兩年來堅持的,并且也因此讓他贏得了軍心民心的對呼蘭人毫不妥協的主戰態度,因為他知道今天的這一場大捷,以及收復了玉門關的偉大戰績,已經足夠讓他贏得圣龍子民的頂禮膜拜了。
  事實也確實如風雨所料。
  不久之后,在圣龍帝國西北的官道上,一匹匹飛馳的戰馬在川流不息,傳發驛報的戰士迫不及待的一路上傳遞著一條大快人心的喜訊——
  “捷報,捷報!風侯孤身涉險,智收玉門關,全殲呼蘭二十萬大軍!”
  很快,這條天大的喜訊成為了西北大地家喻戶曉的大事,并且迅速的向神州的其他角落傳播開來。
  在這樣的巨大勝利面前,東線的失利被人們自動的忽略了,風雨的聲望被推向了從未有過的高度,這種擊敗外族而且是強敵并且收復了失地的勝利所散發出的光芒,讓同樣贏得了勝利但只是內戰的燕南天頓時為之失色。
  不過作為這場巨大勝利的策劃者,圣龍帝國西北定涼侯風雨,卻在功成之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在自己的日志中寫下了如下的話語:
  “兵行險招,非不得已不可為也,只此一例,日后堅決避之!”
  事實上若干年后,一個美麗的少女曾經向心中崇拜的英雄詢問:
  “如果當時哈爾里克汗不上當怎么辦?”
  “立刻掉轉馬頭逃跑,然后率領大軍按部就班的作戰!”
  偉大的英雄毫不臉紅的說出了令人瞠目的不負責任的回答。
  的確是一招天大的險棋,如果不是因為昌華城的風波,在軍中產生了不利于自己的負面影響,再加上結束西線戰役的迫切性,風雨原本并不想如此冒險。
  經歷了這么多次戰火考驗的定涼侯,如今早就成長為一名成熟的統帥,已經不再被那些通過冒險換來的輝煌光環而眩目,如果有的選擇的話反倒是更愿意去奪取那些可能與之相比略有些遜色,但是卻穩妥保險的戰果。
  可惜,軍隊產生的懷疑和動搖,卻必須用更加輝煌的勝利來平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適宜讓秋里擁有更大的功勛——盡管后者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風雨從來認為讓部下處于一種無法心生逾越的地位,才是對朋友對部下真正的愛護。
  唯一令人遺憾的是,原本想結束西線調集兵力來挽救東線所存在危險的設想不得不擱淺了,從圣京傳來的極為不利的戰報大大抵消了西線獲取的勝利,以至于風雨只好依靠大造聲勢的宣揚奪取玉門關和全殲呼蘭大軍的勝利,來掩蓋東面的失利,同時不得不取消了原本多停留玉門關幾天,爭取和張仲堅會談的打算。
  ※※※
  正當風雨軍在西線大獲全勝,但是卻在東線慘敗的時候,一隊騎兵護衛著四個年輕人從號稱“仙境”的蓬萊閣離開,沿著通往圣京的官道上緩緩的開拔,在落日的余輝下,駐扎在了一家沿途的客棧中。
  “風雨哥哥好厲害啊,居然打敗了呼蘭帝國的軍隊!”
  風馨用手肘支撐著自己可愛的小腦袋,眼神幽幽的望著已經逐漸黯淡,卻依舊被夕陽渲染得通紅的天空,頗為崇敬的說道。
  對于自幼身居在萬里重洋之外的少女來說,雖然圣龍帝國還有神州大地只是一個陌生的名詞,但是畢竟出身于天下聞名的風云世家,在家族的傳承薰陶之下,對于天下的大局當然不可能一竅不通。
  尤其是那些家族的老人,盡管和圣龍帝國有著糾纏不清的恩怨,但是作為曾經披金掛甲,追隨先帝開疆拓土、保家衛國,歷經無數戰陣的圣龍頂級名門,面對那些馬背上游牧民族,同樣是即輕蔑他們的野蠻和落后,又畏懼他們的驍勇和善戰。
  呼蘭帝國的騎兵足以縱橫大陸而無敵手!
  這是風云世家的老人們一致的看法。
  而現在,居然有這么一個青年,他從無到有,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軍隊,屢次打敗了那支傳說中的無敵軍團,甚至還全殲了敵人俘獲了大將,這可是自圣光武帝之后圣龍帝國二百多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更何況這樣一個年輕名將,居然還是自己從未謀面的哥哥,當然讓崇拜英雄,又喜歡幻想的少女,浮想聯翩,悠然出神了。
  “是啊,圣龍帝國西北定涼侯,當然是天下大英雄了!”
  充滿著自豪和驕傲的話語,來自旁邊同樣嬌艷美麗的另一個少女。
  不過,在云明月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卻是那個青年在圣京的大街上懷抱著自己從容擊退刺客的身影,還有則是逍遙山莊那一招“鳳舞九天”的漫天光芒之下說不出的飄逸、從容和瀟灑。
  “嘻嘻,好像有某個人在發qing吧?”
  風馨突然吐了吐可愛而血紅的舌頭,躡手躡腳的將小嘴湊到了云明月的耳畔,哈了一口氣,輕輕地說道。
  “小壞蛋,看我怎么整你!”
  云明月頓時臉色一紅,做出了撓癢的模樣,朝見勢不妙“咯咯”亂笑著逃跑的風馨追去。一時間兩個如花般的少女頓時鬧作了一團。
  “哼,風雨有什么了不起,他不是在東線被燕南天打了一個大敗嗎?”
  這個時候,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可能是出于年輕人的好勝心,又或者對心中愛慕的云明月如此評價風雨感到十分的不舒服,風雪無緣無故的感到了一陣氣悶,想也沒多想,脫口而出的便是貶低這個尚未見過面的哥哥的話語。
  “你懂什么,那是風雨哥哥部下的無能!”
  撇了撇嘴巴,嘻鬧中的兩個少女立刻停止了游戲,突然結成了堅固的同盟,異口同聲的為心目中的辯護,讓莽撞的少年頓時鬧了一個滿臉通紅。
  少女敏感而細膩的心靈,自然絕對不允許任何詆毀偶像的行為存在,而少年驕傲卻脆弱的神經,同樣在負氣和妒忌中開始偏執。
  該死的長老會,這樣下去會誤事的!
  游離于三個青春活躍的少年少女之外,旁觀的云濟對所有人的心理都了如指掌,卻也正因為這樣的了如指掌,而感到了萬分的焦慮。
  長老會的那些老人,真的是老了!
  年輕的麥堅特使,對于家族的老人充滿了輕蔑。
  這些始終沉湎于過去的老家伙,根本已經趕不上時代的步伐,安于現狀而怠于進取,唯一的愛好就是內耗和猜忌。
  風雪此次前來圣龍帝國,很明顯就是家族中敵對的一方用以制約自己的行為。因為意識到風雨在圣龍帝國的輝煌崛起,意識到風云世家在麥堅已經走到了極限,意識到圣龍帝國逐漸崩潰帶來的巨大轉折,這些老家伙自然不愿意讓自己一個人占據了這樣一次影響深遠的機會。
  只是,派風雪這么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年擔負如此重任,這些老家伙到底是太過于自信呢,還是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復雜性?
  風雨是風云世家的子弟無疑,但風雨也完全不同于風云世家的子弟。
  從來沒有受到家族的培育,從來都沒有接受家族上下等級森嚴的制約,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家族的幫助,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起家,并且已經擁有了一方天下、雄兵勁旅的西北定涼侯,會在多大的程度上對家族俯首帖耳?
  當初風雨斷然拒絕和麥堅合作,就已經充分表明了這個年輕的名將有心維護自己“圣龍英雄”的榮譽,并且把自己的霸業未來牢牢地結合在神州的土地上,這樣的人物會在多大程度上和有著叛離圣龍罪名的風云世家妥協合作?
  僅僅依靠那只有血緣卻沒有實質的親情嗎?
  一個從未謀過面的弟弟,甚至還是一個妒火中燒、年輕沖動的弟弟,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到風雨的決策?
  想到這里,云濟唯有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沉聲打斷了眼前年輕人們賭氣的爭執,非常嚴厲的說道:
  “別吵了,你們來神州可不是為了玩鬧的,成何體統!”
  說著,云濟失望的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走出客棧的房門,立于院中貪婪的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吹拂的晚風讓年輕的特使清醒了過來,他回顧起這段時日圣龍發生的大事,以及因此帶來的嶄新的權力格局:
  燕南天鞏固了中央的政權,并且也使得燕家軍的軍威和政治聲望以絕對優勢壓制著東方的各大藩鎮,原本想看好戲的諸侯如今不得不卑躬屈膝的前來討好巴結這位強者,而吸取這次教訓的他勢必會在最大程度上利用皇帝這張牌,從此在政治上占據了絕對的主動和優勢,理所當然的成為圣龍帝國第一藩鎮。
  皇甫嵩在兩面三刀之下謀取了鄂州,一舉控制了神州的中南地區,達到了三分天下的目的,從而有足夠的資本可以和燕南天、風雨這樣的強藩周旋,但是戰斗力低下的問題將制約著他的選擇,未來恐怕首先開刀的方向是江南的令狐潮,唯有控制了圣龍江以南,方可以真正占據不敗之地,因此只要風雨軍能夠多堅持幾天,和燕南天貌合神離的聯盟勢必會自動瓦解。
  公孫無用這個老家伙,利用聯姻的手段,成功的和上官明鏡結成了親家,并且和令狐家族、晉陽留守章翔、揚州刺史秦鳳鳴、嶺南節度使杜紹權這些二流的諸侯建立了“正義同盟”,打著維護正統、中興圣龍的旗號,不動一刀一槍,就將勢力和聲望擴展到了極點,隱隱然成為了最有能力問鼎天下的候選人之一。
  不過這個聯盟究竟在多大程度上為公孫無用所用,恐怕還得取決于令狐家族。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令狐家族的水師畢竟保留完好,并且擁有著天下無法與之匹敵的巨額財富,是“正義同盟”中唯一能夠和公孫家族抗衡的勢力,最重要的是云濟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有著數百年歷史的令狐家族會這么無用的坐以待斃,沒有半點自救的措施。
  而倒霉的蕭劍秋其實也并非真的很倒霉,雖然他太過于心急奪回圣京,從而拒絕了傅仲書的建議,以至于失去了鄂州,但是根據情報,傅仲書這個和梅文俊齊名,號稱圣龍第一智將的家伙早就預作部署,將蕭劍秋最精銳的部下保存了下來,更何況對于蕭劍秋來說,他最大的資本絕對不是軍隊和地盤,而是他的政治號召力。
  經過平定龐勛叛亂和這次出兵討伐燕南天,已經毫無疑問的向天下人表明他一心想恢復圣龍正統的決心,兩次慘敗不僅無損于他的形象,更是將他的政治聲望推向了頂點——天知道這是不是那個“賢王”心中真正想要的東西。
  龐勛的死灰復燃只不過是回光反照,機會失去了就不會再來,現實已經充分說明了此人或者是一個很優秀的批評者,但絕對是非常拙劣的治國者,不會有百姓去擁護這么一個無能卻殘暴的君王,正如同大部分百姓不會改變自己的習慣,去信仰一個有著繁瑣儀式的邪教——同一教。
  相對而言,倒是一個最近頗為活躍的外來勢力,有可能會利用龐勛引起的動亂謀取利益,那就是安宇。一想到這個貪得無厭又殘暴野蠻的種族,云濟的心中就充滿了厭惡。這個海上的小國,不僅喜歡在海上扮演強盜的角色,而且早在圣龍河大戰之前,便乘著圣龍帝國的衰弱,可以巴結了呼蘭、麥堅這兩大當今的第一強國,在默許之下滲透到了高麗,然后在這兩年內逐漸控制了圣龍東北的這個鄰國,終于擁有了向大陸進軍的跳板,其野心實在令人擔憂。
  最近,又傳來密報,這個島國居然登陸了閩粵,在令狐家族毫不抵抗的情況下侵占了十一個州縣,國內的強硬派勢力因此甚為囂張,甚至開始和一直被麥堅支持的同一教秘密來往,很有可能試圖擺脫麥堅的控制自行其是。真是一個不自量力卻又貪婪成性的民族,戰略混亂、夜郎自大、野蠻兇狠正是這個民族目前最大的特點,雖然如此不顧國力的四面用兵在戰略上已經注定了失敗,但是在目前神州四分五裂、各路諸侯各懷心機的情況下,百姓恐怕就要遭難了。
  至于風雨雖然在東線慘敗,但是錦州城的堅固足以讓他擋住即便是區區昌化也無法攻下的燕家軍。而且西線的大獲全勝,不僅振奮了東線失敗而低落的士氣,掩蓋了東線慘敗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更重要的是玉門關——倫玉關的防御體系一舉解決了北方呼蘭大軍的威脅,使得風雨軍終于可以騰出主力前來對付東方的諸侯了。
  很令人期待,一旦決心全力對付自己同胞的定涼侯風雨,將會在神州的大地上演繹怎樣的輝煌和奇跡。
  云濟微微的一笑。
  圣龍老了,已經到需要重新換血的地步了。不過相對而言,為圣龍帝國出生入死,最終卻不得不流亡海外的風云世家,不也同樣老了?
  那么,何不一起換血?
  建立一個新的圣龍帝國?建立一個新的風云世家?
  突然間,眼光瞥見了正跑出門來叫自己的妹妹,一個驚人的念頭呈現在年輕人的腦海中,由此血液開始加速了運行,呼吸也趨于艱難。
  這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大膽構想,此時云濟并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構想,將會對整個世界帶來怎樣深遠的影響。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34
第十章 戰與和的煎熬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從麓城通往涼州的官道上,臥躺在馬車中的風雨內心充滿了自責。
  “乘神州動亂之際,拿下圣京,挾天子以令諸侯,逐步鏟除各路豪強,然后以圣龍之富饒文明,感化四夷,令各國來朝,再現圣太宗之盛況!此乃王道,可建千秋帝國……”
  早在兩年前,被自己千辛萬苦請出山來的孔宓就已經一針見血的向自己推薦了爭霸天下的上上之策,而在這位被自己后來刻意冷落的軍師彌留之際,依舊語重心長的執著自己的手,忍著病痛的折磨發出人生最后的箴言:
  “防皇甫足以保家國,除燕家可以定天下!”
  可惜,良臣的忠言終究沒有敵過風雨下意識回避和同胞手足開戰的頑固心態,而如今卻讓這位年輕的名將不得不咽下因為固執而自釀的苦果:
  六萬風雨軍將士血灑平原,老將耶律明雄陣亡,大將尚興重傷。
  隨后而來的一道消息更讓風雨感受到了戰爭的切膚之痛——
  正在軍中視察的李中慧,因為皇甫家族勾結燕家軍的突襲而小產,現在臥病于錦州。
  尚未出世的孩子,就這樣離開了人間,生平頭一次品嘗到了失去親人的滋味,更加讓風雨感到了震怒和傷心。
  這一切原本都可以避免的。
  如果自己正視在神州大地上展開的殘酷斗爭,如果自己不刻意回避圣龍帝國的戰斗,如果自己留意皇甫嵩的動向,如果自己重視燕南天的能力,那么即便不能夠獲取輝煌的大捷,也絕對不可能有今天的慘敗!
  風雨痛苦的將腦袋埋入了身軀之中,仿佛試圖從此脫離人世間的一切,將自己隔絕到一個單獨的世界。
  可惜,風雨終究是風雨,是圣龍帝國的西北定涼侯,是數十萬風雨軍的統帥,是涼州千百萬百姓的主宰者和守護者,他沒有時間更沒有權力將自己隔絕。
  “風侯,涼城到了!”
  侍衛方白塵的聲音,打斷了風雨的思緒。
  的確,涼城到了。
  這座已經掌握在風雨手中達兩年之久的城池,在風雨軍的呵護之下,遠離了戰爭,遠離了硝煙,即便是前線如此慘烈的戰斗,也絲毫沒有影響到城中居民的分毫。
  這里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這里到處都是欣欣向榮。
  這兩年一直在戰場上奔波的風雨,看到這個景象,不由皺了皺眉頭,習慣于和戰士們在沙場上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名將,突然感到自己還真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承平年代,不過他還是為自己讓這座城池和百姓得到了這樣安寧和諧的日子而感到自豪。
  迎面迎接風雨的是無憂谷主歐靜。
  多日不見,伊人的臉龐略帶著操勞留下的憔悴和消瘦,但是在風中更顯得亭亭玉立,從容飄逸。
  在歐靜的身后,站立著一大批的官員,不過風雨發現自己基本上都并不熟悉,這個發現讓他感到了有些心酸。
  這些年忙于征戰,涼州的內政一直有歐靜、李中慧、李淳、陳善道和高鳳陽主持,軍務則以白起為首。
  只是如今,陳善道被軟禁在圣京,高鳳陽游走于東部的各大諸侯和巨商之間,白起因為耶律明雄的陣亡而不得不親自前往倫玉關,憑藉自己在軍中的聲望來整頓慘敗的軍隊,保衛倫玉關,李淳在昌化兵變中亡故,李中慧更是因為這次慘敗流產,現在臥床于錦州,天知道這個堅強的女孩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連續經歷了父親和孩子的噩耗之后,還是否能夠依然堅強?
  總之,現在唯一留在涼城的只有歐靜了。
  “風侯,一路勞頓,不如先回府歇息吧!”
  歐靜一眼看見風雨疲憊的面容,心中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略帶著關切的說道。
  “不用了!”
  風雨擺了擺手,他換上了戰馬,緩緩的踱在涼城的街道上,盡管心里有些焦急,但是表面上卻顯得格外從容,臉上浮現出微笑,頻頻的向沿街瞻仰這位名將的百姓揮手示意,因為風雨清楚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是要表現的鎮定和胸有成竹,讓那些因為戰敗而驚慌的百姓恢復信心。
  但是一回到了闊別多日的定涼侯府中,風雨便立刻顯示出他如今渴求一戰的心情,迫不及待的向歐靜詢問道:
  “現在還能夠征用多少兵馬?向錦州調集了多少援軍?”
  “涼州本來還有青龍軍一個師外加兩個團,由于為了防止皇甫嵩同時從夏州向我南面施壓,所以青龍軍三個團調到了南面,兩個團防守涼城,剩下的兩個團和臨時征集的一萬后備役戰士則被調去了錦州!”
  歐靜吃驚的望了一眼從未見過如此表現的風雨,如實的稟告道。
  如此部署也是迫不得已。皇甫嵩的突然背盟,以及風雨軍東線的慘敗,使得風雨軍的領地陷入了非常危險的境地。雖然如今東線的主戰場在錦州,而且一向以正值聞名的夏州太守梅文俊不但沒有參與皇甫嵩的背信棄義的反戈,還因為反對而被皇甫嵩大大斥責,但梅文俊畢竟號稱圣龍帝國的第一武將,無論用兵還是統軍都有過人之處,因此南面的夏州讓風雨軍不得不防。
  “怎么這么少?這點兵馬根本不夠展開一次決戰!”
  風雨皺眉說道,對于涼城如此低下的戰爭準備效率表示了深深的不滿。
  看來涼城的居民在和平中呆了太久了!
  習慣于戰爭的定涼侯,加深了對涼城的偏見。
  “風侯,這兩年雖然得益于風侯的雄才大略,使得涼州一片升平,百姓安居,但是西北畢竟土地貧瘠,人口稀少,風雨軍又連年用兵,傷亡頗重,地方實在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如果再行強自征兵的話,無異于涸澤而漁啊!”
  風雨的話音剛落,卻見一名五十多歲長須儒袍的老者搶著從下首站了出來,拱手為禮向風雨勸阻道。
  “你是何人,竟敢在這里動搖軍心,來人給我拖下去重責三十大板!”
  風雨冷冷的說道。如果是歐靜出面的話,他或者還會認真考慮一下,但是這么一個下級的官員居然敢當面抵觸自己,卻讓風雨心中極為不快。因為喪子之痛而性情格外煩躁的定涼侯,立刻決定拿這個冒失鬼開刀,威嚇住那班不明了大局,卻只知道一味堅持己見的儒生,以便順利實施自己的作戰計劃。
  “風侯萬萬不可!”
  歐靜急忙上前勸阻道:
  “這位司馬淵先生雖然話語有失考慮,但畢竟是一片赤誠。司馬先生乃是江南望族,因為受制于令狐家族,又聽聞風侯賢名,方才不遠千里相投,到達涼州之后更是兢兢業業,在內政上對歐靜多有裨益,還望風侯格外開恩,莫輕慢了人才,更不要讓天下仰慕風侯的英雄寒心啊!”
  “哼,既然歐谷主說情,本侯就將這三十大板暫且記下。總之,三天之內必須征集三萬兵馬,備足糧草,會同稍后到達的白虎軍一起開赴錦州,違令者軍法論處!”
  有些氣惱歐靜心軟的風雨,終究還是不想薄了歐靜的面子,更何況他也不愿意落下一個輕慢賢才的罪名,因此只是怒氣沖沖的放出話后拂袖而去,只留下了那幫官員在原地面面相覷。
  “風侯如果不滿歐靜對涼城的治理,盡管罪責,切莫轉移到屬下的官員,更不要自己生氣,以免損了風侯的英名,壞了風侯的身體!”
  眼見風雨急走入內廳,頗感委屈的歐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示意身邊的官員自行退下,自己卻緊走幾步跟了進來。
  “你……”
  乍聽之下以為是歐靜有意諷刺的風雨,狠狠的轉過頭來,卻看見歐靜平和端詳的臉龐,以及關切慈愛的眼神,頓時將心中席卷而起的暴躁莫名的消散開去,只是因為面子的緣故,兀自不甘的說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虧得這些官員飽讀圣賢之書,難道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嗎?這幾年若不是風雨軍南征北戰,又哪來的涼城安寧?而如果錦州失守,大軍席卷而來,涼城又怎么可能幸免?”
  “好——,當然是我們定涼侯偉大!但是普天之下定涼侯可只有一個,他們這些官員自然見解不如你,所以作為君上的,難道不是更應該循循善誘,讓他們明白這個道理?動輒威嚇,可不是治世之道啊!”
  歐靜微微一笑,仿佛哄小孩一般的說道。
  “哼,你當我是小孩子嗎?還要我向對待小孩子一般對待那些官員!”
  經過歐靜這么一勸解,風雨內心的暴躁奇跡般的消散了,反而情不自禁的像一個小孩子一般的賭氣說道,如此語氣讓他自己也感到一陣吃驚,只是在歐靜的面前卻又是如此自然而然,就好像面對著母親或者姐姐一般。
  “小女子哪敢將名動天下的定涼侯當作了小孩?”
  夸張而又可愛的皺了皺鼻子,也變成小孩子一般的歐靜突然笑了起來,發出銀玲般悅耳的笑聲,風雨愣了一愣,卻也很快被這開心快樂的笑聲給感染,跟著大笑起來,仿佛將這多年來的郁悶和近期的煩躁、傷心、悔恨、仇怨,盡皆在這笑聲中化解。
  ……
  ※※※
  “什么,燕南天想要和我和談?”
  風雨在涼城還沒有呆上半天,沒有集合到他所需要的士兵,卻等來了從圣京被釋放回來的陳善道。
  燕南天果然還是選擇了感情服從現實。
  之前風雨的推測并沒有錯誤:
  無論是對于燕南天還是風雨,戰略決戰的時機都還沒有成熟,前者受制于圣龍各路諸侯的威脅,后者則是因為西線呼蘭人的威脅;因此,作為一方霸主,燕南天絕對不會單純的跟隨著呼蘭人走,更不會因為情感上的憤怒而影響到對戰略上的判斷。
  燕南天選擇拋出和平橄欖枝的時機,卻恰恰是風雨最不愿意接受的時候。
  軍事上的慘敗,盟友的背叛,孩子尚未出生謀面就離開人世,這一切都讓同樣為一方霸主的風雨顯然更愿意在戰場上決一雌雄,無論是為了尊嚴還是為了榮譽,或者為了更為深遠的對天下的號召力。
  尤其是現在,風雨軍剛剛在西線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玉門關的攻陷,決定了風雨軍將可以從漫長的四城、七寨、十三堡的防線中解脫出來,再也沒有后顧之憂了。
  “風侯,燕南天此次十分有誠意言和,微臣以為兩位大人都是我圣龍帝國的中流砥柱,如今呼蘭帝國依舊虎視眈眈,龐勛再次禍亂天下,安宇小國在先前乘亂吞滅了高麗之后依舊不知滿足,如今更是橫行海疆,捋我子民、毀我家園,甚至出兵占據了閩粵,顯然欲圖我河山,值此亂世,實在不應該再同室操戈,親痛仇快了!
  更何況燕帥甚至言明愿意放下殺女之仇,此舉深明大義,贏得了天下人心。風侯以往一向以圣龍為重,如今更是應該積極響應才是,切莫因一時意氣而讓天下英雄寒心,損了自己的英名!”
  偏偏陳善道這個老頭這段時間不知道被燕南天灌了什么迷湯,口口聲聲的卻是在替燕南天說話。
  “哼!不該再同室操戈?那當初為何犯我涼州?
  呼蘭虎視、龐勛禍亂、安宇犯境?早干什么不和談?原來燕南天也有后院起火的時候,可惜我風雨軍平定了西北,如今正是如虎添翼,士氣高漲,又無后顧之憂,此時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放下殺女之仇?那個燕芷若前來刺殺于我,我還沒向燕南天問一個教女不嚴,謀害朝中大臣的罪名呢!我那孩兒尚未來到人世,何其無辜,卻慘遭殺害,此仇不報我風雨有何顏面見天下英雄?”
  ——很可惜,陳善道的這些話根本就沒有被怒火中燒的風雨聽進去,一心想復仇的定涼侯,此時又恰恰沒有了戰略上的顧忌,猶如脫離了束縛的猛獸,雙眼緊盯著的唯有那可惡的獵物,根本不存在其他任何東西,而且所有阻擋猛獸前進的東西,都將成為猛獸毫不留情加以摧毀的敵人。
  不幸的是,陳善道如今就成了這么一個人。讀書人特有的固執和迂腐,讓他毫不畏懼的面對著憤怒中的主君,取義成仁、忠心死諫無疑是他自認為天經地義、當仁不讓的職責,因此在自以為正確的情況下,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自以為是!
  讓主君留下污名來成就自己的英名!
  不知道變通、看不見大局,婦人之仁、頑固不冥,逾越了臣下和主君的界限!
  百無一用是書生!
  而另一方面,風雨也同樣不愿意就此讓步。對于固執己見,不知道自己的責任只是建議而不是決策的士林大儒,也同樣非常厭煩,甚至都有些忍不住涌起了殺機。
  “你先退下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忍住殺人的沖動,風雨揮手示意陳善道下去,僅有的理智讓風雨克制了自己,不想從此開了先例,把自己變得無法容人和亂開殺戒。
  “風侯,忠言逆耳利于行!這兩年來,在風侯您的豐功偉績背后,可知道有多少寡婦和孤兒在哭泣,有多少生靈遭受涂炭?不要再戰爭了!”
  可惜,另一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臨著危機,反而在風雨退讓之后變本加厲的做出反應,一下子便跪倒在了風雨的面前,聲嘶力竭的哭訴道。
  “夠了!難道本侯帶來的就只是戰爭嗎?沒有前方戰士的流血,又如何有后方百姓的安樂?沒有軍隊的犧牲,又怎么可能保障地方的和平?”
  風雨冷冷的喝道,耐心在一點一滴的流逝,他雖然需要的是敢于直諫的臣子,卻絕對不是這種逾越了本分妄圖幫自己來決策的儒生。
  氣氛瞬間變得極其緊張,壓抑的空氣令人難以呼吸,權重天下的年輕名將,冷冷的怒視著跪在地上同樣聞名天下的大儒,劍拔弩張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陳先生,你先回去吧!風侯會有自己的考量的!”
  祥和的聲音來自無憂谷的年輕谷主。帶著一陣清馨的香風翩然而至的歐靜,同時也在無形中化解了雙方的對峙。
  陳善道原本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卻被歐靜制止了。在那典雅雍容的美女面前,似乎任何人都很難找出拒絕的理由。
  “備戰的進度現在如何了?”
  在陳善道走后,風雨方才抑制住了心頭的怒氣,不過隨即念念不忘的卻依舊是那即將展開的戰事。
  微微的皺了皺眉,歐靜十分不愿意看見今天被仇恨和憤怒蒙蔽了雙眼的風雨,她輕輕的走上了前去,站立在風雨的身邊,緩緩的說道:
  “歐靜將盡力在三天之內湊齊風侯需要的兵馬,但是有一句話歐靜卻不得不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風侯在為自己親人的死難悲傷的時候,可曾想過那些埋骨荒野的將士們,他們也有家中的白發父老,孤苦妻兒?可曾想過他們家中的白發父老,孤苦妻兒也會因為親人的死亡而哭泣?”
  “怎么?你也反對我用兵?”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傷害,風雨血紅的眼睛怒瞪著美麗的佳人。
  “軍國大事,歐靜不會管,也不愿意管,但是歐靜希望看到的是那個充滿了理想和抱負,熱愛著自己的家園和父老的風雨,而不是那個在印月屠城殺降掠奪財物、在戰場冷酷的計算著數字,根本無視于生命的定涼侯!”
  歐靜依舊是如此的平靜,平靜中甚至散發著圣潔。
  “也許你說得對!”
  想到自己為可惜犧牲戰士來迎取勝利內心所產生的無法平息的愧疚,想到自己尚未謀面的孩子胎死于腹中的悲傷,風雨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他重重的坐到了椅子上,雙目緊閉,前身彎了下來,將腦袋埋于自己的臂彎中。
  就在此時,一個溫暖的身軀從前面緊緊的抱住了風雨,祥和的聲音仿佛注入了魔法,讓人自然而然的心平氣和:
  “別想那么多了!不要讓功利和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歐靜,還有圣龍的百姓和戰士,他們希望看到的是那個意氣風發、不畏強權,敢于向強敵挑戰,無論多么艱難都要收復失地、保衛父老桑梓的風雨!”
  “嗯!”
  略帶著虛弱的聲音,竟然發自令天下聞風喪膽的強藩,只是如今威震天下的圣龍帝國西北定涼侯,卻有如孩童一般,貪婪的躲在了美麗而圣潔的無憂谷主的懷中,似乎享受到了久違的母親的溫馨。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35
第十一章 憤怒和野心

   聖龍歷十二月二十日的錦州,突然一掃而光曾經的頹廢,以及戰敗的陰影,全城上下都洋溢著自信和喜悅。
  這一切只因為一個人的到來——
  聖龍帝國西北定涼侯風雨。
  風雨帶來的是收復玉門關、全殲翰魯以下二十萬呼蘭大軍的喜訊,帶來的是赫赫有名的白虎軍,還有三萬名年輕熱血的戰士。
  堅守多日的城池迎來了勝利的曙光,浴血奮戰的戰士因為偉大統帥的到來而雀躍。
  但是一個人卻深深的失望。
  “什麼,你想和燕南天言和?”
  李中慧簡直有些不能置信的望著風雨。
  “不錯,戰爭打得太久了,戰士們的傷亡也太大了,我不希望再有什麼犧牲了!而且我接到密報,安宇人不僅在海上肆虐,而且還登陸閩粵,更和國內的同一教互通有無,野心勃勃令人不得不憂慮,為了神州的百姓,聖龍的江山社稷,現在絕對不是開戰的時候!”
  風雨有些不敢直視妻子的眼睛。
  他希望談和,主要是受到了歐靜的影響重新恢復了理智,強烈不願意參與到同胞間自相殘殺的本性,以及對神州所面臨的外憂內患的關注,導致了年輕的名將壓制住心中的情緒,做出了和平的決定。
  但是這一切理由在妻子的面前顯得那麼蒼白,畢竟在這場戰爭中受到傷害最深的莫過于妻子,連續失去了父親和兒子之後,風雨實在無法開口讓飽受打擊的妻子放下仇恨支持自己。
  “我支持風侯的決定!”
  一抹失望的神色在眼中瞬間閃過,李中慧卻立刻恢復了平靜,反而握住了風雨的雙手,溫柔的說道:
  “皇甫嵩和燕南天各懷鬼胎,前者的發展方向應該是江南,後者則注重于鞏固中原的勢力,因此他們是絕對不可能長久合作的。我想燕南天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在明白無法短時間消滅風雨軍之後,決定和我們停戰,以便爭取時間來對付東面的諸侯。我們也正好將計就計,利用這段時間整頓軍隊,然後等到皇甫嵩和燕南天的聯盟破裂之後,逐個擊破,一舉平定聖龍!”
  “你這樣想太好了!”
  風雨有些高興地說道。
  李中慧說的這些風雨也確實想過,這也是他決定和燕南天停戰的另一個重要的同時也是現實的原因;但是真正讓他感到放心的是妻子如此深明大義的支持自己談和的決定,這原本是風雨最為頭疼的難題。
  “放心吧,我發誓一定要取下燕南天的頭顱,來祭奠岳丈和孩子的亡靈!”
  年輕的丈夫如此發誓。
  讓血衣衛執行這次暗殺行動,必要的時候可以逼迫顏如玉參與,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問題,這樣就可以即贏得了和平,又報了血海深仇,而風雨軍也可以騰出手來完成第一次遠征印月所未能完成的任務,以及全力經營西域了。
  風雨如此想著,無意爭奪聖龍帝國最高權力的他,心中的關注焦點依舊是遙遠的異域,在聖龍勢力未能涉足的土地上建立龐大的帝國,才是他真正的夢想。
  “嗯,我相信你!”
  而聽了丈夫的話,妻子則溫順的鉆入了風雨的懷抱,猶如聽話的小貓,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深情的擁抱了一會妻子之後,風雨溫柔的為臥床的李中慧蓋上了被子,輕輕的吻了一下眼前經歷了太多打擊的少婦,年輕的定涼侯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盡管已經決心停戰,但是作為一方霸主,風雨很清楚談判同樣也是實力的較量,只有強大的實力作為後盾,才可能贏得真正的和平,並且爭取到自己的權益。
  所以,無論是戰時還是和平,任何馬放南山的行為都無異於自毀長城,好戰固然必亡,忘戰則必危,身經百戰的名將自然不會犯下如此的錯誤,而是依舊謹慎而勤懇的做著各項的戰鬥準備,隨時為了和平的到來而決戰。
  只是風雨沒有想到的是,心愛的妻子在自己走後卻立刻坐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從帳外進來的則是李氏家族忠實的老管家李忠。
  “忠叔,你代我傳令各路人馬密切注意燕南天和皇甫嵩的動向,隨時向我匯報,同時給我安排和耶律家族的人見面!”
  李中慧早就沒有了剛才的溫柔,冷冷的下令道。
  “是!”
  李忠行了一個禮應道,然後有些遲疑的詢問:
  “姑爺不是準備燕南天停戰了?小姐這麼做會不會……”
  “放心吧,我不會破壞風侯現在的停戰!”
  李中慧打斷了老管家的話語,冰冷的話語中充滿著仇恨和憤怒:
  “我會慢慢的,一個一個的收拾燕南天和皇甫嵩,我要讓他們還有他們的家族,後悔來到了這個世界之上!”
  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她很清楚風雨決不允許別人破壞自己已定的戰略計劃,更何況眼下風雨軍也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和燕南天決戰,軍隊損傷慘重來不及休整,威力巨大的火炮因為糟糕的機動力而遠在西線,長期的戰爭給軍民帶來了深深的厭戰心理……,風雨軍同樣需要時間。
  不過,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暫時,絕對不會代表自己會放過燕南天和皇甫嵩這兩個殺害了自己孩子的仇人。
  不同於風雨,只是想把燕南天解決而已,李中慧的心中則湧現出的是一個更為瘋狂的報復計劃,目標是要將燕字世家和皇甫世家這兩個聖龍帝國最古老的名門望族連根拔起,來祭奠孩子的亡靈。
  因為李中慧的話而不由自主得打了一個寒顫,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用他歲月積累的經驗和智慧,立刻意識到此時的李中慧,已經不再是精明強幹的李氏家族的大小姐,也不再是深謀遠慮的定涼侯的賢內助,她只是一個受到了傷害的女人,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母親的憤怒是無與倫比的,母親的仇恨更是令人膽寒!
  愛護孩子的天性,讓受了傷的母親擁有著超越平常的兇狠和殘暴,更何況這位受傷的母親,原本就是擅長玩弄權謀的李中慧。
  沒有人能夠平息眼前這個美麗少婦的仇恨和憤怒,無論是誰試圖阻止都將成為她發泄仇恨的第一目標。
  但是,為了李氏家族獻出全部生命的老管家,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壯著膽子試圖向自己效忠的小姐陳述自己的諫言:
  “老奴擔心……擔心……風侯會不會因此責怪小姐?”
  早就對李中慧有著一種自己子女般感情的老管家,心中根本無所謂天下爭霸的得失,也並不在乎燕南天、皇甫嵩以及他們家族的安危,但是他非常關心李中慧的幸福。不管理中慧有多麼堅強和能幹,這個美麗聰明的女孩,首先是一個女人,她更應該得到的是一個有著丈夫關愛的溫馨的家庭。
  忠誠的老管家絕對不希望因為仇恨,讓女主人失去了理智,更不希望因為仇恨,讓女主人失去了丈夫的愛。
  “風侯會支持我的!聖龍帝國廣闊的舞臺,又怎麼能夠少了風雨軍的參與?”
  自信的女人驕傲的昂首,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風雨應該是一個梟雄!
  風雨註定應該成為聖龍帝國的主人!
  為什麼不呢?
  天下最為精銳的軍隊,龐雜的情報和商業網絡,深得民心、朝氣蓬勃的領地,能征善戰的名將和出類拔萃的官員濟濟一堂,自身出色的謀略和軍事才華,以及富有遠見的政治戰略眼光,還有無與倫比的威望!
  這一切都足以保證了風雨的霸業!
  仁慈不應該屬於風雨,軟弱更不應該!
  那個可惡的女人,還有那幫只會空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書生,可能會在一時束縛住雄鷹的翅膀,但是展翅的雄鷹註定還是要飛翔於九天之上的,而到時候那些繞梁的燕雀無論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追上,更談不上影響了。
  更何況,霸業已經建立,遊戲已經運行,即便風雨不願意,追隨他的軍隊和士兵也不會同意,歷史上並非沒有過皇袍加身的故事。出於自身榮華富貴的考慮,還有名垂青史的誘惑,將領們和強硬派的官員,將會成為自己堅定的同盟者,採用各種有效的方式來說服定涼侯履行自己職責的,而理智的定涼侯無論自身如何思考,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是絕對不會叛離自己的軍隊的。
  作為風雨的妻子,李中慧認為自己絕對瞭解風雨。
  一直以來,她都把擁有聖龍,並且開疆拓土建立更為龐大的帝國,當作了他們共同的夢想,或者說她在很大程度上把風雨當作了實現自己夢想的最好夥伴。
  如果小姐是男兒身就好了!
  這是瞭解到李中慧能力的很多人這麼思想的。
  李中慧也很有點遺憾自己的性別,不過從不怨天尤人的她,很快就接受了現實,但同時又開始了對現實的挑戰。
  為此,她下了一個以自己終生幸福為籌碼的賭注。
  到目前為止,她很滿意,應為她的眼光不錯,風雨的能力為人和現在所取得的地位,無一不是沿著她希望的方向前進,直到此刻。
  歐靜居然會影響到風雨的決定,這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在以前雖然她直覺到歐靜可能產生的威脅,但是她並沒有太過于在意,去萬萬沒有想到事情諱演變到這種程度。
  那麼,從現在開始,就來一場戰爭吧!我會讓風雨回到他應該的軌跡上來的!
  李中慧如此的宣誓,從此也拉開了一場對於未來帝國影響深遠的宮廷鬥爭,一場當事雙方最後都沒有成為贏家,卻讓一個意外的人意外的收獲的鬥爭。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0:36
第十二章 錦州和談

 蕭瑟的寒風,將行人的面目都吹拂的發疼。
  風天華豎起了領子遮擋住寒風對臉龐的摧殘,百無聊賴的行走在錦州大街上。
  對於他來說這段時日的經歷真的有如夢中一般。先是機緣巧合之下參與了昌化城的守衛戰,接著連續七天奮戰之後,就在前所未有的戰鬥中身疲力竭,以為在劫難逃的時候,蒙璿的援軍神奇般的出現,解救了昌化的包圍,而且皇甫嵩、風雨和蕭劍秋的聯盟更是將戰局徹底扭轉。
  諷刺的是,很快原本是友軍的皇甫世家的軍隊反戈一擊,措手不及的風雨軍再次慘敗,一路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數認識和不認識的戰友紛紛倒在了撤退的道路上。幸虧蒙璿巧妙的反擊掩護,方才避免了全軍覆沒,然而全軍十亭損失了九亭,疲憊不堪,士氣低迷,幸好有蒙璿這樣的名將,再加上風雨軍早就加強了錦州的佈防,終於遏制住了局面,避免燕南天和皇甫嵩的聯軍乘勢攻佔風雨軍的根本之地。
  就在這個時候,現實突然再次玩起了黑色的幽默。皇甫嵩和燕南天在發覺無法短時間消滅風雨軍之後,便彼此牽制,無心攻城,卻開始秘密派人和風雨議和;而原本應該勢不兩立的風雨,卻也在顧全大局、維護聖龍社稷的堂皇名義之下,表示接受停戰的建議。
  這兩天來,錦州的上上下下都傳遞著戰爭即將結束,雙方將會和談的消息。但是不同于大多數士兵因為可以結束戰鬥回家去見親人而雀躍,年輕的戰鬥英雄卻被這一幕幕眼花繚亂的遊戲所迷糊:
  所有的戰鬥,所有的犧牲,所有的流血,所有的努力,在政治的幕後交易中,仿佛都變成了無足輕重的籌碼,隨時都可以毫不猶豫的舍棄,仿佛是塵埃與垃圾,這難道就是逐鹿天下的權謀嗎?
  風雨軍的校尉感到了迷惑。
  在這場戰鬥之中,唯一的收獲便是和風雨軍近衛軍團的副統領趙亮結為了生死之交,此外由於所屬的青龍軍統領白起此時正趕赴倫玉關穩定同時統帥的黑狼軍的軍心士氣,再加上他以為昌華一戰而成為了風雨軍中的英雄,所以在認為他隨時都有可能被晉升的情況下,在錦州唯一的直屬上司——青龍軍的都尉並沒有對他約束什麼,以至於成功守衛孤城的年輕英雄得以自由的行動。
  “能夠堅守昌化城七天,終究有一天你會名揚天下的!”
  正當風天華想著心事信步亂走的時候,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騎著一匹絕對一流的戰馬,擋在了他的前頭。
  不用多想,僅僅是看到死黨趙亮正一改往日滿不在乎,恭恭敬敬的跟隨在這個年輕人的身後,便清楚這個年輕人正是赫赫有名的聖龍帝國西北定涼侯,也就是這座城池這支軍隊的最高統帥——風雨。
  在昌化城防守戰中,風天華也看見過風雨露面,不過只是遠遠的,當時那位名震天下的定涼侯似乎僅僅是為了鼓舞士氣才出現,蜻蜓點水一般的一晃而過,除了趙亮之外沒有人能夠接近,雖然似乎親切和藹,但總覺得缺少了一些神韻。
  但是現在的風雨則完全不同,一樣的面貌帶來了兩樣的神情,昂然的氣魄,軒宇的自信,飛揚的神采,一切都顯示著馬背上的主人無愧于當代最偉大名將的贊譽。
  “末將很榮幸能夠為風侯帶來那場戰役的勝利和榮譽!”
  不卑不亢的聲音,鎮定從容的舉止,來自面目神情古井不波的年輕軍官。
  “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城外拜訪一下我們的敵人?”
  原本只是路上偶遇而打一個招呼的風雨,眉宇之間聳了一聳,他突然發現眼前的年輕人絕對不簡單,從而引發了極大的興趣。
  “恭敬不如從命!”
  風天華並不知道風雨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不過他理所當然的選擇緊隨風雨之後,事實上這位風雨軍的最高統帥,也同樣讓他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馬蹄陣陣之下,一行騎兵風馳電掣般的疾馳出了錦州的城門,目標竟然是直撲連營千里的敵陣。
  這一刻,風天華方才大吃一驚,明白傳言是正確的,風雨決定停戰,而自己則無意中被拉來成為了這一刻的見證人。
  ※※※
  “多日不見,風侯別來無恙?”
  皇甫嵩仿佛見到了老朋友一般熱情的招呼道,仿佛根本就沒有發生過自己背盟倒戈的事情一樣。
  可惜,風雨並沒有理睬這頭神州著名的老狐貍,而是將目光死死的盯在了聖龍東北的雄獅身上。
  氣氛突然變得非常壓抑,場面也徒然緊張。
  同樣失去了子女,同樣在戰爭中損失慘重,同樣擁有著精銳的雄師和戰士的崇拜,同樣精明幹練、擅長用兵。
  西北的豪傑和東北的霸主,在很多方面有著驚人的相似。
  “定涼侯,現在神州面臨危機,龐勛死灰復燃,安宇人先是迅速吞併了高麗,如今又在南方的閩粵登陸,這次他們的野心恐怕不僅僅是搶劫沿海的財富,而是目標戰火蔓延、四分五裂的神州,聖龍帝國需要和平,所以我希望停戰!”
  不同於皇甫嵩的虛假,燕南天的話語非常強硬,顯然絲毫沒有準備原諒眼前這個殺害愛女的兇手,只是考慮到戰略大局,方才做出了退讓。
  “我同意,不過先前出兵東討龐賊、靖平江南的決議作廢,風雨軍可以在參與監督的情況下提供糧草用於平亂和征伐安宇,並且保證不主動挑起戰爭!”
  同樣的情緒也在風雨的心中翻騰。盡管出於大局的考慮,以及內心深處對戰爭的厭倦,讓風雨采納了歐靜的意見,同意停戰,但是此時的風雨已經不再是原本一心希望尊重聖龍帝國中央權威,遵循聖龍帝國號令的風雨,至少有了喪子之痛的定涼侯,已經不準備再承認燕南天控制下的朝廷了。
  因此,原本為了表現自己服從朝廷而做出的出兵決議,由於如今顯得毫無意義,被風雨非常果斷的廢除了,這也是風雨開始走向和聖龍帝國決裂的開始。
  “好,痛快!”
  燕南天並沒有風雨收回出兵的決定而失望,事實上風雨能夠提供糧草參于平叛和討伐異族,以及大大出乎了燕南天的意料。
  “我這是為了神州的百姓,至於你我之間的恩怨,遲早有一天會解決!”
  風雨冷冷的說道。
  “哈哈,有氣魄!我等著你!”
  燕南天仰天大笑了一陣,滿不在乎的說道,然後徒然停頓一下,方才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風雨,淡淡的說道:
  “可惜啊,如果你不是殺了芷若,而我也不是讓你的妻子流產,也許我們完全可以成為朋友!”
  “的確可惜!”
  風雨沒想到燕南天如此一說,微微愣了一下,突然嘴角邊泛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用同樣淡淡的口氣說道:
  “不過有如此有趣的敵人,也算一樁快事!”
  “果然有趣!”
  燕南天再次大笑了起來,他撥開了身邊的酒囊,大口喝了一痛之後,突然拋向了風雨,帶著挑釁的口吻說道:
  “不怕有毒的話就喝吧!”
  沒有多想,風雨仰頭就暢飲了起來,然後扔掉了酒囊,雙方瞪視了良久,然後不約而同的撥轉馬頭,揚塵而去,將原本還準備了一大通話要講,希望在這次會盟時借風雨和燕南天的矛盾再占一點便宜的皇甫嵩,尷尬晾在了一邊,仿佛空氣一般根本不存在。
  ※※※
  這就是時代的強者吧?
  目睹著整個會談全部過程的風天華,心中感慨良多。
  憑藉實力說話,恩怨分明,堅守原則,痛快淋漓的交鋒,瀟灑從容的來去,在風雨、燕南天快意恩仇的面前,同樣是手握重兵、擁地萬裏的皇甫嵩,就如同一個跳樑小丑一般,滿腹的權謀在這裏顯得格外好笑。
  不知不覺中,年輕軍官因為昌化城防禦戰而對風雨產生的懷疑和不滿,在這場強者交鋒的會談中消散了,留下的是對一個強者的景仰。
  “君不見,漢冠軍,千里逐寇刻石還;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破河山陷,寇騎欺我百餘載!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齊從軍,凈胡塵,誓掃蠻奴不顧身!
  忍情輕斷思家念,慷慨捧出報國心。
  昂然含笑赴沙場,大旗招展日無光,
  氣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長矢射天狼。
  ……”
  入城的時候,一陣陣嘹亮的歌聲飄了過來,風雨突然勒住了戰馬,側耳細聽了片刻,突然轉首對風天華說道:
  “聽說這首歌是你唱出來的?”
  “啟稟風侯,這首歌乃是小人的祖上,在數百年前追隨一代名將秦鳴大元帥抗擊草原提丁可汗入侵的時候所作!”
  面對著定涼侯,風天華自然不敢向對趙亮那般的搪塞,只好恭恭敬敬的稟告道,卻無意中看見趙亮這個傢夥在一邊偷偷的擠眉弄眼,小人得志般的大做鬼臉,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當下瞪了這個生死之交一眼。
  而此時,風雨又側耳細聽了一陣,方才大笑著說道:
  “果然是好歌!應該讓風雨軍全軍上下都唱起來!”
  說著,年輕的定涼侯似乎有意無意的看了風天華一眼。
  後者立刻心中劇烈的一跳,表面上卻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多謝風侯青睞!”
  風雨微微一笑,正準備策馬揚鞭,卻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風雨!”
  回首相望,卻看見一隊騎兵護送著一輛馬車正在城門口接受士兵的檢查,馬車的簾布被掀了開來,裏面坐著兩個明亮奪目的美女,其中一個正是那位雲明月雲大小姐,而旁邊的那個略帶著調皮同時又純潔如雪的少女則正在滿懷著好奇和興趣的望著風雨,則讓風雨總覺得有著某種難以言明的親切感。
  馬車的兩旁,倒是熟悉的朋友,年輕的麥堅特使雲濟見到風雨望來,便風度翩翩的在馬上遙遙的微笑著向風雨行禮,那個金發碧眼的大力劍士洛查則一如既往的站立在雲濟的身後。雲濟的旁邊則有一個錦衣的少年,正抿著嘴唇注視著風雨,讓人大吃一驚的是他的眉目面貌居然和風雨有著驚人的相似。
  “風雨,你的部下架子好大啊!”
  雲明月如同以往一般的活潑,絲毫不顧周圍風雨軍戰士的攔阻,自顧自的跳下了馬車,撅著嘴一上來便向風雨抱怨起來。
  原來盡管這段時日由於燕南天有心罷戰,所以雙方早就處在實際的停火階段,使得錦州城始終都有來往的行旅,只是畢竟在戰時,所以檢查非常嚴格,尤其是向雲濟一行舞刀弄槍的,又有像洛查那般模樣怪異的人物,自然讓風雨軍的戰士警覺,進行了更為嚴格的盤問和檢查,而這也就理所當然的引起了雲大小姐的強烈不滿。
  “風侯,我來介紹一下,這兩位都是來自麥堅的,風雪,風馨!”
  打斷了雲大小姐不分場合的嘮叨,雲濟轉入了正題。因為前幾次會談的不順,雲濟的話顯得有些平淡,介紹也非常簡略,但這毫不影響到風雨的正確理解。
  弟弟,妹妹!
  風雨被突如其來發生的事情搞得有些暈頭轉向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時刻,迎來自己兩個素未謀面的親人,而在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慘遭不測之後,一貫堅強的風雨如今正比以往任何時候更需要親情。
  大喜過望的定涼侯,急忙的上前招呼,沒有留意到原本在一旁的風天華臉色巨變之後,偷偷的溜向了隊伍的後面。
  聖龍歷七五五年最後一個月,歷史以他特有的慣性和規律運行著,眼花繚亂的事件層出不群,聖龍乃至天下的政治格局因此頻頻變動,被史學家稱作為“紛亂的十二月”,而在這個“紛亂的十二月”中,最讓人感興趣,也最影響深遠的事件是風雲世家的登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7:49
第十六集 英雄紅顏

第一章 涼州的冬夜

 聖龍歷七五六年的聖龍帝國,迎來了格外寒冷的新年,尤其是地處西北的涼州,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大雪的厚度甚至有半人高。
  所謂瑞雪兆豐年,對於那些一年四季勤勤懇懇、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來說,這不啻是天大的喜訊,意味著即將到來的大豐收;而對於那些無憂無慮嬉戲笑鬧的孩童來說,更是平添了遊戲的內容,逼真的雪人和飛舞的雪團,以及充滿著童真的笑聲,成為涼城一處的獨特風景。
  城市裏的居民也同樣興高采烈。
  盡管在去年的歲月裏,風雨軍的戰爭有勝有敗,尤其是東線失利令無數男兒血染沙場,埋骨異鄉;但是遠征印月的巨大勝利,以及之後收復玉門關、全殲呼蘭二十萬大軍,都是聖龍帝國近百餘年來從未有過的輝煌,不僅僅是改善了風雨軍的戰略態勢,更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起帝國全盛時期的顯赫,激發了天朝上國子民的驕傲和鬥志。
  而與燕南天和皇甫嵩的錦州和談,更是確保了至少短期內的和平,讓身處亂世、飽受戰爭和動亂之苦的百姓,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兩年來風雨軍推行的一系列內政措施也卓有成效,安定的環境帶來了巨大的商機,無數的商人嗅著金銀的香味而來,活躍了涼州的經濟;屯田制度和開拓荒地的熱潮,帶來的是西北大片土壤的重新開發,每家每戶都有機會擁有自己的田地。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風雨軍領地的百姓,顯然煥發著其他地區所無法比擬的朝氣和熱情。人們各自忙碌著,井然有序,生機勃勃,每個人都對於生活充滿了信心;每個人都堅定不移的把風雨軍的治下,當作了今日動蕩不安的聖龍帝國難得的樂土。
  不同於帝國其他地區的戰火硝煙,涼州的民眾喜氣洋洋的迎接著新年,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吃著年夜飯,在初雪放晴的天氣裏走親訪友,熱鬧異常。
  但是,並非所有的人都如此開心快樂,至少對於風雨軍的最高統帥、堂堂聖龍帝國西北定涼侯風雨來說,獨自一人憑欄遠眺寒冬的夜色,讓他感覺到的唯有煩躁和孤獨。
  所有的一切都因為一封萬言書:
  “聖龍歷七五三年,呼蘭南侵、先帝駕崩、人心動搖、山河破碎,眼看聖龍基業危在旦夕,幸有風侯于危難之際起兵,力挽狂瀾於即倒:占倫玉關、逐呼蘭軍,十月收復涼州,翌年再戰胡虜;其後更是遠征印月,力討龐逆,用兵玉門關,兵伐燕南天。
  短短兩年餘,大小戰役上百起,掠地萬裏,破城百千,威名遠播天下,盛旅傲視今雄,可謂當今第一人,雖兵王再世,聖祖現身,亦不過如此!
  然,兩年餘來,將士用命,百姓勞苦,難免馬革裹屍,屍骨露于荒野!於是,每每萬家空巷,戶戶緇衣,白發悲送黑發,婦啼嬰哭!
  人命固然如此,庫存更是緊張!雖有倫玉關積蓄,印月所獲亦豐,商業網路更是遍佈天下,然而終究入不敷出,難以應付風侯雄才!現今,又逢江南狼煙再起,復有鄂州阻塞江運,更是雪上加霜!
  ……
  從古至今,一向都有窮兵黷武導致毀家敗業,從來未聞連年用兵而成王道盛世!西北彈丸,土地貧瘠,龐大軍旅令百姓不堪重荷,長此以往,勢必捉襟見肘,無調度之糧,少周轉之銀!
  且,各路統領權力過大,長期統軍,容易專權獨斷,令兵士只知將領而不知國家,非久遠之計、社稷之福!
  幸賴風侯英明,拋開成見,與諸侯化干戈為玉帛,更兼收復玉門關,拒呼蘭於雄關鐵壁之外!唯今之計,當趁此良機削減兵馬,熄滅烽火,安養生息,藏富於民,十年之後方有小成,令西北成為人間之天堂,而風侯亦將汗青留名!
  若要妄自用兵西域、轉戰印月,或者窺視中原,則是萬萬不能,無異於釜底抽薪、涸澤而漁!
  ……”
  洋洋灑灑的萬餘字,出自那個名叫司馬淵的老頭。
  這個來自江南、被歐靜極其看重的內政官員,引經據典,結合西北現實,當眾向風雨建言。
  整篇文章,運用了非常詳實的數據,展現了風雨軍這些年來所取得的成就,揭露了遺留下來的許多問題與隱患,令人不得不為之深思。
  但是另一方面,這個耿直的老頭直言不諱的語句,毫不留情的指責了風雨的好戰,強烈反對風雨繼續用兵,甚至還建議要削減軍隊,限制將領,這些都猶如致命的箭矢命中了要害,無意間引發了風雨軍內部巨大的波瀾,各方利益團體因此而爭論不休。
  於是,這篇萬言書就如同導火索,立刻導致了風雨軍內部文武官員們對立和紛爭。
  首先響應的是陳善道為首的清流派:
  “好戰者必亡!現今涼州擁有秋風、青龍、白虎、黑狼、碧蛇、赤獅六大軍團,更有規模龐大的預備役,涼州子民十人中便有兩、三人從軍,甚至還將弱質女流組建起來,投入到沙場之上,實在是亙古未有!”
  “軍旅過多,必然影響內政,武人專權,更是後患無窮!懇請風侯明鑒,削減軍隊,整頓行伍,限制軍中將領,由文官監軍,將卒定期互調,可保萬全!”
  面對文人們的攻擊,那些赳赳武夫們的反擊就顯得直截了當,殺氣騰騰了:
  “沒有老子在沙場上流血,哪來的你們這幫窮酸在這裏搖頭晃腦的胡言亂語?”
  “他媽的,哪個兔崽子要敢對老子過河拆橋,老子一刀砍了他!”
  “風侯是咱們風雨軍的風侯,他可不會這麼糊塗,都是這班屁事不頂的文人在搗鬼,咱們索性殺了這幫傢伙,省得風侯為難!”
  ……
  諸如此類的議論,在風雨軍的中上層軍官中廣為流傳,也幸好風雨在軍隊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威望,本人也從來沒有把這些削弱將領權力的建議放在心上,加上最會鬧事的赤獅軍統領洛信遠在印月戰場上,而秋裏、朱大壽、白起等人都還算頭腦清醒,及時壓制了部下的蠢蠢欲動,這才沒有發生兵變。
  “書生之見,不可以當真!”
  風雨在安撫這些將領們的時候,是如此安慰的。
  雖然他也清楚,這些將領長期統率固定的軍隊,難免會形成山頭主義,甚至會留下可怕的後患,但是在戰爭時期確保軍隊的戰鬥力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即便要削弱將領們的權力也必須做得不動聲色、皆大歡喜,絕對沒有天下未定就自毀長城、傷筋動骨的道理。
  更何況,本來就依靠軍隊起家的風雨,對自己在軍隊的威望還是很有自信的,所以僅僅是密令血衣衛加強監督了事。
  總的來說,風雨並沒有對這樣的爭論非常擔憂,反而很高興看到麾下官員和將領們的這種有助於自己掌握大權的對立,真正讓他感到頭疼的是,因為這場演變為文武官員對立的爭論,使得原本就反對風雨援助朝廷糧草去討伐龐勛和驅逐安宇的武將們,借此機會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立場,態度非常堅決:
  “既然涼州財政這麼緊張,那還援助這些糧草幹什麼?”
  “咱總不能自己吃不飽,還要照顧那些王八羔子吧!”
  “都是援助這些糧草給惹的,否則那幫文人哪來得這麼多藉口?”
  “絕不能夠白白便宜那些害了咱們無數兄弟們的敵人!”
  “風侯心太軟了!就是被那些文人迷惑的,兄弟們應該聯合起來勸諫風侯,征討燕南天,奪取聖京城,到時候咱們就保著風侯登基做皇帝,大家就都是開國功臣了!”
  ……
  諸如此類的議論,反映出軍隊的不滿,尤其是失去了耶律父子的黑狼軍,情緒更為激憤,讓風雨也非常為難,生怕一個處理不好,將自己推到了軍隊的對立面。
  與此同時,讓風雨哭笑不得的是陳善道這個所謂的天下名儒,在得知燕南天居然逼廣陵帝冊封自己為平安王之後,完全背離了原本支持風雨和燕南天和解的立場,立刻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成為了反對援助糧草的積極推動者,理由是燕南天乃權臣國賊,縱然不立刻聲討,也絕對不能夠同流合污!
  “文人尚空談,不足以謀國!”
  對於這些憑著自己的一時沖動感情用事,在戰略大局上搖擺不定、不切實際的名家大儒,風雨實在是失望透頂,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些擅長聚斂聲名的文人,的確非常有蠱惑力,在他們的影響下立刻左右了輿論。
  而另一方面,盡管歐靜、司馬淵等負責實際政務運行的官員,堅決贊同風雨偃旗息鼓,此時卻出於對風雨軍領地內政運行的憂慮,也站在了反對者的立場。
  至於在東線的爭鬥中受到很大傷害的李氏家族,盡管在這場爭論中因為李中慧這幾天臥床不起而保持中立,但是風雨還沒有傻到認為李中慧會同意幫助殺害了孩子的兇手。
  一時之間,風雨發現自己處於空前的孤立之中。
  如果說在文武官員們關於軍隊整編問題上的對立中,風雨還可以作為一個調停人,站在鬥爭之外維系雙方平衡的話,那麼這些堅決反對運送糧草給朝廷的武將,和相當部分保持同樣立場的官員,所形成的是一股即便是風雨也不得不慎重對待的強大勢力,嚴重影響到風雨的戰略部署和決斷。
  這是一個必須面對的問題。
  姑且不論憑藉戰爭而崛起的風雨,有多麼的依賴軍隊的力量,單單是文官武將們史無前例的立場一致,就絕對是在各方對立中,謀求平衡以擁有絕對權力和超然立場的上位者的噩夢。
  ※※※
  “大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正當風雨沉思的時候,一陣香風飄來,蹦蹦跳跳走來的正是在沙場上讓無數敵人膽寒、但是在戰場下卻又如此清純可愛的少女蒙璿。
  此時的少女,一點都沒有自己是威震天下的名將的自覺,很自然的坐到了風雨的身邊,右手輕輕的牽扯著風雨的衣裳,左手則支起了小腦袋,紅撲撲的臉蛋向上仰著,烏黑發亮的眼珠大大的睜著,眨也不眨的望向讓她感到無比親切的風雨。
  “小璿啊,你不去喝酒了?”
  風雨帶著兄長般的微笑,望著這個可愛的妹妹。
  由於東線的失利,認為自己應該承擔主要責任的少女,向風雨提出了懲罰的請求,而風雨軍的統帥也顯然不願意讓這個自己非常心疼的妹妹,老是在生死一線的沙場上冒險,所以順水推舟的將蒙璿調回身邊,統率正在重新組建中的近衛軍團。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讓少女結識了在風雨軍中樂不思蜀的那位炙大陸的黑巫師哈桑,兩個活寶有志一同的都愛上了杯中之物,整天拼酒行令,好不熱鬧。
  這樣的結果讓風雨又好氣又好笑。幸虧少女的酒量大得驚人,盡管未免有損淑女形象,不過風雨本身也是一個開明豁達之人,再加上因此把那個不懂聖龍的規矩、本領又大得出奇、令人頭疼且不好發作的黑巫師給治得服服帖帖,於是風雨軍的統帥也就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反而是現在,少女居然撇開了哈桑,來到自己的身邊,讓風雨還真有些好奇。
  “哼,這個黑炭頭真沒勁,剛才還口出狂言,一轉眼居然喝趴下了,羞也不羞!”
  一提到喝酒,少女不由有些興味索然。這兩天拼酒下來,少女顯示出驚人的喝酒天賦,居然是千杯不醉,繼沙場上所向無敵之後,更在風雨軍中贏得了“女酒神”的美名,即便是那些平日裏最喜歡豪飲的將領們,如今看見這位蒙大小姐,也都紛紛退避三舍。
  而那個原本已經穩占魁首的黑巫師,也在屢戰屢敗之後,終於知道害怕,也開始推三阻四起來,讓興致正濃的蒙璿大感無趣。
  “你呀,真是調皮!”
  風雨有些憐愛的輕輕刮了刮少女的鼻子,突然有些頭疼這麼個武藝超群,如今還這麼會喝酒的小姑娘,以後會有哪個少年兒郎敢娶她。
  “嗯——”
  少女發出了撒嬌的呻吟,似乎不依的扭了扭嬌軀,方才嘗試著提出了自己目前最為感興趣的建議:“大哥,我們一起喝點酒吧!”
  “噢,哈哈,今天還是算了吧!”
  風雨急忙尷尬的大笑了幾下,原本酒量就不好的定涼侯,這兩天早就聽夠了麾下將領們的訴苦,風聞了這個寶貝妹妹的厲害,因此聽到了這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建議之後,下意識的趕緊拒絕了這個百分之百會讓自己第二天頭疼欲裂的建議,連哄帶騙的說道:“大哥要想一些事情,你自己去玩吧!”
  “大哥……你有心事嗎?”
  活潑的少女並非一點都不通曉世事,眼見風雨的神色,便知道這位名動天下的統帥,此時的心中一定有著很大的煩惱,不由關心的問道。
  “你說……你說我決定資助朝廷糧草,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風雨猶豫了一下,說出了心中的困擾。不過,與其說是在詢問蒙璿,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歐靜雖然溫柔恬靜,但是她在政治上卻傾向於過分注重“仁義道德”的王道,和風雨注重權謀平衡的“詭道”終究是格格不入。
  而原本和自己一向琴瑟和諧的李中慧,這些天則因為小產的虛弱和喪父失子悲痛而病倒,自然無法參與軍政大事的討論之中。
  風雨突然發現如今自己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好好的訴說商量,雖然一向不問政治的蒙璿絕對不是討論這類話題的好對象,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卻成了讓風雨唯一感到與之交談而沒有顧慮的人選。
  這就是高處不勝寒嗎?年輕的統帥頗有些自嘲意味的感慨。
  他突然發現,隨著這些年自己的權力越來越大,聲望越來越盛,地位越來越高,反而就越來越不能自己,更多的時候是滿懷戒心,是身不由己,是妥協轉圜,心中原本為之奮鬥的理想也越來越遙遠,而身邊能夠理解和傾訴的朋友,也同樣越來越零落。
  比如這一次,資助朝廷糧草,絕對是出於戰略大局的考慮。
  首先,將原本出動兵馬交由燕南天統帥改為支援糧草,既可以旗幟鮮明的打出風雨軍的政治立場:效忠聖龍帝國的中央政權以獲取正統派的支持和好感,同時也表明了風雨軍和燕家軍對立的態度,並不承認燕南天代表朝廷的發號施令。
  其次,龐勛的叛亂已經成為了嚴重危害到聖龍帝國統一和安定的毒瘤,安宇人的入侵更是關系到聖龍帝國的國運,所以支援糧草正好是借助燕南天之手,維護雙方共存的這艘名為“神州”的航船的安全,還可以體現出風雨軍的大度。
  更重要的是,風雨心中始終有一個夢,那就是希望神州能夠和睦富強,而自己則可以挾天朝雄威遠征四方,開拓一番曠世霸業,所以風雨既不願意自己捲入神州的內亂,也不希望神州干戈不休,危及到自己的後院,而讓燕南天代勞,正合他的心願。
  只可惜,這番心願幾人瞭解?
  雖然風雨軍麾下人才濟濟,秋裏、白起、洛信、朱大壽、尚興、蒙璿等人都是或勇猛、或穩重、或多謀的獨當一面的將才,歐靜、李中慧雖然一介女流,卻足可以白衣直取卿相;陳善道乃當代名儒;高鳳陽擅長理財;魏廖忠心內斂,鐵面無私……
  但是,這些才華出眾、註定能夠成為未來名垂青史的名將賢臣,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角度,看待問題當然免不了自己的局限,或者寄望於建功立業,或者局限于道德傳統,或者以家族、利益為重,終究無法完全理解風雨的內心。
  風雨所能夠做的,也就是盡可能滿足這些部下的心願,以換取他們的效忠,同時又要兼顧到整個勢力集團的生存和發展,最後才是如何實現自己的理想。
  權力和地位,帶來的是責任和危機,還有義務,絕對不是隨心所欲和為所欲為,有時甚至還得背離自己的心願,壓抑自己的情緒。
  也許,這就是身居高位的代價吧!
  聖龍帝國的西北定涼侯,有些無奈的感觸。
  “大哥,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小璿都會支持你的!”
  純真的少女可沒有風雨想得那麼多,她只是非常自然而且乾脆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雙眸之中充滿著的是無邪和信任。
  風雨愣了一愣,這個出乎自己意料的答案和出乎意料的信任,讓他頗有些感動,不由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少女,一時間倒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對了,大哥!今天可是元宵節啊!我們去看燈吧!”
  被風雨如此注視的有些害羞的少女,輕輕的轉過自己略略發紅的臉龐,突然想到了今天的日子,急忙轉移了話題。
  元宵?
  風雨這才想到今天的日子,根據聖龍人的傳統,新年訪親會友的忙碌之後,很快便會迎來元月十五的元宵佳節,那熱鬧的燈展可以說是少有的熱鬧。
  “去看燈的話,可不能少了我哦!”
  還沒等風雨說話,卻聽見身邊響起了一道銀鈴般的聲音,轉首望去卻見穿著一身貂裘皮衣的李中慧,不知何時俏立於門外,正含著微笑,臉色蒼白中透著楚楚可憐的嬌柔,神態慵懶中又不乏華貴。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9-30 07:50
第二章 元宵佳節

  “話說風侯率領三千騎兵,一路上浴血奮戰,殺得那個呼蘭大軍是血流成河,赤地千里,終于來到了天下聞名的玉門關下……”
  元宵的夜晚,涼城最為著名的“聚賢樓”已經是人滿為患。這座風雨控制涼州之后,下令修建的用于招攬天下英雄的所在,占據著城池的中心位置,是全城最高的建筑之一,從最高層足以包攬方圓百里的景色,樓內服務設施乃至菜色佳肴都是第一流的,專門招待各方面的賓客以及前來投效的人才。
  在風雨參觀了錦州的“迎客居”之后,在新近投靠的龍望天的建議之下,命人加以改建,從官方的招待場所變成了對公眾開放的商業設施,既可以用于拉攏天下豪杰,也招待城中的百姓,以便收集民間的動向。而“聚賢樓”也很快作為對龍望天投靠的獎賞,以及分散龍望天在錦州力量的考慮,承包給了這個錦州的地頭蛇,成為了錦州“迎客居”在涼州的翻版。
  經過連續一個多月的加緊勞作,修建工程終于在元宵節的前夕竣工,今天元宵佳節便是“聚賢樓”第一次對民間開放。由于如今的涼州生活安定,百姓家中富庶,因此無數人聞名而來。達官貴人們早就預訂了最好的位置居高臨下的觀賞涼城燈會的美景,而那些賞燈累了的尋常百姓,也自得其樂的圍聚在“聚賢樓”的底樓,三三兩兩的或者喝茶,或者飲酒,順便擺一擺龍門陣,神侃天下奇聞軼事,倒也自得其樂。
  而這一刻,最為熱鬧的莫過于底樓大廳的西北角,一個看上去十八、九歲上下的青衫少年,正端坐在桌子上,裝模做樣的晃著酒杯,拍著桌子,繪聲繪色的談論著風雨奪取玉門關的軼事,那激動,那神情,仿佛身臨其境,親眼目睹一般。
  “定涼侯真的這么厲害嗎?”
  一道不屑的聲音從角落中傳來,卻見最里面陰暗的角落中,正坐著兩名錦衣玉服青年,說話的正是年紀較輕的一位。
  “風雪,你喝多了!”
  年長者低聲喝道,說完擔心的望了望四周,幸好所有的人都在興致勃勃的聽著那名青年的講述,沒有人理會到這里,方才沒有產生什么大的波折。
  警覺到自己失言的風雪臉色微微一紅,不過出于面子和驕傲,讓他兀自不肯低頭,嘴硬的辯駁道: “難道不是嗎?人人都說圣龍帝國的西北定涼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智珠在握,算無遺策,可不也照樣有東線的慘敗嗎?皇甫嵩背盟,蕭劍秋敗走,耶律明雄陣亡,尚興重傷,而碧蛇軍、近衛軍、黑狼軍均遭到了重創,這一切還不夠慘嗎?”
  “糊涂!”
  身邊的云濟臉上布滿了怒容。來到風雨軍之后已經半月有余,然而由于代表風云世家的風雪對風雨那種莫名的嫉妒,導致了雙方的會談極其不順,這讓一直保持著理智的云濟顯然極為不滿,今天看見風雪還是如此想法,終于忍不住了。
  少年氣盛,不足以謀大事!
  這是云濟對自己這個表弟非常失望的評語。
  眼光獨到的麥堅特使,已經看到了風云世家未來的巨大機會,然而家族內部權力的斗爭,再加上這個尚未成熟的表弟由于沒有經歷歲月的洗禮,不可避免的保留的那年輕人特有的沖動和感情用事,讓云濟感覺到了大為頭疼。
  只是,同為風云世家的成員,那無法割舍的利益關系,迫使年輕的特使用理智提醒自己必須按捺住心中的煩躁,充當一回保姆,耐心的將這個表弟引導到正確的方向上來: “英雄不以成敗而論!東線失利風雨雖然難辭其咎,但主要是因為皇甫嵩和燕南天早有勾結的預謀,再說風雨軍雖然慘敗卻元氣未傷,最終迫和了燕南天,這不正顯示出風雨軍的實力和風雨的能力?更何況,你此次代表風云世家前來,目的不是為了考察風雨的能力,而是判斷風雨軍的實力和潛力值得風云世家作出怎樣的投入!”
  “哼,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要更好的判斷風雨的能力,風云世家怎么可以將家族的未來和發展押在一個無能之輩的身上?”
  風雪對于云濟的話一點都不服氣,冷笑著反駁道: “好,就算東線失利是因為皇甫嵩背盟所致,那么之前的昌化城攻防戰呢?在七日的時光中,風雨方寸大亂,無所作為,沒有半點決斷能力,可見名震天下的風侯,能力也不過如此!”
  “你真認為風雨在昌化攻防的七天之內毫無作為?你真以為風雨——皇甫嵩——蕭劍秋的聯盟是平空而來?你真以為風雨和燕南天之間的戰爭僅僅是著眼于一城一池的得失?你真以為燕南天會整整七天都拿不下昌化城?你真以為燕南天和風雨會在現今的情況下展開生死決戰?”
  云濟皺著眉頭,緊盯著風雪,一字一句的說道: “如果你真的這么認為,未免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表哥的意思是……”
  風雪愣了一愣,他雖然為人高傲,但是卻有一個很好的優點,那就是對于別人正確的意見還能夠虛心的接受,更何況他一向都了解云濟的能力,因此看到云濟如此認真的話語之后,立刻改變了態度,靜靜的等候著云濟的解釋。
  “事情很明顯,風雨和燕南天之間,乃是一場非常高明的戰略較量。別忘了,昌化之戰雙方打了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整整七天。這七天的時光,足以讓原本受到風雨在昌化城的誘惑而猛攻不休的燕南天,醒悟到圍困昌化,奇襲錦州才是最好的選擇;這七天的時光,更足以讓向來用兵如神的風雨從容調整兵力,發動反擊;但事實上雙方卻居然都沒有這么做!這絕不可能是風雨突然不會用兵了,更絕不可能是燕南天這個獨霸一方的強藩突然變得弱智!”
  云濟耐心的說道: “原因很簡單,因為風雨和燕南天都有著更為長遠和高明的戰略部署和戰略目的。雙方都明白,一旦戰場轉移到了錦州,那么雙方將面臨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真正決戰,而這樣的決戰,對于同樣有后顧之憂的雙方,都是希望極力避免的——也正是基于這一點,所以導致了最后贏得了東線大捷的燕南天,和成功收復玉門關沒有了西線后顧之憂的風雨,盡管雙方有著很大的仇冤,最后卻還是彼此讓步達成了停戰。
  應該說在當初那段時日內,風雨希望的是能夠聯合蕭劍秋和皇甫嵩,用戰略的優勢來逼退燕南天,從而騰出手來解決西線的煩惱,這七天的時間,正是風雨進行外交和權謀的時間,軍事上的不動作僅僅是為了確保戰略大局的不受影響。
  燕南天則同樣也因為有了皇甫嵩這個同謀,所以正等著風雨上鉤,自然也不愿意進行自傷元氣的猛攻,白白消耗自己的兵力,更不愿意揮軍西進,迫使風雨軍不得不和自己決戰,讓別人漁翁得利。”
  “照你這么說的話,的確雙方都是非常高明,但是風雨終究還是略遜一籌,沒有看清皇甫嵩的陰謀,最后導致了慘敗啊!”
  風雪不解的說道。
  “只能算是軍事上的一場慘重失利,但決不能算是戰略上的慘敗!”
  云濟搖了搖頭,否定道: “從現在來看,風雨的“解決西線、穩固東線”的戰略目標已經完全實現,擺脫了戰略上的被動,而且東線的戰敗也并沒有觸動風雨軍元氣,這樣的結果,絕對不能夠算是慘敗吧?
  更何況,風雨收復玉門關,全殲呼蘭二十萬大軍,這是圣龍帝國近百余年來從未有過的輝煌,在民間所產生的轟動效應遠遠大于諸侯之間的一兩場內戰的得失,足以掩蓋風雨軍東線的失敗。
  事后,風雨主動支援朝廷糧草去平定龐勛作亂和反抗安宇入侵,更是一舉兩得,即借了燕南天之手對付圣龍帝國的心腹大患,又博得了名聲和人心,可謂高明之極啊!和這些巨大收獲相比較,軍事上根本不算傷筋動骨的損失,實在算不了什么!”
  “看來表哥是堅決主張和風雨合作了?”
  風雪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錯!”
  云濟嘆了一口氣,略帶感傷的說道: “風雨如今擺脫了戰略上的被動局面,手握重兵坐觀中原逐鹿,隨時都可以左右大局,潛力非常巨大。最重要的是,風雨畢竟是風云世家的子弟,風雨軍的實力也足以和四大家族、圣龍皇室相抗衡,又不會像中原其他藩鎮那樣對我們有戒心,因此恐怕也是風云世家要想重返圣龍的最好合作伙伴了。畢竟桃園雖好終非久留之地,我希望家族能夠在這個風云際會的時代重新崛起,而不是流落異鄉!”
  如此說著的云濟,見到風雪在一邊皺起眉頭認真思索的樣子,心里略感到安慰,轉而從剛才所討論的昌化會戰聯想到了一個人來—— 風天華。
  他絕對是這場昌化會戰中的關鍵人物,就是因為他的存在,居然讓風雨和燕南天這兩個當時最為杰出的統帥都產生了失算。
  而最讓云濟感興趣的是,根據資料顯示這個年輕人所使用的武器竟然和麥堅劍士使用的寬劍出奇的相似,而那首自昌化守衛戰之后在風雨軍中流傳的軍歌,更是當年風云世家的一位了不起的前輩,面對因為提丁可汗入侵中原令圣龍帝國國力衰弱、四分五裂、胡虜橫行之際,奮而起兵保衛家園,于戰斗閑暇所作,在如今官方排斥風云世家的神州的情況下,應該不會有風云世家之外的人傳出來。
  難道,這個年輕人也是風云世家的子弟?
  云濟心中一動。一向以振興風云世家為己任的麥堅特使,對于任何一個風云世家的優秀人才,都有著近乎瘋狂的收集癖好。
  ※※※
  西安大學事件之我見驚聞西安高校的學生游行了,起因是一幫無恥的日本人上臺演出了無恥的戲,下流是肯定的,至于是不是侮辱中國則有不同的版本,令人驚訝的是當場的師長和學生居然長達五分鐘的沉默,然后更是放任這些肇事者離開。
  事情到了打砸搶的地步,顯然已經違背了愛國者的初衷,而且也恰恰中了日本狗們希望中國大亂的小算盤,這是讓我痛心的,然而更讓我痛心的是在這次事件中暴露出來的幾個嚴重的問題。
  最令人扼腕的是西安高校的師長們甚至西安乃至陜西官員們處理事件的無能。學生的愛國行為理所當然,但是身為師長和官員有著義不容辭的指導和管理的責任,卻在那些欺軟怕硬、崇洋媚外的高位者官僚作風中化為無形了。
  事情本來很小,留下那肇事的四個日本人嚴懲,舒緩學生的憤怒,引導學生展開一次愛國主義的運動,就可以解決了。然而官員們卻膽小怕事,第一反應居然是彈壓學生保護侮辱我們的日本人,又怎能不引起學生們的進一步憤怒,又怎能不讓人聯想到滿清和北洋政府,當年那個老人擲地有聲的說“我們決不是李鴻章賣國政府”的聲音在哪里?
  不過這也不足為奇,因為既得利益集團當然是希望什么都不改變,這樣才可以更好的維系他們的烏紗、他們的汽車洋房、他們的名譽地位還有他們的女人,在歷史上從來都是反對革新反對民族圖強的最頑固最堅定的保守陣營的中堅力量。
  更何況中國是一個傳承了千年輝煌,又承受了百年屈辱的國家,生活貧困的人民仇恨那些奪走了自己國家世界第一大國、從而享受到大國公民待遇的外國國民,認為自己如果置身于漢唐的話原本也應該擁有如此的地位和財富,而高位者經歷了對外的歷次戰爭慘敗之后,又目睹了國外的富裕和先進,從骨子里害怕了。
  這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憑借著小米和步槍從山溝溝里打下全中國的組織了,在如今將自己那些多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鈔票存入國外銀行,將自己的子女改變成其他國籍,出了事情之后腳底抹油跑到國外去曬太陽蔚然成風的當代官場,又怎能指望他們能夠挺直了腰板大聲為中國人說一聲“不”呢?他們難道會不害怕在中央嚴打腐敗、民眾痛恨腐敗的風氣下,得罪了他們日后的依靠,斷了他們的退路?
  正是這些官員的無能和不作為或者說反作為,所以事件出現了非常不利的發展方向,一是愛國學生的游行被有心人利用了,變成了暴力行為,二是日本人在我們自己毀滅了他們罪證的情況下進行了外交抗議,并且力圖將自己塑造成為受害者博取國際同情,對于我們的國際形象和外交立場造成了嚴重的被動。
  這一下,日本人可以大聲說“看,這就是那些總是想著要復仇的中國人,所以我們發展軍事完全是正當的,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安全”;這一下官員們可能也會有了借口,“看,這就是所謂的愛國學生運動,這不過是被一小撮人利用了學生沖動而肆意搗亂的”行為。
  于是,外交上的扯皮將繼續進行,于是學生的愛國游行將被誣蔑——就像五四運動在燒毀了那幢樓之后一樣,那么結果呢?
  結果是中國在對外的立場將處于不利的局面,結果是日本人正中下懷,借題發揮,結果是人心的喪失,是人們對政府的進一步失望。
  這已經不再僅僅是對日本人仇恨的問題了。
  這里面更蘊含著人們對于官員們面對突發事件低下的應變能力的憤怒——這種憤怒和非典爆發初期對官方做為的憤怒如出一轍;蘊含著下崗工人、貧困農民對于現狀的憤怒,蘊含著自認為已經成為大國卻沒有獲得大國地位的民族主義者對政府軟弱外交立場的憤怒,當然也蘊含著一小撮野心家希望乘火打劫的喜悅,一些社會人員希望渾水摸魚的企圖,一些旁觀者唯恐天下不亂的心理。
  這是危險的,因為這會把本來簡單的對外的憤怒和情緒,轉為為對政府不滿的壓力,甚至會在社會輿論和民心走向中逐漸將政府轉變成愛國者的對立面,而自古以來,沒有任何一個政府可以在同民族主義者徹底對立的情況下長存,這一點無論是沙皇俄國、魏瑪共和國還是國民黨都已經證實過了希望,這一切都僅僅是我的危言聳聽,希望依舊麻木的中國人能夠就此蘇醒,希望這一件事情能夠成為敲響政府危機的警鐘,希望高位者能夠真正的做到防微杜漸,居安思危,那么西安的這一切將成為有利于中國未來發展的大好事。
  題外話:順便,想呼吁一下,本人對日本從來沒有好感,日本和中國的地緣政治環境決定了我們兩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中日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敵我矛盾,讓我們所有愛國者都從我做起,抵制日貨吧!要知道我們現在讓日本人賺取的每一分錢都有可能成為日后制造出來的殺害我們妻兒子孫的罪惡子彈!
  更想呼吁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大家最好最大限度的宣傳日貨的低劣和危害,就像立邦漆,絕對是危害人類健康的偽劣產品,結果被我們拿人手短的官員在日方的威懾下不得不通過,在大量電視廣告的宣傳下成為了暢銷品,毒害著我們的家庭——這一點在很多網站上都曾經有過詳細的闡述。
  最后,雨過天晴真的很擔心那些學生,希望他們不會被開除,更希望他們不會在本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在檔案中留下污點,讓我們所有愛國的同仁們,一起為這些學生祈禱吧!
  ——雨過天晴,2003年11月2日上午※※※
  “哼,你們好舒服哦!”
  正當云濟婆口婆心的勸導風雪和風雨軍合作的時候,卻聽見少女悅耳的嬌嗔聲在身邊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兩道香風帶來了兩位國色天香的美女,而她們身后跟隨著的是那個金發碧眼的大劍士。
  風雪和云濟頓時相視苦笑。
  對于生長在遠隔重洋之外的少女來說,富有東方色彩的圣龍傳統的元宵燈會,自然格外讓人好奇,而風云世家的年輕代表和麥堅共和國的特使,也就只好當仁不讓的充當起護花使者的角色。
  不過,和天下幾乎所有的男人一樣,即便是風云世家最為杰出的子弟,也實在無法忍受和女人逛街的痛苦,于是聰明的男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尋找借口脫離苦海,把護花的重任轉交給了忠實的洛查,自己則早早的到達事先說好要會合的地點——“聚賢樓”,一邊飲酒一邊等候,還可以美其名曰“體察民情”,好不逍遙自在。
  只可惜善惡到頭終有報,原本聽之有若甘泉的聲音,如今頓時成為了河東獅吼的預兆,想象一下那美麗的母老虎張牙舞抓的樣子,滿腹韜略的兩個年輕人眼下只有唯一的一個強烈念頭——如何用三寸不爛之舌逃過此劫。
  “明月姐姐,你說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般的男人,居然會在街上拋下兩個弱不禁風的女流,自己躲到這里來喝酒?難道他們就這么沒有責任感,絲毫不顧兩個花季少女可能面臨的種種危險?”
  風馨噘了噘嘴巴,顯得楚楚可憐的說道,那神情是如此嬌柔,若不是兩個倒霉的男人自覺到自己即將大禍臨頭,恐怕也會忍不住的出頭安慰,并對美人口中聲討的家伙大起同仇敵愾之心,來一個口誅筆伐。
  “小姐說得對,這樣的男人真是應該好好教訓!”
  出乎所有當事人的意料,接下少女話語的不是正準備打一個漂亮的配合來好好懲戒那兩個不負責任的兄長的云明月,而是毫不相干的第五人——剛才正在口若懸河大侃風雨如何奪取玉門關的青衫少年。
  原來,當兩個傾國傾城的女孩進入“聚賢樓”之后,所有的客人理所當然的反應便是停止了正在進行的活動,眼睛不由自主的轉移到了美人的身上。不過鑒于那個高大威猛,形貌古怪,背上還插著一柄如此夸張的巨劍的猛漢,這些僅僅是涼城市井上的升斗小民,在上前和美人親近的美好與自己脖子上腦袋的安全之間慎重權衡之后,大多數都選擇了腦袋,因此止步不前。
  青衫少年卻是一個絕無僅有的例外。
  這個看上去仿佛很有點無賴樣子的少年,絲毫沒有顧及到虎背熊腰的洛查,當然也不會去理睬端坐著的兩個年輕人,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火熱,行為倒是風度翩翩,居然還行了一個圣龍人不太可能行的西方的禮節。
  對于這么一個不速之客,兩個少女都是愣了一愣,萬萬沒有想到在印象中綱常森嚴、禮儀繁瑣、男女之間保守拘束的圣龍,居然也會出現如此大膽追求的人物。至于那兩個原本會出言斥責的風云世家的子弟,則由于太熟悉自己妹妹的性格行為,為了逃避即將到來的懲罰,當然暫時巴不得閉上嘴巴,讓這個膽大包天的愣頭青來做替罪羔羊,承受兩位美女的怒火。而忠心耿耿的洛查,則在主人們都沒有異議的情況下,自然也不愿意費力氣揮動自己的大劍了。
  鉆到空子的少年,渾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運氣居然如此好,僅僅是自顧自繼續著他的泡妞大計: “兩位小姐是從遠方來的吧,來這里看元宵燈會,您可找對人了!咱們涼城的元宵燈會,可熱鬧了。再過一會就會有彩燈的游街,那些燈可真是五花八門:有宮燈、吉慶燈、富貴燈,還有長達三十多米、掛滿了彩燈的陸上行舟。孟老員外的孔雀開屏燈,秦三爺的金龍燈都是燈會上的精品,至于“聚賢樓”龍老板的駿馬燈,那更是出類拔萃。
  當彩燈游街的時候,會有舞獅的開路,還會沿路散發五顏六色的炮仗,劃破夜空競相綻放,似繁星閃爍,似ju花爭艷。
  燈會上還有很多謎語,那可是各顯神通的地方,許多博學之士借此機會一比高下,答中的話不僅有面子,而且還有豐厚的獎品!
  ……”
  滔滔不絕的介紹,讓原本還有些生氣的兩個少女,不由引起了莫大的興趣。風馨固然是生平頭一次來到圣龍,云明月雖然在神州已經有段日子了,但是云濟整日奔波,洛查更是一竅不通,哪有人會如此詳盡的介紹圣龍的風土人情,一時間都聽得呆了,也忘了大興問罪之師。
  少年見到兩個少女如此感興趣,也是暗自得意,他的口才顯然極佳,如今愈發拼命的賣弄,自然是說得天花亂墜,講述了很多少女聞所未聞的故事和傳說,中間更不乏插科打諢,不僅讓美人們笑得花枝亂墜,連風雪和云濟也被少年的話語打動,聚精會神得聽下去,暫時打消了把這個登徒子趕走的念頭。
  “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各位應該是來自西大陸或者是麥堅吧,在涼城可沒在下更熟悉的人了,就讓在下來略盡一下地主之誼吧!”
  越說越得意的少年,此時已經老實不客氣的和風雪等人坐在了一起,大模大樣的拿過桌上的美酒,自作主張的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然后仿佛非常熟悉的老朋友一般,毛遂自薦般的說道。
  “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們不是神州人?”
  云濟和風雪一聽之下不由大驚,對這個少年頓時產生了懷疑,血液中僅剩的那么一點作為兄長的自覺,以及更多的是歷年來養成的警惕,讓他們在第一時間對這個似乎要打自己妹妹主意的家伙動了殺機,言語間疾聲歷色,洛查的寶劍也隨之出鞘。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少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顯然他盡管口才極好,但是膽量卻實在不大,如今已經是雙腿發抖,聲音也顫栗,讓風雪等人倒是略略放下心來了,只是卻也令包括兩位美女在內的風云世家成員,不免對他有些不屑。
  而這個時候,那少年見形勢危急,只好合盤推出: “小人名喚王光宇,家叔乃風侯麾下黎縣縣令王眺。家叔年輕時經在圣京國子監就讀,師從一位來圣龍傳道的麥堅教士,故而對此有所收獲,在下受到家叔熏陶,也因此略知一二,見到這位背著巨劍的大爺容貌舉止,還有兩位小姐帶有的一些別具一格的裝飾,故而冒昧的揣測,實在沒有什么惡意!”
  “哼,希望你說的是事實!”
  風雪和云濟互望了一眼,都覺得如果這個少年所言不虛的話,那位黎縣縣令倒是值得一交的人物。只是這個縣令既然出身國子監,又熟悉西大陸和麥堅的事情,只擔任一個小小的縣令未免太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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