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富 作者: 浪子刀 (連載中)

p2613250 2011-12-13 15:19: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8 5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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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章 顏士璋推薦的七個人在胡家大院住了幾天,何璟總是旁若無人的四處閒逛,心裡也想看清楚,號稱花費了三百萬銀子的豪宅到底是怎麼個奢華法。
  越這麼看仔細了,他就越發忍不住的喜愛起來,他想,人生若是能在這樣的宅邸裡養老送葬,那也真是平生一大幸事,算是沒有白活一趟呢。
  可惜,這裡再好,那也不是他的,他還不敢逼著胡家將這棟大院讓給他。
  身為閩浙總督,他兼任福建巡撫、福州船政大臣和福州將軍,又要管臺灣島和東南海防,實際職權異常強悍,基本是三省一艦隊,比李鴻章還彪悍。
  比起左宗棠,他要忙的多。
  在胡家遊玩了近半個月後,何璟終於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回到福州繼續做他的閩浙總督兼福建巡撫。
  差不多就是同一天的晚上,顏士璋總算是從京城回來了,風塵僕僕的就回清雅堂去找胡楚元,這才知道胡楚元已經搬到了百獅樓。
  百獅樓是胡家真正的大廳堂,位於胡家大院的正中央,從大院的二門到百獅樓之間鋪設著一條三十多米長,六米余寬的道路,純用漢白石。
  百獅樓的一樓只有三間房,中間是會客廳,東側是書房,西側是花廳,也就是傳統的“東書房、西花廳”佈局。
  胡楚元這些天一般都是在東書房裡,各位掌櫃有事來找他,也直接到書房裡說話。
  胡楚元有的是錢,犯不著和自己過不去,更不會虛偽到假惺惺過著節儉樸素的生活。
  他所使用的這間東書房大的離譜,兩百多個平方,本身就有藏書閣和一間午寢室,正中間放著一張大紅木的書桌,桌面近兩米半寬、五米長,用的是一塊整板的上等烏枝紅木。
  烏枝生長的非常慢,一整板就能用來打造這麼大的書桌,那至少有一千年的壽齡。
  這樣的書桌在整個江浙目前還只有胡家有,其他大戶人家也有烏枝紅木傢俱,但都要小很多,而像這樣的一個桌子僅是木材就要花費三萬兩銀子,絕對能傳世五百年。
  保護的好,經常上蠟,千年都不會壞,幾百年後還能和新的一樣。
  顏士璋匆匆跑進來,看到胡楚元正坐在這張書桌前看書,書桌上還攤開幾張練字的紙。
  胡楚元一抬頭,也看到了顏士璋,當即笑道:“顏先生,您可總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您拿著銀票跑了呢!”
  知道他是開玩笑,顏士璋呵呵一笑,這就準備在書桌旁的側席上坐下,卻一眼看到胡楚元身前的木桌是用了一整塊的紅木烏枝板材,心中不由得暗暗乍舌,心想,胡雪岩的奢靡之風可見一斑。
  像這樣的桌子,兩江總督衙門都沒有,也就是北京城的那些鐵帽子親王家裡能看到。
  奢靡啊!
  胡楚元則和顏士璋問道:“京城裡的事情疏通的怎麼樣?”
  顏士璋道:“因為萬老尚書非要我留在他家多住一段時日,共同研究一下那幅墨寶,所以耽擱了半個多月。不過呢,我們總算是查出了那幅墨寶的代筆者,不是別人,就是趙左。所以啊,差不多也能值當個三千五百兩銀子,萬老尚書很喜歡,也就收下來了。”
  胡楚元微微皺眉,道:“我不是讓你重新買一幅真跡嗎?”
  顏士璋道:“我確實是另外買了一幅,可萬老尚書不想要,他以為我想重新出仕,覺得其中難度太大,不敢收。我說是替您疏通一下,他則說是心意領了,也願意幫忙,只是他年歲已高,不久就要辭官回鄉,所以讓我將墨寶送給了孫家鼐。孫狀元是當今皇上的帝師,深得兩宮太后的喜愛,日後前途無量。”
  話是可以這麼說,可孫家鼐想要爬出頭,那還有得等呢!
  等他爬出來了,黃花菜都涼了。
  胡楚元猶豫了片刻,問道:“孫家鼐收了嗎?”
  顏士璋笑道:“董其昌的墨寶,哪個不想要啊,老尚書那是已經有了幾幅真跡,雖然喜歡,卻不以為貴。孫家鼐那裡倒還沒有,當然很高興。”
  “那就好!”胡楚元笑了笑,心裡並不是很高興,總覺得錢沒有花在刀刃上。
  孫家鼐至少還要再等幾年才能掌握實權,什麼時候疏通他都來得及。
  顏士璋則道:“東家,我這些天在京城其實還見了一些人,原先是不想見,可都是萬老尚書暗中引薦,不得不見。多是一些湖南湖北的進士,也有江西、江浙籍的,目前都在翰林院做修編,少數幾個已經混了各部主事的閑差。”
  “哦?”胡楚元有些好奇,問道:“見他們做什麼?”
  顏士璋道:“東家有所不知,朝廷每三年舉行一次會試,但凡遇到皇帝即位、新婚,太后大壽,這都要增加一次恩科會試。每一次會試都會選出三百多名進士,可天下哪有那麼多的空缺,近乎有一半的進士都找不到實缺,只能在京城裡等著。如果家裡有些錢,疏通賄賂各部官員,或許能撈一個京官職務,疏通地方大員則能撈一個知縣。老尚書替我引薦的這些人大多都是正值青壯,頗有志向和才幹,只是暫時還沒有輪到空缺。”
  胡楚元默默點頭,大體明白了萬青藜的意思。
  他隨即和顏士璋問道:“是不是要幫這些人找個實差?”
  顏士璋微微頷首,道:“雪中送炭,替人謀事,此恩勝於再造。我將這些人的資料都整理了一番,也暗中做了觀察,有兩個浙江籍的進士,我已經出錢替他們疏通到戶部。另外還有兩湖籍的進士十二人,江西籍的進士四人,江浙籍的進士七人,這些人就只能安排到江南各省,資歷高的可任知府,資歷低的可從知縣做起。”
  聽他這麼一說,胡楚元心裡就更明白了。
  浙江籍和他是同鄉,兩湖籍屬於湘系,江西籍屬於萬青藜和梅啟照的同鄉。
  在清朝做官做事,同鄉必然就是最重要的力量,相互支援,相互扶持,共稱一黨。
  胡楚元點了點頭,讓顏士璋將名單交上來,仔細流覽每個人都資料。
  他大略數了一下,總計二十三人,被顏士璋列為一等人才的有七人,分別是湖南人霍鴻機、張百熙、屠仁守,廣東人戴鴻慈,江蘇人廖仲山,廣西人唐景嵩,江西人劉鴻熙。
  此外還有十六人,胡楚元赫然從中發現了江西人羅大佑和湖南人黃家駒。
  這一刻,他顫抖了。
  重生?
  仔細一看資料,兩個人還都是同治十年辛未科進士及第,黃家駒是二甲第七十一名,羅大佑是三甲及第。(確實是真的,這個羅大佑後來還在臺灣任台南知府,死于任上,當地建有一座羅公亭紀念他!)
  乃們顫抖吧!
  胡楚元當即一揮手,將顏士璋招過來問道:“這兩個人的能耐如何?”
  顏士璋道:“任道台有餘,任巡撫則不足,我所列一等七人,才能都可出任巡撫。這些人中,霍鴻機的才幹又更高一籌,東家一定要推薦給左宗棠左大人。這樣的人才留于京師,那就是糟蹋了。”
  胡楚元默默點頭,道:“好,你替我寫幾封推薦書函,兩湖籍推薦給中堂大人,霍鴻機、戴鴻慈和江蘇籍、江西籍的一起推薦給梅啟照大人。”
  “好!”顏士璋立刻取來筆墨,又道:“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人要推薦,此人山東煙臺籍,自幼生活在京師,如今在戶部補缺任主事一職,祖父王兆琛曾任山西巡撫,父親王祖源現任四川成綿龍茂道台。”
  胡楚元問道:“叫什麼,有什麼特長?”
  顏士璋道:“王懿榮,自幼勤學,經學淵博,有過目不忘之能,極其擅長鑒定古玩文物,書法和金石學的造詣在京師頗有盛譽。那幅董其昌代筆之作的具體出處連萬老尚書都未能鑒定出來,就讓人請他來判斷,年紀不過三十三歲,卻能一眼看出趙左和沈士充的書法差異,實在是難能可貴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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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傳世之寶胡楚元一聽到王懿榮的名字就樂了。

  這個人啊,他知道,甲骨文的發現者和最早的研究者嘛,可以說中國甲骨文研究的根基就是這個人建立的,據說在國學界的地位很高很高。

  他又不解了,問道:“這個人沒有考中進士?”

  顏士璋道:“考進士也有運氣問題,他已經是兩次落第,可我看他的才能遠非一般進士可比。也是他太過博學,樣樣都學,其實是很聰明厲害的人,只是鑽研錯了方向。沒有辦法,官宦子弟,玩的就是這些東西嘛!”

  胡楚元笑了,道:“那你讓他來,我這裡要籌辦一個江南國學館,可以聘請他來。只要他願意,薪俸好說……他恐怕也不缺錢。”

  顏士璋苦笑,道:“錢……誰不缺呢,您不也缺錢嗎?他也談不上很缺,但有一份高薪總是好事,關鍵還是有沒有他覺得合適的位置!”

  胡楚元想了又想,這樣的人才肯定是要招攬的。

  別的不說,就請這樣的人才幫忙鑒定文物古董,但凡是能傳世的東西都收藏下來,日積月累,等他走了,留給子孫的寶庫足可開一家故宮博物館。

  這樣的人,一定要用個好東西誘惑他。

  胡楚元問道:“他人在哪呢?”

  顏士璋道:“還在京城戶部就職,我和他父親是同科舉人,又是同鄉,關係很不錯,就問他想不想來杭州玩幾個月,經費我出,他說是很想到江南玩一玩,可是請不到假期。我就說,儘管辭職來玩,以後再考進士不就行了。他倒是同意了,可要辭職也得花點時間,大概再過半個月才能到!”

  胡楚元高興極了,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家裡即將能收藏幾百件元青花,道:“好,那你去替我辦個事……算了,我親自去辦,你留在這裡幫我寫推薦信!”

  “好,好說!”

  顏士璋很高興,順手摸了摸眼前的這張紅木桌,讚歎道:“紅木之中,天竺紫檀乃是極品之王,可惜十檀九空,不適合做大傢俱。除此之外,又有烏枝、紅枝和白枝,另有雲南雞翅、海南黃花梨,五種之中,烏枝最為名貴,價格堪比紫檀,此桌用了一整塊烏枝木,怕是要用一千年期的老原木所做。千年生,精華所化,只有這麼一張桌子。東家,我羡慕啊,若是能在這樣的桌子上書法繪畫,人生何其幸福呦!”

  “這個……!”胡楚元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張書桌不能送,也得留著傳世。

  他以前參觀過胡家大院,胡家的很多傢俱都被子孫賣了,只有兩個紅木桌保存了下來,一個是在胡家和樂堂裡的大桌子,那是一家人吃飯的圓型紅木桌,直徑兩米,另外就是眼前這個書桌。

  這兩個桌子直到世紀,在整個江浙一帶仍然是最大的老紅木桌,無論用料、漆料和手工都堪稱是皇家御用級別。

  就談漆和漆藝,漆是福建的閩紅漆,漆藝是從京師請來的高手,所用的技術叫“老深漆”,前後刷了四十多層,效果宛如歐美的鋼琴烤漆,但即便是經過幾百年也不會掉漆掉色。

  那個紅木餐桌是傳統清風格,而這個書桌則因為胡雪岩常年和洋人打交道,裡面就柔和了洋人的風格,中西合璧,胡楚元也非常喜歡。

  如果他沒有記錯,後來這個桌子就用來盛放江總書記、等人的題詞。

  說實話,這種桌子不是他有錢就能得到的,更不是有錢就能打造的,要看運氣。

  千年烏枝樹,即便是在目前的菲律賓也很難找到,以後更難有。

  所以,他也是想要留下來傳世的。

  什麼叫傳世,美國總統的那張紅木辦公桌是從華盛頓總統就留下來的,只有歷代美國總統能用,別人免談。

  想了想,他就和顏士璋道:“難得你這麼喜歡,可惜我也捨不得送人,還想留著傳世……!”

  不等他說完,顏士璋慌道:“東家,您別誤解我啊,我是很喜歡,可就算您送給我了,這個東西也無法在我家裡保存幾年。別說我想要,就算是皇上太后看到都想要,各地總督巡撫誰不想要,稀世珍寶,越來越少啊。大概也就是您家裡能留得住,能有機會沾沾光,在上面寫幾封信函,畫幾幅字畫,我就很開心啦……真的。”

  胡楚元默默點頭,他知道顏士璋說的是真話。

  千萬別小看這個桌子,識貨的人一眼就知道價值多少錢。

  他道:“那就這樣吧,我給你按大小尺寸和式樣,用海南的黃花梨木給你重新訂做一個,漆料和工藝都是同樣的,可這得到京城裡訂做,找的是宮裡御用的大匠,得偷偷做,兩年之後才能交貨。”

  “多謝東家啊!”顏士璋欣喜異常,又感慨良多的笑道:“當初我和中堂大人說要在您這裡找個富貴差事,您看,這不就找到了。就您給我訂做的這張桌子怎麼也值五千兩銀子,光是手工費就不止六百兩。”

  胡楚元笑了笑,道:“你滿意就行,那我先去辦事,你留下來,要是有人來找我,你就讓他等等我,我即刻就回!”

  “唉,東家,您就放心吧!”

  顏士璋高興不已,又忍不住的摸了摸這張書桌,心裡感歎:傳世之作,稀世之寶啊!

  胡楚元立刻就走了,他要去胡慶餘堂找一味藥材——龍骨。

  胡家的胡慶餘堂在杭州城裡開設了四個店,最近的店面就在元寶街上,從胡家大院裡出來向東走幾百步就到,胡楚元就沒有讓人準備轎子,只有一位護院武師和兩個家丁跟著他。

  幹什麼?

  保護主子啊!

  誰不知道胡家富可敵國,萬一來夥不要命的劫匪綁了他,贖金低於三百萬兩銀子,劫匪都不好意思開口。

  走在路上,胡楚元就在心裡琢磨,進士都能招攬,他憑什麼不能招攬一兩個精明厲害的家丁,不要多,兩個人就夠,熟通文字,武藝精湛,為人精明,還得年輕耐用。

  另外再買一輛西洋馬車,還得是進口的高大洋馬,坐轎子的速度太慢,晃晃悠悠的能把人都哄睡著了。

  什麼叫行頭?

  這就叫行頭,開桑塔納出去談生意,和開奧迪、賓利比起來總有差別。

  不用說話,人的財力和地位就擺在那裡。

  快步走進胡慶余堂,胡楚元迎面差點就撞上一個人,那人卻道:“咦,楚元!”

  胡楚元抬頭一看,見是四叔胡月喬,就請好問道:“四叔,您也在啊?”

  胡月喬呵呵笑道:“是啊,是啊,大嫂子讓我打理藥行生意,我這怎麼能不常來看看,這個好事也得多虧你,沒有你同意,我也拿不到這藥鋪啊。說實在話,經營藥鋪一直是我的夙願,可惜你爹爹藥鋪一投股就是上百萬兩白花花銀子,我出不了這個錢!”

  胡楚元笑了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眼下家裡確實沒有合適的人打理,總不能讓這個藥行關門。那就不用多想,還是得請四叔您來打理!”

  大夫人胡金氏建議讓胡月喬來接管胡慶余堂,胡楚元沒有反對,就讓胡月喬出資六十萬兩銀子買了藥行的四成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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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雌雄龍骨難得見到胡楚元,胡月喬就順口問道:“楚元,商行的事情置辦妥當了嗎?”

  胡楚元道:“江蘇那裡的行鋪都已經開始營業了,浙江和安徽的行鋪再過幾天也能運轉。”

  胡月喬將他拉到一邊,悄悄問道:“錢上面周轉還靈活嗎,你們這一分家,我估計你手裡已經沒有流動資金了吧,這做生意總要留著活錢買貨進貨,別把帳面給撐死了!”

  胡楚元笑道:“還能周轉著,湘軍欠我的債務也是給利息的,每月支付一次,我將債都壓在錢莊,所有的利息都給錢莊,再從錢莊借錢周轉。”

  胡月喬道:“那就好,可錢莊不就不能借貸了嗎,這筆債,我聽說可是有上千萬呢!”

  胡楚元道:“暫時就不能借貸了,可錢莊的毛利多,賺錢的方法也多,不一定非要放貸,眼下只要撐住就行。熬過這半年,我的資金就活套了!”

  胡月喬聽的很滿意,笑道:“就知道你小子頑劣歸頑劣,做生意的能耐卻不會差的。今個怎麼想起來到藥鋪走動,是不是家裡有人要抓藥?”

  胡楚元笑道:“不是,我在家裡讀書,無意中讀到一味藥草名為龍骨,書上說的神乎其神,就過來看看。”

  胡月喬心裡納悶,心想,這小子還有心思看書?

  他道:“龍骨就是古骨,有細紋似甲者為雌,無紋似石者為雄,我讓抓藥的師傅拿給你看看!”

  胡楚元點了點頭。

  很快,胡月喬就將藥行鋪裡的龍骨藥拿了出來。

  這種藥用的很少,主要是用來收斂神氣鎮驚,藥行裡也只有幾十片完整的龍骨。

  胡楚元一看,卻發現不是刻著甲骨文的龜腹殼,還是一些化石,而且是很明顯的腿骨,說不定還是恐龍的呢。

  恐龍化石暫時不急著琢磨。

  胡楚元問道:“有沒有像是龜殼的,上面有細紋的?”

  胡月喬道:“哦,那是雌龍骨,恐怕也是有的,主治體虛力乏之症。”

  等了一會,抓藥的師傅就重新找了幾片龍骨,這一回,胡楚元才滿意了,確實是刻著甲骨文的龜殼。

  拿著龜殼玩了玩,他和抓藥的師傅問道:“這樣的雌龍骨在哪裡出產?”

  抓藥的師傅道:“稟少東家,這東西只有河南安陽一帶有,都是農民在自家田地裡挖出來的,時有時無,產量很少,用的更少!”

  胡楚元繼續把玩了片刻,和胡月喬道:“四叔,我倒覺得這個東西不是書上說的蛟龍遺骨,就是龜殼,只不過是年代久遠。玩一玩倒是很有意思,您替我打聽一下,具體是安陽什麼地方出產,派人去那裡多收購一些,有多少要多少。另外,江浙一帶各家藥行都看一看,但凡是有這種的,一律都給我盤下來。尤其是要看細紋,這上面的細紋越有意思,我就越要留著玩!”

  胡月喬心裡更納悶,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可收藏的價值,又不是文物古玩,可既然胡楚元開了“金口”,那他就照辦吧。

  什麼叫“金口”,嘴一張,吐出來都是真金白銀,這就是“金口”。

  在杭州老百姓的心中,胡楚元就算是吐口唾沫,那也是白花花的銀子做的。

  拿了幾十片“雌龍骨”,胡楚元隨即就返回胡家大院,可等他回到東書房,卻看見顏士璋還對著那張紅木書桌上摸下摸,摸得不亦樂乎。

  呃哼。

  胡楚元輕咳一聲。

  “啊呀!”抬頭看見胡楚元進來了,顏士璋一臉驚訝的問道:“東家,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胡楚元問道:“推薦信寫好了沒有?”

  顏士璋神色尷尬,道:“正在醞釀……現在就寫!”

  胡楚元讓家丁將那些龍骨放在另一邊的桌案上,和顏士璋道:“暫時別寫了,顏先生,您不放來看看這些東西,我是覺得很有趣呢!”

  “哦!”顏士璋匆忙的走過來,拿起幾片龜腹板觀摩片刻,道:“這是醫書中說的雌龍骨,產于河南。”

  胡楚元默默點頭,指著龜板上面的那些刻紋問顏士璋道:“你覺不覺得這更像是一些文字?”

  顏士璋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點頭道:“確實是像小篆,但又有很大的差別。”

  胡楚元很努力的在裡面找著幾個相對容易辨認的字形,和顏士璋指了指,道:“我覺得這個就是水字,這個是雨字。你看,這個像是麥字,這個更像是土字。”

  “嗯……!”顏士璋不敢立刻回答。

  他想了想,就回胡家的藏書閣裡找到一本《古篆注解》,對照著書籍翻查,慢慢也能找出一些痕跡。

  越發覺得這像是一種文字,顏士璋更加不敢大意。

  這樣的文人士大夫對金石學都有些研究,顏士璋雖然不算是其中的高手,可也小有造詣。

  他仔仔細細的將幾十面龜板都琢磨一番,和胡楚元道:“東家,我還不敢肯定這些刻紋也是文字,但恐怕是八九不離十,您容我將這些龍骨帶回去再細細琢磨幾天。如果藥行裡還有其他類似的龍骨,那也都先拿過來,材料越多,研究起來也越容易。”

  胡楚元微微點頭,道:“行,可你別只顧著這些事,先把推薦信寫好!”

  顏士璋笑道:“腹稿已經打好,提筆即刻寫完!”

  話音未落……。

  大管家王寶田匆匆忙忙的快步走進來,見到胡楚元就請好道:“東家,杭州知府曹景文曹大人來拜訪您!”

  胡楚元問道:“哦,人呢?”

  王寶田道:“已經進來了,您快點出去迎接吧!”

  胡楚元點著頭,這就走出中廳,他剛到中廳門口,一位身形高胖,約有四十餘歲,身穿正五品官服的官老爺就很有氣度的走上前,和他拱手道:“胡騎尉,近來可好啊?”

  來人就是杭州知府曹景文,胡雪岩舉喪的時候,他曾來過。

  按照清朝廷的禮度,就算胡楚元再有錢,見到這樣的人也得長跪拜見,可如今不同了,胡楚元有正五品的雲騎尉世職。

  胡楚元也只是一拱手,道:“托曹大人的洪福,我過的還不錯,不知道曹大人前來鄙府有何貴幹?”

  曹景文哈哈一笑,道:“胡騎尉,您就不請我進去坐著說說!”

  嗎的。

  什麼意思?

  上來就給下馬威?

  雖然曹景文笑臉璀璨,可說的那句話卻不客套,按理,他該說“並無大事,只是前來敘舊”,胡楚元這才可以說“那曹大人請屋裡坐”,曹景文偏偏搶先一句,分明是責怪胡楚元不請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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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滅曹計(上嗎的。

  總督巡撫都見了一大堆,胡楚元還怕一個知府,感覺曹景文是要故意給他一點顏色,胡楚元就冷著臉道:“曹大人,請吧!”

  兩人並肩進了中廳,一進門,胡楚元還是繼續保持一點風度,請曹景文坐上座,也就是主人家的位置,可這個曹景文居然還真的就坐了,很不給胡楚元面子。

  胡楚元的臉色更不好看,只能在堂桌右側的客座上坐著,再讓王寶田給曹景文準備熱茶。

  曹景文仔細的觀看著這間正廳,不由得幽幽感歎一聲,道:“胡騎尉,每次來貴府,本官都有一種身在紫禁城之感啊,貴府所用的工材器料,件件都非凡品,按例也就是當今皇上能用啊!”

  訛詐。

  這個爛貨想要訛詐!

  胡楚元一眼看穿,心中冷笑,道:“曹大人怕是看錯了吧?”

  曹景文發現胡楚元氣勢居然更傲慢了,心裡也在冷哼,道:“怎麼會看錯呢,本官昔日也在翰林院出任編修,往來幾年風雨,看得清清楚楚。”

  胡楚元笑道:“曹大人,工料雖然講究,可朝廷並無明文規定,說是百姓人家就不能用上等紅木。”

  曹景文哼道:“胡騎尉,你以為我不知道,這間中廳所用的都是金絲楠木,這可是皇上的御用木料……胡騎尉,你膽子好大,就不怕本官上個摺子奏你家一本?”

  胡楚元哈哈大笑,咯噔一聲就將手中的茶盞丟在桌子上,道:“那好,曹大人儘管上奏,可我勸你還是等三年再上奏!”

  “等三年?”曹景文感覺有點玄虛,又問道:“胡騎尉,你好像是話中有話,不要以為你們胡家深得朝廷器重,你又認識一些達官顯貴,就敢不將朝廷官員放在眼中。本官履任以來,凡事公正,歷來都將朝廷的法度視為天下根基。哼,你這個摺子,我是上定了!”

  他越說越狠,氣勢淩然。

  胡楚元呵呵道:“曹大人息怒,聽我慢慢說。前些日子,中堂大人給我家老三保了媒,娶的是閩浙總督何大人家的大千金,孝期一滿,三年之後成親。我們胡家好歹也是江浙鉅賈,總是要些臉面的,就和總督大人說了,以這棟大院為聘禮。曹大人不妨等到三年之後,好好參奏總督大人一本,那才顯得您公正敢言嘛!”

  “啊……?”曹景文陡然一驚,這才發現自己捅了個馬蜂窩。

  他又驚又怕,額頭登時就沁出一層冷汗,急忙用袖子抹了抹,又笑道:“胡騎尉,誤會,誤會啊,純屬誤會。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咱們就當剛才我什麼都沒有說,您也什麼都沒有聽到!”

  得饒人處且饒人。

  古語說,縣官不如現管,真把這個曹景文得罪了,大事沒有,小麻煩卻是無窮無盡。

  胡楚元微微點頭,沉著臉正要說話,另有一個管事匆匆跑進來,和他稟告道:“東家,浙江巡撫梅大人來了,正在轎廳裡!”

  “啊!”曹景文又嚇了一跳。

  胡楚元則和大管家王寶田道:“我們去迎客!”

  他立刻起身,曹景文也跟著他一起走出去。

  幾個人到了半道上,梅啟照就和梅謙一同走出轎廳,正面走過來。

  見到胡楚元,梅啟照就拱手笑道:“楚元,近來可好啊?”

  胡楚元笑道:“托梅大人的福,諸事順利,梅大人,咱們請裡面坐!”

  梅啟照微微含笑的點著頭,順口和曹景文問道:“曹知府,你怎麼也在這裡啊?”

  “回稟巡撫大人,下官在這裡和胡騎尉閒聊,純粹是閒聊!”曹景文又驚又怕,背脊上又濕了,越發明白自己到底捅了多大的馬蜂窩。

  曹景文心裡就納悶了,胡雪岩這不都死了嗎,胡家不都分家了嗎,左宗棠不是走了嗎?各位大人,你們還怕什麼啊,想敲就敲,想詐就詐啊,多大的肥水啊……你們別介麼客氣,你們一介麼客氣,我可怎麼活啊?

  進了中廳,胡楚元邀請梅啟照坐上席,梅啟照當然沒有坐,畢竟受了胡楚元那麼大的恩惠,等同再造。

  他前推萬讓,最終還是坐在客席,請胡楚元坐在主家席位上,又笑道:“楚元,你以後不用和我這麼客氣,我們的交情還用說嗎?”

  胡楚元笑了笑,道:“當然是不用說了。”

  梅啟照也笑,他是那種不太會拐彎抹角的人,不能說的話,他一概不說,能說的,他就直接說出來。

  他又再看向曹景文,好奇的問道:“曹大人,你不是來閒聊的吧,有什麼事就和我也談談吧!”

  “這個……!”曹景文急忙又從座位上站起來,稟告道:“回稟巡撫大人,下官是來和胡騎尉商量籌集疏渠經費的事情,並無大事!”

  “哦!”

  梅啟照笑了笑,和胡楚元道:“楚元,我也是來和你商量這件事的。”

  胡楚元道:“大人請說!”

  梅啟照微微頷首,道:“毛匪剿滅之後,因受戰火影響,杭州府、嚴州府、金華府和衢州府四地的水渠多有淤泥堵塞,情況嚴重,已經危及各地春秋兩稻的種植。恰好悍海石塘已經修築完工,民工都在,仍有幾萬兩的餘款沒有用完,我就想將這些人和錢用來疏通四府水渠,額外可能還要籌款十二萬兩。”

  胡楚元大體知道梅啟照的意思了,就道:“那行,我家身為浙江巨富,本地鄉紳之首,應該為浙江百姓做點事,如果巡撫大人想要讓本地鄉紳募捐,我家先捐兩萬兩,最後還有不足的地方,我再另外想辦法!”

  曹景文抓住機會,立刻諂笑道:“胡騎尉果然名不虛傳,有乃父之家風,急公好義,非常人可比,曹某深感佩服……。”

  不等他說完,梅啟照就冷冷的白了他一眼。

  曹景文一縮頸,重新退了回去,心想,有咩搞錯,居然不得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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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滅曹計(下)
梅啟照則重新和胡楚元商議道:“你剛分過家,生意又大,周轉上恐怕不是很靈活。這筆款子呢,我先和你支借,三年之內還清,年息按12厘算。我也想過了,如果四府的水渠都能疏通,很多旱田就能變成水田,明年的丁稅就能漲一些,三年之內是可以還清的,也不用給百姓加賦派厘。”

  胡楚元道:“那好,朝廷借貸,只要是三四年間還清,利息算作10厘就可以了,也算是我們胡家對朝廷和浙江的一點貢獻!”

  梅啟照笑道:“那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胡楚元點著頭,道:“絕無異議!”

  這時,梅啟照和曹景文道:“曹大人,我這個事辦的怎麼樣?”

  曹景文立刻贊道:“好啊,好啊!大人,您果然不愧是浙江第一名臣,此事利民利國,且不傷國力,更與民養息,實乃是百姓之福祉,天下之大幸啊!”

  梅啟照笑吟吟的點著頭,道:“那好,我和胡騎尉還有點私事要談,你先回去吧!”

  “是,是!”

  曹景文立刻領命,客客氣氣的和胡楚元、梅謙告辭,這才離開胡家大院。

  等他走遠,梅啟照和胡楚元道:“我此次前來,另外還有兩件事。”

  胡楚元道:“大人請說。”

  梅啟照道:“第二件就是杭州知府的事,這個曹知府呢,你也看到了,我是很不滿意,可他是閩浙總督何大人的同鄉晚輩,我早就想動他,只是不願得罪何大人!”

  梅謙則恨道:“這個狗官,我見他一次煩一次。爹,既然楚元賢弟和何大人也是聯姻之親,不妨就讓他寫個信給何大人吧!”

  “唉……!”梅啟照冷然的抬手示意這個辦法不妥,又和胡楚元道:“恐怕是要你幫忙,但不能由你出面,更不能和何大人說。人人都是護短的,這個曹景文是他親自提拔的,也是他親自塞到杭州知府這個肥差上來的,若是咱們明說,那豈不是證明何大人沒有識人之能,只知道任用親信?”

  胡楚元想了又想,道:“這世界上沒有錢擺不平的事情,這個人留在這裡就是個害蟲,既然不能查辦他,那就只能調走!”

  梅啟照道:“這個事情,我已經盤算了很久,舉薦他去京師回任京官,那倒是不難,難的是此人萬一在任上錯,朝廷還要追究我的責任。他如今坐著的位置已經是等同小半個巡撫的杭州知府,平調到其他省,哪裡也沒有這種肥差,我非要動手,何大人和他都知道我在玩鬼,日後怕是要給我穿小鞋!”

  官場……!

  胡楚元聽的無語,想了想,道:“我請教一個人。”

  梅啟照問道:“是不是請教顏士璋先生?”

  胡楚元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梅啟照呵呵一笑,道:“我此次來找你的第三件事情就是要好好謝他,萬老尚書是我同鄉,他已經回信給我,將顏士璋先生在京替我疏通的事情說了說。”

  胡楚元笑道:“那好,我這就去請他出來。”

  他立刻起身去東書房,將顏士璋請了出來,梅啟照上前就拜謝道:“多謝顏兄相救之恩啊!”

  顏士璋汗顏道:“梅大人多禮了,唉,空是虛長幾歲,卻是咸豐九年才及第,比梅大人晚了七年。”

  梅啟照笑道:“這又有什麼差異呢,不知道顏兄是幾甲幾名?”

  顏士璋更加汗顏,道:“學術不精,三甲二十九名,賜同進士出身!”

  梅啟照哦了一聲,道:“小弟略有所長,二甲第二十八名,賜進士出身!”

  顏士璋不由得再次感歎,道:“除了虛長幾歲,哪裡有資格稱兄啊。”

  聽他們這麼比啊比的,胡楚元實在是覺得很無聊,可這種事情只要是在清朝官場上都很容易出現。

  梅啟照和顏士璋謝了謝,兩人才重新坐下來,繼續洽談杭州知府曹景文的事情。

  聽他們說完,顏士璋笑道:“這又有什麼難辦的啊,京城裡貪官污吏多的是!隨便找個理由和曹景文熟絡一番,就以何璟何大人為緣由嘛,然後替他出錢疏通京師,請別人保薦,送他去四川做布政使。那裡是丁寶楨的地盤,我保證他吃不了兜著走。丁寶楨呢,既不是湘系,又不是浙江系,資歷更老,何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活該認倒楣!”

  只聽這話,梅啟照就忍不住拍掌叫好,道:“實在是妙啊,妙啊,可憐這個曹景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顏士璋笑道:“還有更絕的呢,既然他喜歡訛詐別人,那肯定是很有錢!咱們連錢都不用掏,就說我們在京師有關係,可以保他一個布政使的差事,讓他自己出錢。”

  “哈哈!”大家笑的更加開心。

  梅啟照忍不住和顏士璋道:“顏兄,我實在是虛做了幾年的巡撫。”

  顏士璋道:“非也,不是虛做,而是性格使然。梅大人,勾心鬥角,暗算別人都不是你擅長的地方,想要坐穩官位,還是要儘量做好本地的政績,佔據民聲和政績,你的位置才穩妥。和你差不多的人,恰好就是丁寶楨丁大人。”

  梅啟照默默頷首,道:“顏兄說的是啊,只不過,這政績民聲的事情還要勞煩胡騎尉多多相助!”

  胡楚元拱手道:“大人放心,我肯定會盡力相助的!”

  不管是做生意,還是投資政治,他都有一個原則——要麼不投資,要麼就一投到底。別說是幾十萬兩銀子,就算是幾百萬兩銀子,只要梅啟照開口,他都會想辦法拆借出來。

  對於他決定推薦的那些人,霍鴻機等等,他既然關照了,更一定要關照到底,個個都得抬到一個新層次。

  這是他以前吃到的一個教訓,既然決定要照顧,就得用心,半途而廢只會讓自己難過。

  顏士璋則道:“等將這個曹景文弄走了,我倒是另外有一個很厲害的人才推薦給梅大人!”

  梅啟照很有興趣的問道:“誰?”

  顏士璋道:“霍鴻機,湖南長沙府人,同治十年進士,如今任侍講學士。他是萬老尚書推薦的,我和他細細聊過,確實是一個值得重用的人才。萬老尚書原意是讓我回江浙後,和左宗棠左大人談一談,讓中堂招去重用,可我覺得,不如先任用於浙江,再看功績轉調到江蘇。對梅大人來說,任用他也能緩和您和中堂之間的那些事。”

  梅啟照默默點頭,道:“那行,台州知府自鹽務案被撤職查辦後,吏部推薦了幾個人,我尚未回奏,不如就先將他調入浙江。只等曹景文一走,我就將他再平調為杭州知府。算起來,他從翰林院侍講學士的位置調任浙江地方的知府,有點吃虧,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顏士璋道:“我和他談過,如今他已經是翰林院侍講學士,這在翰林院中算是熬出頭了,可真正想要熬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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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甲骨文的由來.
 談好疏渠貸款和曹景文的事情,梅啟照父子就離開了胡家大院。
  隨後的幾天,胡楚元繼續忙著江南商行的事情,顏士璋寫幾封推薦信,繼續琢磨他的龜板。
  江南商行的總辦是胡楚元,副總辦是譚義雲和柳成祥,總帳是阜康錢莊上海公租界分鋪的掌櫃鄭錫泰,這是陳曉白推薦的人選。
  商行目前只在江南五省做生意,設有五個分行的會辦,也都是胡雪岩留下的老臣子,坐鎮一方,疏通打理各地的關係和運營。
  有兩位總督的暗中關照,商行在鹽業、米業和茶葉生意上開拓的非常快,幾乎沒有什麼事情需要胡楚元操心,他的任務就是在家裡數錢,而且是每天近兩萬兩銀子的純利。
  這樣的賺錢速度,怕是胡雪岩都沒有想到。
  說來奇怪,即便如此,江浙一帶的商人仍然是看不起他,都覺得江南商行就是左宗棠送給胡家的禮物,沒有左宗棠,胡楚元那個白癡惡少能搞什麼。
  或者說,江浙的商人是很不服氣的,同樣的差事交給他們來做,那能辦的更漂亮,那個胡楚元何德何能,不就是沾了左宗棠的仙氣嗎?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王懿榮來了,而且來的很突然。
  他持有顏士璋留下的邀請信,舉止言談又頗為不凡,負責守著胡家大門的管事胡榮立刻將他請入百獅樓。
  這時候,胡楚元正在和柳成祥商量著舉辦江南商學館的事情,顏士璋則在東書房裡繼續擺弄那些龜板。
  “東家,這位姓王的貴客是從京城來的,持著顏先生的拜帖。”胡榮上前稟告。
  胡楚元抬頭一看,看到一位富家公子,看起來約有二十七八歲,又像是三十歲,略顯富態,白皙清雅,一身素白色的馬褂長衫雖不算是很高貴的料子,卻也很講究。
  富家公子上前一步,和胡楚元抱拳道:“胡騎尉,在下是京城王懿榮……!”
  不等他說完,胡楚元就高興的笑出聲,立刻上前迎接道:“久仰大名,在下胡楚元,王兄請上座!”
  說完這話,他就又讓管事胡榮去將顏士璋也請出來。
  “不敢當!”王懿榮拱手一笑,就在兩側的席位上坐下來。
  感覺胡楚元對這個王懿榮很有興趣,柳成祥估計今天是沒有辦法談正經事了,就起身和胡楚元告辭,先回江南商行打理事務,胡楚元則讓他順便將四掌櫃沈富榮也喊過來。
  柳成祥前腳離開,顏士璋後腳就從東書房裡走出來,一見到王懿榮就笑道:“啊呀,你可總算是來了,快,快來跟我一起看看這些個好東西!”
  “這……!”王懿榮畢竟是官宦子弟,剛到胡家做客,按禮數,他總該和胡楚元先客套一番。
  胡楚元卻笑道:“走吧,王兄,我和顏先生真的有幾個問題要請教您呢!”
  “不敢當!”王懿榮繼續客氣著,心裡卻愈發有點好奇,就又道:“各位爺,那就讓我也漲一漲眼界?”
  他的京腔很重!
  “走。”
  胡楚元真不和他客氣,立刻就領著他進入東書房。
  書房裡,除了書桌之外還有一張堆放書籍的長案,如今都用來擺放龜板了,加上最近從江浙各藥行收購來的雌龍骨,字跡更加清晰的龜板已經多達數百塊。
  在這些新收購的雌龍骨中,大部分的龜板都被砸碎了,顏士璋這幾天一直在用面膠粘合,有一些則是完整的,研究起來很方便。
  甲骨文存在著時間上的差別,大多數都是早期的武丁時代,在整個書法風格上已經趨於統一,有了刻板書法的雛形,有了基礎的書法審美觀,字形相對也較為統一。
  只要龜板足夠大,很容易判斷是文字——前提是要突破對文字現有的僵化認識。
  顏士璋立刻就找了幾塊最清晰的龜板給王懿榮過目,道:“正孺,你仔細給我看看,這些是不是文字?我這些天一直在琢磨,總覺得這很可能是比大篆更早的文字,甚至可能比石鼓文和西周金文更早。”
  “哦……?”王懿榮似乎是被顏士璋的話嚇了一驚,他也更為仔細的看著,思索著顏士璋的話。
  過了片刻,他是越看越興奮,一話不說,就像是發瘋似的將其他龜板也拿起來,逐一的仔細研磨。
  顏士璋這些天已經研究出一些成果,他取出數十張紙稿,上面謄寫著數百個甲骨文,並和小篆對應,再從小篆簡化為漢書。
  如此一來,整個漢字的演化過程就顯得一目了然。
  說良心話,能幫助他們更早的發現甲骨文,研究甲骨文,胡楚元覺得很高興,可對於這些文字,他並沒有特殊的興趣,就坐回書桌前。
  他承認,那兩個人已經瘋了,根本當他不存在。
  他索性繼續昨天的工作,翻譯英文版的《會計學》,他和柳成祥商量了,江南商行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人,由於店鋪攤開的太多太廣,連胡雪岩留下來的人才都不夠用。
  最讓胡楚元擔憂的問題是主要的負責人年紀都太大,四大掌櫃中,除了譚義雲是剛滿五十,其餘三個都接近五十五歲了。
  這樣的老胳膊老腿還能折騰幾年?
  所以,他要在籌辦浙江書院的同時,將江南商學館也辦起來,最初的條件先簡陋一些,就臨時租了一家私塾館——最麻煩的問題是教材,為此,他已經讓人去福州船政借人,借幾個精通英法語的翻譯員,在江南商學館內負責編譯商業教材。
  胡楚元又翻譯了兩章,當鋪的大掌櫃沈富榮也進來了,一進門就和顏士璋笑道:“顏先生,您這是忙什麼,呦,還有貴客!”
  顏士璋匆忙替他介紹一番,隨即也拿了幾塊龜板讓他琢磨。
  沈富榮拿到龜板敲了敲,刮了刮,道:“看這個包漿,怎麼也得是西周以前的老東西了,從哪裡挖來的?”
  “西周?”
  王懿榮忽然驚醒,和顏士璋笑道:“不錯,這是商代的文字,西周的金文就是從這裡發展出來的……那就叫它為商文吧?”
  胡楚元終於忍不住了,道:“叫甲骨文吧,金文是刻在鼎上的,石鼓文是刻在石頭上的,這東西刻在龜板上,那就叫甲骨文!”
  “好……好一個甲骨文!”
  顏士璋和王懿榮齊聲叫好,紛紛和胡楚元道:“恭喜啊,胡爺,您可是發現甲骨文的第一人啊,從今以後,您也算是金石學的學術泰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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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日本人來了
就憑胡楚元對金石學和書法的那點微弱瞭解,哪裡敢稱學術泰斗啊。

  他匆忙放下筆,和顏士璋、王懿榮道:“這個事情和我無關,我也就是隨口幫你們起個名字,我不是一個貪慕虛榮的人,這樣的名聲,我不要為好。”

  王懿榮頗是感歎,和胡楚元行躬身大禮道:“胡爺,您的德操行舉天下無兩,堪有聖人古士之風,王某甘拜下風,心服口服。胡爺,從今個起,但凡您有用得著王某的地方,您儘管說。”

  胡楚元嘿嘿暗笑,道:“王兄客氣了,要說起來,眼下還真就有一個事!”

  王懿榮道:“您儘管說!”

  胡楚元笑道:“我和左宗棠左大人商量過,以後要籌辦一家江南國學館,專門研究國學和祖宗們留下來的寶貝,我呢,就琢磨想請你來。眼下這個國學館是還沒有成立,可甲骨文的研究得先籌辦起來,顏先生是我的幕僚,平時要管很多事,可此事關係甚大,我就想請你先負責研究甲骨文,經費全部由江南商行出。”

  “好啊!”王懿榮高興不已,笑道:“王某求之不得啊,就不知道這些龜板都出產在什麼地方,能不能多挖一點?”

  胡楚元道:“這些龜板是一味名為龍骨的中藥材,出產于河南安陽一帶。想要繼續收購龍骨還是很容易的,因為這味藥材的應用很少,損耗不大,所以才能保留至今。咱們不要吱聲,調撥一筆錢暗中操辦,將能收集的龜板都收集起來,免得宵小之輩一哄而搶。”

  沈富榮笑道:“東家,這個事情不妨就由我來協助王先生和顏先生吧,保證辦的妥當!”

  胡楚元又慎重的想了想,和沈富榮、顏士璋道:“這個事情確實是非常重要,我們要辦好,也要辦的細微妥當,收購龜板的事情還是交給胡慶餘堂藥行來置辦。我寫一封信,你們轉交給我四叔,讓他拍我堂兄胡世源全權負責收購龜板,沈掌櫃負責調錢,王懿榮先生,就請你負責研究和整理。”

  “好,還是東家想的周到!”沈富榮等人立刻稱好。

  甲骨文的事情確實不能草辦,如果消息透露的太早,肯定會引起哄搶,不如在安陽設置一個藥鋪店,專門負責挖掘和收購龜板。

  表面上,胡慶餘堂是要壟斷雌龍骨這味並不是很重要的藥材,實際則是暗中將所有龜板都收集起來,運到杭州進行妥善的保管和研究。

  中午,胡楚元在胡家大院操辦了一桌盛筵,給王懿榮接風洗塵,隨後按排他和顏士璋一起住在冷秋院。

  在十四姨太離開後,胡楚元就將這裡重新改裝,專門留給幕僚居住,以後,所有從藥行運過來的龜板也都保存在這裡。

  胡楚元要操心的事情更多,可在眼前,他還是要分出很多精力操辦甲骨文的事情,他是不太感興趣,可這畢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為此,他也放下手上的一些事,和王懿榮、顏士璋、沈富榮一起奔波於藥行和胡家大院。

  這天,四個人剛將藥行從河南收購的一批新龜板運回來,王寶田就匆忙和胡楚元稟告,說是有個倭子要見他。

  倭子是杭州一帶的壞話,專指日本人。

  自從發現胡家從日本買了一件偽作墨寶,王寶田對日本人就恨得牙癢,根本沒有讓那個日本人進二門,就留在轎廳裡等候著。

  胡楚元已經和王懿榮三人進了百獅樓,聽了王寶田的稟告,他就讓王寶田將日本人請進來,心裡想,這些人怎麼找到他了?

  日本。

  胡楚元並不是一個苦大仇深型的愛國者,對他來說,享受人生和救國強國一樣重要,畢竟人只能活一輩子,犯不著和自己過不去。

  可即便是他,對日本也有著很殘忍的想法。

  對於日本經濟的特點和歷史,胡楚元是了若指掌。

  正因為非常熟悉,他才有一個財閥救國的辦法,而日本的經濟發展就是以中國經濟的急劇衰退為基礎。

  從明治維新開始,日本就開始主抓生絲和茶葉出口,並在1890年左右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效,平均的生絲品質就超過中國生絲,茶業也全面採用機器化,逐步成為世界上第二大生絲出口國和第五大茶葉出口國。

  等到了1910年,日本已經是世界上最大的生絲出口國,每年的生絲總產量達到了12460噸,出口總量為9462噸,佔據了全球出口總量的75%。

  日本四大財閥在當時幾乎都是靠生絲出口所賺取的利潤來維持自己的其他工業,扶持重工業,慢慢過渡為一個工業強國。

  戰爭為政治服務,政治則永遠為經濟服務,對日本來說,只有擊敗中國,佔領中國,日本經濟才能得到真正的發展。

  可以說,日本整個政治界和經濟界的共識就是——只有踩著中國的屍骨,日本才能在這個時代成為真正的強者。

  同樣的,胡楚元也非常的堅信——只有保住中國的絲業和茶業,中國才有未來可言,只有踩著日本的屍骨,中國才能獲得長遠的安全。

  很快,王寶田領著一個身穿西服的青年人進來,略矮略瘦,但很精神,眼睛裡閃耀著犀利不屈的光芒,似乎根本沒有將胡家大院的奢華和富貴放在眼裡。

  他不卑不亢的走進來,從手中的公事包裡取出一封信函,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問道:“請問,哪一位是胡雪岩先生的長子,胡楚元先生?”

  “我!”胡楚元應答一聲,仔細的打量那人一眼。

  “您好,我是由東京東藝會社的社長武田龍一先生派遣的使者澀澤平東,專程前來杭州邀請胡府參加第二次的中國古董公開拍賣會。在此之前,首先由我轉達武田龍一先生和日本工商界對胡雪岩先生逝世的哀悼之情,並希望貴府能夠節哀順變。”

  青年人冷冷靜靜的說著,有條不紊,將邀請函送給胡楚元。

  胡楚元打開邀請函流覽一番,和澀澤平東問道:“有沒有更為詳細的資料?”

  澀澤平東立刻又從公事包裡取出一份精緻的印刷書,交給胡楚元道:“我們已經將主要的一百二十二件拍品的資料都整理在這裡,請胡公子過目!”

  胡楚元則又將這份資料書打開,日本人做事歷來是很細緻的,一點細節都不放過,為了招攬中國商人前往日本參與競拍,他們的工作更做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

  所有拍品的黑白照片、資料、來歷、起拍價位,在北京古玩市場的大致估價,以及一些京師著名古玩商的鑒定結果都很詳細的記錄在資料書中。

  大致看完整本資料書,胡楚元和澀澤平東道:“你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我總是要盡地主之誼,就請你先在胡府住一夜,是否要參加此次競拍,我明天再給你答覆!”

  “非常感謝您的款待,那我就靜等您的好消息!”澀澤平東頓首致謝。

  不知道為什麼,胡楚元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一種軍人的氣息。

  雖然他很想讓日本人住在胡家大院中下人專用的茅坑裡,可他畢竟是胡楚元,這裡畢竟是胡府,一個有規矩、有禮度的地方。

  他和王寶田吩咐道:“安排澀澤先生在鎖春院住下,招待的妥善點。”

  王寶田也恨啊,上次可就賠了好幾萬洋圓呢,可胡楚元已經吩咐了,他只能照辦。

  等王寶田領著澀澤平東離開,胡楚元就將資料書交給王懿榮他們,讓他們仔細斟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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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來歷不明的青花瓷那本資料書在王懿榮、沈富榮和顏士璋三人手中都流轉了一遍,幾個細細的推敲著。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沈富榮才和胡楚元道:“東家,裡面確實有幾十件難得的精品。這些東洋人的古董主要來源於三個管道,一是自唐朝時期就建立的朝貢貿易,二是明朝的倭寇掠奪,三是圓明園被毀的時候,他們從英法聯軍那裡低價買了不少好東西。這一次,他們是一股腦的拿出來,很想從咱們手裡撈一大筆錢呢!”

  胡楚元默默的不說話,心裡在琢磨著。

  他不知道澀澤平東在日本工商界的超然地位,也不知道這個青年會成為怎麼樣的人,可他又那種預感,總覺得這個人不太平凡。

  至於日本的中國古董拍賣會,他還是清楚的。

  日本和美國一樣,目前都深陷在缺乏資金的難題上,他們需要大量的白銀、黃金才能繼續印發日元、美元,推動本國的經濟增長。

  在出口力不足的情況下,尚還很弱小的日本財閥就打起了中國的主意,不僅想要佔領朝鮮、臺灣做為殖民地,還想要從中國獲取大量的白銀。

  所以,他們才願意將藏在日本民間的古董收集起來,賣回給華商,盡力籌集發展工業所需要的資本。

  很多人會以為這是一個很可笑的舉動,很幼稚的行為,靠賣古董能收回多少資金?可惜,事實就擺在眼前,僅僅是在兩年前的那一次拍賣會中,日本的銀行家們就籌集了近百萬兩的白銀。

  這一次,他們的胃口更大了。

  當然不能滿足他們,不能將白花花的銀子送給他們置辦工廠,置辦軍工。

  胡楚元將那本資料重新拿過來再看,此次拍賣會有兩千多件拍品,分為一周進行,主要的精品是一百二十多件。

  這些古董中,字畫以明朝為主,宋朝時期的畫作有六幅,其中的極品是宋徽宗的一幅墨寶、一幅丹青,都是圓明園的藏品。

  玉器古玩以康乾盛世時期為主,真正的幾件珍品也同樣來自圓明園。

  這些都是英國人和法國人不太懂的,他們不要,廉價處理給了日本人。

  瓷器是類別最大的拍品,精品數量占了拍賣的半壁江山,最珍貴的幾件依然出自康乾盛世的皇家禦制禦藏珍品。

  除此之外就是雜相類,包括一些漆器、木雕、印章。

  無意中,胡楚元翻到了一件很特殊的大器形的青花瓷,因為是黑白照片,看不出具體的色澤和釉料,可文字說明是深藍色,日本的瓷器專家確認為明青花中的孤絕品。

  仔細看了看,胡楚元將這一頁打開給其他三人看,問道:“這件瓷器值多少錢?”

  沈富榮道:“東家,說真話,明青花中歷來就沒有這種例子。我以前在蘇州一位古董家的家中看到類似的一款,上面還有繪有孟母三遷的典故。那個青花瓷器和這一個的特點大致相同,從風格上看,它們都不太像是明青花。至於我看過的那一個,技術似乎比明青花早期和中期都要精緻,分明是明後期才有的水準……可惜,從胎料上看和新舊程度來看,似乎又是明初,甚至是更早的時候。”

  王懿榮道:“聽沈掌櫃這麼一說,我倒是也想起來了,恭親王就曾經請我去鑒賞過一個新出土的老瓷,和沈掌櫃說的一樣,和日本人在資料中所寫的也差不多。我倒覺得,瓷器胎料是元朝的式樣,底釉鈷料是進口的,工藝倒不好說,不能說非是晚明時期,說是元朝時期也可以。”

  沈富榮爭辯道:“元朝並無青花,他們連鈷料都買不到,怎麼可能有青花呢。再說了,元朝這麼多年的老瓷中,就沒有青花這個說法!”

  王懿榮笑道:“沈掌櫃說的是啊,反正是很難說清楚。目前在京城有個說法,就是有人用元朝的陶器刷青花的料,重新在爐子裡烤的,然後再做舊……說都是這麼說,但我從來沒有見過。”

  沈富榮道:“除此之外,其實沒有別的解釋。要說起作舊造假,那我也算是行家裡手,可這種法子呢,我還真做不到,大概是京師一帶另有高人!”

  聽他們這麼說啊,說啊,胡楚元心裡反而是更清楚了,這些就是元青花。

  或者說,這些就是中國瓷器收藏中最為璀璨珍貴的一頁,每一件都是足以傳世的精品,價值要用億來衡量。

  雖然不想給日本人送銀子,可在這一刻,胡楚元決定將這個元青花買回來。

  他想了一下,和沈富榮道:“你上次看到的那個青花瓷能買回來嗎,我們研究一下,看看具體是怎麼回事!”

  沈富榮道:“那倒是好辦,我現在就去,那個瓶子不值錢,可惜都是收藏古董的老手,大家只換不賣。我隨便從當鋪裡找個價值幾百兩銀子東西和他換一換就成。”

  胡楚元道:“好,你速去速回,如果時間來得及,咱們一起去東洋看看。你經過商行的時候,順便將這個事情告訴柳大掌櫃,讓他打聽一下,看看還有誰被邀請了。”

  沈富榮答應一聲,立刻離開胡家大院去辦理這些事。

  杭州到蘇州之間有小火輪,來去很快,沈富榮是包了一艘火輪連夜辦理,第二天早上,他就帶著那個青花瓷回來了。

  器形果然很大,和醃菜缸差不多,擱在桌上顯得沉甸甸的。

  胡楚元、王懿榮和顏士璋三人一起過來觀賞,第一眼看過去,胡楚元就喜歡上這個青花瓷缸了,雖然一半是因為它潛在的價值,另一半是因為它的大氣和精美。

  或許正是因為它的工藝太過精美成熟,使得人們無法相信在元朝時期,中國就已經能夠生產這麼精美的青花瓷,而它的歸類一直是在明青花中。

  明青花的整體價格都偏低,遠不如康乾青花,加上元青花的身世成疑,這種青花瓷在國內的價格就被壓的特別低,還未必有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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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赴日
王懿榮已經是第二次鑒賞這樣的瓷器,仔細看一看,他就感歎道:“還是看不明白,論工藝水準和瓷工的丹青素養,這絕對是青花官窯,那就不可能有造假的可能。可是,它的特點既不是清瓷,更不是明瓷,晚明的青花瓷倒是勉強能有這樣的水準,但在風格上差異很大。最奇特的是它的胎既厚實,又精細,分明是元代的胎,連胎色和工藝都完全相同。真是奇怪!”

  沈富榮點著頭,道:“是啊,所以才不可能是真器,只可能是晚明某個時期的官窯仿造的,用了元朝的胎土和工藝。”

  胡楚元在心裡琢磨著,問道:“有沒有這樣的一種可能,我們都知道蒙古帝國疆域極其遼闊,那有沒有可能是從陸地的絲綢之路獲取了進口的鈷料,亦或者,元朝時期就已經從南洋獲取了鈷料,只是在明初海禁政策中,這個鈷料的來源被中斷了。到了鄭和下西洋時期,這種鈷料的進口管道又重新建立起來。”

  王懿榮倒吸一口涼氣,道:“是啊,完全有這種可能。也只有這個推斷是正確的,這件青花瓷的各種疑問才能有一個合理的答案。”

  “這……!”沈富榮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爭辯。

  顏士璋對瓷器的瞭解不多,他一直不說話,可在這個時刻,他也忍不住點頭,道:“東家所做的推測恐怕是可能的,宋時,中國和南洋的貿易就已經很發達,在元代,更是有一個叫馬可波羅的外國人進入元朝任官。或許,元朝就已經有能力燒制青花瓷,直接承襲了南宋工藝的他們,御用工匠在丹青和造型的素養上,也確實比明中期都要高明。”

  王懿榮道:“如此說來,這個瓷器更應該稱之為元青花!”

  胡楚元也道:“是啊。”

  他又想了想,和沈富榮吩咐道:“你以後多收一些這樣的瓷器,不妨去京城看看,但凡是有,那就收下來。咱們慢慢多積攢一些做進一步的研究。不過,大家不能把消息傳出去,我非常喜歡這樣的大件精瓷,想要多收集一些。假如真是元青花,價格肯定會暴漲,我就不好再收了!”

  沈富榮道:“行,我都聽東家的安排。”

  王懿榮和顏士璋也道:“我們也不會說的。”

  沈富榮則又問道:“東家,日本的那件青花還收嗎?”

  胡楚元點了點頭,道:“收,派人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精通日語,以及經常來往日本的人,此次去日本,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沈富榮道:“那好辦,早年廣東十三行逐一凋零後,盧觀恒的兒子盧文錦移居日本,目前住在橫須賀,經營一家商行和絲貿行,家業不小。老爺上一次去日本回購國寶就住在他們家裡,行程也都是他安排的。”

  “哦?”

  防人之心不可無。

  胡楚元想了想,問道:“還有沒有其他的門路?”

  沈富榮道:“廣東和閩南的商人在那一帶挺多,到時候可以再重新聯繫。”

  胡楚元再加思量,道:“你去柳大掌櫃喊來。”

  沈富榮答應一聲,立刻起身去江南商行。

  這時候,澀澤平東也過來了,被家丁們攔在門外,胡楚元讓人先將桌子上的元青花搬回書房,這才讓澀澤平東進來。

  澀澤平東一進門就很有禮貌的和胡楚元深躬行禮,問道:“多謝胡先生的盛情款待,但我還有去邀請其他的富商,希望在臨行之前能問一問胡先生,關於參加拍賣會的事情,您是否已經做出決定。”

  胡楚元點了點頭,道:“我會去的。”

  澀澤平東聲色不動,道:“我社非常榮幸能有機會接待您的來訪,必定會做出最為合適的安排。”

  胡楚元道:“那就多謝了。”

  澀澤平東道:“那麼,我社已經和美國旗昌洋行在上海預訂了一艘專門赴日的客輪,請您在本月十五日準備啟程。”

  胡楚元道:“這不用你們操心了,既然距離拍賣會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我不用提前五天去。屆時,我會另行安排船隻和行程,準時參加第一場拍賣!”

  澀澤平東垂首道:“那我社就在本土恭迎您的大駕光臨。”

  胡楚元點了點頭,讓管家王寶田送澀澤平東離開。

  除了那件很可能是元青花的青花瓷,胡楚元想要從拍賣會裡買下來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宋徽宗的墨寶丹青,這都是清朝廷在圓明園中的鎮園之寶。

  同樣,這兩件國寶的標價也很驚人,單件的起拍價都高達二十萬兩白銀。

  這在國內的古董市場上都是極限的天價,幾乎就沒有聽說過。

  胡楚元想要買回來,但他不會出錢,他寧願花費更多的錢靠武力奪回來,也不會出幾十萬兩銀子給日本人投資鋼鐵工業。

  柳成祥很快就來到百獅樓的中廳,胡楚元和商量一下,才知道盛宣懷、唐延樞、徐潤、南潯四象和寧波方家都在被邀請的行列,除此之外,蘇州、杭州的一些知名富商也接到了邀請。

  差不多,中國最有錢的人都收到了日本人的邀請,可真正赴約的人並沒有多少。

  歷史有點變化,江南一帶的富商大多陷入生絲的炒價戰中,難以抽調出資金,別說是和日本人買古董,將家裡的古董賣給日本人的想法都有了。

  除了胡楚元外,只有南潯四象中的張頌賢和上海的唐延樞決定赴約。

  唐延樞是李鴻章重用的晚清四大官商之一,和他之間,胡楚元沒有什麼話可說,大家陣營不同。

  張頌賢也不好說話,雖然都是客居浙江的徽州人,湖州絲的收購戰中,他也不費吹灰之力就聯合南潯商人將胡楚元擊潰,可他自身又是一個大鹽商,統銷法實施以來,他和胡楚元就成了勢不兩立的對手。

  既然如此,胡楚元也就放棄了和國內商人協商回購國寶的打算。

  日本人在上海和天津包了兩艘客輪,都是在十月十五號啟航,三天之後抵達日本東京,開始為期一周的連續拍賣。

  胡楚元不打算乘坐這艘船,讓家中的管事胡榮提前去日本打點行程,但不是去橫須賀,而是長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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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旅居長崎的潘先生距離東京拍賣會還有十多天的時間,胡楚元就和沈富榮、王懿榮等人悄悄前往上海,又很隱秘的搭乘貨船前往長崎。

  日本。

  對胡楚元來說,這是他繞不過去的一個難題。

  要對付日本……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至於日本要和中國開戰,那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其根本原因就在於日本金融體制的先天缺陷。

  日本在1875年開始發行日圓,規定每一日圓兌換黃金1500毫克,按照現行的黃金和白銀兌換率,一日圓就等於30克白銀,約等於0.8兩白銀。

  隨著日本經濟的快速發展,日本政府很快就無法兌現這一匯價,日圓在1885年開始大幅貶值,隨後的貶值速度是越來越快。

  在甲午戰爭爆發之前,每一日圓在市場上已經只能兌換到0.02兩白銀,十年間貶值了40倍……日本經濟徹底走向了崩潰。

  他們沒有選擇,窮兵黷武的他們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侵略中國,換取巨額的戰爭賠償,用中國人的真金白銀來維持日圓的匯率,並盡力佔領朝鮮和臺灣。

  ……

  以礦產資源而言,日本是一個痛苦的國家,如果以港口資源而言,日本又是一個極其幸運的國家。

  日本的東側海岸上幾乎雲集著世界上條件最好的優良海港,長崎、廣島、神戶、大阪、名古屋、靜岡、橫濱、千葉、橫須賀……這些港口的天然條件足以世界上的任何海洋貿易大國為之嫉妒。

  事實上,這也是日本經濟能夠不斷發展的關鍵因素。

  位於日本西端的長崎海灣是一個環形封閉港,對於海嘯和大風浪的抵禦能力非常強,自古就是中日貿易的主要港口。

  在長崎住著數以千計的福建人,其中又以福州人為主,他們以鄉宗關係聚集在長崎做生意。

  胡楚元是秘密抵達的,所乘坐的就是一艘從福州前往日本的貨輪,在船抵達長崎港口後,胡楚元就帶著一行七八個人從船上離開。

  他們剛上岸,遠處就有人喊道:“少爺,大少爺!”

  胡楚元望過去,見是管事胡榮。

  胡榮是胡家在徽州老家的遠親……反正是遠的不能再遠了,因為家裡窮的揭不開鍋,就跑到胡家做家丁,慢慢成了管事。

  因為胡雪岩上一次來日本就是胡榮陪同,這一次,胡楚元也派他先過來打點。

  接到了胡楚元等人,胡榮就在前面帶路,帶著眾人進入新地町的唐街,這裡住著約有數千人的華人,大多數都是在當地做生意。

  新地町距離港口很近,接待條件最好的地方是福州會館,位於新地町和出島町的交接地,是一棟兩層樓的南方建築群,特點像是雙層樓的四合大院。

  這樣的建築在南方廣東一帶很常見。

  看見有貴客上門,年紀約有三十六七歲的白胖老闆就匆忙迎上來,邀請胡楚元道:“這位公子爺,您是要住店,還是要吃飯啊?”

  胡榮一拱手,道:“潘老闆,這是我家少爺,我不是在您這裡已經訂了六間上房和四間二等房嗎?”

  潘老闆恍然驚醒的哦了一聲,急忙親自帶路,領著胡楚元上了二樓,住進一間臨海的房間裡,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整個長崎的海景。

  胡楚元隨口問潘老闆道:“老闆在這裡生活了多少年啊?”

  潘老闆歎道:“一不留神就是二十多年啊,剛來的時候才十五六歲!”

  胡楚元道:“那真是很長的時間呢。”

  很快,潘老闆出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等了片刻,大家就重新聚回到胡楚元的房間,胡榮上前稟告道:“東家,我已經派人打點了,找了兩個精通日語的翻譯。想要參觀他們廠房的事情也很簡單,我說是要大量購買他們的貨品,前提要看看他們的產量多少。”

  胡楚元則問他:“本地華商以誰為主?”

  胡榮想了想,道:“也就是福州會館的這個潘容老闆,他以前是做絲綢生意的,從福州買絲綢和生絲給日本。這幾年的生意不好做了,可來來往往的人多,他就在日本開了幾家福州會館。”

  “哦……!”胡楚元覺得這樣的人倒是不錯。

  吃過晚飯,胡楚元就讓胡榮將潘老闆請他房中。

  等潘容進門,胡楚元拱手道:“在下姓金,聽說潘老闆在日本有些能耐和關係,所以想托您幫點忙,報酬方面肯定不會虧待。”

  潘容呵呵笑道:“金公子,您這就見外了,大家都是漂泊在外的華人同宗,您要是有什麼事情,那請儘管吩咐,只要能辦到的,我一定替您辦理!”

  胡楚元默默點頭,邀請潘容先坐下來,又讓胡榮替他們斟上從杭州帶來的頂級龍井,名為“獅峰蓮心”,因為產量稀少,大多數都是直接由杭州知府採購,上貢給朝廷。

  剛聞著香,看著淡青色的茶湯,潘容就忍不住讚歎道:“極品好茶,好茶啊!”

  胡楚元笑道:“不瞞您說,我是浙江人,家中有親戚經營御用的茶園,這些最好的龍井名為獅峰蓮心,歷來都是要進貢給皇上,我們也只私底下留幾兩用於招待貴客!”

  “啊呀!”潘容欣喜不已,繼續品香道:“果然不愧是大內禦貢的珍品,那我也不瞞您說,潘某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喝到這麼好的龍井茶。”

  胡楚元笑了一聲,道:“請!”

  兩個人各自端著茶盞押了一口,確實是回味無窮,幽香湧入心扉。

  潘容忍不住再贊道:“真是頂級的龍井啊,金公子,我這是沾您的光,也做了回咱們大清國的皇上啊!”

  胡楚元很客氣的笑道:“既然潘爺這麼抬愛,我這裡還有不少,就先送給潘爺六兩,希望潘爺別嫌少。”

  “啊呀,這樣的頂級龍井,一錢都堪抵黃金一兩,太珍貴了,我說什麼也不能收,能在金公子這裡喝一杯,我就算是沒有白活這一遭啦!”潘容急忙謝絕,又道:“金公子,您可別折殺我,真得受不起啊!”

  胡楚元不動聲色,道:“潘爺,您就當是朝廷的賞賜吧!”

  “哦……?”潘容恍然醒悟,猜想胡楚元應該是清朝廷的官員,就算不是官員,那也是哪位高官家的兒子,此次來日本必有大事要辦。

  覺得對方是官,潘容立刻改了稱謂,和胡楚元道:“金公子,那小民就謝過了,只是不知道金公子要小民辦理什麼事情?”

  胡楚元道:“我受人所托,來暗中查看日本的工業和絲業狀況,想請你替我安排一下行程,但不要暴露。”

  潘容當即答應,道:“行,小民必定會辦理的非常妥當。

  胡楚元點了點頭,取出一張法蘭西銀行的一千洋圓匯票,從桌子上推到潘容面前,道:“這是此次行程所需的雜項費用,等事情辦好之後,我會另有答謝。”

  “這……那真是要謝謝金公子了!”潘容將匯票收了下來,心裡暗暗驚訝,越發覺得胡楚元的來歷絕不簡單。

  一千洋圓,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在日本開了三家福州會館,每個季度的收益也不過如此。

  胡楚元又道:“如果你對日本的工業和絲業狀況有點瞭解,不妨先和我說一說概況!”

  “好的!”潘容的神情愈發嚴肅,道:“小民畢竟在日本居住了十幾年,這些事情,小民是知道一些的。自從明治維新以來,日本這些年的桑絲發展很迅速,前些年,福建的絲還算是暢銷貨,如今是賣不動的。再過十年,怕是江南的湖州南潯絲也賣不動啦。日本人現在都搞洋廠子,機礦廠、造船廠、紡織廠層出不窮,可真正賺錢的還是採礦。”

  頓了頓,他又和胡楚元道:“金公子,您要是真正想看一看日本的生絲業,就得去京都,想要看看日本的船廠、紡織廠,那就得去東京和橫須賀。您穿著這身衣服太顯眼,我們明天換一套洋服,您不用說話,一路都有我打理,我帶您去京都私下參觀。”

  “好!”

  胡楚元一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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