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富 作者: 浪子刀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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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章 这一年的生丝收购


最近一段时间,上海商界的盐案余bō是越来越猛烈,南浔八牛中的金桐等人破产,使得本已脆弱的上海资本市场进一步的塌陷,上海地价大幅度的下滑,又使得更多的钱庄资金紧张。

    这是一种恶xìg循环,即便没有涉足到盐案的商人也受到了牵连。

    上海华界的地价则已跌成了菜地价,不足半年前的一成,因为唐廷枢、顾寿松的租界产业没有在盐案中被查抄,使得江浙商人相信租界的地业有着特殊的投资价值,租界地价倒还维持在原有的四成。

    按照目前的趋势,只要渡过目前的风bō,上海租界地价仍然能有很大的增值空间。

    胡楚元决定大规模抄底上海地产,狠狠的赚一笔,为此,他亲自返回杭州,通过四叔胡月乔联系了十多名杭州商人,让他们做为中间商购买具有升值潜力的上海地皮。

    当然,重点是白菜价的杨浦区。

    就在胡楚元不动声è的抄底上海地产时,徐润那一边的情况却愈发危急,高额负债和低价地产已经让他变成了负资产的人。

    被债主bī的走投无路,徐润只能继续来找胡楚元,或者说,他又要借钱。

    这些天,墉园的正墉馆、南园都在紧张的施工。

    胡楚元就在英华馆办公,也在这里接待徐润。

    刚踏入这栋别墅的法式客厅,徐润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道:“胡少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这一次啊,我算是真倒了霉!”

    “坐吧,坐下来再说!”胡楚元让徐润安静的坐下来,又安慰道:“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急的?”

    听到这话,徐润整个人就像是要升仙了。

    他道:“胡少,有你这话就太好了。你也是知道的,两个月前,我全部的身价还能有一千万两银子,等我再吃下唐廷枢和顾寿松在租界的地产,总市值更能高达一千八百万之多,虽然也欠了巨额的债务,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能有七百万两银子的资产吧?现在倒好,负资产几百万两银子啦。十几家钱庄在和我要钱,香港汇理银行也在要,我不还不行,可一旦还出去,我也只能破产啊!”

    胡楚元叹道:“徐老板,自打我认识你,你来找我三次,里面就肯定有一次是要借钱!”

    徐润无解,他自己想一想,似乎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频率。

    胡楚元续道:“你还是一次想清楚吧,究竟还缺多少钱!”

    徐润苦笑一声,道:“说真话,我眼下真有270万两银子的债务必须立刻还,我不还,别人就要倒闭了。另外还有香港汇理银行的50万两银子的债务,杂七杂八的债务240万两。两个月前,我倒是有能力还,可现在呢,就算将我手上持有的两千四百多亩地皮全卖掉,也不过就是500万两银子的市值。我现在几乎是白辛苦了二十年,身无分文。”

    胡楚元问道:“前些天不是刚给了你5万白银吗?”

    徐润微微叹息,道:“哪里够用?”

    胡楚元又是一声感叹,道:“我最近也有大动作,需要大笔的资金运作,可也不能不帮你。这样吧,你想个一次xìg解决问题的办法,免得我一次次的借给你大笔资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填满这个无底dòg。”

    徐润微微一怔,道:“我这一次来找你的时候之前就想好了,我要将名下所有地产都集中在一家公司,总市值约有30万两白银,你出270万两白银买下42.5%的股份。只要有你入股,香港汇理银行和其他商人就不会急着和我要债,大家都知道你的资本最充裕。等一年之后,熬过这场风bō,租界的地产肯定能回升到原先的价位,到时候,你至少能赚四百万两银子。”

    胡楚元道:“也行,但我不会直接以我的名义入股这家公司,表面上还是你独资持有的公司,可你的债务会由我来担保。另外,我已经决定抄底上海地产,但你不要对外说,只用你的那些空壳地产公司帮我买地皮,也继续用你的名义。每买一笔,我给你3%的管理费。”

    徐润高兴极了,赞道:“胡少啊,你这个时候进入上海地产真是找对了时机,过了这个村,那就没有这个店了。可惜啊,我的资金都被套牢了,要是我还有个二百万两银子,我指定立刻抄底。”

    听他的意思还是想借钱一起抄底,胡楚元道:“很快就要收购夏丝了,我肯定要准备一大笔资金,所以,暂时也不可能继续借钱给你。”

    徐润匆忙解释道:“胡少,你能帮我保住现在的身家,我就已经是感jī不尽了。说实话,今年确实是你重新杀回生丝市场的最佳时机,一边是抄底地产,一边是重掌生丝,两边都要巨额的运转资金,还真是不好选择。”

    胡楚元苦笑。

    他只是做个为难的样子给徐润看看,对于有阜康钱庄和公济当铺可以调动资金的他,完全是能两边一起做的。

    送徐润离开,他就继续加大力度在杨浦收购地皮,同时也开始谋划着今夏的生丝收购战……这一次,他不会再继续做一个旁观者了。

    几天后。

    预感盐案风bō即将达到谷底,胡楚元联系了南浔富绅庞云鏳、陆熙元,为他们提供债务担保,暂时避免了两人的破产,并和他们达成了一个长期有利的合作协议。

    他终究还是要在南浔做生意的,不能得罪光所有人。

    公元纪年,97年5月日。

    光绪五年,闰三月十六日,立夏。

    美国驻华特命全权公使George-F-西华德正式向上海道台杨昌浚提jiāo了一份关于新增租界的申请,这种申请,每隔几年就回出现一次,真正要想达成协议,怕是要等上几年的时间。

    可是,这一次的谈判速度非常快,双方在洽谈了半个月后就签订了《租界新增及清美贸易补充协定》,在杨浦新增租界面积3720亩,而美方给予中国为期十年的生丝和茶叶的最惠国待遇。

    在这个利好消息的刺jī下,上海经济立刻以惊人的速度回暖!!!

    就在这时候,一年一度的收丝大战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以沙逊、怡和两大洋行为首的洋人们摩拳擦掌,雅各布-伊利亚斯-沙逊先生和詹姆士-约翰斯顿-凯瑟克爵士召开了上海丝业会议,很高调的一致表示,他们将会派自己的买办深入到南浔、苏州购买生丝。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胡雪岩的儿子掌握江浙生丝霸权。

    这是所有洋人的一致决议,做为新任的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官菲斯特-德拉诺先生,还在会议上被列为贵宾。

    会议结束后,以郑观应、唐瑞芝为首的广东买办们就像是拿到了圣旨,欣喜不已,因为这意味着洋行将会给予他们更多资金和权力,用洋人的钱和胡楚元过招,正合他们的心意。

    以镇海方氏家族为首的宁bō商帮笑了。

    胡楚元不是说要让江南商行踏足盐、丝、茶、棉、糖五大产业吗?不是说每个产业都要做到最好最大吗?那就来看看吧,看看他能否先闯过生丝这一关。

    胡楚元不是说,要将阜康钱庄建成江南第一钱庄,超越上海九大钱庄吗?

    要知道,上海九大钱庄,宁bō人就占了六个。

    这六大钱庄中,新方家和老方家各占三个,不凑巧,他们和胡楚元就同住在宁bō路上,大家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好胡楚元通常也不出mé。

    已经够luà了,盛宣怀却悄悄抵达了上海,住在郑观应的公馆里,手里捏着三百万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上海轮船局的两百余万两公款。

    胡楚元不是说要拿下山东盐业统销权吗?

    好啊,那就先让你自顾不暇吧!

    当然,这些人都明白,胡楚元恢复他老子胡雪岩当年的霸气,夺走江浙丝业半壁江山已成定局,财力、关系、政治……这些因素决定了他是很难被阻止的。

    可代价总是要让他付出的,而且会是很多的代价,稍不留神就能让他损失惨重,大伤元气。

    所有人都想起了唐廷枢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胡楚元这个xiǎo子太独,要是让他成了气候,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不能让“胡匪”独霸江浙丝业,绝对不可以,否则……大家的以后靠什么来赚钱呢?

    布局啦!

    就在哄闹的局面中,紧缩了几个月的资金开始松盘,大量的资金伴随着洋人买办和宁bō商帮的步伐涌向江浙,都想要抢在生丝全面上市之前就拿下尽可能多的份额。

    可是,很快……所有持着大笔资金冲进江浙的商人却突然发现市场已经变了,今年的生丝收购大战……似乎打不了,有钱无处huā。

    半个月过去了,生丝开始全面上市,冲在最前的怡和洋行首先吃了一个闷亏,第一个撤退。

    沙逊洋行、万宝洋行……紧随其后。

    终于发现今年的局势异常怪异,洋行们纷纷退出收购战,将原先jiāo给买办们的资金悉数hōu回,转而由旗昌洋行牵头,首先和胡楚元达成协议,根据胡楚元制定的市场规则支付不同的购价。

    洋人一撤,宁bō商帮孤掌难鸣,手里捏着大把的钱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抬价吧……不敢抬,不抬价吧,一斤好丝都收不到。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就在这一年的生丝收购战中,往年的各大主角纷纷只能坐在旁边看戏,眼睁睁的看着江南商行和江南丝业合作社将绝大多数的生丝卷走。

    太可怕了?

    所有的丝商都想不透,所有的丝贩们都糊涂了……难道就从今年开始,江浙的丝业将由他胡楚元一个人说了算。

    怎么会这样?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今年的生丝市场也太可怕了吧,有钱居然买不到生丝?

    或许很多年后,今年的江浙生丝收购会成为一个经典的案例,永远留在哈佛等等著名商学院的教材中。

    胡楚元极其经典的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制定规则才能ào控市场。

    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胡楚元就通过江南商行和江南丝业合作社收购了特级生丝3万斤,一级生丝237万斤,二级生丝72万斤,三级生丝5万斤,总计377万斤,占据今年江浙两省hū丝产量的74%。

    怎么可以这样?

    所有人都不明白,糊涂啊!

    有咩搞错?

    还好,胡楚元给洋行联盟的生丝出口价并不高,大体维持往年的标准,特级生丝每斤.两,一级生丝每斤5.2两,二级生丝每斤4.5两。

    因为只有中国才可能出现真正的特级丝,胡楚元将特级生丝的定价拉的比较高,一级丝主要是太湖丝,数量较大,价位定在5.2两。

    通过巨大的价格落差,他有意要刺jī丝农更积极的抓质量。

    三级生丝没有出口定价,因为洋人不要,在机器缫丝的过程中,三级丝的质量很不稳定,不能依据特点进行细密加工一直都是机器工业的弱点。

    好吧,认你狠。

    几乎所有人都只能这么感叹。

    都知道胡楚元会彪悍一下,可彪悍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大家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莫名其妙就集体败给他了,他不就是一个人吗?

    洋行们都是心有余悸,暗中喘了一口粗气,原先都以为会吃大亏,可没有想到——胡楚元还tǐg卖国的,为了这点蝇头xiǎo利就将生丝卖给他们,他们转手卖到国外就能谋取每斤3两银子以上的暴利,在上海缫丝的话,转手一卖都是近0两银子的国际价位。

    他们只是担心……明年,胡楚元会这么便宜的卖丝吗,江浙丝业可已经都落到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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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这样的结果


等了一个月……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在天津北洋衙mé的huā厅里,李鸿章有点坐立不安,捏着手里的这份信,在huā厅里左右踱步。

    年近huā甲的他是一个有着深厚福相的人,双眼下有着令人羡慕的卧蚕,身体也不胖不瘦,保养的很好,辫发也多黑少白。

    和江浙的商人一样,他也想不明白今年的江浙丝业发生了什么事情,郑观应虽然写了封信,给他做了详细的解释,他还是有点难以mō清。

    一名下官挑起帘子,和他禀告道:“中堂大人,盛大人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

    李鸿章微微的吩咐一声,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个谜题。

    隐约之间,他觉得胡楚元不仅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也给了他一种启示。

    很快,一名三十四五岁的富态男子走了进来,身穿着三品大员的官服,白白胖胖的人,个头不高,眼睛细xiǎo有神,显得很jīg明。

    他走上前,谨慎的给李鸿章跪拜道:“中堂大人,下官盛宣怀给您请安了!”

    李鸿章点着头,让他起来,问道:“宣怀,你能不能和我细细的说一说,为什么今年的江浙丝业会如此平静,各位富绅手中既然有钱,为何不炒卖生丝,反而皆将利润让给胡家?莫非,其中都是怕了那些个湖南人的官威?”

    “这……!”盛宣怀稍显为难,又道:“中堂,这是商战,商人各有本事,各安天命,更何况还有洋商,他们可不怕那些湖南匪子。大家之所以纷纷给胡匪让路,实在是这xiǎo子的招数太怪,谁都mō不清深浅,也有几个商人胆子比较大,可最终的下场都不太好。”

    李鸿章啧啧的感叹一声,道:“这可不好,国家之利,江浙之利,焉能俱为一人所控?”

    盛宣怀叹道:“中堂,下官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江浙丝业关系朝廷赋税,肯定不能让胡匪全权控制。否则,那岂不是连朝廷都得听他的使唤?下官职位虽轻,却也是心系国家社稷安危之人,当然想和他据理力拼,可是……可是,他的招数实在是怪啊!”

    “嗯,这一点,我倒是也有同感!”

    李鸿章将手里的信重新打开,对照着信函说道:“郑观应说,胡匪首先出了个定级法,改变原有的传统划分,一律将生丝分为特级、一级、二级和三级;其次出统价法,根据四级划分法设定统一的收购价,江南五省完全相同;最后出代销法,让各地丝头代替丝农销售生丝。”

    顿了顿,他又道:“看起来确实很怪,可真的就这么厉害,以至于别人都不敢和他相争?”

    盛宣怀道:“乍听起来,这些办法都不算是很厉害,可他已经建立了遍布江南五省各县的江南商行,很多地区,商行分铺都开设到了镇里,他的江南丝业合作社也是遍布江浙两省各镇各乡,尤其是在太湖周边区域,密密麻麻。他所挑选的那些丝头,在当地都是很有名声的年轻人,识字善言,统一在总社进行培训,再分派到当地负责经营合作社的各种业务,包括经营桑苗圃、蚕种圃,向中xiǎo丝农、桑农发贷,代购生丝。除此之外,丝头们还有各种xiǎo恩xiǎo惠,比如说送些国外引进的菜种粮种,带领人开垦一些山田废地,还经常前往各家各户干涉别人种桑养丝……!”

    听他说完这些,李鸿章悄然皱起眉头,和盛宣怀道:“世上哪有这种善人,胡匪这个年轻人,要么是个大jiā,要么就是一个极其yī险的人,务必xiǎo心。他正是用这种xiǎo恩xiǎo惠使得各地丝农俱都听他调度指挥,长此以往,怕是要生出不轨之事!”

    盛宣怀默默不语,他是个官商,他明白……胡楚元的招数要是这么简单,那就好破解了。

    收买人心是其一,关键是用丝业合作社的xiǎo额贷款破解了别人的订金法,让xiǎo户丝农不再依赖hū季开头的订金,经营独立xìg大为增加。

    其次,丝头用代销法聚集本地生丝,不和丝农商量统一的购买价,而是根据最终的成jiāo价收取5%的hōu头。

    另一方面,江南商行则给予一个五省相同的稳定统购价,如果是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丝头来卖丝,又稍稍在统购价上的基础上浮动5%。

    今年不是没有人炒丝,而是大部分的富绅都感觉不妙,不敢冒然出手,出手的那些丝商、丝贩则全面重亏,死的很惨。

    这一系列的招数中,最讨厌的就是不管别人怎么做,胡楚元都稳坐不败之地,利用庞大的渠道网络赚大钱。

    关键问题就在于洋行和丝贩们的利益相互冲突,不可能缔结成同盟,各地丝贩都缺乏统一的网络和渠道,不采取高价策略就无法收丝,价格过高,最终负责买单的洋行也无法承受。

    在胡楚元开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后,洋行们首先撤退,大量炒资随即撤离,丝贩不敢炒价,生丝随即完全落入胡楚元的手中。

    在这种情况下,不炒就买不到丝,可一炒就亏,谁炒谁死,!

    婊子养的……!

    盛宣怀只能骂娘,他实在是想不到办法破解。

    更要命的是整个江浙丝业的规则都被胡楚元控制住,全部按照他的标准来挑选生丝和定价,想要卖出更高的价位,丝农就必须跟着他走,按照他说的办法去种桑养蚕。

    还有一个要命的地方,胡楚元在杭州的织丝厂已经成立了,集缫、染、织为一体,自身也能消化掉许多高价代销的生丝。

    吗的,干!

    李鸿章未必能够看穿胡楚元这一套商业策略的内核,他觉得胡楚元就是在收买人心……一个富商在江浙两省大面积的收买人心,即便没有造反的可能,那也得让朝廷注意提防。

    盛宣怀呢,他则知道……他这辈子都别想涉足江南丝业,除非他的北洋商行能在江南和胡楚元竞争,开的遍地都是。

    ……

    世上的事情总是很有趣,在李鸿章和盛宣怀暗中商议的同时,左宗棠也在和胡楚元谈事情,他们在苏州的拙政园里。

    盐案风bō中,胡楚元低价买下了很多园林,上海的豫园,苏州的拙政园、沧làg亭、可园,杭州的白云庵,南浔的适园、琴园都归其所有。

    豫园占地逾37亩,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成了上海各行各业的公所,商人们在此聚会游玩,另有一部分在顾家手中,胡楚元托付顾寿藏和徐润出面收购,说好是留给江南国学馆。

    因为是要办学,且有上海道台杨昌浚暗中劝说,商人们大体退出。恰好徐润也想搬迁到宁bō路,和胡楚元、镇海方家等人比邻而居,就将自己以前买下的愚园租给各家商会。

    目前,豫园正在全面修复中,面积也将扩大到42亩,包含了湖心亭和两边的地段,未来,江南国学馆、上海国画院和文澜书院都将集中在这里,也是文人雅士们的聚集之地。

    拙政园三块地段都已经归入胡楚元手中,总价不过一万七千余两白银,西园和中园都在进行新的修整,左宗棠目前就仍住在东园。

    可园本来就是沧làg亭的一部分,将这两个园子买下来之后,胡楚元就将它们重新合并为新的沧làg亭,并让人按照宋朝园林的风格进行修葺。

    杭州白云庵位于杭州清bōmé外,胡楚元想在那里重新修建胡家大院,已经买下了清bōmé外90余亩土地,暂时还没有开始动工,只是对白云庵稍作修理。

    琴园,胡楚元让回给顾家,适园则卖给了庞云鏳。

    算是做为一种补偿,胡楚元在徽州买了一套老宅,送给张颂贤一家居住。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在这个时候施以援手,不是图报,纯粹是积德行善,也给自己在南浔人中留那么一丁点的好名声。

    毕竟,他还是要继续做南浔人的生意,也只有在南浔及其周边才能买到真正的特级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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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入股万旗洋行


拙政园,东园兰雪堂。

    客厅里,左宗棠将胡楚元送来的第二批日本时政翻译稿浏览一遍,过了片刻,他和胡楚元问道:“此次的稿件似乎少了很多,但却篇篇有所言。”

    有所言,那就是还有点用。

    胡楚元道:“上次太匆忙了,这一次,我先过滤了一番。另外,东京翻译社那里的人员也稍微有了点经验,什么有价值,什么没有价值,他们大致都能分清楚了。”

    左宗棠满意的嗯了一声,将稿件都放下来,和胡楚元道:“你今年的生丝收起来很轻巧啊,明年还会是这样吗!”

    胡楚元笑了笑,道:“明年会更轻松,现在很多人还不死心,可到了明年,他们就会彻底死心。江浙的生丝生意就控制在我的手里了,谁也没有办法夺走。此外,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开展,明年会展开的更多,还会从太湖、杭州、金衢向其他地方扩展,它扩展到哪里,哪里的生丝质量和产量都会有所提升。”

    “好,好事!”

    左宗棠更加满意的颔首而笑,叹道:“你的能力着实是让人吃惊啊,老夫本来还很担心今年的生丝收购又要是一场血战,想不到,你胜的如此轻巧,居然是兵不血刃就横占了整个江浙的丝业……这真是后生可畏啊。那你下一步想做什么啊?”

    胡楚元道:“我原先想去一趟美国,现在看来,暂时是不急着去。至于我现在要做的事情,那未免是太多了,江南轮船局正在筹办,还要和盛宣怀争夺电报局的经营权,福州船政的事情要去管,江南丝业合作社要慢慢改成江南农业合作社,正式涉足茶业和棉业,对应的,我也要引入新的制茶工艺,筹建江南纺织厂。”

    左宗棠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比起你爹,你为朝廷经办的实务更多几倍,甚至是十倍,让老夫过意不去。只可惜,这些事情也只有jiāo给你办,老夫才能放心。办理这些事情恐怕是很需要一些钱,可老夫手中虽然捏着200万两白银的盐案罚款,却不敢将湘军拖欠你的债务一次清空,以免新疆有变,老夫还要再次出征。”

    胡楚元暗中呲了呲牙,却道:“中堂大人放心,我会想出办法解决流动资金的问题!”

    他知道,左宗棠去想这种问题,劳心费神,未必就能有好办法,还不如让他回去继续琢磨。

    湘军对他的债务高达294万两白银,最近几个月里,他的资产总额固然是在快速飙升,新增部分却都是上海租界地皮和古董书画,流动资金反而是越来越少。

    左宗棠事先和朝廷申奏200万两银子用于军饷,朝廷同意了,但由于很多涉及盐案的商人都会因为罚款而破产,各地知府不得不进行减免——当然,知府们又xiǎo捞了一笔,实际收上来的罚款仅为43万两银子。

    左宗棠将其中的200万两银子握在手里,余下23万两给了朝廷。

    李鸿章也申奏500万两银子做北洋军饷,这倒好,23万两银子还没有到户部就光了……吗的,李鸿章肯定只能这么骂了。

    事实上,左宗棠是掐准了43万两银子收罚款,23万两银子给户部打打牙祭,给那些官员沾点光,偏偏没有李鸿章的份。

    对于胡楚元的能力,左宗棠现在早已没有任何疑虑,既然胡楚元说是自己回去想办法,他也相信胡楚元肯定能做到,无需他多加ào心。

    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此子是个大才啊。

    掂量了片刻,他又和胡楚元道:“老夫仔细想过,还是想让你正正经经的出仕,哪怕是从江南制造局和福州船政做起,日后也能官居一品,问题在于你的财富太惊人。若是总是这么有钱,而不能将财富都藏起来,老夫估计你所能谋取的最高差事也就是福建船政大臣了……还得是剥了军权的船政大臣。”

    胡楚元稍加思索,道:“我暂时并没有认真出仕的打算,对我来说,只要控制着江南五省的丝茶两业,用心的经营好它们,中国经济的大盘就不会有问题。比起自己身居高位,这件事反而更重要一百倍。”

    左宗棠沉默不语,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能继承他未能完成的事业,刘坤一、谭钟麟的年纪都不xiǎo,也不足以担当此任,其余人的差距就更大。

    胡楚元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视野……恰是最好的人选,没有其二。

    沉yí良久,他微微的叹口气,似乎是有些失望。

    随即,他起身取来一套四册的《曾国藩家书》,又和胡楚元叮嘱道:“你是否要出仕的事情,咱们就先谈到这里,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只是你过于聪慧凌厉,好比一柄利剑,快而薄,能杀人于无形,却也容易断裂。愈发是你这种特别极端的聪明人,越是要明白愚于近人的道理,老夫这里有老九送的家书全册,你拿回去好好研读,每日都不要脱手。以你的智力和学识,哪怕能有曾国藩一半会做人观事,你就天下无敌了!”

    胡楚元郑重的谢过,将这套家书收过来。

    两人此后又商议了一些事情,包括申报电报局的事情,以及浙江水库等事,重点还是债务和流动资金的问题。

    胡楚元暂时所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就是发行公债,以江南五省的名义一次发行3000万两白银的公债。

    左宗棠难免觉得数额过大,江南五省也未必还得清,希望胡楚元另想一个办法。

    在苏州和左宗棠商谈了两天,胡楚元才返回上海。

    此时,伍淑珍已经从美国回来,首先为胡楚元招揽了二十多名美国技术人员,统一安置在旗昌洋行。

    关于胡楚元提出的那些条件,伍振邦和罗素家族一直是很犹豫的,直到胡楚元垄断了整个江南生丝行业的消息传到旧金山,他们才忽然明白……胡楚元是早有预谋,一切都在胡楚元的计划之中。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就不得不同意了。

    经过伍淑珍、菲斯特-德拉诺和胡楚元三个人的几次商议,最终,在满足胡楚元所有要求的情况下,胡楚元出资75万两白银秘密收购旗昌洋行42%的股份,罗素及德拉诺家族总计七人持股32%,伍振邦持股2%,余下还有5%分散在几位合伙人手中。

    胡楚元实际出资75万两白银,其余则是按照事先和菲斯特-德拉诺的约定,将总计六百余亩的杨浦区土地转让给旗昌洋行。

    完成了入股后,旗昌洋行正式改名为万旗洋行,并开始谋划单独设立美资万旗银行,创办银行需要一大笔资金,这笔资金就由胡楚元所控制的江南商行支借,前提则是万旗洋行技术局负责向江南商行提供各种技术援助。

    在此基础上,万旗洋行也梦寐以求的获取了大量的生丝,它的丝厂可以开足马力生产,也能向国内大规模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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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胡楚元的真相

秘密持有万旗洋行42%的股份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万旗洋行目前主营业务是中美贸易、太平洋航运、丝厂,这都是胡楚元积极想要扩展的项目,也弥补了他在整个产业分布上的一些缺陷。

    完成收购的这天晚上,胡楚元夜不能寐,他心中所想的不仅仅是旗昌洋行日后的发展,更多的还是左宗棠的那番话。

    左宗棠是一番美意,想将救国图强的重任逐步转jiāo给胡楚元,利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扶持胡楚元在官场平步青云。

    可是,胡楚元并不打算出仕,至少不是很急。

    确切的说,胡楚元内心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大计划,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如今的他已经保住了自己的家业,恢复了胡家当年的声望。

    说到资产转移,他已经想好了……暂时会集中向美国转移,以后再寻找更为合适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他保住了自己,应该也能保住江南五省的经济局势和发展空间,现在,他得考虑一下更为长远的打算。

    未来,他究竟得做些什么?

    培养革命军是好事……可如果,革命军还不如湘军听话怎么办?

    自己亲自投身到革命军中?

    顾此失彼。

    想要保住江南五省的经济,稳定住丝茶两业,确保白银不断流入江南五省,确保江南近一亿人口的经济稳定,培植市场,扩大内需市场,在上海建立金融中心,持续向农业发贷,扶持上海、杭州的商人发展轻工业,自己靠着雄厚的资本打着官商的招牌发展重工业……。

    胡楚元知道,这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除了他,别人大体也做不到。

    不过,左宗棠总是要离世的,从那之后,又要靠谁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呢?

    掌控军事力量!!!

    这是一条根本无法避开的问题。

    已经暂时保住了身家的胡楚元,他现在就必须要考虑这个问题。

    现实,更现实。

    最现实的办法还是继续拉拢湘军,稳住湘军,另外控制一股真正能抓住的军事力量……而且是满人根本无法hā手的力量,甚至在未来能够完全摆脱满人制衡策略的束缚……答案很简单,海军。

    福建水师!

    胡楚元为自己泡了一壶茶,默默地坐在书桌前想着心思。

    他在心里琢磨,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控制住福建水师,这件事当然不能着急,得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一点点的布置,还得让满人很难发觉……至少是他们明白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现在的满人说起来是tǐg可怕的,其实也不可怕,关键是满人没有自己的军力,全靠几个封疆大吏之间的平衡维持自己的权威。

    胡楚元很清楚,就算左宗棠走了,只要左系的湘军和福建水师还在他的控制内,而且,他也不暴lù反清的意图,满人就不敢对他不利。

    他更清楚,出仕是必须的,但不能着急,每一步棋都想的非常清楚,后观五步。

    身前的这张书桌选用了上等的乌红硬木,工艺一流jīg湛,虽然不能和百狮楼的那一张相比,造价也约两千两银子。

    胡楚元确实是很有钱,生活起居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能体现出来,连日常洗盥的盆具都是用俗称云南银和德国银的白铜制作而成。

    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满足。

    人的yù望是无止尽的,他想要控制一支战无不胜的铁血陆军,他想要控制远东最强大的舰队……或者说,他之所以会感到不满足,正因为他还无法控制一切,ào控一切,掌控一切。

    对付法国,不难,对付日本,不难。

    真正难对付的是英国,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一日不衰,它在中国的霸权就一日无法解散,整个亚洲仍然ào控于它的势力之下。

    胡楚元心想,出仕的话,即便是成为新的左宗棠,他就能对付英国吗?

    显然不能。

    那他究竟要怎么做,怎么发展才能真正的掌控一切呢?

    这个问题盘绕在胡楚元的心底,纠结着他,让他难以取舍。

    正在想着,咯吱一声,书房的mé被人缓缓的推开,披着夏衫的颜士璋拎着一盏马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灵普。

    两人进了书房。

    颜士璋那略有沧桑的脸颊上浮动着一抹老谋深算的笑意,意味深长的问道:“东家,前路忐忑,心难寝安?”

    胡楚元微微点头,问他:“你怎么也睡不着?”

    颜士璋道:“人老了,睡不踏实,见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一看,也想替东家排一排忧,解一解难!”

    胡楚元笑了笑,又和张灵普问道:“你也睡不着?”

    张灵普道:“人年轻,睡的jīg,听到声响就醒了!”

    胡楚元还是一声轻笑,让他们坐下来慢慢聊。

    颜士璋问道:“东家,您是为了什么而烦恼啊?”

    胡楚元也不隐瞒,道:“中堂大人希望我将家产藏一藏,卖一卖,几千万两的银子埋在地下好做官,做一个官居一品的官!”

    颜士璋轻轻的咳嗽一声,神è谨然,道:“不妥啊。东家,官居一品就能实现您的雄图大业吗?我看未必吧。如今的您是奇货可居,人人都想来投靠您,左宗棠和何璟也都要倚仗您,曾国荃都得给你留几分面子,几分好处,您说……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胡楚元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有的就是钱!”

    颜士璋轻微的一击掌,道:“对啊,有钱就是您最大的优势,而且是特别的有钱。如今就是一个大家都不敢于明说的luà世,所谓的同治中兴已是昨日黄huā,不过是朝廷的回光返照……!”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张灵普,又笑道:“灵普,你不觉得我们主公有机会问鼎天下吗?”

    “啊?”张灵普大吃一惊,脸è立变。

    胡楚元也皱了皱眉头道:“颜先生,您这话就说的有点过了。”

    颜士璋呵呵一笑,道:“东家,灵普,你们误会我的意思的。老朽说的是效仿欧洲君主立宪,东家为宰相主理朝政军务,满亲权贵则都要退让三分。若是继续让他们来执掌中国,中国的命运就很难预料了,怕是只会越来越落后于欧洲列强。”

    即便是这番话,张灵普也异常慎重,过了良久才不得不感叹道:“连倭子……都讲君主立宪了。”

    颜士璋笑了笑,和胡楚元道:“东家,您既然有钱有势,不妨就用钱势开路,用钱铺路,以势修桥,天下能有多少人不在掌控中?您想要一个人飞黄腾达,他就必须得升官发财,您想要一个人失魂落魄,他就必须得辞官破产。所以,即便咱们要出仕,那也得是朝廷迫于无奈,必须让您出仕的时候!”

    听了这番劝说,胡楚元顿悟,心中也是一片明亮,犹若推开万里yī霾,浓烟滚滚只在这一刻就全部散去。

    他笑了,正要说话。

    张灵普则道:“大人,颜先生说的没有错,人人求您,那是因为您有钱,非要将钱都藏起来埋在地下,别人看不清你有没有钱,固然有利于出仕,却不利于您做大事。”

    胡楚元笑道:“是啊,两位真是我的左膀右臂,替我揭开了心中的一层疑huò啊!”

    颜士璋道:“东家,我说句实话,仅以吴淞铁路为例,本来是一件好事,只是洋人办的太乖张,到了满人那里就成了大逆不道的坏事。再看日本,人家却是举一国之力兴建铁路。中国之事由此可见一斑,中国yù强,满人必先衰,满人先衰,中国才能图后强。灵普,不知道你对此有何见解?”

    张灵普沉思片刻,道:“三藩平定后,朝廷就一直忌惮汉臣利用地方权政图谋实力,故而,他们对于任何有助于提升汉臣实力的事情都是极其提防的。”

    顿了顿,他又叹道:“可惜我一心想要投军报国,如今才知道报国不易。”

    胡楚元心想,你能知道这一点就很好。

    颜士璋见时机恰当,就和胡楚元劝说道:“天下大事,谁能说清道明,一概都在时机运转之中,若是时来运转,东家或许是有机会成就霸业,振兴中华?”

    胡楚元笑了笑,道:“关键是怎么做才能最快捷有效的救国图强?”

    颜士璋立刻道:“网罗有志之才,有识之士,为他人谋xiǎo事,为天下谋大事,这才是东家应该做的事!”

    胡楚元当即道:“不错,颜先生说的恰恰是我心中想要做的。”

    他又敲了敲深浅的书桌,和两人问道:“你们知道这张书桌价值多少钱?”

    张灵普道:“听说是价值二千两银子。”

    颜士璋道:“再过几年,三千两也不止!”

    硬木是越用越坚,价格越贵,两人都没有说错。

    胡楚元则道:“不错,这一张书桌就抵得上两百只洋枪啊。我省一省,咬咬牙,两万只洋枪还拿的出来,如果将这些枪送到某些地方,怕是能成不xiǎo的事。”

    他这番话就说的很诡异了,颜士璋和张灵普都没有完全明白。

    颜士璋以为他现在就想着造反,问道:“不知道东家想要用在什么地方?”

    胡楚元则和张灵普道:“灵普,我派你去做一件很特殊的事情,你替我去一趟越南,想办法找到刘永福先生,和他谈一谈,就说我愿意支持他在越南和法人打仗。”

    张灵普情绪大涨,抱拳道:“大人,我必定将此事办妥当,见不到刘永福,我就提着脑袋回来见您。”

    胡楚元点点头,让颜士璋替他写一封信,里面存有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香港汇理汇票以示诚意,再用朱漆封好。

    他将信jiāo给张灵普,又秘密的叮嘱了几句,让张灵普明天就启程南下。

    这些当然只是一个xiǎoxiǎo的开端,胡楚元已经下定决心,要加大力度网罗天下各种各样的志士。曾国藩说,用人之道在于广收、慎用、勤教、严绳,而这四个词对胡楚元也有着很深的影响。

    对于张灵普,胡楚元也并没有完全的信任,让张灵普去越南打法国人,而不是直接闹革命,这就是一个试探。

    做任何事都需要两个条件,那就是人才和钱。

    钱,胡楚元是不缺的。

    他缺的是人才。

    搞军队更需要人才,特别是肯定能信得过的人才。

    其实,胡楚元现在是什么事情都不急着大办特办,他在等,等人才的出现,没有办法自然的出现,那他就自己培养。

    所以,他才特别注重培养新的官员,确保留美幼童的成才,甚至是干预那些幼童选择更符合中国需求的专业。

    在他需要的这些人才大面积出现之前,他要做的只是继续隐藏在左宗棠的羽翼之下,赚钱,想办法培养自己能够控制的湘军、福建水师、官员。

    他要搞农业投资,扶持江南五省的农业大发展,他要搞教育,在江南五省大力兴办义塾……教不教西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几百万人至少有能力去自学西学。

    胡楚元的目标是恢弘的,他要在满清视线范围内为整个中国构建一个庞大的新世界,新江南,一手抓住军队自保,一手用新的文明和思想去软化满清朝廷的盔甲。

    在边缘地带,在海外找一个xiǎo地盘发展……那不是他的风格。

    他要占地盘就得占最好的,至少也得是江南五省这么大。

    因为……只需要江南五省,他就可以让中国经济和工业实力超越法俄,位居美德英三国之后。

    当然,如果有一天必须要打内战,他也希望在江南五省内部不会出现战火,不能重蹈太平天国的旧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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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梅谭之别


送张灵普登上前往香港的客轮,胡楚元乘坐着马车返回墉园。

    这一路上,他心中还是有几个问题。

    颜士璋神情悠闲的坐在他对面,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情。

    过了片刻,颜士璋忽然开口问道:“东家,在您看来,江苏巡抚谭钟麟和浙江巡抚梅启照两位大人谁优谁劣?”

    胡楚元答道:“谭大人狠辣jīg明,自然更胜一筹,可他对洋务和西学过于排斥,我想在苏州筹建一个丝厂,和他通过书信洽谈了几次也没有成果。梅启照梅大人一丝不苟,务实耐劳,对洋务和西学颇有兴趣,对我开办丝厂的事情大为支持,只可惜……为官之道略显僵硬,不如谭大人jīg明圆滑。”

    颜士璋拍掌道:“东家所言甚是啊。可我倒觉得,东家最好还是多和梅大人联合,少给谭大人一些助力。即便没有大人的资助,以谭钟麟这个人的能耐,那也迟早能登上两江总督的宝座。梅大人就不行了,除非是有东家的支持,我想,谭钟麟和梅启照两人心中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谭钟麟对东家是差使为主,梅启照对东家是倚仗为上。”

    胡楚元一听即明,笑道:“就是这样的。”

    他也发现了,谭钟麟对他是一点也不客气的,该利用就利用,该差使就差使,梅启照对他则是礼遇有加,处处倚仗。

    颜士璋不用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胡楚元心里也清楚,更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墉园,伍淑珍来找他。

    她还是那个身姿曼妙的漂亮v子,气质优雅,眼神明亮,肌肤莹润白皙,秀发如墨,看起来就是一位聪颖高贵的v子,又穿着橘黄è的洋裙,更显得婀娜多姿,令人一见倾心。

    见到胡楚元,她便yíyí的含笑道:“胡少,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现在上海滩的整个洋行界现在对你是又敬又怕,都说你比令尊厉害呢。”

    胡楚元笑眯眯的在书房的沙发里坐下来,泡一壶茶,为她斟一杯,问道:“真的?”

    伍淑珍笑道:“明知故问,当然是真的。你在今年的生丝收购战中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看来,我以后真是要在你身边多学学了!”

    胡楚元道:“这还不容易,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帮忙吧,不过,生意上的事情,我最近似乎是不太多,眼下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伍淑珍微微有点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胡楚元认真的说道:“我想委托你置办一家东方报业公司,你只出资让他人实办。主办中文《东方周刊》和英文《亚洲周刊》,在周刊上站稳了脚跟之后,我们再考虑办一份《东方日报》,以上海、香港为主,日后向其他各地发展。我在江南商行旗下再办一份《咨政参考》,面对各地官员。这四份刊物里外相合,都属于较为温和的新闻媒体,另外,我们暗中资助一些jī进派和保守派的报纸,循序渐进的影响整个社会的言论。”

    伍淑珍是非常聪明的v子,面对这个很雄伟的计划,她并没有丝毫的惊讶。

    她知道,以胡楚元的能力和心xiōg,这样的事情恐怕还算不上是大事。

    她稍加思量,道:“行,那我就想办法请几个人办办看,如果办的不好,你可别怪我?”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只要你找对人,怎么能办不好呢?没有关系,暂时也不急,反正是huā我的钱,亏损也先亏着,至少要先办起来,我以后会huā时间慢慢整理。”

    “这有钱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伍淑珍颇有趣意的感叹一声,又和胡楚元说道:“我发现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特点。”

    胡楚元问道:“什么?”

    伍淑珍稍加整理,道:“你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连环套招,让人防不胜防。盐案和生丝案都是这样,进军报业也是这样,真让我不得不佩服呢。”

    胡楚元笑了笑,没有答话。

    他想,谋划中的江南电报局、轮船局和中信银行,哪一个不是套招。商场和官场上的那些人固然迂腐,个个却是人jīg,想要致他们于死地谈何容易。

    伍淑珍又道:“另外和你说一个事,我早上和菲斯特商量了一下,想和江南商行借500万洋圆的债务,用于对万旗丝厂的增资和筹办万旗银行。”

    在正式收购之前,胡楚元就和他们达成了协议,万旗洋行以后还是由菲斯特-德拉诺负责经营管理,可在大的方向和最终决策上,胡楚元有绝对的权利,而伍淑珍负责的就是在他们之间协调。

    胡楚元想了想,道:“可以,做为条件,万旗洋行除了要筹办技术局为江南商行提供技术援助外,还必须在在丝厂和其他产业内为商行培养技工,除此之外,万旗洋行也要协助商行办理江南西学馆、商学馆和工学馆,以后,我还想建一所南洋大学。”

    “呵……!”伍淑珍咯咯的笑出声,道:“胡少,你可够狠的……行,那就一言为定了,我帮你将这些事情都办妥,你派些人协助我即可。不过,这500万洋圆的利息可不能太高。”

    胡楚元道:“索xìg就无息贷款吧,只要咱们名正言顺的将这份合同一签,谁也说不出半句闲话。对于洋行界,菲斯特先生也有一个说辞。”

    “那倒是!”

    伍淑珍微微有些走神,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她个人是很想帮忙,可在整个洋行界,并没有谁愿意帮中国解决这些问题,除非是有特殊丰厚的利润。

    两个人为这些事商量了整个下午,随后才将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喊了过来,一起将合同签署了。

    晚上,胡楚元就写了一封信给左宗棠,一是禀告此事,二是将自己不想完全出仕的想法告诉左宗棠。另外,他也写了一封更长的书信给梅启照,而且是让胡荣亲自送去。

    考虑长远,胡楚元很希望梅启照的视野能够更为开阔,在理办实务的能力更甚谭钟麟一筹,特意让胡荣给梅启照送了一些很重要的西学书籍,当然,他也特别和梅启照在信中谈到了两个字——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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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中信国泰

现在的胡楚元究竟多少钱?

    太多的数目不敢说,至少能买30艘镇远舰……或许,凭他一个人的财力就能击溃日本。

    朝廷想要再建一只北洋水师吗?

    很简单,找个理由抄他的家。

    左宗棠要是死了,李鸿章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就算是不急出任满清的高官,胡楚元都得收敛一下,将自己的财富想办法藏起来,而且,他也能轻易的做到这件事。

    在徐润、伍淑珍和菲斯特-德拉诺的帮助下,胡楚元很快就在新成立的万旗银行中设立了一只ī募xìg质的国泰基金。

    随后,他用国泰基金的名义和徐润合股创办中润公司,将他名下的上海地产、湖州桑田都并入中润公司,通过国泰基金控制中润公司70.5%的股份。

    他将中信公司旗下的阜康钱庄半数改为“中信钱庄”,全国票号是中信,雄踞浙江和上海的票号是阜康,且增设中信保险行和中信融资两家新的子公司。

    在中润公司和中信公司之外,他再办一家保利公司,而他名下所有当铺,以及近期新购的多家当铺都归保利公司持有。

    最后,他将江南丝业合作社改组为江南农业合作社,并将30%的股份转让给江南商行,将江南商行的总资本扩张到35万两白银,改由中信公司持股45%,官股增至25%,中润公司持股20%,余下0%由徐润、胡月乔、谭义云和柳成祥四人持有。

    他们不用出钱就可拿到这些股份,坐收股利,但在他们离开商行后,胡楚元有权拿回股份。

    胡楚元原先答应给徐润20%的江南股,可徐润拖欠的债务太多,已无余力吃股,江南商行势在必得的上海轮船招商局也被盛宣怀夺走。

    两人商量后,就先以这样的方式合作,以后看情况再说。

    这时,胡楚元将自己的资产分割成江南中信系和国泰系两个部分,前者在明,资产总额为4052万两白银,后者在暗,资产总额为2540万两白银。

    总市值为592万两白银,比盐案爆发之前增长了近一倍,且不含胡家大院、墉园、拙政园、沧làg亭、豫园,也不含元宝街的那些店面、杭州的三千亩水田、庆余堂的股份和子孙钱……这些都是家族资产,另外计算。

    当然,这里面仍然不包括裕丰粮社。

    这个问题还是只有胡楚元和谭义云知道,谭义云倒是统计过一次具体的数额,可是,胡楚元不看,眼不见心不烦嘛!

    胡楚元对江南商行的实际控股权仍然维持在70%,可对朝廷来说,他在江南商行的持股比例从7%降低到45%,值得忧虑的程度大减。

    随后不久,朝廷减免了江南商行的多项苛捐杂税,各种厘金免去大半。

    有了这个基础,胡楚元在江南商行旗下开设江南轮船局和江南采办局,由徐润担任会办,原有的上海采办局职责划入江南采办局中,使得商行不仅有了航运业务,也有权从事军火、粮饷和漕运业务。

    之后,胡楚元将江南西学馆迁移到虹口汉阳路,配套的上海中学、南洋中学、上海外语学堂、格致书院也开始运作,江南商学馆和西学馆比邻而居,半数课程和教材源自于福尔索姆商业学院,另一半则是胡楚元根据本国特点,和徐润一起自行编订的。

    电报、银行、地产、农业合作社、钱庄、轮船局……当所有的线路聚集在一起,胡楚元的脑海中很快就酝酿出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

    岩崎弥太郎、洛克菲勒、卡内基、JP摩根……所有这些能够成就一番霸业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特点,岩崎弥太郎是利用政治实现垄断经营的高手,洛克菲勒是设计商业陷阱的高手,卡内基是自我奋斗的高手,JP摩根则是投机和联合他人共同经营的高手。

    胡楚元呢,他似乎皆而有之。

    他有条不紊的办着每一件实事,梳理着教育工作,为中信公司、江南商行、江南农业合作社、中润公司、保利公司和万旗洋行勾划未来的蓝图。

    他挑选了一批教材,编订成册,发放给名下各家公司的员工,由江南商学馆负责短期的内部培训,几乎所有的掌柜、管事都要参加。

    人才要勤教。

    这是曾国藩留下来的遗产,学会这一点才有可能超越曾国藩。

    另外,他咬咬牙,准备将裕丰粮社卖掉,虽然还不知道能卖给谁……谁能买得起?

    拆成二十份卖,也未必能有几个人买得起!

    胡楚元现在不免有点后悔,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一发狠,结果干出裕丰粮社这么斗胆的事情?

    暗中,他也通过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在美国购买电报机和一批军火,前者秘密送往西北,后者秘密囤积在香港,随时准备供给黑旗军。

    比起裕丰粮社,这个真不算是“斗胆”!

    等到了79年月中旬,胡楚元才开启前往福州的行程,第一站是杭州。

    ……

    上海再好,不如杭州这个家。

    墉园再好,也比不上胡家大院一半的奢华。

    他一回来,胡家就比往日热闹数倍。

    听到消息,住在离胡家大院不过两条街的四爷胡月乔也带着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过来给老夫人请安,顺便和胡楚元打个招呼。

    如今的胡家就是在靠胡楚元撑着,只要有他在,胡月乔的生意也愈加兴隆。

    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三儿子胡光墉是官居一品,世袭云骑尉,四儿子的yào材生意也做的很红火,还给老太太添了三个曾孙,两个曾孙v。

    今天,胡家就算是四世同堂。

    大家热热闹闹的坐在huā厅里,谈论着家长里短的事,彼此都很开心。

    渐渐的,胡楚元就谈到了两个弟弟的事,他这两个弟弟和顾家三兄弟,以及其他的晚清富二代大体相似,饱读诗书,以喜好古玩而出名,拥有一定水准的鉴赏水平。

    老二胡品元特别有鉴赏水平,自己的书画造诣也不错,老三胡缄元国学功底和书画造诣不算特别突出,却是一个很jīg明的人,

    随着江南国学馆的建立,胡楚元就打算来个因材施教。

    胡缄元是想做官的,胡楚元想将他送到江南国学馆拜俞樾为师,顺便在西学馆转一转,学点杂科,以后先“考”个举人,再huā钱买缺。

    至于胡品元呢,胡楚元想让他学着做生意,可不知道胡品元是不是那块料,不管怎么样,先送到上海学习,要么学商科,要么学鉴赏,总要走出一条人路。

    罗四夫人和七夫人倒还是乐意的,兄弟三人,老大、老二做生意,老三做官,三个人相互关照,这是再合适不过。

    另外,大家也谈了谈胡缄元的婚事,尤其是那栋豪宅聘礼,婚期差不多是定在光绪八年中秋,事先答应何家栋那栋豪宅也得抢工,目前地基都打好了,位于杭州城西南的清bōmé,也就是西湖畔的东南沿岸,占地2亩,专mé礼聘目前江浙一带最著名的大画家胡公寿和潘振镛两人负责整个园林的布局、设计。

    说到这个事情,胡楚元就有点扎心。

    钱送了这么多,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何璟出力气帮他赚一大票子呢!

    他就在心里琢磨,眼下还没有jīg力整顿茶业,等他开始经办茶业生意了,就算何璟不想出力,他也有办法bī着何璟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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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官不与民争富


  胡家人正在商量事呢,胡荣进来和胡楚元禀告,说是浙江巡抚梅启照和杭州知府瞿鸿机前来拜见他。

    这倒是让胡楚元和其他家人都有些惊讶,要没有什么急事,那也该等到明天吧?更让家人们意识到……胡楚元在江南商政两界的地位是越来越厉害,比胡雪岩有过之而无不及,连浙江巡抚梅启照都得主动上mé拜见。

    浙江巡抚梅启照和杭州知府瞿鸿机当然不是一般人!!

    胡楚元匆忙起身和家里的长辈告辞,出mé迎接两位贵客旧友。

    他们三人有些日子没见,一碰面,彼此都很开心。

    见到胡楚元,梅启照就拱手笑道:“楚元,我要恭喜你平定盐luà,对朝廷功不可没啊!”

    胡楚元笑道:“同喜,同喜。两位大人,请到我书房里慢慢闲谈?”

    “好!”梅启照和瞿鸿机一同答应下来。

    因为胡家人都聚集在百狮楼的大堂,胡楚元就将两人领往锁秋堂,正好,颜士璋就住在这里,正在huā厅里读书。

    他和瞿鸿机早在京师就密谈了几次,一眼相中瞿鸿机的才干绝不简单,这才推荐给胡楚元,对瞿鸿机来说,他也算是真正的恩人。

    两人一见,忍不住唏嘘了几句。

    对梅启照来说,颜士璋更不算是外人。

    四个人就在锁秋堂的huā厅里坐下来,来不及喝杯茶,梅启照就和胡楚元说道:“楚元,我听到风声,说是总督何大人已经带着家眷返京叙职,和沈葆桢沈尚书举荐你做福州船政提调,这历来都是补衔三品的官缺,若是消息确凿,那我可要恭喜你高升啊!”

    瞿鸿机也笑道:“恭喜骑尉高升,如今的福州船政大臣是总督何大人兼任,总督大人又同时兼着福建巡抚、福州将军两大要职,公务缠身,和您又是岳婿关系,您这船政提调岂不就是真正的船政大臣。如此说来,这就是朝廷正二品的权职,我是羡慕不已啊!”

    胡楚元笑了笑,道:“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两位大人不用这么急着恭喜。”

    梅启照哈哈一笑,和他道:“楚元啊,你就放心吧,据我所知,朝廷根本就拿不出第二个人选啊。船政提调是一个féi差,可不是一般的官员就能出任的,需要非常的jīg通洋务西事,而且,没有总督何大人和尚书沈大人的点头,谁也坐不住这个职位。”

    瞿鸿机也道:“我同年同乡的好友张百熙正在福州船政衙mé铜元局任会办,说来也是骑尉举荐,中堂大人差调而去的。据他和我通传的消息,船政衙mé里面已经传遍了,都说您不日就要上任呢。”

    胡楚元反而是笑不出来,道:“那就多谢两位大人的用心关照了。”

    他心里清楚,福州船政提调这个职务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他得大笔的砸银子才能在这个职务上干出成就,才能保住何璟,才能保住他的未来。

    同样的,他不得不出任提调一职,也不得不砸钱。

    对付法国人的陆军容易,对付法国人的海军就不同意了,他估计,从今年到5年,总计六年的时间内,他至少要赔进去五百万两银子,才能不让福建水师惨败于法国远东舰队。

    他还得从江南商行hōu调官款,大肆用于船政衙mé买舰造舰,增建炮台,前后huā费更不能少于一千万两银子,否则就不可能抵挡住法国人。

    瞿鸿机是jīg明人,比梅启照jīg明,一看胡楚元的神情,心里也猜的**不离十了——胡楚元是被bī的,而且是被中堂左宗棠和何璟bī得,必须去福州船政衙mé救急,不去不行。

    他立刻不再谈这个事情,转而和梅启照道:“巡抚大人,咱们还是要说正事啊,金杭水渠事关重大,难得胡骑尉回来了,咱们今天就尽量把一些细节都敲定吧!”

    梅启照默默点头,随即取了一幅浙江地图,摊在桌上和胡楚元细致的比划一番,道:“楚元,我们就打算在金衢盆地周侧修建六座水库,分别和六条大水渠相同,大水渠再通三十余条xiǎo水渠,和百余道支渠,基本就能灌溉整个金衢盆地和严杭两府。别的不说,仅是金衢渠、严杭渠、金杭渠这三大渠疏通完毕,新灌溉的水田就能多达四百余万亩,若是工程能在四年内全部完工,别的不敢多说,浙西四府的农税至少能番一倍,每年可新增数十万两银子的丁税厘金。可是,总开销也不xiǎo啊,前后怕是至少要huā费六七百万两银子。”

    胡楚元道:“税款和投资倒是其次,关键是对百姓有利啊,这样的水田不管是种水稻,还是种桑,收益都很巨大,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各行各业的日子才能好过,浙江巡抚衙mé的日子才能好过。”

    梅启照笑道:“确实如此,既然楚元你别无疑虑,那第一笔款子什么时候能到账?”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三天之内,先借一百万两银子用于开工,只是……各个关节都要任用合适的人选,不怕投钱用于修渠,只怕官员贪克的太严重,钱都用不到实处。”

    梅启照道:“我恰恰就是为此而来的,楚元,咱们能不能官监商办?我亲自担任总监工,让霍知府辅理,具体的事情由江南商行负责?”

    “这样啊?”

    胡楚元深思片刻,觉得这样做也是可以的,就道:“行,我在江南商行下面置办一个江南水利局,专mé配合江南各省施工水利,衙mé直接将工程包给我即可。”

    梅启照道:“那就好办了……另外,还有一个事!”

    说道这里,他给瞿鸿机一个眼è。

    瞿鸿机当即道:“胡骑尉,这件事耗银很多,浙江巡抚衙mé怕是……肯定还不清,除非将贷期延长到十年。我和巡抚大人ī下商议,原本想在修渠之前,以衙mé的名义征收沿渠的田地,等水渠建成,田地从沙田转水田,地价可涨数倍,就可以靠这些利润来偿还贷款。只是……!”

    他没有说完。

    梅启照轻轻的咳嗽一声,接着这番话继续和胡楚元说道:“只是这官不与民争富,我要是这么做了,怕是会给别人留下口舌。所以啊,我琢磨这个事情还是jiāo给你办。你从中所赚取的利润用来抵销贷款,而你就以向巡抚衙mé捐款的名义,将这些利润缴回来。这么一来,你得了名声,也不赔钱,衙mé又能有款子修渠。”

    胡楚元冷不丁的打个寒颤。

    拜托,他已经有裕丰粮社了。

    如果在浙江继续搞上百万亩的土地,他还活不活了?

    他确实怕死,但也贪财啊。

    左右一想,他居然又咬了咬牙,道:“就这么办吧!”

    这时,一直不开口的颜士璋却忽然说道:“东家,咱们也不适合直接出面,不如还是请四爷联系浙江各地的富绅,大家一起出钱,给他们一笔好处费即可。”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涉及的田地数量太大,我一个人出来兼并,总是会给别人留下口舌……其实,还可以让江南农业合作社出面,让地方的丝头和茶头出来买地,所买的地扩充到合作社中。至于整个工程款嘛,我就半捐半借。”

    梅启照笑道:“那好,咱们就一言为定。”

    胡楚元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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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江南国学馆的附带属性


浙江金杭水渠工程所要huā费的钱财对胡楚元来说,也并不算是一笔很大的钱,他的目标只是尽力提升浙江的生丝产业和茶业,也让梅启照、瞿鸿机这些人从中获得政治上的资本。

    哪怕这近六百万两银子的工程款有借无还,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他终究还是会赚回来的。

    为了确保工程顺利,各地知府知县不会因为工程包给了江南水利局,没有机会从中捞笔油水而和工程过不去,胡楚元和梅启照又秘密的商议了几个时辰,将金华府、严州府的知府都悄悄挪移,使用梅启照的亲信和胡楚元以前推荐的那些年青官员。

    如此一来,再有瞿鸿机秘密联系,让这些知府暗中相助,胡楚元派人收购水渠沿岸田地的事情也会开展的更顺利。

    衢州知府已经是江苏籍的廖仲山,这就是胡楚元去年推荐的人,为人正直,肯定没有问题,自然不用再换。

    金华知府换成江西人刘鸿熙,严州知府则要换成湖南人黄家驹。

    “黄家驹”。

    真的,每次看到这个名字,胡楚元都忍不住有点jī动和颤抖。

    谈完了这些事,瞿鸿机才和胡楚元又谈起福州的事情,道:“骑尉还记得我同乡同年张百熙吗,经由骑尉推荐给中堂大人后,他就同乡屠仁守一起被中堂大人任用在福州船政衙mé,他担任衙mé铜元局的会办,屠仁守则担任审计处的司务。”

    “哦,我倒是记得!”

    胡楚元微微点头,当初,颜士璋和他推荐这些人的时候特别列出其中七人,分别是湖南人瞿鸿机、张百熙、屠仁守,广东人戴鸿慈,江苏人廖仲山,广西人唐景嵩,江西人刘鸿熙。

    颜士璋曾说七人都有巡抚之才,瞿鸿机则更胜一筹,言下之意是可以问鼎总督的人。

    所以,胡楚元才特意将瞿鸿机举荐在浙江杭州府,也是想近距离的观察一下。

    其实,这七个人真正做到巡抚的没有几个,做到军机大臣的只有瞿鸿机,在庆亲王奕劻和袁世凯掌权的时期,瞿鸿机是清流派最后的大佬,也唯有他能和这两个人斗法。

    可惜,败就败在张百熙这里。

    新政即将开办之前,在荣禄的举荐下,瞿鸿机和张百熙一起被慈禧招见,言下之意,两人中要有一个可能出任军机大臣,他们两人是同县、同乡、同学、同年,ījiāo很厚,就ī下相约,不管是谁出任军机大臣,都要力保另外一人出任两江总督。

    结果因为张百熙关于新政的言辞过于jī烈,慈禧不高兴,就用瞿鸿机做军机大臣。

    发现慈禧不喜欢张百熙,瞿鸿机就选择xìg的遗忘了原先的约定,别说是两江总督,连巡抚的职务都没有派给张百熙。

    一气之下,张百熙就和袁世凯结盟。

    后来,瞿鸿机以反腐之名攻击政敌庆亲王奕劻和袁世凯,张百熙则屡屡联系其他官员,帮着袁世凯和瞿鸿机作对。

    胡楚元并不知道这些事,比瞿鸿机、张百熙这些人,他更熟悉洛克菲勒、岩崎弥太郎、乔致庸、盛宣怀……!。

    不过,胡楚元也算是看清了一点——政治之中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干净的,瞿鸿机也是如此,机关算尽,所求的还是自己的官位。

    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能比官位更重要,其次才是国家的兴亡,百姓的死活。他们比某些官员还是要好很多的,比如说,他们将钱财列在第三位,而不是第一位,也不是第二位。

    在眼前这个时刻,瞿鸿机还很在乎他和张百熙的情谊,就和胡楚元推荐道:“张百熙是个很不错的人,才能出众,以jīg研西学著称,所以才能被中堂大人派在那里。现在想想,中堂大人更是早有谋划,提前就将他派了过去,听说骑尉大人即将赴任船政提调,他也写了一封密信,托给转送给骑尉。”

    既然是个人才,胡楚元当然要用。

    他从瞿鸿机手中接过信函,将信拆开一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左宗棠的厉害程度、识人用人的素养、ào控全局的能耐……就不用再细说了,总之是无比厉害的,提前一年就将湖南人张百熙、湖北人屠仁守派到福州船政衙mé,一个在铜元局任会办,一个在审计处任司务,掐住了船政衙mé的财务要害。

    对于船政衙mé内部的情况,两个人只要ī下一通气,基本就能mō个**不离十。

    在这封信里,张百熙和屠仁守首先是要谢谢胡楚元的举荐之恩,两人和瞿鸿机都是同年,也就是同治十三年进士,资历都很浅薄,没有胡楚元的帮忙,怎么能在地方捞到正五品衔的实缺féi差?

    此外,张百熙就将他在衙mé内部了解到的情况通报给胡楚元,总之,情况是tǐg糟糕,得要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顺便表一表忠心和感jī之情,只等胡楚元一上任,他们就将唯胡楚元马首是瞻。

    看完整封信,胡楚元一是感叹船政衙mé的情况确实是很棘手,二是感叹亲信党羽的好处真的很实在。

    他这还没有上任,张百熙和屠仁守就已经表态要跟着他干,通风报信,让他做好准备。

    既有内jiā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胡楚元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和瞿鸿机道:“多谢霍大人,这封信真是帮了我大忙!”

    当着梅启照的面,瞿鸿机丝毫不隐藏,拱手笑道:“此乃应尽之责,以后若有差调之处,骑尉直言无妨,霍某必定竭尽所能!”

    胡楚元微微颔首。

    大大xiǎoxiǎo的事情都已经谈完,留两位大人用了晚膳,胡楚元才送他们离开胡家大院。

    再回到冷秋堂,他就将张百熙的信给颜士璋看,随后又和颜士璋暗中商议一番,决定提前部署,先从江南商行hōu调几个很jīg明的掌柜安置在福州等待。

    另外,对于张百熙在信里提到的那些人,也逐一mō底查清,看看他们的底牌和关系网。

    总觉得在福州的用人会更加紧张,胡楚元也让颜士璋尽力替他招揽一些人,一起经办大事。

    这些人倒是很多的,颜士璋本身就有收集人才向胡楚元举荐的习惯和职责,他很快就推荐了三个人,三人都在江南国学馆。

    首推的第一个是江苏江yī人缪荃孙,光绪二年进士,因为和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桐不和,离职回家闲赋。

    他以jīg擅金石学和目录学而闻名,也是江yī一带的收藏鉴赏大师,受俞樾的邀请,目前正在江南国学院和俞樾一起研究古籍。

    在上海的时候,颜士璋曾经常出入江南国学馆,对里面的那些人都很熟悉,一直觉得缪荃孙的能耐并不简单,只研究古文书画未免大材xiǎo用。

    既然胡楚元要多征收几个幕僚,颜士璋首先推荐的就是缪荃孙。

    第二个人是浙江会稽人钮yù庚,同治四年进士,资历很老,年纪却不大,曾任山东学政,后因丁忧离职回家。丁忧结束后,他想要补缺回京,吏部官员却要收他三万两银子做贿赂,一气之下,他就不再出仕,留在浙江开馆教徒为生。

    第三个人也是浙江会稽人顾家相,二十六岁,光绪二年进士,运气不太好,年初遭逢母忧,回家守孝了几个月,就在同乡钮yù庚的邀请下前往江南国学馆进学。

    这个人比较重视洋务理论,时常也去西学馆和格致书院,和徐寿等人有着不俗的ījiāo。

    颜士璋的眼睛还是很准的,他看中的人,几乎都有不错的价值。

    胡楚元立刻就同意了,亲自写信(书法水平和国学功底太稀疏,还是得让颜士璋再修改一番,誊抄一遍才能拿出去见人)给三人,重金礼聘他们出任自己的幕僚,共商大事。

    等他“写”了信,颜士璋亲自带着书信去上海找他们。

    这个事情倒给胡楚元另外一个启发,那就是江南国学馆的招揽人才属xìg,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人才中,很多人都jīg通文章、金石学、书画、目录等等,这些就是真正的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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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钮玉庚和缪荃孙


做为江南国学馆的创办者,胡楚元其实也有着很特殊的招揽实力,这一点倒是歪打正着,连他自己事先都没有想到。

    颜士璋去了上海后,缪荃孙、钮yù庚、顾家相三人听说是胡楚元要招揽他们做幕僚,而且很急,二话不说,连薪水待遇都不问,当夜就和颜士璋一起租艘轮船来杭州。

    三个人都出身于较为富足的江浙地主官绅家庭,对钱财看的比较淡,更重视的还是胡楚元会给他们带来的特殊机遇。

    人啊,活在这个世上都还是想做点事情的。

    当然,他们心中也都清楚……薪水待遇肯定不差,至少不会比在他们在江南国学馆的收入低。

    没有等上两三天,颜士璋就带着三人来到了胡家大院里,对于他们,胡楚元也是格外隆重的款待。

    接风洗尘的宴席结束后,胡楚元领着他们在胡家大院的西huā园里转悠,游山玩水,逛了一圈之后在湖畔凉亭里坐下来,喝喝茶,谈谈心。

    闲谈了几句而已,缪荃孙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试探道:“骑尉此次这么急的征调我们前来,不知道是不是有急事啊?”

    “这……?”胡楚元没有准备,主要是没想到他们连夜就会赶过来,连家眷都丢在了上海。

    稍加思量,他就朗声笑道:“我请三位先生前来,确实是为了一件很长远的事……!”

    不等胡楚元说完,顾家相就笑道:“只要能用到我等之处,骑尉但言无妨,我等必定竭尽平生所学,辅佐骑尉成就大事。”

    三人中,钮yù庚年纪最长,也不过四十二岁,同治四年进士。缪荃孙三十五岁,顾家相二十六岁,都是光绪二年进士,资历尚浅。

    胡楚元示意顾家相不用着急,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有可能前往福州出任福州船政提调。我不隐瞒,各位可能也都清楚,若是我出任这个职务,船政衙mé的大xiǎo事务都会由我主持,事关兹大,所以想请三位和颜先生一同协佐我。”

    钮yù庚微微皱眉,道:“我倒是很高兴骑尉能够请我,只是,我并不擅长船政之事啊。”

    颜士璋则笑道:“润生,就算不知船政事务,我们也可以居于幕中,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再说了,我年近六旬都不怕,你怕什么,不懂也可以慢慢学。船政是国家大事,深受朝廷的器重,既然想要报国,那为什么不多学学这方面的事呢?”

    钮yù庚拱手和颜士璋道:“先生教训的是啊。”

    颜士璋是咸丰年间进士,又曾出任过吏部hì郎,资历很老,如果不是受“刺马案”的牵连,以他的才干也早就是巡抚、总督一级的封疆大吏。

    钮yù庚等人称他一声“先生”是很正常的。

    胡楚元笑了笑,道:“船政是举国大业,我们恐怕要为此谋划经营十年,所以说是长远的事。另外还有两件事,影响更远,现在就得办,所以是急事!”

    “哦?”钮yù庚不免有些好奇,道:“还请骑尉明说!”

    胡楚元笑道:“我想开办一份《咨政参考》,每半个月刊印一次,专mé提供给朝廷大xiǎo官员,登载国内各省大xiǎo事件,以及西洋各国局势、时政新闻和历史,对各国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实力也要进行详细的报道。本刊不评时政,不论朝纲,不断是非,所有信息一律求实求真,只做为资料供各部官员参考。”

    “哦?”钮yù庚更加惊奇,缪荃孙和顾家相也是分外有兴趣。

    很明显,一旦开办成功,这份《咨政参考》的作用和意义将是非常巨大的,对朝廷上下的影响必将很深远。

    缪荃孙忍不住问道:“骑尉打算是什么时候开办?”

    胡楚元道:“不急不晚,暗中筹备,等我们储备的资料足够刊发一年,就可以正式刊行了。”

    缪荃孙道:“骑尉不妨将此事jiāo给我们办理吧。”

    胡楚元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另外还有第三件事,除了《咨政参考》,我还想请人汇编一套《资政新编》,涉及理学、经济、农桑、工矿、商贸、水利、管理等各个方面。如果说《资政通鉴》是给皇帝看到,那这套《资政新编》就是给各位官员看的。当然,这套书不正式刊印,要的人就从江南西学馆领走一套,不要的人,眼不见,心不烦。”

    听胡楚元说完,缪荃孙三人就发现事情倒都不急,可都很重要,而且是一件比一件重要,影响更是一件比一件深远。

    钮yù庚忍不住的感叹道:“骑尉年纪虽轻,却有真器量,思虑之远,实在不是平凡人能够比拟的。钮某不才,愿意留在骑尉身边出谋划策,ào办这些事。”

    缪荃孙和顾家相也纷纷道:“还望骑尉给我们一个这样的机会,也让我们能为社稷出策,更为骑尉略尽绵薄之力。”

    胡楚元满心欢喜,不管怎么说,能够招揽到合适可用的人,那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并不清楚这些人的实际能力,但以颜士璋的眼力,他们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几个人坐在凉亭里继续漫谈商榷,胡楚元要他们办的三件事,每一件都不是很简单的事,只靠他们三个人还不足以成事,得更多的依靠整个江南国学馆和西学馆的力量,连工学馆、农学馆和商学馆都要出力。

    缪荃孙以博学著称,经史典籍、诸子百家、方志地理无所不读,在目录学、金石学方面的造诣很不简单,篆刻、书法、绘画无所不jīg,他就负责领衔ào办《资政新编》。

    钮yù庚以文采取胜,从官经历最为丰富,曾任山东学政和山西按察使,由他领衔主编《咨政参考》,完全可以把握住“不评时政,不论朝纲,不断是非”的三不原则。

    顾家相的文采书法都是进士级的造诣,比起缪荃孙和钮yù庚却不算什么,唯一的优点就是对西学的兴趣很浓,年纪也轻,就暂时负责给两人搭个下手。

    身边忽然多了几个真正有才学的人,虽然谈不上能堪大用,对胡楚元来说也能解救一时之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多了几个人可以商议。

    可是,也有不好的事情……这三人的热情太高涨,很快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领了经费,投入到各自要负责的事情中。

    最初几天,他们都是返回上海、家乡,四处邀请同学同乡同年的好友出力,等几天再返回杭州,彼此都已经理出一些头绪,急着要和胡楚元通禀协商细节。

    干!

    胡楚元发现自己经常干出一些邪mé事情,连自己都接受不了,他本来是要回杭州度假,悠闲半个月再前往福州赴任。

    这倒好,他今年最悠闲的假期就这么轻易的被破坏了。

    话说,他们毕竟是进士出身,有才华和学识是不假,可他们的想法毕竟要守旧很多,对于《资政新编》、《咨政参考》的很多想法和胡楚元预想中的完全不一致。

    胡楚元只好舍弃自己的假期,和他们逐一敲打细节,还得找人协助他们整理西洋资料和各种西学馆译书。
p2613250 發表於 2012-4-5 22:18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再回杭州


旧人办新事,似乎是不太妥当,其实是非常妥当,因为……如果钮yù庚、缪荃孙能够接受《咨政参考》、《资政新编》,朝廷上下的其他官员也有可能接受。

    huā了几天时间,胡楚元和他们两人、顾家相细细致致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带着他们整理出《咨政参考》的第一期样刊,事情就开始变得顺利许多。

    终于,胡楚元可以悠闲几天了。

    他决定去一趟西湖,然后去报国寺,前往福州赴任之前也祭拜一下胡雪岩的灵位,不管怎么说,福州船政衙mé是胡雪岩打下的根基。

    他希望自己这一去,胡雪岩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

    正要出mé,二弟胡品元和三弟胡缄元就来找胡楚元。

    这一年里,胡楚元来来去去的忙着,真的很少有机会和两个弟弟坐下来细谈。

    “哥,你要出mé?”见胡楚元似乎要出去,胡品元tǐg关心问了声。

    胡楚元笑道:“是啊,想去西湖转一转,看看清bōmé那块地皮,顺道去报国寺一趟。”

    胡缄元想了一下,胡品元却笑道:“那我们也去吧!”

    “行啊!”

    胡楚元拉上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等车慢慢驶出,胡品元就和胡楚元说道:“哥,我不想去什么国学馆,我想直接到陈大掌柜那里做伙计!”

    “哦?”

    胡楚元悄悄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和他问道:“是不是你娘说了什么啊?”

    胡品元笑道:“她倒没有说什么,我自个儿觉得的,我又不想做书法大家和大学问,自个儿玩玩便是了,犯不着真下太多功夫。”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从山西人开创票号这个行当以来,票号就有一个‘三爷不收’的规矩,即少爷、姑爷、舅爷,这三个爷是坚决不收的。你想要去票号从伙计做起,那是好事,我赞成,可咱们是做东家的,东家的少爷从来就没有去票号做工的,这是历来的铁规矩。我要是给你说了,陈大掌柜嘴上不说什么,可他心里十之**是不舒服的。”

    “这样啊……难怪!”胡品元咂咂嘴嘀咕一声。

    胡楚元随即问道:“难怪什么?”

    胡品元道:“我早上和娘说的时候,她就没有说什么,只说是让我来问你的意思。现在想想,她也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办。”

    胡楚元点着头,道:“四娘肯定知道这个规矩。你想,我当初从英华书院回来的时候,爹心里是想让我去钱庄做帮帐,从下面学起,可他也不敢说,就只能让我跟着柳成祥大掌柜在丝行里做外柜。”

    胡缄元悄然一抬眼帘,有些不满的问道:“哥,你说票号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连东家都不敢过问?”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早些个日子,我也不大明白,可这就是票号,只做钱上的买卖,所有买卖里面,这个生意是最独特的。这些规矩其实都是有原因的,比如说吧,山西票号有两个最死的规矩,一是东家不得过问票号的生意,只在年终有权查账分红,对大掌柜不满意可以换大掌柜,却绝对不能逾越大掌柜管下面的事情;二是东家自己的生意绝对不能从票号拆借银两;咱们浙江的票号在这两点守的不严格,结果呢,浙江票号开的快,死的也多,很多票号就是因为东家横加干预管理,又擅自hōu钱经营自己的买卖而倒闭的。”

    胡缄元又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还敢换大掌柜吗?”

    胡楚元道:“是啊,东家当然不敢轻易换大掌柜,为了应付这个问题,很多东家就开几个票号,一个票号经营不善,立刻调用其他票号的大掌柜和掌柜填上。宁bō人在这一点上做得最快,几个大家户手里都有十几个票号,可问题也出来了,宁bō人的票号很难做大,每家都只能盘踞一方,不能雄霸整个江浙。”

    胡缄元微微点头。

    胡品元则又问道:“那是要咱们家的大掌柜不周到,那怎么办,咱们可只有一家票号……眼下是两家,可似乎都是陈大掌柜在管着呢。”

    胡楚元道:“东家要做的事情不是去管事,而是识人用人,尤其是在票号这个生意上,一定要看清楚掌柜是什么样的人。这里面也有几个老规矩,譬如说,有妾的掌柜一定不留,有妾的外柜一定不收。别说掌柜的不娶妾,山西人连票号的东家都不纳妾。这是经营票号的规矩,不贪不è,忠义诚信,非此类人,经营不了票号。”

    胡品元忍不住的吐了吐舌,又哈哈笑道:“我是肯定经营不了票号生意的,那哥啊,你给我另外谋个生路吧,我这二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就靠哥赚钱养我,我天天在家吃你赚的利息吧?”

    胡楚元笑道:“你能这么想,那当然好啊。这样吧,你去做另外一个行当,我琢磨你能行。”

    胡品元不免有些好奇而急切的问道:“哥,赶紧和我说说,我娘都快把我耳朵茧子说出来,天天bī我学做生意的事。”

    胡楚元又笑了,他就说嘛,品元这么好玩的人怎么也会真心想学生意。

    他道:“你换个名字和身份去万旗洋行做学徒,从学徒给我做起,不准对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好好给我干,我会另外派个师傅暗中关照指点你。”

    胡品元神è尴尬,道:“那我岂不是买办……哥,你这个主意太损了?”

    胡缄元却道:“买办怎么了,徐润不是买办?不是宁bō买办带的头,宁bō人能有今天吗?我看不错,万旗洋行和咱们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经营的生意又大又广,锻炼的机会也多。说不定,以后还能派到万旗银行。”

    “对!”

    胡楚元点着头,和胡品元道:“等你在洋行做完了一年学徒,跟着买办师傅跑一年外柜,你再去银行学一管事,以后再做三年的xiǎo买办,六年学完,我就让你自己做生意。”

    胡品元嘿嘿一笑,道:“那行,有哥这话就行啦,得,咱三兄弟是各有一条路,就我去做买办,还得靠自己努力,老三,二哥羡慕你啊!”

    胡缄元不屑的哼一声,道:“羡慕什么,我这做官的路还不知道通不通,万一不通怎办?要不,咱们两个换一换,我去做生意?”

    胡品元不解,道:“做官多容易啊,一天到晚说瞎话,说瞎话,我擅长啊!”

    他们相互说着,可胡楚元心里明白,两个弟弟对于自己的未来都没有确切的答案,优裕的生活让他们有着非常多的选择,也因此而mí茫着。

    当初老三被他岳父何璟一bī,气的要去考科举,做一个为民除害的大官,现在气头过去,发现做官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他不是不想做,而是估计自己考不上进士。

    这倒是一个问题。

    胡楚元也没辙,举人容易,本地作弊嘛,会试就没有办法啦。

    想到这里,他就和两个弟弟说道:“这样吧,我和几位大娘说一说,暂时也不急着给你们派个差事,更不急着给你们选一条路,你们自个看着办。想学什么,你们就学什么,做生意也好,做官也好说,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观人识人,用人办事。“

    听他这么一说,胡品元和胡缄元都很高兴,就在车里嘀嘀咕咕的商量着。

    胡楚元的意思很简单,还是让他们先在浙江考个举人的功名,这个事情不难,从巡抚到学政,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

    到时候,他们要想做官,家里就直接想办法谋个实缺,想做生意,那还是得按照胡楚元的意思ào办,先去洋行做两年的学徒和帮帐,然后做外柜和买办。

    等他们两个锻炼出来了,胡楚元就正式分家,各给他们一笔钱经营自己的生意,赚了是他们的,赔了归胡楚元这个大哥担当。

    要是做官,股份就留在家里的产业中滚红利。

    两人一听都很高兴,就决定先这么办了。

    他们三兄弟说好这个事的时候,车也到了报国寺mé外。报国寺早已修整一新,比起去年那时候,香火也要兴盛很多。

    胡家前几个月刚又投了八万两大银子,让报国寺增盖三栋新殿,寺庙的面积也将会扩充到原有的两倍。

    即便是和尚也免不了要为钱财ào劳折腰,听说是胡家的人前来拜香火,方丈大智禅师亲自出来迎接,还带了十几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几乎是全院高僧倾巢而出。

    对于佛教,胡楚元还是tǐg信服的,因为佛法的世界确实是恢弘的,气势之大,在所有宗教中都显得极其无量。

    在胡雪岩的墓前和功德祠里都祭拜一番,胡楚元心中不免有种宿命轮回之感。

    是胡雪岩亲手协助左宗棠创办了福州船政,现在,又得轮到他去解决前人在船政中留下的各种弊病,他呀,他要给胡雪岩和左宗棠一个真正的jiāo代,要让福州船政成为亚洲最强的造船厂和海军学校。

    他知道自己是做得到的。

    他也不懂造船,不懂海军,可他懂赚钱,无论满人怎么防范,他都有办法让福州船政的经费自给自足。

    错。

    他完全有办法让福州船政的经费爆炸xìg的增长!!!

    看着功德祠里的胡雪岩画像,胡楚元在心里默默地说了许多能让胡雪岩真正感到安心的话,譬如,他会将盛宣怀彻底击溃,只是还要一些年的时间;譬如,他会真正的辅佐左宗棠,让左宗棠名垂千古;譬如,他会一统中国的丝茶业;譬如,他会照顾好胡家,让胡家成为真正的金融财阀……!

    从功德祠里走出来,胡楚元心里非常平稳。

    他又不想卖裕丰粮社了。

    他想,吗的,死就死吧。

    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他就是这么想的。

    过去一年的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对他来说是真的很重要,让他经历了太多,也让他明白,中国并没有多少事情可以难住他。

    中法战争又有何难,更何况福州船政衙mé里面的那些jī飞狗跳的事?

    法国人的海军实力仅次于英国,舰队总吨位高达45万吨,在马尾海战爆发之前,法国总计拥有52艘铁甲舰,平均排水量为5793吨。

    可胡楚元并不担心,也不害怕。

    法国人都不值得忧虑,更何况是日本人?

    95年的日本和927年的日本有着天壤之别,真的不用太在意,虽然不用太贬低,但也不用过分高估。

    事实上,胡楚元满打满算的是一个蹂躏法国和日本的局面……这倒也是有可能的,他毕竟是一个暗算别人的高手,也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一步步的筹备和计划。

    当然,胡楚元知道最为关键的时刻是明年此时,只有过了那一关,中国经济才能真正的由他掌控。

    他将那个即将到来的时代称之为“不差钱”的中国近代史。

    ……

    几天之后,郑锡泰等人来到杭州和胡楚元会合,华蘅芳也带了六名钢铁、造船、军火等行业的美国技术顾问一同抵达。

    等到了79年月初,船政衙mé的任命终于抵达杭州,经由闽浙总督兼福州船政大臣何璟的参奏,兵部尚书沈葆桢的举荐和朝廷军机衙mé的批复,胡楚元以江南商行总办的名义“署理”福州船政提调——暂时xìg的处理船政衙mé事务。

    胡楚元当然也得受“丁忧”的影响,所以,这一次的任命是船政衙mé的内事,朝廷只负责批准,并没有实缺,更没有具体的品级。

    这是一次特殊的任命。

    命运仿佛是一种轮回,沈葆桢当年经历过的事,再一次发生在胡楚元的身上。

    在清朝廷正式的任命后,胡楚元就必须要走了,启程前往福州上任。

    临行之前,他在杭州聚贤楼开了二十六桌宴席,宴请浙江各地的掌柜、主账、管事、帮帐,还给大家增发了一笔薪酬,答谢众人在今年生丝收购中的表现和努力。

    宴席结束后,胡楚元将陆三元特别留下来,彻夜长谈,说一说江南农业合作社的未来,希望陆三元继续努力,也在江南农业合作社里给陆三元添加了一笔贴息股。

    次日,清晨时分,胡楚元带领着他的团队登上了前往福州的汽船。

    在海làg的起伏中,汽笛的呜鸣声、海风的呼啸声中,胡楚元想,大杀四方的时候就将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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