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富 作者: 浪子刀 (連載中)

p2613250 2011-12-13 15:19: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8 50355
天下首富
浪子刀

1878年。
   
天下首富胡雪岩死了!
   

做為他的主要繼承人,胡楚元得到了總額為二千萬兩白銀的遺產,按130年後的黃金價位計算,那就是237億RMB。
   


此時……距離中法戰爭尚有五年,距離中日甲午戰爭更還有十五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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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613250 發表於 2011-12-13 15:45
第一卷 第一章 胡雪岩死了光緒四年,1878年。

  7月。

  炎熱的仲夏傍晚,斜陽夕照,赤紅色的霞光抹滿了天際雲捎,杭州城內元寶街的胡家大院緊閉著森嚴的朱漆大門,門院裡不時傳來一陣悲嗆的慘哭聲。

  胡雪岩死了。

  仿佛是擎天柱般的倚仗就此消亡,讓胡家所有人都有一種天將崩塌的感覺,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害怕,不知道未來在哪裡。

  大院東苑是居住區,清雅堂位於東苑的中心,這是七間開闊的雙層樓大宅,一樓是大廳、花廳、側廳等等,二樓才是寢室,住著胡雪岩的三子一女,以及三個不太得寵的姨太太。

  身為胡雪岩長子的胡楚元住在最東側,此時,他就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穿著一身麻衣白孝,心中思緒淩亂。

  他還很年輕,才十八歲,不算太高,但也絕不算矮,和胡雪岩有著六七分的相像,尖長臉頰,眼睛細長,鼻樑高高的,眉梢微微有些上翹,手腳寬大,顯得既精明,又寬厚。

  對他來說,這個時代未免有點陌生。

  他只是在兩年前才突然來到這個世界,那時候,“他”還叫胡楚三,年僅十六歲,剛中了秀才,因為一場大病差點夭折。

  總覺得“胡楚三”這個名字很奇特,和胡漢三只有一字之差,他有點難以接受,就用一個“元”字寓意再獲新生,將名字改成了胡楚元。

  為了避免很多尷尬,他還前往上海英華書院就讀,去年九月才以一份很優異的成績回到家中,開始幫助胡雪岩打理生意。因為他的才學和眼界都很奇特,既精明,又務實,很快就令胡雪岩讚歎不已,頗為信任和倚重,也將很多事情都交給他辦理。

  可是……胡楚元怎麼也沒有想到胡雪岩會死在今年,這真是打亂了他所有的計畫。

  他原本以為自己至少還有六七年的時間,可以讓他慢慢踏入商場,接掌家業。

  紅頂商人胡雪岩居然會死在光緒四年?

  怎麼會這樣?

  胡楚元一萬個想不通!!!

  正因為有胡雪岩的存在,即便是來到了這麼坑爹的時代,他也從很少苦大仇深過。

  在他想來,只要在關鍵時刻給胡雪岩一些幫助和提醒,不僅可以避免胡雪岩的破產,還能讓胡雪岩的傳奇繼續延續下去。

  有了胡雪岩的能力和財富,他想要改變中法戰爭的進程和結局並不難,改變中日甲午戰爭更不難。

  如果一切都很順利,在中日甲午戰爭爆發之前,胡家至少能擁有一億英鎊的資產,足可買下285艘鎮遠艦,在本就伯仲之間的戰爭稍稍出一點力,就能改變最終的結果。

  這些倒是其次……胡楚元恰好有一個很特殊的知識結構和背景,所以,他非常清楚晚清經濟的真正死因在哪裡,這些恰好又是胡雪岩最擅長的行當——生絲和茶葉。

  從明治維新開始,1868年到1872年之間,日本年均的生絲總產量為1026噸,年均出口量為646噸,也就是晚清的108萬斤,還不足江浙兩省出口總量的,不及晚清全國出口總量的。

  等到了1910年左右,日本每年的生絲出口總量為9462噸,增長了14.6倍,生絲總產量則達到了12460噸,增長了12倍。

  這一時期,日本已經是世界上最大的生絲出口國,出口量佔據了全球總出口量的,作為傳統的生絲出口大國,中國的生絲出口已經只能佔據不足的市場。

  在這四十年間,日本的生絲品質也在快速提升,在1890年左右,平均的生絲品質就已經超過中國生絲。

  另一方面,自1850年起,英國開始大力扶持印度茶葉,不僅為英國資本家和茶園莊主在印度提供大量廉價的土地,還豁免了印度茶葉的所有農業稅、出口關稅、入關稅,又在國內市場對中國茶葉進行全面的攻擊,再加上中國茶業本身存在諸多問題,逐漸使得印度茶葉發展起來。

  至1903年,印度茶葉在世界茶葉出口總量中已經超過中國,至1921年,印度、錫蘭、爪哇三地茶葉總出口量佔據世界茶葉出口總額的75%,而中國從1881年的77.29%跌落至8.79%。

  從此,中國傳統的生絲、茶葉、瓷器三大產業全面衰落到低谷,既要面對巨額的戰爭賠款,白銀大量流出,又無白銀流入,整個中國經濟也走向了最終的崩潰。

  這是一個真金白銀的貨幣時代,沒有黃金和白銀就沒有貨幣,沒有貨幣哪裡有消費,沒有消費哪裡有市場,沒有市場,搞什麼洋務運動、實業救國都是一場只會徹底走向失敗的悲劇之夢。

  可以說,無法保住生絲和茶葉產業,中國經濟和整個中國都沒有未來可言,未來的中國也只是世界第一等的窮國,連印度、菲律賓、印尼……都不如,只能任人欺淩。

  這一點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更不是搞一點槍炮,搞一點現代工廠,搞一點政治改革就能改變的。

  沒有經濟,沒有錢,什麼都是一個屁字。

  可就在這幾年間,胡楚元倒是沒有驚惶,也沒有太多的苦大仇深可言。

  他一直堅信,以胡雪岩的財力、能力、人力和市場號召力為根基,加上他的知識和對未來局勢的判斷,完全有機會扭轉這個局面和趨勢,保住中國經濟的未來,保住整個中國經濟的大盤。

  只要大盤保住了,想辦什麼事都容易,打日本和沙俄很容易,如果能夠發動舉國之力,打英國也未必就不可以!

  現在呢?

  現在又該怎麼辦?

  陡然失去了胡雪岩這座靠山,胡楚元的心中難免有那麼一點憂慮!

  只憑他自己的能力,能夠做到什麼呢?

  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他忍不住這樣想,否則,胡雪岩怎麼會死在這一年,整整提前了七年?

  “大少爺!”

  胡楚元正這麼迷亂的想著,門外悄然走進一個人,四十七八歲的光景,身形矮小,眼神精練,也穿著一身的孝服。

  這個人是胡家的大管家王寶田,胡雪岩剛開始做米市生意的第一個夥計就是他,跟在胡家操勞了二十五年。

  胡楚元微微一抬眼簾,問王寶田:“怎麼了?”

  王寶田神色哀卓,道:“大少爺,大夫人讓您過去,家裡有些事要商量!”

  胡楚元點了點頭,肅然起身,跟著王寶田一起前往百獅樓。

  胡家大院位於杭州城最繁華的鼓樓一帶,大院後面就是牛羊司街,東側是元寶街,前門是望仙橋和杭州河,因為是宋徽宗晚年住所的舊地遺址,這塊地非常貴,三十萬兩銀子也就買了十畝多的地。

  這十畝地中,西苑是占地四畝的私家花園,東苑是起居生活區。中苑是中軸線,前大門、二門、百獅樓、觀戲臺、後正門一線豎排。觀戲臺西側是影連院,東側是冷香院,兩邊對稱。

  百獅樓位於整個大院的中心,住著老太太和大夫人,樓下的大廳、花廳和側廳都是胡雪岩招待客人,商量事情的地方,向東就是東苑的家眷生活區,首先是和樂堂、清雅堂,和樂堂在前,清雅堂在後。

  和樂堂住著主要的七個姨太太,清雅堂住著胡雪岩的子女和不重要的姨太太。

  這兩堂再向東就是鎖春院、怡夏院、冷秋院、融冬院,融冬院的規格最大,最為奢華,專門用於接待顯貴來賓。

  百獅樓的大廳裡已經搭上了靈台,白練掛滿,可是,胡雪岩的靈柩卻不在這裡。

  老太太哭暈過去了,至今還沒有完全醒來,被人送上樓躺著,大廳裡,大夫人、羅四夫人、七夫人和九夫人,還有胡楚元的兩個弟弟胡品元、胡緘元,小妹胡毓藍也都在廳裡坐著,緊依各自的生母身邊。

  胡雪岩三十歲才開始發跡,早年身邊只有大夫人這個糟糠之妻,膝下僅有一個大女兒,早早的也嫁了人,後來因為難產而死。

  等到了三十七歲,二姨太胡彭氏才給他添了一個長子,也就是胡楚元。

  此後,三姨太羅四夫人添了二子胡品元,七姨太胡楊氏添了三子胡緘元,九姨太胡柳氏又添了一個小女兒胡毓藍。

  所謂胡雪岩有十個兒子和十個女兒的說法只是民間謠傳,並不真實,他膝下只有二女三子。

  胡楚元一進門,大夫人胡金氏就讓他坐下來,道:“楚元,父死子承,你爹倉促離開,你的兩個弟弟還小,我和你三娘又都是婦道人家,家裡的事情就只能是暫時交給你先辦著。”

  胡楚元微微點頭。

  胡家可不是一般的家境。

  如今就在胡雪岩事業最為巔峰的時候,帳下至少有二千萬兩銀子,胡雪岩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也不簡單,來來往往的都是各地的總督巡撫大人,管著湘軍的軍餉錢,負責替湘軍採辦軍火,這些事都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

  萬一出個什麼差池,誰都擔待不起。

  可是,胡楚元不能退縮,關鍵時刻,他得撐住了。

  羅四夫人冷冷淡淡的問他道:“楚元,眼下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辦,老爺這都走了一整天,總不能一直擱在冰窖裡吧?”

  大約是因為自己膝下也有一個兒子,羅四夫人一直不太喜歡胡楚元這個長子,倒是恨不得他早點死了。

  胡楚元靜靜的思慮片刻,道:“還是按照爹臨行的遺言辦事,先等譚掌櫃的消息,從杭州租火輪船前往京師,只要速度夠快,來去不過七八天的時間。眼下呢,咱們還是繼續鎖著消息,只說我爹病重,緊閉大門,謝絕客人。”

  羅四夫人恨道:“這是什麼道理,哪裡有死了人不准辦法事的道理?”

  胡楚元已經開始接觸胡家的生意,他心裡倒是明白的,就答道:“爹替湘軍和渣打銀行借了一千二百萬兩的軍餉,他是擔保人,銀行只管和他要錢,他先走一步的消息一旦散佈出去,萬一銀行來逼債,咱們拿什麼錢還?咱們要是還不起,影響了朝廷和湘軍的聲譽,影響了中堂大人西征,就算我們都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所以,爹臨走之前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事,才讓我們先通知中堂大人。”

  “這……!”羅四夫人似乎是明白這個道理,可她覺得,自己一個婦道人家犯不著管這些事。

  如今是她丈夫死了,她想要給丈夫操辦靈堂法事,好早日安生下葬,入土為安。

  想了想,她很不高興的和胡楚元追問道:“要是左宗棠不在京師,已經回了新疆,難不成我們要等兩三個月。胡楚元,你可得想清楚了,這個家不那麼好當,去京師容易,要想從京師追到新疆,那至少得一個月,來來回回就是兩個月,咱們可等不起,要是你爹的屍身……!”

  “三娘!”

  胡楚元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冷冷的答道:“我不是七歲小孩,心裡有數。譚大掌櫃動身之前,我就和他說過,要是中堂大人在京師,他必須得在十天之內回來。如果譚大掌櫃不能在十天內返回,那就說明中堂不在京師,譚大掌櫃也去了新疆。所以,十天內見不到譚大掌櫃,我就會安排人前往江寧,通知兩江總督沈葆楨沈大人。沈大人是中堂大人提拔的舊吏,他心裡明白此事的輕重,自然會給我們一個說法!”

  “這……!”羅四夫人猶豫了片刻,一時也挑不出毛病。

  雖是盛夏,可胡雪岩的身子安置在家中地庫的冰窖裡,又鋪滿了鹽砂和香料,半個月內還不會出問題。

  再說了,這是胡雪岩臨終時的吩咐。

  胡雪岩是中風而死,用中醫的說法,這是邪毒熱風,死的很急,臨死的時候就交代了兩件事,第一,他的喪事不能急,要先通知左宗棠;第二,他要是真走了,家裡的事交給大夫人做主,家業則由胡楚元打理。

  羅四夫人心裡就很生氣,沒有她娘家出力,胡雪岩怎麼能有今天?

  這倒好,真的走了,還是大夫人和長子重要,諾大的家業居然沒有她的份!

  胡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如今正是胡雪岩事業最巔峰的光景,至少也有二千萬兩白銀的身家,按黃金價格計算,等同130年後的237億RMB。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陣聲響,十幾名家丁簇擁
p2613250 發表於 2011-12-13 15:46
第一卷 第二章 左宗棠來了2、左宗棠來了

  這不僅是改寫現代中國史的時代,也是一個改寫現代經濟史的時代,洛克菲勒、摩根、梅隆、杜邦、三菱、住友……這些世界級財團都是在這個時代奠定了他們的根基。

  首先,胡楚元得感謝胡雪岩留給他的扎實根基。

  和後代的很多富豪不同,胡雪岩的財富是無比真實的,全部都是雪花花的白銀,真正的固定資產只有價值三百萬兩白銀的胡家大院,六十多家店面,一座公館,兩座小園林,以及杭州城外的三千余畝桑田和一千畝余水田。

  在阜康錢莊的總帳裡,胡雪岩留有四百二十五萬兩的私賬,雪記絲行裡留著二百五十七萬兩白銀,春初給杭州、衢州、湖州等府桑農訂金一百六十二萬兩,公濟典當行留銀七十八萬兩,胡慶餘堂留銀七十萬兩整,裕豐米行留銀二十萬兩整,另有湘軍貸賬兩百七十萬兩,數家洋行的貨款五百七十余萬兩未發——這些錢得等洋行陸續將生絲賣給了外國紡織商人,才能逐一補還給胡家。

  在胡家大院的銀窖裡還藏著整整三百萬兩的“子孫錢”,子孫沒有錢用,才可以將裡面的錢拿出來救急。

  這樣的錢,這個時代的大戶人家都有。

  不計物產,總計資金2152萬兩白銀,手裡的流動資金則有850萬兩白銀,那300萬兩白銀的“子孫錢”不易抽動,不能算是流動資金。

  此外,阜康錢莊在全國設有二十七處分號,常年所存銀款兩千余萬,平均每家約有八十萬兩,三成是官員存款,五成是流動性極大的鄉紳行商存款。

  ……

  一晃,胡雪岩已經死了近十天。

  昨天,實在是等不到三掌櫃譚義雲,胡楚元估計左宗棠肯定是回新疆了,就讓二管家胡榮去江寧府找兩江總督沈葆楨。

  沈葆楨雖然不是湖南人,可和左宗棠的關係還不錯,看在左宗棠的面子上,多少也得關照一點。

  至於給胡雪岩發喪的事,那也不能再拖了。

  古人停屍留堂的時間少則三天,多則七天,現在已經是十天了,與情與理都不合適。

  為了防止官員和客戶到各地錢莊提款擠兌,胡楚元已經安排大掌櫃陳曉白將絲行裡的錢先取出去,當鋪和藥行的生意收一收,資金壓一壓,以免意外。

  生意場上暫時是不怕對手伺機暗算,官場上的事情就說不清了,胡楚元只能等沈葆楨的回信。

  在胡雪岩的書房裡,胡楚元和大管家王寶田、大掌櫃陳曉白、二掌櫃柳成祥、四掌櫃沈富榮四個人清帳,父死子承,即便還是一家人,那也等於是換了個東家,以前的帳目都要交待清楚。

  五個人正在盤算家裡的資產細數,門房外面就傳來一陣大喊聲。

  “大少爺……老太太!”遠處正門裡有人嘶喊著,急切切的往裡跑,聲音越來越近。

  胡楚元在家裡住了半年,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譚義雲回來了。

  他心裡一閃,按時間算,三掌櫃譚義雲肯定沒有去新疆,那麼……左宗棠就在京師,這倒是非常幸運。

  他匆匆起身,領著王寶田和三位大掌櫃快步沖出去。

  胡楚元五人剛到了花廳的門口,譚義雲也跑進門,見到胡楚元,他就匆忙道:“大少爺,中堂大人……左中堂大人親自來了!這就要到了!”

  胡楚元異常驚訝,他沒想到左宗棠會親自前來。

  “快……喊上老太太和四爺出去迎接!”胡楚元匆忙和王寶田吩咐一聲,自己則和陳曉白等人一起先前往胡家大院的正門口。

  十天了,胡家的大門這才重新開啟,遠處已經能聽到兵馬的聲音,還夾雜著老百姓們的喧嘩聲。

  胡楚元快步走出大門,一眼望去,元寶街的路口處排開了兩列長陣,數千名兵勇,或騎或步,居中的是一頂鑲金紅的八抬大轎,領先在前,騎著駿馬的兩名武官且都是千總以上的鑲釘布鎧。

  這樣的氣勢確實是很驚人,連胡楚元也看的有些冷怵。

  很快,兵勇長陣就到了胡府的門前,大轎正停在門口。簾子一掀,一名身穿朝廷正一品官服的富態老人走出來,身材並不算高大魁梧,神態卻是異常的威嚴冷肅,氣勢暗藏於胸,深藏藍的官服前襟繡仙鶴,頂戴是碩大的赤紅寶石,一串朝珠深暗溜光,夾雜五彩。

  “中堂大人!”兩名參將迅速下馬攙扶。

  只看這一身官服,聽著那話,胡楚元也知道是誰來了。

  除了左宗棠,那還能有誰?

  中堂就是大學士,四殿兩閣,最多只有六個,滿漢各三人,能夠獲取這個職位就已經達到了清朝政權中的極限。

  胡楚元上前一步拜道:“中堂大人,晚輩胡楚元,家父正是江西候補道胡光墉!”

  左宗棠表情森嚴的看了胡楚元一眼,頃刻又哀然的歎道:“先帶老夫去看望你父親最後一眼吧!”

  “是!”

  胡楚元默默點頭,讓大管家王寶田打點左宗棠的隨從,自己領著左宗棠進入胡家的冰窖。

  胡家的冰窖藏在地下六米多深的坑道裡,四壁採用厚實的青石,外刷煤灰粉和塗泥,寬長各十六米,高三米,可以藏冰百噸,一年四季都能有冰用。

  胡雪岩的棺柩就停在冰窖中央,停放的時間久了,屍身表面凍了一層冰霜,膚色青白。

  走到棺材前,左宗棠看了看,眼睛一閉,有兩道清淚悄然滑落。

  唏噓哀歎了幾聲,左宗棠重歎道:“雪岩,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就連你身故之後還要再受這樣的委屈。老夫……老夫對不起你啊!”

  胡楚元匆忙道:“中堂大人,都是楚元不孝,實在不知道此事影響多大,遲遲不敢發喪……!”

  “不……!!!”

  左宗棠冷然的一抬手,不讓胡楚元再自責下去,道:“你做的很對,眼下新疆軍務已經欠餉六百余萬兩,大多都是以你爹的名義擔保,老夫正在和朝廷商議籌借。這個節骨眼上,你爹撒手西去,實在是……影響茲大。”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既然老夫已經回鎮兩江,身在此處,你就可以發喪了。你年紀還小,家中又沒有其他可以依賴的人,就由老夫替你主持喪事吧。”

  胡楚元道:“多謝中堂大人!”

  左宗棠卻默默無語,思緒翻湧,過了好一會才道:“唉……你爹究竟是怎麼死的?”

  胡楚元道:“邪毒入侵,熱暑中風,頭昏眼脹,目有紅血,肺咳不止,以至於四肢僵麻……!”

  不等他說完,左宗棠冷然道:“你記得,你爹是因為朝廷軍餉遲遲未能發足,他替老夫背債過多,以致經營困難,思慮甚憂,血咳不止而亡。臨行之前,我已保奏朝廷,追晉你爹補銜安徽布政使,領一品頂戴,授世職雲騎尉,賞黃馬褂,另賜錢一千兩白銀用於治喪。朝服已經帶來,你家出錢,俱都使用珍品寶石珠飾,就用來做壽衣吧。”

  胡楚元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兩者死因的差別很大,答道:“多謝中堂,侄兒感激不盡,也牢記於心!”

  左宗棠頷著首,歎息一聲,不再說話,揮手示意胡楚元出去辦事。

  等胡楚元離開了,他一個人留在冰窖裡,默默的看著胡雪岩的屍身,仿佛是又回想到兩人剛見面的時候。

  那一年,他整五十歲,剛出任浙江巡撫,胡雪岩三十九歲。

  十六年的時間就這樣一晃而過,這些年間,自從有了胡雪岩的相助和打理,他用兵從未缺過錢糧軍餉,想要置辦洋人火器彈藥,要多少,胡雪岩就替他買多少,想要置辦洋務機局,胡雪岩就替他買機械,招攬工匠。

  福州船政、蘭州製造局,甘肅織呢局……凡此總總都是胡雪岩替他置辦。

  不客氣的說,他這十六年裡的所有功績,有一半都要歸功於胡雪岩。
p2613250 發表於 2011-12-13 15:46
第一卷 第三章 胡雪岩的喪事和最賺錢的買賣有左宗棠坐鎮,皇帝的喪都敢發,何況一個胡雪岩?

  胡家終於將消息放出去……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家丁們也不是省油的燈,消息早就在杭州城裡蔓延開,只是未能得到證實。

  次日,《申報》發行增刊號外——天下首富胡光墉病逝!消息一瞬間傳到了江南各地、天津、廣州,舉國震驚。

  幾天之間,浙江、江蘇、安徽各地的大小官員、商人紛紛前來至喪,連閩浙總督何璟、安徽巡撫裕祿都派了幕僚前來哀悼,浙江巡撫梅啟照和江蘇巡撫吳元炳更是親自前來。

  不管是在哪個時代,中國人辦喪都要講究陣勢,講究一個風光大辦。

  左宗棠親自從北京回來,坐鎮在胡家大院裡舉喪就是要給胡雪岩最後一個面子,附近各地官員只看左宗棠的臉面和地位都得來給胡雪岩致哀。

  清朝廷的旨令幾乎是跟著左宗棠來的,只晚一天,下旨由東閣大學士兼兩江總督左宗棠禮辦喪事,並在杭州錢塘縣和徽州績溪縣建兩個功德祠,其餘的賞賜都一律准了左宗棠的奏摺。

  諸多封賞中以雲騎尉的世職最特殊,商人能夠在死後獲封世職的,這還是第一次,雖然只是最低階的世職。

  墓的位置是左宗棠親自選的,因為胡雪岩崇信佛教,經常給浙江各地的寺廟捐贈,就取報國之意,將墓地選在報國寺,寺中建“錢塘居士胡光墉功德祠”。

  為了方便胡氏子弟守陵,墓地前臨時搭建了一個守孝廬,下葬當天,胡楚元就和兩個弟弟守在那裡。

  按照胡氏績溪堂的傳統規矩,守孝是三年不出遠門,不成親,不出仕,還得在墓前守陵三個月。

  如果家裡有幾個兒子,家中又有事情要辦理,過了頭七就可以指派一個兒子穿著素服出去辦事,這叫外孝。

  等到第八天,胡楚元就以外孝的名義穿著一身素服返回胡家大院。

  左宗棠還在府上住著,回到家先拜見了老太太,胡楚元才去拜見左宗棠,看看左宗棠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他剛進了左宗棠所住的融冬院,左宗棠的幕僚楊昌浚就匆匆走出來,兩人碰個正著。

  楊昌浚原任浙江巡撫,後因“楊乃武與小白菜”案被朝廷革職查辦,只能留在左宗棠麾下做幕僚。

  看到胡楚元,楊昌浚笑道:“算算時間差不多,你可以回來辦事了,中堂大人就差我去喊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好啊,跟我去見中堂吧!”

  “好!”

  胡楚元點著頭,心想,就知道是有事情要吩咐的。

  這些天,胡楚元就一直在琢磨,新疆的事情還沒有完,雖然除伊犁之外的土地都收復了,可和俄國人仍有開戰的可能,左宗棠卻在這個時候緊急回任兩江總督,裡面肯定有玄機。

  進了融冬院的一樓花廳,胡楚元就看到左宗棠和幕僚胡瑞瀾正在商量事情,另外還有一位面黃消瘦的半百老人,衣衫樸素,看似一個飽讀詩書的窮酸老秀才,神色冷淡寂寥,不知道是誰。

  他一進門,左宗棠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在兩排的席位上,道:“楚元,我這些天看你辦事有理有度,臨危不亂,還算是機敏,不如就暫留在我身邊辦事!”

  “多謝中堂大人提攜!”

  胡楚元抱拳低首,隨即就坐到了胡瑞瀾的身邊,心裡既松了一口氣,也有著另一番的計較。

  胡雪岩的病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打亂了他以前的計畫,想要保住家業,他必須成為湘軍勢力的官商,現在投靠別人是不可能的,只有湘軍勢力和左宗棠才能保住他的家業,甚至讓他和胡家變得更有錢。

  現在好了,胡楚元心裡明白自己基本可以在湘軍左系勢力中保住官商的差事,那就至少是在眼前保住了家業,至於以後的事……那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尋找新勢力,扶植新勢力,當然還可以在國外投資,轉移資產,可那不能解決胡楚元內心裡真正想做的事。

  在這個時代要想振興中國,振興中國的經濟,搞工業是一個方面,真正的關鍵恰恰是要搞好農業,不僅是絲業和茶業,還有糧食、大豆、花生、棉花、麻……等等。

  農業出口太重要,美國經濟在19世紀80年代的國民GDP就超過了英國,但直到1894年,美國對外工業出口總額才超過農業及原材料出口。

  搞工業,真正能一起致富的人終究是少數,搞農業就不一樣了。

  中國終究是一個農業社會,農民有錢了,那才會有廣闊的消費市場,有了消費市場,你才能有民族工業。

  實業救國沒有錯,問題是大的基本盤面不能雪崩。

  大的基本盤如果崩潰了,那搞什麼都救不了國,只能等GCD……因為四萬萬同胞都成了窮人中的窮人,根本沒有市場可言,國家窮的一塌糊塗,沒有出口,只有進口,那還搞什麼工業,搞什麼資本主義?

  胡楚元此刻的另外一個心思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借助官商的身份,以及左宗棠的勢力搞好中國的農業,哪怕只是搞好兩江三省的農業,穩住絲業和茶葉,那也可以了。

  當然,給左宗棠出任幕僚不僅算是踏入了仕途的第一步,也能算是參軍,還沖在政壇的最前線……這實在不明智,可惜,胡楚元沒的選。

  既然沒的選,借力發力未嘗也不失一種對策。

  等他坐下來,左宗棠就說道:“你有父親留下的功績,出仕是很容易的事,但我希望你能先替我打理一些糧稅上的雜務!”

  胡楚元嗯了聲,心裡早有預料。

  他很謹慎的和左宗棠問道:“不知道中堂大人有什麼樣的糧餉事務要屬下打理!”

  左宗棠起身歎息,道:“你父親一死,已經無人能幫我在江南一帶籌集軍餉,連軍餉都籌不到,那還打什麼仗?我這麼急著返回兩江重任總督就是要為湘軍籌備糧草軍餉。至於新疆的戰事,依我所見,俄國人應該也不覺得有勝算,否則,他們早和我們在伊犁開戰了。眼下只要死守,慢慢用錢糧耗下去,他們應該會議和。”

  胡楚元好奇的問道:“那新疆的事務交給誰打理?”

  左宗棠道:“我已經和朝廷秉奏,以養病為由暫離軍務,眼下的局勢,硯莊之才足以堪任,何況劉錦堂、徐占彪和張曜都在那裡,只要糧草軍餉充足就不會出事。”

  劉坤一,字硯莊,如今在湘派能算是第三大佬,正擔任兩廣總督。

  胡楚元點著頭道:“中堂大人,我對湘軍糧餉軍務的事情沒有瞭解,能不能將眼下的局勢和我說一說?”

  左宗棠微微頷首,重新坐下來,自己點了一袋水煙,而他的幕僚,因為“楊乃武與小白菜”案被裁撤的前任浙江學政胡瑞瀾則和胡楚元細細說起。

  左宗棠自光緒元年起兵赴新疆,至今四年,耗銀兩千七百余萬兩白銀,山西、浙江、江蘇、陝西、安徽五省共擔軍餉八百余萬兩,另和渣打銀行借外債四次,累計一千兩百余萬兩白銀。

  眼下,新疆的湘軍已經拖欠喬致庸名下大德豐票號以及各貨棧、米行總債二百四十四萬兩白銀,另欠著德國禮信洋行、禪臣洋行的軍火費四百八十萬兩。

  等胡瑞瀾說完,左宗棠神色冷峻的將水煙壺放下,和胡楚元道:“洋行的債務,老夫本來是讓沈葆楨用兩江的鹽稅替我擔保著,沈葆楨也同意了,可李合肥卻從中橫插一杠,非要用鹽稅擔保北洋軍餉。老夫當時還在新疆,沒有辦法和他細細計較,只能讓你父親以私人的名義做擔保,替湘軍向洋人借債支付軍餉。如今你父親已走,洋行必然要來收款,江淮鹽稅又不在老夫的控制中,老夫哪裡有錢還?”

  聽到這番話,胡楚元才明白過來。

  難怪左宗棠放下軍務就趕回來重任兩江總督之職,不為別的,就為了江淮的鹽稅,也是要和李鴻章爭一筆鉅款,將這些錢留在湘軍的帳房裡。

  如果沒有這筆錢,湘軍恐怕也是打不下去了,只能讓俄國人佔領伊犁。

  如此一來,李鴻章乘機安插的江蘇巡撫吳元炳就得走人,沈葆楨調任京師兵部尚書,劉坤一則從兩廣總督平調至陝甘總督,總轄新疆軍務,曾國荃坐鎮山西巡撫,替湘軍籌運物資糧餉。

  這盤棋下的……如今的晚清政局中,也就是左宗棠和李鴻章有這個本事下得起。

  左宗棠續和胡楚元道:“鹽務的事情,老夫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整頓。在此之前,你先去上海和渣打銀行和兩家洋行談一談,繼續用你的名義擔保……但願有用。不僅如此,你還得繼續籌集五百四十四萬兩的白銀,先還掉喬家的債務,再給劉坤一三百萬兩銀子用於軍武開銷。喬老爺子也算是一個急公好義的晉商巨賈,可畢竟是外人,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這筆錢得先還,你家的債倒不急。如果你能有你爹一半的能耐,老夫就打算將江淮的鹽業都交給你來打理!”

  胡楚元倒吸一口冷氣。

  江淮的鹽業……如果都交給胡家來打理,一年的營收絕對不低於五百萬兩白銀。

  按金價計算,如今的100萬兩銀子就等於130年後的11.85億RMB,若是平均購買力來算,那至少也能算是5億RMB。

  一年60億RMB,或者是25億RMB。

  這顯然不是一筆小買賣,而是這個時代最賺錢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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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八個罎子七個蓋左宗棠是把醜話說在前面,看在胡雪岩的功績和他的交情上,他願意將江淮的鹽業交給胡家打理,前提是胡楚元至少得有胡雪岩一半的能耐,別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胡楚元是個長耳朵的人,左宗棠說的不是很透亮,但也給他透露了一些苗跡——喬家也搭上的湘軍的船,如果胡家真的不行,那就只能都讓喬家來經辦。

  無奈啊。

  局勢逼著胡楚元要做一個官商,而且得做天下最厲害的官商。

  短短的一會兒,胡楚元就在心裡盤算了很多次。

  沉吟了片刻,他和左宗棠道:“中堂,我倒有另外一個辦法可以解決眼下的難事!”

  “哦?”左宗棠悄然睜開眼簾,問道:“什麼辦法?”

  胡楚元道:“發行兩江公債,以兩江的財稅為抵押,發行一千萬兩庫平銀的公債,每股十兩,為期五年,總計一百萬股,年計利息七厘。這些公債所籌集的款項專門由兩江總督差調,用於新疆、兩江的軍餉和內政建設!”

  “這……那由誰來賣,誰來擔保?”左宗棠問道。

  胡楚元道:“由阜康錢莊專營這些公債,銷售給江浙百姓和各地富商。誰賣誰擔保,但要從中抽息三厘,如果賣不掉,一概由錢莊承擔。如此一來,兩江所承擔的債務利息也可以降低一半”

  左宗棠微微點頭,卻道:“你能想出這樣的好辦法,足以說明你是個聰明人,可惜,這個辦法好歸好,卻也要三四個月才能籌集到足夠的款項,不能救急。何況,此法治標不治本。老夫臨行之前已經和恭親王商談過,若是你家還有餘力,不妨就將債務承擔下來,老夫以江淮鹽務為擔保,統一交由你家來打理鹽務專營。”

  頓了頓,他又道:“楚元,想要謀大事,必然就有風險,可沒有風險,你也謀不了大事。你家為了幫朝廷平定內亂,背了這麼多的債務,朝廷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傾家蕩產,否則,朝廷的臉面何存,以後還有哪家商賈敢為朝廷辦事?”

  一聽這話,胡楚元也就明白了。

  原來,左宗棠是早就想好,索性將債務都集中在胡家,造成胡家即將破產的局面,而朝廷也沒有錢還給胡家,又不能坐視不理——對於清朝廷厚顏無恥的程度,胡楚元是知道的,可至少在左宗棠還活著的時候,朝廷不可能坐視不理,那就只能將江淮鹽務交給胡家經營。

  如此一來,不僅打擊了李鴻章,左宗棠也將江淮鹽政收在手中,所有錢稅都可以用來支撐新疆的軍務,等新疆戰事結束,他就能繼續用這筆收入償還債務。

  既然如此,胡楚元也只能點點頭,決定硬吞下所有債務。

  左宗棠則問道:“你家裡還有能力承擔嗎?”

  胡楚元答道:“應該是可以的。春絲已經賣給各家洋行,可還有一大筆餘款沒有到賬,得要等到秋冬時節才能和洋行算清。國事第一,我先想辦法籌集244萬兩銀子給喬家,禪臣、禮信洋行的軍火欠款呢,我可以用其他洋行拖欠我家的絲債相互抵銷。至於要給劉大人的那筆三百萬兩銀子的款項,我只能先挪借夏絲收購款。”

  左宗棠微微頷首,似乎是很滿意,但又道:“你家是做生絲生意起家的,江南的生絲買賣無非是主做春絲和夏絲,眼下再過半個月就該收購夏絲了,你把收購夏絲的錢挪用了,今年不收夏絲,不留訂金給桑農,明年還怎麼收春絲?”

  胡楚元苦笑,道:“做生意就是八個罎子七個蓋,誰都有債,誰都有貸,何況我手裡還有錢莊和當鋪。只要我能把資金轉活,即便資金少一點,我也能轉得動整個買賣,只是風險比較高。另外,我爹一走,江南的生絲業必定會風起雲湧,人人都想取而代之。如果大家競爭的太厲害,我就想稍微退讓一些,坐觀局勢。”

  左宗棠知道胡家有能力背債,畢竟有一個遍及全國十三省的阜康錢莊,完全可以將這些債務當作錢莊的貸款,不管怎麼說,就算他和朝廷沒有能力先還錢,貸款的利息總還是年年都要給的。 當然,左宗棠並不知道,胡雪岩後來就是死在這個貸款的利息上……可也要怪胡雪岩自己將所用錢抽調到了極限,一筆幾十萬兩的貸款利息就成了壓死他的那根稻草。

  左宗棠擔心什麼呢?

  他怕胡楚元年輕氣盛,一邊背著巨額債務,一邊和其他商人炒賣生絲。

  如果胡楚元真像自己說的這樣,能夠拿得起,放得下,左宗棠就不那麼擔心了。

  他道:“那行,為了國家大事,你先去上海辦理這些事情,讓你兩個弟弟留家守墓!”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中堂,我畢竟年輕,沒有名氣和人脈,真要我出面張羅,一來沒有經驗,二來容易被商場上的老手和洋行欺生。我不如留在家中,差遣各位熟悉行市的掌櫃們各司其職,我居中調應!”

  左宗棠沉吟片刻,道:“那也好,可這些事情都得辦妥當,不要有疏漏!”

  胡楚元默默點頭,這就起身告辭。

  等他一走,胡瑞瀾就和左宗棠笑道:“中堂,他倒是個合適的人才!”

  左宗棠沒有發話,等了會兒才和楊昌浚問道:“你覺得呢?”

  楊昌浚起初也不說話,過了片刻才道:“聰明是不假,也確實是個人才,可畢竟是太年輕了,能說不代表能做。中堂,事關茲大,咱們還是先看看,實在不行,那就讓喬致庸南下。”

  他畢竟是前任的浙江巡撫,雖然棋差一招,被江浙派官員的大佬夏同善算計了,輸的血本無歸,可終究是在政壇的腥風血雨裡拼殺過,比起擅做文章的胡瑞瀾穩重精悍一些,眼界也長遠。

  他這番話讓左宗棠聽的深有同感。

  隨即,左宗棠終於開口問花廳中的第四個人——那個略顯落魄的半百老人,道:“士璋,你覺得呢?”

  老人清咳一聲,歎道:“中堂,您太高抬胡三爺了!”

  “哦……?”左宗棠神情不滿,眼襝收縮,隱隱有股殺氣。

  老人道:“是啊,我倒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僅有胡三爺的能耐,恐怕還能勝過三爺,只是稍需磨礪。中堂,我這些年漂泊無依,窮困潦倒,您不妨給我富貴點的差事吧!”

  左宗棠冷冷的一抬眼簾,哼道:“我哪裡能有什麼富貴的差事可以搭給你?”

  老人道:“有啊,您讓我留在胡爺家裡做個師爺,那不就是很富貴嗎?我也老了,還能活幾年吧,希望中堂容我賺點錢留給子孫。”

  “哼哼,你想的倒是很美!”

  左宗棠冷笑著,卻又道:“你這些年確實受了不少苦,咱們心知肚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九知。既然你想留在胡家討份差事,本中堂就成全你。楚元這個孩子是故人之後,也確實有點聰慧才幹,若是有你在身邊出謀劃策,本中堂倒也是更放心了。”

  老人一抱拳,道:“多謝中堂的賞賜!”

  左宗棠默默點頭,卻又滿腹心事的繼續灌了一袋子煙,啪茲啪茲的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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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蛋疼的晚清政客和商人左宗棠的心事真不少。

  中國的政治素來都是世界上最血腥和殘酷的爭鬥,一招錯而滿盤皆輸,一失足而千古恨,甚至連國家大事、百姓興亡都不如政敵之間的殊死搏鬥重要。

  以左宗棠和李鴻章之爭為例,左宗棠認為新疆之事關係國家社稷,李鴻章則認為海防才是國家第一要務,最終是左宗棠的意見佔據上風,朝廷也同意左宗棠出兵,並確定由江蘇、浙江、江西和山西四省主要承擔軍餉,安徽和陝西為輔。

  好。

  只等左宗棠一出兵,李鴻章就借“楊乃武與小白菜”一案暗中推波助瀾,挑撥江浙派系和湘系的官員明爭暗鬥,將左宗棠留在浙江的嫡系官員查抄殆盡,隨即推薦清流派的吳元炳、梅啟照出任江蘇巡撫和浙江巡撫,再讓清流派官員領頭修築捍海石塘,將浙江的賦稅抽幹,又以增資海防為由,將江蘇鹽稅抽幹。

  如此一來,左宗棠哪裡還有軍餉,既然沒有軍餉,左宗棠只能認輸。

  屆時只等左宗棠大敗,李鴻章就能借勢發力,從此將左宗棠徹底擊潰,所有左系官員一律清洗殆盡。

  左宗棠也不是那麼就容易被暗算的人,沒有軍餉,他就讓胡雪岩和洋人借高利貸。

  兩人就賭這一口氣。

  如今是左宗棠大勝,收復失地無數,也讓他在朝廷中佔據了上風。

  胡雪岩一死,難以再借貸款,再加上北方重荒,山西、山東、河北、河南和陝西受災最為嚴重,山西已經到了顆粒無收的地步,糧餉無法籌集。

  左宗棠只能見好就收,返回兩江收拾殘局,先要將兩江的稅收和米糧全部拿住,不給李鴻章一分一毫,看李鴻章又拿什麼款子購買軍艦。

  此時此刻,吳元炳、梅啟照都是左宗棠要清算的人,偏偏這兩個人也不是李鴻章的人,只不過是被李鴻章暗中利用,用完就扔的棋子。

  只要朝廷還有科舉制度,這樣的棋子對左宗棠和李鴻章而言,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這就是晚清的政治,幾千年來的中國政治也一直都是這樣。

  左李之爭太殘酷,一不留神就會成為兩人棋子炮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在沒得選的情況下,胡楚元只能是盡力小心,他知道,不管如何小心,留著另外一條後路總是必須的。

  從融冬院出來,胡楚元回到正廳的書房,王寶田、陳曉白、柳成祥、譚義雲四個人都在。

  陳曉白隨口問道:“中堂大人有什麼吩咐?”

  胡楚元想了想,就將書房的門關嚴,再將整件事情和自己的對策說了一遍,又和三人低聲道:“雖然不知道爹是怎麼想的,可我實在是不想捲入兩位中堂的朝爭裡……偏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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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章 落魄進士顏士璋 將事情都吩咐好,胡楚元就準備再去守墓,這剛要走,門外就有人說是李宗棠的幕僚前來求見。

  胡楚元匆匆走出去一看,發現是那個窮酸的老秀才,心裡納悶,左宗棠剛才不是都吩咐完了嗎,怎麼又有事情要商量。

  他上前一步,和老秀才抱拳道:“晚輩見過先生,到現在還不知道先生高姓大名,真是得罪啊!”

  老秀才也抖抖袖子抱拳,道:“客氣了,我的名字呢,說出來怕是會嚇著你,所以啊,中堂大人就沒有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中堂大人給你的推薦信,關於我的來歷和平生諸事,中堂應該也寫了。”

  說著,他就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函。

  剛寫好,墨蹟還沒幹。

  胡楚元哦了一聲,心裡也沒有在意,一邊邀請老秀才進屋坐著,順手就將信拆開。

  信裡也沒有多少字,只說這個人叫顏士璋,字聘卿,山東曲阜人,咸豐九年進士及第,履任刑部官員,朝廷兩次官考都被評為“吏畏民懷”的一等官員。

  如今呢,這個人已經不能出仕了,左宗棠希望胡楚元留他做個幕僚。

  看完信,胡楚元就納悶了,如果左宗棠說的一切都屬實,顏士璋這樣的人若是沒有在朝廷內鬥中遭受重創,現在怎麼也是個巡撫啦!

  他立刻和顏士璋抱拳道:“多有得罪,原來是顏進士顏大人!”

  顏士璋深有感觸的唏噓一聲,道:“胡少爺,大人這個詞,我就不敢再用了。您要覺得我還有點用,留我在身邊做個文書謀士,那就稱我顏先生吧。”

  胡楚元微微點頭,道:“那好,顏先生,不知道您需要多少月薪才肯在我這裡屈就啊?”

  “不多!”顏士璋伸出五根手指頭。

  胡楚元呵呵一笑,道:“五兩銀子太少了吧?”

  現在這個時代裡,做那種重苦力的人,月收入也就是三兩銀子,還得找到好差事,尋常人就是月薪五千錢,折算起來不到二兩銀子。

  如果是識字的讀書人做個文書帳房,月薪四兩、五兩差不多。

  顏士璋搖了搖頭,道:“怎麼能只值五兩呢?”

  胡楚元笑道:“五十兩啊,那也可以!”

  他想,沒有關係,我有的是錢!

  顏士璋再搖了搖頭,道:“月薪五百兩,若是胡少爺覺得我值這個價,那我就留下。”

  胡楚元倒吸一口冷氣,月薪五百兩,年薪豈不是六千兩,收入比王保田這個大管家還高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又覺得顏士璋這個人應該會有點意思,或許真值這些錢。

  想到這裡,他就答應下來,道:“那行,咱們就先按這個價碼支付月薪。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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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章 下棋和棋子胡楚元不是很想做官。

  他現在的目標是穩住中國的經濟大盤,賺錢第一,從小至大的慢慢發展加工業、工業,就這個時代而言,官商是他最為合適的選擇。

  當然,給左宗棠做官商是有點兇險。

  細細的說起來,胡楚元又是個很自私的人,他想穩住中國的經濟大盤,那是因為他看不起小工廠,還有那些所謂的民族工業的麵粉廠、紡織廠,他想辦大廠,他想要建立一個集市場管道、金融、原材料、農業、工礦、輕重工業於一體的康采恩式的財閥帝國。

  所以,他必須穩住中國的經濟大盤。

  他想做生意,想賺大錢。

  現在,他可以靠著清朝內部的漢臣大吏和湘軍派系做他的大生意,以後,他可以靠著革命軍、共和黨的關係繼續做更大的生意。

  做官對他來說是一個“屁”字。

  何況,顏士璋本身的遭遇就向胡楚元展示了一個事實——政治鬥爭永遠都是最殘酷的,一不留神就會滿盤皆輸。

  不過,做官也有做官的好處。

  假如他能撈一個有實權的位置,躲在左宗棠的庇護下發展自己的派系,巧妙的利用中法、中日戰爭做大做強,成為第二個左宗棠,甚至還強于左宗棠。

  那麼,就算滿清滅了,軍閥時代來了,或者是直接避開軍閥混戰時期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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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章 拯救浙江巡撫(上)官場永遠是成功者占少數,失敗者占多數。

  成功,不僅出要能力和運氣,也更需要機遇,胡雪岩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胡楚元很想救一救梅啟照,給自己在浙江拉攏一個真正的盟友,可他不懂政治,不知道怎麼辦,就和顏士璋問道:“顏先生,如果我想乘機拉攏梅巡撫,救一救他,那要怎麼做?”

  顏士璋笑道:“別人要這麼做,那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可如果是東家要這麼做,機會還是不小的。梅啟照之所以會倒楣,關鍵是他奉命將浙江的稅賦調用在悍海石塘上,如今石塘是修建好了,他的官運也到頭了,因為他得罪了左宗棠和整個湘系官員。

  要知道,閩浙總督何璟和左宗棠的交情匪淺,何璟何嘗不知道裡面的深淺?所以,不用左宗棠暗示的太厲害,何璟就會保奏梅啟照修塘有功,精通水務,宜當升任漕運總督,或者是東河、西河總督,這都是幾個廢職,早已無權無利可圖。”

  胡楚元大體明白了,道:“朝廷恐怕也清楚,廢掉一個巡撫,保一時局勢的平安,這還是很划算的。”

  顏士璋道:“不錯,朝廷心知肚明。對何璟來說,既給左宗棠出了口氣,保住了他和左宗棠的官誼,也能推卸掉募集軍餉不利的責任。如果東家想要保一保梅啟照,關鍵就要在左宗棠和何璟身上做文章。一時半刻,我也拿不出什麼好對策,不過,在鹽業這個事上做文章,應該是一個最合適的破局之法。”

  胡楚元默默點頭,和顏士璋問道:“你說梅啟照心中是否清楚自己的困局?”

  顏士璋冷笑道:“他怎麼能不清楚,這些天,他以前來胡家大院三次了。他倒是想給中堂送禮陪罪,可惜他也算是清官,拿出來的東西分量太輕,更不是中堂真正想要的鹽業軍餉之事。東家,你不如去會一會他,如果他有意聯手,那再幫忙不遲!”

  胡楚元想想也是,雖然保住一個好官是很重要的事,但也得有利可圖啊,白做雷鋒的事情,他可不幹。

  做了決定,胡楚元就讓王寶田從家中選了一對宋代的官窯鈞瓷瓶,包裝好,自己拿著拜帖前往浙江巡撫衙門。

  浙江巡撫衙門就在杭州城內,來去方便,胡雪岩也曾去拜見過幾次,送了點薄禮。

  胡楚元的轎子在衙門外停下來,拜帖則由老管家王寶田送過去,他眼下沒有任何補官職務,只有一個雲騎尉的世職,還是清朝廷禮外開恩。

  擱在北京城,這樣的世職就是個屁,滿大街跑的都是,可在杭州,這就很稀罕。

  何況,他姓“胡”。

  胡雪岩的胡!

  不過是眨眨眼的時間,衙門裡就匆匆跑出來幾個身穿不入流官服的幕僚,為首的人二十六七歲,面目俊秀,身材修長。

  這個人一走出來就和王寶田道:“官爺請胡公子快快進府!”

  聽了這話,轎夫們就將轎子抬入衙門轎廳,胡楚元這才走出來,遠處的花廊裡已經傳來一陣笑聲,一位身穿巡撫二品官服的大官員匆匆走出來,清瘦體健,看起來約有四十五六歲。

  “胡公子,別來無恙啊!”

  那位二品大官看到胡楚元就拱手長笑,聲音爽快。

  胡楚元上前幾步,參見道:“見過巡撫大人!”

  胡雪岩舉喪的時候,梅啟照親自去拜見過,胡楚元對他還有很深的映射,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梅啟照是南昌人,咸豐二年中進士,後來授吏部主事,辦事認真。

  正因為他辦事認真,一絲不苟,所以才被人安插在這個位置上來擠兌左宗棠。

  梅啟照笑呵呵的顯得很親近,道:“楚元啊,你爹幾次和我提過你,我是早有耳聞,只是忙於海塘公務,一直沒有機會找你來聊聊。”

  胡楚元客套的笑道:“何德何能,敢勞巡撫大人惦記?”

  梅啟照笑道:“選時不如撞日,難得你今天來了,我們也好好聊一聊。你們胡家在浙江頗有影響,不僅富家一方,還樂善好施,熱心公善,為百姓所稱讚,本官在浙江的很多政務公事也都需要你的支援啊!”

  胡楚元續道:“大人客氣了!”

  梅啟照依舊很熱情,將那個出門迎接的年輕人拉過來,和胡楚元道:“楚元,本官替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家犬子梅謙,和你也算是同年中舉,只不過,你是浙江的舉子,他是江西舉子。”

  胡楚元匆忙和面目俊秀的梅謙道:“梅兄,久仰!”

  “胡公子,久仰!”梅謙笑了笑,又道:“不如進廳再慢慢細聊吧!”

  “楚元,那就請吧!”梅啟照顯然是很想拉攏胡楚元,竟邀請胡楚元和他一同並肩而行。

  浙江巡撫至少相當於浙江省委書記,被一個省委書記如此拉攏抬舉,不僅看得出胡楚元的價值,更看得出省委書記自身的窘迫。

  進入巡撫衙門的花廳裡,梅啟照就將梅謙支開,讓他去準備酒席,中午要好好招待胡楚元。

  等梅謙一走,胡楚元就將禮物送上,笑道:“初次來拜見大人,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梅啟照則道:“楚元,你和我太客氣了。我談不上自負清高,卻也有一個小規矩,收禮可以,太名貴的東西就算了。”

  胡楚元道:“一對鈞瓷而已,不值錢,只是我爹以前很喜歡。大人和我爹來往甚密,我就將這一對鈞瓷送給大人,睹物思人,時而想一想我爹這個人!”

  梅啟照哦了一聲,知道東西肯定名貴,可又不好推卻。

  他笑了笑,和胡楚元道:“那真是多謝了,這一次就破個例!”

  胡楚元笑眯眯的點著頭,索性不繞圈子,和梅啟照道:“大人,我這一次來既可以說是有事相求,也可以說是有事相幫。求人之前,我想冒昧的問問大人,此番左中堂南歸的這麼早,是不是有些超出了大人的預計?”

  聽他說著這番話,梅啟照只能尷尬的苦笑著,道:“是啊,左中堂勝勢如驚雷,頃刻收復新疆,旋即就返回兩江,實在是令本官所料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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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章 救援浙江巡撫(中)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左宗棠這一次是回來收拾殘局的。

  頓了頓,梅啟照又和胡楚元道:“聽聞楚元已經在中堂大人那裡出仕了,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內幕可以知會本官,讓本官也好做個準備啊!”

  胡楚元道:“說起來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可我聽人說,大人的海塘修的很好,但凡用料都是良石,花錢辦了一件利於杭州的大好事呢!”

  梅啟照神色尷尬,道:“這是朝廷的旨意,本官也只是聽旨辦事,沒有其他的法子呀。楚元,你務必要和中堂大人明說,本官雖然不在兩江統調之內,可若是中堂大人在兩江政務上有需要本官協助之處,本官必當義不容辭。此外,海塘之事已經漸進尾聲,年底就可完工。如此一來,浙江賦稅多有餘餉,可按朝廷的原意,陸續撥調給遠在新疆的軍士們。”

  胡楚元想了想,此人已經去融冬院三次,怕是能說的好話也都說盡,仍然如此堪憂,說明左宗棠仍然沒有原諒他。

  或許左宗棠也不怪他,只是不得不哢嚓他。

  否則,以後遇到類似的事情,豈不是誰都有膽子給他左宗棠穿小鞋,那他以後還怎麼在朝廷裡辦理大事?

  犧牲你一個,為了全中國,這歷來是很多大人物的心聲!

  胡楚元仔細再想,道:“大人,這樣的話,這樣的事,如今換了誰坐到浙江巡撫這個位置上不都得這麼說,都得這麼做呢?”

  “這……!”梅啟照似乎是有所頓悟。

  感覺胡楚元真可能是左宗棠派過來敲打他的,梅啟照思量片刻,又問道:“楚元,中堂大人是否有其他的說詞?”

  胡楚元道:“中堂大人沒有和我說過您的事,我也只是觀風望局,想想您的局勢不太妙,可您為我們浙江人辦了這麼好的事,又是難得的好官,我實在是不忍心。雖然我沒有什麼能耐,但如果大人有什麼事想要吩咐我,我會盡力相助!”

  “這……!”

  刹那間,梅啟照有點失望,又有點高興,忽然覺得自己沒有白得罪左宗棠,至少浙江的百姓看到了他的誠心。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雖然他也知道自己被夏同善給利用了,可他願意,至少夏同善給了他一個機會造福浙江的百姓。

  沉默良久,梅啟照欣慰的苦笑一聲,道:“楚元啊,能聽到你這番話,本官就心滿意足啦,以後究竟要調任何處,本官不是太在意。”

  胡楚元笑道:“大人何必這樣喪氣呢,別的不說,浙江的百姓就很需要你,我也很需要您啊。”

  “哦?”

  梅啟照好奇的問道:“此話怎麼說?”

  胡楚元笑道:“大人,你我皆凡人,辛苦為他人,不如相連理,辛苦為自己!”

  “啊……好詩,好詩,正說到本官的心底裡啊!”梅啟照對這首歪詩大加讚賞,又道:“楚元,本官也正想和你說一說啊。朝廷之中,左李之爭,湘淮之爭,古今之爭,中外之爭,清流地域之爭多如牛毛,宛如無數的漩渦,你我不過是兩條小獨木舟,稍有不慎就將船毀人亡。如今之計也只有仿效曹丞相,將所有小船聯合一起,俱都用鐵鍊拴上,否則怎麼能抗住大風浪?”

  梅啟照是一介巡撫,朝廷二品大員,封疆一方,胡楚元算什麼呢?

  胡楚元唯一的優勢是有錢,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有錢。

  這一刻,也只有胡楚元能夠解救梅啟照,這一點,梅啟照心中很清楚——其實他以前是很不喜歡胡雪岩的,總覺得胡雪岩是個奸商。

  假如他早點和奸商聯手,哪裡會有今天?

  胡楚元不得不歎道:“確實如此。但我們身在此地,在左李之爭和湘淮之爭都肯定是要表態的,既然表態了,那就不能再顧忌,索性和李淮之勢拼了。至於古今之爭,中外之爭,也不過是保守、清流和洋務三派的爭鬥,這一點嘛,我倒是另有看法,我們也不用表態。民務要辦理,洋務也辦理,都要有所成就。”

  梅啟照心中暗暗稱奇,心想,這個胡楚元不過十八九歲,對朝廷目前的爭鬥看得是如此清晰了然,真不簡單啊。

  稍作思量,他道:“不錯,眼下只能委身于湘李之勢,無論民務洋務,但凡與民有利,我們就做。至於地域之爭,咱們不如大而化之,有益則近之,無益則遠之!”

  胡楚元呵呵的笑著,道:“是啊,關於民務和洋務,其實我也有一些想法。我倒覺得,洋務多半還是敗家玩意,偏偏得做,可要看怎麼個辦法才能利國多於賠錢。”

  這些話,他和左宗棠都沒有說,可和梅啟照聊著聊著,順口也就說了。

  “呀呀……!”梅啟照一陣驚歎,道:“楚元,你我所謀完全相同啊,我也深有同感,只是朝廷中諸派相爭,彼此惡鬥,我有心成就一番大業,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胡楚元悄然一挑眉,有點邪惡的笑道:“我幫你啊!”

  他此前聽了一個事,說是李鴻章想在上海辦一家上海招商輪船局,江浙一帶官員大多不同意,認為又將和江南製造局一樣大賠特賠,還要是用江浙的賦稅來填平,最終只有兩江總督沈葆楨和浙江巡撫梅啟照同意籌建。

  梅啟照說,若為身家計,此事宜止,若為國家計,此事宜辦。

  在晚清的政局中,能夠說這種話,能夠辦這種事的人其實沒有幾個,也大多都能升任一地總督,他卻折損在左李內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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