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富 作者: 浪子刀 (連載中)

p2613250 2011-12-13 15:19: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8 50367
p2613250 發表於 2012-4-5 22:18
第一卷 第九十章 任职福州船政提调

福州。

    44年,福州作为最早的五口之一开埠,英美法等各国都在福州设立总领事馆,道光年间,福州的茶叶出口一直占据着中国茶叶出口总额的三成,近年,随着绿茶外销的衰落,福州的红茶出口更占据了总额的四至五成。

    这一次前来福州,胡楚元不仅想要办好福州船政衙mé的事,也想办好中国的茶业。

    他知道,只有稳住中国的丝业和茶业,中国才有未来可言,洋务之流、实业之流……其实都没有看清问题的本质。

    胡楚元乘坐的汽船停在马尾港,还在船上,他已经看见了福州船政的那一大片厂房,铁厂的烟筒里冒着灰è的浓烟,浩dàg的船港铺散在数里长的平阔江滩。

    船政里能够看到的都是欧式厂房和建筑,办公楼也都是欧式,比起外滩上的工厂要干净气派许多,乍一看,胡楚元还以为自己来到了79年的朴茨茅斯,港口外停靠着十多艘舰船,大大xiǎoxiǎo,有几百吨位的,也有至少一千吨位的。

    环绕着马尾港和船政北侧半圈都是连绵的山岭,大多不过两三百米高,也有不足百米高的山坡子,很多欧式别墅临山而建,掩映在林荫里,正北面的坡顶被削平可以见到一片连绵的建筑。

    真的。

    胡楚元真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随行的人,大体也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未曾想到福州船政居然是这个模样,可以用漂亮和气派来形容。

    很有趣呢。

    想想自己以后在福州船政的生涯,胡楚元似乎也看到了许多奇妙的未来和希望。

    这里确实是一个近乎于神奇的地方,培养了中国近代海军史上最著名的那些人,刘步蟾、邓世昌、林泰曾、叶祖珪、魏源、陈兆翱、郑清濂……。

    只要是胡楚元想要的,这里大约都能找到。

    真的,只要坐上了福州船政大臣的宝座,就像是开启了一个人才的聚宝盆。

    码头上聚集了一群人,领先在前的是几位身穿朝廷三、四品级官服的官员,听说胡楚元的船已经抵达,福州船政的监工、局员们纷纷一涌而来。

    胡楚元也是有备而来,随行带着的团队就有二十余人,后续还会有更多的人陆续抵达。

    他领先在前,身后的二十余人浩浩dàgdàg的随之而下,沿着板桥一路走下去。

    人群中领先在前的人身穿二品官服,年约五旬,气è红润,肤è微黑,胡须huā白。

    他上前一步,和胡楚元拱手笑道:“胡提调秉承父志,重掌福州船政,实在可喜可贺啊!”

    对于福州船政衙mé的情况,胡楚元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不仅有张百熙、屠仁守做内应,他也通过江南商行的福州分行,仔仔细细的查询了每个官员的底细。

    在福州船政衙mé,只有一个人拥有从二品的官衔。

    他就是叶文澜。

    这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官商,厦mé人,旅居福州经商多年,广游南洋,jīg通各岛语言,沈葆桢建福州船政时,他就是总监工,因屡有功绩,积功升候补道,追补从二品的布政使衔。

    胡楚元拱手答谢道:“叶大人,久仰!”

    叶文澜笑道:“胡提调,请让我来替您引荐一下船政的各位同僚,这位是船务局会办吴正丙吴大人,这位是铜元局会办张百熙张大人……!”

    福州船政不同于天津制造局、江南制造局,这是一个级别等同巡抚衙mé的船政衙mé,官员数量众多,设有船务局、军火局、水雷局、铜元局、电报局,另设文案、支应、报销、发审、稽查五个处、十三个厂和船政学堂,此外,福建水师也归属福州船政管辖。

    据胡楚元收集的消息,船政衙mé目前的二品衔官员只有叶文澜一人,船务局会办吴正丙等人是三四品衔,各处司务,以及理办、参议等官都是五六品衔,佥事、监理属于七八品衔,其余还有从**品的不入流官吏主事。

    大大xiǎoxiǎo的官员数量加起来总计五十七人,抵得上京师的工部衙mé。

    这些人都云集在港口,在叶文澜引荐下,胡楚元也逐一问好。他的背景和钱势太厉害,这些人根本不敢怠慢,一个个都陪着xiǎo心谨慎。

    大家在船政衙mé里已经摆好了宴席,替胡楚元一行人接风洗尘。

    何璟还在京城叙职,临行之前却已经做了安排,让官员们将福州船政衙mé重新修整,专mé做为胡楚元在福州的府邸。

    见胡楚元的随从太多,里面还有六七个洋人顾问,叶文澜就立刻派人将船政衙mé附近的一栋法式庄园收拾干净,供这些随从居住。

    下午,在叶文澜等人陪同下,胡楚元先参观了船政下属船厂的设备和在造的两艘的木舰。

    等到了晚上,他才回到船政衙mé的后huā园,在沈葆桢住了九年的靖海堂住下来。

    这本该是福州船政大臣才能住的地方,可胡楚元是那种当仁不让的人,他不会和别人客气。他也知道,何璟是故意要让他住在这里,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船政衙mé的这些官员——胡楚元就相当于福州船政大臣,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说了算。

    当然,胡楚元不可能像沈葆桢那样,将所有的心思和时间都huā费在福州船政。

    他现在的事业是非常庞大的,每年的稳定收益都在一千万两白银以上,相当于十个福州船政衙mé的拨款。

    左宗棠和何璟都明白,他们只是让胡楚元来做两件事,第一,掌控大局;第二,保证财政;真正的实际事务由谁来打理,他们早就安排好了。

    同治十年进士张百熙、屠仁守,光绪二年进士戴鸿慈,这些都是他们安排的人,也可以说是胡楚元的派系。

    这三个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出身于书香mé第,家教渊博。张百熙是湖南长沙人,师从现任驻欧五国公使的郭嵩焘,屠仁守是湖北籍,祖父屠之申曾任直隶总督,声望极高,他自己则师从李寿兰,以jīg擅数学和西洋学说而闻名。

    戴鸿慈是广东南海人,何璟的同乡晚辈,年纪很轻,在京城中以知洋务而闻名。

    他们三个人进入福州船政已经有一年的时间,张百熙任铜元局会办,屠仁守任报销处司务,戴鸿慈任船务局理办。

    胡楚元估mō,他就只能在这三人中寻找一个代替自己管理船政,正寻思着,颜士璋就领三名中青年官员进来。

    白天已经见过,胡楚元一眼认出是张百熙三人,就笑呵呵的道:“三位请坐吧!”

    “多谢提调!”张百熙领头答谢一声,带着其他两人一起坐下来,随即,他就和胡楚元道:“我等三人此次前来拜见大人,正是要答谢大人的举荐之恩。”

    三人中,张百熙的年纪最长,三十二岁,其貌不扬,瘦xiǎojīg干,留着很jīg细的八字胡,眉máo细弯,眼神内敛。

    他身后的屠仁守也在三十岁左右,身形魁梧,看起来较为严肃,jīg气神饱满。戴鸿慈则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光景,身材不高,粗眉方脸,却显得很机敏。

    胡楚元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愿意是举荐你们外出任官,造福一府一县,没有想到,中堂大人和总督大人居然将你们安排在这里,怕是委屈了!”

    张百熙当即道:“提调大人严重了,我们倒不觉得委屈。比起在京师无所事事,日日看折子,纠察错字误典,在这里还是能办实事的。如今朝廷要以举国之力振兴水师,福州船政正是大有可为的地方,我们三人能在这里效力,不知道有多幸运呢。”

    屠仁守也拱手道:“是啊,提调大人,您真的言重了,能在这里理办于国有利的实务,真让下官心中喜悦无比。能得您的举荐,我们更是感jī不尽,以后如果有要差遣我们的事情,大人可以直说,我们必当尽力。”

    戴鸿慈则是笑道:“提调大人,下官资历最浅,能够出仕就已经很高兴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好,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福州船政对中堂大人和总督大人都是特别的重要,对朝廷则更重要,我希望三位大人能和我一起同心协力办好船政。”

    张百熙领着屠仁守、戴鸿慈一起拱手道:“提调大人放心,大人与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必将竭尽所能,为大人分忧解难!”

    听着他们这番话,胡楚元心中暗暗高兴,暗道:有亲信就是爽!

    他又想,举荐他人出仕这种事情可以多做,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别人来说却是一件终身都要感谢的大事。

    他们现在说的不过是场面话,在胡楚元正式调往福州之前,张百熙和屠仁守就已经提前将福州船政衙mé的很多内幕消息捅给了胡楚元。

    此外,胡楚元也提前派人在福州打探消息,五十七名官吏的根底,他都已经mō熟。

    知道归知道,明白归明白,该说的还是要说,该问的还是要问,看起来多此一举,可这就是清朝的官场规矩。

    胡楚元也很正经的和张百熙三人问道:“你们来船政衙mé也有一年了,对于船政的事务应该有些了解,能不能说说船政衙mé目前都有哪些麻烦事?”

    三人稍加沉yí,互相看一眼。

    过了片刻,张百熙道:“禀提调大人,船政衙mé目前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积弊深重,官员贪污克扣,其次是福建水师良莠不齐,人员hú杂,每年的军饷和损耗更不xiǎo。如此一来,朝廷每年从闵海关、闵税厘局和闵茶税司hōu调的一百一十六万两银子的官款根本不抵用,仅有十几万两银子能用来造舰。”

    胡楚元心知肚明的微微点头,和张百熙道:“你细细说吧!”

    “也好!”

    张百熙颔首,随即就将船政衙mé现有的一些问题都细致的说一番。

    福州船政衙mé的官员主要分成两类,第一种是沈葆桢早年从福建各地hōu调的知府知县,这些人目前主要负责行政事务;第二种是商吏,负责采购煤铁机械和木料。

    在沈葆桢任内,这两类官员都还算是克敬职守,等沈葆桢离开后,行政官员贪污受贿,商吏虚价回扣的情况就越演越烈。

    这些人想要和外面那些同级官员收受同样的灰è收入,又没有征税的权利,只能在手中职权里做文章,高价买劣等煤铁和木料机械,和商人同流合污,谋取ī利回扣。

    他们每年能从中捞取十几万两银子,给福州船政衙mé造成的损失却高达几十万两。

    听张百熙逐一说完,胡楚元只在心中冷笑。

    晚清的政局中,不管是哪个衙mé和官办企业都有这种问题,船政衙mé也不是一个特例。就算是将衙mé里面的官员革职一空,换一批官员还是这样,何况,这些人好歹还熟通船政的各项事务。

    胡楚元心中早有了主意,和张百熙道:“这个事情不用着急,从长计议吧。我这些天还是要继续参观船政的各局各厂,就由你和船务局会办吴大人一起陪同吧!”

    张百熙也知道类似的问题在各个衙mé都有,急也无用,当即点头道:“好的,提调大人!”

    见天è不晚,胡楚元就起身送他们离开,回来就将郑锡泰和华蘅芳请了过去,让郑锡泰带人将船政衙mé的所有账目都取过来核查,华蘅芳则负责领着那些美国技术顾问,对船政衙mé的生产状况和水平进行mō底清查,尽快提jiāo一份完整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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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福州船政衙门的私款 随后的几天,胡楚元还是继续参观船政衙mé下属的厂房,他也hōu空去了船政学堂,发现学堂筹办至今十三年,招收的制造班学员不过两届,总计四十一人。

    这个数量未免太少了点。

    他将这个事情放在心里,却没有立刻做出改动。

    福州船政要是好办理,那也不会轮到他,事实上,在沈葆桢之后,历任的福州船政大臣都没有实际能力管理船政衙mé,衙mé级别虽然等同巡抚,却远非一般的巡抚能够管理的。

    可以说,此后的船政大臣是一届比一届差,丁日昌还算凑活,吴赞诚、何如璋都是李鸿章的淮系亲信,无能鼠辈。

    李鸿章是一个很喜欢任用无能之辈的人,他的用人哲学是“重德量才”,说白了,就是谁更听话,谁更尊敬他,谁更唯他马首是瞻,他就安排谁出任要职。

    福州船政衙mé办的好不好,这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想hōu调衙mé里的人才和资源,所以,越听话越好,越无能越好。

    胡楚元不同,他喜欢用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享受成功,品味人生”。

    来福州之前,他就将江南商行的总帐郑锡泰hōu调出来,通过伍淑珍从旗昌洋行技术局hōu调出费恩茨、罗尔斯、卫斯特等十多人,又从格致书院中hōu调出华蘅芳。

    郑锡泰是广东人,十七岁进入上海丽如银行做学徒,二十二岁升主帐,胡雪岩一眼相中了他,将他招入阜康钱庄做上海租界分铺的掌柜。

    在伍淑珍和容闳为胡楚元招揽的第一批美国技师顾问中,仅有三个人拥有大学教育背景,费恩茨和罗尔斯就是其中的两位,前者原任匹兹堡钢铁公司的经理,后者原任弗吉尼亚造船厂的总工。

    为了挖到这两人,伍家可是huā费了很大的代价。

    这些人,每一个都不简单。

    年仅四十二岁的郑锡泰在胡家的所有掌柜中算是承上启下的那一辈,资历足可称得上是第五号的大掌柜,身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还有点谢顶。

    不过,他确实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在丽如银行的六年磨砺中,锻炼出一口流利的英语,对于西洋银行业和传统的钱庄业务都有很独到的了解。

    为了查账,郑锡泰从江南商行的福州分行里hōu调了四名主帐和十多名帮帐,再加上自己的几名亲信,近二十位jīg通账务的人通宵达旦的核查了三天,才将福州船政衙mé的所有账目清查完。

    一大清早,他就将紧急撰写的衙mé帐务公报呈jiāo给胡楚元,厚达二十多页。

    胡楚元一直都是个很轻松的人,反正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事情能难倒他。

    他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翻看帐务公报。

    他还是个很懂得“享受成功,品味人生”的家伙,刚来船政衙mé四天,就让胡荣将衙mé的所有家具都换了一套,用于装饰的古董书画、青铜器、瓷器yù石,件件都是珍品。

    等将整个公报都看完,胡楚元也忍不住微微皱眉,和郑锡泰问道:“这笔ī款的问题,你能有把握吗?”

    郑锡泰苦笑道:“东家,衙mé的账目是千疮万孔,máo病实在太多,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能看出问题。至于这笔ī款嘛,我敢拿人头担保,从沈大人接管衙mé之后就开始挪用,等他赴任两江总督,就一直是总监工叶文澜在挪用,历经十三年,总计hōu调了24万两白银。”

    啧啧。

    胡楚元心里冷笑,暗道:沈葆桢……不过如此啊!

    他稍加思量,和郑锡泰问道:“你猜这笔款子目前在哪里,数额剩下多少?”

    郑锡泰想了想,道:“我估计啊,从一开始,沈大人就从衙mé里面hōu调公款让叶文澜在外面做生意。叶文澜主要是做南洋贸易,从福建向南洋贩卖瓷器、丝绸、茶叶、漆器,再从南洋向福建贩卖锡器、糖、香料,甚至是ī盐。这几年,叶文澜本金充裕,也在福建开设了十几家钱庄,估计这些钱也在外面放贷。这么一算,怕是越来越多,至少也能有六百万两!”

    啧啧。

    胡楚元坏笑一声,道:“数额还真不少啊。”

    郑锡泰又道:“除了这笔ī款,衙mé内部的贪污克扣现象也很严重,每年至少有三十万两的官银折损在这里面。再加上洋人顾问的薪水普遍过高,福建水师的军饷也由衙mé支出,四个问题加起来,也就难怪船政衙mé无钱可用,每年仅能拿出十几万两银子用于造船。”

    啧啧。

    胡楚元倒是tǐg开心,笑道:“所以,中堂大人和何璟才这么急着让我来打理船政嘛。”

    郑锡泰忍不住问道:“东家,那你打算怎么办?”

    胡楚元倒是处之泰然,平淡的吩咐道:“你重新带着人整理这些公报,按每一个官员分算,看看他们每个人都贪克了多少,证据要充足,每人一份,我要让他们自己看清楚。”

    郑锡泰点头称是,这就下去办事。

    胡楚元又将胡荣喊了过来,吩咐胡荣准备五十七份信封和银票,银票面额不等,最高三千两,最低不过一百两。

    在胡楚元看来,这些官员贪污克扣的问题并不大,怕的是他们故意高价采购劣等煤铁,亏空公款。

    不损公,如何利己?

    当然,这也很方便他用自己的财力控制整个福州船政,包括福建水师。

    他有的是钱,为什么不将钱做为自己最厉害的武器呢?

    吩咐了这些事,他就继续邀请伍淑珍和那些美国顾问去参观船政的船坞和工厂,边看边问,也在心中寻思如何提升福州船政的生产能力。

    等到了中午,胡楚元刚看完船政的三个船坞,胡荣就匆匆来找他,说是有亲戚来找他。

    亲戚?

    胡楚元觉得奇怪,就回到船政衙mé,一进书房,他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很面熟的青年,二十七八岁的光景,白白胖胖,身材倒是不高,神è中隐约和何璟有几分相似。

    胡楚元心想,原来是这个人啊……!

    这是何璟的亲侄子何启功,广东举人出身,一直跟在何璟身边出任幕僚,也是何璟最为信任的心腹。

    见到胡楚元,何启功就笑眯眯的起身拱手道:“贤弟,好久不见!”

    “堂兄!”胡楚元客气的点着头,重新请何启功坐下来,问道:“堂兄不是随着何伯父在京师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何启功笑了笑,从袖口里取出一封折子和两封密函,他先将折子取出jiāo给胡楚元,道:“叔父身兼多职,实在无力辖管船政事务,又不能辜负朝廷重托,特向军机大臣恭亲王和兵部尚书沈大人递了折子,但凡船政事务都jiāo给你来处置,只是大事需要禀告。恭亲王和兵部尚书沈大人都已经同意,并在折子上做了批复,叔父就让我立刻将这个折子带回来给你,方便你在船政衙mé办事!”

    “哦?”胡楚元暗喜,他正要这个东西。

    将折子打开一看,果然和何启功说的一样,军机处和兵部都已经确认此事,同意“福州船政衙mé署理提调胡楚元”辖管船政衙mé大xiǎo事务,只是……凡大事者须由闽浙总督何璟裁夺。

    看完折子,胡楚元也忍不住笑出声,和何启功道:“我还正缺这道公折呢!”

    “可不是吗,没有实权,在这个地方还真不好办事!”

    何启功笑了笑,随即又压低嗓音道:“叔父在京师叙职之余,既想为你争点便利,也想为闽浙争夺朝廷的海防军费。如今朝廷已经定策,每年拨出海防军费四百万两白银兴办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叔父就想从这每年四百万两的海防拨款中咬下一口,他写了一个折子,但又觉得份量不足,就让我即刻回来和你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再增两三个缘由。”

    说完这话,他就将上面那封署有何璟名字的密函jiāo给胡楚元。

    胡楚元慎重的将信打开,见何璟也将大的局势细细分析了一遍。

    74年,日本进攻台湾,清朝一时舆论哗然,当时就已经有举国兴建海防的说法,恰巧左宗棠也要以举国之力收复新疆,海防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

    经过这几年的争论,再随着新疆战事的逐渐收尾,清朝廷重新开始重视海防,并定策主办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再也不指望福州船政衙mé和福建水师了,湘军所控制的长江水师更不在朝廷的计划内。

    清朝廷之所以会这么决定,关键是想将北洋、南洋水师收归朝廷控制,而不是像长江水师那样受制于湘军。

    何璟有自己的分析,他相信慈禧、恭亲王等人根本无意着重办理南洋水师,只想兴办北洋水师砥卫京师,南洋水师、长江水师、福建水师都不在朝廷的计划内。

    此外,南洋水师本身就是定位于防御江浙,和长江水师、福建水师相冲突,使得福建水师的价值更为低微。

    可他还是想争一争,就写了一个折子,列了三个理由。

    首先是以日本吞并琉球国为由,就事论事,想要增购两至三艘铁甲舰,规格与日本铁甲舰大致相当,以免日本重演同治十三年进攻台湾的旧事。

    其二,他说福建水师辖制台海,可挡洋人舰队北上,乃是京师海防第一关隘,近卫江浙,南援两广,北援京师;三说举国之力兴办北洋水师,此是上策,可朝廷的海防岂能“孤仰”李中堂?

    最后,他说江南商行盈利丰厚,官股hōu红年逾三百余万两白银,朝廷若不支持举办福建水师,则必将为两江湘军所控,亦不妥当。

    看完之后,胡楚元不得不说,政客就是政客……何璟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重担”,以他的资历和功绩当然能坐上闽浙总督的宝座,可同时兼任福建巡抚、福州船政大臣和福州将军三职就很不正常。

    不仅于此,朝廷还没有补实闽浙两省的提督空缺,继续由何璟实际掌控两省提督的实权……因为在这个阶段,只要将两省提督的空缺补实,按功论赏,上任的人肯定是淮军和湘军的武官。与其这样,慈禧、恭亲王等人宁可将位置继续空缺,由何璟这个闽浙总督代为掌管,免得闽浙两省的军务也被湘淮两系ào控。

    事实上,朝廷就是有意加重何璟的职权,利用他牵制左宗棠和李鸿章,论资历,何璟是地方大员中极少数可以和这两个人平起起坐的人。

    何璟的后两个理由全部是针对自己的“重担”而发,箭无虚发,每句话都直指满人旗贵们最为担心的事情。

    (补充:在这里罗嗦两句,写了这么久,主人公才开始在军事和政治领域迈出第一步,这就是这本书吧,拖拉了点。)

    主人公的发展线路应该还是很清楚了,出仕,通过这个时代最常见的方式控制军力,整个第一卷都是在为这个转变做铺垫。)

    (关于主人公如何自保之类的问题,都会慢慢有安排,现在就急着询问,似乎太早了点)

    (最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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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 若无此能,焉可高居此位?


将何璟准备发出去的折子看完,胡楚元忍不住和何启功赞叹一声,道:“总督大人还真是很jīg明呢!”

    “若无此能,焉可高居此位?”

    何启功傲然的一抬眉,显得很是得意,似乎那几个提议中也有他的出力,可他随即又叹道:“可惜,叔父还是觉得这三个理由也缺乏力度,未必就能扭转局面。所以,他让我立刻来和你商议,乘他在京城叙职的这段时间好好周旋一下。若是等他叙职之期结束,离开京师之后再想扳回局面就异常困难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慎重的思量片刻,随即和何启功道:“你回去就和总督大人说,让他在折子里再加上这样的两个提议。其一,福建船政半买半造,借买船之机从西洋购入设备和技术专利仿造新船,外派船政学员在欧洲各船厂学艺,使我们的造船水平日渐提升,十年后即可自造世界一等的铁甲舰。其二,等福建水师的舰船增多,移旧船于南洋水师,而南洋水师也不用额外增加军费新购舰船。”

    何启功喜笑道:“妙哉,贤弟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只要加上了这两条,朝廷必定无法反驳,至少也得分一笔军费给我们。”

    胡楚元道:“确实是这样,咱们半买半造,如果不能买船,那就难以仿造新船。”

    “另外还有一事……!”

    何启功要商议的事真不少,说完了奏折的事,他又压低声音和胡楚元密语道:“叔父往年回京叙职都会暗带一笔资金,疏通京师各位大员,内结外jiāo。今年要疏通的事情特别多,和李合féi争夺军费更不是易事,所以……叔父想从你这里hōu一笔款子。”

    说着这番话,他也悄然观摩着胡楚元的神è,不知道胡楚元会不会同意。

    胡楚元不置可否,问道:“大概要多少?”

    何启功伸出三根手指,道:“怕是还要三十万两银子,首先就得先撬开恭亲王,这可不那么容易。”

    胡楚元道:“我写封信给你,你直接去京师荣宝斋找我家的大掌柜沈富荣,他会准备好一切。只要是在京师疏通人事,五十万两银子以内,伯父随时可以hōu调。”

    何启功大喜,笑道:“三十万两银子大致就足够了,若是砸出五十万两银子,此事就直接可以定下来,咱们这里砸出去五十万,以后每年至少能增出一百万两的军费。”

    顿了顿,他又道:“此些事怕是无所收益,这五十万两银子怕是有去无回,为朝廷之事而损自家,贤弟……果然有令父急公好义之风。”

    胡楚元却道:“兄长不用多想,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福州船政衙mé若是经费充裕,我做起事来也顺利很多。该huā多少就huā多少,无需介怀!”

    他心里清楚的和明镜一样,这些银子一半是为了疏通福州船政衙mé和福建水师的经费问题,另一半是何璟自己也要在京师活动。

    何启动当即笑了几声,道:“那好,我这也就明白了……贤弟其实也可放心,叔父断然不会让自家人吃亏的,但有叔父坐稳闽浙总督之位,贤弟家经商盈利的事,那也就……!”

    这番话不用说的太清白,两人心里都很清楚。

    胡楚元的生意经做的这么顺利,顶多是三成的功劳归他,更多还是依靠左宗棠和何璟的暗中扶持,这两位总督大人虽然不出面,下面的巡抚、道台、知府可是跑断了tuǐ。

    眼下就可以这么说,只要胡楚元暗中出钱出力,替左宗棠和何璟谋就官场上的那些事,自己再jīg明谨慎一些,步步扎营,胡家在生意场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赚钱的速度更是惊人。

    至于以后嘛,以后就要看看谁是新任的两江总督和闽浙总督,可那也得是5年之后的事情。

    这几年间,胡楚元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运作,说句难听话,如果能让他来决定人选,他绝对舍得一次出资个几百万两银子。

    这种买卖只要干好了,干漂亮了,几百万两银子的投资也能一年收回来。

    至少,他得帮梅启照谋取一个总督的位置,如今,他和梅启照早已是绑在一条船上。

    再向后发展……胡楚元明白,那时候就得靠他自己。

    此时此刻砸出去五十万两银子,若是能将福州船政衙mé的事情运转好,那就是他控制一个强势舰队的基础。

    想着这些事,他心里就冷笑。

    跑去南洋发展海军算什么本事,他还就是要在满人的眼皮底下控制一股海军,运作好了,那就既能自保,又能肘制满人,更能在关键时刻起到釜底hōu薪的作用。

    他正这么想着,盘算着,何启功就将另外一封密函也给了他,道:“我南下的时候,兵部尚书沈葆桢沈大人也托我送一封信给你,具体要和你说些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

    “哦?”

    胡楚元微微有些诧异,他和沈葆桢并没有什么来往,当即,他就将信拆开一看。

    信中的内容让胡楚元大感意外,原来,沈葆桢直接告诉他船政衙mé内部有一笔ī款,也就是传说中的xiǎo金库。

    船政衙mé刚创立的时候,因为朝廷拨款总有剩余,沈葆桢不可能再将款子送回京师,索xìg就将款子截留,分拨给叶文澜,委托他用这些公款经营生意,发放利贷。

    等到沈葆桢从两江总督上调京师任兵部尚书时,总计ī藏公款94万两白银,苦心经营多年,总款额约为344万两白银。

    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

    今年,叶文澜又ī自调用了20万两白银,总款额具体又达到多少,除了叶文澜,别人都说不清楚。

    沈葆桢的意思是按当初的口头约定给叶文澜两成的红利,其余则收回来公用,又说“贤侄甚通商贸,若有余力,宜可自营,若钱款紧促,则hōu其利以资船政”。

    看完信,胡楚元就将它折好,藏在衣襟间的密袋中。

    何启功好奇的追问道:“沈大人说的是什么事,看起来似乎是很严重!”

    胡楚元看了他一眼,道:“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衙mé内部有一笔ī款罢了。”

    何启功哦了一声,道:“这个事情啊,很多人都知道的,叶文澜这些年经常挪用衙mé的公款做生意,丁日昌出任船政大臣的时候,曾从叶文澜手中收了十余万两银子的巨额贿赂,结果就因此被淮系的人参奏落马。大概是因为有沈葆桢的力保,叶文澜倒是没有出事。叔父兼任船政大臣之后,对此是比较忌惮的,只当这笔ī款并不存在。”

    胡楚元嗯了一声。

    他知道,何璟是一个非常会“hú”的人,jīg于人情世故,轻易不会得罪人,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升任“中堂大人”的目标,又有他这个首富级的钱库做担保,何璟绝不会和李鸿章过不去。

    胡楚元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提笔给沈葆桢写了一封回信。

    他首先告诉沈葆桢,他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个问题,不会贪克一分一厘,也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

    另外,他又有一个提议,希望沈葆桢上折给朝廷大力推荐朝廷兴办福建水师,买新舰,仿造新舰,为了解决经费问题,朝廷可以每年增拨一部分,福州船政衙mé也可以出资和江南商行合股兴办南洋商行,主营南洋至国内的进出口贸易。

    其次,为了让福州船政进一步提升,要在十年之内成为亚洲一流的造船厂,二十年内成为世界一流的造船厂,就必须要进行内部结构上的改革,也要由福州船政出资,官股商办多家造船厂,利用商办造船厂锻炼人才和积累经验。

    商办造船厂可造六千吨的商船,官厂就能造三千吨的战舰,商办造船厂能造万吨商船,官厂就能造七千吨的战舰。

    写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停下笔。

    他忽然发现,沈葆桢才是目前晚清政局中唯一jīg通船政和海防的人,左宗棠和李鸿章都是半道出家,彭yù麟、杨岳斌等人则太保守,只能办理传统的水师和炮台。

    他知道,朝廷也知道,朝廷目前决定的“以北洋、南洋水师为主,以长江、福建水师为辅”的策略就是沈葆桢奠定的。

    胡楚元相信,虽然沈葆桢的时日不多,但只有取得沈葆桢的信任和支持,他才能在福州船政中兴办出真正的世界一等造船厂,培养出世界一等的船舶工程师和海军将领。

    他将笔搁置在一旁,和何启功道:“这封信非常重要,我要慎重一点,晚上和幕僚商量之后再做定夺。堂兄,你先在福州休息一晚,明日,我将信给你带回去!”

    何启功笑道:“那是当然,正好也要回家一趟!”

    胡楚元笑了笑,起身相送,随即就将颜士璋请来,和他商议给沈葆桢的回信该怎么写。

    两人合议一番后,胡楚元决定将自己的整个计划都写出来,让沈葆桢看看他的能耐和雄心。

    在来福州之前,胡楚元心中早就有了一整套的想法。

    首先,他要从福州船政衙mé中支出两笔钱,兴办南洋商行,另和地方的传统造船商合作,以官股商办的名义兴建一家福州造船厂。

    南洋商行解决福州船政衙mé的经费问题,福州造船厂则解决人员培养和分配的问题,有了这两个基础,他就可以大力增加船政学堂制造班的招生,利用和英法德三国买舰的合同,不断派遣学员前往各国留学,吸收英法德三国的造舰技术。

    第三,他会将铁厂、煤矿开采等事务都转jiāo给江南商行,利用江南商行的商业化和规模化运营减少福州船政、福州造船厂的造船成本。

    第四,他对福州船政进行整改,船政大臣之下有提调、经调、总监工、总教习四人,船政内设总务司、财务司、监审司,下设船务局、机轮局、军工局、化工局、冶金局和技术局,局下设厂,三司六局各设一名会办。

    提调管人管事,经调管钱管账,总监工管工艺和验收,总教习管船政学堂,这四人都是四品衔,三司六局的会办为五品衔,各局设一到三名正监工,技术局另设五到十名正监工,一律为六品衔,可因功加五品衔。

    只有这些人属于朝廷任命范围内的正式官员,其余人一律采用聘用制,不再属于官员编制,整个船政衙mé的官员体系也更偏向技术人员,行政官员的数量则只是很少的部分。

    另外,胡楚元认为福建水师想要进一步发展,必须转移到闽浙总督名下,由闽浙总督直管,福州船政大臣只是负责协办。

    朝廷原意是想通过福州船政大臣直接控制福建水师,不让这支舰队受制于地方政fǔ,实际效果却差强人意,以至于李成谋、彭楚汉等湘军水师名将都不肯担任水师统领一职。

    在朝廷经费不足的情况,索xìg就由闽浙总督直接督办,就地征税,就地使用。

    甚至,胡楚元将以后开设铁路,从闽中运输煤矿和铁矿石的计划也写上,随着整个计划的发展,他要在罗清湾兴建新的船厂和海军基地,将罗清湾做为福建水师最终的海军基地,并在宁bō开设分基地。

    洋洋洒洒,胡楚元写了数万字,引用了大量的材料和考证,证明自己的设想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只需要沈葆桢的鼎力支持。

    胡楚元将这封信写好,由颜士璋重新修改和誊抄之后再用朱漆封严,这才派人jiāo给何启功,让他带回京城转jiāo给沈葆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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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裁员

即便等不到沈葆桢的全力支持,有了何璟从京师从回来的委任公函,胡楚元在福州船政内部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变得特别多。

    第二天的一大清早,他就福州船政的大xiǎo官员全部聚集在船政衙mé的后huā园里,而且都要带上自己的官印,他喊一个就进去一个。

    胡楚元倒也没有时间一个个单独纠缠,第一批就将船务局会办吴正丙、军火局会办李祖光、水雷局会办叶大同、铜元局会办张百熙、电报局会办杨钧五个人喊进来。

    除了张百熙,其余四个人都是同治年间进士出身的福建人,因在翰林院大考被列为四等,没有机会补缺出仕。衙mé开办不久,吴正丙和李祖光就被沈葆桢招入衙mé,叶大同和杨钧则是在丁日昌任船政大臣时招入。

    等五人进入书房,胡楚元就让胡荣给他们一人一份财报。

    张百熙的情况尚好,其余四人稍一翻看,登时满头冷汗如雨,匆忙都吓的跪下来道:“提调大人,我等都是冤枉啊。”

    “哦?”胡楚元冷笑一声,道:“那是本官冤枉你们咯?”

    “这……?”四人一时不敢再辩,到底有没有贪污克扣,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只不过,他们一直觉得自己克扣的数额还算是比较少的,每年每人也不过三四千两,相比他们同年的那些进士,都算是很xiǎo心谨慎了。

    胡楚元可不这样想,别人是能够收税的官,损的是朝廷税收,这些人损的是用来造舰的钱。

    他冷冷的哼一声,道:“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我上折子给总督大人对你们革职查办;第二,你们自己开缺走人。”

    一听这话,四人都知道胡楚元不是简单的吓吓他们。

    吴正丙索xìg一哼声,硬道:“提调大人,你不过是个举人,无级无衔出任提调,居然也敢越俎代庖,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通常,出任船政提调的同时要外加一个常见的官衔,比如福建补用道,或者是加布政使衔。

    胡楚元正处于丁忧,这些加衔的办法就不适合他,只能用自己的正五品世职替代加衔,可是,加衔的级别不够,至少是镇不住吴正丙这些人,更镇不住加布政使衔的叶文澜。

    “哦?”胡楚元又是一声冷笑,当即将何启功送来的委任公文由胡荣托给吴正丙过目,随即,他问道:“怎么样,本官有没有权力查办你们?”

    “这……?”

    一看到公文上面有军机大臣奕和老上司沈葆桢的章印,吴正丙就真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算是栽了,眼下的胡楚元完全有能力立刻革他的职务。

    他更清楚,以胡楚元的权势,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吴正丙只能收起那份进士出身的嚣张劲,和胡楚元道:“还请大人担待,下官家中十余口人,唯靠下官这份薪俸养活,上有老母,下有子v。下官必当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张百熙也上前一步,和胡楚元禀道:“提调大人,贪克之事是衙mé的积弊,积弊虽深,但也可以扭转。吴大人是本衙的老臣,jīg通造船和各项大xiǎo事务,非普通官员可比,劳苦功高,还望大人多加体谅,宽恕他一次,暂时留任,以观后效!”

    胡楚元微微点头,和吴正丙道:“既然如此,吴大人,我就给你留一份情面。若是还有下一次,我绝不轻饶!”

    吴正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匆忙道:“大人放心,下官日后必当痛改前非。”

    他刚说完,李祖光等人一看局势还可挽回,纷纷上前跪拜道:“提调大人,我等也知错了,还请大人宽宏,下官日后必当誓死报效,不辱朝廷和大人的重托!”

    “都起来吧!”

    胡楚元本来就不想真的炒掉他们,道:“和其他同级的官员比较,你们贪克的数额并不算过分,身为官员,日常开销必然也不少,家人亲友都习惯仰仗你们接济。可是,各位大人,你们要明白自己是在办什么事,你们不是一个收厘金的税官,也不是一个知府知县,你们是一个船政的官员,你们要造的舰船军火是用来保卫国家不受洋人欺辱的。你们克扣三千两,衙mé就要损失六千两银子,这么克扣下去,我们能造几艘舰船用来保家卫国。别说是保国,就算是保卫福建都成问题。”

    吴正丙等人怔了良久,确实有些自惭,也tǐg委屈。

    人生不易,处处都要用钱,身为四五六品的官员总要有官员的气派,开销自然不低。

    胡楚元给胡荣使了个眼è,胡荣就各给吴正丙五人一份信封,他们将信封打开,发现里面都有一张面额三千两的银票,不免又有些诧异。

    胡楚元则道:“社会就是这样,听说你们是官员,亲朋好友都会来投靠,父母妻儿也会给你们压力。我希望各位对手中的权力要慎用,我每个季度hōu检一次,每年全审一次,只要没有问题,大家都会有一笔年金补贴,这些支出都由我个人出钱,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的苦心,恪敬职守,凡事都要秉公办理,将衙mé的资金一钱一厘都要用到实处。”

    听完这番话,张百熙不由得唏嘘感叹道:“大人一心为公,下官敬佩万分,必定不敢有半厘的差错!”

    吴正丙、李祖光四人余悸在心,也道:“我等敬佩万分,不敢再有半点差池。”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五人离开,又将文案、支应、报销、发审、稽查五处的司务和参议,总计十四人都请了进来。

    胡楚元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些负责监察船政衙mé的官员是屁用没有,存在的意义只是增大了其他官员贪污克扣的成本,还得带着他们一起分钱。

    除了报销处的司务屠仁守,胡楚元直接让其余十三人自己开缺离开。

    他就是这么清理的,对办理实务的官员警告一下,裁撤几个特别贪腐的,以及那些没有多少意义的,负责审查、参奏、监管,还有行政的官员裁撤七八成。

    他也不上奏查办,那样太麻烦,罪证一摆,要么保留官衔回家等着其他衙mé的空缺,要么就继续留下来等他参奏。

    谁敢和他硬扛?

    大家都只能灰溜溜的走人,好歹还有几百两银子做遣散费。

    胡楚元下手极狠,一个上午就将衙mé五十七名官员裁撤了三十九人,尤其是对那些负责采购的商吏,负责监察的各处官员,一刀砍干净。

    这些人的底细,他早已mō清楚,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

    随后,他将文案、支应、报销、发审、稽查五处和电报局合并,只设总务处、财务处、监审处,任命张百熙为总务处司务,戴鸿慈升任铜元局会办,财务处司务由屠仁守出任,同时署理监审处司务。

    他又将军火局、水雷局合并为军工局,由李祖光担任会办,另开机轮局,由叶大同暂任会办,而原任电报局会办杨均则暂任化工局会办。

    经过这么一整顿,福州船政衙mé就成了胡楚元的天下,凡事真正是能做到他说了算的地步。

    不过,他还没有找叶文澜谈一谈呢。

    ……

    叶文澜。

    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十四岁就跟着叔父一起下南洋做生意,因为jīg通南洋各岛的方言而闻名,还因此得到了沈葆桢的赏识,从此就在船政衙mé帮助沈葆桢处理ī账。

    他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天,十三年的光yī一晃而过,居然能官居二品,加福建布政使衔。

    他想,我能有今天,这一切的一切都得拜谢沈葆桢啊!

    抬起眼帘看看眼前这些旧日的同僚,他实在说不清胡楚元到底在盘算什么事情,他只能默默地喝着茶,任由旧同僚心急如焚。

    “叶大人,您倒是说个话啊?”刚被裁撤的稽查处司务黄维才急不可待,满头大汗,为了捞回自己的职务,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叶文澜的身上了。

    “是啊,叶大人,眼下这个时候只有您能力挽狂澜了,我看胡楚元那xiǎo子分明是要作luà,想将船政衙mé据为己有,所以才将咱们都裁撤了。”又有人愤愤不平的咬牙切齿。

    叶文澜依旧是不说话,火还没有烧到他的头上,他急什么呢?

    扫视一圈,他也看出来了,被胡楚元裁撤的这些人都是些闲差,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就他们干的这些事,在外面给二十两银子的年薪就能招来几千个。

    将这群人一裁,衙mé每年至少能节省七八万两银子的开支,算上贪污克扣的钱,那至少能节省二十万两银子。

    该!

    叶文澜心里冷笑。

    他想,可是……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没有关系网是进不了衙mé领闲差的,就这帮人的背后,那至少有几个道台,几个知府,恩师同年一大堆。

    见他迟迟不肯表态,黄维才只能继续挑唆道:“叶大人,您现在要是忍了这口气,胡楚元那xiǎo子必定以为您怕他了,到时候肯定会欺压您的。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个胡楚元仗着他和总督大人是亲戚,就想在咱们衙mé里只手遮天,到时候,我怕啊……沈大人留得那笔……!”

    叶文澜忽然咳嗽一声,制止黄维才继续说下去。

    他冷冷的一抬眼帘,和黄维才等人道:“各位大人,要我说啊,你们都上了他的当。你们也都是有关系的人,真的要闹起来,总督大人也未必就会一概将你们撤光,真吵起来,那还不知道是谁吃亏。这倒好,你们自己就先同意开缺离职,还领了人家的遣散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遣散费都拿了,你们还能怎么着啊?”

    “这……?”黄维才预感不妙,立刻又劝说道:“叶大人,难道您也怕他?”

    挑拨,jī将……!

    叶文澜在心里哼哼的冷笑,他想,黄维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人啊,我是个商人,说得再高也就是个官商。

    官商也是商人啊!

    做生意讲究mé路,不错,胡楚元确实比叶文澜的家业大几倍,甚至是十倍,关系网更庞大,靠山也多,可在南洋这一路段的生意上,叶文澜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他有着这个倚仗,当然也不怕胡楚元对他怎么样!

    他是商人,胡楚元何尝不也是商人。

    商人都是要赚钱的,他有mé路,胡楚元有权势,大家合作,各得其所。

    所以,他坚信胡楚元不会为难他,这一点,他和眼前的这些旧同僚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叶文澜就感叹一声,和黄维才道:“黄大人,您这番话真是问的没有道理。胡楚元是谁啊,他的家业比我大十倍,亲弟弟是闽浙总督何大人的大v婿,他自己还是左宗棠的幕僚出身,深受器重。你要知道,他出任船政提调还是沈葆桢沈大人提的名,你更要知道,他所掌持的江南商行可是两江衙mé和闽浙衙mé的钱库。何止是我怕他?在江南五省的地界上,您不妨去找一找,看看有谁是不怕他的?”

    顿了顿,他又和黄维才续道:“就算是黄大人的姑父,兴泉道台黄季舒黄大人也应该是很怕他吧,何况我呢?”

    “这……这个!”黄维才一时语噎,脸è愈发涨红。

    看他要翻脸,叶文澜立刻笑谈道:“各位同僚也不要太在意,朝廷的空缺还是很多的,这里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同僚一场,各位请留下来在我这里吃顿散伙饭,临行的时候,我也给各位送一笔盘缠,若是我知道哪里有了实缺,必定会提前知会各位一声。”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就知道挑唆叶文澜领头闹事的可能xìg几乎为零,他们也只能接受被衙mé扫地出mé的事实。幸好,叶文澜也有一笔钱要送给他们,大家就不再说什么,先留下来吃饭,再慢慢和胡楚元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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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商人就是商人


  做为闽浙总督何璟的联姻亲戚,在福建省的这块地界上,真正敢和胡楚元过不去的人少之又少。www

    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着。

    叶文澜摆的散伙饭吃的还算痛快,很快,他就将近三十九名被裁撤的官员送走,自己也让管家准备好帐目,乘着轿子前往船政衙mé。

    叶文澜在船政衙mé的职务是总监工,加布政使衔,也算是二品官商,可他很少在衙mé上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奔走于南洋和福建之间做生意,替沈葆桢运作那笔巨额ī款。

    ……

    听说叶文澜来拜见自己,胡楚元就让张百熙、屠仁守等人先避开。

    随后不久,叶文澜就领着自己的管家和几名家丁进了胡楚元的书房,让下人先将数十本账簿送上去。

    他这才和胡楚元道:“提调大人,叶某此次前来是要和大人商量一件大事!”

    胡楚元微微点头,请他坐下来,道:“沈葆桢沈大人已经托人给我送信,告诉我衙mé中存在着一笔ī账,看来,叶大人送来的这些账簿就是那些ī账咯?”

    “哦?”叶文澜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又道:“确实就是这些帐目,还请大人派人核查,这笔款子从同治五年开始积累,每年约有十万余两银子划入。még尚书沈大人信任,一直都由我单独经管,这些年来,我将款项分存在四家商号,经营南洋和福建之间的商贸,主营茶糖瓷器,锡器、漆器、南北杂货土货等等也都做,若无生意往来,则在福州、厦mé、南洋三地发贷,经办福昌钱庄七家。”

    胡楚元很干脆的问道:“目前总款有多少钱?”

    叶文澜道:“官款总计拨出24万两白银,历经十三年的苦心经营,总额约有429万两白银。按照沈大人当初和我的约定,两成利润归我,算上本金,大人可以领走其中八成,约合3万两。”

    商人终究就是商人,表面上看似公平的帐目,里面必然有鬼。www

    别的不说,叶文澜的船队从南洋专跑福建,去南洋的时候运送瓷器、茶叶、丝绸、漆器、杂货,回来的时候运送胡椒、糖、锡器、红木等等,只要有24万两银子的本金,三年来回倒卖就能赚到24万两银子的纯利。

    帐目,这种东西……谁不会作?

    作假的帐务肯定有破绽,可是,那要看谁在作假,船政衙mé的这帮官员作假的水平基本也就是业余二段,瞎子都能看出问题,叶文澜可就是职业七八段的水平。

    沈葆桢事先和胡楚元在信里说过,只要能收回300万两银子,衙mé就算是获利很丰厚,不宜多问。

    沈葆桢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做生意。

    胡楚元沉默不语,在心中琢磨着这件事,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必要将叶文澜ī吞的钱都抠出来。

    见他不说话,叶文澜就笑道:“大人不用多疑,南洋跑福建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前些年还有不少利润,这些年呢,随着海关的厘金税款jī增,我这买卖也做得艰难。本金虽然是越来越多,可市场上能够收到的货并不多啊。”

    “这样吧……!”胡楚元拿定了主意,道:“叶大人,这笔帐呢,我就不多问了。福建水师正急着和洋人购买铁甲舰,朝廷的海防费用却只能集中在北洋水师。我寻思啊自己先捐银五十万两,您在闽台一带多多替我募集捐款,所得的钱都捐给福建水师购买战舰,砥卫咱们福建台海。”

    “这……?”叶文澜暗暗咂舌,听胡楚元的意思,他至少也得拿出三十万两银子。

    他想,好家伙,你还真是敢下血本,为了钓出我吞的钱,居然舍得自己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做本金。

    叶文澜索xìg道:“这样吧,朝廷待我甚厚,让我一个商人也能加上布政使衔,位居二品大员。圣恩浩dàg,如何能够不报,福建山水养我五十余载,如何能够不报?我就将经营ī库所得的两成红利都拿出来,总计四十三万两白银,和大人一起捐资,让咱们福建水师也增购几艘拿得出手的铁甲巨舰。www”

    胡楚元笑道:“叶大人好阔气,这一手就要捐四十三万两银子,那行,我捐六十万两。”

    叶文澜想了想,道:“那好,我捐五十万两。”

    “八十万两!”胡楚元神è平淡的让人发指。

    叶文澜暗中诉苦,心想,我们这是何苦啊!!!

    他承认自己是多捞了不少钱,但和胡楚元的身家相比,也不过是十之一二……他估计胡楚元的身家大约有三四千万两银子。

    “这……?”叶文澜知道胡楚元是真不打算松口了,急忙道:“大人,你我各捐六十万两银子吧,再多下去,我受不了啊。和您斗富,我不是自己犯傻吗?”

    胡楚元也不想继续bī下去,就此打住道:“那就这么个数吧,还希望叶大人前往其他富绅那里游说,各家出钱千两百两都可以,积少成多,若能有个二百万两银子,差不多也能买三四艘铁甲舰了。”

    叶文澜默默点头,道:“好,好,我下午就去找福建各地的富绅商议。另外,我想问一问提调大人,沈大人留下的这笔钱又要怎么用呢?”

    胡楚元笑了笑,问道:“叶大人觉得该怎么用呢?”

    叶文澜早已想的很清楚,笑道:“专营南洋福建之间的商贸还是很有利润可赚的,当然,大人要是用来炒卖茶叶生丝,那也不无不可!”

    这是废话,胡楚元的江南商行根本不缺钱炒丝炒茶,犯不着将船政衙mé也拉进来分一笔利润,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用于经营南洋和福建之间的海贸。

    另外,叶文澜立刻就漏了破绽,胡楚元要查账了,他说经营南洋福建的贸易不赚钱,现在要合股经营了,他又说赚钱。

    商人啊……无利不起早!

    胡楚元也不介意,笑道:“我也有意继续经营海贸,还和沈尚书商议过了,打算由船政衙mé出官股和江南商行合股筹办一家南洋商行,目前正在物è人选。”

    “什么?”

    叶文澜大吃一惊,他必须承认,这一次算是真被吓到了。

    胡楚元慢条斯理的笑道:“叶大人不用惊讶,我刚开始和中堂大人筹划江南商行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想要垄断南洋和国内的糖业贸易,另外在台湾、琼州两府大力推广甘蔗种植,兴办榨糖厂。目前的江南糖王是宁bō方家,两三年后,那就会是我们江南商行。”

    “这……?”叶文澜更是惊讶。

    思量片刻,他忍不住“劝谏”道:“提调大人,这恐怕是不太好吧,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您这不是要把天下所有商人都得罪了?”

    胡楚元笑道:“做生意讲究的是公平竞争,不可能因为怕得罪人,我就只做我的盐业和丝业生意。朝廷也没有律法明确规定,除了宁bō方家,别人就不能经营糖业生意。”

    叶文澜悄然急着了一身冷汗,宁bō方家主要是买南洋和广东的糖,南洋的糖业,一半都是他在供应。

    若是江南商行大肆进入糖业,生产、采购、运输、批发、零售全部吃下,那哪里还有他的份?

    见他神è不安,胡楚元就笑道:“叶大人,您想不想加一股啊,有江南商行做渠道,进口多少东西都能卖得掉,南洋商行的生意想不火都难呢!”

    叶文澜寻思良久,慎重的说道:“我倒是很想多入几成的股份,就不知道胡提调有没有兴致招我入股……提调大人,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对南洋的生意是了若指掌,你在江南五省则是渠道广布,钱庄势大力雄,你我联手,那真是财源广进啊?”

    “不错,还真就是这个道理呢!”

    胡楚元笑了笑,仿佛是才想起来,又道:“叶大人,这个南洋商行是办定了,我琢磨呀,衙mé占三成的官股,江南商行占两成的股份,您啊,我给三成的股!”

    叶文澜接着胡楚元的话续道:“那么……胡少,您个人占两成?”

    胡楚元道:“可以这么说。”

    叶文澜想了想,知道自己还是有优势的,毕竟这些买卖得靠他来经营,他要的是商行的本金和朝廷的免税政策,以及江南商行密布江南五省的渠道和mé铺。

    当然,胡楚元完全可以找别人,可未必就比他熟稔。

    他慎重的寻思片刻,道:“胡少,叶某要的不多,四成的股份归我,余下的股份随您怎么分都行!”

    胡楚元道:“三成五,最多了,要不然……!”

    不等他说完,叶文澜就道:“行,就冲您的面子,咱们成jiāo了。我拿三成五的股份,可南洋商行得是我说了算,大xiǎo事务皆归我管!另外,船政衙mé得给我留一个正二八经的职务,头上有这个官帽,我才好做生意。”

    胡楚元道:“没有问题,除了南洋商行的总办一职,我另外在船政衙mé留你一个经调职务,等同提调,专管钱财审察。实际的事务都会由他人替你处理,你只要把经调的章印留在衙mé即可。”

    叶文澜呵呵笑道:“留给别人……我不放心,胡少,提调,经调,两个职务就您一个人担待着吧,官印就留在您的手中。”

    商人,终究就是商人。

    只要有钱赚,大家怎么都好谈。

    叶文澜心里很清楚,南洋商行是官股商办,这就意味着很税款厘金上的优惠……只凭这一点,他就比其他的货商更有利润,更容易做大。

    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经营轮船航运,在其他各地也能办厂子,办银行。

    何况,他还能倚靠江南商行做生意,买进多少货都能销售掉,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且是不积不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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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 邓世昌和叶富

究竟准不准开办南洋商行,这还是未知数,得看沈葆桢的意思。

    因为船政衙门是沈葆桢一手缔造的,他个人的名望也仅次于几位中堂,又是真正精通船政和海防事务的人,朝廷在船政事务上的大小决策几乎都要由他拿主意,军机大臣恭亲王只负责盖上军机处的官印。

    私底下,胡楚元已经和叶文澜达成协议,在南洋商行的所有股份中,船政衙门占30%,江南商行占20%,叶文澜占35%,另外5%由国泰基金控制。

    胡楚元的钱已经够多了,可这些钱未必就能直接用于筹办舰队,一口气捐出几千万两银子只会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所以,他更愿意让船政衙门占有30%的股份,利用正常的盈利来经营船政。

    ……

    胡楚元并不是一个非常会办理实事的人,可他会用人。

    将衙门的人事理顺,胡楚元也没有急着办什么大事,每天就在衙门里,时不时将吴正丙、李祖光等人喊来谈事。

    在这个过程中,胡楚元不断了解他们,越发觉得沈葆桢苦心经营多年,确实在福州船政衙门留了很多人才。

    就以吴正丙和李祖光为例,在朝中做官,他们或许并无优势,可在船政衙门,他们已经在多年的工作中积累了别人所不具备的经验和专业知识。

    渐渐的,胡楚元相信,张百熙、屠仁守、戴鸿慈这些大有前途的亲信值得重用,吴正丙、李祖光、叶大同、杨钧这些通熟船政业务的人也要重要。

    人才要勤教,只要合适的点拨,这个时代的人也能焕发出神奇的光彩。

    这天晚上,胡楚元就将张百熙、吴正丙七人请到靖海堂赴宴,另外,他也请来了福建水师的署理统领张成,超武舰管带叶富和振威舰管带邓世昌三人。

    前一阶段,张成已经被调往北洋水师,因为新任福建水师统领彭楚汉迟迟不肯上任,何璟只好再将张成调回来。

    因为张成资历较深,何璟是想留下他,将叶富派往南洋水师,邓世昌则派往北洋水师,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回京师叙职,暂时将事情搁置下来。

    邓世昌。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响亮,从到了福州这一天,胡楚元就很想见一见他。

    英雄。

    英雄的背后究竟留有多少遗憾和痛苦呢?

    虽然还没有和邓世昌见面,但胡楚元早已在暗中打听他的消息,令他感到有点意外,张成和叶富的名声都比邓世昌要好,深得船政水师上下级的称赞。

    这三个人都是广东人,在福建水师中并没有很好的立足点,这是他们纷纷主动想要外出的原因之一。

    因为水师的港口离船政衙门有些远,三位管带来的最晚,吴正丙等人陪着胡楚元等了十多分钟,张成三个人才到了庭院外。

    胡楚元也是第一次要见到他们,当即就亲自起身,走到靖海堂花厅门口迎接他们。

    叶富和邓世昌的身材都不算高,张成却不同,走在中央的他高约一米八,体型魁梧,年约三旬,叶富和邓世昌的年纪也大致相仿。

    叶富的特点很明显,身材不高,也偏精瘦,眉淡若无,看起来就是个很奇特的人。

    这两个人之外的那一位自然就是邓世昌,比起叶富高一些,也更为健硕结实,圆脸浓眉,精神奕奕。

    一进了庭院的石拱门,三人就向着胡楚元抱拳道:“提调大人,诸位大人,我等来晚了,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胡楚元拱了拱手,道:“没关系,三位大人请进房吧,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提调大人,请!”张成也邀请着胡楚元,和胡楚元一同并肩进入花厅。

    张成是从三品的游击,署理福建水师统领,职权级别和胡楚元相当,两人也互不管辖。

    进了花厅坐下来,满座十一人,相互都已经是很熟悉,笑呵呵的便谈了些闲话。

    胡楚元当然不是请他们来喝花酒的,酒过三巡,他就很慎重的轻咳一声,道:“诸位大人,我这一次请大家来,就是想谈一谈船政衙门未来的前程。我想,诸位已经知道朝廷定议,每年增拨海防经费四百万两银子,可绝大多数都是要给北洋水师。总督大人正在京师为我们奋力相争,我也在通过其他的途径想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禁不住的沉寂下来,或面色严峻,或哀叹,或是一声唏嘘。

    吴正丙道:“朝廷的定议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福建水师已经成型,又要扼守台海,别说是每年四百万两,每年只要再增拨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也能想办法筹建一只足可和洋人相抗衡的舰队。”

    “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胡楚元却很在意的看了看张成三人,很特别,这三人并没有急于表态。

    张百熙忽然轻咳一声,道:“朝廷之所以会这么做决定,关键取决于两点。其一,在朝内的所有总督中,真正最具实力者不外乎直隶总督和两江总督,既然要重点建立两支水师,一南一北,那必然就只能是由这两位总督负责办理。其二,之所以要主建北洋水师,里面的问题就更复杂了,但有一点是最重要的,即北洋水师可以镇守京师。”

    张成续道:“确实是这样。如果真正要从地缘和海防的角度来考虑,朝廷应该是建立三支真正的西洋水师,北洋在渤海湾,南洋在广东,东洋在浙江。”

    胡楚元则道:“张游击说的正合我意,其实啊,我也觉得南洋水师位于江浙不太妥当,这岂不是置两广和南海于不顾?”

    “不错,非常不妥……提调大人所说的和我心中所想正是不谋而合!”邓世昌突然开口,说到一半就被叶富拉了一下,却还是心直口快的说了出完。

    胡楚元续道:“各位大人不用有所顾忌,这就是咱们船政衙门的自己人在一起谈一谈,谁都不用对外说,谁也都可以尽情说!”

    “是!”众人一起称是。

    胡楚元又道:“那么,我就先来说一说吧,权当是抛砖引玉。”

    说着这话,他就让张百熙替自己在花厅里挂起一幅大清疆域图,这是他重新修订过,要比朝廷沿用的疆域图更为精准。

    “诸位大人请看,本国海防之重无外乎两个方向,一是北洋对日俄两国,二是南洋对英法等国。在这两个方向中,长江水寇日渐猖獗,倭寇也开始重新兴起,所以,长江水师应该布防于长江沿线,而福建水师则应在宁波开设分营,留多艘快船备战倭寇。”

    胡楚元在地图上画了四个圈,续道:“我不太懂海防船政的事,对于朝廷定议南洋北洋,我是赞同的,只是南洋水师必须在广东,而福建水师和长江水师也不能松懈。尤其是我们福建水师,我的想法是既买也造,通过购置新舰仿制舰船,只有这样,我国的造船工艺才能与时俱进,渐渐增强。”

    吴正丙等人纷纷附和道:“大人所言甚是啊,我们福建水师也该要增大拨款,借买船之机增力造船。”

    张百熙和屠仁守倒是不说话,似乎不是那么同意。

    这时候,叶富却忽然道:“提调大人所说的话,叶某深表赞同。只不过,朝廷经费不足也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在新疆战事损耗巨大的情况下,与其将经费分散在三四只水师中,倒不如集中军费筹建一支真正足可号称亚洲第一大铁甲雄师,只有这样,我大清国才能不至于再受洋人羞辱。”

    胡楚元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叶富这个人其实很有远见。

    他笑道:“叶管带说的很有道理。我要说我能在十年之内让福建水师成为亚洲第一的舰队,大家或许不太会相信,但我如果说,即便朝廷不拨一分钱,我也能让福建水师每年都至少有三百万两军费可用,大家应该不会有疑议吧?”

    他这番话说的再轻松不过,更显得胸有成竹。

    众人暗暗惊诧,想到胡楚元的财力和经营能力,或许,这还真不是骗人的。

    张百熙却道:“提调大人,下官绝对不怀疑大人的能耐,只是很好奇大人究竟要用些什么招法,又有什么样的计划?”

    胡楚元也不想再对他们保留,就将南洋商行和福州造船厂的计划说了一遍,又道:“不仅于此,我也打算通过江南商行发行公债,一次解决新疆军费的问题,所余下来的款项则可以用于福建水师新购战舰。至于人才方面,我会利用江南商行和其他洋行的关系,继续增加外派留学生的规模,每年都维持在三十人至五十人左右。”

    听他这么有信心的说完,众人不由得在心中唏嘘不已。

    有钱人就是厉害啊,会做生意的人也真是更厉害。

    就凭胡楚元的能耐,果然是不用朝廷拨款也能让福建水师的军费维持在每年三百万两银子。

    有他这个财神爷坐镇,各国洋行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船政衙门和水师但凡有经费不足的时候,还都可以向他拆借,据说,左宗棠就欠他一千万两白银的军费,若是衙门也能和他借一千万两银子,那还得了?

    大家越想越是激动,腰杆别提是多硬朗了。

    此时此刻,叶富倒是有点坐立难安,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怀疑胡楚元,这可是江浙首富,年纪虽轻,却能在一夕之间击溃各大商帮和洋行,说他是百年一出的经商奇才也不为过。

    胡楚元却笑眯眯的问叶富道:“叶管带,以你之见,我是不是该将这几百万两的军费也移给北洋水师使用?”

    叶富神色更加尴尬,匆忙道:“提调大人误解我了,我并没有轻慢福建水师的意思,只是觉得朝廷应该将经费先集中于一家。既然我们福建水师就有这么好的基础,朝廷更该将军费都集中在船政衙门。到时候,咱们造舰能力高居亚洲第一,自己造的舰船都可以供北洋、南洋使用,朝廷即便是要兴办三支水师,所需花费也未必很多。”

    邓世昌也道:“提调大人,我这位叶兄确实没有轻视大人的意思。”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叶管带,邓管带,你们不用介意,我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其实,对于朝廷的这笔海防军费,我和总督大人商议尽力争取每年能拿到一百万两银子。除此之外,我对衙门的管理也会更趋严格,务必要将每一分钱都用到实处。若是还有不足的地方,我也会慷慨解囊。事实上,我已经和叶文澜叶大人谈过了,我捐八十万两白银,他捐四十万两,再尽力联系闽浙各地富绅,募捐二百万两银子用于购买军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月底就打算前往欧洲订购战舰。张游击,叶管带,邓管带,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免得我买错几艘不堪重用的铁舰!”

    一听这话,三位水师将领都是激动难耐,张成当即道:“提调大人,此事是我等份内之事,义不容辞,只是在下还要署理水师事务,千万个想去却无法脱身。大人,不妨让叶管带和邓管带陪您一起去。另外呢,我们虽然是熟通战舰,真正要说到购舰造舰,真正最精通的人却是吴正丙吴大人,若是吴大人政务繁忙,船务局监工吴德章、李寿田也是合适的人选。”

    邓世昌则干脆了当的说道:“提调大人,下官愿往!”

    叶富微微一抬眼帘,道:“下官也乐意之至!”

    胡楚元心里渐渐清楚,至少从今天看来,如果让别人挑选水师统领,张成确实是第一人选,叶富第二。

    当然,他更可能选择叶富。

    叶富想的东西比较多,远超越一般将领会思考的范围,而且性格精干历练,又不失沉稳。

    其实,叶富何尝不也算是一位海军英雄,邓世昌死于甲午海战,而叶富的命更苦,居然是战死于浙江海盗和倭寇,两位亲家都死于日本人之手,也真算是同命。

    最可惜的是叶富的死期就在这两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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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有的就是钱


胡楚元确实是一个很奇特的人,有一种让人乐意效力和投靠的吸引力,一半是因为他的钱,另一半则是他想法总是令人惊诧,且又完全可行。

    既是首富级的强者,又拥有如此厉害的头脑,任何人都能想象到他的未来是多么的可怕。

    现在,他说要在福州大干一场,将福州船政建造成亚洲第一的造船厂,将福建水师兴办为亚洲第一的铁甲舰队,谁敢怀疑,谁不相信这一切都将会在他的计划中成为现实!

    虽然闵人过于排外,张成、叶富和邓世昌也忍不住想要留下来,至少是留在胡楚元的周边。

    如果胡楚元被朝廷任命去江浙筹办南洋水师,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跟过去。

    总之,胡楚元这个人虽然是非常年轻,却能做到别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这一次邀请大家过来,胡楚元其实就想要统一整个船政衙门的想法,让大家都要相信他的计划,一起为之努力。

    等大家都信了,胡楚元就和吴正丙、张成等人商议后续的事情,敲定去欧洲买战舰的行程,以及增购船政设施的一些计划,包括对船政内部的一些人事变动和机构调整。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胡楚元事先的规划在演变,对于胡楚元所提议的三司(总务司、财务司、监审司)和六局(船务局、机轮局、军工局、化工局、冶金局、技术局)框架,并裁减行政官员,大量增设技术官员的构想,大家虽然吃不准对于自己的利弊,也都不敢反对。

    正谈着,戴鸿慈倒是忽然提议道:“提调大人,不如再增设一个教务局,管理船政学堂的事务。”

    张百熙则道:“大人,似乎是可以考虑啊。此外,船政学堂目前有一个挺麻烦的问题,那就是招生困难,若是想要培养更多的人才,务必就要多增生源啊。”

    胡楚元沉吟片刻,道:“这个想法是可以,却不能设局,而是设司。你们要发现,我说的三司,其实是对应着提调、经调和总监工三位大员的。这么一算,总教习也可以管辖一司,除了船政学堂,我想在福州、厦门、泉州等地普设免费的启蒙义塾,从中抽选贫家子弟入读船政学堂。”

    张百熙赞道:“这个法子不错,可以从根本上解决生源不足的问题。”

    大家群口百议,临时插一个问题就谈论一个问题,说起来也奇怪,谈来谈去,最终敲定出一个合适办法的人几乎都是胡楚元。

    他的奇思妙想,他的开阔远见,他的大局观和对细小之事的慎密,对朝政的掌控,对经费人事的熟知……这一切都令张百熙、吴正丙、叶富等人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经过这么一席长谈,众人才真的明白,江南各大商帮和洋行们为什么会惨败给他。

    等到筵席散去,胡楚元亲自送大家离开,这正要回房休息,叶富却拎着灯笼走了回来,一见到胡楚元,他便道:“提调大人,我今天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完。”

    “嗯!”

    胡楚元知道叶富是那种想的比较多的人,也不是很意外,就将他重新请回自己的书房。

    等潘丽美替他们斟上茶再离开后,胡楚元才和叶富道:“叶大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你可以相信,我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

    “末将明白!”叶富拱了拱手,又道:“末将倒觉得福建这个地方过于排外,如果朝廷海防重任长期交付闵人,恐其他各省水师将领难以有所成。相比之下,广东更为开化,大人何不建议朝廷和沈大人将南洋水师迁至广东,在广东重新开办广州船政衙门。”

    顿了顿,他又道:“末将绝非自己是广东籍才会这么建议,近年来,我越是思量,越觉得广东必须要有一支海上雄师,否则不能保南海万里疆域。大好河山,万里海域,岂能都让给洋人驰聘?”

    胡楚元微微有些沉默,他知道,叶富说的是一个事实,而且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

    可是,中国没得选,他也没得选,眼下中国的海防只能依靠福建人,他再也没有十三年的时间去兴办一个新的船政学堂。

    除非等那些以广东籍为主的留美幼年顺利毕业,并在美国有一定的实习和进修经验之后再回国。

    沉吟了片刻,胡楚元道:“叶大人,我实话实说,你说的设想并非完全不可以。你知道南洋水师为什么不放在南洋,而要放在江浙吗?”

    叶富道:“大人前番已经说过了,因为两位总督的缘故。”

    胡楚元淡淡的冷笑一声,道:“那只是场面上的话。朝廷在湘淮两系的力量上一直是讲究平衡策略,直隶是淮系为主,两江是以湘系为主,朝廷安危就系于这两股力量,也必须倚重他们,对双方更要讲究平衡制衡。如果淮系有北洋水师,而湘系没有南洋水师,你认为,那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即便眼下朝廷决议先建北洋,后建南洋,可湘系至少是有自己的水师力量啊,再加上湘系长期把持的长江水师,实力也就继续维持在一条线上。”

    叶富恍然大悟,道:“末将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可既然是这样,那您为什么又不主建南洋水师呢?”

    胡楚元道:“叶大人,您喜欢在这些方面考虑的多一些,我很赞同,也很欣赏。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兴建福建水师,而不是左中堂所掌控的长江水师和南洋水师,其中的原因,实在不是很好说,但我可以说,政治上的原因占了绝大多数!”

    “哦!”叶富歉意的拱手,道:“那是末将冒昧了,既然是这样,末将也不好再说什么。末将只是觉得,大人不妨在广东、山东、江浙一带也征收一些学堂学生,我并非说福建人不好,福建人团结肯拼,确实是用兵用将的上选之才。只不过,凡事总是有利有弊,宜当用其利,去其弊!”

    胡楚元道:“叶大人不用担心,我会有妥善的安排。不过,你今天和我说的这番话,可以和我说,请不要再和第三个人说!”

    叶富道:“大人放心,末将一直将这番话藏于胸中,唯有对大人说了这么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提及。”

    胡楚元则相信,叶富多少对福建人是有一点偏见的,譬如说,船政学堂选派赴欧留学生的时候,广东籍的学员就一个名额都没有捞到,全部都是福建籍。

    另一方面,叶富的考量也确实是站在更高的角度,想着一个海军统帅在想的事情。

    胡楚元略加思索,和叶富道:“我倒觉得你和邓管带也不用急着效力于朝廷,我带你们去欧洲的时候,会想办法推荐你们在英国舰队实习留学。”

    叶富却道:“我年纪已大,不如将机会留给邓世昌和吕瀚吧,这两个人都是很好的水师将领,且熟通英语,邓世昌以勇取胜,吕瀚以才取胜,且都是有气节血性之的男儿。”

    胡楚元笑道:“那就都去吧,反正刘步蟾那些人就要从欧洲回来了,他们回来,你们正好过去,大家轮换留学岂不是很好吗?”

    叶富也笑道:“那就多谢大人支持!”

    想当初,为了让刘步蟾等人到英国舰队实习,左宗棠、沈葆桢等人是煞费周章和苦心,好不容易才和英国人说通,按道理,这确实是很困难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叶富倒是觉得,只要胡楚元愿意去办,这事情反而会轻易很多。

    叶富这个确实很奇特。

    胡楚元愈加有些欣赏,就顺势问道:“船政学堂驾驶班的第一期学员中,你最看好哪些人,都有什么特点和缺点呢?”

    叶富想了想,道:“论才干,刘步蟾第一;论根底,林泰曾第一;论勇武,邓世昌第一;论学识,吕瀚第一;论信义,叶祖珪第一。学堂毕业不易,人人都需要经过几番大考,十几次小考,其余的同学都可以值得重用。可我说的这五位同学才是人中龙凤,除此之外也有几个才能很特殊的,我却不觉得他们适合做将领。”

    胡楚元微微点头,他已经知道自己要留下哪些人了。

    他随即又想到一件事,就和叶富问道:“林泰曾是个粗心的人吗?”

    叶富悄然一抬眼帘,诧异的问道:“谁说的,我所认识的人中,他绝对算是一个慎密稳重的人。”

    “哦……!”胡楚元一时不语,他想,这么看来,林泰曾在刘公岛外触礁是场意外,可惜发生在一个很不合适的地方。

    胡楚元觉得叶富很有眼界,对福州船政衙门内部的了解也颇深,就和他一直谈到凌晨才送他离开。

    然而,在胡楚元内心深处,他也愈发觉得湘淮两系的内斗对国内海防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深思一番,他最终还是给左宗棠写了一封信,建议左宗棠以退为进,将福建水师和长江水师在名义上至于二线,让南洋水师南下广州,索性都交给淮系自己去权衡,而他们集中精力筹办福建水师,再挪移旧舰给长江水师。

    届时,不管是南洋、北洋哪边出事,那都是李鸿章的失策和过失,与湘系无关,和左宗棠更无关。

    妥善处理好福州船政衙门内部的人事,也统一了大家的想法,胡楚元基本就控制住了整个衙门。随即,他开始将精力转向对衙门各局各厂的技术改造。

    在他集中精力整改人事的时候,以华蘅芳、费恩茨、罗尔斯等人为首的技术团队也参观了衙门下属的各家工厂,并给他提交了一份《福州船政设施及工艺现况参观公报》。

    一大清早,胡楚元拿到公报就仔细的读了一遍,并将华蘅芳、费恩茨、罗尔斯等人请到自己的书房面谈。

    船政衙门起建至今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大部分的设备都是在十年前置办的,以法国设施为主。费恩茨等人认为,基础的一些设备是比较齐备,可整体的工艺和产品都太落后。

    车床、磨床、钳台这些当然不是问题,可一些吊床、轧机就较落后,所产的火炮、蒸汽机都很落后,目前在欧美等国已经退出市场多年。

    从一开始,法国人卖给福建船政的设施和工艺图纸就是落后于时代的,船政衙门经过十三年的发展,居然还在生产那些东西。

    以火炮为例,目前上的世界主流大国都已经全面使用后膛炮,只有英国还在考虑前膛炮的部分优势,在后膛炮的基础上,德国和法国都已经向褐色火药发展,增加炮管的长度,以增加火炮的射程。

    从前膛炮到后膛炮,从后膛炮到褐色火药,这基本可以算是两个代差。

    以钢铁厂为例,福州船政目前还只能工业生产熟铁,不能生产钢材,所需要的铁矿石和煤矿都要和洋行购买,生产出来的熟铁比别人的钢铁还贵,且产量非常小。

    将厚达二十多页纸的公报看完,胡楚元揉了揉眉心,心里也在寻思。

    环顾整个中国,福州船政已经算是很先进了,可世界列强的那些军工厂相比,差距未免又太大。

    他想,如果是沈葆桢和左宗棠看到这份公报,一定忧心忡忡的继续大力更新设施,重新聘请洋顾问,在船政内部生产……当然,他们必然要面对一个棘手问题,那就是钱从哪里来,朝廷的钱是一年一年的拨,不痛快,不能一次解决很多问题,只能慢慢来。

    他不用在乎这一点,钱,他多的是,也有足够的办法让福州船政拿到一大笔融资贷款。

    可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显然不能,治标不治本啊。

    寻思良久,他觉得还是得加大力度培养本土的人才,另一方面,他也要绕过目前的办法,在美国和欧洲投资军工业,并在那里为国内长期提供可靠的实习和进修机会,也要通过那里直接有效的吸取欧美各国的先进技术和工艺。

    这一切都需要钱,还好,他有的就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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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华蘅芳和太古洋行

华蘅芳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无锡人,四十六岁,精擅数学,可以算是中国目前最好的数学家之一,也精通机械工程,目前在江南工学馆和格致书院任教习。

    见胡楚元迟迟不开口,华蘅芳忍不住问道:“胡提调,您打算怎么办?”

    “哦……!”胡楚元回过神,和华蘅芳道:“我办法倒是挺多,可还是得先办急事。”

    随即,他直接用英语和罗尔斯、费恩茨两人交流道:“如果我想为福州船政购置全套的新式生产机械和设施,以及配套的相关工艺专利,大约需要多少钱?”

    费恩茨很客气的答道:“胡少,那会需要一笔巨额的资金,船务局的设施更新会耗费最多的钱,仅对三个船坞的整改费用就可能高达近百万美元,想要制造更好的火炮也需要从英国和美国购置设备,如果只是要维持现有的生产的规模,这笔费用大约要在三十万美元。然而,您还必须考虑到火炮、炮弹等等,这样的一整套的投资会非常惊人。我认为钢铁厂和冶铜厂最好是转卖给其他商人,由他们自己募集资金进行更新,福州军工厂只需要和他们购买现成的钢材和铜料。”

    胡楚元的想法也大致是这样的。

    他就打算将福州船政下属的铁厂、铜厂转卖给江南商行,由江南商行开设江南矿务局,在通过矿务局分设各种冶金厂、钢厂、化工厂,将原材料开采、冶炼业务集中在江南商行,利用规模优势降低成本。

    感觉费恩茨并没有提前计算出所需要的经费总额,胡楚元就和他道:“这样吧,你回去之后重新整理一下公报,就按照你提出的这个设想,初步核算一下所需要的费用,并将需要购买的新设施和专利技术都列成清单。”

    费恩茨微微点着头,道:“非常乐意效劳。”

    他和罗尔斯等人仍然属于旗昌洋行和江南商行合办的江南技术局,眼下只是临时担任胡楚元的私人顾问,和福州船政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这些人,胡楚元也没有想太多,介乎于信任和不信任之间,只是花钱请他们办事。

    等费恩茨等人离开,华蘅芳就和胡楚元叹道:“提调大人,洋人不可尽信啊,每来一批人都会将上一批洋人引进的设备批评一翻,要我们引入新设备,来来去去,花费颇多。其实,我倒觉得很多设施改一改就能继续使用。再说了,国内主要使用的火炮洋枪都是用黑火药为主,改用褐火药,大家的炮弹都不能相互配套,浪费颇大啊!”

    胡楚元嗯了一声,也在心里琢磨着。

    褐火药最主要的优势是在远程火炮上,由于燃烧速度较慢,它对大口径火炮的膛压较低,比较适用于大口径炮弹的发射药。这种炮弹的出口速度会比较低,如果将火炮的炮管延长到一定程度,使用这种炮弹的射程就会增加很多。

    它的缺点和黑火药差不多,主要是残渣遗留较多,燃烧产生的白烟很多。

    就目前这个时间段来说,褐火药是有优势的,尤其是在炮台和舰船上,可在90年开始,它就将会被无烟火药取代。

    考虑中法战争在即,胡楚元还是决定使用褐火药,哪怕是仅做为一种过渡。

    想到这里,他就和华蘅芳道:“设施改进的事情就由您来负责吧,可是呢,褐火药还是要用,至少福州船政得先用。至于其他的设备呢,也是时候该换一换了,我的目标是要让福州船政成为亚洲第一的造船厂和军工厂,多花点钱也没有关系。”

    华蘅芳道:“那行,我这就去找吴正丙吴大人商议此事。”

    胡楚元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随即,他将那份公报继续拿起来重新浏览,边看边想,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份公报抄录多份,让左宗棠、何璟、沈葆桢和船政衙门的每一名官员都明白差距有多远,大家的责任由多重。

    想到这里,他就直接将时任总务处司务的张百熙喊过来,和张百熙吩咐着这件事。

    他刚和张百熙谈完,胡荣就匆匆走进来,禀告道:“东家,德拉诺三世先生和伍淑珍小姐都来了,人已经到了码头,还带了十几个洋人呢。”

    胡楚元喜出望外,立刻起身出去迎接,到了衙门大门外,他就看到了那些人。

    人数还真不少,伍淑珍和菲斯特-德拉诺三世走在前面,身后有十多位洋人,都带着很多行李,看起来是要在这里住很久呢!

    见到胡楚元,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就快步上前,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和胡楚元道:“胡少,最近可好?”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的很!”

    胡楚元笑了笑,邀请这群人都先进入船政衙门,菲斯特-德拉诺三世优先替胡楚元引荐了一位朋友——太古洋行的首席合伙人R巴特菲尔德。

    除此之外的那些洋人都是万旗洋行最近在美国招聘的技术工程师,大多都是胡楚元现在急缺的,一起随行过来,先到福州船政替他壮一壮声势,帮点忙。

    胡楚元笑的挺开心,至于R巴特菲尔德会这个时候来找他,无非就是为了夏丝收购的事。

    让华蘅芳、费恩茨等人招待那些新来的技术顾问,胡楚元先和伍淑珍、菲斯特-德拉诺等人一起进了衙门的花厅里。

    伍淑珍还是那么漂亮优雅,身穿一袭白色的洋纱裙,还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遮挡南方炙热的阳光,睫毛悠长,双唇上抹着乳红色的晶莹红膏,显得更为独特和高贵。

    等下人们上了茶,她就笑眯眯的问胡楚元:“听说可闽南人不好惹,也不知道你在福州船政的位置上能不能坐稳呢?”

    胡楚元笑道:“非常稳啊,你来的时机还真巧,我差不多也是刚将这里的人事收拾一遍,一口气裁撤了近四十位官员,剩下来的人都是很有点能力的,我也都收拢的差不多了。”

    “这样啊……!”伍淑珍不置可否,她对满清的官场并不熟知,但也知道胡楚元不是个莽撞的人,他敢做,说明是绝对有把握。

    过了片刻,她和胡楚元笑道:“福州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吧,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到处转一转,难得能回国,我当然是很想多看一看那些美丽的风景!”

    胡楚元笑了笑,道:“为什么不能呢?”

    伍淑珍也微微的笑着,又看了看菲斯特-德拉诺三世,道:“不妨先说一说公事吧,R巴特菲尔德先生应该是很急着达成协议吧?”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点着头,随即就和胡楚元道:“胡少,今天的夏丝收购又是你的天下了,江浙两地的特级生丝和一级生丝几乎有90%的份额集中在你的手中,而我们各家洋行要的就是这些生丝。R巴特菲尔德先生是我在中国的朋友,他非常希望从您这里购买更多的生丝。”

    胡楚元笑眯眯的颔首,用英语和R巴特菲尔德道:“我很高兴太古洋行直接来找我商谈,你们想要购买更多的生丝,这一点,我很支持,只要太古洋行愿意提供更高的价格和更好的付款条件,我很乐意将生丝卖给你们。”

    R巴特菲尔德说道:“胡少,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商人,对于整个洋行市场,您也很清楚,太古洋行在英资洋行中只能算是中等规模,可如果您愿意长期给我们一个优惠的价格,支持太古洋行的发展,我们很愿意将部分的股份转让给您。并且,我知道您在大清帝国的政坛也有一些特殊的需要,而太古洋行很愿意提供这些帮助。”

    很多年后的太古洋行或许是非常强大的,但在这一阶段,他们还远远不如沙逊、怡和两大英资洋行,也完全不能和江南商行相提并论。

    听着这番话,胡楚元悄悄的思索着,不时用指尖敲打着桌面。

    过了片刻,他一抬眼连,问R巴特菲尔德道:“太古洋行愿意转让多少股份给我?”

    R巴特菲尔德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成的股份,这是我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哦?”

    胡楚元不免有些怀疑。

    他不急着答应,或者拒绝,就慢慢的考虑着。

    见他不说话,身为中介人的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忍不住问道:“胡少,你是怎么想的呢?”

    胡楚元又想了片刻,道:“20%的股份少了点!”

    R巴特菲尔德忍不住的问道:“那么,您大概想要得到多少股份?”

    胡楚元道:“虽然我在生丝价格上一直会保持较低的价格,但不是所有洋行都能买到的,未来,我会逐渐控股多家洋行,只有我控股的洋行可以买到足够数量的生丝,并利用价格和数量的优势在各国市场竞争,排挤其他洋行。除了生丝,我还会进入茶业、糖业,并会给予太古洋行足够多的资金,帮助太古洋行在各国及殖民地内发展,太古洋行在英国代理产品,也可以优先通过我在国内的商业渠道销售。总之,和我合作的好处是非常多的,但和我合作的代价也是很大的,R巴特菲尔德先生,您可以多考虑几天。”

    “这样啊……?”R巴特菲尔德悄然感到特别的惊诧。

    胡楚元所提议的合作比他预想的要广泛,居然会提供这么多的好处,这远远超乎他的预料,可前提是要转让更多的股份。

    胡楚元也不急着定下来,就和菲斯特-德拉诺三世、R巴特菲尔德闲谈似的谈谈自己对合作洋行的想法。

    在他的计划中,和他合作的洋行都不需要再在上海保留太多人员,将贸易利润更多转化为本国及殖民地的投资,只要他继续持有洋行股份,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将生丝、茶叶卖给他们。

    此外,江南商行旗下的江南农业合作社会逐渐成为江南五省最大的银行业务,这可以为双方提供稳定的白银供给。

    第三,双方贸易可以不在使用白银交易,而是使用双方的各国货币,直接按汇率进行贸易。

    不仅与此,胡楚元会逐渐控股多家洋行,每家洋行的定位也不相同,德国洋行偏向于军工机械、化工和重工业投资,法国洋行集中向纺织、化工、矿产投资,英资洋行偏向于上海和香港的地产业、国际航运、石油矿产、原材料投资,万旗洋行则主要向金融方向发展,也涉及上海、香港的地产业,远东海洋航运和国际贸易代理。

    大家的分工不同,合作起来的利益就越大。

    能够有资格、机会和胡楚元合作的人并不多,但毫无疑问的是,只要和他开始了合作,生意就会越做越大,好处也是非常明显的。

    胡楚元其实是一个很擅长用看似漫不经心的闲谈来挑动别人的人,因为和正常的商人相比,他更富有远见,他给万旗洋行、太古洋行做一个规划,这个规划就可能是长达百年的。

    比起正常的商人,胡楚元还更敢想,更敢做,野心和能力也更大。

    他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和R巴特菲尔德,他至少要控制六到七家洋行,英美法德各有一家,其他的则看情况。

    如果他无法并购较大规模的洋行,那就支持小洋行,让小洋行在五到十年的时间成为大洋行。

    在这么多的洋行中,他还能互相协调,确保每一家的主攻方向不同,确保每一家的利润和未来。

    他这种大的魄力和想法,不仅仅让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和R巴特菲尔德感到窒息般的害怕,也让伍淑珍由衷的赞叹——这个人太厉害了。

    在这诺大的中国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这种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只是开几十家店铺,经营一个中等规模的商号,胡楚元绝对不是乔致庸的对手,也不一定就是徐润、盛宣怀的对手。

    可是,当你给胡楚元江南商行、中信公司这么大的舞台,又有陈晓白、谭义云、柳成祥等一大批经营人才帮忙打理生意,他只需要用心的去规划、设计思路。

    在今天的中国,确实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说的这些事,他也都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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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 控股太古洋行


太古洋行是一家老牌的英资洋行,由Johire在年创立于利物浦,年,R巴特菲尔德成为太古洋行的资深合伙人,公司业务也开始全面转移向亚太地区。www

    70年,太古洋行在香港开始营业,74年,R巴特菲尔德成为太古洋行的第二大股东,并成为洋行公司董事局的董事长。

    R巴特菲尔德在整个经济史上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但正是他开创了太古洋行的辉煌时期,使得太古洋行在亚太地区的丝业、茶业、地产业、港口业和航运业中占据了较大的份额,并不断向矿业和锡兰茶业进军。

    这是一个爱尔兰人,身材中等,看起来比较年轻,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有着黑乌乌的卷曲浓发,脸颊消瘦,眼神深邃而静谧,似乎是一个很擅长自我克制和肃静的人,也很神秘,却又同时具备着特殊的jīg神力量。

    十三年前,在福州船政衙mé启办的时候,他还只是在英资泰和洋行负责处理生丝和茶叶贸易的普通经理,现在却已经是上海洋行界最著名的实力派人物之一,太古洋行这几年在生丝、航运行业的快速发展也都取决于他个人的才能和努力。

    没有出乎胡楚元的预料,在用完礼节xìg的招待晚宴后,R巴特菲尔德很有礼貌的和胡楚元提议单独会谈。

    胡楚元同意了。

    重新回到书房,胡楚元直接问道:“巴特菲尔德先生,难道您是在为了航运的问题而苦恼吗?”

    R巴特菲尔德悄然一抬眼帘,并不避讳的答道:“是的,事实上,我最初找到德拉诺三世先生的计划是想通过他联系您,并将太古航运公司旗下的货船和码头卖给江南轮船局,只保留香港至印度及英国的远洋贸易航线。”

    胡楚元不假思索的答道:“很遗憾,虽然我很感兴趣,但我不会购买。出于某些不宜直说的原因,我很希望太古洋行继续参与长江航线的航运竞争。”

    R巴特菲尔德道:“那么,我想告诉您,上海轮船招商局已经派人和我洽谈收购事项,即便不能达成收购事宜,他们也愿意和我制订新的统一价格,停止目前的低价竞争。”

    胡楚元并不是很在意的笑一声,道:“还是要考虑更大的合作哦,至少在我心中,太古洋行的航运业务有着很特别的作用。我希望您继续维持现有的低价竞争,如果有亏损的话,我可以ī人出钱填补你的损失。”

    “这样……!!?”R巴特菲尔德不能明白,想了片刻,他道:“太古洋行是一家在伦敦上市的公司,我们不能在旗下长期持有一家亏损子公司。www”

    胡楚元道:“那就请您收购一家xiǎo洋行,将长江航线业务转移到xiǎo洋行里,我会出资垫付所有亏损,并且持续出资扶持这家轮船公司的发展。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将债务转化为股份,彻底收购这家公司。”

    R巴特菲尔德不免还是有些怀疑。

    胡楚元神秘莫测的笑一声,道:“放心吧,我不会陷害你,这完全是为了政治上的原因。如果太古轮船公司撤出航运市场,江南轮船局就失去了低价竞争的理由,而我也无法继续挤压上海轮船招商局。”

    R巴特菲尔德这才有些明白,胡楚元的江南轮船局不过是以太古轮船公司为借口实施低价策略,实际要挤兑的目标是上海轮船招商局。

    他道:“那么,我会很乐意帮这个忙的。我想,您应该是大清帝国目前最高明的商人和资本家,而这是我特意从香港赶过来找您的原因之一,我很想和您保持友谊与合作的关系。我相信,和聪明人合作,自己也会变得聪明,和愚蠢的人合作,自己也会变得愚蠢。”

    胡楚元道:“这个说法很有趣。”

    R巴特菲尔德则道:“事实上,我完全可以说服ire家族转让更多的股份给你,而在伦敦股市上,只要您愿意出钱购买股票,也可以吸收更多的太古洋行股份。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伦敦股市还没有从年和73年的全球金融风bō中恢复过来,而太古洋行的股价更是低到了很可怜的地步。”

    胡楚元想了想,问道:“我最高可以持有多少?”

    R巴特菲尔德慎重的考虑了片刻,特意压低了嗓音道:“请允许我对您很诚实的说,目前的太古洋行就是一只很烂的低价股票,ire家族本身也无意继续经营下去。洋行在伦敦股市上的流通股占总股数的32%,总计一百二十万股,目前每股售价不足4个先令,总价不足24万英镑,约合9.7万两白银。目前,我们已经有5.%的股票可以立刻出售给您,而我是太古洋行的第二大股东,持有7.4%的股份,ire家族持有32%,太古洋行的华商总买办莫仕扬手中持有3%。”

    听R巴特菲尔德这么一说,胡楚元不免有种感觉——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投机机会就是无所不在的,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合作机会也无所不在。

    在上海滩多如牛máo的洋行中,太古洋行连前十都算不上,总市值不过75万英镑。因为资本不足,他们在需要大规模资本调度的生丝产业中一直没有较好的发展。

    这是胡楚元的机会之一。

    在没有见到太古洋行的帐目之前,胡楚元不可能盲目的高价收购太古洋行,但就目前的市值而言,他是可以出手的。

    他想了一下,和R巴特菲尔德道:“我会通过伦敦股市购买那些流通股。”

    R巴特菲尔德道:“如果您愿意购买这些股票,那我非常高兴。事实上,我现在却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问题,那就要如何将太古洋行带出目前的泥潭。航运业本来是我非常想要取得突破的方向,可我现在却感到mí茫了。虽然我并不觉得上海轮船招商局的未来会很光明,但对于您所辖管的江南轮船局,我深感忌惮。”

    胡楚元道:“我已经说过,贵行只需要专心经营远洋航运,依托航运业务在英国殖民地经营矿产和其他产业,这是最稳定的道路。如果您真的要继续要问下去,那我希望贵行进入石油开采业和澳大利亚的铁矿业。”

    R巴特菲尔德叹道:“这样当然是很稳妥,可不管是国际航运,还是原材料业,这都需要大规模的资金注入,在股市上无法募集到足够的资金,我们很难有所拓展。”

    胡楚元道:“只要我拿到的股份足够多,我会解决资金的问题,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那么……!”

    R巴特菲尔德终于打开了所有的防备,将自己的计划和胡楚元说了出来,两人一起合作,R巴特菲尔德想要进一步增持股份,而胡楚元也可以得到超过40%的股份,甚至更多……当然,这就意味着ire家族得要出局。

    胡楚元同意合作。

    他需要掌控一家英资洋行做一些事,但他也是有条件的,他让R巴特菲尔德提前返回英国,替他就在欧洲购买战舰的事情做一个铺垫。

    他们要谈的东西很多,不仅是和太古洋行之间的合作、收购,更多的还是个人之间的合作。

    有了这样的基础,第二天,R巴特菲尔德就踌躇满志的离开福州。

    送他离开后,胡楚元回到船政衙mé,伍淑珍则jiāo给他一封信,是从上海墉园带来的,写信的人是张灵普。

    张灵普已经回到上海,带回来一张军火采购清单,总价不过六万两白银,如果胡楚元同意支付,他想立刻在上海采购,并亲自押送到广西。

    等胡楚元看完信,伍淑珍就道:“我倒是看了那个写信的人,似乎是您的亲信呢!”

    胡楚元笑了笑,决定不和伍淑珍隐瞒此事,就道:“确实是我的亲信,我派他去越南联系了一名正在当地和法国人远征军作战的民间将领,你也可以说,那是一股雇佣军势力,为越南朝廷作战。”

    伍淑珍微微有点诧异,又有点不解的问道:“难道是清朝廷在派你做这件事?”

    胡楚元道:“不是,纯粹是我个人的行为,我想要支持这位将领干一番大事业,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投资,我出钱,他出力。”

    伍淑珍幽幽含笑,分明是很清楚胡楚元的意思,又提醒道:“那你要多多xiǎo心。这种事情要么能赚很多,要么是赔的非常多。”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放心,这个人是可以投资的。”

    伍淑珍感叹道:“你还真是一个很有信心的人呢。”

    胡楚元没有再说什么,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张灵普,告诉他,已经在香港万旗洋行准备了一批军火,让张灵普直接去香港提货,以后也只用在香港jiāo货,暂时不用涉足越南腹地。

    写完信,他让胡荣进来,由胡荣亲自送回墉园jiāo给张灵普,事实保密,任何人都不用过问。

    处理了这些事,胡楚元才和伍淑珍说道:“我要投资的这位将领其实也算是捻军余党,历经十几年的东征西战,几番被朝廷追剿,居然还能活到今天,足以证明此人用兵的能耐。”

    伍淑珍不免有些好奇,道:“这样的人倒真是一个奇人,也值得投资。既然菲斯特-德拉诺也在这里,不如和他商量,以后就由万旗洋行负责供应军火,就算被朝廷知道了,那也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胡楚元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是可以的。

    关键是要让刘永福做大做强,对法国人产生足够的威胁和牵制作用,而他负责出钱。

    在中法战争全面展开之前,如果他能给刘永福每年三十万两白银,甚至是一百万两白银的军饷支撑,那就能让法国人头疼极了。

    他将菲斯特-德拉诺三世请了过来,一起商量,由他ī人出资捐助,而万旗洋行负责贩运军火,军火在香港、澳mé,或者是在广西一带jiāo货,由刘永福自己负责运回越南。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是有点顾忌,可胡楚元和伍淑珍对此都很赞同,目前的万旗洋行实际是他们三个人共同决策,他也只能同意。

    这倒是让胡楚元发现,伍淑珍还真不是一个很普通的v子,她的心里也隐藏着某种特殊的想法,只不过,她不会轻易的说出来。

    这一点,胡楚元可以理解,对于清朝廷,她心里其实是有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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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何璟回来了


到了九月初,京城终于传来一个明确的消息。

    在左宗棠、沈葆桢、何璟、万青藜等人的坚持下,清朝廷对其海防政策做出了一个调整,南洋水师调入广州,取代现有的广东水师,由两广总督张树声督办。

    朝廷将每年的海防军费增加到450万两,50万两拨给福建水师和长江水师,300万两拨给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

    至于这些军费如何使用,如何划分,则由直隶总督和两江总督斟酌。

    虽然原因不明,但清朝廷想要直接ào控一支主力水师的计划破产了,又继续沿用平衡湘淮两系的老战术。

    对沈葆桢、何璟和胡楚元而言,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清朝廷批准了沈葆桢的奏折,同意将福建水师移由闽浙总督督管,福州船政衙mé负责协办,也同意了福州船政衙mé的政改、经改计划——只有一个限制,即福州船政衙mé不准制造商船,不准自营私利。

    公文发下来不久,何璟叙职完毕,返回福州。

    估计何璟回到有很多急事要处理,胡楚元特意等了两天,这才让胡荣带上礼物前往闽浙总督衙mé。

    闽浙总督衙mé在仓山万安境,中信钱庄在福州的总铺则在南后街,顺道,胡楚元就先去了福州总铺,从里面hōu出事先准备好的六百六十六根金条,每根重十两,折合一算也就是六万六千六百两银子。

    钱不多,礼不重,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放在哪里都惹人心动晃眼。

    备上这份真正的厚礼,胡楚元才正式前往闽浙总督衙mé。

    时间恰好是要到中午的时候,到了衙mé外,何启功正在mé口迎接。

    和沈葆桢当年在福州办理船政衙mé一样,因为是丁忧之期,胡楚元也只能乘坐白è的轿子,还是很容易辨认的,五品及以下的官员遇到他的轿子都要先行避让。

    等轿子在衙mé轿厅里停下,胡楚元就掀开帘子走出来,见到何启功,他便抱拳笑道:“堂兄,最近还好吧?”

    何启功也拱手答礼,笑道:“托你的福,好的很呢。叔父和婶子都在等你呢,快点进来吧。”

    胡楚元嗯了一声,让胡荣和随从们继续抬着各式各箱的礼物进入府衙。

    早有衙役进去通报,不等胡楚元进入正堂,何璟就身穿着二品大员的官服迎上前,和胡楚元笑道:“贤侄啊,你可让我这个伯父等了好久,我本以为你昨天就会来呢!”

    胡楚元笑了笑,答道:“我寻思总督大人肯定有不少公事要急于处理,所以才等了两天。初次登mé拜见叔伯母,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嗯!”

    何璟微微点头,觉得胡楚元想的还是很周到的。

    因为以后就将是一家人了,何璟顺着势就将妻子引介出来,客套一番,便一起回花厅里用餐。

    胡楚元的这位伯母也是个百里挑一的华美贵妇,身材高挑,风韵靡靡,满身的珠光宝气。看起来约莫只有三十余岁,瓜子脸,青黛眉。

    看她的模样,胡楚元相信老三娶的大v儿不会差到哪里去。

    几个v儿当然是不能出来见人,连何璟的妻子也得避席,只有何璟、胡楚元和何有功三个人在席上。

    他们刚喝了两杯,mé就忽然被人推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v匆匆跑进来,天真烂漫,却又透着一股聪颖灵趣的韵味,月牙脸儿,肌肤白皙柔嫩,眼睛大大的,眸光清幽如泉,既机灵,又漂亮。

    她进了衙mé的花厅就咯咯笑道:“爹,我要见姐夫,姐夫呢,得给我礼钱。”

    一听这话,何璟脸è就沉了一半,可又舍不得怪罪。

    他便将筷子一放,道:“xiǎo媚,以后别认错了,这是你大姐的婆家大哥,你也得喊他哥哥,不是姐夫!”

    他倒是很想让胡楚元做v婿,可惜,胡楚元百死不从,无奈之下才选了胡家的老三,到现在都不清楚具体的人品和才干,可就算是再出è,那也肯定是远远不如胡楚元啊!

    说到这个事,他的老泪就往肚里子流,后悔不已。

    “哦!”少v不免有些失望的嗯一声,又问道:“那有没有礼钱啊?”

    “你这孩子……!”何璟急的想跺脚,心想,家教失败,失败啊,怎么能只认钱呢?

    胡楚元却笑道:“xiǎo媚妹妹啊,哥身上还真没有带钱,这里有块翡翠yù佩,你要不要?”

    说着这话,他就将腰带上别着一块老坑深绿红黄翡翠yù佩摘下来,送给这个叫何xiǎo媚的妹妹,他隐约想起来了,当初左宗棠要推荐的就是这个人选。

    靠,他想到这个事就一哆嗦,才多大的,一群老畜生真是忍心啊。

    这分明是萝莉中的萝莉。

    何xiǎo媚却一点都不客气,欢欢喜喜的将yù佩拿在手里,还拽的紧紧的,又笑道:“我娘说了,说你身上吐出来的沫子都是金子,这个yù佩肯定是好东西!”

    我昏!

    胡楚元一阵无语,心想,这都什么家教啊?

    失败……何璟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心想,这家教太失败了!

    何xiǎo媚可不管他们大人在盘算些什么,拿到好东西就跑呗,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何璟匆忙起身,和胡楚元拱手道:“贤侄不要介意,伯父常年忙于公务,一直未能对xiǎov严加管教。”

    胡楚元却笑道:“这样也挺好的啊,挺可爱的!”

    何璟呵呵笑着,并没有再说什么。

    午宴结束了,何璟就让胡楚元一起去书房谈正事。

    进了书房,将mé关上,何璟就笑呵呵的问胡楚元道:“贤侄,你是个聪明人,你猜一猜,朝廷为什么又放弃直接控制水师了?”

    胡楚元笑道:“这个事情啊,我也琢磨了好几天,真是没有猜出来呢!”

    何璟哼笑一声,道:“那还不简单嘛,我和沈葆桢联名推荐荣禄出任北洋水师提督……哈哈,李合féi的尾巴就一下露了出来!”

    这样啊……!

    胡楚元心里唏嘘一声,他算是明白了。

    何璟和沈葆桢是故意以退为进,就给满人机会控制北洋水师,可李鸿章怎么会同意?

    李鸿章是一个什么人……说的比唱的好听,唱的比做的好看。

    表面上,他一直附和恭亲王奕,要和清朝廷努力创办一只受朝廷直接控制的北洋水师,可在实际的人事安排上,他还是要用自己淮系旧部。

    何璟和沈葆桢极力推荐荣禄,荣禄又不通军事和海防,李鸿章自然有一千条理由可以反驳,可每一条在满亲权贵们看来都是极其虚伪的。

    好吧,那就只有走老路了。

    胡楚元一点就透,和何璟笑道:“这可真是一个好办法啊!”

    “只要是狐狸就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反正事情已经定下,我们也可以安心了。”何璟笑了笑,却又有些不满的责斥道:“我听说你在福州船政衙mé里面有不xiǎo的动作……此事有欠妥当啊,毕竟大多数都是沈大人的旧部,还好,他并不介意。如果他乘机告你一状,我看你是够呛啊。”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这件事,我事先也考虑了很多次,如果是别人的旧部,我真不敢动。沈大人不同,他是个真正明白事理的人,深明大义,也肯定能明白我这么做的必要xìg。”

    何璟不得不点头,道:“确实,沈葆桢听说你裁撤了那么多的官员,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和我说你确实是有魄力,又说中堂大人没有看错人。不过,这终究是很冒险,以后不宜这样。再说了,以后朝廷若是想要调你去其他衙mé,别人岂能同意?”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胡楚元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晚清官场错综复杂,党羽林立,各地官员自成派系,稍有疏忽就会得罪非常多的人。

    别的不说,以左宗棠的权势,面对江苏巡抚吴元炳都还得格外xiǎo心谨慎,生怕得罪了河南派系的那几位京师大佬。

    见胡楚元沉默不语,何璟以为自己训斥的太重,恐怕是让他不高兴了,便宽松了语气说道:“当然,你这个事情办的还是很漂亮的,中堂大人就很高兴,万青藜老尚书也赞不绝口,说你是智斗。可他们毕竟是外人,只顾着一时,你我是一家人,我可指望你官路亨通,高居一品呢!”

    何璟知道……胡楚元对他太重要了,既然没能把v儿嫁给他,那就得好言宽语,处处用心拉拢,大声训斥更是忌讳。

    胡楚元笑了笑,道:“伯父,我真的没有想过官居一品这种事,眼下啊,我就是想帮您将福州船政衙mé的事情办理妥当。您可能觉得急促了点,仓促了点,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想要尽快出成绩,想要在您任内就出大成绩,我下手必须得狠得快!”

    听到这话,何璟不免又松了口气,心里也开心,笑道:“其实啊……我也明白。你放心,我已经和中堂大人替你处理了这件事,后台比较硬朗的几个官员都另行补缺,其余的人,我也派人打了招呼,谁敢玩花样,那就别怪本总督翻脸无情。”

    胡楚元笑道:“多谢伯父。”

    何璟也笑,道:“你这个事的效果是实在的,只此一招就将衙mé给制住了。只是……我怕是不那么长久啊?”

    胡楚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官员都是要féi缺的,都是要拿灰è收入的,一下子都给震慑住了,暂时是相安无事,以后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动静。

    胡楚元就将自己另外的一招也告诉何璟,其中的利弊分析一番,他直接出钱不过每年五六万两银子,替衙mé节省的经费就远不止三十万两。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官员也可以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

    一听这话,何璟暗暗吃惊,虽然他知道胡楚元很有钱,这样的用法还是很有魄力和想法的。

    “好啊,伯父就知道你的能力绝非丁日昌、吴赞诚可比。此事一定要谨慎,不要让外人知道,免得别人闲言碎语……当然,伯父也会帮你注意点。”

    何璟微微点头,赞了一句,叮嘱一句,又道:“眼下诸事已定,我想让你即刻启程前往西洋国,替咱们福建水师买两艘铁甲舰,费用是多少,我说不清楚,这些事都jiāo给你来办吧!”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伯父放心,我心里都有数。我和叶文澜在闽浙一带募捐了一百八十四万两银子,此外,我再从中信钱庄临时hōu借二百万两银子,足够买舰!”

    何璟吃了一惊,问道:“居然要这么多钱?”

    胡楚元道:“我预计是买舰六艘,分开在各国采购,不让一家专营,另外还要重新置办船政衙mé的机械设备。我计划过,三年之内就要让船政衙mé焕然一新,至少能造千吨级的钢胁舰,两千吨的木舰。十年之内,衙mé就得能造五千吨排水量的铁甲舰。届时,从护甲、铁板、机轮、锅炉到火炮,一律都要自产。”

    何璟呵呵笑道:“你和沈大人说的那番提议,我也知道了,沈大人是赞不绝口,还和恭亲王举荐你,说你必将是办理海防和船政衙mé的第一人。如今,福建水师统归闽浙总督管辖,船政衙mé的级别不免要降,等你丁忧之期过了,大致就能担任船政大臣一职。只不过,这个船政大臣和以前的船政大臣未必就能相提并论。”

    胡楚元道:“这倒是并不重要的事!”

    何璟则道:“你不介意就好,那你什么时候能够动身?”

    胡楚元想了想,道:“也就这几天吧,但我要先回上海安排一些事,选几个合适的人一同前往。”

    何璟道:“那是当然。”

    乘着这个机会,胡楚元也说了说船政学堂的事情,想要增开德语、英语专业的制造班,另外,他也要带一些人前往欧洲实习留学,具体的事宜都由他来安排。

    何璟对这些人并不打算过问,也深信胡楚元的能力,只是逐一同意,放手让胡楚元去办理。

    能有这样的支持,那当然是很好,胡楚元也很高兴。

    说完这些,何璟则又道:“我回福州之前,沈大人和我说起一件事,他曾经委托李鸿章采购五艘蚊子船,经费是由两江衙mé出资,如今也快要回国。最近听李鸿章的意思,分明是想借朝廷主办北洋这柄尚方宝剑,将五艘蚊子船截留自用,再将北洋水师的几艘旧船换给福建水师。”

    胡楚元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五艘镇字号的蚊子船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船上的那些管带,林泰曾、刘步蟾、叶祖珪、林永升等人都在上面呢。

    他点了点头,道:“如果能在途中遇到,我会做安排的。”

    两人就此事也秘密商议,等到了晚上,胡楚元才离开总督衙m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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